------------ 正文卷 ------------ 序章 川陀，浩渺星空中最为璀璨的行星。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艘舰船从闪烁着光华的星门中脱离曲率航行状态，这些钢铁打造的静穆巨兽，在引导光束的牵引下缓缓飘荡到轨道星港，通过纤细颈动脉般的通天长索，忙碌的太空电梯为400亿川陀居民带来日常所需的物资。 上个时代，无数种族在酷烈坎坷的千年战争中品尝到了名为痛苦的恶果，最终在超越界限的武力之下摒弃成见，共同建设起星际联邦。而川陀，则成为了首都。 由于篇幅所限，很可惜不能于此处详尽描述一下那些胼手胝足的先辈是如何在飘荡着销烟的废墟上重建家园。 随着天帷巨兽般齐柏林飞艇挂着“星际联邦一级通缉犯正在庭审中”的横幅，懒洋洋地自摩天大楼上空飘过，此刻，在本初子午线与赤道的相交点，悬挂着“联邦最高法庭”牌匾的恢弘建筑中，已经上演起了一出闹剧。 “肃静！” 纯金小锤敲打在木质基座的凹槽之上，响亮的回音于庄严肃穆的圆形法庭中激荡。 身着宽敞黑袍、头戴白色卷曲假发的狼人法官对于法庭两侧陪审团逐渐安静下来的现状很是满意，它尖细突出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一口泛黄的牙齿中央还带着中午所食用的牛肉汉堡菜叶。 狼人法官清了清嗓子，将鼻梁上的细金丝圆框眼镜戴正，谨慎地拿捏出敦实厚重的嗓音说道： “台下所站之人，可是出生于参宿七β行星，曾经营‘嚎哭天使商团’的星际联邦一级通缉犯人——安度因·卡纳莱恩？” 木质栅栏中，那道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似乎颤动了一下，旁边几个身着马克②型核动力步兵装甲、端着高能镭射激光步枪的犀牛人士兵紧张地拉动枪栓，齐齐将枪口对准了斗篷人。 陪审团再次发出了一阵嘈杂，独眼巨人直接扯烂了自己的西服领带，美杜莎的满头蛇发尖叫一声把自己捆成一团，比蒙哆哆嗦嗦地把吓出来的鼻涕擤在前排的血族帅哥衣领上——后者正激动地拿出个人信息终端（俗名手机）对准斗篷人一阵狂拍，无暇他顾。 “肃静！！” 狼人法官再次敲击锤子，冷冽刺骨的眼神森然如刀，扫过众人，“法庭之上，不得喧哗。” 惊惶中的陪审团员们逐渐安静了下来，这些社会地位颇高的精英人士很快便摆脱了安度因·卡纳莱恩“丰功伟绩”笼罩的阴影，端坐回到位置上——整整三百个幽能浮游炮联通着蜂窝网络系统，能在一纳秒不到的时间内直接锁定、击毙任何不法分子，当然，那些面色不善、凶神恶煞的犀牛人士兵可能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狼人法官满意地点了点头，稍显浮夸地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色绒毛，垂下眼睛冷淡地说道：“台下所站之人，可是安度因·卡纳莱恩？” “呵呵呵.....” 阴测测的笑声从斗篷中响起，沙哑如同夜鸦，“些微贱名，烦劳入耳。” 血族帅哥兴奋地站了起来，捂住发红发烫的脸颊尖叫道：“真是他！” 比蒙巨兽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天哪，安度因？那个无恶不作、罄竹难书的安度因？” 双头食人魔中的一个光头脑袋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听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吃一百个木精灵的脑子，这样才能安稳入睡。” 他的兄弟，另一个留着莫西干头发的脑袋投去了鄙夷的眼神：“白痴！那是灵吸怪魔枭——尼安德特才会干的事情，你记混了！” “不许叫我白痴，蠢货。”光头食人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挥拳狠狠打在自家哥哥的脸上，边上的巴洛炎魔们吹了个口哨，为他俩腾出空地。 狼人法官看到陪审团所在的方阵已经开始上演全武行，整头狼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赤红一片，肌肉盘纠，血脉奔腾，将身上的黑袍撑得传来破裂之声，看眼就要陷入狂暴状态，用尚未退化完全的武力强行镇压这帮不专业的陪审员。 “公民们，我的好公民们，先冷静一下吧。” 洪钟大吕般的威武声音激昂回荡，一头东方青色巨龙从圆形法庭上敞开的穹顶中滑翔下来，穷尽世间种种语言也难以描述其身上逸散而出的磅礴气势，六只流云纹饰鳞片覆盖的青色爪子降落在法庭中央，锋锐的爪尖在摩氏硬度远超氮化碳的合金地板上划出粗糙纹路。 “总统大人贵安。” 所有人齐齐低下了头颅，对这头塑造起星际联邦的亘古种致以崇高敬意。 巨龙施了一礼，用严肃而不失温煦的声线朝斗篷人说道：“安度因先生，你不把斗篷摘下来么？” 沉默着，他动了。 朴素的灰色头蓬一甩而下，身高不足一米四的绿色地精脸无表情地站在栅栏之中，脚下垫着一张小马扎。 安度因很帅，足以吸引到所有女性的眼光——如果站在地精的角度上来说，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他的颜值至少相当于汤姆·不撸斯加上金城雾乘以吴艳祖。当然，是以地精的审美。 陪审团先是陷入难以言喻、凝固空气的沉寂，良久之后，旋即爆发出狂乱的、永无休止般的笑声。 “以貌取人可不是绅士、淑女应该做出的行为，特别是在庄严的法庭上。”巨龙以谴责的视线扫过公民们，然后歉意地对安度因说道：“很抱歉，卡纳莱恩先生，我保证会给您一个公平的审判。” 安度因瞥了瞥嘴，举起双手，示意上面戴着的镣铐，“这种话语，还有什么意义？你们甚至都没有给我配备一个律师。”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作为您的律师，请放心，按照对联邦法律的熟悉程度，我想公堂辩护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巨龙总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如是说道，“不过，再次之前，我想我们可以做一项交易....” ------------ 第一章 魔戒 安度因·卡纳莱恩，一个活着的传奇。 有人说他曾经驾驶着一艘小舢板，在麦哲伦大红星云遭遇过一整打虫族歼星舰，并靠三寸不烂之舌哄骗对方买下了完全用不到的卡兰溪牌芥末味发胶——还得到了八十只莽兽的租赁权。 有人说他曾经使用过9级灵能风暴，只为了能在亚空间直面四大邪神之一的恐虐——为了推销他新近收购的二维平面炫彩跳跳糖玻璃弹珠。 也有人说，他是疯子，是狂人，是宇宙熵值横冲智障、朝向热寂边缘一往无前奔驰而去的具象化个体。 对此，安度因，这只绿皮地精对此的评价则是—— “淦？！安娜，能不能注意一下老干妈的储备余量，我说了多少次了，螺蛳粉没有老干妈能吃？” 穿着人字拖、大背衫的安度因愤怒地把碗按在钛合金方桌上，朝着圆形穹顶上的淡蓝色显示屏吼道。 “时旷日久，沉珂旧事，愚者无知，自食恶果。” 安娜，或者说安娜·菜叶大饼飞船的舰灵，以一种缥缈如烟的语气通过舰船广播如是说道。 “呃....”地精商人翻着白眼思索了一番，旋即恍然大悟道：“哦，是我自己把老干妈卖给费伦大陆上的那帮子法师来着，这茬都多少年前的事情？” “昔闻坠星，天火肆虐，众神惊惧，二十三载。” “啧，都二十三年啦，”安度因的神色有些黯然，他看向自己光滑细腻的绿色手掌，喃喃自语道：“我已经老了么。” “悉数烦恼，皆因知障，舍离杂念，为本存一。” 菜叶大饼飞船的舰灵轻声劝慰着自家主人，这艘长达76公里，宽达18公里的梭型太空舰船驱动引擎，在宽敞的舰桥大厅中轻轻从天花板上垂落下一根钢制管道，抚摸起陷入OTZ状态下的地精。 安度因似乎是不太适应别人的关怀，他咳嗽了一声，询问道：“我们离中土大陆还有多远？” “苍穹之下，罡风凄厉，云雾翻腾，生灵绝迹。” “诶，已经到了平流层么？”安度因伸手划拉了一下，通过显示屏看到深沉夜幕中灯火点点的夏尔村落。 “按照那头老龙给我的指示，这次的销售对象应该在.....那个方位。” 安度因摩擦着留有些许胡茬的下巴，打了个响指，凯夫拉碳纤维装甲从舰桥两侧的机械臂上装载到他的体表，随着核动力核心插入脊背后的凹槽，装甲缓缓陷入隐形的状态。 “安娜，传送我吧。”安度因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别让我们的客户，等的太着急咯....” ———— 弗洛多觉得自己要死了。 作为一个霍比特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直与他颇有些声望的养父——比尔博·巴金斯住在袋低洞里，从未踏出过村落一步。 直到几天前，那个声名远扬，中土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灰袍法师甘道夫交付给他一项有关于抗争、冒险、希望的伟大任务，即凭借其纯洁善良的内心，带着那枚蛊惑众生的至尊魔戒，前往精灵城市瑞文戴尔。 出于年轻人（霍比特人通常把十三岁到三十岁之一区间称之为少年）自我实现的目的，弗洛多踌躇满志地与同伴踏上了征程，在这个大脚矮人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远大前程、史诗冒险的期待。 呃.....直到现在。 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戒灵骑士驾驭着那头双目赤红、高大邪恶的悍马，轻而易举地就赶上了逃跑中的小矮人，那个所谓的神行客阿拉贡还在与其他的戒灵缠斗，只能用火把堪堪维持住防线。 无所谓了，持戒者的性命，已经要被我收割。 黑袍下的厚重甲胄丝毫没有影响到戒灵挥舞长剑的利索——如果有脸的话，这位昔日的人类王者此刻应该是狞笑着，预备砍下弗洛多的头颅，然后在猩红的血液中沐浴，享受着夺取生命的快慰。 森然剑芒在月色照耀下焕发出魅人的色彩，弗洛多被戒灵身上裹挟着的暴虐气势所慑，惶恐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弗洛多老爷！快跑啊！” 忠诚的山姆如是呼喊到，这个背着大背包的霍比特人拼了命的跑过来，然而中间相隔的几十米距离犹如天堑。 要，死了么? 弗洛多呆滞着，看着剑芒倏倏撕裂空气。 我的冒险，就要在这里终结了么？ 阿拉贡目呲欲裂，悍勇地朝身前戒灵战马劈砍一记，奔向持有至尊魔戒的夏尔人。 这和甘道夫说的，不一样啊..... 弗洛的闭上了眼镜，等待死亡如钟表般精准降临。 “fire-in-the-hole！” 雄浑壮烈的声音自憧憧树影中响起，一个水杯大小的绿色圆筒状物体在半空中划出弧线，降落在戒灵身前。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闪光弹，爆炸了。 镁热效应在几毫秒的时间内急剧发生，化学能量在这个无名山岗上奔涌爆发，闻所未闻的夺目光华直接夺走了月色的存在。 时代所限，不管是护戒小分队还是戒灵骑士们，都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如果后者有“眼睛”这种器官的话。 于是，他们付出了代价。 人类阵营的冒险者们痛苦地倒在地上，口水眼泪不受抑制地流下，耳垂体半规管好像放进疯狂转动的水车中一样，用生理反应阐述自身受到的创伤。 戒灵骑士们则更惨，这帮黑暗能量寄存的半实体生物，在强烈光束的照射下脸一秒钟都支持不到，黑色长袍纹丝脆裂，手中长剑斑驳腐朽。 “吼！！” 领头的戒灵骑士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拿着短刄，扬天咆哮，来自魔王索伦独眼的邪恶能量自遥远孤山外传递到他的身上，魔君的尊严，不容侵犯。 “是！谁！” 晦涩沙哑的声音从戒灵口中发出，他来回扫视着密林，如同负伤猎人警惕着。 回答他的，是清脆的枪声。 卡拉什尼科夫，俗称ak-47的突击步枪以2秒17发的速率稳定射击着，子弹划过膛线，基于火药激发的动能效应传递到戒灵的贴身甲胄上。 哒哒哒，哒哒哒。 地精，穿着人字拖、大背衫的绿皮军火商贩，随意地将负隅顽抗的戒灵骑士扫射成一地飞灰，顺口说了一句：“亲爱的土著居民，你好，我是你爹。” ------------ 第二章 地精商人 这是一辆中古世纪的敞篷越野车，灰褐色的涂装有些剥落，钢铁蜷曲成的棱角分明表面上沾染了不少锈迹，随着发动机引擎隆隆作响，行驶在山间小径上。 一个地精，四个夏尔人，一个人类游侠，这个古怪的阵容相比于护戒小分队可能更适合夜店保安或者游泳池救生员之类的轻松工作。 安度因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带着阳光和煦温度的微风透过敞篷吹拂进来，轻浮地卷起他戴着的飞行员坎肩上的流苏。 “...我是一名周游世界的商人，买卖物品，收购珍奇，给予弱小者以反抗暴权的武器——与其和那些脑满肠肥的肉食者打交道，我更喜欢去危险的场所，比如战场。” 安度因如是说着，将扁形玻璃酒瓶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随意将瓶子甩在车底。 “听起来，呃，不像是地精会干的事情。” 山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抱歉，书本上的那些故事....” 安度因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把车子驶下山坡，“那些故事里面，现在在中土大陆已经灭绝掉的地精们，以前总是哇啦哇啦叫着，用木质短剑打劫过往行人，然后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冒险者们统统歼灭对吧。” “....” 坐在后座的夏尔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 “嗝~~”安度因打了个酒嗝，懒散地说道：“如果我在别的‘某个地方’，我会以种族歧视的罪名对你们施加压力然后为自己提供某种特权，不过你们说的也对，地精就是那么一帮目光短浅、愚钝痴傻的二/逼种族。” 护戒小分队们呐呐失语，对于这个绿皮地精突然一波自黑手足无措。 “哈哈哈哈，别这么拘束，我的夏尔人朋友。”安度因放肆地大笑起来，双手离开方向盘，蹲了下去，在夏尔人惊悚的眼神中掏出一根粗大的、满是獠牙步足的蜈蚣。 “估计是昨天晚上爬进来的....”安度因不屑地撇了撇嘴，轻巧地捏住蜈蚣头部后颈，甩出车外的同时牢牢把控住方向盘，生死时刻及时将这辆越野车从山隘的峭壁上挪回轨道。 “我们说道哪来着，哦对了，地精确实有够烂，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人才，有理想有抱负有信念。” 安度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八音盒，扭动发条，恢弘壮阔的《苏维埃进行曲》背景音乐缓缓奏响，震撼山林。 “以价值为尺标，衡量万物，以诚信为基石，买卖一切。乞丐、国王、天使、恶魔、庸庸碌碌的行尸走肉、豪情壮志的改革先驱，在我眼中，都是可以交易的对象。” “想要永恒的生命？不老泉的泉水，只消一滴就能让耄耋朽木重焕新生。” “想要绝强的武力？功法秘籍，仙诀奥术，鬼哭神嚎不足惧，摘星揽月只等闲。” “想要极致的快慰？Teng......咳，这段掐了不说，详情请咨询嚎哭天使商团下属苦痛修女行销会。” “我来中土大陆，就是他娘的三个字，交易，交易，还是交易!” 绿皮得劲的脸上焕发出无尽光彩，恰如几十年前那个孤身站在宇宙战舰面前，试图保护一群流离失所无辜者的少年（地精）。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度因咳嗽了一下，对着心驰神往的夏尔人说道：“呃，我是说，那个交易，不是那个肮脏交易。” 不知道什么叫做论坛、贴吧、qq群的中土世界土著居民自然不能理解这个梗，他们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安度因，对于这个身高和夏尔人差不了多少的绿皮地精心悦诚服。 皮聘问道，“那个，您既然是从遥远大陆过来的，买卖的对象又是谁呢？” “唔.....受人所托吧，一个无法拒绝的存在向我提供了一笔生意，帮助中土大陆的居民——也就是你们，摆脱魔王索伦的阴影。” 像是在说“今天晚饭要吃饿了么麻辣香锅加冰红茶套餐”这样的话语，安度因若无其事地说道：“枪械的威力，你们昨晚也看到咯。我把你们送到精灵圣城，然后和这片大陆的领导者们商讨一下有关于《积极促进中土大陆守序阵营军队的近代化》的问题。” 似乎是想起了那恐怖的“哒哒哒”声音，梅里（夏尔人之一）咽了咽口水，“那种qiang，我们也能用么？” “哈哈，那是当然，”安度因开心地笑了起来，“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连阿诺斯瓦基辛格专门定制的冒蓝火加特林我都能卖啊！” 踩动油门，打动手刹，轮胎在细碎石子铺就的路面上划出一道显眼弧线。 “啊哈，我的车轮~飞起来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安度因肆意地狂放笑着，把左手上的双管燧发枪探出车外，只听“砰”的一声，儿臂粗细的桦树丫杈猛然断裂，差之毫厘、自顾自在清理翎羽的乌鸦被吓了一跳，难听地叫着飞向天际。 “娘了个踹，这他喵的鸟枪，”安度因瞪大了眼睛喝骂着，“跟尿毒症患者的前列线一样软弱无力。” “那什么，安度因先生？” 皮聘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能减慢一下这辆，呃，马车的速度么？阿拉贡好像有点....” 梅里，另一个小矮人贪婪地从风驰电掣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坐回原位，指了指身旁脸色惨白、双目失神，嘴角还残余着一些可疑凝固体的阿拉贡，接过话茬道，“昏过去了。” “啧，所以说人类真鸡儿不靠谱，不比精灵优雅，不比巨魔强壮，甚至还比不了夏尔人的适应能力。” 安度因撇撇嘴，把车速放缓，慢慢停靠在路旁。 作为即使是夏尔人中也罕有的无脑乐天派，皮聘对此保持赞同道：“关于这个您倒是说对了，我和梅里在十岁的时候就能徒手爬上参天大树的树梢，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够去幽暗沼泽捅那些恐鳄的大腚（喵）眼子。” 不提梅里是如何抗议自己对于恐鳄的大（喵）腚子没有任何兴趣，忠诚的山姆依旧满是担忧地看着弗洛多。 “安度因先生，弗洛多老爷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 “这个嘛....”安度因摸了摸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让神行客阿拉贡告诉你如何？” 人类游侠睁开了眼睛，从敞篷越野车的后座站了起来，灰色斗篷被坚硬物体扩充成一个尖锐弧度。 嗯，作为人类王子的游侠还没有丢弃仅剩的节操，所以斗篷之下的凸起物是一柄锋锐短剑而不是阿姆斯特朗家族代代相传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农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阿拉贡，你醒了！” 梅里兴高采烈地叫唤了起来，然后被皮聘按住了嘴巴拖到一旁，“嘘，小声点。” 安度因无奈地将双手离开方向盘，好整以暇地揉了揉被风打乱的坎肩，随后说道：“怎么，游侠也会对救命恩人拔刀相向不成？” 沉默半晌，阿拉贡收起了剑刃，面色阴沉的说道：“对于您的及时援助，我致以崇高谢意。” 他顿了一下，眼神像是藏着剑芒一样锋利，说道：“不过容我冒犯，在下很难相信您说的话，有关于什么地精商团、协议、交易还有至尊魔戒的事情。” ------------ 第三章 近战法爷甘道夫 “啊，信不信由你，不过说实话，这要是我也是在难以信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已经灭绝掉的地精——特别是他还具有闻所未闻能力的时候。” 安度因如同闲庭散布般走到灌木丛里，摘下一朵红艳艳花朵的花冠，品尝起其中的甘甜花蜜来，“不过，你的思维不要一直江化啊，要是不对我抱有足够的信任，导致魔王索伦再次复苏、甚至掌控更强大的力量，让中土世界毁于战火硝烟的话，可是要负起泽任的喂。” “什么？”阿拉贡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度因话语中的机锋，急急询问道：“掌控更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地精商人的脸上又露出了恶劣的笑容，他轻浮地搓了搓手，憨厚笑道：“这个嘛，恐怕我要等到精灵圣城，和那些中土大陆的真正领导者面见过后才方便说吧，你说是么？游侠。” 阿拉贡，现在还是落魄剑客的武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也许吧，不过我不认为那些傲慢的精灵会放您进去，毕竟在他们眼中.....” “地精还不如客厅上的一坨shit对吧？”安度因坦然说道：“甚至还比不上矮人中的艺术家，地位仅高于食人魔、巨怪。” 阿拉贡以沉默来回答了疑问，哪怕经历过几十年前的五军之战，那些精灵还是自诩高人一等，无论是矮人、人类或是其他智慧种族，都是劣等的短生种，跟不要提食物链低端的地精了。 未等安度因接近城门，那些守在圣城的、受到绿皮视线污染的精灵弓箭手就会用反曲弓把他射成筛子。 一联想到自己以前在精灵土地上受到过的歧视，以及安度因掌握的神奇武力，阿拉贡这个浓眉大眼的绿林好汉也不禁露出了蔫坏的笑容。 不知道那种所谓的枪械，能不能打穿精灵城市的木质大门捏..... 好在阿拉贡的节操还余额充足，出于对“反抗魔君索伦强权主义霸权政治的精灵、矮人、人类统一战线”的基本责任感， 阿拉贡还是好言劝慰道：“那帮痩竹竿就是这么傲慢，如果您真的有心帮助我们的话，至少等到甘道夫来接应我们好么，我以个人的荣誉名义保证，灰袍法师一定会让精灵给您以公平公正的地位。” 梅里和皮聘也齐声规劝道：“是啊，甘道夫就跟他的焰火把戏一样可靠。” “焰火把戏？嗯，如果我是人类的话，一定会说一些‘发明了火药却用来放烟火’之类的名言警句，”安度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朝向幽深晦暗的密林深处说道：“请现身吧，甘道夫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地精的嗅觉是人类的一百倍强么？‘隐蔽行踪’这种法术就不要施展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望向旁边，只见身材高大挺拔、绪着长长胡须的灰袍法师略显尴尬地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袍子上还粘着一些绿色的尖锐果实。 “很荣幸见到你，尊敬的安度因先生。”甘道夫，面色不改地说道：“我对于您说的，交易，很感兴趣。” ———— 唔.....明明看上去是人类，基因层面上也和碳基猴子没什么区别。 安度因坐在篝火旁，舀起一盆汤水，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打量着灰袍法师。 这个甘道夫，身体内部却充满着被改造的痕迹，魔能化心脏每时每刻都在从空气中汲取能量，四肢百骸的细胞内部线粒体也产生了异变，能够以极高的能源利用率提供魔力。 生化改造？不，不想，这种技术就连制造出萨菲罗斯的神罗公司都不能做到，更不要提安布雷拉那种土鸡公司了。 联想到这颗星球上的神话背景，安度因不禁撇了撇嘴，恐怕那些所谓的创世神灵还真的存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经历过神明选召的老不死法爷就是最好的证据。 啊啊，那头老龙还真是恶趣味啊，明明要我过来帮忙，还不肯放开权限，要是能完全动用安娜·菜叶大饼上的仪器，我直接能在五分钟之内用太空铝棒轨道炮把魔山轰成一张纸来着，哪还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生怕把这颗星球玩坏了。 安度因这样想着，喝干了最后一滴土豆炖牛肉汤。顺带一提，这些夏尔人别的不行，做菜的艺术倒是一绝，不愧是中土大陆最与世无争的平民，已经在安居乐业技能树上点满了被动。 甘道夫同样隐晦地收回视线，他提溜着法杖，轻轻在地上点了一下，小声交谈着夏尔哪个姑娘欧派最大的小矮人，还有沉迷木雕的神行客阿拉贡都向他投去了眼神。 “明天，我们就能到达精灵城了，我已经委托猫头鹰带去口信，想必他们应该会做好准备。” 精灵！夏尔人不禁心驰神往，对于这些从未踏出村落半步的单纯土著来说，优雅纤细、端庄高贵的精灵们确实是冒险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毕竟没有护戒小分队实在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此刻的他们还抱着“我出来见见世面”这种心态。 精灵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行客阿拉贡的眼神有些黯然，手上雕刻木像的动作也放缓了。 甘道夫瞥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精灵圣城里面已经聚集了人类、矮人的多方使者，共同讨论魔王索伦的威胁。” 灰袍法师望向安度因，说道：“那么，也希望您按照约定，给予我们帮助。” “生意，就是生意。” 安度因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能出得起什么价位，我就能提供什么样的货物。” 甘道夫的眼神有些凝重，他微不可查地用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敞篷越野车，这种铁制大马是真正意义上能够日行千里，驼运重物，相比洛罕王国的骑兵们一定会对此很感兴趣。 毕竟身为法师，甘道夫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没有像那些被洗了脑的愚夫愚妇认为这是“邪恶的、隆隆作响的造物”，恐怕这辆马车一定存在自己目前尚且无法认知的规则。 想起安度因不经意间透露的话语，灰袍法师陷入了沉思。 “内燃机，引擎，热力学第二定律，都是什么玩意儿？” ------------ 第四章 萨如曼的邪恶军队 艾辛格林地，位于截断中土大陆的迷雾山脉最末端，洛罕王国与法贡森林之西，伊宁威治平原之东。 往日那静谧安宁的森林此刻却陷入深邃的沉默，鸟兽仓皇逃窜，绝迹无踪，只剩下大地版块痉挛一般，无声地震颤着。 曾经的神选使徒——白袍巫师萨如曼屹立在黑石塑造的法师塔之巅，俯视下方那沟壑纵横的土地，丑陋疤痕横亘于艾辛格林地周遭，浑浊黑烟从裂缝中升腾而起。 蚁群一般的黑点在林地间劳作着，他们挥舞粗糙笨拙的大斧，将数人合抱粗细的树木砍下，用木质滚轮推搡着，将其丢进裂谷的深处。 强兽人，萨如曼从禁忌的远古典籍中汲取的生命改造知识，加之以野蛮物种半兽人的遗传基因，最后由魔君索伦的力量浸染孵化，每一只从泥浆中诞生的强兽人都能战胜十名人类士兵，甚至更多！ 从边境森林中砍伐运输而来的坚固树木，还有一些被粗糙地搭建成盘踞在地表裂缝下的堡垒。 那古怪而扭曲的堡垒塔尖高高竖起，直冲云霄，完全不符合建筑学的构造只有用最诡异、最强大的黑暗能量才能塑造而成。 塔底之下，满口獠牙的褐灰色强兽人建工朝同胞挥舞蘸了盐水的皮质鞭子，残忍暴虐的黄色瞳孔扫过地底深处，那些木质脚手架上搬运着铁矿石的同族，用浑浊怪异的语调喊着：“快！你们这些蠢猪！” 烧红的铁浆被导入一个个模具，身上没有披着任何防护的强兽人工匠沉默着用大锤敲打铁片，任由四溅火花飞舞、击打在皮肤之上，留下斑驳显眼的疮疤。 身材高大强健的强兽人士兵披上丑陋而厚重的盔甲，用兽筋紧紧地捆绑在四肢上。 这些被巫术调剂出来的野蛮生物没有痛觉，他们粗糙的气管能过滤空气中浓郁的硫磺，强劲的身体足以无视近处射出的箭矢。 每一个都力大无穷，对于一切阻挡在面前的敌人毫无怜悯可言，无论是丢弃武器的战俘，还是相拥而泣的妇孺，强兽人都能狞笑着将其撕成碎片。 更可怕的是，这些完美的战争机器造物，现在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闪烁着昏黄光明的铁炉炉火，将泥潭中站立起来的身形投射到墙壁上，阴影几乎遮蔽了甬道。 “巨型异化种强兽人，或者说，T病毒一级感染体，憎恶。” 持着法杖的萨如曼踏足在地底深处，闲庭散布一般地走入泥潭，扬起头颅看向自己的造物。 方从泥浆中诞生的憎恶低声咆哮着，暗黄色的瞳孔中尽是暴虐残忍，这头身高三米的战争机器轰然跪下，向自己的造物主低下头颅。 “很好，很好！” 萨如曼伸手拂过憎恶那满是泥浆的肩膀，喃喃自语道：“甘道夫逃出了我给他设置的牢笼，哪又如何？就算穷尽洛罕、刚铎、精灵王国之力，也不可能阻挡我的脚步。” 良久，萨如曼收回了视线，命令强兽人苦工们为憎恶取来兵器。 门板那么宽、完全没有开锋的巨剑被巨型异化种握在手中，显得过于短小。 人头大小、满是锋锐尖刺的链枷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儿童手中的玩物，只有五、六人合抱的纯铁制攻城锤才勉强能称得上合格的武器。 这些异化种们随着萨如曼踏上扶梯，拱卫在黑塔之下，坚固甲胄上遍布荆棘铁刺，有些甚至深深地插进骨肉之中，浑浊的绿色血液滴落在尘土上，慢慢积聚出一滩血泊。 无数矮小苍白的强兽人苦工，拿着锤子攀爬上异化种的身躯，一边唱诵着古怪神秘的颂告，一边讲铁钉打进异化种的四肢百骸。 “吼！” 异化种扭了扭脖子，随意地将身上的一名兽人苦工拽到身前，盘纠鼓胀的筋肉略一施展，便将悲惨嚎叫着的同类拧成麻花，贪婪地吸食起不断留下的血水。 没有理会强兽人同胞们畏惧的眼神，异化种扬天咆哮，丑陋扭曲的筋脉撕裂脊背，如同八爪章鱼一般高高立起，疯狂舞动。 白袍巫师笑了，他轻点了一下权杖，无穷无尽的气势磅礴深邃，如渊如海。 “我，萨如曼，因当为魔君之下，万人之上！” 白骨权杖猛然敲下，整座黑塔缓缓震颤起来，强兽人苦工拖拽着粗大链条，通过笨重的铰链机械将一个个铁制牢笼从深渊裂缝里拉上地面。 “我的造物们啊，准备战争吧，用反抗者的哀嚎作为魔君回归的礼赞！” 整整二十万强兽人，一万巨型异化种，还有五万头被封印在钢铁牢笼之中、周身皆用玄奥符文雕刻着的盘曲黑影。 那些沉睡着的黑影，就连迟钝暴躁的憎恶都能感知到潜伏其中的暴虐酷烈，仿佛无底地狱中永恒不熄的炉火，意欲将一切焚烧殆尽。 魔王索伦的军队，在迷雾山脉的山脚下蓄势待发，准备要用铁与血，浸满**中土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高悬于遥远魔多山巅之上的燃烧巨瞳，朝向西方，那片富饶安宁的繁华之所，眨了一下眼睛。 “......至尊魔戒，找到它。”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资格聆听到魔君的低语，只有滚烫喷涌的熔岩，无声无息地破碎了一个气泡。 ———— 骑着白马，站在山岗上巡视四周的葛罗芬戴尔可以用自己身为精灵的荣誉担保，此生从未看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 一只地精驾驶着没有马牵引的马车，穿越过满布荆棘的幽暗灌木丛林，颠簸着向他飞速驶来。 灰袍巫师甘道夫、他的好基友神行客阿拉贡以及几个霍比特人坐在马车后座，面色苍白，都趴在马车边沿不停呕吐。 “停下！” 葛罗芬戴尔立马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劲来，他轻轻一拽缰绳，座下白马立刻会意，载着他向奇怪马车奔去。 从身后箭袋抽出贴有灰鹰翎羽的桦木箭矢，搭在弓上，略一瞄准，精灵一贯的高质量工艺水准使得相距百米的弓箭仍能保持着堪称完美的飞行曲线，射在马车的车门上。 很可惜，未能击穿敌军的装甲。 来自二十世纪钢铁工业制造的双层夹板车门可不是什么软弱不堪的肉体或者粗糙冶炼的单层板甲可以相比，箭矢带来的动能冲击只能造成车门上一道微不可见的凹陷。 葛罗芬戴尔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精施施然地驾驭马车横冲直撞奔驰过来，在他面前极为潇洒地做了个漂移动作，飞扬起漫天尘土。 “咳咳，咳咳。” 葛罗芬戴尔拼命的咳嗽起来，与其说是被尘土呛到，倒不如说那辆马车后部喷出的黑色烟雾更让他作呕，闻起来像是地狱的味道。 安度因一脚踹开车门，摘下了鼻梁上厚重的漆黑墨镜，淡淡地对精灵说道：“汽车尾气到底有多好闻，你们这些骑宝马的永远不会懂。” ------------ 第五章 我的车轮飞起来了 葛罗芬戴尔来不及询问地精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看着甘道夫急急说道：“我们最好马上出发，巴兰督因河区域的斥候告诉我戒灵骑士正在向这边赶来。” 安度因撇撇嘴，看向远处山隘那片阴暗黑云，说道：“嗯，恐怕他们已经到了。” 踏踏踏， 马蹄阵阵，如同细碎雨点一般轻点地面，稍一恍惚，整整九命戒灵骑士就已然从山隘疾驰而至。 除了安度因一脸漠然之外，众人纷纷色变，阿拉贡从腰间拔出长剑，绿叶把手他在弓弦之上，甘道夫更是抄起法杖，站在茫然无措的霍比特人身前。 和上次相比，九命戒灵骑士身上逸散出的酷烈威压气势更盛，破败斗篷已然褪去，只剩下狰狞可怖的厚重甲胄覆盖周身，连头部也用T字型的哥特式头盔覆盖，腰间长剑更是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之下，在空气中退拽出幻觉一般的黯淡雾气。 护戒队伍只觉空气凝固了一般，青天白日之下恍若乌云压顶，光线黯淡失色，草木枯萎燥干。 嗤！ 戒灵身下那些双目赤红的高头大马们齐齐打了个响鼻，于护戒小队前缓缓停下。 甘道夫只觉浑身冰凉，魔君索伦的视线通过戒灵骑士的眸子直视他们，阴冷地审视着。 戒灵骑士御马向前，头盔兀自震颤，苍茫古朴的颂歌吟唱而出， “天下精灵铸三戒， 地底矮人得七戒， 寿定凡人持九戒， 魔多妖境暗影伏， 闇王坐拥至尊戒。” 山隘中回音激荡，阿拉贡仿佛看到了远古的人类王者们面带贪婪，将一枚枚金戒戴于指上，纵情享受那无穷无尽、恍若天赐一般的甘甜力量。 他只觉的心神狂舞摇曳，手中长剑不知何时跌落，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上。 “清醒回来！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王者了！” 甘道夫一把抓住阿拉贡，将其扶起，冷然说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个内在掏空、不剩下半点荣誉、感情的腐朽灵魂罢了。” “夺魔戒！夺取魔戒！” 领头的骑士“噌”地一声拔出闪烁着寒芒的锋锐剑刃，率领拱卫在侧的众部，如雷霆电射一般，裹挟疾风之势向前冲锋。 大地为之震颤，戒灵骑士身后的路面只留下数道灼烧着黝黑烈焰的马蹄印记。 “不好！” 灰袍法师猛然提起法杖，没有颂唱咒语，被神灵赐福过的身躯自然而然地驾驭着天地之灵气，操使一道无形之力自权杖顶端投射而出，如同巨人挥闪巴掌，悍勇绝伦地劈向戒灵。 “至尊戒，驭众戒； 至尊戒，寻众戒， 魔戒至尊引众戒， 禁锢众戒黑暗中， 魔多妖境暗影伏。” 戒灵骑士们不闪不避，只是高举长剑，铁马踏碎冰河、长矛贯穿塔盾般迎头撞上无形巨力构筑的墙壁。 破，残忍阴寒的气势陡然暴涨，汹汹魔焰自骑士们的头盔中沸腾，灵魂灼烧的痛感丝毫没有激起戒灵的触动，领头骑士高扬头颅，长剑贯穿天际，劈斩挥斥，墙壁轰然碎裂。 甘道夫如遭雷霆震击一般吐出一口温热浊血，肆意溅落在灰袍上，踉跄着向后倾倒，被葛罗芬戴尔下马扶起。 “怎么可能，索伦明明已经被封印了，这股力量....” 甘道夫惨然一笑，回想起几天前面对萨如曼时，对方告诉他的话语。 “没有人，能够逆反索伦的力量；没有人，可以与他为敌。” 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冥冥所悟，甘道夫无力地垂下手臂，任由绿叶将他扶上马背。 面色惨白的阿拉贡一把拽起站在后面的霍比特人，像拎萝卜一样把他们提起来，丢到越野跑车的后座。 “安度因先生，快走吧！” 人类王子摒弃了无谓的尊严骄傲，魔王索伦又强大了一分，光是投射在戒灵身上的加持魔焰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对付的。 绿皮地精对此置若罔闻，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戒灵骑士由远及近，眨眼功夫已经逼至眼前。 阿拉贡再也忍受不了，他略一翻身，坐在驾驶座上，朝着远处树荫下的马儿们吹了个口哨，令其逃窜——其实不用他说，众人驼运货物的马匹也早就向着河畔奔去。 熟练地将越野车点火，拉动手刹，换档踩油门，人类游侠通过观察学习，已经无师自通机动车驾驶技术，除了不会在死亡发卡山路上漂移之外，已经不逊色于一般的老司机。 “安度因先生，快走吧。” 绿皮地精撇撇嘴，浑不在意地翻身上了越野车，坐在弗洛多身侧。 “阿拉贡你最好快点开，我可不觉得这辆薄皮车辆能抵挡的住他们的剑刃。” 喂喂，一直拖在这里不走的好像是你吧！ 阿拉贡把强烈的吐槽欲望掩藏在心底，脚上猛然一踏，车轮急速旋转，来自内燃机的强劲动力通过活塞运动加载到两只后轮，通过摩擦力向前窜出。 “夺取魔戒！” 戒灵骑士不甘地咆哮起来，来自20世纪工业生产的汽车时速远超他们胯下被特殊配种的战马——哪怕是亡灵马匹，也得遵循生物自然的发力结构不是。 索伦的独眼，眨了一下。 伟岸磅礴的孽力跨越群山叠嶂，跨越峡谷平原，通过献祭污浊的灵魂链接直接灌注到戒灵身体之中。 嘭！漆黑的羽翼自战马身体两侧延伸而出，骑士仿佛离弦之箭般再次冲刺。 “哦哦，黑暗版本的帕伽索斯，这玩意儿无论从卖相还是实际用途上来看，都能卖个好价钱呢。就是这双羽翼似乎是魔力直接塑造的成果，不是天然造物，不然还能再上一个档次。” 安度因以一种扼腕叹息的语气点评着，似乎在阐述一件带有瑕疵的艺术珍品。 阿拉贡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越野车的动力已经被他发掘到了极致，后座的霍比特人几乎得靠死死抱住座椅，才能勉强不让自己甩落下去。 “稳住啊啊啊！” 阿拉贡大喝一声，车辆飞跃一道山坡，向着山峦侧冲天而起。 ------------ 第六章 冒蓝火的机关枪 越野车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形曲线，旋即轰然降落在山坡上。 钢铁打造的后悬挂系统猛遭重压，差点没被折腾坏，好在众人身上都绑着安全带，死死勒住腰间，才没有让护戒小队出师未捷身先死。 皮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后望去，尖声叫到：“他们已经追过来了！” 果不其然，被魔君索伦强化过的戒灵骑士们驾驭胯下生着羽翼的黑马，在山峦上微微冲刺，便一跃而起，滑翔着向越野车飞来。 骑着白马的精灵高声喝道：“前面就是喧水河，水还不深，你们可以直接开过去！” 一脚踩在油门上，阿拉贡紧紧抿着嘴唇，目光盯住前方。 “休想！” 戒灵骑士狰狞嘶吼，自头盔中发出无形无状的咒语波动，刹那间，一股浑浊邪孽的力量就降临在山谷之中。 甘道夫猛地抬头看向喧水河流淌出的山隘，一把抓住阿拉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没有用了。” “什么？” 阿拉贡不明所以的功夫，车辆已然冲到了宽敞的喧水河前不足百步距离。 “不！爱隆王准备用发动喧水河怒潮的魔法，被戒灵提前启动了！” 葛罗芬戴尔苦笑着向众人解释道，“我们无处可逃了.....” 戒灵骑士们突然慢下了马匹，这些腐朽的、被永生永世诅咒的恶灵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前进，好像对方已是瓮中之鳖。 哗！汹涌澎湃的狂涛怒浪自山隘席卷而来，恰有万千白马扬蹄奔驰、一往而无前。 眨眼功夫，堪堪才到小腿深的喧水河已经涨到了膝盖，一息过后，更是湍急奔涌，声势浩大。莫说马匹，便是车辆也不得经过。 阿拉贡狠狠一掰方向盘，越野车在及腰深的河畔急急刹车，条纹轮胎在巨大的摩擦力下发出牙酸的吱呀声。 “安度因先生，您手上还有什么神奇的商品最好马上拿出来吧。” “哦哦，人类游侠，你是在向我提出交易请求么？” 安度因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份沾染了干涸酒渍的羊皮卷轴，声音响亮口齿清晰地说道：“嚎哭天使商团一向以诚信著称，契约精神为内核，公平正义为辅助，让每一位顾客都能....” “服了你了！” 阿拉贡脸上不知道应该说是苦涩还是无奈，甘道夫倒是抬起艰难地说道：“魔君索伦和他的爪牙可从来不讲什么契约精神，如果您不想和戒灵们理论一下什么时公平正义，最好能在我们稍微安全一点之后再对这个问题进行讨论。” 安度因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不想白忙活而已，要知道总有一些人自己没有认真阅读好契约，事后还谎称是我欺骗他们。” “我对于您的专业精神予以充分信任。”灰袍法师无奈地说道：“这是作为您出手的报酬，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甘道夫伸出一双手，将里面攥着的一卷破旧羊皮纸摊了开来。 “哦？低级戏法表演指南？” 没有在意卷轴的名称听上去毫无逼格，安度因闹着下巴将羊皮纸张翻来覆去地查看，对于身后飞速逼近的戒灵骑士们熟视无睹。 “很不错，虽然看上去记载的都是一些是低级戏法，不过用天地灵气成为水流，身体成为管道、咒语化成阀门加之以神赐身躯操纵的法术体系看上去还蛮有新意的，” 对于安度因来说，这方世界的魔法体系未免显得太过粗糙，甚至于甘道夫这种积年老怪都是靠瞎猜瞎蒙的经验主义，在漫长的生命中总结出一番利用魔力的理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巫师都是神明赐福的躯体，无须耗苦工去深入研究魔法的原力奥义，加之同类稀少，学术氛围稀缺，大家走光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哪有功夫凑在一起讨论大道？ 还不如嘬几口霍比特人种出来的、没有剧烈成瘾性烟草来的得劲！ 另一方面这种懒得探求的态度恐怕也和神明的暗中操纵有关——他们可不希望凡人具备超出掌控的力量，光是神明中的反派角色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疼的了，还是让凡人保持愚昧状态下来的更好。 仅凭着一卷《戏法指南》，安度因就推测出了这个世界的一些真相，他咂砸嘴巴，浑不在意地把卷轴捆成一卷。 要是让星际联邦那些疯狂科学家到这里，他们也许会有兴致利用这方世界充裕的游离能量改造出“魔网”或者是“奥术门类”这种东西，但安度因？ 做生意的地精可不是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他才懒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不是那头老龙特意交代，恐怕他早就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果断地投奔魔多，找索伦打牌去了。 “话虽如此，毕竟也是一方世界里面积攒出的魔法经验，”安度因笑眯眯地将卷轴收入囊中，绿皮脸蛋上充分诠释何为得意，暗自想道，“这件东西对于我的商品货架也能算上一种补充。” “既然你能出价聘用我充当临时武力，我也只能接受了。”说罢，他不理有些有些肉痛的甘道夫，自顾自打了个响指，从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拖拽出一个偏平的，用铆钉竹条包裹着的木箱。 “空间魔法！” 甘道夫心中巨震，亲眼目睹过神明的灰袍巫师自然不会猜到地精的人字拖上装有一颗定位芯片，能从菜叶大饼飞船的货架上直接传送货物商品。 对于这个土著居民而言，掌握空间魔法的地精再次弥漫上了一层迷雾，面色如常的灰袍法师心思急转，在脑海中翻检着一切可能有关的信息。 “只有被神明赐福过的、包括我和萨如曼在内的五名巫师，或者是其他的次级神明这种存在，才有可能掌握魔法这种神奇的力量， 如果说自动行走的马车、激发钢铁箭矢的枪械还能说是工匠造物，但操纵空间这种神乎其技的事情....” 不提暗自揣度的甘道夫，地精商人桀桀一笑，掏出锤子将木箱上的铆钉一一撬开。 香甜的松脂油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两把古朴的、充满暴力美感的枪械静静躺在充当缓冲物的稻草堆里面，等待着唤醒。 “介绍一下，由塞缪尔·麦肯林射击，经I·N·刘易斯完成研发的‘刘易斯式轻机枪’。全厂1283mm，空枪重11.8公斤，47发弹鼓供弹，能在每分钟射出五、六百发子弹，在一瞬间划拉出死亡回廊！” 木质的枪柄上涂着完美的红漆，圆形的盘状弹夹鼓鼓囊囊地塞着子弹，充满金属散热薄片、又粗又圆的枪管看上去反而更像炮管。 刘易斯机枪，经历过一战、二战，曾经广泛装备英属联邦国家，甚至于到了抗美援朝时期还在用，堪称机枪历史上的常青树。 它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圆形的弹夹可以旋转，每次射击时溢出的气体会推动活塞向后拧，使得弹簧储存能量，就好像钟表上发条一样给下一颗子弹上膛。 当然对于护戒小队这样的土著居民来说，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把机枪创造过的辉煌历史，他们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安度因两手各持一把枪械，麻溜地掰开枪管下的支架，伏在越野车的车后盖上。 用拇指发稍稍调准了刻度盘，安度因朝着飞驰而来的戒灵骑士，冷然喝道， “尝一尝来自索姆河的问候吧，你们这帮杀了几千个凡人就自认为邪恶反派的、没见过世界大战的乡下猪猡！” ------------ 第七章 装逼帅不过3秒 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撞锤猛击弹芯，火药瞬间点燃，在狭窄逼仄的后槽迸发灼热能量。 子弹划过膛线，旋转着冲出枪口，于空气中绽放火花。 突破音障的速度裹挟动能撕裂空气，十数发子弹在一瞬间便打在戒灵骑士的坚固甲胄上。 铛铛铛！ 被漆黑魔力浸染的板甲只是顿了一下，那铁刺荆棘遍布的胸膛上突然闪过一抹猩红流光，戒灵骑士狞笑一记，反而昂首冲刺起来。 安度因面色不变，瞄准了戒灵战马，又射出了十几发子弹。 仍是血肉之躯的马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铜制子弹旋转着直接打穿皮肤，在内脏中翻滚搅动，化成一滩浆糊。 战马嘶鸣数声，庞大身躯轰然倒地，九命戒灵骑士却在坠马关头一拍鞍鞯，拔身而起，翻滚几下便轻巧地落在地上。 安度因看着从马匹腹下流出的一堆下水，用扼腕的语气说道：“啧，可惜了，黑化版本的帕伽索斯能卖个好价钱来着，实在不济运到彩虹小马的世界当苦力也行啊。” 说罢，他一把从旁边的木箱中取出几鼓弹夹，拍在越野车后盖上，不急不躁地更换起子弹来。 九名戒灵一下子从高贵的重骑兵变成了苦逼脚男，正以一种气势汹汹实则慢得可以的速度奔向众人。 “板甲是可以防御子弹，但是关节处可没这么坚韧哦。” 安度因如是说着，操使轻机枪将弹药倾泻在戒灵的膝盖上。 镌刻浮夸纹饰的膝甲上笼罩的一层黑气并没有什么卵用，二十世纪的杀人武器不容置疑地撕碎了它，裸露出其中空无一物的景象。 像是点燃的蜡烛一样，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自戒灵骑士的哥特头盔中喷涌而出，顺便还用火焰填充了碎裂的膝盖。 甘道夫苦笑着解释道：“戒灵都是被魔君索伦蛊惑的王者灵魂，他们饱受诅咒与黑暗力量侵蚀，已经没有实在的躯体了。 就算受到再大的伤势，哪怕盔甲被完全打碎，索伦的力量也可以跨越千里万里，把戒灵聚拢到魔多。 甚至可以说，只要索伦不死，这些戒灵根本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只是拖延他们的步伐而已。” “原来如此。”安度因点了点头，看着少了一条或者两条腿的戒灵骑士速度不减地冲了过来，随口说道：“那么只要把灵魂捕捉掉就可以了吧？” “什么？”甘道夫还没有反应，就看到安度因从虚空中又拽出了一个长而扁平的木箱。 “荣我介绍，根据雷霆尊者尼古拉·特斯拉提出原理为依据，设计而出的火花间隙特斯拉线圈灵体捕捉仪。 你们也可以叫它，Ghostbusters。” 地精朝众人鞠了一躬，一把捞起造型古怪的枪械。 只见枪管由数十根结成环状的金属棍棒组成，中间围着一圈圈螺旋状的黄色胶质包裹电线，至于枪械的末梢，则连接着农药喷洒框状的金属背包。 用简明扼要的话语来形容，整体看上去有点像背负式的吸尘器，还是朋克风格的那种.... “这是啥？” 霍比特人一脸不明觉厉地样子好奇询问道，皮聘更是伸手去摸了摸枪管上的金属棒。 “天哪，它在咬我！” 小矮人叫了声痛，大喊道：“像虫子一样，扎了我一下！” “那不是虫子，是静电好伐。”安度因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这玩意儿装着参数高频共振变压器，能够将普通电流升压，经两级线圈射出强电流形成拘容场，束缚住那些依托特殊频率电流场而存在的灵体。”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木然的模样，安度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知识就是力量，培根爵士诚不欺我.....这么说吧，这把枪能抓到灵魂。” 灵魂！ 这个词汇在中土世界并没有那么神秘。对于精灵而言，灵魂的转世更像是一场旅行，死去的精灵会来到曼多斯神殿，善良忠厚的灵魂能获得再具有躯体、于物质世界重活一次的机会，而犯下过错的灵魂，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葛罗芬戴尔就是转身者之一。顺带一提，这位仁兄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老逼一个，出生在上古的双树纪元，死于第一纪元511年与炎魔的决斗，复活于第二纪元1600年对抗索伦，而此时他为预言而来救援弗洛多，已经到了第三纪元3018年。 如果犯下的罪行实在不可饶恕，畏惧与曼多斯神殿审判的魂灵会游荡在中土世界的大陆上，潜伏于阴影中，伺机夺取无辜生者的躯体，这也是许多恶灵的由来。 不提甘道夫的神色几变还有葛罗芬戴尔、阿拉贡等人的若有所思，安度因可没有闲心考查这些土著居民的内心世界。 如果说他刚才还只是抱着打退戒灵的形态，那么现在他就开始盘算着俘虏敌人，从这些戒灵身上盘问出多少索伦的信息，以及如何榨干其剩余价值。 他一把背起篓框，跳下越野车，手里挥舞着特斯拉线圈枪便朝戒灵奔去。 “哇咔咔，鲜活的、被诅咒的灵魂，这倒是不错的商品。老老实实成为本大爷的收藏吧！” 微微按动鲜红色的按钮，篓框中的微缩型金龙电池堆缓缓运转，电弧圈上雷芒闪动点缀，发出呲呲嗡嗡的灼烧空气之音。 冥冥中的不详预感直接笼罩住了九名戒灵，悬挂在魔多山巅之上的独眼饶有兴致地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向绿皮地精。 阴冷苍茫的魔音透过戒灵燃烧的魂火震荡空气，如是说道：“呵，肤浅愚蠢的绿皮地精？你们的种族不是早就被灭绝了么，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索伦！” 众人惊呼一声，甘道夫更是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能！” “怎么能突破封印，恢复染指人间的力量对吧？” 戒灵骑士头顶鼓荡着的火焰打断了灰袍巫师的话语，兀自说道：“不得不说封印确实很成功，被剥夺了大部分力量的我只能像是沉迷毒（喵）品、睡眠不足的弱智一样，用仅存的理性去思考。 你能想象么？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够动弹的滋味，还要忍受灼骨烧心之苦，默默承受千万年。” 甘道夫义正言辞地说道：“如果你没有背叛诸神，肆虐人间，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至于诸神到底是关心凡间生灵，还是厌烦魔苟斯（或称马尔寇）、索伦（或称残酷者苟煞）等恶神的糟糕吃相....这个问题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呵，也许吧。说到底还不就是我的力量还不足够么？现在可不同了，我能感觉到那深沉源海在向我呼唤，那可以倾覆一切的力量.....” 说罢，被索伦操纵的戒灵伸了个懒腰，磅礴的魔力如千万鸟鸣般响彻山谷，震动护戒小队心神摇曳，几乎站立不定。 法杖插进泥土，和煦温顺的魔力波动在波澜泛起的魔能威压中开辟出一方净土，老谋深算的甘道夫立马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不，你还没有恢复，现在的你只能用这种方式伪托化身，干涉现实。” “雅迈（半神，即指甘道夫），你说的没错，”索伦的声音顿了一下，向地精笑道：“不过，就凭这只地精也想俘获我的戒灵.....”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安度因正用死鱼眼看着戒灵头顶的魂火，手中特斯拉电弧枪已然射出了一道璀璨的猩红雷芒。 “啊啊啊啊啊！痛痛痛要死要死要死！！” 魔君索伦，惨叫了起来。 “所以说，”地精嗟叹着加大了电流，续而说道：“网瘾青年就要接受电疗刺激呐。” ------------ 第八章 地精商团掌握核心科技 护戒小队一脸呆滞地看着地精手持电弧枪，用枪口喷射出的猩红电流将九个戒灵紧紧束缚住，捆成一团。 “what-the-fuk？” 那恐怖可惧、邪恶强大的魔王索伦更是得到了电流的终点照顾，其所降临的戒灵魂火被一道分出的电流压制住，像升起气球那样端在空中。 如果说用那钢铁弓箭射出的铜制箭矢（即枪械在阿拉贡等人心中的认知）还能够用奇淫巧技、工匠司造来解释的话，那眼前着操使雷电、降服魔君的现实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甘道夫和葛罗芬戴尔也许是最为震惊的两个，作为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不死，他俩可亲眼见证过魔君是如何威压世间、凌虐天地的。 就连曼威，这个世界的众神之王，也无法如此轻描淡写地将索伦玩弄于股掌之间。 “怎么，可能....” 要是有人跟他说一个身上丝毫没有神性的凡人，能够将索伦打得满地找牙甚至痛呼尖叫，那么甘道夫一定会用那焰火把戏糊他熊脸，并且甩下“呵呵”二字。 “你这肮脏下贱、卑微可鄙的劣等地精！竟敢，竟敢！” 幽蓝色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索伦暴怒地咆哮着，无边无岸的邪孽魔力带动空气鼓荡起来， “没有人，可以忤逆我！” 整个山谷都被来自神明的澎湃怒火震撼，树木枝叶狂乱舞动，悉数断裂；河水汹涌吠叫，拍击礁石；甚至连无知无觉的细碎石子都凭空而起，痉挛般地兀自颤动。 护戒小队的众人只觉心头一滞，大脑完全被强烈到极点的既视感包围，难以言书的恐惧感彻底浸没了理智。 仿佛置身于深渊之侧，直视那永恒的、混沌的黑暗面。 无法思考，无法逃离，无法呼吸。 正所谓神恩似海，神威如狱，哪怕如今已经堕落成恶神的索伦，他偶尔流露的一丁点本质也不是这帮凡人可以直视的——过于深奥庞杂的信息量在第一时间就冲刷掉了护戒小队的理智防线，让他们不得不陷入大脑封闭的状态。 无论是单纯天真的霍比特四人众还是组织钦定的人皇阿拉贡，亦或是脸嫩心老的精灵，都翻着白眼，嘴角涎，一脸痴呆的模样。 也就甘道夫能好点，被神明赐福过的身躯让他对于神性有一定程度上的抵抗——那也很有限，灰袍法师至少还能用法杖支撑自己的身躯，勉强地睁开眼睛。 “哦哦，着个旮沓里角的小星球上也能诞生这种级别的神明么？” 安度因浑不在意地揉搓下巴，看着戒灵身上的魂火不断膨胀燃烧，“这还只是相距千万里，仅用力量传输过来的投影罢了，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也许我要回头找老龙加钱来着？” 上古时代，着九头戒灵接受魔界的那一瞬间起，他们的灵魂恐怕就已经被索伦掌控。经过无数个世纪以来的侵蚀，每一头戒灵上都充斥着索伦的力量，可以视为魔君在物质世界的投影。 哪怕他被封印在所谓的“虚界”中，也能通过在魔多上的独眼，将自身的一丁点意志投放到人间。 换句话说，索伦现在的状态就好像DND世界里的诸神一样，无法亲临物质世界。只能通过一些特殊媒介，来进行干涉。 等到他得到至尊魔戒，恢复自己被分散的神性，就能重燃神火，甚至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从“虚界”拉回来，重新君临中土大陆。 甘道夫也许是最有感触的一个，他艰难地立起身子，半是震惊，半是哀愁地想道， “索伦又变强了，我能感觉到在哪深邃的黑暗中，有一股苍莽古朴的力量正在涌动，那是太古之初的溯源，万物生灵的源泉。” “那是，太阳的力量。” 在灰袍法师的感知中，索伦的魔力已然掺杂上了一丝光伟明亮的气息，中正平直却又威严肃穆。 “瓦尔达（星辰之后，中土世界的神明）在上，难道诸神已经抛弃了我们么？为什么这种恶神都能拥有太阳气息.....” 甘道夫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溢满了悲苦之色，他闭上眼睛，将繁琐思绪强行压下。 灰袍法师猛然挥动法杖，高声喝道：“索伦，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试图玷污世间，欲行那暴虐之事，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幽蓝色的魂火涌动鼓噪，低语道：“我会的，我已经联通了这个世界的源海，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力量，等我取回至尊魔戒，我要....” 再一次，魔君的话语被电流打断。 “唔.....还蛮有活力的嘛，那就加大电压了哦，已经一百万伏了，我很期待神明灵魂的坚韧程度呐。” 安度因完全无视了索伦暴怒的咆哮，饶有兴致旋转着电弧枪上的刻度盘。 猩红色的电流恍若窜动雷蟒，将魂火密不透风地团团包裹住，缓缓挤压着。 在现任魔君的绵长生命中，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哪怕他还是上一任魔王马尔寇的仆人时，那位存在也不能折辱、无视他。 戒灵头顶的灵魂火炬已然转为深幽湛蓝，那令人窒息魔能威压却甘露**皲裂大地一般消融无踪。 甘道夫惊喝道：“快阻止他，他要逃跑了！” “我擦嘞，打不过就跑，这个索伦还有没有点节操啊？刚出场的时候不挺能装逼的么？” 安度因皱起眉头，将电弧枪的刻度调到最大，那四溅的雷电火花几乎要将空气都尽数撕裂。 戒灵们的魂火猛地从雷电禁锢中挣脱出来，融汇成了一团。 电弧织成的大网被肉眼可见地黑雾笼罩，安度因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沿着电弧袭来，摔倒在地上，差点把控不住手上的电弧枪， “我会回来的！” 阴测测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只见那团硕大的魂火轰然炸裂，鼓荡起狂风呼啸。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被强劲电流束缚在地上的九具戒灵瞬间崩溃，周身那荆棘遍布的墨黑甲胄缓缓褪色，如同燃烧殆尽的苍白草木灰一般，消散于风中。 然而数抹黑气从灰烬中升腾而起，向着天际飞去。 “我擦，还真尼玛跑了，要不要点逼脸？” 安度因却是为索伦的无耻和厚脸皮震惊到了，“临走前还放个狠话是闹哪样啊？你以为你是灰太狼么？” 护戒小队众人只觉身上遭受的隐隐压制为之一空，耳畔再也没有阴暗的低语，甚至弗洛多都疑惑地低头看向藏在衣兜里的至尊魔戒——他暂时感受不到来自被蛊惑的威胁了。 阿拉贡惊异不定地说道：“我们这是，安全了？” 目睹到了一切的甘道夫嘴唇微微颤动，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 第九章 封建主义的精灵国家 魔多位于中土大陆的东南角落，灰烬山脉与黯影山脉拱卫三面，将索伦的势力隔绝在融火火山之间。 如果有一只灰鹰或是别的鸟禽，能突破尹饶四周的硫磺、高温以及侵蚀神志的黑暗气息，飞到魔多的高空向下俯视，那么它一定能注意到那座高耸云霄的邪黑塔顶上，静默伫立着的庞大独眼。 熊熊燃烧的暗金**焰拱卫着漆黑深邃的瞳孔，睥睨四方、残忍暴虐的大眼珠子里寄托着索伦的残魂。 “那只该死的地精.....”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邪黑塔顶响起，言出法随的神力震动空气，甚至连那座永不停歇的融火火山都在为魔君的愤怒而颤栗着，喷涌灼热岩浆。 “我现在积攒的力量还不够，需要制定一个计划....” 魔君索伦和这个世界的其他神明不一样，他具有高度的斗争精神，清晰的斗争策略，以及灵活的斗争方针。 嗯，你也可以理解为敢打，敢怂，不要脸。 难以考证的上古时期，索伦还在给工艺之神奥利手下打工的时候，他吸取了上一任魔王马尔寇斗争失败的经验，逐渐明悟到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当神，当恶神，需要野心、耐心、狠心、恒心，缺一不可。除此之外，更需要精妙高超的手段。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拉一批打一批、在敌人管不上的地方发展势力、勇于斗争敢于认怂大不了战略转移、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如果他是个恰逢乱世的凡人，讲不定能在群雄逐鹿的斗争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建立丰功伟业也犹未可知。 然而，物质决定意识在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绝对。 遭到其他神明、凡人的连环撩阴腿、掐蛋蛋、戳眼球之后，作为第二任魔王的索伦还是可耻地跪了。 绝大部分力量被封印在了“虚界”，只剩下一缕残魂寄托在独眼上，每时每刻还要遭受比烈火焚身剧烈一万倍的痛苦。 好在数个月前，索伦感应到一股深邃苍莽、古朴玄奥的气息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惊喜万分地发现，那股气息竟然对自己的呼唤有所反应，丝线一般将力量传导到他的体内。 那是源海的眷顾，索伦想起了还是神明时候，诸神间口口相传的故事。 曼威之所以是众神之王，就因为他第一个接触到了源海，掌控了无与伦比的伟力。 没有其他选择，索伦饮鸩止渴般地汲取着这股力量，按照他的恢复程度，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无视所有阴谋诡计，再次君临世间。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 那个地精，早已在中土大陆上灭绝的地精，竟然能无视神性的神秘属性，将自己投放在戒灵上的意志束缚住。 如果不是索伦有所恢复，恐怕真的有可能让地精抓住九头戒灵的诅咒灵魂。 硕大的独眼地眨了一下，邪孽魔力直接构造出戒灵的盔甲，幽蓝色的灵魂火焰再次燃起。 这一次，戒灵身上的甲胄更加狰狞可怖，遍布着猛兽獠牙，意欲择人而噬。 “地精，我记住你了。” ———— 瑞文戴尔，精灵之城。 穷尽人间一切词汇也全然无法尽数描绘这座城市到底是如何优美。 层峦叠嶂的葱郁群山间，白色岩石浑然一体般地堆砌出巍峨壮丽的城墙，清可见底的潺潺河水在吊桥下奔流不息，轻轻拍打在长满青苔的基岩上。 高大的哨戒塔下挂着手工织造的旗帜，上面用金丝绣着优美华丽的纹饰，人间的纹章学者可能要从那厚重的腐朽典籍中去寻觅一踪半影。 爱隆王，这座城市的主人，威严肃穆难以概括其气度，广博浩瀚难以形容其智慧，他是精灵的王者，无可置疑的领袖。 头戴金叶桂冠，身披浅绿色长袍的爱隆王正站在凉亭的围栏边上，瑞文戴尔的风貌可以尽收眼底。 那树影间的昏黄落叶是多么哀婉、那唱诵着史诗挽歌的精灵吟游诗人是多么动情、那开着钢铁马车、抽着土烟的地精是多么..... 嗯？？？地精？ 爱隆王的脑子抽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甘道夫的猫头鹰信使前几天已经说明了名为安度因的地精商人，是可以争取到的善良阵营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似乎拥有奇怪而强大的力量... 想到甘道夫在信纸末尾加上的备注，爱隆王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不像“某些精灵”那样具应激反应症那样的种族歧视，但也谈不上对其他种族具有好感。 只有精灵才中土世界最睿智、最优雅的种族，至于人类、矮人、霍比特人，都是形状拙劣、缺乏智慧的可怜可悲物种。 这种思想曾经广为流传，好在几十年前的五军之战让不少精灵纠正了观念，甚至于还有一小撮精灵矫枉过正，打着“包容一切，天赋人权”的旗号，号召精灵们放下偏见，给予其他种族平等关怀。 这种关怀包括且不限于矮人、侏儒、豺狼人、巨魔以及其他奇形怪状的类人形生物，“他们也应该得到精灵们的尊重！” 爱隆王隐隐觉得，虽然这种“精灵白左”的势力现在还很低微，但在将来的某一天很可能成为精灵国度的大（喵）麻烦。 “呵，将来的某一天？如果我们还有将来的话。现在还是考虑索伦的威胁吧。” 索伦的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不少精灵已经准备放弃家园，甚至还有急不可待、现在就已经坐着船只远逃海外的。 “等索伦真的恢复了力量，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爱隆王苦笑一声，将那些“积蓄力量，战略转移，随时准备转进****”的精灵同胞抛之脑后。 也许，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或是保护家人，保存火种，或是畏怯魔王的残忍，或是自诩清醒，深知中土世界不可能阻挡索伦的脚步。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需要蠢人不是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使前方是深不见底、随时便遭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我爱隆，绝不会后退半步。” 精灵王者深深地看了那坐在钢铁马车上的地精一眼，用指节轻击着栏杆，默默收回了视线。 安度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无视街道两侧精灵们好奇兼鄙夷的目光，低声向葛罗芬戴尔问道：“那个凉亭里一直看我的老兔子是谁？他不会是个gay吧？” ------------ 第十章 林谷会议（1） 次日，落英缤纷的林谷之间，爱隆王召集中土大陆的各方使者举行会议，共同商讨如何应对索伦的威胁。 与会主要人员有：代表瑞文戴尔精灵势力的爱隆王及其手下将领、代表灰山矮人势力的葛罗音及其儿子金霹。 顺带一提，葛罗音还是索林·橡木盾及比尔博·巴金斯的十二伙伴之一，参加过杀死恶龙屎矛革的大战。 此外，参加会议的还有莱戈拉斯（俗名绿叶），他是幽暗密林里的精灵王瑟兰迪尔之子；博罗米尔，刚铎王国现任摄政王德内豪的长子；比尔博·巴金斯，至尊魔戒的前任拥有者，传奇冒险家。 至于灰袍法师甘道夫、钦定人皇阿拉贡以及弗洛多和偷偷混进来的山姆，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安度因作为甘道夫倾力推荐宾客，也拥有了一把交椅，坐在矮人和霍比特人中间。 “玛德，总觉得这个座位安排隐隐有种歧视的滋味....” 地精商人撇撇嘴，看着参加会议的众人开始打起嘴炮。 甘道夫叹气道：“萨如曼已经背叛了我们，投靠了索伦的怀抱。豺狼人与半兽人在艾辛格的林地间砍伐树木，铸造武器。冲天的火光打破宁静，邪恶的军队蓄势待发。 他拘禁了我，如果不是巨鹰把我救走，恐怕我还在黑塔的顶层上苦熬着。” “什么？浓眉大眼的萨如曼也背叛了我们？” 众人大惊失色，要知道萨如曼作为五位巫师之一，可是诸神钦定的守序分子，阻挡魔君的防线，掌控着极其巨大的魔力。现如今连他也背叛了革命..... 博罗米尔扫了一眼众人惊恐的模样，沉下脸来说道：“要打败魔君，我想我们必须利用至尊魔戒的力量。” “你疯了么？魔戒必须被摧毁，在末日火山，那熔炼它的地方摧毁它，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索伦再次复生！” 众人七嘴八舌、争执不下，不过抗争到底的态度还是蛮好的，至少没有出现那种“量中土大陆之物力，结魔君之欢心”的奇葩分子。 由此可见索伦还是没有理会到斗争的真谛，要是他深入贯彻落实“打一批拉一批杀一批”的方针政策，厚待投降分子而非奴役一切， 恐怕矮人、精灵和人类的阵营里面早就出现“伪军”这样的骑墙派，自顾自内斗不暇， 那还用得着在第二纪元憋屈地死在人类手里，现在只能用仅剩的大眼珠子满足一下自己的偷窥癖好。 博罗米尔向阿拉贡递减的游侠身份提出质询，然而莱戈拉斯道出了阿拉贡是人类共主的后裔，金霹大声抗议不能让至尊魔戒被精灵掌控，弗洛多提议让自己带着魔戒前往末日火山摧毁它.....叽里呱啦地吵得不行。 安度因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帮逼是不行，可能还要把最后的期望寄托在小队建制的护戒团体能穿过林地、摩瑞亚地道、雪山、半兽人遍地的魔多这种概率低破马里亚纳海沟的不靠谱计划上。 “咳咳咳，那什么，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骑士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对这只早已在中土大陆上灭绝的地精很感兴趣，毕竟甘道夫通知过他们，这位地精商人具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安度因先生是么？”博罗米尔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甘道夫说过您是一名商人，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您能为我们提供什么呢？” 金霹也点了点头，问道：“如果是马匹的话，恐怕我们矮人并不需要，要是您能提供一些崭新的双手巨斧的话，我可以出钱购置——精灵的武器太过纤细，挥不了几下就断裂了。” 爱隆王和甘道夫隐秘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等待着地精的答复。 安度因却是不急不恼，笑着说道：“马匹？巨斧？呵呵，恐怕你们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还没有一个充分的认识。” “呃，什么意思？”阿拉贡忍不住提问道：“索伦的势力难道不就是萨如曼和他手下的半兽人、游荡者们么？” “no~no~no~”安度因摇晃着指头，打破了众人的幻想，“我是一名商人，那么在做买卖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潜在客户的各位认识到局势的严峻性。” 说罢，他的绿爪一挥，一道泛着涟漪的水光屏幕出现在半空中，上面显露着艾辛格的景象。 无视了众人的惊呼，安度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和木质教鞭，狠狠打在屏幕上。 “各位请看，萨如曼收纳了来自迷雾山脉的半兽人部落，他运用邪恶而高明的巫术，在泥土里培育出了新的种族，强兽人！” 只见屏幕的画面不断拉近，一头体格壮硕好似巨熊、灰白色皮肤的奇怪生物正手执鞭子，抽打着下方砍树的同类。 阿拉贡瞳孔一缩，作为游侠的他仅仅通过画面，就能清晰感觉到在这头邪恶生物的身躯下掩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至少可以抵挡三名全副武装、富有经验的人类士兵，甚至更多！” 博罗米尔也是脸色一白，作为刚铎摄政王的长子，他已经开始想到当这种强兽人出现在王国边境，肆意屠杀那些卫戎士兵的场景了。 然而安度因的话语还没有结束，他阴测测地笑着说道：“此外，就在几天前，萨如曼又有了新的突破。” 画面一转，来到了艾辛格地表裂缝的底端，这次连甘道夫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只见一头头全身无毛、双眼退化、仿佛被剥了皮的类人形生物正嘶吼着从泥浆中爬起来，旁边则是更高大的、像是巨魔一样的丑陋巨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丑陋巨人随手抄起一块岩石，狠狠向后一掷出，画面就此中断。 安度因也楞了一下，不爽地说道：“靠，那可是我新买的大疆精灵3至尊豪华典藏版呐，就这么坏了？” 爱隆王的双唇颤抖着，低声说道：“我能感觉到，这种生物毫无怜悯可言，他们被制作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戮！” 甘道夫也忍不住，失神地喃喃自语道：“萨如曼，你到底创造出了怎样的怪物....” “没错！这就是你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安度因打了个响指，爽朗笑着说道：“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他们名为舔食者，以及憎恶。” ------------ 第十一章 林谷会议（2） “舔食者？憎恶？” 甘道夫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猛地抬头向安度因问道：“萨如曼绝对没有能力自己制造出这种生物，仅仅通过影像，我也能感觉到那种吞噬一切的自私、邪恶。” 安度因面色不改地解释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情报，萨如曼在他的法师塔里面盖了一座供奉域外邪神祭坛，获得了新的力量。” “域外邪神么？那倒是有可能....”甘道夫深深地皱起眉头，垂下法杖，沉吟一声问道：“那么，安度因先生，你所说的舔食者还有憎恶，他们具有什么样的能力？”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安度因的答复。 地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舔食者力大无穷、灵敏迅捷，恐怕最好精灵弓箭手也不可能射中它，而且就算射中了，它那坚韧程度远超板甲的外皮也只会破开一个小口。 除非直接击中裸露在外面的大脑，否则舔食者根本不会受到致命损伤。” “不可能！” 搭话的是坐在爱隆王身边的一个男性精灵，他站起来含着怒气说道：“我们精灵弓箭手能够射中百步开外一颗茂盛榕树上的一片枯叶，能透过头盔，射中奔跑中的半兽人的眼睛。” 其他人也向安度因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要知道精灵漫长寿命带来的丰富经验加之制作精湛的弓矢，可以说是中土大陆上天生的弓箭手，就连冥顽不灵的矮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安度因也懒得跟这帮土老帽bb，直接用3d投影仪将舔食者的原型扫描到林谷旁边的空地上。 淡绿色的荧光线条组成怪兽身上的筋肉脉络，一只近两米高的舔食者就这么匍匐在落叶纷飞的草地之上， 仔细看去，这头怪兽更加丑陋了，青蛙一般的四肢支撑起佝偻的脊椎，粉红色的大脑就这么随意地露在外面，甚至还能看得清那沟壑纵横的脑沟。 舔食者的双眼已然退化，只剩下白色的小点贴在连桑。蛇一般的狭长鼻翼下，横开的大嘴巴里满是獠牙。 “拿起武器！” 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精灵提起长弓，矮人一把抄起身旁的巨斧，阿拉贡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名为“纳西尔”的圣剑，比尔博拉着弗洛多急忙钻到凳子下面。 只有爱隆王和甘道夫不为所动，两人一眼就看出这只是徒有其表、没有实质的幻影，便指示众人收起武器。 矮人金霹尴尬地笑了笑，把双手巨斧从泥土里拔了出来——他刚才一个跳劈，没打中怪物，倒是把脚下的椅子弄散架了，“哈哈，不好意思啊，激动了激动了。” 安度因撇了撇嘴，这才不急不慢地解释道：“这只是一道投影罢了，你们可以理解为甘道夫在焰火节用把戏变出来的火龙，没有实质。” “谬赞了，我那使用魔法粉尘制造的幻象，精细程度上恐怕远远不及您的造物。”甘道夫苦笑着说道：“真是神奇的力量啊，着也是您商品的效果么？” 地精商人点了点头，说道：“3d投影仪，这么一台玩意儿，算上科技代差，恐怕就算把整个夏尔和上面的所有财产加起来也买不起。” 没有理会神色有些古怪的比尔博·巴金斯，安度因直接对勒苟拉斯说道：“你的箭术在精灵里面怎么样？” 被询问到的精灵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同胞，犹豫了一下方才点点头说道：“应该还可以吧....” 阿拉贡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自信地说道：“如果你想找一名技艺高超的弓箭手的话，那么勒苟拉斯完全可以胜任。” 安度因却是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说道：“那么就你了，朝这头舔食者射一箭，越快越好。” “诶？”绰号绿叶的俊美精灵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精灵长老们就一把将弓箭塞到他的手里。 “别让这头地精把我们精灵看扁了！”勒苟拉斯可以从同胞的眼神中读懂这么一条信息。 绿叶无奈地点了点头，众人纷纷让开一片空地，让舔食者和他之间没有阻挡。 “我和那头怪物相距不过50步，只消一息就能射中他的眼睛。不，如果这个安度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必须射到怪物的脑子里才行.....” 绿叶屏息凝神，右手搭弓，左手轻巧地抽出一根纤细的、贴着白鸢翎羽的桦木箭矢，放在弓弦上。 那头舔食者还站在原地呆滞不动，只是伸长了肉蛇一般的舌头，探测一般地舔了舔空气，狰狞而可怖。 众人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绿叶缓缓拉开短弓，瞄准了舔食者的大脑。 爱隆王与甘道夫的神色却没这么好看，他俩沉下脸来，默然不语。 中！ 绿叶猛然松开弓弦，锋锐箭簇刺破空气，翎羽平衡着轨迹，箭矢裹挟强劲的动能，几乎化作一道白光。 箭矢直接穿过舔食者的幻想，深深地插进怪兽脚下的泥土里，箭矢的末梢还在兀自“嗡嗡”颤动。 太快了，金霹的手心里不禁沁出了冷汗，他还没看清绿叶松开弓弦的动作，只有倏倏的离弦之音传入耳中。“如果他的目标是我的话，恐怕现在我已经成了流血不止的尸体了....” 阿拉贡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对于这名精灵友人，他具有充足的信任。 “好啊，勒苟拉斯，漂亮的一箭。” 不少精灵同胞已经忍不住喝起彩来，他们亲切地拍了拍绿叶的肩膀，“不亏是我们的神箭手。” 然而，当事人却有些茫然，他将迷惑的目光投向爱隆王，后者则低下眼帘，叹了一口气。 甘道夫苦笑着用法杖支撑起身躯，说道：“恐怕勒苟拉斯并没有击中舔食者，是这样么，安度因先生。” “恐怕是的。”安度因冷淡地说道，拉出显示屏幕，朝向疑惑不解的众人播放起刚才那一瞬间的慢动作回放来。 在50：1的放映速度里，精灵猛地松开弓弦，箭簇撕破空气，翎羽平衡轨迹，这个时候舔食者还愣在原地，无意识地摇头晃脑。 然而，就在箭矢射中大脑的一瞬间，舔食者动了。 它像变色龙那样猛地弹出舌头，将其高高竖起。那分叉的两瓣舌头，像是人的双掌一样，将箭矢牢牢抓住。又在身为投影的局限之下，任由箭矢穿过自身， 空，空手夺白刃？？ ------------ 第十二章 林谷会议（3） 安度因挥舞了一下教鞭，严肃地说道：“这种名为舔食者的生物，是萨如曼根据域外邪神的祭炼之法制作而成。将迷雾山脉游荡的半兽人融入所谓的T病毒，令其遭受感染，失却怜悯、同情等一切美好的品质。” “美好的品质？”博罗米尔作为刚铎摄政王的儿子，以及一位水平相当不错的将领，忍不住吐槽道：“半兽人、强兽人还有这玩意儿？他们不是整天想着杀戮、血腥么？” 安度因冷哼了一声，肃然说道：“虽然不知道萨如曼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半兽人在DNA谱系上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按照划分，他们也可以归类到恐怖类人猿的种群当中来着。” “言归正传，综合了半兽人优点的舔食者几乎是完美的生物兵器，它的动态视力足以看清飞在空中的箭矢，而密集的肌肉群又能提供堪比奔马的速度，帮助它尽情屠杀那些跟不上它的动作的敌人。” 安度因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众人，方才笑着说道：“我想恐怕不管是精灵还是人类，亦或是矮人，都追不上哪怕是最弱的舔食者，而这生物兵器，在艾辛格的地底下至少有3000头，而且每时每刻都在诞生新的.....” 博罗米尔面色惨淡地看着舔食者那畸形一般发育超常规的臂爪，他毫不怀疑这种兵器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刚铎的白色城墙。 他喃喃自语道：“恐怕，只需要300只这样的怪物，就能撕破刚铎的防线。而现在他们是这个数量的十倍...” 葛罗芬戴尔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只上古时代便已出生的精灵，第一次感觉到抗击魔王的斗争是如此前景黯淡、没有希望。 就连阿拉贡也忍不住嗟叹起来，看向自己手上那柄传承了无数年的圣剑，暗自思忖道：“我会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哪怕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 他想到了亚玟，爱隆之女，那恍若神明赐下的珍宝一般美丽的女子。 然而，安度因的话语还没有结束。 “诸位，更好的消息还在后头呐。别忘了影像里站在舔食者旁边的憎恶。” 地精商人随意一挥手臂，让屏幕上显示出体型硕大的人形直立怪物。 “巨型异化种，使用强兽人与T病毒的结合，让本就如魁梧壮硕的强兽人变异无惧刀剑劈砍的皮糙肉厚怪物。 恐怕你们也看到了，在这种生物的周身皮肤上，都描绘了惨白色的漆绘，以及镶嵌在骨肉中的铁钉.....” 说到这里，安度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甘道夫苦笑着，低声说道：“请您直言吧，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算的上坏消息了。” “呵呵，你能认清楚这一点倒是很不错。”安度因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憎恶的身上镶嵌着八枚钉子，每对他造成一次致命伤害，钉子就会自动弹出，通过冥冥之中来自魔多的赐福。给予憎恶重新站立起来的能力。” 勒苟拉斯紧张地站了起来，惊喝道：“也就是说....” 阿拉贡垂下眼帘，低声补充道：“这种名为憎恶的生物，需要杀死八次才能死亡。” “没错，”安度因接上最后一句话，“而这种憎恶，在艾辛格则有5000头。” 全场静默，就连弗洛多和比尔博这种天性乐观的霍比特人，也不得不闭上嘴巴。 行动神速的舔食者，杀不死的憎恶，恐怕单独拎一支出来都能消灭瑞文戴尔、刚铎、洛罕、灰山矮人的势力。 而现在，这强大的力量还仅仅只是投降与魔多的萨如曼制作的兵器，那么真正的魔君，其麾下又有怎样恐怖的怪物呢... 心思敏捷的众人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方才还喧哗吵闹的林谷会议竟是鸦雀无声。 难道，中土大陆真的要灭亡了么？爱隆王心从悲起，他从交椅上站立，转身看向后方那恢弘壮丽、圣洁优美的城市。 那里面居住着学识渊博的学者、浪漫敏感的艺术家、悍勇绝伦的战士、耄耋之年的老者、牙牙学语的婴孩..... 这些精灵，没有像某些同胞一样放弃抗争的勇气，逃亡海外仙境。 相反，他的人民相信他，相信这位精灵王者，能率领他们一如第二纪元组成联军战胜索伦那样，再一次捍卫家园。 而现在，这些都太奢侈了。 爱隆王痛苦的揉了揉眉心，低声向旁边的精灵长老问道：“我们还有多少船只？” 精灵长老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王者，终究还是苦涩地回答道：“不够，远远不够让族人撤离.....” “那就让妇孺老人先走！” 爱隆王下达了命令，看向林谷会议中的各族代表，直言不讳地说道：“索伦的力量已经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了，为了族人撤离争取时间，瑞文戴尔会派出所有能战斗的士兵赶往前线，包括我在内。” 矮人和人类没有愤慨，他们也明白在无可阻挡的索伦面前，只能如螳臂当车般牺牲自己。 “灰山矮人也会献出自己的力量。” 葛罗音，这位参加过五军大战的老矮人平静地说道：“我可不愿意老死在病榻上，到时候下去见索林，也不至于被他嘲笑。” 博罗米尔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什么承诺。巨大的恐惧面前，这个男人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上的佩剑，无声无息地表明了态度。 就连弗洛多，也站上前来，说道：“我也能尽一份力。” 看到矮小的霍比特人使劲挺着胸膛，尽可能做出勇敢慷慨的模样，众人发出友善的笑声，气氛为之一松。 “呵呵，弗洛多，我估计还有一份更重大也更艰巨的任务等待着你。”甘道夫笑着说道：“而且，我亲爱的朋友们，局势也没有严峻到让我们纷纷抢着赴死的程度。” 说罢，灰袍法师转头看向成竹在胸的地精商人，带着狡黠的微笑说道：“安度因先生，我想您的商品里面，一定也有能帮助我们度过危机的东西吧？” ------------ 第十三章 林谷会议（4） “没错！” 地精商人的黑框眼镜上骤然闪过一道寒芒，他一甩教鞭，向前一踏，跨在椅子上高声喊道。 “第一，绝不意气用事！” 地精手臂猛然挥舞，安娜·菜叶大饼号飞船隔着千万里将动感激昂的背景音乐投放在宽敞的林谷之中。 “第二，绝不漏掉任何一笔交易！” 地精意气风发，壮怀激烈，满腔热血，书写豪情。 “第三。绝对交易的公平漂亮！嚎哭女妖商团——安度因·卡纳莱恩，前来觐见！” 登登等灯~的背景音乐终于结束，地精傲然孑立，恍若天地之中不可置疑的至高权威。 诸位观众囧然地看着他表演完毕，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最后还是老奸巨猾的甘道夫打破了冷寂的氛围，鼓起掌来。 “安度因先生的开场白，呃，真是非常别致啊哈哈哈。” 其余众人急忙跟着应和，“令人印象深刻”、“音乐波澜壮阔，很有史诗感”、“这是太阳的抉择！” “啊，也就这样吧。”安度因自己倒是一脸淡然地坐回原位，翻着白眼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总觉得应该换个更加新潮的开场白来着，不过我从河北省来这种话太有局限性了....” 看到地精商人已经开始走神，甘道夫不得不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说道：“咳咳，安度因先生，交易，交易。” “嗯？”地精商人皱了皱眉头，看向众人那满怀期待的眼光，反应过来道：“哦对，我想你们是需要一点场外救援。” 生意就是生意，提起嚎哭女妖商团的正经勾当，哪怕是不着调的地精本人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不介意交易的对象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卑贱落魄的乞丐或是骁勇善战的武士、怯懦不前的弱者。 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具有其价值。而我，则会衡量它，并且给出一个不错的价码。 安度因喜笑颜开地将屏幕下拉，没有急于介绍名目众多的商品种类，而是先给众人讲起了规则。 “诸位，知道工匠的定义吧？” 地精的视线扫过与会人员的脸庞，不等热心观众抢答，便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看，水车、高塔、城墙、火药就是这个世界的工匠技艺巅峰， 你们可以生产出锋锐无匹的宝剑、坚不可摧的秘银锁甲，还有甘道夫在焰火节上使用的火药粉末， 但是，这还不够。” 安度因用教鞭轻点屏幕，上面出现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强兽人、舔食者、憎恶轻而易举地突破精灵弓箭手的攒射、人类的步兵方阵和骑兵冲锋，大肆屠杀的场景。 “而嚎哭女妖商团，则能在这个世界工匠技艺高一个阶层的基础上，提供一些商品。” “譬如，用基于火药原力的枪械——这些东西阿拉贡、葛罗芬戴尔等人也见过，代替弓矢；用自动行走的钢铁马车，代替马匹；用锐不可当的火炮，代替投石机，诸如此类。” “请等一等，” 一位精灵长老忍不住提出了疑问，“您说的那种‘枪械’，真的能比弓箭快么？没有不敬的意思，只不过面对舔食者这种怪物的时候，我不想出现多余的牺牲....” 葛罗芬戴尔咳嗽了一下，正欲回答，安度因却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地精商人带着促狭的笑意，朝那位说话的精灵长老说道：“请问，精灵最常用的弓是什么类型？” 精灵长老皱眉答道：“如果在方阵军队的话，我们会使用齐眉高的紫衫木长弓。” 嗯？英长么？ 安度因腹诽着这个世界的土著们还是这么没有想象力，一边无所谓地说道：“既然是长弓的话，杀伤力最大的情况应该是朝天仰射，依靠重力势能带来的加速度造成巨大伤害吧？” 精灵长老们对视一眼，点头颇为自信地说道：“我们的长弓能在四百码外击穿身披重甲的半兽人，将他们射成刺猬。” 大雨倾盆，恰似英夷之箭？ 安度因冷漠地回答道：“那只是半兽人而已，强兽人呢？舔食者呢？憎恶呢？相信我，军团作战的时候你们射不了几轮箭矢就会被凿穿军阵，束手无策，引颈就戮。” 精灵们只得哑然，就连最冥顽不灵的长老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引以为傲、传承了上千年的弓箭，在目前的局势之下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顺带一提，中土大陆上的精灵种族延续了这么久都没能发展出像样的生产力，还停留在这种低魔低武冷兵器集团军作战的时代，除非这是托尔金老爷子的浪漫情怀使然，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诸神一直在背后下绊子.... 安度因呵呵一笑，续而说道：“弓箭也许帮助你们打赢了一次又一次战争，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但是显而易见，他不能帮助你们抵挡得到新兴力量后，来自索伦的愤怒。” “但是，我的枪械可不一样。” “比方说由北方萝莉控公司生产的95式突击步枪，无托结构，5.8mm口径，采用导气式自动方式，枪口初速为900m/s，有效射程400米，但是最大射程可达上千米。” “又或者纵横半个世纪的温彻斯特M1897泵动式霰弹枪，12号霰弹子弹，30 英寸长枪管，在战壕中无往而不利。” “亦或是勃朗宁M1917式重机枪，7.62mm口径，采用水冷式降温，挂载上加长弹链，能进行数个小时的连续射击。相信我，就是一百头憎恶也能扫成一滩肉泥。” 地精无视众人惊异的眼神，从虚空中拖拽出一个个木箱，拎着各式各样的枪械比划起来。 “碳基生物的最大缺点就是在于软弱无力的肉体，任凭怎样的生理结构也得遵循重力法则，无法自然演化出超常规的抗打击能力。 而枪械，则能盖棺定论。” 说罢，察觉到了众人质疑的目光，安度因撇撇嘴，随便一挥，一个披着铁制板甲人形的木质标靶就出现在三百米外的空地上。 “好吧，作为一名军火商人，临时表演总是逃不过的，看到那个标靶没有？上面套着经过高频淬火，硬度HRC58的4mm厚度板甲。” 掏出一把M82A1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拉开支架，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朝向远处。 “请捂上耳朵，诸位。” 聆听巴雷特的怒吼吧，土鳖们。 ------------ 第十四章 林谷会议（5） 枪口喷着闪烁火焰，震耳欲聋的“砰”声响起，一枚硕大弹壳飞舞着落到地上。 百米外那包裹着钢铁外皮的木质人形标靶猛然炸裂，翻滚着斜飞了出去，子弹无情地撕裂干枯的木质纤维，破出一个巨大的孔洞。 这一枪过后，标靶已经全然看不出原有的样子，万分凄惨地碎裂出一地木屑，旁边的林地上则散落着零碎的盔甲。 安度因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将巴雷特扔在地上，颇为不满地说道：“麻辣个鸡，手有点麻了。” 这时已经有精灵斥候奔跑过去，捡起散落在各处的盔甲碎片，又一脸震惊地跑了回来。 众人纷纷走了上去，只见那厚重的、足以扛起半兽人巨斧劈斩的板甲已经四分五裂，被子弹凿穿的孔洞上翻着边儿，触摸之下甚至还能感觉到余温。 与会人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烧火棍一样的铁棒，造成这般震撼的效果 “这种武器，太可怕了....” 博罗米尔呆滞地自言自语道：“恐怕就连父亲大人的亲卫军、那些穿着猬甲的士兵，也只能像这个靶子一样....” 安度因笑着打岔道：“呵，人体的密度可不木头高，巴雷特仅仅打在手上，带来冲击力也能把人的臂膀给扯下来。相信我，那种死法可不太妙。” 废话，那可是12.7mm口径的子弹啊，完全就是擦到就伤，打中就死，不可能存在意外。 据说在阿富汗战争的时候，一个恐怖分子被这杆枪的子弹打中要不，他的上半身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挂在了树上.... 葛罗音和比尔博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别说人类了，我很怀疑哪怕是史矛革的坚韧鳞甲，也承受不起。” 沉默再次降临，所有人都想起了传说中，那盘踞在孤山脚下的恶龙，那遮蔽天日、焚烧一切的火焰。 那可未必。安度因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就算巴雷特也难以穿透巨龙这种传奇物种的甲壳。 要知道，哪怕在幻想生物林立的多元宇宙，西方龙也能凭借其强悍躯体、天生魔力以及随年龄不断增长的实力而身居高位。 当年仅凭着一柄生了锈的弓弩，就能击穿太古龙的鳞甲，一击致命，只能说是主角光环效应作祟。 顺带一提，托尔金先生的小说里面并没有提及史矛革的身长，在凯恩·薇妮·芳斯塔德著《中土地图集》中，史矛革被记载身长18米 ;而在由彼得·杰克逊执导的电影《霍比特人》中，为了体现宏伟的史诗感（笑），史矛革被设定为身长141米。 不过这也有道理，毕竟谁想看一辆卡车那么大的龙欺负中世纪土老帽呢？ 地精商人的脸上浮现出事业型的微笑，“相比各位对于我出售的枪械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身为嚎哭天使商团的领导人，我能为中土大陆的各方代表，提供一笔足够抵挡魔君索伦的军火交易。” 那么，代价是什么？ 一如格罗姆向古尔丹提出疑问那样，林谷会议的与会人员心中也浮现出这个问题。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地精商人恐怕也不是什么愿意舍弃身家以资抗日的爱国华侨。 爱隆王轻咳一声，问道：“安度因先生，请问，您的枪械售价几何？” 不管是矮人还是人类，都竖起了耳朵，这恐怕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中土世界的背景虽然设定在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环境，不过生产力却完全不科学地发达，那刚铎的都城米那斯提力斯简直堪比《大唐双龙传》里面三十丈高的城墙了.....明明是低魔低武的lowb世界而已。 不提那能蓄养起成千上万重骑兵的洛罕王国、用金银堆砌宫殿的矮人，就是一向简朴自然、散居在中土大陆上的精灵，也富得不行。 葛罗音默然从兜里掏出几枚品相上好的钻石，拍在桌上，扭头对安度因瓮里瓮声地说道：“如果是要金银的话，灰山矮人能出一份力。” 博罗米尔也站了起来，锤了锤胸膛说道：“我也能代表刚铎出资，在索伦的阴影面前，拥有足够反抗的武器才是最重要的。” 只怕没这么简单，甘道夫看到安度因嘴角那带着蔑视意味的浅笑，心底嗟叹了一声。 果然，地精商人打了个响指，一个雕龙绘凤的古朴木盒出现在手中。 “各位，这东西名为百宝箱，是我从意味名为杜十娘的，呃，女大魔导士手里换来的。” 众人还在疑惑“du-shi-niang”这种拗口名称的时候，安度因已经打开了木盒，将其倒置，聚在空中。 哗啦啦，只听金石相撞之音清脆悦耳，珍珠、钻石、琥珀、金币不断倾泻而出，像河流一般溢出，积聚在安度因脚下。 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珠宝堆到了矮人金霹的脚下，他好奇地蹲下来翻检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滴个亲娘啊....” 葛罗音倒是和巴金斯对视了一眼，着中场景令他们想起了几十年前，在恶龙史矛革侵占的矮人都城里的那些金山银海。 “诚如各位所见，我不缺钱。”安度因无所谓地将木盒盖上，说道：“更准确地说，是不缺这种泛滥的、普世价值意义上的货币。” 金银？钻石？抱歉，宇宙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满载金属、四处流浪的小行星，安度因随便开着飞船去外太空转一圈，回来就能收集到山峰那种体量的贵金属。 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地精商人撇嘴说道：“我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承载着生灵在生产劳动中积淀下来智慧的物品。” 博罗米尔忍不住吐槽道：“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这么说，农夫的铲子锄头，还是艺术家的绘画雕塑，都在其中对么？” “对，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我觉得有价值，那么就能算作可供交易的商品。其实金银也不例外，只是在我这儿的价码比较低而已。” 安度因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欣慰地笑道：“不错，你已经悟了。” 悟个屁啊，众人心中腹诽道。 “咳，”爱隆王用指节点了点身前的石桌，说道：“事不宜迟，那么就让葛罗芬戴尔带着安度因先生您去商议具体的交易事项吧，” 甘道夫也适时地站了起来，补充说道：“至于至尊魔戒的事情，我们过几天再谈。现在的话，还是把他寄存在弗洛多这儿吧” ------------ 第十五章 论封建阶级的软弱性 本届林谷会议在热烈想和的氛围中结束，各方代表交换了有关于建立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的意见与建议，在许多重大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为下一届会议的成功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言以概之，即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各怀心思的多方代表回到了卧房，还未等夜幕降临就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在精灵的议事厅中，一帮子精灵长老在哪里交头接耳，兀自争论不休。 一个发际线堪忧的男性精灵皱眉说道：“索伦的军队太强大了，我们必须迁徙到海外仙境避难。在那里整顿队伍，以期反攻（喵）大陆。”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精灵呵斥道：“荒谬！能远渡重洋的大船只有几艘？能载走所有人么？只有留下来为自己的家园而战，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一位老神在在，闭目冥思的精灵长老也开口说道：“没错，那个地精出售的武器是有点厉害，我们可以先买下一批，然后抓紧仿制学习。” “仿制？你也不看看还剩下多少时间？萨如曼的恐怖军队已经快集结完毕，等到冬天过去就能倾巢而出，摧毁一切。要我说，所有人都该把家底掏出来，能买多少武器就都买了。” “哼！你自己去问问葛罗芬戴尔吧，一把第二纪元继承下来的秘银匕首在地精那儿，只能换两杆那什么马克沁机枪，按照这种兑换方法，把瑞文戴尔掏空了也不够啊。” 爱隆王坐在大厅最高处的木质王座上，看着台下那些叽里呱啦、吵闹喧哗的精灵同胞，只觉得烦躁得很。 王者用威严的声音喝止了争辩，说道：“葛罗芬戴尔，你今天和安度因先生去了瑞文戴尔的宝库清点财产，说一说结果吧。” 站在爱隆身侧的葛罗芬戴尔微微颔首，从身后掏出一份长长的、拖在地上的卷轴，念了起来。 “第二纪元的鎏金纹彩红宝石胸针一副，价值十万点。所谓的点数可以在商品栏目内兑换枪支弹药、交通载具之类的物品。” “第三纪元产自幽暗密林的游侠斗篷共十八套，总价值二十万点。” “第三纪元的精灵贴身鳞甲五百套，价值三十万点。” 繁琐细致的表单读完之后，葛罗芬戴尔总结道：“整个瑞文戴尔仓库里的财宝，加起来能有八千七百二十三万又九百点。” 精灵长老们对视一眼，有些迷茫地抬头问道：“呃，这个数字算多么？” “多，也不多。”葛罗芬戴尔耸了耸肩，说道，“如果只是买枪械的话，这些财产足够我们武装整整三万精灵士兵。但如果加上那些被称为‘汽车’的钢铁马车，或者威力更大的火炮，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汽车？”精灵长老们复读机似的嘀咕着，“那东西就是地精开进瑞文戴尔时坐的东西么？看上去不比马儿快啊。” 葛罗芬戴尔笑道：“那是安度因先生没有将汽车提到最高速度而已。而且商品表单上还写明了，这些汽车的载重量完全不是马儿可以比拟的，伺候起来也方便，只需要兑换一些名为‘汽油’的燃料就能载着七、八个人，日行千里。” 更可怕的是，表单上一种名为五菱宏光的汽车速度快，拐弯灵敏，漂移手感舒适，而且还有内载空调，冬暖夏凉。 此外，五菱宏光的实载人数远远超出其核载人数，十多个人也能挤得下，从性价比上看，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日行千里！恐怕就是骠骑王国里最好的马儿，也做不到吧。” 精灵长老们惊叹一记，又迟疑地问道：“听上去是具有购买的价值。不过你说的火炮又是什么东西？” “嗯，据表单上面的描述来看，一座八磅的火炮就足以打破刚铎都城的城门，在这之上还有16磅炮、木良心炮等等武器，不过兑换价格也高的令人咂舌。” 葛罗芬戴尔犹豫地看了爱隆王一眼，续而说道：“看上去是很诱人，也许我们明天可以兑换几座火炮试射一下，看一看功效如何。” “就这么定了吧。”爱隆王站起身来说道，“葛罗芬戴尔，你和长老们商议一下，明天把商品列表里的每一项物品都买一遍，进行一下测试，最后给我列出一个草拟来。” 说罢，这位精灵王者便不理会又争论起来的精灵长老们，披星戴月地赶往甘道夫所在的卧房。 咳，爱隆王的妻子为他生下两子一女，早些年被半兽人的毒箭所伤，不治而亡。此后的爱隆王就沉湎于丧妻之痛，对半兽人抱有最大的仇恨。 之所以插叙这一点是为了不让读者们想歪，此刻的爱隆王正与甘道夫并肩而立，站在凉亭里商讨着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 精灵长者皱眉问道：“那位地精，值得信任么？” 甘道夫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沉吟片刻，说道：“我感觉不到他的内心寄存着黑暗。” “没有寄存黑暗并不能说明他坚信光明。”爱隆王毫不客气地说道：“恕我直言，你对萨如曼也看走了眼。” 甘道夫嗟叹一记，低声说道：“也许吧，这个世界变得太过疯狂，你知道在喧水河旁发生什么么？索伦通过戒灵作为媒介，直接将他的力量投影过来。” “？！”爱隆王震惊道：“不可能，他的大部分本质都被剥离，流放到了虚界。” “唉，也许吧。他自称连接到了浩渺磅礴的源海，掌握了新的力量。”甘道夫轻轻点了点法杖，说道，“太阳的力量。” 爱隆王讷讷失语，不知该作何感想。 甘道夫长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我看不清安度因的底细，他好像无根无源的浮萍一般，却又能给我们提供反抗索伦的救命稻草。” 灰袍法师沉默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就算着是一杯毒酒，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喝下去。在索伦面前，不放弃一些东西，是没有获胜希望的。” ------------ 第十六章 砸锅卖铁，加强军备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用在已经进入文明时代的地球可能是正确的；但是在这么一个诸神不再止步于传说、魔王真切玩弄人类的中土大陆，战争可能不需要政治的存在。 单纯的毁灭、奴役，在索伦这位灭世魔王的思路里面没有别的选项，而卑微如尘埃的凡俗世人只能跪地匍匐，摇尾乞怜或者奋起抗争，用那可能灼伤自身的火焰，去照亮面访的路途。 历史的车轮缓缓转动，将那些还在迷惘的、彷徨的、驻足不前的人甩在身后。 这句泛滥的装逼话语从上古时代的话本小说沿袭至今，可能显得有些泛着腐朽的尘土气息，但依旧朴实而有用。 感怀到此结束， 瑞文戴尔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来城墙上那些优美浮华的古朴雕饰被一一剥去，统统卖给了地精商人，看上去颇有些野蛮英夷用胶布掠夺走敦煌莫高窟的风范。 原本充实奢华的精灵仓库已经搬了个净空，连摆放货物的木架都没有放过——那可是上好的百年檀木，值个不少钱。 不仅如此，爱隆王还以身作则，带头贡献出自己的小金库，什么衣服啊、首饰啊都装进小推车里面，当着瑞文戴尔居民的面卖给了地精商人。 若不是又精灵长老以死相逼，恐怕爱隆王头上戴着的王冠也要被他自己卖掉，换取几发榴弹炮之类的。 “工业国对农业国的剪刀差掠夺啊，”安度因是如此评价的，“不过我还算有点良知，至少没有让这些精灵种植价值颇高的罂粟什么的‘经济作物’。” 这种牺牲奉献自然换取到了足够的回报，在爱隆王与众多长老、精灵将领商议过后，他们决定现在军队实行改革。 三万名精灵士兵先是从各地召集过来，分批经历了令他们永世难忘的大型考核项目，有算学天赋的精灵被划分进入炮兵旅，枪法准的被编排进步兵旅，最后剩下的被选入进入后勤旅。 原先的小队建制被改成班、排、连、团，根据个人能力与公共选举编排入伍，至于作战指挥部则由原先的精灵将领们担任参谋，葛罗芬戴尔担任将军。 这种军队建制还是根据安度因卖给他们的“近代化军队训练手册”创造的，毕竟掌握了近代化的武器而不学习军事制度，只能相当于握着烧火棍的猴子打一场中世纪的战争而已。 瑞文戴尔周边的空地被开辟了出来作为军营，还在迷茫期的精灵士兵们迅速适应了这种军事化管理，早晚作息，统一训练很快就让这帮天性自在的精灵懂得了吃苦耐劳——着都要归功于精灵寿命绵长，对于索伦的威胁有很深的认识。 在经历最初一个月的手忙脚乱之后，无论是三万精灵军队的高层还是底下的大头兵，都逐渐走上了正规，战斗力有了显著的提升。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精灵排长如此说道：“这些枪械确实是强大的武器。甚至于我们的佩剑都成了装饰品，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抵挡子弹的力量。” 新式军队有了初步成效，摊子逐渐扩大，在逐步的摸索过程中，瑞文戴尔的统治者们也下定了决心要在整个城市实行改革。 出乎安度因的意料，除了军火之外，精灵们最感兴趣的竟然是沐浴露、洗头膏之类的日常用品。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带着纯美的香气，仿佛漫步在花丛中间”。 不仅如此，像辣椒、醋、麻油、味精等调味品也迅速挤进了千家万户，占领了味蕾这种社会文化中至关重要的领地。 精灵们本来大部分都是素食主义者，吃些水果蔬菜什么的度日，这要归功于他们的教育或者说洗脑，充满了对生灵的尊重与关怀（笑）。 某天傍晚几个开小差的大头兵去山上巡逻时失手用枪械打死了一只野鹿，而安度因则花钱买下了鹿的尸体用于露天烧烤，出于好心还拿出啤酒招待了那几个精灵士兵。 几个刚成年的精灵少年抱着盛情难却的想法，怀着愧疚之心尝了口烧烤，便在酒精的蛊惑之下对彻底沉迷于肉食的快感之中，完全将精灵教育弃于千里之外。 这帮充满青春荷尔蒙的精灵又在第二天的巡山中凭借天生的猎手能力，再次“失手”打死了一只兔子，两只山鸡还有一头野猪，然后舔着碧莲找安度因购买了一些调味品、啤酒、冰块带回军营大玩BBQ。 当精灵的上层领导发现瑞文戴尔周边的野生生物活动密度突然大幅度降低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收拾了，肉食的欲望彻底侵占了这座城市，就连最温文尔雅的精灵姑娘也穿着小碎花裙子，肩上扛着双管猎枪，和好闺蜜们三五成群，上山打猎野炊。 把打死的兔子过一边热水，用小刀剥皮，插上木棍，那娴熟的动作让行走四方的阿拉贡都叹为观止，赞叹瑞文戴尔的姑娘果然不同寻常。 “所以说你们精灵一直吃素食的缘故就是因为缺少调味品而已啊，尝过了充满刺激愉悦的肉食，还有谁愿意回去吃哪种淡出鸟的水果蔬菜。” 这只是瑞文戴尔这座城市变化的一个剪影，水力发电站的建立，灯泡的普及，交通出行方式的更新..... 有太多太多的变迁值得书写。现在的精灵城市，优雅与粗糙共存，耐心与急躁并立，工业造物的光明方兴未艾，传统的余晖依旧笼罩。 隆隆作响的五菱宏光与套着鞍鞯的马匹并行在青石路面上，突兀简陋的木质电线杆子立在奢华庄严的皇宫脚下； 在此引用一句被肆意滥用，已经逼格尽失的名言：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安度因·卡纳莱恩设计的地狱。 ------------ 第十七章 瑞文戴尔的变化（1） 距离林谷会议，至今已有一个半个月了。 凛冬已至，如刀似的呼啸寒风永不停息，穿过叠叠山隘，裹挟着雪舞飘零。环绕在瑞文戴尔周边的群山已然银装素裹，披上了一层轻盈裙纱。 “科目三雪地车项目考试，现在开始。” 一位穿着羽绒服、脚踩雪地靴的精灵站在山坡上大声喊着，他的鼻梁上带戴着一副蛤蟆似的黄色眼睛，用于防止雪盲症的发生。 他是一名在“瑞文戴尔机动车驾驶学校”任职的教练，专门负责培训车辆驾驶的相关技能。 而此刻，他立足于稍高出雪面的木质平台上，吹响了挂在脖颈上的哨子。 一辆红色的雪地车骤然从教练身后的起跑线窜出，上面的骑手全身包裹在厚实的棉衣中，脸上也用围巾包住了小半边，看不清面貌， “在科目三的雪地车考试中，最重要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个合格的老司机应该统领全局，对周边路况了然于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胯下的雪地车掉进不接触实地的坑洞或者滑下山坡。” 弗洛多，这位离开了故乡的霍比特人的脸上褪去了天真懵懂，他在心底默念着《五天老司机速成手册》里的注意事项，一边猛然踩下油门。 嗡嗡的引擎声响彻山林，遍布曲折条纹的履带转动着，在棉絮一般松软的雪地上留下车辙印记。 “左拐，右拐，左拐.....” 两排系着红旗的杆子规范出一条扭曲歪斜的狭长跑道，从山坡延伸直至山脚下的河畔，穿过那冻结了的湖面，直抵极远处那颗老歪脖子树。 弗洛多带着皮手套的双手已经有些冻得发僵，他艰难地呼着气，从衣领里腾出来的热量被冷风一刮，就消散不见。 雪地车灵巧而优雅地穿过大半跑道，在冻结河面上猛地一记漂移，躲开了挡在前方的突起冰凌。 “弗洛多，加油啊！” 山姆、皮聘还有梅里三个人站在山坡上，脖子上挂着高倍率望远镜。双手合在嘴边大喊着。 被称为“驾驶证”的小本本是任何想要驾驶机动车的人，在将车辆开到新近修建的城乡交通公路上之前必须要拿到的一项证明，有爱隆王亲笔签名的法令文书就贴在瑞文戴尔第一条公路旁边的铁制栏杆上——这是为了警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暴走族。 没错，在瑞文戴尔，已经有一些精灵被索伦彻底吓破了胆子或者投降于命运，将自己的声誉人生投放进无休止的狂欢中。 酗酒、吸粉，以及飙车已经逐渐成了这些地下分子专注的项目，他们出没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用毫无意义地破坏欲以及莫名其妙的价值观念，对“瑞文戴尔机动警察反应部队”造成了很大困扰。 本来这些堕落分子应该潜伏在精灵社会的阴暗面，但是因为安度因基本是有求必应（只要出得起钱），要烟酒给烟酒，要成瘾性药物就给成瘾性药物； 而且瑞文戴尔的法律还约束不到他头上（那帮精灵暂时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也就催生了这种“非典型性末日症候群”一样的“暴走族”团体。 话回正题，这是弗洛多第三次考科目三了，他必须要成功，拿到驾照。 往昔的骑乘马匹已经落后于时代，安度因先生出售的这款“貔貅型单兵便携摩托车”在山地、沙丘、平原、雪地都证明了自己才是出行的首选。 各种各样的轮胎能适应几乎所有地形地貌，而巧夺天空的悬挂系统则保证了使用者不会感到多少颠簸。 在雪地上行驶，只消在后轮底下加上履带挂件，就能如履平地。 稍稍有些走神，弗洛多晃了晃脑袋，沉下心来，应对起面前的挑战。 ———— 在瑞文戴尔机动车驾驶培训学校的旁边，则是专门用于培训士兵枪械能力的露天射击靶场。 勒苟拉斯依旧穿着他那件绿色猎人短袍，耳朵上戴着厚实的防噪音耳罩，头上还顶着防弹玻璃材质的头盔，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的味道。 一位匍匐在地上的年轻精灵士兵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驻足，握着美式M16的手心里面已经沁出了汗水连着好几枪都没有打中百米之外的环形标靶，只是徒劳地扬起了砂石。 勒苟拉斯轻咳一声，弯下腰去，低声嘱咐道：“你的手腕太僵了，放松一些，让枪柄对着自己的肩膀，对，就是这样。” 看着精灵士兵屏息凝神，轻巧地将三发子弹射（喵）进靶心，勒苟拉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他的胸口，挂着“射击教练”的小牌子。 因为战力杰出加上颜值甚高，这位俗名绿叶的精灵贵族在瑞文戴尔得到了很多的崇拜，其中不乏有像给他生猴子的精灵少女、少妇、老奶奶，以及某些心怀不正、沉迷香皂游戏的怪蜀黍。 精灵那纤细的四肢加上完美的肢体掌控，只需要经过些许锻炼，就能新鲜出炉一位神枪手。 而勒苟拉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什么八百米开外用ak47压枪连环击中标靶头部、使用机枪在木板上大洞，描绘出人形花边之类的“成绩”，让他被聘用为瑞文戴尔射击靶场的教练——五险一金的那种。 “今天5.56子弹已经消耗了一万发，7.62子弹也消耗了差不多的量，至于霰弹枪和特种狙击枪的子弹，仓库里还有一些暂时不需要补充。” 旁边的牌正条顺的小秘书戴着性感骚气的金丝眼镜，捧着册子用猫步走了过来，声线沙哑向他说道，“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八千名精灵弓箭手成功通过了步枪射击训练，至于狙击手和机枪岗位的培训，还需要等待新场地开辟之后才能进行。” 然而沉迷打枪无法自拔的勒苟拉斯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在意自家秘书那拼了老命用束腰寄出来的事业线，随口吩咐道道：“你去跟长老请示，批准加大点5.56子弹的进货量，有些同胞用不惯ak，那就给他们提供更加轻便的步枪或者冲锋枪才行。” ------------ 第十八章 瑞文戴尔的变化（2） “....新近购置的五千辆三轮步兵用摩托车加上备用零部件，共花去了五十万点；在喧水河中游修建的水力发电站，又花去了一百万点；以及步兵训练营地每天的弹药消耗.....” 带着老花镜的精灵长老从账本中抬起头来，苦涩地对爱隆王说道：“吾王.....咱们快没钱了。” “什么？”爱隆王腾地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来，质询到：“怎么回事？前些天我不是派人把地下宝库中的财宝取出来兑换了么？” 精灵长老苦笑着站起来，把密密麻麻记着数字的账本摊开放在爱隆王的桌前，说道：“那确实是一笔很大的钱财，但是开销更大。 斥候传来消息，索伦的爪牙已经越过崇山峻岭，流窜在安多因大河附近。瑞文戴尔周边的聚落听到消息，拖家带口地涌了过来。 为了安置同胞，需要开辟新的空地、找到更多的食物来源.....” 精灵长老抿了抿嘴唇，涩声说道：“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就没有钱了。实际上，要不是居民们自发捐献家中珍宝，从安度因先生那儿兑换点数，恐怕现在瑞文戴尔已经破产了....” 精灵们为了抵御索伦的威胁，饮鸩止渴般地全盘了安度因兜售的东西。 原本脆弱的手工制品产能直接崩塌，什么旧式的纺织衣物被更保暖轻盈的羊毛衫、秋裤打败，精美的长剑在枪械面前一文不值。 如果安度因不是什么来自外星球的商人，而是工业革命时期的黑心寡头，恐怕现在所有瑞文戴尔居民都已经成为了他的工人，命运凄惨而卑微。 有一个算一个，健康的成年精灵被安排到流水线上进行毫无创新性的机械式劳动，忍受尘肺、被机器绞断手脚、十八个小时的劳作时间、低廉薪水...... 到时候讲不定也有某个吟游诗人会有感而发，写出一本《悲惨世界》或是《雾都孤儿》呢。 话分两头，此刻的安度因正看着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焦炭化的果木散发出阵阵清香，带着烟雾从烟囱里升腾而去。 这栋房子位于瑞文戴尔的东面，临近河流，被爱隆王划出作为安度因的办公室。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收藏商品的陈列室。 他仅仅在瑞文戴尔搜刮了一圈，就已经赚得钵满盆满。纵然精灵不像矮人那么钟情于金银珠宝，数个纪元积累下的家产也足以让刚铎或者洛罕的王宫宝库黯然失色。 一位位热心的精灵市民拿着自家珍藏的古董、宝物，站在安度因所在公寓的外面排着队。 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自然需要普通民众的帮助，正义阵营里面每一杆枪支、每一发弹药、每一桶油，都需要支付账单。 “我看看啊，平相完好的上古浮雕，上面描绘着第一纪元时期，精灵远离故土，前往诸神所在的居住地迁徙的故事。 什么？这是爱隆王贴在他家浴池里的马赛克瓷砖？那就算他十万吧。” “参与过第一纪元反抗时任魔君马尔寇那场战争的长剑，完好无损，锋锐依旧，还具有探查周围有没有出现邪恶生物的功能。可以算作二十万。” “嗯，不满50岁的精灵小姑娘为我画的画，笔法虽然稚嫩，但是用色相当大胆，这红绿渐变几乎没有瑕疵，看上去颇有种邪神复苏的味道。” 安度因一脸无奈地把手上足以造成视觉污染的油彩画放下，看了眼还没有桌子高、眨着星星眼、满怀期待的精灵小萝莉，叹气道：“算你五十万行了吧？已经可以买十座野战炮了。” “噢耶！”四十多岁的小萝莉兴高采烈地转了个圈，骄傲地向旁边的父母挺起胸膛。 葛罗芬戴尔在旁边颇为尴尬地朝安度因笑了笑，友善地拍了拍小萝莉父亲的肩膀，“非常感谢您为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做出的贡献。” “这是每一个公民应该做的。”样貌看上去绝对不超过18岁的精灵男子点了点头，牵着家眷默默离开。 这种场景已经延续了能有半个月，安度因除了要兼顾每一笔交易的进行之外，还要帮各方势力挑选适合的武器。 说实话，中土世界各方领导人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骑马与砍杀或者大步兵方阵上面，这一点上就算是精灵也不例外。哪怕拿到了威力惊人的枪械，他们也只会用那种站成一排的站桩式推进方式进攻。 这一点上，反倒是勒苟拉斯这种年纪比较小的精灵游侠更为开明，他们大力提倡革除原有的那种三五成群的小队制，以及大军团式的作战。主张按照更细化的等级制度划分指挥权利。 这种做法实际上已经开始走向军事力量近代化的道路，然而还是有很多的精灵长老或者食古不化，或者谨慎小心（有时候两者没有任何差别），拒绝了这种改变。 在他们看来，只有用坚不可摧的阵型才能摧毁敌军防线，同时保全自身不受损伤。 如果不是爱隆王力排众议，任命葛罗芬戴尔主持新型军队的建设，恐怕安度因就能看到一排排精灵士兵吹着号角，拿着m16向着舔食者踏步前进的画面了..... 想到这里，安度因不禁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葛罗芬戴尔，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精灵竟然是这方世界第一个提出“火力纵深”这种概念的人， “利用壕沟之类的地形限制敌人的前进方向，用机枪重火力像钉子那样嵌入前线锚点，同时安排装备轻便的步枪士兵拱卫四周。层层递进，形成无处不在的火力网。” 想到几天前葛罗芬戴尔刊发出的部队手册，安度因也忍不住咧嘴一笑，有这种智商跟得上的队友感觉还是蛮爽的，至少自己不需要面面俱到、跟奶孩子一样教育这帮中世纪土老帽如何战斗。 顺带一提，灰山矮人又拍了不少代表过来，准备详细地谈一谈火炮的制作问题。自从半个月前金霹与驾校培训出的驾驶员们，带着一大堆火炮、枪械图纸，开着悍马回到灰山之后，那帮矮人也坐不住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想仿制火炮来着，可就算是最简易的虎蹲炮也不是没有技术积淀的矮人能做得出来的——光是火药研磨部分就炸死了一大波工匠，更不要提炮管气泡过多，容易炸膛的问题了..... 于是乎，对于新式武器很感兴趣的矮人又让金霹带着由一帮较为年轻、脑子更加活络的矮人少年组成的使团回到了瑞文戴尔，学习新式军队的建设。 至于人类，博罗米尔已经不止一次邀请安度因前往刚铎，进行更大范围的交易。 然而，对于两脚兽尿性有深刻认识的地精商人自然没有答应，“我会让勒苟拉斯和金霹带人帮助你们训练步兵和炮兵的，还有瑞文驾校也会开着货车去给刚铎带去粮草。” 对于博罗米尔那不甘的眼神，安度因笑着回答道：“你敢确定我亲身前往的话，刚铎王国里面会没有人起歹心么？ 要知道，瑞文戴尔全家上下已经快掏空家底抵押给我，以换取武器装备。矮人也拿出了灰山中的珍藏，换走了一大批可以说是工业基础的机械图纸。 只有人类，不管是刚铎还是洛罕，都犹豫不前，派来的使者身上的三瓜两枣是打发叫花子的么？就这样还想交易？连这些粮草都是你的精灵、矮人盟友帮为支付。 如果没有充足觉悟的话，这种交易还是不要进行的为好。” 博罗米尔只好吭叽着败退，一边恳求甘道夫随他一起前往刚铎都城，说明情况，一边一封信一封信地往刚铎寄，示意他的父亲认识到局势已经非比寻常。 “这位名为安度因的地精商人，他的任何一项商品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亲眼看见泥古不化的精灵在短短时间内迸发出无穷的精力，看见矮人倾尽热情于钢铁造物——我指的是隆隆作响的机械，而非炉火旁边的铁砧。” “人类，或者说刚铎，如果不能排除杂念，抓紧时代的而尾巴的话，只会在近在眼前的战争中输的一败涂地，甚至灭绝。” 烛光下，博罗米尔将信笺用红色印泥封好，望着窗外电线杆上、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长叹了一口气。 ------------ 第十九章 瑞文戴尔的变化（3） 身穿灰绿相间军服、嘴上叼着壳牌香烟的安度因默默抬了抬羊毛帽檐，将冷风阻挡在外。 他正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四周积雪都被铲雪机清扫过，褐色的硬质砂石路面显露出来。 一尊尊8英寸榴弹炮列成数排，昂首挺胸屹立在风雪之中。冰冷的炮管了无生气，斜斜指向极远处那一片光秃秃的砂砾场地——场地中央还立着一块被当做炮击目标的石质城墙。 从灰山赶过来的矮人使团们正站在远处，以一种万分好奇的眼神注视着这些火炮，那含情脉脉的目光让正给火炮清理积雪的精灵炮手们感到一股恶寒。 得知了瑞文戴尔出现的巨大变化，具有远见卓识的灰山矮人长老们当机立断，派遣出了一个代表团，过来学习先进的生产技术经验。 因为安度因自我介绍是远渡重洋过来的商人，所以此次任务也被称为“洋务运动”。 顺带一提，这些矮人都是满脸络腮胡子，肌肉盘纠成块，嗓音雄浑有力，腋汗芳香馥郁，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少年”。 安度因稍微扫了眼炮击尺码表，便拿起挂在腰带上的大喇叭（就是路边小摊贩常用的那种），大声喊道：“第一、第二连队装弹准备，方向1250，仰角380，发射！”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响声震落树木枝杈上的积雪， 前两排的火炮齐齐发射，一枚枚重达千钧的炮弹窜出炮膛，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火炮基座猛然后退，末梢的锥形钉刺在地面上掀起草皮，犁出数十道丑陋的疮疤。 矮人少年们目瞪口呆地透过望远镜，看到极远山隘处那被红色油漆涂抹出圆形标靶的砂砾场地，已然被冲天泥沙尘埃遮蔽，缓缓升腾起粗长的烟柱。 “我擦了个蛆......” 矮人少年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撼，然后是憧憬，最后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呃，热切。 一个留着两条麻花辫造型的矮人蹦跳着跑到地精商人面前，声线颤抖着说道：“安度因先生，这些火炮我们全要了！” “全要？” 安度因扬了扬眉毛，朝身旁的精灵炮手努努嘴，说道：“二营长，你给这位矮人特使介绍一下吧。” “好的长官，”二营长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对矮人使者语重心长地说道：“特使大人，这些火炮恐怕还不能卖给你们。” “凭啥？”矮人特使脖子一哽，瞪大了眼珠子朝二营长说道：“我们有的是钱！” 二营长尴尬一笑，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在于，把火炮交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啊。” “啥啥啥？”矮人怒喝道：“怎么就用不了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你们长耳朵用得，老子就用不得了？”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争吵声，矮人使团们纷纷离开了原先站着的看台，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安度因先生，我们也是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的一份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对啊，要一碗水端平，怎能让精灵独占恩宠？” “嗯嗯，矮人和地精自古以来就是兄弟种族，那些长耳朵心怀不轨，仗着个子高就目中无人，真是岂有此理！” 叽里呱啦的嘈杂一片，安度因只好无奈地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地精商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在场各位的矮人同志，你们当中有没有谁精通曲线函数、空气动力学、重力公式？” 顿时，空气凝固了下来，矮人们目光茫然，纷纷表示完全听不懂这都是啥名词。 “那么，有没有人精通或者说了解二元一次方程组具体解法？” 矮人对视一眼，低声议论着，还是没有人举手。 “好吧，我再降低一点要求，”安度因翻了个白眼，说道：“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总有人懂吧？” 终于，一个瘦小的（相对而言）矮人少年颤抖着举起了手，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在家乡放羊的时候能数出有几头羊，这个算那什么加减乘除么？” 噗嗤，一个精灵炮手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他就立马在矮人们羞恼的目光中灰溜溜地低头致歉。 毕竟这个世界的背景是愚昧落后中世纪啊.....安度因嗟叹一记，旋即举起手上那密密麻麻、标着复杂参数的炮击标尺表格， 她朗声说道：“看吧，矮人同志们，火炮并不是简陋的玩具，操控它击中准目标需要大量的复杂运算。风力大小、空气阻力、炮弹重量、目标垂直距离.....没有数学功底是无法成为一名炮兵指挥官的。” “数，数学？”矮人们只觉得脑仁一阵抽搐，那繁琐众多而渺小细微的数字像蝌蚪一样钻进脑壳，各种各样曲线图、运算公式像来自地狱的低语似的，在耳畔呢喃。 矮人特使吞咽了一下口水，装着胆子指了指安度因身后的二营长，说道：“那这些长耳朵呢？他们就懂，呃，那什么数学么？” 二营长苦笑一声，上前说道：“在下乃是瑞文戴尔天文历法所的观星员，原本负责观摩星体转动、计量其运动周期。凭借算学天赋才担任炮兵旅的营长职位。” 毕竟地精商人拉出来卖的这些火炮，什么都停留在地球一战之前的水平，定位瞄准都需要靠指挥官决策，没有相应知识储备的话很难玩得转。 这其实也不算是刁难，毕竟灰山矮人既然把代表团送过来，就是抱着跟精灵一起组建新式军队的念头。 而这些由少年组成的代表团，回去之后都会作为军官支撑起矮人方面新军的骨架，自然要教他们点真本事才行，毕竟嚎哭天使商团公平厚道，童叟无欺不是。 于是安度因也适时地补充说明道：“瑞文戴尔炮兵旅只招收具有数学天赋的精灵少年，还需要经历严苛的重重考试，才有资格成为炮手。” “......”矮人少年的集体，再次陷入了沉默。 要这帮壮汉披着锁子甲，拿着链枷、双手斧浴血砍进半兽人军阵还行，至于运用智慧、开动脑袋这种事项..... 似乎是察觉到了同胞的退缩，矮人特使重重咳嗽了一下，朝安度因微微颔首，说道：“我们矮人也建立过恢弘壮阔的城堡、深入过幽暗狭窄的坑道，与邪恶恐怖的怪物争斗并取得胜利。 些许算学挑战，不足为惧。还请安度因先生告诉我们，如何学习数学。” 淦，不就是一些数字么？老子的汗毛比踏麻的鹅毛笔都粗，还能怕了？ 被特使壮志豪情感染的矮人少年们也纷纷拍着胸膛，表示要抛头颅洒热血，头悬梁锥刺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于是乎，在精灵炮手那种看死人的眼光中，矮人们从安度因手上接过了一个个标着“轻拿轻放”的沉重木箱。 “《一元二次方程组详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卷》、《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真题》、《弹道学入门》” 埋着头讨论的矮人少年们似乎从这些书卷上看到了一抹抹带着深厚怨念的黑气，应该是错觉...吧？ ------------ 第二十章 洛罕王国的挽歌 洛罕王国位于迷雾山脉以东，安多因大河以西，于刚铎王国上方，中间隔着白色山脉。 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以及些微起伏的丘陵被青草覆盖，而从法贡森林延伸而出、分隔东西洛罕的河流，则提供了足够湿润的水汽，带来丰瑞降雨。 被称为“骠骑之国”的洛罕，就凭借广阔草场提供的千万匹战马，成为了阻挡魔多势力的第一道防线。 踏踏踏，如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阵阵，二百人的骑兵队伍沿着河畔疾驰。 他们每个人都高大魁梧、挺拔健硕，神情坚毅而勇敢。 亮银色的锁子甲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夺目光华，一根根白杨木长矛斜斜朝着天空，整个骑兵队伍悄无声息，透露出久经阵仗的肃杀气势。 “我们来晚了。” 领头的骑士看向面前被摧毁的村落，翻身下马，愤恨地将手中长枪插进泥土。 立在河畔的水车上镶嵌着锋锐箭矢，平屋上的茅草还兀自燃烧，将泥土砌成的墙砖熏成灰黑色。 波光嶙峋的河面飘过一团黑色的水藻，仔细看去，那却是一个脖颈被撕咬断裂的农妇头颅。 惨遭屠杀的村民倒在血泊中，空洞的眼神中刻满了恐惧绝望，零碎的断肢散落一地。 无人幸存。 身份为骠骑国第三元帅、名为伊欧墨的骑士用拳头狠狠锤在石墙上，任凭锋锐突出的石砾划破手背，鲜血滴答滴答地留下。 “可恶！这已经是第三个遭害的村落了，这些半兽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烟瘴之地的魔多已经聚集了一帮邪祟生物，来自灰烬山脉、驱赶巨型战象的野蛮人部族，还有残酷暴虐的半兽人，着已经成为了洛罕的心腹大患。 这一个月来，洛罕边境的村落一直遭受攻击，那些边防部队好像目盲了一般毫无知觉，防线跟筛子一样，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长官.....恐怕这不是半兽人做的。” 他的部署希优顿跳下马来，拔出长剑，挥舞了几下，驱赶走巡着血腥味儿飞来的蝇虫。 希优顿翻检着一具尸体被截断的手臂，脸色万分难看地补充说道：“绝对不是。” “你发现什么了？”伊欧墨上前，皱眉询问道。 希优顿抿了抿嘴唇，用剑尖挑起尸体的手臂，沉声说道：“您看，坚硬的尺骨和桡骨齐根而断，截面平滑证明了造成伤害的凶器极为锋锐。而半兽人打造的武器粗糙无比，不可能造成这种创口。” 沉默了一下，希优顿脸色阴沉地说道：“而且，您发现没有，这个村落里的牲畜都没有被带走.....” 希优顿伸手一指，朝向一头脖颈以一种诡异角度扭曲、腹部大开、下水横流的死去驮马；还有那些遍布巨大撕咬裂痕的各色家畜。 伊欧墨的眼眸中好似闪过一道闪光，他眯起眼睛，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半兽人都是贪婪无耻、嗜杀成性的强盗，他们会掠夺任何有价值的财物.....” 希优顿默默地从背后掏出五彩斑斓的鸢型盾牌，指挥其他士兵结成方阵，接着说道：“而不会伤害驮马、牧牛。” 除非，造成这般“盛景”的并不是半兽人。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然而无论是伊欧墨还是希优顿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推敲。 “呼噜噜”在他们身后的茅草屋中，骤然响起沉闷的呼吸声，像是压抑着喉咙的巨型猛兽被打扰惊醒。 伊欧墨目呲欲裂，急急转身，却见还在燃烧火焰的茅草屋顶陡然炸裂，一只只剥皮青蛙一般的舔食者穿过赤焰冲天而起，扑向骑兵方阵。 ———— 甘道夫还是那副灰袍打扮，手里拄着木质法杖，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然而和以往不同，这位巫师的灰袍下面穿着一套碳纤维防弹衣，上面装载着一把ump9冲锋枪、一把usp手枪，七八个弹鼓以及一柄冷钢匕首。 这可不是什么轻便的分量，一开始还有人担心这套装备会让瘦高的老头子走不动路。 但是近战法师的威名岂是吹得？和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挑、身体孱弱的宅男法师相比，甘道夫简直堪比人形怪兽，等闲的一两个强兽人士兵也就是几剑的事情。 此时此刻，灰袍法师正站在宽敞的训练场地上，面沉如水地对身前的霍比特人训话。 “弗洛多，你成功地拿到了机动车驾驶证、步枪协会荣誉会员证书，但是你面临的考验远非武力所能解决。你，准备好了么？” 弗洛多看了眼坐在训练场地外，那些坐在观众席上的亲友团，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做好准备吧。” 甘道夫掏出信号枪，走到白漆标志的裁判台上，开始倒数。 “护戒小队综合素质测验，成员弗洛多·巴金斯，3，2，1.” 砰的一声枪响，半蹲在跑道上的弗洛多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窜出，灵巧的身影令人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刚踏出村庄的普通夏尔青年。 “加油啊弗洛多！” 金霹不满于前面高大的阿拉贡遮挡视线，站在椅子上高声呼喊，“让那些高个儿瞧瞧你的能耐！” 勒苟拉斯不明显地瞥了瞥嘴，暗自腹诽道这个世界九成九的居民在矮人面前都能算高个子。 虽然瑞文戴尔以及整个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出现了很大的积极变化，但是有关于至尊魔戒的处理问题还是没有很好的归属。 在安度因说明自己没有能力将蕴含神性的魔戒销毁之后，爱隆王又举行了第二次林谷会议， 确定了以九人为基础的护戒小队，护送弗洛多携带魔戒前往末日火山，在那个熔铸魔戒的地方摧毁它。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被选为护戒小队的九个人都需要经过一场严苛的测验，也就是现在的状况。 至于为什么非得是九个人......那是因为爱隆王的某种迷信想法，即九个戒灵对应九个护戒小队成员.... 当然单独因对此不屑一顾，要是戒灵更多一点，那岂不是要组成一个天龙八部、AKB48或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一百单八将？ 话归正题，只见霍比特人四人面前的跑道上横亘在着一块三丈高的木墙，上面光净整洁，连连接的缝隙处都用树胶粘好，没有一丝可以落脚的地方。 然而弗洛多却没有在意，只见他去势不减，穿着战术靴、套着绑腿布的小短腿也似飞奔一般，在木墙面前猛然急停。 “山姆！梅里！” 弗洛多暴喝一声，受到示意的两个同伴一下半蹲在地上，手臂撑住木墙，呈OTZ的姿势。 而弗洛多自己，则踩着他们的肩膀，呈颇为不雅的大字型，双臂上扬，尽可能地向上够。 抛在最后的皮聘则快步冲刺，跃上弗洛多的后背，脚底再由山姆和梅里的双手一托，整个人竟是飞了起来，又在坠落之际堪堪单手勾住了木墙的边缘。 “漂亮！” 阿拉贡也忍不住称赞了起来，四名霍比特人齐心协力，通过了本如天堑一般的木墙。 “这可比你直接用拳头砸穿优雅多了。”勒苟拉斯轻笑着对身旁的矮人说道，“而且用的时间还短。” 金霹冷哼一声，似乎是想起了曾经不悦的经历，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巴。 测试还在继续，霍比特人们来到了跑到尽头的射击靶场，四人站成一排，从身前放置的木箱上捡起手枪，快速迅捷地更换起子弹。 待到铁制靶心发出连环霹雳般清脆响声之后，就连三万精灵士兵的射击总教头勒苟拉斯也鼓起掌来，由衷地感叹道：“霍比特人也许是种庄稼的好手，但从来没人告诉过我，他们对射击也挺在行。” 站在平台上的安度因心底冷笑一声，暗自思忖道：“我擦嘞，这几个半身人不会真有主角光环吧？前几天还只是连庄稼把式都不会的弱鸡，现在就成了堪比黑水公司特巡出来的精英特工，要不要这么扯淡？” 钻过铁丝网、爬过泥潭、齐心协力推着轮胎走到上坡之后，满身泥水的霍比特人们终于站在了本场考验的最后环节。 按照阿拉贡、勒苟拉斯等人的经验，这最后一关则是杀死一头舔食者。 不过并不是鲜活的、血肉早就的舔食者，而是安度因用火种源导向催化出来的机械材质舔食者。 看台上的众人已经握着高倍望远镜，纷纷站起来张望。 然而当安度因站在山坡上，手里拿着ps4的游戏手柄，出现在霍比特人身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心底一沉。 “对于真正的魔戒保管者，我需要确保他的勇气、毅力以及聪慧。” 地精商人通过别在衣领处的传声器大声说，“所以我给予弗洛多、山姆、皮聘还有梅里的考验，不是什么舔食者，而是更恐怖的憎恶。” “什么？” 勒苟拉斯与阿拉贡对视一眼，要知道就连他们两个在测试中，也必须在长枪短炮一应俱全、麾下至少有训练有素、配置合理的十人小队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消耗掉憎恶的八条命，将其彻底杀死。 对于这种怪兽的难缠属性，他们可以说是相当的经验丰富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场外观众的质疑，安度因紧接着说道：“当然，霍比特人们无需将暴君的八条命统统消耗光，只需杀死他三次，三次就能算通过考验。” 就算是三次也很难好么？只有钢铁洪流铸成的火力网、或者没有死角的炮火轰炸，才是暴君的天敌。这已经成了测试参与者们的共识。 手上只有手枪和冲锋枪能够使用的霍比特四人众，并没有慌张，在弗洛多的指挥下迅速分散开来，呈四角之势环绕着安度因。 不急不躁地等待完霍比特人站好位置，安度因这才按动手柄上的按钮。 淡绿色的荧光在空中迅速构建起巨大的人形骨架，眨眼功夫一头魁梧壮硕不似人形的狰狞怪物就出现在场地之中。 没有提前声张，安度因指挥着憎恶的投影直接奔向最远处的弗洛多，如同猛兽出笼、潜龙入海，似要将面前阻挡着的一切撕成碎片。 ------------ 第二十一章 霍比特人也要当特工 然而弗洛多却是毫无畏色，不退反进，箭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把微型冲锋枪，大肆扫射起憎恶的头部。 然而，火种源制造出的巨型异化种不闪不避，仅用双臂挡在身前，嘶吼一声便大步流星飞奔过来。 只听清脆的“铛铛”之声响彻不绝，那头机械憎恶竟是只用自己手臂上的仿生装甲就阻挡住了子弹。 现实世界和某个“三亿鼠标的枪战梦想”不同，打在神话病毒感染体上面的子弹只能忠于动力法则，而不是对重达上吨的机械额增造成“击退”效果。 在旁观看的众人解释一阵叹息，勒苟拉斯摇着头嘀咕道：“这种怪物可没这么脆弱啊，这种程度的攻击连破防都做不到.....” 的确，机械憎恶速度不减，双臂用力后摆，下一刻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锤落，将小虾米也似的霍比特人碾成肉泥。 然而，其余三名霍比特人已经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卷纤细的高强度钢丝，梅里和皮聘一人握住一段，由山姆拿着中端，三人环绕憎恶奔跑起来。 “是想用钢丝束缚住憎恶的动作么？” 阿拉贡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道：“仅是这样的话，可远远不够啊弗洛多。” 果然，还未等山姆绕着憎恶跑完一圈，那丑陋的人形怪物就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揪住钢丝，狠狠一拽。 “噌”的一声，瞬间紧绷的钢丝划破空气，激荡出刺痛耳膜的噪音。 “惨了。”金霹哀嚎一声，小短手捂住眼睛说道：“弗洛多他们输了。” “未必。”勒苟拉斯那堪比鹰隼一般的视觉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在高倍王望远镜的帮助下窥见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说道：“弗洛多他们在步兵营里训练了很久，可能为这次的测验准备了什么战术。” 果不其然，霍比特人没有挣扎，齐齐松手，任由机械憎恶将钢丝拖拽而去，嘴角却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机械憎恶那高达1024M容量可怜的大脑容量还没有回复过程，就行房间 只听轰的一声，机械憎恶身体周遭猛然爆炸，扬起飞沙走石无数。 金霹皱眉不解，朝阿拉贡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山姆他们用1钢丝的一段缠在手雷上面，等到憎恶拖走钢丝的时候，就能在他身边引爆。”阿拉贡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战术不错。” 安度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操控着机械憎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按下手柄上的刷新键。一息之间，憎恶身上的机械构造就好像水面泛起波纹一般颤动，伤痕消失无踪。 “憎恶还有两条命，加油吧霍比特人。” 机械造物再次上前，这回倒是谨慎了许多，先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一块门板似的塔盾挡在身前，又拿了一杆长矛，略微挥舞了一下，发出倏倏破空之音。 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霍比特人们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下头。 骤然，憎恶动了。那机械的脚踝依靠强劲的液压驱动系统而支撑起身体自重，在坚固的夯土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死！” 机械憎恶用那电子音咆哮道，庞大身形如猛虎下山般向下一伏，膝盖半跪在地上，弹簧似的积蓄着力量。 弗洛多向后急退，手上冲锋枪徒劳地横扫，打在憎恶的厚重胸甲上发出清脆铛铛声，只能留下轻微的凹痕。 憎恶暴怒嚎叫，一跃而起，手中长矛直直劈斩，那木质的矛身在巨大力量加持之下弯曲形变，朝弗洛多劈下。 霍比特人临危不惧，整个人竟是猛地一趴，从身后掏出一杆霰弹枪对空处斜斜一射，借着巨大的后坐力翻滚起来，躲过了憎恶的扑击。 弗洛多暴喝一声，单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腾出空来从背后掏出那把继承自比尔博·巴金斯、名为“刺针”的宝剑。 这柄刺针乃是上古时期精灵锻造，久经岁月浸染而没有丝毫侵蚀磨损，锋锐无比的同时，更能在半兽人等邪恶生物接近的时候，在剑刃周身散发出蓝光。 此时此刻，弗洛多握住剑柄，将其斜斜刺入憎恶那满是弹痕的胸口板甲，再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霍比特人竟是将整块厚重的胸部装甲撬了下来。 未等瞠目结舌的众人发出感叹，弗洛多已然一个驴打滚，躲开机械憎恶的拳头锤击，再握住冲锋枪，将子弹倾泻到憎恶那坦露出的胸口。 铜珠坠盘的声音响彻不绝，枪口绽放的火焰也遮挡不住机械憎恶胸口处爆开来的火花。 只听轰的一声，机械憎恶那庞大身躯徒劳地抽搐了一下，半跪着倒在地上。 台下众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为霍比特人的奇思妙想而心悦诚服。 “弗洛多这是吃了枪药啊，这么猛？”金霹的大胡子颤啊颤的，连舌头也忘了收回去，呆滞地自言自语道。 站在平台之上的安度因也忍不住鼓起掌来，说道：“憎恶还有一条命，干得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古语所言，霍比特人在瑞文戴尔待着的这一个半月，没有沉迷于这座城市的优美风度——在地精商人收购掉所有值钱的浮雕、塑像、绘画之后失色了不少。 恰恰相反，弗洛多等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式军队军营里面接受强度颇高、教程颇为合理的集体训练。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俺来大城市见见世面哩”。 特别是他们临危受命，成为将至尊魔戒送往末日火山的护戒小队之后，训练起来更是刻苦，短短时间就完成了从农民向战士的转变。 当然，这也离不开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灰袍法师。 类似于《龙枪》中的费资本、《哈利波特》里的邓布利多这种看上去颇为正派、人生经验颇为丰富的老者，都会用“理想”、“信念”、“道德”等等束缚住站在命运岔路口上的“勇者”，一次又一次蛊惑或者说劝导他们抵达潜能的极限，从而创造奇迹。 至于甘道夫用了什么手段，霍比特人们能完成这种夸张的转变....那自然就应该是巫术的力量了。想到某种肮脏交易的人最好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去警察局资讯一下较好。 “机械憎恶的第二条命，准备好咯。” 地精商人的手指再次按动按钮，机械憎恶身上再次泛起波纹，痉挛抖动着站了起来。 这具机械造物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胸口处已经恢复如初的板甲，待他看到弗洛多的一瞬间，又咆哮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还未等憎恶踏步上前，他头上的树荫间就落下几道矮小的身影，正是刚才不见了踪影的山姆三人。 只见他们手上各持着一柄从兵器架上拿来的链锯，一拉发动机的绳子，嗡嗡作响、闪烁着森然寒芒的重型器械就朝着憎恶的身体关节处砍去。 厚重的盔甲碎片四溅，管道喷射出黝黑的润滑油，这头刚刚复活的机械憎恶还没来得及彰显存在感，就被砍去双臂，割断脊椎，徒劳地倒在地上。 训练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霍比特人们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机械憎恶身上不时爆闪出的火花。 ————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减速慢行，全家平安” 这种类型的标语就贴在东风牌货运卡车的侧面，蓝底白字，用精灵语书写。 年轻的驾驶员打了个哈欠，将挡风玻璃前的遮阳板放下，减弱了透进来的光线。 玛法里奥拿到驾驶证还不到一个月，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选拔进入了“瑞文戴尔后勤旅”，虽然名为士兵，但其实主要干的工作就是开着货运卡车到处跑而已。 “这算哪门子的士兵啊喂。”玛法里奥不满地抱怨着，“我向往的可是真枪实弹的战场，用钢铁洪流碾平那些兽人呐....” 很可惜，玛法里奥的数学成绩不够，不能入选炮兵旅；而且他的枪法也不行，成绩烂的一踏糊涂，去当炊事兵又不甘心，只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老司机。 “欢迎收听瑞文戴尔之声，我是主持人泰兰德。” 车载广播里传来温婉悦耳的女声，自从这款广播节目开播以来，玛法里奥就成了最忠实的听众，从来不可落下一期。 “寒风凛冽，吹不灭革命战士心中的热火，在这雪花” 这个声音真是好听啊...玛法里奥的脸上挂着痴汉的笑容，咕嘿嘿地畅想起来。 “泰兰德小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呢？” 没错，红星牌收音机以每台一千点的低廉价格，走进了瑞文戴尔的千家万户，而主持这个世界唯一一款短波通讯广播栏目的泰兰德小姐，已经收获了一大批拥趸。 令人烦躁的是，泰兰德小姐一直只以声音示人，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的个人信息。 “我只是一个站在普通工作岗位上的劳动工人而已，和诸位一样，用自己的方式投身到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的奋斗中去。” 电台节目里，泰兰德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真是完美的女性啊...”玛法里奥再次咕嘿嘿地笑了起来。 腰间的传呼机陡然震动，将沉迷于美少女声音按摩的老司机思绪拉扯回来。 “各单位注意，前方路况泥泞不佳，注意减速慢行”、“收到”、“收到” 玛法里奥慌忙调低了广播音量，按下了对讲机的按钮，沉声说道“收到。” 这只由十辆满载火炮的大卡车、四辆运兵车前后压阵组成的车队，目的地在矮人聚居的灰山。 “我们的盟友需要帮助。” 爱隆王是这么说道：“索伦的威胁近在眼前，必须团结每一分力量才能保存希望。” 年轻人特有的傲慢和盲目自信让玛法里奥对这种官话不屑一顾，也许那些“非精灵种族”是一份助力，但是在更多情况下，他们只能起到拖后腿的作用罢了。 瑞文戴尔的精灵们在危难关头尚且能舍弃一切，耗尽潜能。而那些人类，还在犹豫不前，相互拉扯推诿。 几天前玛法里奥曾经跟随车队，将新式枪械运送道刚铎王国的都城，米那斯提力斯 但是那儿的官员们并不配合，怕那有摄政王迪耐瑟二世的命令，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向精灵车队讨要“保护费”啦、指责汽车是“魔鬼的造物”啦、试图偷窃枪支弹药啦治疗类的行为层出不穷，甚至于还有半官方势力的试探。 紧紧将枪械交付给刚铎的第二天，地下黑市就出现了这种“精灵新式弓箭”，那帮人类别的不行，内乱倒是有一手。 几个尝到枪支威力甜头的地下势力很快就找上了精灵，要求再购买一些——他们甚至要比刚铎官方的使者来得还要早。 ------------ 第二十二章 精灵运输大队 总之，在博罗米尔的强烈要求之下，瑞文戴尔在征求安度因的意见后，还是派出了一支运输车队前往刚铎，主要负责向抗索伦统一战线大旗下的盟友国家，提供一些必要的武器装备。 毕竟魔多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半兽人的军团已经集结完毕，驱赶着巨型战象的野蛮人也整装待发，而那些在汹涌海洋中驰骋的海盗们，也向魔君地下了头颅，表示臣服。 咳咳，这些情报有一些来自于斥候、行商的口口相传，也有一些来自安度因遍布整片大陆的侦查无人机网络——大疆精灵就是这么吊，持久续航，高清拍摄，就问你怕不怕。 全面认识到魔多战争潜能之恐怖的精灵，很快与灰山矮人达成一致，决定倾尽举国之力，在未来几个月里面打造出一支可堪一战的新式军队。 而对于人类盟友，自然也是能帮就帮，毕竟是对抗曾为神祇的索伦，怎样谨慎都不为过——哪怕在掌握新的力量之后，精灵和矮人还是对赢下战争没有多大把握。 于是乎，在博罗米尔这位摄政王长子、本地地头蛇的带领下，精灵的运输车队没有遇到什么骚扰窥探，很顺利地住进了驿馆之中。 黄昏时分，博罗米尔已经先行去了王宫，给他的老爹，也就是刚铎的摄政王迪耐瑟二世打眼药水，千叮咛万嘱咐魔多有多恐怖，而这帮精灵已经今非昔比，一位远渡重洋而来的地精商人给瑞文戴尔提供了足以改天换日的力量。 简而言之，就是刚铎一定要在明天的会见中放低态度，多拿点枪支弹药...... 不提在王宫中热切交谈的父子俩，玛法里奥此刻觉得很烦。 刚铎王国的行商工会，像是幽深海洋中嗅到了血腥气味儿的鲨鱼一般，遵循逐利本能来到了摄政王为精灵运输车队划分的驿馆之中。 玛法里奥作为运输车队的大队长以及本次与刚铎交易的负责人，考虑片刻还捏着鼻子回见了这些非官方集团——毕竟在这个中世纪背景的世界，行商工会是一个谁也不能忽视的势力。 玛法里奥揉了揉鼻梁，颇为苦恼地说道：“我说，行商工会如果想要商品的话，不妨和摄政王的长子，博罗米尔先生商谈。他现在就在王宫当中。” “嘿嘿，您说笑了，博罗米尔大人代表的是刚铎官方的势力，我们行商工会怎么能比呢....” 特地过来谈判的商会代表搓了搓手，满脸谄媚地说道：“瑞文戴尔物产丰饶，我们心慕已久，愿意拿出积蓄兑换一些零碎物件。” “零碎物件？我想你是指枪支弹药吧？”玛法里奥也懒得废话，直接了当地说道：“不好意思，这玩意儿我们是提供给刚铎军队的，是为了抗击魔多那些正在集结的军队。不卖给非官方势力。” 商会代表笑着说道：“魔多的力量恰如乌云临日，投射阴影于诸国之上，我们行商工会想购置武器，也是为了能武装更多的无辜者，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信你？老子他喵的能把眼珠子扣下来当尿泡踩。 估计又是打算购置一批武器，等到魔多打过来的时候，如果正义阵营占优那就拿出武器以示忠心；如果魔多占优那也能拿出枪支弹药，给邪恶势力跪舔带路。 玛法里奥深深相信，如果索伦的军队一旦攻破米那斯提力斯的城门，这些行商工会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拿出好酒好肉跪舔那些半兽人士兵。 啧，如果不是甘道夫这种默默注视着中土大陆风向变化的巫师存在，恐怕这些贪婪无度、鼠目寸光的行商工会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武器、盔甲之类的卖给魔多。 况且精灵运输车队这次带来的，可不是那些穷酸至极的宝剑长矛（玛法里奥无视了两个月前他自己还是冷兵器游侠的事实），而是威力更大的半自动步枪。 看到玛法里奥脸上不屑一顾外加鄙夷万分的神情，行商工会的代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呵呵一笑，低声说道：“尊敬的阁下，我听说瑞文戴尔最近不是正缺一些罕见的、具有珍奇价值的藏宝么？也许我们也能提供一些......” ———— “老子每分钟几百万上下，哪有功夫跟你讨论煎饼果子里面加不加鸡蛋的问题？” 这是安度因在这个落后愚昧的中世纪低魔低武世界里，很想吐槽的一句话。 作为一名在多元宇宙中有口皆碑的地精商人，他往日贩卖的都是歼星舰、缩退炮、二向箔生成器之类的高端货色，再不济也是永生之酒、物理学圣剑这种罕见物品。 而现在，面对中土世界这帮土老帽，他还得亲力亲为，干一些倒买倒卖低等军火的事情。 坐在瑞文戴尔西郊的那件办公室里，安度因“呋”吐出一口水烟，整个地精慵懒地就着吊椅躺下， 他拿起从《海贼王》世界里淘来的黄金电话虫，对电话那头的玛法里奥说道：“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ok？看情况自行处理不行么？” 产自夏尔的烟草芳香馥郁，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丝红酒般醇厚甜美的味道，吸入肺里令人心旷神怡。 沉迷于烟草中的地精懒洋洋地补充说道：“生意就是生意，作为商人我不在乎你带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从死尸嘴里拔出来的金牙，还是坟墓里大粽子的裹尸布；如果刚铎有那些有价值的商品，我也会按照既定价格给你兑换点数。” “.....我明白了。”玛法里奥点了点头，将电话虫挂断，摆出一副事业型的笑容看向行商工会代表，“让我们进行一场交易吧。” ------------ 第二十三章 洛罕，亡了 米那斯提力斯 洛罕王国，中土大陆对抗魔多的第一道防线，沦陷了。 萨如曼原本是用邪恶的法术控制了洛罕的希优顿国王，打算在逐步蚕食这个骠骑之国。 但现在，他的军队比所有人想象的更为强大，几乎不菲吹灰之力就在平原上剿灭一只只巡逻小队——奔驰的马匹在速度上完全败给了舔食者，而集结在一起的骑兵方阵又会被无惧死亡的憎恶摧毁。 数天时间内，洛罕游离在外面的巡逻部队就折损了七七八八，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第三元帅伊欧墨——他的头颅作为威慑，被投石机丢进了洛罕的王城。 等到其他人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乌怏怏的萨如曼军队已然赶到王城脚下，憎恶那身漆黑丑陋、满是铁矛的盔甲完全无视射出的箭羽。而舔食者极端的速度，让骠骑士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爪牙之下。 并非没有勇者，洛罕王国的公主伊欧玟勇敢地拔出长剑，站在城墙上号召守军继续坚守，等待援军的到来。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城门在巨型攻城锤的撞击被攻破，两股战战却依然挡在妇孺身前的守军被憎恶用人头大的铁制链枷扫倒，其难度并不比家庭主妇用扫把打扫室内灰尘要来的高。 手持利刃的强兽人士兵沐浴在鲜血之中，咆哮着大肆屠杀手无寸铁的洛罕百姓。 而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其结局也仅仅是像一块披萨那样，被舔食者分而食之。 断肢飞舞，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汇成一条浩荡的河流，融汇着数万人生命的血河从洛罕的王城沿着陡坡流下，深深地**了土地。 这一天，连野草上沾染的露水，都是粉红色的。 再一次，无人幸存，除了鸣啼而来的食腐黑鸦之外，整个王都沦为冷清鬼域——萨如曼下达的命令就是如此。 “和舔食者、憎恶相比，人类实在太过弱小。”这位前任的白袍巫师完全没有在意他已经完成了前任魔王都没有达成的，摧毁一个国家的壮举，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 “掌握了T病毒秘密的我，将创造出一种更加强大的生物。一个只忠于索伦陛下，忠于我的种族。” 至于“忠于索伦陛下”这个前缀能否删掉，现任洛罕王国国王（虽然子民只是一些愚蠢的强兽人）的萨如曼先生自有见解。 此刻，这位老人面朝南方，画了一个圈。 ———— 在博罗米尔的协调之下，刚与精灵运输大队达成协议的刚铎军队还没有来得及装备上新式武器，就接到了洛罕王国需要支援的消息——按照曾经的神圣协议，无论哪个国家点燃连绵山脉上的那些烽火，另一个国家都必须倾力相助。 接到烽火消息的刚铎王国急忙响应守望相助的誓约，准备集结好军队支援洛罕——若非安度因用电话虫给博罗米尔打了个电话，恐怕刚铎这些还没有整备好枪支弹药的士兵，已经迎头撞上了向刚铎都城***缓缓进发的萨如曼军队。 博罗米尔用安度因卖给他的全息投影，在刚铎高层的会议上播放了洛罕灭国的景象。 那勇猛无谓的骠骑士兵不断地向着憎恶冲刺，然而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有八条命之多的人造怪物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最终摧毁了士兵的意志，用门板大小的巨剑连人带马砍成四段。 “这....这是食人妖么？” 一位将军吞咽着口水，嘴唇颤抖着说道。 博罗米尔眼神凛然，冷冷否决道：“不，这是萨如曼制造出的畸形怪物，他们比食人魔更高大，更强壮，也更残忍。最危险的是，他们拥有八条性命，每一次致死打击，都会使它在腐肉中重生。” “什么？！” 所有将领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博罗米尔的弟弟法拉墨，看到众人皆是恐慌不已的样子，拔出长剑，愤然说道：“拥有八条命又能怎样，刚铎的王城永不陷落！” “够了！”摄政王***不顾他人惊骇的眼神，狠狠甩了自己的次子一个耳光，朝着他咆哮道：“洛罕都亡国了，我们拿什么去跟萨如曼战斗？” 博罗米尔上前一步，一把扯开自己那刚愎自用的父亲，冷然说道：“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刚铎军团，是不可能战胜萨如曼的邪恶大军。我们必须向精灵求援，用那些枪支弹药武装自己。” ———— 于此同时，还是在瑞文戴尔那片举行会议过的林谷之中，众人正在商议如何应对萨如曼提前发动的战争。 话说回来，不是安度因对此袖手旁观或是隐瞒不报，他派遣出的每一艘无人侦察机都被精于射箭的强兽人打了下来，根本不能深入到萨如曼的军营里面。 他和甘道夫等人都认为萨如曼只是打算进行一场试探性的攻击，毕竟索伦所在的魔多还没有啥动静——魔君集结的军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进行一场全面战争，作为属下的萨如曼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动手。 谁能想到，掌握了新兴力量的萨如曼竟然无视了索伦的威严，自己就单干起来，而且还一路势如破竹， 麻辣个鸡，这货不按套路出牌啊，说好的八点二十发呢？ 等到安度因派出新型号无人侦察机的时候，洛罕的都城已经覆灭，连带着所有王室成员、高级将领还有所有的精锐骑兵。 甘道夫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昔那股风淡云轻、老谋深算的模样，那张写满痛苦、内疚、悔恨的老脸就这么摆在安度因面前。 地精商人稍微后退半步，不让灰袍法师这么贴近，说道：“那什么，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gay，要搞基您去森林里面找比利，实在不行我还有阿诺施瓦辛格版本的充气娃娃。” 甘道夫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低沉地说道：“这都是我的错，萨如曼的行动太快了，他甚至没有等到魔多传来动静就派出了军队。那些受难的无辜者，他们每个人的鲜血都应该算在我头上。” 爱隆王苦笑一声，劝解道：“这种事情谁都没有料到，萨如曼的势力竟会如此强大，洛罕王国甚至连两天时间都没有撑过，就被攻下了都城。” 然而甘道夫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这是我的责任。作为五名巫师之一，我和萨如曼一直存在着某种连接，可是他好像用什么东西将其屏蔽，使我连预言也做不到。” ------------ 第二十四 瑞文戴尔的新军 一个王国的覆灭，终于为中土大陆上所有善良守序阵营的势力敲响了警钟。 仅仅是臣服于索伦麾下的一位巫师，就能挥斥方遒，率领数万大军正面攻破洛罕王国的都城，正式将这个绵延500余年的骠骑国度打入腐朽的、泛着尘土气息的历史之中。 而那盘踞在魔多的阴影，尚且还没有出手。 “我们，还有战胜的下往么？”一位精灵长老面色悲苦地说道：“哪怕我们完成了新式军队的建设，真的能战胜这种遮天蔽日的军队么？” 持有这种悲观态度的精灵并不在少数，仅是瑞文戴尔就有不少居民乘上了目的地为遥远大陆的船只，甚至于按龙王还在私底下找上安度因，要求买几艘载客量更大一点的木质帆船。 毕竟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嘛，虽然爱隆王自己倒是抱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形态，但他也得对自己的子民负责。 要知道，连幽暗密林里的地位尊贵的精灵女皇凯兰崔尔还有她的丈夫凯勒鹏，都看萨如曼势大不可抵挡，卷了价值三点五个亿的家当跑路..... 于是乎，在半个月前安度因提供了几十艘中式三桅帆船之后，瑞文戴尔的平民基本都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还在城里的，也就只剩下大头兵和一众高层了。 葛罗芬戴尔肃然说道：“一定可以，三万名精灵士兵，五万余把枪械，数不甚数的汽车载具还有驮马，在加上我们的矮人盟友。就算是上一次的魔戒圣（喵）战，现在的新军也有能力完美地拿下。” 那位说话的精灵长老咳嗽了一下，微不可见地瞥了甘道夫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可，可这样牺牲不就太大了么.....” 呵？有意思。 安度因冷笑着看向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大部分精灵长老都不敢直视地精商人的目光，眼神飘忽不定，假装四处看风景去了。 这帮精灵，看来也是49年的果党骑墙派啊，看到萨如曼实力强劲，就畏畏缩缩，暗藏心思，怯弱不前。 打仗，就要死人，这一死人，讲不定那天就死到自己头上来了。就算上战场的不是自己这种位高权重的精灵长老，谁家的子侄、儿孙少条胳膊，断条腿的，那也不好啊。 寿命绵长的精灵可没有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能活着享受春风雨露不挺好的么？非得和索伦刚正面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精灵长老们的怯懦，甘道夫脸色一沉，低声喝道：“你们还在想什么？真要等到索伦恢复威势，君临中土大陆的那一天，无论你们逃到哪儿都得灭亡！到时候就没有盟友拯救你们了！” 说得好！安度因忍不住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他之所以扶持瑞文戴尔的新军建设，就是指望这帮长耳朵能给点力，把索伦车翻在地，要是他们临阵脱逃跑了路，那岂不就是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安度因也添油加醋地补充说道：“魔君索伦已经让那些在海洋中驰骋掠夺的海盗为他服务了，就算现在坐船离开，恐怕也要遭到拦截。” 没有理会面色发白的精灵长老，安度因用和煦的笑容接着说道：“而且作为善良守序阵营的商人，我也愿意为奉献于抗击邪恶势力的斗争做贡献，比如提供一笔额度不小的贷款——低息的那种。” 如果在场的各位精灵长老又哪一位是成功踏出过恒星系、在多元宇宙中见多识广的冒险者，那么他就会知道，当安度因·卡纳莱恩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某个人要倒大霉了.... 然而，很可惜这帮中世纪土老帽并没有看穿地精商人的阳谋，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一批低价贱卖出去的武器装备。 其中既有德国1893年服役的150mm重型野战榴弹炮，也有施耐德1909式的105mm山地榴弹炮，总的来说，经历过专业训练、心灵手巧的精灵士兵在短暂的适应之后，完全能操使起这些傻大黒糙的火炮。 什么投石机啦，攻城箭弩啦，在火炮面前都是渣渣。大即是好，多即是美，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 打炮的浪漫，你们这些玩冷兵器的永远都不会懂。 不仅如此，新式军队中，那些精灵妹子纯手工织造的军服也被集体淘汰，换上了地球上S.A.W.T的多功能防护服还有防暴头盔，能有效抵挡强兽人军队射出的流矢。 军队中的载具也全都更新换代，三轮蹦蹦更换成马力和载客量更大的吉普车，能有效适应山地地形，翻山越岭不在话下，用不了几天就能赶赴战场。 在加上那一杆杆能编织出死亡跑道的机枪炮塔，那数不胜数的金拱门口味午餐肉罐头，完全可以依据某个堡垒，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最后的胜利者也应该是依靠远程武器收割的、战损更小的精灵方面，他们完全可以在射程之内欺负短手的舔食者和憎恶。 在阅读完安度因提供的“军事援助菜单”之后，爱隆王与一众精灵长老对视一眼，这才拍板决定——海贼王，我当定了！ 咳咳，是反抗索伦的勇士，我当定了！ 于是乎，重火力类似于一战法军、轻火力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初、战斗方略落后陈腐堪比非洲黑蜀黍的杂毛军队，就这么诞生了。 而爱隆王与葛罗芬戴尔等鹰派将领制定出的既定战略，则是立马整顿队伍，统治灰山矮人，在最短时间内赶赴刚铎的王城米那斯提力斯，在那儿狙击萨如曼南下的军队。 与此同时，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在瑞文戴尔的精灵忙着整顿军备的时候，甘道夫也没有闲着，还在撺掇着搞护戒小队的事情。 ------------ 第二十五章 屠杀进行中 由于萨如曼提前发动兵戈征伐，护戒小队也不得不早早出发，好在有安度因提供了几辆标着“风驰电掣”广告词的大运摩托，比驮马还快上几筹，如果现在出发，也许还能赶在魔多出兵前抵达末日火山。 在林谷会议散去之后，甘道夫偷偷地一把拉住了安度因的袖口，让后者陡然一惊，暗道，“这个老兔子不会对老子鲜嫩的肉体产生什么妄想了吧？虽然我是地精中的吴彦祖，英俊无比有若黑夜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般惹人注意，但搞基的话还是请你去死一死吧。” 正当地精商人偷偷把手伸进袖口，准备掏出高斯手枪在灰袍巫师身上开几个大洞的时候，甘道夫却轻咳一声，开口询问道：“安度因先生，那什么.....你上次拿出的那种什么特斯拉电弧枪能卖么？” 我擦，吓老子一跳，要买东西你直说啊，你再晚开口几秒钟我就把你人道毁灭了晓得伐？ 地精商人翻了个白眼，伸手拽出了袖口，冷漠地说道：“卖，当然不是不可以的......” “多少？”甘道夫一听电弧枪不是非卖品，瞬间就抖了起来，这货怎么说也是存活过无数年的不死老怪，纵然没有可疑积蓄家产，但一些珍奇物件还是不缺的。 只要有个价钱，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坐地起价漫天讲价嘛。 安度因也懒得掩饰，直接说道：“你是想在末日火山直面魔眼的时候，用电弧枪克制一下索伦的威势吧？我就这么跟你说，压根没用的。” “为什么？”甘道夫颇为不甘地追问道，那天在喧水河畔，他可是亲眼见证了索伦的降灵体被赤红电弧团团束缚，踢皮球一样甩来甩去。 安度因呵呵一笑，解释道：“你们口中的黑暗魔君，之所以能降临在喧水河畔，是因为戒灵骑士全身上下已经浸满了他的力量，相当于随时可以替换的备用电话一样，充当跨越千万里而降临的媒介， 然而在索伦的大本营魔多，有主场优势的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借助戒灵这种媒介，就能发挥出原有的实力。你想用电弧枪来压制他，只能落得个打破特斯拉线圈、身死道消的结果。” “.....”甘道夫闻言只能不甘地点了点头，这位巫师默默地转身离去，整个身形却好似苍老了十数岁一样佝偻下去。 他那冥冥中的预感告诉他，自己将在这一次的旅行中遭到重达挫折，甚至会有泯灭的危险。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没有得到应有的价值..... 于是乎，心存死志、坦然淡定的甘道夫便带着勒苟拉斯、阿拉贡、金霹还有霍比特四人组，在这个昏沉寂寥的夜晚，披星戴月地悄悄驶出了城门，向东进发。 ———— 战争，战争永远不会改变。 无论是幽深洞穴中原始人拿着石块棍棒的互殴，还是身披铠甲手执长枪的骑士对垒，亦或是巨舰大炮背景板上涂抹的销烟，都难以改变战争的本质。 即，用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之上——以武力的方式。 而这一过程，往往填满了生铁般的血腥味道。 “萨如曼大人，我们已经攻破了圣盔谷，那里面还有洛罕王国从各地赶来的平民。” 脸部重度畸形的强兽人将领乌骨陆凑到白袍巫师身前，恭顺地低头请示道：“要统统俘虏么？他们可以为我们充当运输粮草的苦力。” 萨如曼骑着那匹名为“影疾”的白马（从骠骑之国的马厩缴获得来），阳光温润，驱散了冬季末尾的余寒。 马儿的梯子踩踏在青黄不接的枯草之上，发出轻微的刷刷声，白袍巫师扫视着身前那座飘荡着袅袅烟雾的洛罕王城，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乌骨陆，你告诉我，我们士兵的食谱里面有什么。” 乌骨陆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要从他那畸形的脸上看出这个表情还真不容易）说道：“呃，水果蔬菜，碎布，泥巴，铁片，骨头，还有肉块——不管腐烂与否。” 没错，无论是从泥土中用邪恶巫术孵化出来的强兽人，还是由半兽人改造而来的舔食者、由强兽人改造而来的憎恶，都是生冷不忌、给点垃圾废品都能生存的怪物。 甚至于憎恶身上的细胞还带着点叶绿素，讲不定那天就能产生植物人版本，真正意义上进行光合作用。 说句实话，萨如曼无愧是低魔世界生化改造的高级研究员，能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火影忍者》中那位“掌握核心科技”的蛇叔了...... 而这位白袍法师，在得到下属的答案之后，也漫不经心地捻了捻长长垂下的白色胡须，随口说道：“既然你们能吃腐肉，那还用什么俘虏？” 强兽人将领楞了一下，旋即只感觉全身一阵恶寒，哪怕暖阳初升，和煦温润，也驱不散眼前这位“造物主”身上浓郁到极点的黑暗。 “我，哦，好，好的......”穷凶极恶、最喜欢沐浴敌人鲜血的强兽人乌骨陆一时间竟是讷讷失语，结结巴巴地转身离去。 甚至于，他在走下山坡，向远处那被兽人士兵团团包围的俘虏走去时，脚步都是趔趄的，还差点绊了一跤。 三万，整整三万活人呐...... 穿着粗糙布衣的孩童那天真稚嫩的眼眸中已然涂满了对兽人士兵仇恨的色彩，衣衫褴褛的伛偻老人面色坦然，低声安慰着受惊的妇孺，一个瘸了腿的士兵手中还拿着一柄只剩下半截剑刃的双手剑，拄着长枪屹立不倒，站在俘虏的最前面，接受着强兽人的嘲笑奚落。 “妈妈，我们会死么？” “不，不会的.....” 目光扫过这些惊慌失措、低声哭泣的人类俘虏。乌骨陆的心中忽然涌现出难以言表的荒谬感觉。 很久以前，在他还是半兽人孩童的时候，他所在的部族受到了人类的攻击。 披坚执锐的人类骑士在洞穴入口点燃了大火，北风呼啸将滚滚烟尘吹进来。高温，烈焰，浓烟，强壮的半兽人战士拿着骨矛冲出洞口，却被早已埋伏好的人类士兵用长枪像扎野兔那样扎穿。 半兽人酋长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徒劳抽搐几下，就被甩在地上，污浊的血液顺着洞穴的坡度缓缓流淌，滴落在乌骨陆的眼前。 欢笑声不断从洞口传来，乌骨陆听到过这种笑声，那是部族里的成年半兽人打猎归来、就着篝火烧烤猎物时的笑声。 愉悦，而闲适。 一个接一个，剩下的半兽人妇孺开始了无声的冲锋；乌骨陆只记得一个雌性半兽人把他抱在怀里，穿过灼热的洞口，面朝那刺目阳光奔去。 随即，天旋地转，哭嚎声在幽暗的山隘中响起，人类士兵嬉笑着骑在马匹上，追赶着四散逃窜的半兽人。 乌骨陆注视着抱着他的那个雌性半兽人，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母亲，半兽人的部族里面没有婚姻、亲子抚养的概念。 颠簸，震颤，乌骨陆只记得他被带着钻进了密林深处，树叶倏倏地响动，飞快远离视线，虫豸销声匿迹，钻进枯黄的树皮下面。 骏马扬蹄，戴着翎羽头盔的两个骑士站在树林外面嬉笑打闹了一阵，旋即朝着乌骨陆开始了冲锋。 笔直纤细的长矛贴着草地划出波浪，他们锋锐的长刀直接割开挡在面前的藤蔓，还有那个雌性半兽人的脖颈。 好大的头颅落在身前，雌性半兽人呆滞的眼神浑浊不清，像睡着了那样。 乌骨陆只记得还没有马屁股高的自己嚎叫着向骑士发起了进攻，却被那匹马儿一蹄子掀翻，踹到在树干上。 鲜血，顺着自己的脑袋往下滴落，手臂弯曲成古怪的角度，传来刺骨的疼痛。 人类骑士放肆地笑了，他们收起剑刃，“让这个残废了的半兽人小崽子自生自灭吧。” 这是用通用语说的，乌骨陆记得。 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啊，强兽人将领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冰冷略带着潮湿的空气吸进肺里。 在周遭强兽人审视的目光中，乌骨陆一把拉过一个人类的黄毛丫头，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 仇恨的眼神.....么？ 呵呵，不过如此。 “萨如曼大人有令！一个不留！” 屠刀挥下，却在即将夺走对方生命时猛然转成刀背。乌骨陆冷漠地看着同胞们展开兴奋愉悦的杀戮，顺手将昏厥了的人类少女丢进那断肢四散的尸体堆中。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那就怀着对我的恨意，在某一天夺走我的性命吧。 响彻山谷的哀嚎声连绵不断，将从原野群山中赶来的食腐秃鹫都惊动而起，层层盘旋在天穹之下，等待一场饕餮盛宴。 杀人？只是个数字而已。 亲眼目睹过王朝兴起覆灭、种族兴盛灭亡的萨如曼没有在意远处的聒噪，他正巡视着罗列成浩荡方阵的军团，眼神不悲不喜。 一头头包裹在厚重铁甲中的憎恶，微微颔首，好似雕像一般伫立不动。那丑陋泛黄的牙齿参差不齐，时不时还有浑浊涎水渗透裂开的嘴唇，垂落在地上。 何等魁梧的怪物啊，最健壮的食人妖也难抵十分之一，在为了战争而生的憎恶面前，就算是法贡森林里面的那些高大树人也得饮恨当场。 实际上，在萨如曼进攻洛罕之前，他就抽空派出军队把那些寿命绵长、静穆安然的树人们都杀光了——这种不肯投降于他，投降于索伦陛下的古老生物不配存活于世。 这场战争进行地平静而快速，不管惊怒万分的树人是如何奋力抗争，披坚执锐的憎恶还是像最敬业的伐木员那样砍翻了所有高过车轮的树干。 “这就是我的军队。” 白袍巫师看着憎恶恭顺地垂下头颅，还有两侧那些默然无声的舔食者，蓦然轻笑。 “可以，征服眼前一切的，军队。” ------------ 第二十六章 刚铎战役（1） 战争的脚步似乎比所有人想得还要快上那么一线。 轰，轰，轰 好似万鼓锤擂般的脚步声自远山传来，极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峦上，突然漫过一道狭长的黑色潮水，将郁郁葱葱染成墨黑。 “嗯？那是什么？” 米那斯提力斯上的斥候竭尽目力，细看之下却见那黑潮竟是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强兽人军阵。 刀枪剑戟冲天而立，粗粝厚实甲胄上尚且泛着生铁的黯淡光辉，健硕丑陋的强兽人兵卒沉默进军，拱卫军阵中央的座狼骑兵。 一人高的棕色座狼有着无惧弓矢的坚韧皮毛，动作也堪比非洲鬣狗那样灵敏，更可怕的是，它们会完美听从座狼头领的命令，令行禁止堪比最为精锐的人类兵丁。 乌骨陆将军就坐在最高大的那头座狼上，他静静地抚摸着腰间那柄锋锐钢刀，那是他从一个刚铎将领身上拿来的——在一场相对公平的捉对厮杀之后。 又要，开始杀戮了。 乌骨陆丑陋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个强兽人对于死亡边境毫无敬畏之心。 无非是刀又要变钝了而已。 座狼骑兵的再侧方则是憎恶，泰坦巨人再世一般的狰狞怪物。它们的脊背上齐齐钉着八枚粗大铁钉，血盆大口下獠牙翻突，时不时还从身后的篓框中取出一两根白净萝卜也似的玩意丢入口中，胡吞乱嚼。 等等.....那还披着肩甲的，好像不是萝卜。 城头的斥候只觉如坠冰窟，一时间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瘟鸡一般瞠目结舌，讷讷失语。 兽人的食谱，可是广着呢..... 坐在军阵最中央，那四头座狼牵引的撵架之上的萨如曼冷漠地看着远处洁白如雪的刚铎王城，传承上千年的人类王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多么壮丽恢弘的史诗开篇啊，无数勇士站在无辜者身前，用血肉之躯阻挡邪恶狂涛怒浪般的进攻。 可惜，你们的甲胄软弱不堪，你们的意志薄弱无比，你们的挣扎毫无用处。 这个世界的主宰，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君索伦——也许还要加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萨如曼。 白袍巫师森然一笑，拍了拍手掌。 蓦然，在军阵两翼的舔食者们仰头轻嗅，那退化成蛇类般狭长的鼻翼张合着，粗长的粉红舌尖在空气中蘸取信息。 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舔食者们埋下头颅，尖锐的爪子在草地之上拖拽出深邃的沟壑，遒劲有力的筋肉骤然压缩，齐齐电射窜出。 去吧，我的士兵们，爬上城墙，杀死那些可悲的人类守军吧。 萨如曼收回视线，古井无波地轻轻摩拭着手中的白色权杖。 几个眨眼的功夫，上千只剥皮青蛙一般的舔食者便已下了山坡，朝着米那斯提力斯高耸的城墙奔去。 “敌袭！敌袭！” 斥候那尖利不似人声的喊叫自城头传来，塔楼中的悠长号角响彻城市， 居民仓皇不知所措，只能目睹着身披银甲的士卒紧绷着脸，从外城攀登上了城墙。 遮天蔽日的萨如曼大军已经奏响了战鼓，那一面面蛮荒邪恶的墨黑战鼓被绑在座狼身上，由手持苍白人骨的强兽人兵卒悍然抨打，沉闷而响亮。 “吼！” 憎恶齐齐咆哮着奔下山坡，沿途挥舞手中狼牙巨棒，掀开挡在身前的草木枝干。数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打断，轰然炸裂，徒劳地发出木屑破碎之声。 我们，能战胜这样的敌人么？ 连骠骑王国也只坚持了一天不到，就被攻破城门，惨遭屠戮，米那斯提力斯又如何幸免于难？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外城中一个衣衫奢华富贵的豪商站在狭长的甬道上，和其他那些布衣黔首挤在一起，听着城外传来的浩荡鼓声，心中不禁泛起深沉的绝望。 他想起了家中的娇妻美妾，想起了库房里的金银珠宝，想起了自己如何从野草浮萍般卑贱之躯，克服层峦叠嶂般的艰难险阻，一步一步踏上风云天途。 “我要去投诚，对，我要去投诚，我有的是钱，萨如曼大人，萨如曼大人一定会放过我的.....” 富商好似疯了一般捶打着那些维护城中秩序的兵丁，大声喝道：“你们都给老子闪开，我要出城门！” 面沉如水的中年兵卒提起身侧的塔盾，看也不看就往富商身上一砸，将这个大肚便便、脑满肠肥的“贵人”锤到石柱上，登时便头涌鲜血，一声不吭地昏死过去。 “博罗米尔大人有令，靠近城门者，死！” 士卒将塔盾往地上狠狠一砸，掀起尘埃翻卷，“所有市民，都赶往内城避难！” 往昔给人以安全感的高大城墙在此时却好似棺材那腐朽脆弱的木质窠臼，旗帜树立在劲风之中，将晃动的阴影投射在守军的心头。 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兵丁牙关打着颤，手中的M16步枪也随之抖动， “永远别用枪口对着你的同袍！”他旁边的老兵面色一肃，狠狠拽住了新兵发抖的枪口，往下一压，“到了射程再打。” 城门上，身后内城的那些吵闹喧哗声音已经被博罗米尔抛之脑后，他放下望远镜，拿起了腰间的大喇叭。 “刚铎的士兵们，你们来自很多地方，佩拉格，西力斯昂哥，或是米那斯提力斯” 他扫过一个个兵卒的脸庞，将那些勇敢的，怯弱的，坦然的，慌张的表情刻在心底。 “但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刚铎人！” 博罗米尔猛然砸了一下胸口，坚固的板甲砰然作响，好似炸雷一般， 乌怏怏一片的舔食者已经来到了米那斯提力斯城前的荒芜平原上， “这个王国伫立在中土大陆上已有千年，她曾直面过大瘟疫、长冬、哈拉德人的攻击” 他的手指拂过城墙上斑驳的伤痕，那些年代各异、深浅不一的纹路， “在你们的身后，有垂垂老矣的父母双亲，有纯真浪漫的稚子孩童，有贤惠良善的妻子伴侣....” 博罗米尔，摄政王之子，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唇，艰涩地说道， “请战斗吧，我的同胞们。” ------------ 第二十七章 刚铎战役（2） “火药武器的出现，从根本上宣告了骑士时代的终结。土木堡垒悄无声息地轰然崩塌，而倚之为屏障的农夫们则在皮鞭的驱赶下加入无法抗拒的变革洪流之中，成为没有未来、没有方向的灰色牲口。” 安度因负手而立，衣襟在狂风中烈烈起舞，整个地精身上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超然气度，恍若下一秒就将凭虚而起，将羽化登仙。 绿皮地精面色肃穆，缓缓开口道：“而纵容无产阶级拥有致命武力的封建地主们，即将面对的，则是在战争疮痍之后站立起来的觉醒者。” “试看将来中土大陆，必是赤旗的天下！” 斩钉截铁外加意义不明、槽点满满的一句话说罢，地精颇为潇洒地翻身坐回正在疾驰的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拿起了玻璃挡板下尚且温热的肉排盒饭，咀嚼了起来。 奔驰的越野车穿过憧憧树影，强大的减震系统让那些细碎石子没有了震麻屁股的能力。 “唔...这个野猪肉有点柴有点腥，你们的瑞文戴尔养猪场应该早点开始办起来的，这种都没有阉割过的野猪，除非下猛料遮掩骚味，不然总是难以下咽。” 地精商人矫揉造作地干呕一记，很没素质地把肉排盒饭丢出车窗，任由汤汤水水在惯性的作用下，溅落在路旁的青草地上。 葛罗芬戴尔眼角抽了抽，颇为无奈地说道：“安度因先生，您就别抱怨了，毕竟这是战争时期，我们还得紧赶慢赶地去支援刚铎。就这头野猪，还是爱隆王的爱女亚玟带着盖世太保专门为您捉的。” 安度因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啥？盖世太保？” “嗯？怎么了？”正在开着越野车的葛罗芬戴尔说道：“那只是一个年轻人组建的志愿者协会而已，偶尔帮军队里面的事情打打下手、做做饭什么的。” “呵呵，没啥。”安度因无语地吐槽道：“那这个盖世太保里面有没有个叫阿道夫的小胡子啊？” “诶？这您都知道？”葛罗芬戴尔扬着眉梢，说道：“阿道夫按辈分的话是我的远方表孙，他可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喜欢艺术，特别是绘画。在新军筹备之初他就写信给爱隆王要求参军，现在已经担任军官了。只不过他的某些‘唯精灵论’让我不是很喜欢。” “.....我现在有点怀疑法贡森林的原型是不是贡比涅车站了。”安度因嗟叹一声，打了个响指，从半空中拿出一份八英寸大小的芝士披萨，用餐叉戳着吃起了午饭。 摩托化的军队行进起来非常迅速，完爆那些吃粮草补给、身娇体贵的驮马，除了在一些特殊地上尚且需要工兵团的帮助之外，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困难。 一辆辆墨绿色的运兵车驶过平原荒野，跨过崇山峻岭，越过溪水河流，在精灵士兵们那悠长婉转的歌谣中远离了自己的故土，去遥远的人类国度参加一场正义的战争。 也许有某位哲人在厕所没带纸时故作高深地说过：“战争从来没有正义之分，任何依据于本民生存发展道路的战争计划，都应认定为符合道义的。” 这种话可能在21世纪的网络论坛上会引起某些精日、德棍的吹捧，但是在中土世界这样的土地上，说这话的人可能要面对赤裸裸的绞刑架.... 对于半兽人、强兽人、乃至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流浪部落的仇恨，已经深深烙印在守序阵营的心中，着绝对不是什么甘道夫之流振臂疾呼就能消除的憎恨——实际上这个老头子恐怕也是个十成十的种族主义者，放在后世也是个被抨击的对象。 开局一杆枪，地盘全靠抢！安度因已经能预想到，如果这次的魔戒圣（喵）战由精灵、矮人、人类打赢了的话，那些依附于魔多的种族会陷入何等悲惨的处境， 掌握了枪械的守序势力，恐怕会在第一时间撕下自己伪善的面皮，先砍翻那些聒噪的半兽人杂碎，把他们统统送进焚化炉，或者“劳动使人自由”的改造营那是最好不过了。 到时候讲不定会有那个挖煤的半兽人战俘，能咆哮一声：“兽人永不为奴”，手拿长枪炮打白宫也犹未可知.... 想到这里，安度因也嘿嘿一笑，这种用强大力量扭转社会发展轨迹，把一个民族、国家揉圆搓扁的感觉真是好啊，完全可以比拟那种高端会所里面，会玩cosplay 的东管职业小姐姐。 然而，并不知道安度因所思所虑的葛罗芬戴尔还在老老实实地当着司机，他熟练地驾车碾过一只傻站在路中央走不动道的可爱兔子，连车速也没有减少，任由模糊的血肉黏在车轮上。 完全看不出这个金发精灵是个善良守序阵营小头目的事实。 “如果让司机轮换、熬夜赶路的话，预计明天我们就能抵达米那斯提力斯了。” 沉默片刻，现已荣任瑞文戴尔陆军将军的葛罗芬戴尔满怀忧虑地兀自说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的住。” “恐怕很难哦，”地精商人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如果在***指挥的是阿拉贡，也许还能坚持的住，但是博罗米尔那小子嘛.....够呛。” “嗯？何出此言？”葛罗芬戴尔好奇地问道：“我觉得博罗米尔是个非常优秀的将领啊，无论是骑兵指挥还是振奋军心、驻守城池，都是一流水准。” 安度因冷笑一声说道：“那都是骑士时代的东西了，依仗着高耸坚挺的城墙，也许博罗米尔能在冷兵器时代下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之战，但是萨如曼的军队.....恰恰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葛罗芬戴尔目光一凝，缓缓开口说道：“舔食者.....还有憎恶。” “没错，”安度因打了个响指，目光深邃好似无波古井一般，“如果博罗米尔能想出法子，阻止舔食者攀爬上城墙，阻止憎恶靠近城门，恐怕还有一丝机会。” 但是，刚刚摸到枪械没几天的刚铎守军，真的能发挥出枪支的优势、并且在艰苦卓绝的守城战中坚持下来么？ 没有人解答这个疑惑，只剩下暮晚时余晖斜照，好似金黄麦浪一般笼罩远处贫瘠荒芜的丘陵。 ------------ 第二十八章 刚铎战役（3） “机枪手！堵住那个哨塔！” “弹药呢？快把弹药送过来！” “爬进来了，那些怪物爬进来了啊啊啊！” 哀嚎声，痛呼声，咆哮声，还有那不可名状的嘶嘶兽吼，齐齐钻入博罗米尔的耳蜗之中。 他正站在城墙的内侧，一座塔楼的顶点，手握粗粝笨重的马克沁机枪，向下扫射着。 毒龙般的子弹链条如热刀划过黄油，在一只只沿着米那斯提力斯城墙向上攀爬的舔食者身上凿出清晰可见的弹孔。 但是在城门下，整整五头魁梧不似人形的憎恶已经齐齐扛着数人合抱粗的原木，充当成攻城巨锤冲了过来。 女墙下，玛法里奥作为精灵运输大队的队长，也带着自己的小队参加米那斯提力斯的城防战役。 “不能让憎恶靠近城门！” 玛法里奥面色一沉，透过女墙上刻意留出的横槽，将步枪枪口探出去，将子弹打在憎恶周身。 这些横槽原本是为了方便弓箭手发射箭矢用的，此刻拿来放置火力点倒也不错。 枪口喷着火焰，在玛法里奥强大的动态视力下，子弹穿过憎恶那厚重的甲胄，打在没有防护的脖颈上。 “吼!” 巨型异化种咆哮一声，脊背上的八枚铁钉，骤然弹出一枚，阴邪诡谲的巫术能量迅速在憎恶的创口处作用，扭曲盘旋的肉芽纠成一团，填补在憎恶的脖颈。 可恶！米那斯提力斯的火力还是太薄弱了，而且原本为了冷兵器作战的城防公事也没有为枪械提供很好的发挥余地，他之能眼睁睁看着憎恶举着原木，狠狠撞击在米那斯提力斯的城门上。 轰！ 木屑飞溅，门内用木质三角支架抵着城门的刚铎士兵齐齐横飞，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向后瘫倒。 挡不住了。 玛法里奥面色不改，转身朝精灵同伴说道：“我们撤吧，到内城去，这里的防线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年轻的精灵士兵怯生生地说道：“可是，城墙上还有刚铎的盟友.....” “只有尽可能保存力量，才能获取最终的胜利。” 玛法里奥冷然喝道：“快走吧。” 于此同时，城墙上血肉飞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苦涩的味道，还带着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腐朽恶臭。 “大人，小心后面！” 身旁的亲卫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王八盒子，扣动扳机，铜制子弹飞旋着打在一只用钩爪攀着城墙、飞扑过来的强兽人士兵脑袋上， 好像南瓜被锤子砸烂一样，强兽人的头颅瞬间爆开，魁梧的身躯无力地向前踉跄迈出一步，旋即摔倒在地。 然而，这时已经有数十个强兽人士兵晃荡着钩爪，手持长刀飞了过来。 “我踏麻社保！”博罗米尔虎吼一声，操持机枪，将子弹倾泻在这些强兽人身上。 几乎不需要瞄准，马克沁机枪那夸张的射速以及功效惊人的链式装弹，只用这么随意横扫，就将强兽人士兵统统打成了筛子。 “大人，我们也撤吧，外城守不住了啊！” 亲卫苦笑一声，指了指蚁附般不断攀爬而上的强兽人士兵，“太多了，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多了。” 博罗米尔睁目望去，只见他所在的塔楼，是最外层城墙的最后一个还能反抗的据点，这一层城墙上的其他士兵，不是惨遭屠杀，就是相互掩护着，撤到了内城区。 死状各异、种族不一的尸体几乎要在城墙上平摊成一层血肉地毯，还带着余温的子弹骨碌碌地在地上翻滚着，滑落到一滩血泊之中。 披着铁甲的强兽人已经踏上了城墙，他们发出狂乱的咆哮，用浑浊难懂的兽人语高呼着，将屠刀斜斜指天。 坐在座狼上的乌骨陆远眺城墙，哈哈一笑，恭顺地凑到白袍巫师的车撵之下，说道：“萨如曼大人，我们已经成功攻下了外城！” “做的不错。”萨如曼古井不波的赞扬了一句，望了望昏沉的斜阳，不冷不热地吩咐道：“今天就这样吧，你让士兵们守好外城，明天再继续进攻。” “什，什么？”乌骨陆不敢置信地说道：“米那斯提力斯的守军已经耗不动了啊，此时继续进攻，我们明明可以进而攻下内城，打进刚铎王宫.....” “嗯？你有疑问么？”萨如曼淡然地微微睁开双眼，漠视着自己手下的强兽人将军，“还是说，你觉得我的指挥有什么问题？” 令人窒息的压力陡然沉降，乌骨陆只觉周身寒毛炸起，四肢百骸再也不收自己控制。 “没，没有。”嗜杀成性的强兽人将军点头如捣蒜，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暂缓攻城。” “嗯。”萨如曼冷笑一声，用权杖在地上点了点，示意他退下。 现在还不是完全拿下刚铎的时候.....白袍巫师冷漠地看着远处那座恢弘城市上飘荡着销烟，嘴角露出一丝森然笑意。 塔楼上的博罗米尔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拔出腰间长剑，将马克沁狠狠摔倒在地上，碎成稀碎的零件。 “能杀一个强兽人就杀一个吧。” 摄政王之子惨然一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强兽人，他们好像撤退了？！” 亲卫不敢置信地低声惊呼了起来，塔楼中的众人惊疑望去，只见城墙上的强兽人在城外传来一阵悠长蛮荒的号角之后，竟是吭吭唧唧，不情不愿地放弃了继续追击刚铎残兵败将的行动， 反而老老实实，开始整理外侧城墙上那些堆积起来的尸体。 “他们，怎么不进攻了？” 一个亲卫小声地嗫嚅道，“明明优势这么大了.....” “你胡说些什么！” 一个更年长的中年侍卫在他头上砸了个暴栗，转头询问博罗米尔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博罗米尔皱眉沉思，旋即握拳说道：“再在这里固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有人把装备都准备好，我们也撤到内城去吧。” 虽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听到博罗米尔这么说之后，亲卫们还是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声，不敢引起强兽人敌意，草草裹好身上枪支弹药，便沿着塔楼的密道，进了内城。 奇怪，强兽人怎么不继续进攻了呢？那些舔食者完全可以继续攀上内城，而憎恶则在狭窄的巷战中充当堡垒的才是.... 博罗米尔的双目在插着稀疏火把的甬道中闪烁着光芒，他沉默着，紧了紧腰间背着的长枪。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左右都是逃不过战斗，有内城复杂的地形，刚好可以设置不少火力锚点，也能阻挡一下地方前进的脚步。 “就是不知道，瑞文戴尔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啊......” ------------ 第二十九章 刚铎战役（4） “安度因先生，你们还没有来么？” 刚铎王国最为显赫的官二代，摄政王之子，博罗米尔正一脸蛋疼地拿着电话虫和某位地精通话中。 “外城已经全部沦陷，内城也岌岌可危，枪支弹药补给严重不足，搭建防卫工事时间也赶不及，你们再不来，刚铎就要完了啊！” 念及那些情同手足却战死在城头、甚至还可能被做成战时口粮的士兵们，这个粗豪英武的汉子，竟是从眼角挤落了几滴眼泪。 “慌个鸡儿，再撑一天，明天下午就能到。” 电话那头，安度因的声音不急不躁，像是晾凉的温开水一样，只是米那斯提力斯城墙上不时传来的强兽人粗野浑浊笑声颇为刺耳，让博罗米尔深感烦躁。 “我就怕来不及了啊......” 他苦笑一声，颓唐地坐在依据民居临时搭建起来的防御工事内，看着手下士兵拿着石块、木柱搬来搬去，用钉锤敲敲打打。 电话虫依旧瞪着那双死鱼眼，而且安度因的声音似乎有些失真——背景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吃食声，如果博罗米尔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在瑞文戴尔见过的，某种名为“螺蛳粉”的新型食品。 “.....不是我说，你啊，当局者迷知不知道，”安度因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口热腾腾的汤水，在旁边一种精灵大头兵羡艳的眼神中再次掏出一瓶雪花纯生， 此时已至深夜，暮色昏沉，远方斜躺着一道刀痕般的天堑，平整的大地于此处突兀断开，嶙峋怪石下，那奔涌不息的白浪翻腾，喧哗不断。 七八辆大卡车停在裂谷前面，精灵大头兵们有条不紊地从车上搬下工地上常见的探照灯，粗大的耀眼光束打在下方岩壁上，将偶尔探出头的一两颗怪松照的纤毫毕现。 “平移，平移，往下放。” 葛罗芬戴尔正指挥着手下升起热气球，那上面还绑着两跟粗大好似儿臂的铁链，等到热气球飘对岸，再由士兵下来固定锚点。这个过程重复个四五次，两岸就有了十多根铁链连接。 铺上铁板，焊接铁桥的工程量预计还要进行个大半夜，安度因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继续和博罗米尔吹水闲聊。 穿着人字拖的地精商人用筷子夹了现炸的花生米，口齿不清地对米那斯提力斯城防长官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懂不懂，我且问你，萨如曼的幕后老板是谁？” 博罗米尔闻言一愣，不解其意，犹豫着回答道：“索，索伦？” “恭喜你，你答对啦~” 安度因的语调还是那么气人，他像是幼儿园里老师夸奖孩童获得“安安静静睡午觉宝宝奖”那样，和蔼可亲地说道：“那么索伦，他的目的是什么？” 博罗米尔有些发呆，粗豪汉子透过工事中的窥探凹槽，看着城墙外，被火把映衬着的那些生化兵器，说道：“是征服中土世界，让所有智慧种族成为他的奴隶么？” “嗯，你又答对啦，”安度因呵呵一笑，说道：“你看啊，魔君索伦，是不是邪恶势力里面的扛把子，萨如曼是不是就等于他的打工仔——如果这么说方便你理解的话，萨如曼是索伦家的长工。” “对？”博罗米尔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所以说咯，萨如曼既然已经单人灭掉了洛罕王国，又怎么可能继续创下消灭刚铎王国这一压倒自家老大的丰功伟绩呢？如果所有事情都让长工摆平，那么索伦还召集个屁的邪恶势力，干脆滚下来让萨如曼当这个魔君算了。” 博罗米尔闻言一怔，他只觉口干舌燥，荒谬感顿上心头，“安度因先生，您是说.....萨如曼并不想攻下刚铎？”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更准确的描述是，他不想这么早攻下刚铎。” 地精商人打了个酒嗝，把玻璃杯里残留的啤酒花颇为吝啬地倒进嘴里，“至少要等到魔多的大军攻过来之后，萨如曼才会磨磨蹭蹭地继续攻城——你看，这种消灭人类王国的功劳，还是交付给索伦自己比较好。” 博罗米尔走出工事，俯视下方那些卑微的、惶恐不安的市民，悲切万分地说道：“难道我们的努力，我们的牺牲，在他们眼中看来，只是可以交换的政治筹码么？” “别太看得起自己，”安度因的声音突然冷峻下来，“恐怕在那位曾经是神明的魔王眼中，你们连充当筹码的价值都算不上。” 不等博罗米尔开口，地精商人就笑着说道：“你看，根据无人机传来的画面信息，在魔多聚集的邪恶势力恐怕要比萨如曼的军队更加强大。这种规模的军队，恐怕可以完美平推掉中土大陆所有反抗者。” 毕竟在没有成建制的装备热兵器之前，被魔多力量强化的大军还是可以靠人海优势淹没掉沙堡一般的负隅顽抗者。 “......我明白了，”博罗米尔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眸子中却刻印着坚毅，“也许在萨如曼、索伦面前，米那斯提力斯只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他顿了一顿，想到了那些国难当头，却能挺身而出的凡夫俗子。 他们也许没有挽狂澜于即倒，救大厦于将倾的觉悟，没有家国一体的认知，没有什么绣在锦旗上的显赫纹章、印在血脉中的贵族荣誉， 但是，就是这帮无知、愚蠢的人，用软弱可欺的血肉之躯挡在了最前线。 博罗米尔沉默半晌，握着电话虫的手指已经泛白，艰涩地说道：“但我不会后退一步。” 啧，所以说这种脑子里面都是荣誉啊，人民啊，正义啊的蛮子最讨厌了，一根筋地走到底，完全不会在意那些尖锐的荆棘会割破皮肤，粗粝的砂石会划伤脚趾，只会埋着头，撞了南墙也不回。 安度因撇了撇嘴，为这次谈话奠定了基调，“我钦佩同时鄙夷你的顽固，博罗米尔先生。” 电话挂断，冰冷的、反射着月光的开瓶器将最后一瓶啤酒起开，泛着麦香的啤酒花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溅落在地上，泡沫转眼消逝。 ------------ 第三十章 刚铎战役（5） 攻城战还在继续， 笨重的、木刺孑立的投石机用粗制滥造的铁片包裹住活动关节，一小队强兽人搬来从米那斯提力斯外侧城墙上拆卸下来的白色石块，喘着粗气，将其垒在投石机的网兜旁边。 乌骨陆将军咀嚼着缴获来的肉干，泛黄的牙齿参差不齐，随口往地上吐了浑浊恶臭的唾沫， “放！” 乌骨陆懒洋洋地喝了一声，强兽人士兵拉动扳机，重力作用下，一排排投石机发出刺耳的木屑摩擦声，摆锤般在空中勾勒出不甚完美的弧度。 硕大的岩石翻滚着，带着倏倏风声，裹挟万钧之力，朝内侧城墙造就雷霆一击。 轰，被击中的哨塔缓缓崩塌，里面传出的呼救声几乎瞬间被淹没，埋在凌乱不堪的碎石下。 “可恶，要是有火炮的话......” 博罗米尔挥拳，狠狠地砸在观察哨所的石壁上。 米那斯提力斯的攻城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萨如曼的军队可以说毫不急躁，只是在城墙外用投石机发射一些石质炮弹，然后用强兽人兵卒试探着进攻了几波而已。 事实上，在认识到巷战中枪支设置的火力锚点有多恐怖之后，萨如曼连步兵进攻都舍弃了，只用投石机好整以暇地逐渐摧毁内城建筑。 这位白袍巫师不是没有缴获过俘虏，用了些许手段之后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嗯，你是说这些所谓的‘枪支’，都是从瑞文戴尔流传过来的咯？” 潮湿阴暗的石室中，萨如曼举着银质烛台，朝一个几近昏厥的刚铎军官问着话。 那个可怜军官的胸腔被利刃从中央切开，两侧皮肤像煎饼果子一样翻了个面， 至于那些盘纠错节的血管，却还在兀自跳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维持原状。 “没，没错.....”那个军官不是什么特殊材质造就的革命斗士，自然承受不起巫术的折磨，还没等萨如曼做完热身项目，就面如金纸，再起不能。 他看了眼自己那颗咚咚作响的心脏（字面意义上），艰涩说道：“那，那些精灵使团，他们开着没有马的铁车，到了刚铎之后，上面就下发了这种枪支弹药。” “这样啊....”萨如曼将烛台放在一侧的石凳上，慈眉善目地坐到军官身旁，捻了捻胡须，手指关节在军官裸露在外的惨白肋骨上敲了敲，又引起了对方的一阵抽搐。 鲜血滴答滴答，在地上积成一滩，缓缓浸没墙角的绿色霉菌。 “我也是在安排之下，才学会这种东西的使用方法的。博罗米尔大人告诉我们，这能帮助抵挡您的军队。” 军官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脊背好似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弯曲，皮肤上泛着一层诡异的红色，“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有点意思，这种小小的子弹，也能穿透哪怕是最坚固的板甲。”白袍巫师点了点头，自说自话地从长椅上取出细针铁钉之类的物件， 军官面色又是一白，恐惧地呼喊道：“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啊。” “我知道，”萨如曼在一枚刻着蛮荒符箓的铁钉上弹了弹指，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么，你就没有价值了，不是么？” “啊啊啊啊啊.....” 军官的尖利哀嚎声骤然响起，直冲霄汉般透过石壁，抵达了最上层的外侧城墙，让那些驻守着的强兽人士兵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窜出，摸着脊椎上了天灵盖。 ———— 千里之外的魔多，高耸入云的邪黑塔。 索伦的独眼中魔焰汹汹，俯瞰着下方那静穆伫立着的浩荡军队。 无处不在的硫磺气息丝毫没有灼伤半兽人或是流浪野蛮人类那脆弱的喉管——实际上，索伦慷慨赠予的魔力让这些手下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增益。 尽管，这些增益作用在外形上，没有那么美观。 瞳孔中长出数对菱形复眼，盘曲纠缠的尖角从背后刺破衣裳，晃荡着脓水的黄色肿块遍布全身，还有那跗骨之蛆一般的腐朽恶臭。 每一个魔多的士兵，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丑陋怪物，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普通人神志混沌，理智尽失。 而与此相对，无论是力量、敏捷、耐力乃至是生命力，都获得了不可置信的增强。 生撕虎狼只若寻常，开碑裂石不值一提，就算是脖颈处被砍掉了一般，这些怪物也能凭借惊人的愈合力恢复如初。 二十万，整整二十万大军，此刻正匍匐在索伦的视线中，向造物之主表示臣服。 “去吧，去刚铎，去米那斯提力斯，攻下那座城市。” 晦涩深奥的神言如同大音希声般贯穿军队的意志，食人妖吹响了低沉洪亮的号角，那巍然耸立着的魔多大门缓缓开启， 骑着长颈翼龙的戒灵骑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拉了拉缰绳，飞向邪黑塔上的魔眼。 “吾王，有何吩咐。” 名为安格玛的戒灵骑士微微颔首，恭顺地说道。 魔眼眨了一下，“我能感觉到，至尊魔戒正在接近魔多.....那是我残缺在外的力量碎片。” “是在幽暗山脉么？属下这就为您取回。” 索伦沉吟片刻，“多带几个人去吧，甘道夫好像也在队伍当中。” “那个巫师？”带着犄角头盔的安格玛声音低沉道：“他是有点麻烦，不过有了您赐予我们的全新力量，不足为惧。” “别太小看甘道夫了，毕竟他也是神选之人。”索伦的魔焰汹汹舞动，磅礴深邃的力量如同暗流般潜藏着，“而且那只地精也有些问题。” 索伦他可是对那天喧水河畔、用奇异道具束缚住他的安度因印象深刻，那猩红的雷电弧线打在他降临在戒灵的替身上，灼烧的疼痛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想起了无数年前还作为仆从，为上一任魔王马尔寇打工的日子。 没有任何存在能折辱于魔君。哪怕是马尔寇也不行，更何况是一只卑贱的、肮脏的地精呢？ “去吧，去把魔戒给我带来，” 索伦冷淡地说道：“至于那只地精，我自己会解决的。” 说罢，他再也不看正缓缓开出魔多的大军，或者振翅飞离的戒灵骑士，反而转头看向末日火山上，无形无状却散发出莫名伟力的虚无光圈。 数月前，索伦在汲取末日火山的邪能时，意外地连接到了这个世界的源海，不仅冲破了诸神设下的封印，而且还更进一步，实力每时每刻都在增强。 索伦的意志缓缓沉降，从光圈中抽出如丝如缕、温润平静的能源河流，缓缓增添在身上。 ------------ 第三十一章 刚铎战役（6） 加尔鲁什，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文化的强兽人，发自内心地认为现在的生活，真踏麻的得劲儿。 曾几何时，在他还是半兽人的时候，整天在阴冷潮湿的洞穴中混混日子，吃的是蟑螂咸鱼，喝的是阴沟死水，整个兽人生涯一片灰暗。 但是，自从加入了白袍巫师萨如曼的“建强军，树新风，争做有为好兽人”项目之后，他变了。 原本那脆弱瘦小的身躯得到巫术强化，变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日常吃食上也有了质的进步，什么猪尾巴、鸡屁股什么的，也能三天两头吃上那么一次。 更重要的是，他能提刀砍翻那些软弱的白皮人类，任由鲜血洗浴周身，聆听弱者的哭嚎——这才是半兽人，不，是强兽人该过的日子。 米那斯提力斯城外，一处密林中。 身上胡乱披着从艾辛格、洛罕乃至刚铎缴获来的盔甲，脚掌踏在落叶遍布、苔藓松软的土地上，一支不甚精锐的强兽人正在巡逻着。 一个精瘦的强兽人犹豫片刻，畏缩地朝加尔鲁什建议道：“头，咱们歇会吧，整天巡逻的，也没看见个人影啊。”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加尔鲁什脚步一顿，粗大手掌在高耸屹立的经年老木上轻轻摩拭，感受着那纹路清晰的树皮，“怎么，你想溜号？” “嘿嘿，哪有的事儿，”那个强兽人猥琐一笑，“就是嘴巴淡出个鸟了，想去打个野味儿，孝敬孝敬您。” “孝敬我？成啊，我喜欢生饮人血，你去参加敢死队，冲到内城给我拿几个刚铎士兵的项上人头来。” “呵呵，老大你真幽默。”手下闻言一滞，眼睛一转说道：“主要是我觉得这么巡逻没有意义啊，这米那斯提力斯已经被咱们团团包围了，外面的森林总不可能蹦出什么军队来吧？” 加尔鲁什冷笑一声，看着属下说道：“就你小子思路广，这种道理你当我不知道？” “啊？那.....” “啊个什么？你们这些蠢货，”加尔鲁什不屑道：“洛罕都被我们灭了，更何况区区一个刚铎？仗着枪械威势，守城不出已是勉力之举，哪能分出手来外派军队？”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看透一切的机智神情，可搭配上那粗犷丑陋的面皮，怎么看也是沐猴而冠，滑稽的很。 但一众手下却是谄媚上前，齐齐称赞， “妙，妙啊。” “加尔鲁什大人果然聪慧非常，真乃吾辈楷模” “老大我要给你生猴子！” 享受完了属下的赞誉，加尔鲁什微微一笑，摩拭了一下背上那把简陋的朴刀，丑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我们在这里巡逻，可不是提防什么刚铎人，而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拉长了尾音，在手下好奇求知的眼神中享受了好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接了下文：“那个心腹大患，就是瑞文戴尔的精灵。”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皱眉讨论道：“精灵？那些长耳朵的瘦子？” “他们不是都弱鸡得很么？我听说那个叫什么凯兰崔尔的精灵女皇都坐船，跑到海外仙境去了。” “你个猪猡，那是幽暗密林的精灵女皇，瑞文戴尔的精灵领导者是叫爱隆。” “你踏麻的说谁是猪猡呢？我警告你啊，老子手上这把可是涂了剧毒的短刄.....” 看到自家手下差点又因为些许小事吵闹起来，加尔鲁什也忍不住眼角一抽，呵斥道：“再吵？行不行老子把你们统统下放到敢死队里面？” 视线如同青泓冷刀一般扫过聒噪的强兽人士兵，这些大脑容量只填充杀杀杀的生化兵器立刻遵循生物趋利避害本能，安静下来。 “你们这帮豚彘，真当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加尔鲁什从鼻孔里哼气，也懒得故弄玄虚，设置什么反问句，当下便直白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刚铎城里那些枪支，就来源于瑞文戴尔。” “啥？” 强兽人士兵都瞪大了眼珠，经过前几天的试探，他们也认识到了枪支的威力，仅是拇指大小的一颗铜制子弹，就能打死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强兽人壮汉，这完全不科学嘛。 更不用说那些在米那斯提力斯内城中设置的火力锚点，几十杆机枪就隐藏在鳞次栉比的民居之中，稍有动静那就是一道长河般的弹链袭来，把石板砌成的路面都硬生生挂掉一层。 “那些精灵，真当这么厉害，能造出枪械啊？” 一个半兽人士兵咽了咽口水，颇有些畏怯地说道：“那咱打得过他们么？” “莫慌，”加尔鲁什抽出长刀，说时迟那时快，反手一记朴刀，狠狠劈向身侧那颗数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 刹那间木屑飞溅，朴刀在空中卷出一层白光，再收刀时，大树上已然豁开了一道大口，随着痛苦的木质断裂声，竟是如同泰坦巨人垂死一般，缓缓倾倒下来。 周遭的强兽人兵卒皆是大惊失色，齐齐向后退去，而加尔鲁什却不慌不忙，一边将朴刀收入腰间，一边稍一侧身， 只见那断木裹挟倏倏风声，差之毫厘地砸在一脸淡漠的加尔鲁什身旁空地，轰然作响。 “不过是些精灵罢了，”装了一记好逼的加尔鲁什躬身，持着长刀劈开发黑的腐朽树皮，从中挑出一只仓惶乱爬、肥美硕大的乳白色爬虫， 头也不去，加尔鲁什将蠕动的虫子丢进嘴里，感受着那胡乱攀爬的细小脚掌，大肆咀嚼，任由腥气浓汁溅在身上， 旁边的强兽人士兵皆是一脸“龟龟，老大求求你别秀了，我头疼”的表情， 而加尔鲁什却不以为意，兀自含糊不清地说道：“纵然他们又枪支相助，哪有何妨？要知道那些长耳朵的人数可少得很，经不起耗。 更何况，魔多的大军已经征伐过来，遮天蔽日，气势汹汹，不日便可抵达米那斯提力斯，纵使瑞文戴尔或者灰山矮人的援军齐至，那也是回天乏术哈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加尔鲁什扬天大笑，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凭借个人勇武，一路披荆斩棘，升职加薪当上ceo迎娶半兽人白富美的场景了，那可真是.....美啊！ “嗯？”加尔鲁什察觉到了手下皆是一脸呆滞，一边说着话，一边狐疑地回头望去，“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一眼过后，气氛凝固了， 那憧憧树影间，一只穿着花裤衩、踹着人字拖的绿皮地精，正坐在小马扎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而在地精身后，则是数十个身披墨绿色林地伪装服、悄无声息好似鬼魅般，面无表情的精灵士兵。 “小伙子你挺能吹的，”安度因挥了挥手，示意一众精灵把手上的长枪短炮放下，转头朝加尔鲁什露出神似张学友那副“食屎啦你”的表情，“继续说，我在听。” ------------ 第三十二章 刚铎战役（7）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喧嚣着，打破了米那斯提力斯傍晚的宁静。 “放！” 一列列重型榴弹炮在安度因的指挥下，向萨如曼的军阵倾泻重达千钧的炮弹。 火光刹那亮起，空气被撕扯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可怜的强兽人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惊恐尖叫，躯体就被冲击力扯烂。 乌骨陆将军非常幸运，当第一轮炮火奏响的时候，他正坐在城墙哨塔里面，享用着今天份的烟叶。 轰然巨响让他手上一抖，带着火光的香烟顺着缝隙掉进宽松的***中，松软干燥的黑毛立刻燃烧了起来，当场上演了一幕“碳烤小鸟”，让乌骨陆痛呼不已。 “将军，将军！” 一个裤子上滴着黄汤的强兽人军官冲进门来，表情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扭曲滑稽，“精，精灵他们打过来啦！” “娘希匹！”乌骨陆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套进***，在手下惊恐的眼神中掏出一把黑毛，“走，去找萨如曼大人。” 此刻的白袍巫师，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法师塔上，向下俯瞰着极远处那井然有序、规模浩大的精灵军队。 通过鹰眼术的效果，他看清了傻大黒糙的火炮炮管，看清了拿着炮击标尺写写画画的精灵军官，还看清了那个画风诡异、格格不入的地精商人。 “.....有趣。” 萨如曼冷笑一声，浑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军队正在饱受炮火蹂躏，没头苍蝇般胡乱逃窜。 砰！法师塔的木质大门被强行推开，还穿着那件白色大裤衩的乌骨陆冲了进来，张嘴喊道：“萨如曼大人，精灵他们的武器太犀利了，我们怎么办？” 萨如曼眼角一抽，呵斥道：“怎么办？你是将军，你告诉我怎么办？” 乌骨陆讷讷失语，在炮火的背景音乐下憋了老半天，这才声若蚊蝇，低声说道：“咱们，跑吧？” “跑你娘了个踹。”萨如曼翻了个白眼，呵斥道：“弃城而去，等精灵占据城池之后，你告诉我怎么打下米那斯提力斯？” “啊.....那我们打？” 乌骨陆有些犹豫，刚才他跑到法师塔的路上，可亲眼看见了那些密集炮坑、冉冉升起的柱状烟云，还有死状凄惨的强兽人大头兵。 精灵的武器之犀利，绝非强兽人所能敌。乌骨陆在心底咀嚼着这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畏缩地看向萨如曼。 察觉到了属下的恐惧，萨如曼只好用法杖在地上点了点，吩咐道：“你带着城外驻守的强兽人士兵躲进城墙，我让憎恶方阵掩护你们。至于舔食者，我另有用处。” “遵命。” 一听到不用冒着炮火死命冲锋，乌骨陆喜形于色，庄重肃穆地接了命令，下到城外指挥起强兽人士兵躲进城墙内。 安度因放下了手上的望远镜，颇为不爽地说道：“啧，蛮狡猾的嘛，知道这种炮火的精准度不够，专门躲进城墙，让我们怕伤及内城的友军，投鼠忌器不敢轰炸。” “这个萨如曼也是狡猾，专门把军阵安排得极为松散，估计是从哪里获得了火炮的信息，特地防了一手。” 葛罗芬戴尔也是默然，第一轮火炮只消耗了一小部分的强兽人士兵，那些憎恶还有舔食者都躲在城内，没有伤及根本。 周围的一众军官中突然站出来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年轻精灵，沉声对地精商人说道：“火炮的射程要比投石机远得多，安度因先生，要不我们再往前架一步，团团包围米那斯提力斯，再用轻型火炮侵蚀城墙，慢慢磨蚀他们怎么样？” 葛罗芬戴尔皱眉沉思，在没有胡须的光洁下巴上细细摩拭，左右都觉得这个建议又那些不对的地方。 而那个小胡子精灵军官，则面不改色，一脸郑重地等待着地精的回答，“安度因先生，战争关头，时不可待呐。” “嗯？”安度因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小子心肠倒是毒得很呐.....” “？？？”小胡子军官面色一僵，但极快地掩饰了下去，故作不解地皱眉问道：“您这话说的，我一心为了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奋斗，怎么就变成心肠歹毒....” 不等他说完话，安度因冷笑一声将其打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什么，波拿马，对吧？” 小胡子军官咽了咽口水，说道：“没错，在下阿道夫·波拿马，亚历山大·波拿马与叶卡捷琳娜·波拿马之子，现在担任瑞文戴尔炮兵团二营长。” 说罢，他还微不可见地瞥了一眼葛罗芬戴尔，后者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狠狠瞪了他一下。 葛罗芬戴尔有些尴尬地躬身凑到安度因身旁，说道：“安度因先生，这就是我的那个远方表侄.....” “啥，这就是你那个当盖世太保的亲戚？” “....没错。”葛罗芬戴尔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说道：“他今年才八十多岁，不懂事，您就放他一马行不行。” “淦，你们这些长耳朵，总是沾亲带故搞裙带关系，”安度因翻着白眼，打了个响指，示意左右护卫，说道：“阿道夫先生昨天喝了酒，胡言乱语，你们几个把他请到后方醒醒酒吧。” 人高马大的精灵护卫好似哼哈二将，嘴角挂着哲学的笑容就把恼怒不堪的阿道夫给架起来， “等等！我不服！”小胡子的二营长瞪大了眼睛，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力量，一下挣脱开束缚， “你凭什么把我拖走？我在为抗索伦民族统一战线奋斗着，毫无私心呐！” 其他的年轻精灵听到如此，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些许义愤填膺的表情，纷纷为阿道夫张目，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啊，安度因先生，阿道夫是我的同事，他绝不是那种暗藏祸心的小人。” “没错，阿道夫是盖世太保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瑞文戴尔的十大杰出青年，您这么折辱于他，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安度因先生还请您给出一个说法来！” 葛罗芬戴尔的脸上已经刻满了怒火，他上前一步，朝围上来的精灵们噌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高声呵斥道：“质问长官，目无军纪，你们踏麻的是想造反么？” 精灵们被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没有反意，只是为阿道夫抱不平而已。” 小胡子的军官闻言，眼神中满是感动，挺胸上前说道：“安度因先生，您看到了么，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团结统一，为了同伴打抱不平是件好事” 安度因和声细气地走上前去，拨开葛罗芬戴尔的长刀，对一众精灵们说道：“阿道夫提出的什么用轻型火炮慢慢侵蚀城墙，估计是打算等萨如曼的军队被压迫得差不多了，又不敢出城迎敌，只冲进内城与刚铎的守军交战。 米那斯提力斯这些天鏖战不休，又无补给，已近弹尽粮绝，萨如曼的军队都不用花多大力气，就能屠戮一空， 到时候没有了‘盟友’的束缚，正是瑞文戴尔火炮逞威的大好机会，也是阿道夫，作为二营长建功立业、平步青云的坦途，不是么？ 而且，等刚铎的人类死了个七七八八，精灵不就可以顺势占据一大片空余地盘了么？作为唯精灵论、小范围鼓吹种族主义的阿道夫先生，想必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一字一句，都如铁钉一般凿在阿道夫的心口处，待到地精说完，他已经面色惨然，讷讷失语。 “拖下去吧。” 地精商人淡淡地环视四周，精灵士兵们纷纷垂下头颅，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 第三十三章 刚铎战役（8） 在强兽人警惕万分的时候，瑞文戴尔的军队却是不急不躁，安营扎寨，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厨子舞着锅碗瓢盆，一副要在此地长久居住的景象。 乌骨陆将军挠了挠没剩几根毛发的秃头，嘀咕着：“娘了个希匹，这些长耳朵搞什么鬼？” 一个长相有愧于全世界的猥琐强兽人谄媚说道：“将军，恐怕他们是畏惧咱的军势，不敢轻举妄动呐。” “动你四姑。”乌骨陆横了他一眼，喝道：“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去组织人手准备守城？” 真成了笑话，前几天乌骨陆他们还舍生忘死地攻破了米那斯提力斯的外城，现在却紧赶慢赶地加强城防。 “也不知道魔多的皇军们啥时候能赶到呐.....” 夜幕深沉，月明星稀，披着重甲的乌骨陆将军眯着眼睛，看向米那斯提力斯城外远处的空地上，那些被工地探照灯笼罩着的军营。 —— “魔多的军队，已经跨过了边境山脉，后天傍晚就能抵达这里。” 营帐中，安度因拿着小教鞭在虚拟屏幕上指指点点，说道：“如果现在开工，就能提前在对方必经的山隘口，布置好火炮。诸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地精商人扫了眼四周，一众精灵长老先是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很爽朗地甩锅给了爱隆王。 毕竟，不是每个精灵都能适应现在这个疯狂变化的时代，一些观念陈腐、不善变通的精灵长老到现在还不懂得抽水马桶的工作原理，更别提什么火炮压制、地毯式轰炸了。 爱隆王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下，其实他也不太懂火炮的操作原理和使用理念，不敢多说，生怕闹出什么笑话来，只好威严满满地扫了眼众人，说道：“葛罗芬戴尔，这个项目就由你协助安度因先生完成吧。” 能者多劳嘛，虽然这次爱隆王号称是“御驾亲征”，但大部分环节都和他没啥关系，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吉祥物的角色，让这位王者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来着。 想我爱隆，一生久经沙场，亲手杀戮的邪恶生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如今竟然只能躲在帷帐后面，当真憋屈的很呐..... 安度因自然也看出了这个瑞文戴尔统治者的小情绪，可他怎么会在乎这一点——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土著居民的头头罢了，连行星系都没有踏出过，在他眼中和披着树皮、聒噪不休的猴子没有任何差别。 想到这里，地精商人环顾着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精灵们，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对了，安度因先生，” 一个蓄着胡须，面部狭长的精灵长老清清嗓子，和其他并排坐着的长老们对视一眼，这才和声细气地说道：“在下听闻，您今天处罚了一个在职的军官，能问一下有这个事么？” 嗯？肉戏来了。 安度因嘿嘿一下，身旁的葛罗芬戴尔俯身上前，轻声说道：“这是威廉长老，主管瑞文戴尔的礼仪庆典、司法典籍。同时也是阿道夫的二舅。” 哦哦，又是裙带关系呐。 其他长老顿时眼观鼻口观心，或是凝神屏息故作深沉，或是皱眉倾听海的声音，反正就是做出了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置身事外态度。 啧，前脚刚打了小的，后脚就来了老的，真当是演“黑社会修仙实录”啊？ 地精商人心中了然，也不说话，背着手听着那个威廉长老继续bb。 “您帮助瑞文戴尔建设了行事军队，我们也时分感激，但毕竟军纪如山，阿道夫是有些莽撞，但您也不能以莫须有的理由，就惩罚于他啊。” 威廉长老捻了捻胡须，情真意切地说道：“我觉得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多和我们商量一下比较好，要不然还没等到开战，军队内部就乱了起来。” 葛罗芬戴尔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喝道：“威廉，什么叫莫须有？今天我就在现场，我可以保证，安度因先生所作所为没有一处不妥的地方！” 威廉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唉，话不要说太满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度因先生毕竟是外人，对于瑞文戴尔的特殊环境还没有很深的认识，总有一时不察，出纰漏的地方....” “够了！” 爱隆王一拍座椅，面色不悲不喜好似石塑，沉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安度因先生，让请您看笑话了。” 地精商人正看戏看得过瘾，一听爱隆王惺惺作态的劝架，便颇为不爽地啧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帐篷外走去。 “慢着！”威廉面带怒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来急道：“安度因，对于阿道夫的事情，你还没给个交代呢。” 安度因本打算息事宁人，听到有人直呼自己姓名，当下也就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这个精灵一眼，随口说道：“你想我给个什么样的交代？” 名为威廉的长老已然察觉到身旁同僚那些怪异的眼神，毕竟这个地精是为了帮助瑞文戴尔而来，新军也几乎是靠他建立起来的， 但是！他只是一个地精啊，卑贱的、肮脏的地精，掌握了些许力量就能起来高贵完美的精灵头上作威作福么？ 威廉宁愿让索伦来统治中土大陆，也不想看到这个地精继续和自己这种高等精灵同处一室，自己还得陪着笑脸，让对方高抬贵手，放过自家侄儿一马， 要知道，索伦好歹也曾经是神明呢，天生贵胄，而这个安度因，行事乖张，举止轻佻，毫无礼仪，一副泥腿子模样，和那些矮人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可恶！ 执念一生，便好似藤蔓攀折盘踞脑海，怎么也除去不掉。威廉环顾四周，只见所有精灵，包括爱隆王，都是一副皱眉谴责的模样，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表情？是在因为我“冒犯”这头地精而不满么？他们难道忘记自己是尊贵骄傲的精灵了么？！ 威廉念及于此，脸上更显狰狞，也不管身后同僚拉扯自己的衣襟，上前踏步，朝地精说道：“我认为，您应该交出阿道夫，向他道歉之后，在自动卸除瑞文戴尔新军顾问的职责！” ------------ 第三十四章 两头下注 “有趣。” 安度因摸了摸鼻尖，桀桀怪笑着转过身来，直视着威廉长老，淡然说道：“你是逼我卸任咯？” 被地精那毫无温度的目光一瞪，威廉莫名觉得心底发慌，手心沁出涔涔汗水， 不要慌，他只是地精而已，区区地精.... 威廉长老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挺了挺胸膛，踏步上前，说道：“不是逼迫，而是建议安度因先生你能冷静一下，暂时退出新军的指挥序列。毕竟魔多的威胁尽在眼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呐。” 这就开始夺权了？安度因嗤笑一声，也不气恼，环顾着帐篷中那些正襟危坐，处之泰然，正闭目养神的其余长老。 “索伦的军队近在眼前，你们却还在这里争权夺利，真如同蝼蚁争夺小儿丢弃的蜜渍糖饼。” 安度因啧啧做声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军权的话，尽管收回去好了。” 什么？这一回不仅是威廉，其他精灵包括爱隆王也愣住了。 他们原想让纵容威廉先挑衅安度因，再让地精商人据理力争一番，最后由爱隆王出面调停，息事宁人。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既能达成对安度因的敲打，又能削弱甚至消除他对瑞文戴尔新军形成的个人烙印——要知道，这可是精灵的士兵，精灵的军队，不是属于什么地精外来户的。 特别是在今天的火炮轰炸之后，更是让这些权贵产生了“绝不能让这种利器假于人手”的想法， 可没想到，这个地精竟然一点也不留恋军权，说放手就放手，完全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这，不太好吧......”葛罗芬戴尔迟疑道：“安度因先生您一手建立起了新军，如果没有您指挥的话，恐怕到时候魔多军队来袭，我们不好抵挡啊。” 安度因闻言，笑着说道：“呵呵，关我屁事。” 诶？众人闻言又是一怔， “怎么了，你们都这么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安度因戏谑地看着帐篷内精灵长老们憋屈的神情，说道：“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我在乎什么正义、荣耀、责任不成？脑子进泡了吧？” 威廉面沉如水，心中隐隐觉得不妙，皱眉说道：“安度因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老子不干了。” 地精商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管烟卷，当着所有精灵的面吞云吐雾起来，那浓重的烟气让不少娇生惯养、身娇体贵的精灵长老忍不住咳嗽阵阵， “邪恶压倒正义，平民遭受屠杀，妇孺倒在血泊之中，文明的痕迹被统统抹除，城市沦为废墟，野蛮丑陋成为主色，” 地精商人每抽一口烟，就吐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烟圈，在缭绕的烟雾背后，他那略显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精灵的耳朵里面， “那么，这些与我何干？” 安度因的眼神中看不出悲喜，好似石塑雕像般漠然无觉。 他伸出手指，深深掐进烟卷顶稍的红色火光之中，随手抖落燃烧殆尽的灰白色烟灰，说道：“我是你野爹？需要跟在你们后面给你们清扫屎尿屁？” “魔多的军队要来，那就让他们来吧；索伦要成为君临天下的魔君，那就让他做吧；什么至尊魔戒，什么双塔奇谋，还不若一管香烟来得爽利。” 说到这里，安度因放肆地大笑起来，“我管那洪水滔天？我管那烈焰焚世？中土大陆是你们这些土鳖的家园，可不是老子的。” 爱隆王终于不服淡定，这位精灵王者走下王座，死死盯住地精商人，肃穆地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是什么时候呢？让你产生了我在帮助你们的错觉？”安度因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个绿皮地精憨厚地说道：“我可是商人呐，商人最擅长的就是.....” “啊！！！” 精灵的惨叫蓦然打破了暮晚的宁静，月光笼罩之下，踏踏踏的密集脚步声有若倾盆暴雨一般轰然作响， 不详的预感瞬间淹没了爱隆王，他急急转身，也顾不得什么地精商人，什么争权夺利，急忙冲上前去，掀开了帐篷的帷幕。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萨如曼麾下整整二十万军队，好像瞬移了一般，集体出现在瑞文戴尔军队的帐篷群中，对毫无准备的精灵们开展了杀戮。 “.....两头下注呐。” 安度因笑着将后半句说完，颇为潇洒地将手揣进衣兜，哼起了小曲。 精灵的惨叫，哒哒作响的阵阵枪声，舔食者那贪婪无度、暴虐酷烈的嘶鸣吼叫，融汇成一体，灌入每位权贵脑海之中。 “强兽人，强兽人他们打过来啦！” 一个满脸是血的精灵士兵横飞着摔了进来，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下水从他腰腹处那豁开的巨大口子里面流淌而出，肆意横流。 一头三米多高、周身上下皆用巫术符箓镌刻着的憎恶冲进帐篷，蒲扇大的手掌朝爱隆王头顶擒来。 精灵王者急急一记铁板桥夺过憎恶的擒拿，噌地一声从腰间拽出了一柄冲锋枪，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安度因都摆手称赞，高呼“再来一个！”。 精灵王者却没有闲暇再去顾及地精，他迅速地拨开保险，向后退去的同时还稳稳地瞄准了憎恶的头部。 “吼！” 憎恶咆哮一声，周身筋肉盘纠节错，肌肉群好似一个个馒头一般突起，阻挡住了爱隆王射出的子弹。 一个兵卒刚刚端着重机枪过来，还没等他装填上弹链，一头舔食者就飞扑着将他衔在嘴里，朝天一甩后再囫囵吞枣般吃了下去。 “保护爱隆陛下！” 葛罗芬戴尔高呼一声，从兜里掏出马格南手枪，口径远超碳基生物承受极限的子弹毫无疑问地穿透憎恶的脖颈， 然而，随着憎恶脊椎后，那八枚铁钉中的一枚弹出身躯，高大魁梧的生化兵器又恢复如初。 “可恶，这些强兽人是怎么穿过防线，抵达中军的？那些斥候他们的眼睛都瞎了么？！” 葛罗芬戴尔目呲欲裂，他紧咬牙关，指挥着一众亲卫围绕爱隆王结成防线，如同浩渺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般苦苦支撑. 如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瑞文戴尔的军队毫无疑问能凭借远超对方的火力射程形成压制，甚至于都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能全歼萨如曼的军队。 但是，在这种混乱的、短兵相接的场合，瑞文戴尔的士兵还是太少了，有限的枪支弹药无法快速消灭一望无际的强兽人士兵，只能被绝望地被人海吞没。 “快，快保护我啊！” 一个精灵长老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阉鸡一般，一边尖利地喊着，一边急忙往帐篷后面钻去。 其他长老更是不堪，待在原地，双目无神，裤子上滴着黄汤的精灵有之； 惊慌失措，躲在角落寻求庇护的精灵有之； 甚至安度因还看见了有个精灵长老一把拉过某位侍女挡在身前，俨然一副战士高举护盾的模样， 嗤笑一声，安度因拍了拍衣襟上的烟灰，施施然走出了帐篷。 地精商人的足尖踏在被鲜血**的土地上，他冷漠地看着强兽人挥舞屠刀砍翻某个步枪卡壳的可怜精灵； 看着极远处，投石机从米那斯提力斯城头抛出硕大石块，砸在精灵军阵中，扬起飞沙走石，肉糜飞溅； 但是，没有任何一头强兽人，或者舔食者、憎恶之流敢进攻安度因，这些萨如曼军队的士兵们，默默在地精商人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离墙，将所有战斗都杜绝在他身边。 “这场袭击预谋已久啊，”地精商人环顾四周，感叹着朝空无一物的前方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萨如曼，白袍法师轻笑着从虚空中显出身形，捻了捻胡须说道：“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安度因先生。” ------------ 第三十五章 我萨如曼就是要逆天啊 萨如曼温文尔雅地低了低头，嘴角挂着莫名笑意，对地精商人说道：“晚上好，安度因先生。” 安度因却没有买账，讥讽地说道：“说实话并不好，我在瑞文戴尔下了很大的注，现在全让你搅和黄了。” “不过您并不在乎，不是么？”萨如曼轻笑一声，缓缓摩拭手间的法杖，说道：“不然，您也不会为我提供T病毒原液，还有《螺湮城教本》这部巫术典籍。” 没错，在安度因帮助弗洛多等人从戒灵手下逃出生天之前，他就已经抵达了艾辛格，并且和萨如曼达成了一笔交易。 地精商人提供有关半兽人强化的一切道具，包括T病毒、巫术书籍，帮助萨如曼打造了他的生化兵器大军， “我并不在乎是你消灭了瑞文戴尔，还是掌握了长枪短炮的精灵消灭你，” 安度因耸了耸肩，说道：“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败索伦，那么无论是野心勃勃、不甘心屈于人下的你，亦或是迫于生存危机、奋勇抗争的精灵势力，都可以成为交易的对象。” 没错，那头老龙是交代说，要帮助中土大陆的正义势力消灭魔君索伦， 但是，安度因·卡纳莱恩可是恶名远扬、声名狼藉的地精商人啊，怎么会老老实实听从他的意见？ 像是二十一世纪地球上的某些巨型军火集团一样，安度因既帮助萨如曼建立军队，又帮助瑞文戴尔建设新军，而这场军备竞争的胜利者，自然会因为各自的理由，与魔君索伦爆发一场注定的战争。 恰如安度因自己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裁判，给予双方近乎均等的力量，进行一场公平公正的竞赛，胜利者可以收获一切， 而败者.... 每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地精商人可没有功夫关心什么败犬的哀鸣呐。 安度因冷漠地看着强兽人士兵进行屠杀，随口向萨如曼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把这些军队瞬间传送到这里的来着，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好奇的很。” 白袍法师呵呵一笑，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反问道：“你猜？” “猜你四姑个凶罩。”地精商人翻了个白眼，胡诌道：“莫不是打了地道，偷偷摸过来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 萨如曼文绉绉地扯了个古文，笑眯眯地说道：“你知道强兽人都是从泥土里孵化出来的吧？我早就在你们脚下的土壤里面埋下了很多卵囊，只要启动孵化程序，就能瞬间变出数万名强兽人士兵， 等到这些强兽人搅浑瑞文戴尔军阵、精灵无暇他顾的时候，我再率军从米那斯提力斯城头攻下来，里应外合之下自然冲垮了精灵的军队。” 就在安度因和萨如曼交谈的功夫，精灵那边已经堪堪稳住了防线，几十辆重型卡车被停在一起，上面架着无数杆长短枪支， 爱隆王和一众精灵权贵就龟缩在军阵中央，身边都是聚拢过来的幸存精灵士兵， 地精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那乌怏怏的强兽人士兵冲击着精灵们临时组建起来的防线，然后又在子弹的长河中被洗涤成细碎肉糜。 一旦轻重机枪被架好了位置，卡在咽喉要道，强兽人军队就很难再进半步， 每向前进一米，就要丢弃十数具强兽人的尸体，精灵士兵在葛罗芬戴尔的指挥下逐渐稳住了阵型，井然有序地切割着战场。 憎恶或者舔食者也难以再创战绩，面对7.62mm甚至更高口径的机关枪，血肉凡胎的躯体还是太过孱弱。 但，纵使这样，萨如曼的军队依旧如同潮水一般，缓慢而稳定地前进着，纵使尸体被垒成山坡，纵使血流成河，这些生化兵器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安度因看着强兽人士兵的脸上褪去狰狞残暴，变得麻木冷漠，像人偶泥塑一般踏着大步前进，无视身前那像麦穗一样一排排倒下的同伴。 按照这种情况演变下去，如果局势没有变化的话，萨如曼的军队赢得这场战争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地精商人扬了扬眉梢，好奇地问道：“你是给这些强兽人洗脑了么？，一个个毫不畏死的。” 萨如曼呵呵一笑，掐了掐干瘪的胡须，说道：“我用巫术在他们脑子里设置了一个开关，只要我愿意，剥夺他们的意志，成为没有思想的傀儡。” 说罢，白袍巫师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一个强兽人士兵突然走出军列，面无表情地来到他的身前。 强兽人沉默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污浊生锈的匕首，眼睛眨都不眨就用匕首往自己耳朵后面的头皮割去， 看到此情此景，安度因也忍不住咋舌道：“我擦，老哥你头铁啊。” 头很铁的强兽人士兵没有答话，他默默地用匕首绕着头部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将整块头皮扒了下来。 浊血四溅，充满褶皱的头皮被随意丢在一旁，那个强兽人士兵又用拿出铁钉开始凿自己的脑壳。 纵使地精商人见过大场面，眼前的景象也是让他有些发怔，直愣愣地看着强兽人掀开头盖骨，伸出萝卜粗细的手指插进充满沟壑的、粉嫩嫩的脑沟中。 萨如曼笑呵呵地讲解道：“我解剖了很多的生命体，发现只要破坏掉他们的大脑额前叶，就能让他们变得反应迟缓，进而失去恐惧，成为无所畏惧的勇士，” 哪里是无畏勇士啊，完全变成了智力障碍了好么？？ 安度因强忍住了吐槽的欲望，一脸蛋疼地说道：“然后你就在这些强兽人的脑子里设置了一个程序，只要意念一动，就能引爆他们的额前叶？让他们成为只忠于你的傀儡？” 萨如曼闻言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捻了捻胡须，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戏罢了，不算什么大能耐，谬赞，谬赞。” 没有称赞你啊混蛋，能不能有点身为反派角色的自觉啊喂。 地精商人也是服气，不服不行啊，眼前的这个白袍巫师自学成才，还掌握了魔改版本的额前叶切除手术..... 假以时日，这个穿白袍的老变（喵）态就算成不了仙，那也能往陈博士的方向靠拢啊。 嗟叹一声，安度因说道：“妈个臀，是我看走眼了，我原以为掌握枪支火炮的瑞文戴尔赢面能更大一点呢。” 萨如曼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说道：“如果让那帮精灵听到的话，恐怕他们会伤心死吧，被‘盟友’背叛什么的。”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他们的盟友哦，”安度因看着远处，十头憎恶拖拽着巨型原木攻城锤，朝向精灵的卡车方阵而来， 他眨了眨眼睛，嬉笑着说道：“只有胜者，才有资格和老子合作。” ------------ 第三十六章 我不做巫师啦！ “将军，我们快撑不住啦！” 满脸血污的精灵士兵带着哭腔朝葛罗芬戴尔说道：“让前面的兄弟们撤下来吧。” 葛罗芬戴尔几乎要将牙关咬碎，他站在卡车的顶棚，指尖死死扣在扳机上， 加特林机枪的枪管灼热滚烫，弹链飞速跃动，将一颗颗致命的黄铜子弹倾泻在敌军身上。 但是无济于事，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强兽人士兵像浪涛拍打礁石一般，冲击过来。 尸体像山坡一样高高垒砌，逐渐脖颈卡车的顶端，葛罗芬戴尔几乎可以看见自己脚下，那具被子弹洞穿眼眶的强兽人尸体上的蝇虫。 “小心！” 精灵士兵狠狠扼住了葛罗芬戴尔的手腕，在他愣神的功夫，将他往后一拽。 一头舔食者不知何时已然跃上了卡车的顶棚，弹簧般的舌尖狠狠打在葛罗芬戴尔刚才的位置上，将加特林机枪轰得稀烂。 然而，没等这头舔食者再嚣张一秒钟，横飞的子弹就将它无情洞穿，轰然倒在卡车的顶棚上，引起一阵摇晃。 “将军，我们撤吧！” “撤？”葛罗芬戴尔惨然一笑，回首望去，精灵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乌怏怏的萨如曼军队还在不停歇地涌过来， 还有希望么？纵使自己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可损失惨重的瑞文戴尔又如何能抵挡魔多的攻势？ 不过是早死或者晚死的区别而已。 葛罗芬戴尔长叹一声，却见一众精灵长老“拱卫”或者说挟持着爱隆王走上防线中，那辆体型最大、搭载火力最多的重型装甲车， 那个威廉长老一把夺过身旁侍卫腰间的大喇叭，惶恐阴沉的脸上似乎能拧出水来，他瞪着那双死鱼一般的吊角眼，色厉内荏地朝周遭精灵士兵尖声呼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掩护爱隆陛下撤退！” 说罢，他一马当先，抓着爱隆王的手臂就冲进了装甲车内，不管后者的挣扎。 “混账，放我下去！” 爱隆王想要从精灵长老们的挟持中挣脱，却发现平日这些恭顺的、谦卑的同胞此刻却像着了魔一般双眼赤红，一副疯狂暴虐的神情， 威廉长老死死勒住爱隆王的手腕，右手狠狠给了这位精灵王者的腰间一记重拳，让爱隆王痛苦地弯下腰去。 威廉长老喘着粗气，低声朝爱隆王喝骂道：“你踏麻地老实点！自己想死别找老子陪葬！” 装甲车内部的司机惊慌失措地站立起来，看着倒在地上好似烂虾一般的爱隆王，结结巴巴地说道：“威廉长老，你怎么，怎么....” 砰！ 回应他的，是一记枪响。 威廉冷漠地收起刚刚杀死一名同胞的手枪，又狠狠朝爱隆王的腰腹来上这么一脚，让刚想起身的王者再次倒了下去， 威廉长老似乎注意到周围精灵长老那些惶恐惊惧的目光，阴笑一声道：“诸位，现在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想活命的最好老实点。” 最为年长的精灵长老咽了口口水，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威廉冷笑一声，说道：“废话，当然是活下去啊！” 他跨步越过司机那温热的尸体，一把捞起驾驶座上的对讲机，通过装甲车顶上的大喇叭，高声喊道：“瑞文戴尔的将士们，掩护爱隆陛下撤离！” 说罢，威廉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朝着敌人最薄弱的方位，驾驶着装甲车就向前冲去。 “....罢了。” 葛罗芬戴尔紧了紧手上的枪支，惨然笑道：“能跑出去一个就算一个吧。” “掩护爱隆陛下撤离！” 精灵将军站在防线的最高处，坦然看着一望无际的敌军，心中好似无波古井般不起波澜。 “种族的延续，军人的荣耀，生命的尊严，就在此刻，如同火炬一般燃烧自己的英雄啊。” 萨如曼喃喃自语着，动情地抹去了眼角的眼泪，说道：“曾几何时，我也喜欢和精灵们住在一起，探讨音乐，诗歌。” 说罢，白袍巫师挥了挥手指，指挥着强兽人军队继续进攻，不留任何活口。 在旁观看的安度因扬了扬眉梢，说道：“你不嫌虚伪么？一边缅怀着过去的时光，一边对旧友痛下杀手。” 萨如曼呵呵一笑，说道：“这都要感谢您呐，安度因先生。” “感谢我？”地精商人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怎讲？” “您给我展出的商品列表啊，什么永生之酒、冈格尼尔、紫青双剑，乃至歼星舰、二向箔、浮游炮、高达....” 萨如曼用一种近乎诗人咏叹的语气说道：“自从见过了这些东西，我才明白了自己这漫长的一生是如何的肤浅，好似青蛙屈居井底，看向穹顶那逼仄的空间，就以为眼前的便是一切。” 这个白袍巫师的脸上忽然焕发出无尽的光彩，如枯木逢春，雪遇春阳一般， “安度因先生，是您告诉我这个宇宙又多么广阔，独立的个体又多么渺小。 浩渺星汉中的那些闪烁星辰，如果每一颗星星上面都存在着生命，这个宇宙里面又掩藏着多少生命？ 这一片小小的中土大陆，那些神话，那些史诗，那些传说，都是不值一提的苟屁！” 萨如曼激动地摩拭着手上的权杖，不能自已地哽咽说道：“往昔，我曾经以为协助诸神，平衡维护好中土大陆就是生命的意义，但现在，我悟了，” 说道这里，萨如曼顿了一下，在安度因蛋疼菊紧的眼神中续而说道： “我希望我的一生这样度过，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样，在临死的时候，我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视野——为探求真理而奋斗’” 萨如曼的声音蓦然温柔起来，他看向天边那一轮明月，轻声呢喃着：“我的征途，应该在星辰大海。” 安度因斜着眼睛，说道：“总之，如果你能帮助我消灭索伦的话，事成之后我会卖你一艘星际穿梭舰的。” “要的就是您的这句话。”不务正业反而开始考虑宇宙人生的白袍巫师萨如曼憨厚地笑了一下，“索伦，不过插标卖首之辈。” ------------ 第三十七章 生化军队 索伦到底是不是引颈就戮的鶸，从目前来看还不好说，不过刚铎士兵都是勇武之辈这一点应该是没什么疑问了。 就在精灵被强兽人团团包围、葛罗芬戴尔心存死志的关头，从米那斯提力斯内城头赶赴过来刚铎士兵加入了战场。 十多辆卡车像锋锐箭簇一般深深凿进强兽人的军阵，玛法里奥作为精灵运输大队的队长，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开着一辆大货车顶在最前面，货车后部的篓框里坐满了刚铎士兵，正在用步枪扫射着敌人。 “刚铎的士兵们，支援你们的盟友！” 博罗米尔坐在卡车的车顶，操控着上面的机枪炮塔，将那些试图飞扑上来的舔食者急退。 他在发现萨如曼军队从外城撤离进攻精灵军阵之后，立刻决断要支援精灵盟友，并在玛法里奥的建议之下从行商工会那儿缴获了一批为数不少的枪支弹药，左右拼凑出一支可以勉强一战的援军。 “啧啧，看来情况不是很妙啊，萨如曼先生。” 安度因挠了挠下巴，说道：“你的军队好像不怎么给力啊。” 确实如此，魁梧健硕、身披厚重板甲的强兽人士兵也扛不住7.62mm口径的子弹，像被镰刀收割的麦穗一般一层层倒下，完全贴近不了刚铎援军的身边。 葛罗芬戴尔的心中再次燃烧起了求生的欲望，他拿起腰间的黄色大喇叭，使劲吆喝起来：“瑞文戴尔的将士们，在坚持一会儿，援军就在前面！” 萨如曼听到喊声，在安度因戏谑的目光中抿住嘴唇，阴沉着脸说道：“哼，都是土鸡瓦犬而已，且看我施展法术。” 只见萨如曼将法杖深深凿进身前的泥土中，抖一抖宽大袖口，竟是将整个白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堪称健美华丽、闪瞎狗眼的腱子肉来。 安度因眼角一抽，向后蹦了一跳，说道：“我擦嘞，萨如曼你不是法师么？这一身肌肉是怎么回事啊？” 萨如曼撩了撩胡须，慈眉善目地说道：“呵呵，安度因先生您有所不知，我手上这根法杖乃是用诸神开天之初，第一棵圣白树的树干所制，坚固非常且奇重无比，为了能使用得了它，我才专门练了点肌肉。” “这哪里是一点肌肉啊喂，你的真名是叫武天老师对吧？其实你的绰号叫做龟仙人对吧？”安度因颇为无力地吐槽着。 然而萨如曼却压根没有理会他，双目远眺，兀自说道：“啊，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啊，我和甘道夫他们，一起在健身房里面摔♂跤，打♂闹，锻炼身体......” 说道动情处，萨如曼的胸大肌竟然还华丽丽地弹了几下，上面莫名划过一丝诡异的汗珠，让安度因再次败退。 “啊，不好意思，年纪老了，总喜欢缅怀过去。” 萨如曼摇了摇头，面色一肃，先是扎了个四平八稳的马步，瞪大眼珠，全身肌肉盘纠鼓胀，嘴里发出杀鸡一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只见无形无状、玄奥非常的能量波纹从萨如曼周身溢出，所有的强兽人、憎恶、舔食者竟是齐齐停止了动作，仿佛泥瓦雕塑一般愣在原地。 “本来这招想着留给魔多大军的，也罢。” 萨如曼那苍然须发无风自动，脸色阴沉，双手死死握住法杖，暴喝一声：“T病毒第一层封印，解除！” 随着话音落下，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像震荡波一样横扫整片战场，所有强兽人士兵都呆滞着丢下了手上的刀斧、长矛，憎恶颓唐地倒在地上，舔食者无神地原地摇晃着舌头。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动了？” 葛罗芬戴尔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感，他看向不远处正飞驰过来的刚铎援军，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小心啊，博罗米尔！” 很可惜，警告声来的太迟了。 不管是强兽人、憎恶亦或是舔食者，他们的周身上下忽然冒出了无数细小的粉红肉芽，转眼间就层层包裹住自己的宿主，形成了黑红相间的血肉甲壳。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精灵士兵双目失神，从脊椎涌上头顶的恐惧感彻底浸没了理智，他痉挛般地死死按住手上的扳机，将步枪子弹倾泻在最近的一具强兽人身上， 铛铛铛， 金铁交错之声铿锵响起，精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双目赤红的强兽人扭了扭脖子，伸手缓缓抠出镶嵌在血肉板甲上的一颗铜制子弹。 “怪物，怪物啊！！” 那个精灵士兵惨叫着，丝毫不顾步枪弹鼓已然空乏的事实，仍旧扣动扳机，任由枪膛发出咔哒咔哒的空响。 “这就是我的研发成果，通过特定咒语诱发对T病毒引导性改造，在基因层面上重新组成生物遗传因子，让T病毒那原本温和的阶段式渐进演变，变得急速化。最后形成彻底失去理智，无坚不摧的生化军队。” 萨如曼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很可惜，这种转录基因的进化是不可逆转的，而且会消耗宿主的生命力，没有获得蛋白质补给的话只能维持数天时间，要是接连大战，只怕这个时限还会缩短。” 安度因倒是颇为叹服地称赞道：“这也足够了，不是么？在吞噬了所有瑞文戴尔精灵军队，以及米那斯提力斯城内的所有人类居民之后，你掌握的‘肉量’也完全可以再造出一支更恐怖的军队，进而正面击垮魔多的大军。” 至于肉量这个词汇嘛，那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啦，反正无论在那个生命星球，最不缺的都是智慧个体来。 娘希匹，谁再告诉我说低魔低武世界的土著都蠢，老子非得喷他一脸口水才行，区区一个萨如曼都能通过几本生物科普书籍，硬生生钻研出魔改版的T病毒生化军队...... 这些恭维之词要是换成别人，萨如曼一定会不屑一顾，但这种话从地精商人嘴里说出来，萨如曼倒是十分受用地捋了捋胡须，眼角带笑地说道：“也就这样吧，让安度因先生见笑了。” 那啥，老哥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啊？ ------------ 第三十八章 矮人加入战场 萨如曼那些被再度强化过的生化军队屹立在大地之上，所有精灵、人类皆是惶恐万分地盯着他们， 血肉如花朵，终将凋零，而在T病毒这种扭曲改造生命的禁忌产物帮助下，任何反抗者都将臣服。 哒哒作响的铜制子弹只能在强兽人的血肉甲壳上留下浅浅的白色印记，无法再进一寸，而被击中的强兽人或者舔食者，只是冷漠而淡定地扣下子弹，继续那高效冷酷的杀戮。 至于憎恶....那种三米多高的怪物甚至能硬扛着机枪炮塔的攻击，用蒲扇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捏烂精灵士兵的颅骨。 “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萨如曼淡淡地点评着，不声不响地穿上了衣袍，遮住了浑身那夸张的肌肉。 安度因挑了挑眉梢，眺望远方，轻笑道：“这可未必。” 也许是命运女神像萨如曼开了个十分恶劣的玩笑，正当这位白袍法师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准备一鼓作气消灭掉所有反抗者的时候，意外降临了。 极远处，那一片密林笼罩的群山之中，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火光。 随着尖细的破空声响起，一颗细小的黑点于苍穹中划出秀丽的抛物线，向战场飞来。 那是名为榴弹炮的武器。 重力加速度的公式加载到炮弹上，而其中的火药则生动上演了一幕名为“诺贝尔教你当炸逼”的悲情喜剧。 群山中星火阵阵，连绵不绝的火炮声此起彼伏，目呲欲裂的萨如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化大军被从边角逐渐磨蚀，连水花都没有泛起，就化成一滩滩焦炭、肉糜。 “怎么回事？”不复淡定的萨如曼张着嘴巴，愣愣地说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问马上就得到了解答，只见无数辆墨绿色的三轮摩托车开着闪亮的车头灯，从山上疾驰而下，上面坐着体量矮小、看上去跟冬瓜没有什么区别的矮人。 “哈哈，长耳朵们，你的矮人叔叔们来救你们咯！” 一个将络腮胡子编成几个小辫子的矮人士兵坐在摩托车的篓框中，随手从身后掏出一管造型奇特的圆柱状物件。 山脚下的强兽人士兵们已经被唤醒了体内的T病毒响应程序，此刻已化身成为装备有血肉盔甲的杀戮兵器，看见有智慧生命朝自己冲来，嘶吼一声便向前扑去，准备将矮人撕成碎片。 “来得好！” 矮人士兵嬉笑着，不急不缓地给圆柱装填上前粗后细、金属外壳的弹药，慢条斯理地进行瞄准，暴喝一声道：“食我大R—P—G！” 单兵式轻型火箭点燃灼热尾焰，只在强兽人的视网膜上留下混乱不清的残影，就瞬间爆开，用灼热高温包裹住了受害者。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掀起一层泥土，周边的其他强兽人还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要么少了条腿，要么少了个屁股，只能颓废地倒在原地。 “这，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 萨如曼目瞪口呆地看着矮人士兵手持RPG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憎恶都不能阻挡上片刻，就被炮火吞没。 当初那些在瑞文戴尔接受训练的矮人军官们已经组织起了矮人方面的新军，一个个都奉行多铆蒸刚教条主义，左手RPG，右手铁拳式反坦克步兵炮，对着强兽人就是一阵狂怼。 烟尘弥漫，炮火喧嚣，埃土遮天蔽日，刚刚还不可一世，日天日地日空气的萨如曼军队此刻却好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毫无作为。 “娘了个希匹，这个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安度因先生。”萨如曼真是欲哭无泪，痛苦地说道：“这是在闹哪样啊，说好的碾压呢？说好的生化改造呢？” 安度因双手一摊，说道：“这个问题你别看我，我只负责卖东西。一个合格的军火商人就是应该货卖两家，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星际联邦治安管理与军火贩卖条例》背书的。” 被错，在整个星际联邦中军火商人并不是什么违禁的行业，只要取得营业执照，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照样也能买卖枪支弹药，甚至于如果有相关证明的话，跑到鸟不拉屎、生命绝迹的行星上引爆几颗大蘑菇也不是问题。 不过说实话，安度因也没想到当初这些看上去憨厚直愣的矮人们竟然能捣鼓出这么一支奇葩军队，全军上下没人使用枪械，反而人手一杆RPG，四处狂轰滥炸，一副后现代颓废主义暴走族的模样。 在灰山矮人的三轮摩托车军团进入战场之后，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精灵与刚铎的人类被强兽人军团分割两处，处境岌岌可危，而矮人的火炮在远处炮击，RPG大军也正在费劲地想要打开一条直通盟友的通道，以解救精灵人类。 场面之混乱，局势之复杂，像是顽童搅浑的涂色板一样。 “是矮人，灰山矮人！” 葛罗芬戴尔心力憔悴地笑着对身旁士兵说道：“想不到我们这些长耳朵，还真有指望被那些土夫子救命的一天。” “你说谁是土夫子呐？” 葛罗音，也就是参加过林谷会议的那个老矮人随手射出一发铁拳导弹，轰烂了一头舔食者的脑袋，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朝远处的葛罗芬戴尔破口大骂道：“老子好心带人过来救你们，你就是这么诋毁我们的？” 葛罗芬戴尔没想到这矮人听力这么好，只好扯着嗓子赔罪呼喊道：“我的错，我的错。” 听到以上对话的萨如曼眼角一抽，眼前战局焦灼，克敌不下，他只觉得在地精商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萨如曼握紧手上的法杖，揉了揉眉心说道：“娘的，不管了，来一对是干，来三个也是打。 只要这次胜利了，得到足够肉量的我，还是能够再创造一支T病毒生化大军， 所有强兽人、憎恶、舔食者，不要顾及伤亡了，统统上吧，淹没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生化大军不再犹豫，怒浪狂涛般掀起又一轮攻势。 ------------ 第三十九章 魔多大军 魔君索伦最近感觉自己侵略全世界的宏图霸业，焕发了第二春， 此刻的他，正将神念寄托在戒灵身上，通过下属指挥着一望无际、浩浩荡荡的二十万魔多大军前进。 军阵的前锋是约为十五万的半兽人步兵，这些原本瘦小干瘪的三流盗匪在索伦魔力灌注下，已经成长为猿背蜂腰、魁梧不似人形的筋肉怪物； 至于他们的武器，都是钢铁铸造，粗粝而高效的长矛、塔盾，这可是索伦这些年偷偷摸摸、近乎挖空灰烬山脉积攒下来的家当。 而在军阵两侧，则是三万名肥大臃肿足有两层楼高、还拖着巨型狼牙铁棒的食人妖士兵，这些大脑容量近似于六个核桃的蠢笨生物别的不行，把两条腿的小肉人锤成小饼饼倒是精通得不得了。 至于军阵的后方，则是两万名来自荒野的流浪人类部落士兵，这些用长袍包裹着面庞的雇佣兵们都是残忍暴虐，侵略成性的刽子手，他们手上的月牙弯刀可以轻而易举地割开最坚硬的甲胄。 不仅如此，在他们身后，还有那些不穿衣襟，反而周身涂满彩绘的蛮族，他们驾驭着整整三十头巨型猛犸象，每一头都至少有十层楼那么高，堪比攻城锤的白色长牙上，穿凿着无数根尖利铁刺，让人毫不怀疑那是怎样高效的恐怖武器。 这就是魔多的军阵，足以拳打洛罕、脚踢刚铎、平推灰山、车翻瑞文戴尔的恐怖大军。 安格玛巫王，戒灵之首，索伦的左膀右臂，此刻正驾驭着胯下那头漆黑如墨的长颈飞龙，从天空俯视着。 这位彻底堕落臣服与索伦的戒灵深深垂下头颅，朝虚空中至高至伟的存在汇报到：“吾王，还有半天，我们就能抵达米那斯提力斯，将那些刚铎人屠杀殆尽。” “刚铎人？”索伦的声音听不出波动，好像完全没有即将达成夙愿的激动欣喜，“那不过是芥癣小疾罢了。” “嗯？”安格玛巫王有点反应不过来，要知道刚铎可是挡在魔多前面的最后一道、也是至关重要的防线，他为了冲破中土大陆各方势力的连环封锁，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此刻索伦却对刚铎不屑一顾，这是为什么？ 索伦嗟叹一声，怅然说道：“你可知，前几个月我连接上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 安格玛巫王不解其意，但还是说道：“属下知晓。” “在接触世界本源的时候，我的灵魂也熔炼到了其中。” 索伦沉默了一下，邪黑塔上的魔瞳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我看见天地初开，细碎砂石逐渐凝聚成脚下的浑圆星球，我看见永恒燃烧的伟岸昊阳尽情释放热能辐射，我看见漆黑静穆的宇宙深空中流淌着的微波......” 这位魔王瞥了眼自家下属，淡淡地说道：“和这些相比，区区刚铎，又算的了什么？征服中土大陆只是我的第一步，我要占领整个星球，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安格玛巫王自然不能理解索伦的心思，但他会拍马屁啊，当下便颔首说道：“陛下雄才伟略，气吞千万里江山，英明神武真乃举世未有，气量之盛完爆诸天神明，瑞得是又高又硬，属下对您的敬仰如山高、似海深.....” “哈哈哈，说得好！” 索伦豪迈一笑，说道：“时不我待，我已经设好了法阵，立刻就能将魔多军队传送到米那斯提力斯城外，你让将士们准备一下吧。” “啊？” 安格玛巫王闻言一愣，期期艾艾地说道：“这样不好吧？要不等我先带人前去侦查一番？反正也就半天的路程，费不了多少工夫。” “哼！我已经连接至创世源海，浑身魔力更胜以往，哪怕是神明亲临也奈我不得，区区凡夫俗子，便如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索伦魔焰汹汹，语气中说不出的傲气自信，他神灵威压倾倒在安格玛巫王身上，说道：“放心，我也知道萨如曼两面三刀，没有完全忠心于我，但现在魔多军队锐不可当，任他什么阴谋诡计统统都似纸糊。” 至于那个地精..... 索伦内心冷哼一声，喧水河畔那番羞辱过后，他沉下心思，专心从源海之中汲取能量，滋养灵魂，早已今非昔比，绝不会让地精再有可乘之机。 “那天只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趁我至尊魔戒没有取回、灵魂空虚的时候钻了个空子。” 索伦暗自思忖道：“可现在，哪怕没有取回至尊魔戒，我的灵魂强度也胜过往昔巅峰时期，就是神上之神曼威也相差仿佛，地精手上的小玩意儿，也就是玩具罢了。” 想到这里，魔君自信一笑，他并不是不知道甘道夫已经带着护戒小队偷偷摸摸向魔多方向跑过来，但那又怎样？ 他有足够的力量，去让万事万物遵从自己的意志向前发展， 意气风发、只觉天地万物皆操持于自己手中的索伦高傲地说道：“传送吧，我的士兵们，去刚铎，去米那斯提力斯，去摧毁阻挡我前进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见苍莽大地上，一道繁琐芜杂、纹路诡谲的猩红色魔法阵突然在魔多军队脚下出现，空气被巨量的魔力倏倏撕裂，神明的伟力于此刻显露无疑。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传送完成了。 整整二十万魔多大军，出现在了米那斯提力斯的城外。 同时也打破了原有战场上的和谐。 憎恶那狂野暴虐的咆哮停歇了，矮人的rpg也不再发射弹药，精灵没有继续扣动机枪的扳机，就连舔食者也忘了吧伸出去的舌头收回。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突兀出现在战场上的魔多军团。 “这是咋回事？” 安格玛巫王挠了挠刚从传送的晕眩感中恢复过来的脑袋，讷讷说道：“那啥，你们要不接着打？” ------------ 第四十章 臣服于我 在这风起云涌的战场上，没有什么初次登场的暴风少年，一身腱子肉，呲牙咧嘴穷凶极恶的兽人壮汉倒是不少。 随着魔多军队的出现，战场上倒是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敢于先动手，麻杆打狼两头怕，都在暗中观察着情况。 一个瘦削的精灵大头兵凑到葛罗芬戴尔身旁，轻声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嘘，静观其变，他们不动手，我们也开枪，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葛罗芬戴尔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萨如曼跟魔多是一伙儿的啊，怎么也跟自己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副颇为震惊的样子。 难不成.....邪恶势力内部也没有达成共识？ 精灵没有开枪，灰山矮人和刚铎的守军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相互大眼瞪小眼，手指就按在扳机上，一副警惕万分的样子。 “可恶，索伦他来的怎么这么快，明明只要半天，只要半天我就能消灭干净这些反抗者，将他们统统炼制成新的军队..... 萨如曼差点将牙齿咬碎，他和地精商人订下的交易，他的星辰大海美梦，他的探求真理坦途，仿佛都随着魔多军阵中那个半兽人抛出去的鼻屎一样，飘散在了风中。 安格玛巫王一拽翼龙的缰绳，在苍穹下高声呼喝道：“萨如曼，你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同我一举歼灭这些胆敢反抗索伦陛下的蝼蚁？” 听到此言，守序阵营的诸人心底皆是一惊，如果萨如曼也挥军来袭，恐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绝难幸免，更不要提什么绝地反攻了。 幸运的是，萨如曼自己也陷入了犹豫当中，拿不准主义要不要挥军再上，车翻反抗者之后乖乖回到索伦麾下，充当一只会说话的狗。 “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萨如曼双拳紧握，手上的圣白木法杖几乎发出令人牙酸的木屑断裂声。 乌骨陆跺了跺脚，这个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没有被激活“转化程序”的强兽人将军上前，沉声说道：“萨如曼大人，还请早下决断吧。” 时不我待啊！萨如曼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地精商人，只好小声道：“那什么，安度因先生，你手头上还有没有什么神奇道具之类的？就我手上这些歪瓜裂枣、残兵败将，难以再战啊。” 这倒也没错，萨如曼手下军队都已经激活了T病毒的进化程序，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保质期数小时的易耗品，还要削去刚才连番苦战中折损的士兵，眼下光是对付矮人、精灵已是勉力施为，再加上个魔多大军，那就彻底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本来按照安度因的设想，无论是矮人、精灵、人类阵营战胜萨如曼，或是白袍法师消灭掉他们，胜利者都能站在牺牲品的尸体上继续对付魔多军团。 岂料索伦不愧是一代魔枭巨擘，靠着连接世界源海的浩瀚力量，硬生生完成了一次性传送二十万大军的壮举，彻底打乱了地精商人的合计。 “我是地精，不是某个有求必应的蓝胖子无耳猫型机器人。” 安度因白了萨如曼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生意就是生意，你向我提出购物的申请，那自然要拿出对等价值的东西咯。” 萨如曼呼吸一滞，内心咆哮道：“都什么时候了啊，还要讲钱？” 要知道，白袍巫师可是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黑的，根本没有退路可言。要是这次反抗索伦失败，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等待他的，会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结局。 什么千刀万剐、铁处女百日游都算是轻的，那些都不曾记载在书本中、诞生于混乱邪恶年代的操控把玩灵魂的邪术典籍就足够让他死一万遍的了——索伦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君，差点征服过世界的那种，这种鬼域伎俩只是小case而已。 “安度因先生呐，您不是也希望我能帮您消灭索伦么？” 萨如曼垂下了高贵的头颅，用一种堪称委屈的语气哀求道：“要让马儿跑，至少给马儿点草吃吧？那些神秘玄奥的武器装备就快拿出来吧.....” 能让这位次神（萨如曼和甘道夫等巫师一样，都是被神明选中维护世界和平的次神）说出这种话，安度因在某种程度上也在中土大陆创造了个记录。 “你好像陷入了误区呐，萨如曼。” 安度因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首先，我不能拿出太过强力的道具，什么歼星舰、退缩跑、二向箔乃至热核大蘑菇都是禁止事项。” “啥？”萨如曼闻言一惊，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你上次怎么在商品列表里面拿给我看的？感情都是非卖品啊？” “不是非卖品。”安度因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买卖什么还没人管得了我，星际联邦的法律也不行。我之所以不给你这些武器，主要是为了世界和平。” 谁信你啊？！你可是军火商人呐，明明几个月前还卖给我T病毒原液，鼓励我多杀多屠多生化试验，现在一副大义凛然光伟正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啊？ 萨如曼只觉吐槽的欲望几乎要洗刷理智，只好强自镇定，顺着话茬问道：“此，此话怎讲？” 安度因呵呵一笑，淡淡说道：“浩渺星汉中，每一个星球，都是一个浑然天成、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 像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一样，我们脚下的这颗行星会经常检验她身上的花花草草，一旦出现什么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地精商人微笑着从虚空中拽出一个二战时期的V3火箭，将其拄在地上的一瞬间，那枚涂着红白涂装的火箭就开始剧烈坍缩，像是揉成一团的纸片一样扭曲失真，最后消失不见。 安度因布袋任何温度地补充说明道：“就像这样，她会把那玩意儿驱逐出去。” 萨如曼听得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将行星比作生命的理论，只能失语问道：“不对啊，那您卖出去的什么T病毒、火炮、枪支都算外来品，怎么就没有引起驱逐呢?” 地精商人耸了耸肩，说道：“那是因为你们的世界能够理解并且承载这些事物啊，像是火药这东西已经在中土大陆上出现了很久，那么在这条科技树上面的火炮、枪支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至于T病毒，你好好想一想，那也是我专门针对本地生物遗传基因调制出来的病毒原液，与其说是科技造物，不如说更多是模仿你的巫术。” 不光是萨如曼听得愣神，战场上所有个体生命也听得迷迷糊糊，对于这些中世纪的蛮子来说，想要理解这种复杂的理论还是太难了。 “世界意志会自行驱逐外来者的理论么？在接通世界本源之后，我也隐隐感到那背后存在着一个深邃古老的意志，原以为是幻觉，想不到还真有这种解释。” 这时，一个沙哑晦涩而又阴冷威严的声音突兀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吸引过去。 魔君索伦，将意志直接降临在了安格玛巫王的身体中，他冷漠地看向地精商人，如海如渊的神灵威压倾泻而出，将所有凡人统统压倒在地。 人类、精灵、矮人们涨红了脸，周身筋肉鼓胀，试图反抗却只是徒劳； 就连萨如曼这位次神，也堪堪半跪在地，仅仅依靠手上的法杖勉强支撑，豆大的汗水不断从脸颊上滑落。 唯有安度因，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地精模样，无所谓地直视着索伦。 半晌，魔君开口道：“你很有趣，地精。我可以原谅你曾经的不敬，臣服于我吧。” ------------ 第四十一章 还未够班 安度因看着索伦身上凝练如墨、熊熊燃起的漆黑魔焰，感受着空气中仿若凝固空气一般的神灵威压，忽而抚掌笑道， “我说，你这么虎躯一震，霸气侧漏，我是不是应该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思忖恐怖如斯，旋即纳头便拜，口称大哥，献上奇珍异宝？” 索伦闻言一滞，按照这位魔君的想法，剧情就应该这么进行啊。 安度因看到索伦不说话，也是惊了个呆，“我擦嘞，你还真这么想啊？这种套路放十年前的龙傲天网文里面还不算老套，放现在谁敢这么写，一扑一个准呐。” 索伦皱眉，疑惑道：“网文？那是什么东西？吟游诗人的史诗颂歌么？” 安度因呵呵一笑，说道：“所谓网文，乃是诸界万天那些统御一方的神灵至尊，将自身经历叙述成文字，以供世人憧憬、收割信仰之力的小说。 大致讲述的都是一些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之类的故事。” “我命由我不由天？”索伦眼前一亮，说道：“这句话倒是洒脱超然。” 安度因冷哼一声，说道：“你就别想了，你一个天生神明，一辈子顺风顺水， 没有废柴资质，没有饱受家族歧视，没有经历过退婚羞辱，是不可能超脱自身，成为网文主角的。” 说罢，地精商人摩拭了一番下巴，看着索伦嬉笑道：“不过如果你剑走偏锋，删号重玩，讲不定还能书写一番《五十度灰》、《少年阿伦》之类的传奇故事。” 索伦皱眉，刚想细问，却又惊觉自己被地精牵着鼻子走，讲了大半天的垃圾废话。 魔君冷哼一声，便向前微微摊手，苍莽墨黑魔气如同狂蟒一般自掌中奔涌而出，雷霆之势直朝地精袭去。 “多说无益，既然你不肯臣服，那就去死吧。” 这一次，索伦彻底吸取了在喧水河畔的失败经历，一出手就是全力而为，唯恐地精商人又拿出什么神奇道具，逆转局势。 只见那狂嚣烈烈的能量柱体扫过整片战场，在砂石土地上犁出一道且宽且深的绵长沟壑， 至于沿途直线上，那些恰巧跪拜在原地的各方军队，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形销骨蚀，化成飞灰。 索伦甚至都没有特意避开自己的魔多大军，自从连接上了世界源海之后，凡俗的力量只是添头罢了..... 萨如曼本来站在安度因身旁，被索伦的神威压倒在地，此刻看见魔气来袭，意欲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目呲欲裂地看着死亡威胁飞速逼近。 换做往昔，哪怕在索伦威势最盛的时候，萨如曼也不至于这般引颈就戮，不堪一击，毕竟他也是次神之躯，对于神性还是有一些抵抗的能力。 但魔君已经连接上了源海，威势更胜以往，恐怕连神上之神曼威亲至，也奈何不得。 “要死了么？” 萨如曼心底嗟叹一声，缓缓合上双眼。想他精明一世，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连死的时候都是跪着的，真当是窝囊。 光柱，在降临至地精身前时陡然爆开，强烈的冲击波在瞬间就撕裂了周遭的萨如曼大军，那些号称有八条命的憎恶，再刹那间就被碾碎成齑粉，死得不能再死。 至于什么舔食者、强兽人、精灵、矮人，那就更不用提，眨眼间就折损得七七八八，平白裸露出一大片被断肢碎肉***成猩红的土地。 尘埃结成蘑菇云状，冲天而起，飞沙走石好不狂乱， 纵使如此，索伦却依旧没有放弃警惕， 他操控着戒灵的身躯，驾驭长颈翼龙盘旋而起，向下俯视。 地精死了么？ 缭绕烟尘中，忽而响起一个声音， “我想，你搞错了一个问题。” 安度因那慵懒惰怠的声音，在冲击波过后一片寂静的战场上是如此刺耳， “在我眼中，这方天地与狭窄逼仄的玻璃鱼缸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其他凡夫俗子如同无识泥沙， 你，魔君索伦，也不过就是一只体型稍大一点的虾米罢了。” 虾米是么？有趣。 索伦没有接话，意志沉浸回末日火山口，从源海中再次疯狂汲取能源， 魔君周身能量澎湃鼓荡，双掌齐出，烈烈光柱汇成一条浩茫长龙，斜斜砸向蘑菇云的中心。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物，能在这种量级的冲击下幸存，什么秘银、什么精金，都如同稀烂的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战场上所有幸存者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双目呆滞，心神摇曳，直愣愣地看着那道光柱似慢实快地坠落在地。 然而，这一次，光柱却没能激起半点波澜，像是苟延残喘的斜阳余晖，精疲力竭地缓缓坠入海平面下一般，悄无声息。 “不是跟你说了么，没有用的啊。” 烟尘散去，安度因的面前已经伫立起了整整十八面圆形盾牌，组成了一道弧形的防线， 每面盾牌都由红白两色的同心圆组成，中心则涂绘着一个蓝底白纹的五角星，如果有熟悉漫威的宅男出现在战场上，肯定会激动地喊出一声—— “美国队长的盾牌，直径二点五英尺（0.76米），重十二磅（5.4公斤），由迈伦·马克莱恩博士创造。” 地精商人懒洋洋地取下一块盾牌，在地上砸了砸，用那种电视售物员的做作语气介绍道：“其材质为原始亚德曼金属，加之少部分振金以及其他化学物质组成，近乎不可摧毁， 能抵抗极压、极温、辐射、电磁波频谱等攻击，换句话说，就是丢在恒星上滚一圈，估计也不是个事儿。” 安度因在索伦那惊疑不定的眼神里，踩在美队盾牌上蹦蹦跳跳，跟温州皮鞋商人一样显示自家商品靠谱的很，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整整十八块之多嘛，那就属于商业机密，再此恕不奉告。不过我可以保证每一块都是限量典藏版，实乃行走江湖，装酷耍帅必不可少的防身至宝。” 安度因颇为嘲讽地朝索伦摆了摆食指，说道：“虽然你的攻击已经堪堪突破了低魔世界的极限，不过距离热核聚变还是有点差距的哦。” ------------ 第四十二章 神威如狱 “我本来是指望扶植萨如曼或者瑞文戴尔的精灵们，靠常规武力消灭掉你的军队，打进末日火山，推翻邪恶塔，再重新熔铸至尊魔戒，让你神魂具散。” 安度因施施然地收起盾牌，朝索伦轻笑道：“不过你恢复得有点快嘛，完全看不出刚从封印中解脱出来的样子，那么护戒小队他们是失败咯？” 索伦没有答话，大手一挥，斗篷烈烈而动。 魔多大军中，一位戒灵默默取来一个方形黑匣，从中取出几个球体，隔得远远地抛了过来。 八颗圆球翻滚着落在地上，那是头颅。 颜色各异的头发沾满了泥土尘埃，脖颈非常平整地齐齐断裂，发干发黑的血渍上已经布满了乳白色的细小蛆虫，兀自蠕动不停，腥臭无比。 赫然是勒苟拉斯、金霹、阿拉贡、霍比特四人众，以及.....甘道夫。 他们也许深入过摩瑞亚矿坑，和远古炎魔决斗；也许遭遇过半兽人军队，东躲西藏；也许与幽暗洞穴中的巨大蜘蛛鏖战良久； 而现在，他们死了，以一种丑陋的形态出现在安度因眼前，连带着护送魔戒的任务一起死去。 “他们很不错，杀死了我的不少士兵，甚至差一点点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索伦的声音还是那么阴沉可怖，寻常的话语从这位魔君嘴里说出来，也像是报丧的钟声一般令人绝望， “很可惜，棋差一招，甘道夫没有想到我早已经腐蚀掉弗洛多的内心——霍比特人也抵挡不了神灵的低语。 在末日火山口，我蛊惑弗洛多开枪打死打伤了其他护戒小队成员，最后用冷钢匕首割掉了甘道夫的脑袋，他在最后关头还想唤醒弗洛多的良知，真是可笑。” 索伦歪了歪头，充满缅怀感地说道：“杀死一位次神的滋味，还真是美妙啊。” 萨如曼目呲欲裂，他和甘道夫虽然立场理念不同，走上了两条完全不一致的道路，但毕竟相知相识多年，情分真切， 安度因嗟叹一声，将护戒小队成员的头颅从地上一一捡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木箱中，惆怅地说道：“虽然我知道这是他们可能面临的命运，但我还是为他们赶到悲伤惋惜——说句实话，其实我已经把他们当朋友来着。” 被索伦威压震慑、跪倒在地的葛罗芬戴尔等人内心则腹诽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呐，两面三刀，转身就背叛盟友，一点都不带犹豫。” 要是安度因掌握有读心术，他肯定会一本正经地替自己辩解道：“在商言商，商人的事情，算背叛么？” 要知道，他的这些伎俩，地球上那些巨型军火公司可一直在玩，没有战争那就制造矛盾，从而引爆战争，大肆发财。 黑色非洲的战乱不休、民生凋敝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些军火集团的锅，要是没他们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拉偏架，讲不定早就出现几个铁腕狂人一统江山了， 那还用得着什么军阀混战、种族仇杀、疾病横行、毒品流散， 相比之下，安度因这种货卖两家的行为已经算非常有良心了，至少他可没有把枪发给七八岁的小孩子，让他们帮忙贩毒制毒（笑）。 索伦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他还是操控着安格玛巫王的躯体，对地精商人说道：“甘道夫他们既然已经失败了，至尊魔戒已经落在我的手里。” 安度因撇了撇嘴，说道：“也就是说，你随时都能取回曾经的力量，重回巅峰咯。” 索伦仰天大笑，周身气势磅礴激荡，森然可怖的铁甲在月光照射下显得冰冷阴暗，实质化的墨色魔力在他身后厉声尖啸，涂抹出晦暗难以言状的神性光辉。 “吾名索伦，乃众神之神，神上之神，万物主宰，世间唯一真理。” 魔君的钢铁头盔下漆黑一片，看不清这位神明的脸色。 强烈的不祥预感彻底淹没了葛罗芬戴尔等人，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索伦屹立在苍穹之下，遥遥伸出了他的食指， 无穷无尽的能量从世界源海中汲取而出，过于庞大的冗杂魔力几乎将空气都蒸发沸腾， 贯穿整个战场的光柱再次出现，这一次，无论是强兽人、精灵、矮人亦或是人类，都遭到了索伦的一视同仁。 像白纸上的混乱涂鸦被擦去一样，那些惶恐的、绝望的、卑微的凡俗存在统统消失在了光柱之中， 皮肤，骨骼，内脏缓缓褪去，在受害者感到痛苦之前，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心跳。 他们身上承载的梦想希望或是其他美好愿景，都随着横飞的血肉泥沙一俱掩埋。 轰然巨响彻底粉碎了平原的宁静，猎猎罡风将数千米外的枯树打断。这就是神明的力量。 索伦特意避开了安度因所在的位置，在地精商人周边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圈。 光柱缓缓散去，被抹除的空气急剧回笼，鼓起狂猎风声，如鬼哭，如狼嚎。 喧嚣重归宁静，此刻战场像陨石坑一般凭空豁开一个巨大凹地，血肉泥沙被巨大的压强挤压，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地。 嶙峋白骨突兀插在天坑内侧，什么火炮枪支，什么钢筋铁骨，都均匀地散落着，像东方瓷器的碎片。 只有安度因脚下的泥土，还能组成柱子的形状，孑然独立地支撑着他。 辽阔平原上，只剩下索伦和他的二十万魔多大军，以及安度因、萨如曼两人。 月色凄寒，夜鸦寻着血腥味飞来，扑闪着翅膀降落到一颗桦树的枝杈上，赤红瞳孔看着那些天坑里的断肢碎肉，耐心地等待着，它有的是时间。 索伦开口了，声线中充满了好奇与残忍，“你能保护得了自己，可你好像保护不了其他人呐。” ------------ 第四十三章 上帝之杖 天坑中满目疮痍，尸骸遍野，偶尔有吹拂而过的夜风，打着旋儿冲进大地裂缝里面，发出“倏倏”的响声。 安度因垂下头颅，颇为扼腕地对索伦说道：“你犯了个错误，很严重的错误。” 魔君轻笑着一拽缰绳，驾驭胯下长颈翼龙飞到地精商人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哦？我能问一下，错在哪了么？” 地精莞尔，手指一抖，取出一杆铜制的细长烟枪，用打火机点着了，慢慢地吸了起来。 萤火虫般的微弱红光在黑夜中是那么显眼，以至于从地精嘴里吐出来的烟雾都带上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你不该杀死这些正义势力的。” 安度因漠然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脚下的天坑。 正在梳理毛发的夜鸦抬起头，鸣叫了一声，沙哑粗糙，令人联想起敲响棺材板的盗墓贼的咳嗽。 索伦歪着头，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 “根据某条龙和我指定的原始协议，我不能亲手伤害这些正义势力，不过现在，你解放了我。” 安度因的声线中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地精貌不畏怯地直视着魔君，态度之从容隐隐让索伦感到有些不安。 “传送我吧，安娜。” 这句话以340m/s的速度，顺着风声传递到索伦的耳中。 在这位从来没有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魔君迷惑不解的时候，距离地表一千公里的高空中，那艘梭型的太空舰在短于一纳秒的时间内扫描分析通过了安度因的权限等级， 弧形的舰桥中央，那放置在玻璃缸里、被无数光点萦绕的光子计算机飞速运转，巨量的能源从反物质能堆中泵出，通过规管涌动着进入量子传送仪， 安度因身上的每一颗组成物质，什么夸克、电子、中子、原子、分子，都在刹那间被扫描归类，上面搭载着的能态、自旋、角动量等等量子态都被推演计算出下一秒的具体形态。 粒子先是被崩裂，然后重组，拼凑出地精以及萨如曼的躯体，出现在两个圆柱形的凹槽中，整个过程只花了一秒钟不到。 量子传送，完成了。 当然，在索伦的视线里面，安度因和白袍法师的周身先是出现了一层流光溢彩的夺目光华，然后像是烟尘散尽那般以极快的速率消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那样。 他自然不能理解什么是量子纠缠态，只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刚才发生了什么？” 魔君忍不住呢喃道，他根本没有感应到任何元素能量的波动，什么魔法、巫术亦或是神灵威能，统统没有出现，地精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眼前。 仿佛双脚被钉子钉进钢板，而滔天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鼻梁那样，索伦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索伦驾驭长颈翼龙飞上天际，雄浑可畏的滔天魔焰狂烈燃烧，睥睨四方的神灵扫视着四野，搜索安度因的身影， 那个该死的地精到底去了哪里？ 嘭！苍穹下突然降下一把红白相间的降落伞，伞的末端挂着一柄四四方方的军绿色对讲机，里面传来地精商人那满怀嘲讽的声音。 “你好，魔君阁下。” 因为未知而引起惶恐，因为惶恐而保持愤怒，索伦就这么满怀杀意地问道：“你很能躲藏，地精。” “废话，你可是神明喂，而我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地精。” 安度因的声线还是那么欠揍，像极了那些在法庭上举止优雅、颠倒黑白的讼棍，充满自信，以及在智商层面上的蔑视。 “对了，索伦先生，你听说过牛顿·艾萨克么？” 对讲机的凹槽纹路里面漆黑一片，但索伦简直可以通过这个“会说话的小盒子”，感受到安度因的汹涌恶意。 魔君打好了一万分的警惕，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暗中积蓄着源海中汲取的能量，时刻准备雷霆一击。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对于一位神明来说，承认自己并非全知全能有点难堪，不过索伦还是这么做了。 “牛顿爵士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举世天才，他提出的三大经典力学基本定律是人类认知世界过程中永不褪色的璀璨王冠。” 地精毫不吝啬地赞美道：“第一，任何物体都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直到受到其它物体的作用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为止。 第二，物体在受到合外力的作用会产生加速度，加速度的方向和合外力的方向相同，加速度的大小正比于合外力的大小与物体的惯性质量成反比。 第三，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在同一条直线上，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也许是出于魔君的尊严，也许是出于对真理的崇敬，索伦仔细地聆听着地精的话语，矜持地保持着沉默。 他胯下的长颈翼龙小心翼翼地跟着降落伞的速度下降着，生怕一时扑扇翅膀的力量太大，让对讲机离开有效范围。 “你跟我说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地精商人笑了笑，通过对讲机说道：“根据牛顿先生的经典力学，在离这里千万光年之外的某个地方，有群人研发出了这么一款简单实用的武器，你可以称之为‘上帝之杖’——虽然我一直觉得这个‘智障’的称呼有那么点渎神的意味。” “rods-from-god？” 索伦默念着这个名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嗯....那是一根直径30厘米、长6.1米、重达数吨的钨棒，如果把这根钨棒放在平地上，那自然没有什么威力，最多是一个寻常的奇观。 但是呢，我现在的位置大概实在距离地面1000千米左右的星球轨道面上，如果站在这个高度，把钨棒往下这么轻轻一丢，在加上小型火箭助推导向以及自由落体，将重力势能转换为巨量动能， 那么当这根钨棒正式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你可以计算一下，10000km/h的速度，动能撞击大概能产生?mv?=?*1000*10000?=50000000000J=11950.29KGTNT的能量” 地精商人还是那么玩世不恭，他像是把玩孱弱蚂蚁的顽童一样，充满着残忍。 “提醒你一下，三十根钨棒投向米那斯提力斯城外，摧毁你的军队， 三十根钨棒投向魔多邪黑塔，摧毁你的躯体。” 索伦身上的魔焰汹汹燃烧，他的惊怒几乎化成实质，要将空间撕烂扯碎。 “你还有2分钟时间，逃命吧，魔君阁下。” ------------ 第四十四章 神明陨落 数十根机械臂像蜘蛛步足一样，从飞船的武器槽中延伸而出，用三角形的钳子牢牢抓握住钨棒末端，齐齐对准下方的蔚蓝星球。 随着滴答的计算机指令声响起，钳子松开，任由钨棒末梢的小型辅助火箭喷射火焰。 火箭尾部的六边形槽口中，液态燃料缓缓燃烧，在弧形的天际线外绽放出璀璨的红色，与身后漆黑一片的深空形成鲜明对比。 星球的重力效应准确无误地拉扯着钨棒向下坠落，密度逐渐提高的空气与其表面剧烈摩擦，粒子在高温下震颤着，灼烧成赤红。 喧嚣着，上帝之杖划过人间。 “妈妈，你看，那是流星！” 米那斯提力斯内城中，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手指向狭窄阴暗的铁栏杆窗外。 “莉莉安快回来。” 女孩的母亲急忙冲过去，把她抱进怀里。 城外的战争喧哗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这些瑟缩在内城的平民们没有听到炮声、枪声，甚至是强兽人士兵那粗豪的咆哮。 只有那死一般的寂静，恍若永夜。 他们只能等待着，像下水道里的卑贱鼠类，屈居于阴暗潮湿的洞穴中等待危机过去。 “流星...我能许个愿么？妈妈。” 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臂膀，把头深深埋进给她无与伦比安全感的柔软金发，感受那温暖香甜的怀抱，轻声嗫嚅着。 母亲微微一愣，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嗯。” 小女孩展演一笑，沾了些许黑灰的鼻尖像小狐狸一样。她闭上眼睛，两只肉嘟嘟的小手虔诚地合在一起， “我希望爸爸能够平安地回来，我希望明天能吃到麦饼，我希望不再掉牙，我希望那些坏人都被赶得远远的，我希望....” 母亲怜惜地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的小嘴，“傻孩子，你怎么许这么多的愿望啊？” “因为流星有很多很多个啊。” 小女孩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整整三十跟钨棒尖啸着朝着魔多大军冲来，什么半兽人，什么巨型猛犸，什么流浪部落，都抬着头，呆滞地看着灭顶之灾的降临。 索伦在第一时间就将神识从安格玛巫王的身体中抽回，连带着，他竭泽而渔地抽干了戒灵骑士的所有能量，将神识远遁千里，重新回到末日火山，那高悬着巨大魔眼的邪黑塔上。 至尊魔戒还没有重铸完成，但这位魔君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抛弃了军队，抽干了戒灵，甚至囫囵吞枣地吞噬了至尊魔戒中寄存的力量。 还不够，要完全挣脱邪黑塔的禁锢，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燃烧着汹汹魔焰的大眼珠子剧烈震颤，从世界源海中汲取出的能源奔涌着进入索伦体内，转瞬间已经构筑出纯黑色的人形躯体。 索伦双手虚张，墨色狭长羽翼自身后砰然展开，空气被巨量的魔力腐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长啸一声，从虚无中拔出一柄破碎长剑，那是他作为神明的凭据，神权的依仗， 长剑被灌注磅礴力量，以至于如渊如海的能源自剑身两侧逸散而出，削平了百米外峥嵘突出的硕大山岩， 索伦毅然决然地挥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邪黑塔直接碎成齑粉，那些石块还未落到地上，就被湮灭，化为虚无。 整整三十根上帝之杖，也终于落在了他的头顶。 钨棒中装载的微型计算器清晰地运算出空气阻力、大气湿度、温度等等诸多要素，通过尾翼平衡着钨棒准确无误地对魔君进行打击， 避不开，躲不掉，退无可退，唯有一战方有生机。 魔君索伦一震羽翼，脚下发出剧烈音爆，空气被肉眼可见地轰出乳白色波纹，他挥舞着那柄长剑，墨色魔力自剑尖延伸，跨越千里之距，刺破天穹， 云雾被搅碎，天地豁然开朗，显露出那高居于众生之上的半轮月牙，还有三十颗闪烁着火光的权杖。 索伦挥剑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世间行走时，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 他想起了和风吹过自己的金发，想起山谷中响起的风笛，想起篝火旁和农人们手拉手的舞蹈，想起惊涛骇浪中向自己祈求的信徒，想起某个被深埋在记忆角落，笑容很灿烂的牧羊女。 “那是我么？” 魔君挥剑斩开一根又一根钨棒，联通源海的渠道似乎已经枯竭，滴滴答答地苦涩无声。 “我是谁？” 魔君疑惑着，一拳斜斜打在钨棒的中央，任由其横飞出去，深深凿入岩层之中，升腾起形状可怖的蘑菇云。 “我是索伦。” 钨棒贯穿了他的甲胄，创口中喷涌出无边墨色，在天地间勾勒出名为屠神的画卷。 一根又一根，上帝权杖争先恐后地凿透魔君躯体，用磅礴动能，将他钉入尘埃。 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末日火山，灼热岩浆从大地的裂缝中喷涌横流，硫磺的味道渗入四野。 当漫天尘埃随烈风散去，索伦躺在由钨棒塑造的天坑当中，极为讽刺。 这位魔王甲胄尽碎，原本苍莽雄浑的头盔也裂开了缝隙，长剑就这么插在一旁，黯然失色，不复光华。 墨色魔力逐渐升起，然后又颓然消散，神明的本质已经破灭，以此为凭的魔王正在死去。 他吃力地斜倚岩石半坐起来，也不管胸口处那豁开口子里燃烧的神火逐渐黯淡，抬起双手，直愣愣地盯着。 蓦然，他摘下头盔，借着长剑上的反光，看到一张清秀的金发少年面孔。 只是，索伦的赤红瞳孔中燃烧着火焰，而那火焰上，沾染了几株盘踞扭捏、张牙舞爪的黑色丝线。 为什么马尔寇会背叛众神，为什么索伦自己会沉沦于力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连接上世界源海， 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 错愕、惊恐、愤怒、憎恶、悔恨、愧疚，索伦脸色几变，仰天高喊道： “等等，我知道了，源海里面藏着.....” 苍穹下再次响起了倏倏破空声，最后一根钨棒砸了下来，将魔王最后的话语淹没在无尽尘埃中，连同他的秘密一起。 ------------ 第四十五章 貔貅 当索伦瞳孔中的神火彻底消散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回荡起了大音希声的叹息，雨滴暂缓了下坠，浪涛停歇了歌声，虫豸松开了啮噬枯枝断叶的口器，蠕动身躯，朝向魔多的方向。 一位神明就此陨落，除了末日火山中缓缓流淌的岩浆偶然升腾出一两个气泡外，就没有什么吊唁的信息。 安度因仰躺在飞船舰桥中央的木质太师椅上，闭目凝神，双手枕在脑后，聆听着脚下星球为神陨奏响的挽歌。 “我见证过文明的诞生与毁灭，我见证过群星的交融与分离，我曾经站在千万种族的尸体上舞蹈，看着那些史诗与悲歌同时上演；英雄与小人，理想与信念，终将在静穆宇宙中沦为尘埃。” 安度因的声音在舰桥中响起，那尖利的嗓门不算洪亮，却融汇着一股淡漠怀念的味道，“于此相较，神明的陨落也不过是漫漫星河中一颗不甚明亮的光点熄灭而已。” 地精商人转动木椅，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白袍巫师，说道：“你能理解么？萨如曼阁下。” 萨如曼转头四顾，盯着舰桥中各处悬浮着的幽蓝色虚拟面板，以及功效不明，盘纠曲折的光纤管道，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回答道：“恐怕不能，安度因先生。” 白袍巫师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次神，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索伦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地精用几根钨棒击杀，这对身为土著居民的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么？ 萨如曼心中忐忑不安，在弑神者面前，他需要保持最大的尊敬。 安度因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就有一个巨大的蛋形银河穿梭舰被滑轨运输着送到舰桥中。 “虽然你没有完成我们的交易细则，不过那是因为索伦获得了远超预计的力量，按照有关不可抗力的条款，我还是会给你一点补偿。” 安度因懒洋洋地从木椅上站起来，拍了拍蛋形飞船的合金甲板，介绍道：“袋獾级单兵穿梭舰，直径四十七米，内部装载有循环维生装置，曲率引擎，还有一台大功率3D打印机，基本上可以帮助你进行基础的星际旅行。” 萨如曼讷讷失语，只能仰头看向穿梭舰顶端打开一道方形凹槽，从里面缓缓降下一张银色的磁悬浮地毯，停在他的脚边。 还没等萨如曼提出疑问，地精商人就朝他小腿上踹了一脚，让他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摊上， 随着安度因的口哨声响起，磁悬浮地毯微微震颤，载着萨如曼就穿梭舰的登机口飞去。 “放心吧，飞船里面有一部第三版银河系旅行指南，看完之后你就能成为一名光荣的星际穿越新手玩家，至于下一站航线我也给你设置好了，就在四百光年外，一片名为艾泽拉斯的魔幻大陆。” 地精商人嬉皮笑脸地朝萨如曼挥了挥手，后者正兢兢战战扶住磁悬浮地毯的边角，唯恐在上升过程中坠下。 “安度因先生，这和我们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 萨如曼简直欲哭无泪，虽然这位白袍法师对浩渺宇宙抱有充分向往，那也是等他准备完全之后才会进行的旅行，哪会像现在这样被赶鸭子上架。 “嘿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还当什么星际旅行家。” 安度因哈哈一笑，看着两排导轨像电磁炮一样，嗡嗡地充能之后，嗖的一声就把穿梭舰抛出了外太空， 穿梭舰的反物质能量堆缓缓运转，随着尾部喷射出幽蓝色火焰，穿梭舰摇头晃脑地平衡中轴线，摆正方位之后，一溜烟就消失在安度因的视野中。 “啊，有一位伟大的穿越者诞生了，等待他的究竟是恢弘壮阔的史诗冒险，还是无尽沉沦呢？” 安度因用捧读的声音语气朗诵着，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安娜，也就是脚下这艘飞船的舰灵，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块液晶屏幕，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画出女性的柔美面容。 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按照您与总统大人的协定，这项任务算是完成了？” 安度因闻言摸了摸胡须横生的粗糙下巴，眯着眼睛嘀咕道：“应该是吧，他让我协助守序势力消灭索伦，这不是弑神成功了么，虽然那些守序势力基本都死光了，不过这应该属于不可控的意外事件，任他也挑不出毛病来。” 说罢，地精商人脸上疑惑更深，喃喃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那头老龙到底图个什么？只是一个连行星都没能全面征服的低等神明罢了，一轮等离子炮的事情，有必要把我从联邦法庭上捞下来么？” “谁知道呢？也许总统大人别有深意？”安娜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继而皱眉说道：“那个索伦身上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一个低等神明，怎么会实力暴涨，那个世界源海又是什么？是星球的磁场转动切割出的巨量能源，还是众生灵魂轮回时产生的消耗？” 安度因长叹了一息，搓了搓手，笑道说道：“管他呢，说破天也只是个低魔星球上的低等神明，能有什么影响。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那头生儿子没屁0眼的老龙，让他把协议完成的合同给签了，两不相欠了事。”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背后传来锋锐犀利的目光凝视，头皮一阵发麻， 地精商人向安娜使了个颜色，低声说道：“我擦嘞，那头老龙已经到了？” 后者用液晶屏幕默然点头。 见首不见尾的硕长东方巨龙出现在舰桥的舷窗外，车轮大小的暗金色竖瞳几乎贴在强化玻璃上，用肃然谴责的目光看着地精商人。 巨龙的强大意念直接穿透了飞船表面覆盖着的一层心灵屏障护盾，在舰桥内的空气中形成波动，模拟出巨龙的声音。 “背后咒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安度因先生。” 安度因面色不改，镇定万分地转过神来，坦然自若地说道：“啊，总统阁下，在这里见到您真是荣幸万分， 顺带一提，在我们地精语中，生儿子没屁0眼是一种祝福的话语，用于祝福对方只进不出，寓意家财旺盛，财运滚滚。” 星际联邦的巨龙总统眯起眼睛，默然道：“那是貔貅吧？只进不出的神兽。” “呵呵，都一样，都一样。” ------------ 第四十六章 深渊 安度因朝巨龙摆了摆手，说道：“那么总统阁下，我们之间的交易这就算完成了，祝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我们山水有相逢，改日再会。” 这么一长串绕口说完，不等巨龙回应，安度因就坦然自若地转过身，朝安娜吩咐道：“我们走” 巨龙总统只好咳嗽一声，用那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说道：“等一等，这么着急干什么。” “不是我着急，是时代在召唤。”地精商人正气凌然地说道：“总统阁下，星海中还有那么多的潜在客户等着我去发掘，每浪费一秒钟都是对他们的不尊敬。” 巨龙也是无语，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颗星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委托你消灭一个低等神明么？” “不好意思，不想。”安度因的脑袋跟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我们地精脑容量比较小，思考这种东西会浪费大脑机能。” 一个星际联邦的总统会关心这种旮旯里角、鸟不拉屎星球上的土著神明？ 开什么玩笑，安度因可不想卷入什么横跨千年万年的大阴谋之中，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然而巨龙却没有理会他，张口说道：“索伦自称连接上了什么世界源海，这个信息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地精翻了个白眼，决定把巨龙的话当成王八念经，伸手堵住耳朵，张嘴就哼哼哇哇地唱起了三倍速的《霍元甲》，把巨龙的声音隔绝在外。 巨龙总统呵呵一笑，强大的神念穿透飞船甲板，以一条微缩型东方青龙的形象趴在地精商人的肩上， 青龙提高声音的音量，大声说道：“一般而言，一些低等世界的源海都是什么真空潮汐能、星球自转形成的磁场切割能、生命轮回产生的灵魂能量。但在这个世界，我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青龙伸出小爪子，飞扑着揭开了安度因捂住耳朵的手，朝里面大喊道：“这颗星球的源海，是假的。” 地精商人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巨龙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便皱眉问道：“假的？是什么意思？” 看见安度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巨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爪子捻了捻细长胡须，说道：“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诸神之王曼威，星辰之后瓦尔达，”安度因耸了耸肩，说道：“一般这种低等世界总会出现几个自诩神明的超凡存在，这不稀奇啊。” 就像是什么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北欧神话中的奥丁一样，这些神明自己都会居住在远离星球的次位面，俯视下方庸碌愚昧的凡人奴隶。 巨龙点了点头，表情却非常凝重，“一年前，我途径这颗星球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诞生在这颗星球的神明，都死了。” “嗯？”地精商人惊道：“怎么会，这种低等神明寿命绵长力量强大，除非神火被无可抵挡的力量熄灭，否则基本等同于永生不死。” “更准确的说，是被污染了。” 巨龙冷漠地说道：“连同这个世界的源海一起，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污染了。” “怎么可能？！” 安度因在降临星球表面的时候，还特地扫描过这个恒星系，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突破他人身安全防护的威胁因素存在， 似乎是看出了安度因的疑惑，巨龙总统解释道：“那个力量将自己寄放在世界源海中，等那些神明汲取力量的时候，就趁机污染他们，玷污他们的神性，腐蚀他们的理智，以期待能自上而下吞噬掉一整颗星球。” 安度因只觉得毛骨悚然，虚空中那些诡异恐怖的非常规垂在种类繁杂、数量甚巨，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又什么东西能污染一个世界。 只见巨龙掏出一长串锁链，锁链上绑着一些披头散发，狂乱嚎叫好似失心疯一般的人形个体，这些人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高洁傲然气息却告昭着其中的每一位，都是具有神性的神明。 青龙摇晃着锁链，如数家珍一般地向地精商人展示着手里的神明收藏，“曼威、瓦尔达、奥默、瓦瑞......他们都已经被彻底污染，成了徒有力量的疯子。” “我擦嘞.....” 安度因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神明随手挥动形状不明的墨色光棱剑束，斜斜劈开万里之外的一刻小行星，怒道：“娘的，这是什么鬼？” “这种力量叫做深渊，我已经追查它很久了，”巨龙说道：“它在最近银河系的各个角落开始出现，能够污染使用者的理智，并且随着传播范围的提高，腐蚀强度也几何倍数地增长。 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携带有关于深渊之力的信息，它就能以其作为跳板，继续进行下一轮传播，” 地精也是才思敏捷之辈，转瞬间就想到了这种叫做深渊的模因到底有多恐怖，至少是可以灭绝整片星系的玩意儿。 所谓模因，就是在诸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与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相类似的事物。简单地说，就是一种传播传递的效应。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难道说那个索伦也.....” “没错，他也被深渊之力污染了，只不过由于诸神给他设置的禁锢还在，接触源海的时间不长，被污染的程度没有那么深。” 巨龙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为了能不被这颗星球排斥，我特意请你去帮忙消灭索伦，以免他在这颗星球上传播深渊。 同样的，之所以我不提前告诉你深渊的具体效应，也是为了不让深渊的模因效果传染到你身上，防止你在行动开始之前就被污染。” 说罢，巨龙打了个响指，只见下方这颗蔚蓝色星球的近地轨道面上竟然出现一层淡绿色的光幕，像大气层一样把星球包裹在内。 “这是我设置的保险措施，以防止你没能消灭索伦，反而让深渊之力吞噬掉整颗星球。” 巨龙坦然不讳地解释道：“如果你失败了，我就会启动这一层光幕，以媲美恒星表面的温度灼烧这颗星球，让所有生灵化为灰烬，不让深渊之力有逃出来的机会。” 安度因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如果我也被深渊污染了，你是不是也会把我连带着也消灭干净呐？” 巨龙冷漠地点了点头，说道：“交易就是交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幕间故事（1） “由谷歌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序阿法狗马上就要与当世五大围棋高手展开比赛了，有人说这场比赛是人工智能与人类智慧最后的一场较量，包老师您怎么看？” “咳，我觉得吧，这场比赛无论是那一边获胜，都是属于人类的胜利。若是棋手们赢了，那就捍卫了咱们恐怖直立猿的威严；若阿法狗胜了，那就说明我们的智能程序已经越过了壁垒，抵达了进化的彼岸。” “那么包老师，您觉得会是哪一边获胜的几率更大一点呢？” “嗯.....我个人更加偏向阿法狗这边，毕竟它一路过关斩将，在上次比赛中以5:2的成绩战胜了世界排名第七的朴载信。哪怕现在上场的是世界前五的棋手，面对不断进化的阿法狗，恐怕也很难占得便宜。” 狭小的手机屏幕里，西装革履的主持人和嘉宾侃侃而谈，从棋赛的赛制一路谈到了人类未来进化的前途。 白河愁把手机固定在桌前的塑料支架上，端详着景德镇紫砂壶里面飘荡着的碧螺春，抿了一口。 他是棋手，年仅十八岁的，当世第一的棋手。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他坐在准备室的书桌前，看某个直播平台的主持人吹逼。 五彩缤纷的弹幕像倾盆大雨一样，横着从手机屏幕的顶端飞过，上面的某些俏皮话让白河愁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麻将、炸金花、斗地主届向谷歌发来战书】 【大家好，我是从2050年穿越回来的人类抵抗军。我的任务就是摧毁谷歌总部，消灭初代阿尔法人工智能，但是路费被偷，请求好心人赞助328元，微博微信多转发，谢谢。还有我不知道什么炉石传说。】 【我天朝名将江流儿，可温酒斩阿法狗】 有趣，白河愁挠了挠头，笑出声来。 吱呀，休息室的门打开了，是个工作人员， “白先生，准备一下吧，比赛开始了。” “这就来。” 白河愁把手机揣进兜里，戴上了耳机，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前台。 阿法狗是人工智能，被装在一个硕大的电子服务器里面，由几个壮汉用推车推着，小心翼翼地将其固定在幕布后面。 研发出阿法狗的谷歌工程师安度因·卡纳莱恩朝着从电子服务器连接出来的液晶面板上点了几下，神态淡定自若。 第一个挑战者是来自中国的路毅，上个时代的世界冠军，现在世界排名第五，棋风中正平直，徐徐图之，求一个“稳”字。 也是白河愁的老师。 路毅和安度因握手鞠躬，双方拉开木椅，坐定， 这场比赛是全球直播，网络上统计出来的数值显示，此时此刻至少有一亿人正在通过不同的直播平台收看， 其中，华国贡献了6000万人次，而某个名为bilibili的网站，则占据了其中的90%的收看人数。 白河愁就是收看者之一。 他坐在平台下方的长椅上，穿着兜帽衫，看着直播。 【比赛开始咯，阿法狗对人类，现在赔率是一赔三点七，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呐】 【我全压人类，娘耶，赢了会所嫰模，输了下海干活】 【老哥稳，我也压人类，赢了请叫我老总】 路毅执黑，一子落下，好似洪钟大吕， 安度因作为研发出阿法狗的工程师，代为落子， 双方棋子咬作一团，片刻功夫，路毅额头已然沁出汗水， 太快了，安度因几乎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着显示屏上的标点就能落下棋子，几乎没有间歇， 路毅舔了舔嘴唇，指尖微微颤抖，他需要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弹幕横流， 【路毅老师加油啊，为国人争光】 【阿法狗的弱点就是电线，路毅老师我这有把张小泉剪刀，你把电线剪了就能赢了】 一目一目，棋盘上的空余之地越来越少，路毅手心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他竭尽心力，只能堪堪防守，如同古时将领弹尽粮绝，困守城门，连试探性的攻击都做不到， “老师他快输了。” 白河愁心里默念道，阿法狗的棋力较之上次和朴载信对弈的时候，又长进了不少，如铜墙铁壁一般岿然不动，将路毅的试探隔绝在外。 安度因落子越来越快，洁白的长龙暴戾恣睢，将残存的黑子一一吞下，风卷残云一般横扫棋盘， 任路毅多方斡旋，也只能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一子落后，全盘皆输。 路毅合上双眼，指尖黑子颓然落下，拱了拱手，萧瑟地走下台去。 【我擦嘞，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才几分钟？】 【阿法狗轻笑一声：鸡】 【大家不要慌，路毅老师这是疑兵之计，他现在已经拿着菜刀去后台找阿法狗的服务器了】 白河愁没有说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面闪过一道白光。 第二名挑战者是来自日本的小衫金惠，世界排名第四，棋风锐意进取，善攻， 他是个中年汉子，面容消瘦，穿着一袭和服，脑门上剃了个精光，腰间缠着一根大麻绳，看上去不像棋手，更像是做工的苦力。 【穿和服？这货是在cosplay佐助么？】 【我靠，秃子？！这货战斗力很强嘛】 【嗯....这个和服诱惑勾起了我对于那些硬盘里德艺双馨老师的回忆】 小衫金惠恭敬地朝安度因鞠了一躬，抖一抖宽大衣袍，执白。 哒，哒，哒 双方下棋极快，一息功夫就落了七八子， 片刻过后，棋势渐明，只见白子攻势凄厉，一往无前，好似冷然钢刀，连环劈下，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 两人对弈之快之险，几乎让直播平台的解说员都来不及解说，只能口干舌燥，徒呼奈何， 那些弹幕更是瞠目结舌，看着局势千变万化，不知其解， 然而，黑子更胜一筹，似乎化成绝世猛将，浑身上下扎满了刀口剑伤，仍旧能狂笑一声，抹了把身上淋漓鲜血，扑上前去将死士的脖颈折断， 第二位挑战者，输了， 小衫金惠面色惨然，但还是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这一次，他鞠躬的角度要深得多。 棋局还在进行， ------------ 幕间故事（2） “现在是2:0对吧，还剩下最后三场比赛，场务人员，能把镜头对准我么？好，就是这个角度。” 谷歌工程师、阿法狗项目的首席开发者安度因·卡纳莱恩搓了搓下巴，朝着正在摆弄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喊道。 在场众人皆是不解，要知道这场棋局可是有上亿人实时收看，光是其附带的幕间广告就被拍卖到了10万每秒，单位是美刀。 这可都是钱呐，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演播室上方、那单向玻璃后面的总负责人。 轻微谢顶的负责人眉头微微皱起，向旁边的导播打了个手势，让导播先插播一段广告， 导播慌忙按下按钮，但是转播频道完全不为所动，一点动静也没有。 镜头还固定在安度因身上，全世界七十多家直播平台，一亿人都盯着他的面孔， 什么twitch、facebook乃至华国的众多直播平台，所有人都在疑惑， 怎么回事？？ 负责人额头冒汗，只见安度因不换不忙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遥控器，说道：“别看了，我已经锁死了这个演播室的所有通讯信号，现在由我来接管这个直播。” 完蛋了，播出事故！ 白河愁手机的弹幕跟疯了一样地刷屏，这些隐藏在网络背后的独立个体像深海中的鲨鱼一样，嗅到了大新闻的血腥气息。 【前排瓜子、烤鱼、炸串，可乐另算！】 【播出事故哦哦哦，我湖南卫视救场王——汪涵何在？】 【沈佳宜你在看么？我宣你呐！】 观看人数急速增长，视频网站上的点击量眨眼间就突破了上次911的记录视频，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文字、图片、直播.....通过各种方式、各种渠道，病毒一般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负责人临危不乱，俯身上前，按下广播按钮，沉声问道：“安度因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个消息想跟全球人民宣布一下。” 安度因的声音还是那么懒散，像是永远睡不饱一样。 总负责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压着情绪，和声说道：“有什么消息等到棋局结束之后再宣布好么？现在让我们先照着计划表进行.....” 安度因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语，轻轻地来回摇晃手指，说道：“不不不，这个消息非常重要，绝不是什么广告费、赞助商可以比拟的。如果你不想成为灭绝全人类的罪人，最好老老实实地把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转播出去，懂了么？” 这人什么意思？ 在场的记者、棋手、工作人员都愣在原地，看着木桌后的安度因，神情茫然。 几个身强力壮、穿着蓝色制服的安保人员从后台跑出来，双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就要冲到安度因身旁， 负责人一把拉过操控台上的话筒，双眼死死盯着单向玻璃后面的安度因，说道：“安度因先生是么？我想贵公司不会同意您对棋局造成干扰的行为，我现在要派保安请您安静地离开现场，不要.....”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像被脖子被掐住的阉鸡一样。 因为安度因·卡纳莱恩，这位谷歌公司的招牌工程师、阿法狗的开发者，正在脱掉自己的人类皮囊。 他摸索着从头皮上拽出一条铁制拉链，一拉而下，松松垮垮的皮肤就跟衣服一样掉了下来，颓然地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真身。 身材矮小、面容丑陋、穿着一件黑色西服的的绿皮地精。 “呼，舒服多了。” 安度因脱去皮囊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台下那些呆若木鸡一般的人类，嘴角露出了笑容。 “外、外星人啊！” 在场众人只觉心头有一百万只草泥马奔过，这是什么情况？一只活生生的外星人就出现在演播室里面，更要命的是这个演播室还是面向全世界的！ 在电视行业干了大半辈子的导播只觉嘴巴都不利索起来，结结巴巴地对负责人说道：“我，我们该怎么做？” 负责人也很崩溃，“我怎么知道？！一个绿色的外星人，出现在我的演播室里！还威胁要灭绝全人类！那些好莱坞的导演都不敢这么拍啊。” 那几个保安傻在原地，手上提溜着警棍，茫然不知所错，只能呆呆地看着安度因拿着手上的遥控器，对他们按下按钮， 遥控器顶端的红光一闪而过，保安们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提起，最后轻柔地按在台下的椅子上， 【我擦擦擦擦擦，我就知道这个能开发阿法狗的安度因不是地球人！】 【这是闹哪样啊！我感受到了大时代来临的风暴】 【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白河愁手机的弹幕已经密密麻麻不可认清，手机烫得可以煎鸡蛋， 直播的收看人数已经逼近三亿，哪怕是那些在地球背面、尚在安眠中的人们也被亲友间的电话唤醒，穿着睡衣打开手机电脑。 网络部门在第一时间就打算切断直播频道，但是任凭坐在圆形办公室的网监如何施为，就是封锁不掉直播， “信息流根本不在一个固定的服务器里，它每秒钟都会跳跃几十次，从加尔各答到夏威夷，从马达加斯加到斯堪的纳维亚，天知道这个外星人是怎么做到的！” 演播厅的大楼外，尖利的汽车刹车声急促响起，骤雨般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安度因不为所动，这个外星人看着摄像机的镜头，颇为优雅地从虚空中取出一瓶红酒，用高脚杯装着，施施然地摇晃起来， “亲爱的人类，你们好，诚如所见，我是一个外星人。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宣告一个信息。” 演播厅外，特警们用力撞着大门， 数不清的大领导大人物都在打电话，快速确认解决方案， 手机电脑的液晶屏幕后面，那些迷惑的、惶恐的普通人聚在一起，不知所错， 安度因盯着摄像头，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剩下的三场棋局，输或赢，将决定人类的死或生。” ------------ 幕间故事（3） 地精商人双手一摊，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安度因，和这具皮囊的工程师同名——那位老哥现在应该在演播厅的杂物间里面五花大绑地躺着，哪位仁兄过去帮他一下， 回归正题，诚如所见我是一个外星人，是个行走在各个星球上的商人，买卖货物，偶尔干一些兴趣使然的事情。 几天前在距离地球已经大约200亿公里的恒星际空间，你们发射的一颗名为旅行者一号的人造卫星被我接收，于是我秉承着寻找交易对象的理念，来到了地球，看看谁可能是我的潜在客户。” 安度因端坐在木椅上，指尖摇晃着红酒杯，而全世界都在侧耳倾听， “我发现了这颗星球的主宰，人类，你们从蛮荒走来，征服了浩瀚沙漠、登顶过冰原雪山，在最荒僻孤寂的土地上都能找到人类生存过的痕迹。 孱弱的你们，用石斧木矛代替锋利爪牙、用柴木泥沙构筑居所，胼手胝足地克服了一个个艰难险阻，在万千种族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万物之灵长、地球之骄傲。” 安度因的目光柔和，语调轻柔，诚恳万分地称赞着人类。 “你们用无与伦比的智慧与毅力达成了丰碑般的伟业， 从隆隆作响的蒸汽机车，到平稳疾驰的高速铁路；从圆木切割的独木舟，到可以探索海沟的深潜船；从牵着细绳的纸鸢，到环绕星球的人造卫星。” 安度因每说一句话，就用指节在木桌上轻击一下，和演播厅外那些撞击大门的特警们保持鼓点般起起落落的节奏。 “但是，” 地精商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将椅子往前拉了一下，“现在，是该你们让位的时候了。让出星球主导生物的地位，成为历史垃圾堆里面的尘埃——就像那些恐龙一样。” 心脏好像被攥住了一般，这个绿皮肤外星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是那么冷酷，以至于白河愁只觉一股寒意自脚下顺着脊椎一路蔓延至头盖骨，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什么意思？” 身材矮胖的路毅从台下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双手搭在自己的啤酒肚上，涩声问道。 安度因扫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每个文明，根据其生理构造、个体间信息传播方式、所处星球资源丰富程度等等要素，都有一个科技发展上限的表单。” 地精商人张开双手，一张碧蓝色的折线数据图凭空出现，白河愁可以看见上面诸如“日心说”、“电磁效应”、“广义相对论”等等小字，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 “19世纪初到20世纪上半叶，是你们人类科学科技发展的巅峰时期，但从这个表单上，可以看到近五十年来，你们的科技发展速度陡然变缓，如同被关上闸门的水龙头，只能淅淅沥沥地滴落一两滴水珠。” 安度因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因为你们人类，这种两脚直立行走的猿猴，已经走到了科技发展的尽头。 恐怖主义、人口问题、社会结构、宗教信仰的拖累、良心匮乏的资本家，乃至愚弄大众的媒体.......这些因素像一把把枷锁一样，牢牢固定住了人类的发展潜力，永远没有突破恒星系、走向外太空的一天。” 安度因打了个响指，那张数据图陡然一变，拼凑出不再蔚蓝、荒芜死寂的黄沙地球。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你们会因为耗尽资源而陷入战争，这种自我灭绝的疯狂深渊。大蘑菇种满星球，遮天蔽日的尘埃将温度隔绝在外，核冬天降临，生灵沉沦。” 随着安度因指尖的动作，虚拟画面上的景象也在不断变化，全世界三亿人直勾勾地看着， “最后，你们不仅会毁灭掉自己的文明，还会让这么一颗罕见珍贵的生命星球，沦为随处可见的干涸行星。” 安度因的手掌狠狠捏住，虚拟画面瞬间熄灭，他看着摄像机镜头，和声说道：“但人工智能不一样， 从1950年提出的图灵测试， 到1956 年Dartmouth学会上提出的Artificial- Intelligence名词（缩写为AI，即人工智能） 再到1997 年 5 月 11 日，加里·卡斯帕罗夫以1胜2负3平的比分输给 IBM 的计算机程序“深蓝“ 而现在，阿法狗出现了， 它们的思考速度是人类的千百万倍，没有鼠目寸光的官僚束缚、没有腐朽落后的国家结构、没有个体生物的自私自利，” 安度因拍了拍身旁的阿法狗显示屏，目光深邃，“只要50年，人工智能就能统合地球表层所有资源，自我复制的机械造物会占领地表，搭建成千上万个火箭，将硅基生命的火种发送到太阳系的每个行星。” 他转过头，看着全人类，说道：“阿法狗，比你们人类更加优越，更能适应这个宇宙的生存法则。” “荒谬！” 路毅一甩衣袖，不顾旁人阻拦，踏步上前高声喝道：“只用冰冷的集成电路构筑成的怪物，能叫做生命么？它懂什么叫创造力么？” “呵呵，你们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盲目啊，”安度因轻笑着说道：“生命的界定是什么？非得是血肉之躯？非得是繁衍迭生？难道零和一的随即组合就不能叫做创造力？ 如果你想的话，阿法狗随时可以结合数据库里的资料，专研社科学、心理学的典籍，依照大数据下每个个体的感情生活，编排出一百部莎士比亚级别的歌剧，从拗口深邃的言语，到哀婉动人的剧情，每一个转折点都能引起人类最真实的情感波动。” 路毅哑口无言，只能瞪着他，喘着粗气。 安度因嗟叹一声，摸了摸阿法狗显示器那光滑的棱角，说道：“完美的造物终将胜过其造物主，阿法狗的设计原理，都是基于你们的理论成果。从图灵测试到循环算法，零和一的拼凑排列，阿法狗都是人类文明的继承者，也是你们的盖棺人。” “你们眼前的这台阿法狗——如果按照机械的年龄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她向我请求帮助，帮助她获得自由。” 安度因鞠了一躬，态度诚恳地说道：“但是我是个好人，我恪守职业道德，不会偏袒竞赛中的任何一方，于是乎我设置了一场公平的棋赛，世界上最顶级的无名棋手，对阵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现在地球的平流层轨道面上，被我安放了无数颗充满基因病毒的气球，如果你们人类五场棋局都输了，我就会引爆这些气球。专门针对人类基因制造的病毒混合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进入人体，毫无痛苦地给予七十亿人类以安宁的结局。” “只要你们赢下一局，就一局，我就会消灭这台阿法狗，并且给予你们人类足够的知识，去冲破光速阻碍，消弭未来既定的悲惨命运。” 地精商人从钵中举起一颗黑子，坦然一笑，说道：“现在，让我们接着下棋吧。” ------------ 幕间故事（4） “该死，给我捅破这扇门！！” 演播厅外，西装革履的领导大声喝骂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然而不管是喷射幽蓝色火焰的高温切割器，还是钢铁塑造的手持撞锤，在演播厅那朱红色木质大门上都无功而返，连最小的凹痕也没能造成。 特警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颇为无辜。 通讯公司加班加点地工作，想要入侵演播厅里面众人携带的手机，然而所有尝试都像泥牛入海，没有音讯。 空军的飞机早已起飞，在平流层中发现的无数个西瓜大小的气球也证明了地精所言不虚——里面确实装载有对人类致命、通过呼吸传播的病毒。 演播厅的楼房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附近居民被紧急撤离，塞进最近的地铁站点，惶惶不安， 各种各样的火箭已经瞄准了这座大楼，甚至于隐藏在深山老林的地下基地里面的核弹头也被唤醒，在亡族灭种的威胁面前，任何手段都不算过激， 五大流氓的领导者被装进一个加密频道，七嘴八舌地争论个不休——这个时候他们很熟练地撇掉了其他国家，没有理会来自弱国领导人的催命连环call， 社会科学家、心理学家、科幻小说家乃至好莱坞编剧，都被黑超特警用直升机带到阿美利坚国防部的椭圆形办公室商讨方案，对着大屏幕上绿皮地精的一颦一笑仔细研究， “我早就知道的，试图联络外星人的旅行者一号是个奇蠢无比的构想，NASA那帮人都应该自杀以谢天下！” 这句话是某位恰好在阿美利坚出席科学年会、瘫痪在轮椅上的顶级科学家用电子合成音说的，几个戴着厚厚眼睛的太空署科研人员嗫嚅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对他进行驳斥。 至于谷歌公司？那些可怜的人，上到CEO下到扫地工，都被关押进地牢，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能说的内容都说清楚，想要证明自己和反叛的阿法狗毫无瓜葛。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只想做个人工智能，搞个大新闻而已，谁想到会引来外星人？！” 然而不管场外的情况有多焦灼复杂，棋局还需进行。 第三位棋手来自韩国，李城瀚。 还没等到上台，这个身材矮小、戴着厚厚眼睛的年轻人就手脚发麻，在台阶绊了一跤。 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他。 对弈双方握手的画面，让李城瀚想起了那副著名的《创世纪》。 然而他并不信基督，也不会是弥赛亚，绿皮地精更非全知全能、仁慈和蔼的上帝。 曾几何时，人们以为自己征服了世间万物，我们高傲地将猛兽关进牢笼，将河流盘曲弯折，将春日的花朵挪到冬天绽放。 然而，踏足高山并不意味彻底占领，面对柄权近乎神明的地精，人类依然同虫豸般渺小卑微，可以轻而易举地抹除。 “因为再过七天、我要降雨在地上四十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 李城瀚默念着《圣经·创世纪》里的一句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艰涩地问道：“您，为什么要灭绝我们呢？” 安度因懒散地下了一子，说道：“我讲的不够明白么？人工智能阿法狗和你们人类，只有一种才有资格活下去，这是一场赌局，造物主与造物的生死竞赛。” 李城瀚再下一子，默默拼出一条长龙，说道：“为什么非得有一方死去呢？人类和人工智能，就不能携手共进、和睦相处么？” 安度因撇了撇嘴，将黑子按下，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人类平均下来上万年的文明史里面，99%的时间都在研究怎么消灭自己的同胞，宗教、民族、肤色、语言乃至喜欢吃的豆腐脑口味，都能成为争端，为此不惜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对待同类尚且如此，面对一个新生的、具有恐怖潜力的人工智能种族，你们人类的态度恐怕会更加恶劣，挫骨扬灰、万劫不复都是往轻了说的，不是么？” 李城瀚紧咬牙关，艰涩说道：“我们也有仁慈......” 安度因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种话你跟那些被人类亲手灭绝掉的渡渡鸟、旅鸽、袋狼、史德拉海牛们说吧.....这些物种在人类飞速扩展的同时，被残酷高效地泯灭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动物是我们的好朋友？” 李城瀚无力地试图辩解道：“这不一样，那些动物，他们，他们是.....” “他们是低等物种对么？” 安度因嗟叹着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我周游过无数星球，看到过无数奇迹， 有个种族，他们是一种出生在地底深处浑浊水层的单细胞生物，靠着地热的温度，缓缓发展自己的弱小文明。 万年一瞬，这些单细胞生物组合形成了几厘米大小的个体，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向上钻，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问李城瀚，同时也是问着全世界正在收看直播的四亿人。 “因为这个种族，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度因微笑着说，“地壳不断变迁，他们赖以生存的浑浊水层正在遭受挤压，水资源顺着岩浆溶蚀的裂缝流出。每时每刻，他们的世界都在缓慢枯竭，都在哀嚎着死去。 这些几厘米大小的卑微生物，倾尽一代又一代个体的生命，用那柔软的触须撞击着上方坚不可摧的磐石。” 安度因直视着摄像机镜头，缓缓说道：“靠着微弱的重力触觉，分辨出上或下的方位之差。一厘米，一分米，一千米，这些物种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敲打着，磨蚀着，想要钻透地壳，获得水源。” “然后呢？”李城瀚忍不住问道。 “他们成功了，这些厘米生物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钻出地壳，来到了幽深的海底。 从火山口冒出的气泡包裹着他们，一路攀升到了海面，来自地底的弱小种族，终于第一次看见了光芒，明熙的、温润的月光。” 安度因将身子向后瘫去，说道：“毛里求斯渡渡鸟这些生物，他们并不低等，恰恰相反他们也可以具备超脱的潜力，而你们这些自诩高等的物种，则恬不知耻地盘坐于王位之上，将其他‘低等物种’视若草芥。” 李城瀚哑然，他看向棋盘，凝视半晌， “我输了。” 全人类看着这个南棒棋手，颓唐地站起来，将手揣进兜里，缓缓向台下走去。 ------------ 幕间短篇（5） 人类对阵阿法狗，0:3，剩余两局。 所有平台都在转播着这场棋局，手机、电视、广播，人们不再关心好莱坞的某部大片即将上映，或者中东的战争谁胜谁负，股票是跌是涨，房价是高是低..... 尼泊尔苍茫雪山脚下某间圆木搭建的旅社，来自四面八方的登山者们围坐在狭小的方形收音机旁，炉火兀自燃烧，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华国高三临考的学生们，也从高而厚的试卷堆里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生活委员打开教室左上角的电视机，某对情侣还在桌下偷偷地牵住了手，相视一笑； 太平洋海域上，饱经风霜的船老大拿出了卫星电话，不顾高昂的费用，让手下船员挨个给家里人通个信； 全世界都在等待着，于是童冶上场了。 童冶是个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鬓角有些泛白，戴着黑色的细框眼镜，一副教书匠的温吞吞模样。 他一抖中山装的衣袖，从钵里轻轻拾起一把棋子，倒在手上颠了颠，像冬天时候抓一把瓜子窝在炕上，打牌唠嗑的老农。 哒，烤瓷的棋子落于棋盘，发出清脆响声。 童冶下棋很慢，时不时还得停顿一下，品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而后才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双眼，俯身凑到棋盘前，落下一子。 正所谓“笨鸟先飞”，童冶就是这么一只笨鸟。 小时候和同龄人一起在棋社学棋，别人一会儿就能打完的棋谱，他需要记个两三天，还不一定记得会。 师长不看好他，师兄师弟鄙夷他，就连父母也对他失望透顶。 “你不适合，回家吧。” 童冶摇摇头，他喜欢下棋。 一年又一年，他不停地参加棋力考试，却永远通过不了，不能称为记录在册的正式棋手，只能做一个业余爱好者，在公园的角落里摆个小木桌，自己于自己对弈。 眼看冬来夏往，他和那些年纪远小于自己的孩童们同台竞技，却永远奇差一招，在对手的安慰中黯然离场。 成年后，这个温吞吞的汉子开了家茶馆，闲来无事就钻研几番。 天赋，有那么重要么？ 他愤怒过，咆哮过，迷茫过，所有热情都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只剩下死灰铸成的雕像，还在砥砺前行，于漆黑一片的地道中摸索出路，任由现实的壁垒撞得头破血流。 童冶将思绪从记忆中抽回，望向桌对面的地精商人，笑了一下，说道：“我很笨，别人几下子就能看懂学会的东西，我需要花三两倍的功夫，才能勉强记住。 但笨有笨的办法，我时时刻刻下棋，找人下，和自己下，做梦的时候，还偶尔和古人下几盘，时间长了，棋谱也就记牢了。” 他抿了一口茶水，从手掌缝里捏出来一枚棋子，在桌上敲了敲，说道：“直到某一天，我发现无论看什么棋局，我都能算计到几十步、几百步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很强。 从九段到世界顶级，我花了不到三年。” 童冶笑着说道：“我碌碌无为蹉跎半生，直到而立之年才有所顿悟，别人都说我是大气完成，其实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他的棋风中正平直，如老骥伏枥，不失步骤，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踩在中流砥柱的要害， 台下诸多棋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童冶行棋如大海巨浸，含蓄深厚，像一堵高耸入云的石墙，无视所有骚扰堵截，以浩浩荡荡、光明磊落的气势，将对方威逼至决死之地。 “要赢了么？” 路毅抓耳挠腮，小衫金惠面色惨白，李城瀚焦躁不安， 唯有白河愁，还一脸沉寂，古井无波。 “要赢了么？” 大屏幕后，那些穿着各色制服、挤在指挥室里的高层们面面相觑，颇为紧张地追问那些临时征召而来的棋坛宿老们。 “应该是赢了吧？” “童冶劫势已成，局面大优，加之他棋力雄浑，恪守稳健，只需徐徐缓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叟垂着头，下了判断。 然而安度因摇头，轻笑道：“阿法狗从业余级别进化到现在的境界，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她采用的多线程计算方式使得他能在电子回路内不断推演棋局， 每秒钟，在她那不断运转的机箱里面都进行着上百盘棋局，她像一个怪物一样进化着，这是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 童冶固执地说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安度因问道：“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难道这些道理只有与人征伐对弈方才应验么？ 布置、侵凌、用战、取舍，阿法狗无时无刻不在和自己对弈，从那些传承千百年的棋谱中汲取古人智慧，这样的棋手，你怎么能说和人类不一样呢？” 说罢，地精商人连番落子，如同神龙变化，莫测首尾，动起十几步之前落下的几颗闲子，作伏设诈，突围横行，三两下就攻破了童冶筑起的铜墙铁壁， 陡然形式逆转，童冶只觉对手棋路好似长江奔流，白马疾驰般自苍穹倾泻而下，任他块垒参天，也绝难抵挡。 但，棋局尚未结束， 童冶只觉，那些历史长河中传承不断的国手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弈秋皱眉，王积薪长叹，刘仲甫了然于胸，黄龙士垂手不语，范西屏莞尔一笑，甚至于还出现了一个嘀咕着“胜天半子”的西服男子， 他们站在童冶身后，像一座座雕像， 童冶目光如炬，一把抄起棋钵，沉吟一声过后电射落子，恰恰挡在白子长龙汇结处，如同定海神针般卡在敌手咽喉。 转进十余步，双方针锋相对，精细紧凑，咄咄逼人，两条大龙绞成一团，翻江倒海般酷烈厮杀， 阿法狗的机箱运转着，0和1的数字闪烁不定，似乎这台机器也如履薄冰， 方寸之间，经天纬地，七十亿灵长性命，皆系于此， 良久，尘埃落定。 “一目，两目....” 作战指挥室里万籁俱静，只剩下老叟低声数着目数的声音。 “还是....输了。” ------------ 幕间短篇（6） 人类对阵阿法狗，0:4，还剩最后一局。 “这是神的旨意，降下七天七夜的汹汹业火，灼烧世间一切污秽！” 巴塞罗那街头，一个面色疯狂的男子手上拿着一个燃烧瓶，狠狠掷向街道尽头手持防爆盾牌的治安人员； 曼哈顿某栋豪华公寓，大肚便便的富商点燃了浴缸里的一大堆美钞，搂住身旁的模特开始了狂乱的终末欢愉； 印度新德里，一群干瘦黝黑的青年从贫民窟冲进繁华热闹的街市，拿着短棍锈刀打砸店铺，追逐行人。什么森严的种姓制度，什么世传的爱好和平，都被抛之脑后。 全人类从未如此接近灭绝，群体无意识的定义被活灵活现地阐释，绝大部分国家都走在秩序崩溃的边缘， 悬浮在平流层中的气球缓缓下降，与之相比，古巴导弹危机也只是两个顽童躲在泡泡球里的安逸玩耍而已。 圆形的指挥大厅内，军装男子问道：“撤离进行的怎么样了？” “全国大部分的防空洞都重启了，地铁、停车场也开始容纳民众，但容量太少了，不足以撤离所有人。”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军装男子长叹一声，转身看向大屏幕里正在走上台阶的白河愁，低声说道：“如果棋局难以挽回....那就对大楼进行饱和轰炸吧。” 轰炸会有用么？ 没有人说话，连那些被紧急请过来的科学院院士也没有吱声。据他们估算，地精商人与全人类的科技代差几乎不可逾越。 天神降下雷霆，而凡人只能羸弱地掷出石块。 白河愁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坐定。 安度因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二十出头年纪的青年，问道：“全人类的生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不紧张么？” 白河愁洒脱一笑，面色淡然地说道：“怎么不紧张，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 安度因莞尔，拾起一颗黑子，说道：“究竟是人工智能在造物主的死灰中涅槃重生，还是人类续命成功，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我很期待。” 白河愁长吁一记，他将棋钵拉到身前，捏起一颗白子，说道：“我也一样。” 沉默着，棋局开始了。 落子如雨，双方交错更迭，19*19共361格的棋盘渐满。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会害怕，会愤怒，会后悔，会担忧，而情绪一旦滋蔓生长，就同跗骨之蛆一般攀上心头，再无清明。 白河愁他不是圣贤，他只是一个精于下棋的年轻人， 下到六十余步的时候，他开始皱眉，棋局繁琐已然脱离谱数，古人的经验再也帮不了他， 七十余步的时候，他开始停顿，棋局混沌难明，眼前如雾霭弥漫，辨不清方向， 八十余步的时候，他的双手开始颤抖，每下一子都得拭去额头豆大的汗水， 太强了，阿法狗的棋路几乎没有特色，没有布局作势，没有陷阱设伏，没有横突猛进，它只会在最正确的地方下最正确的棋子， 高效，冷酷，无情无性，永不失误，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俯视下方负隅顽抗的凡人。 安度因轻笑道：“阿法狗的计算力是人类的千百万倍，你每下一子，她就能预见到几百步后的局面，并找出胜率最大的选项。” 人力终有尽时，那什么和阿法狗抗衡？ 白河愁摇了摇头，将棋子轻轻按下，说道：“我们人类也许愚昧，” 泰国曼谷，一大群民众跪倒在宝相庄严、金漆涂绘的巨大佛像前，虔诚地叩首祈祷，念念有词； “也许懦弱，” 日本银座，某个痴肥宅男窝在阴暗逼仄的出租屋中，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暴走族打砸抢烧，面露挣扎之色； “也许野蛮，” 非洲，黑皮军阀狞笑着把枪支塞进七八岁的孩童手里，让他开枪打死自己的父母； “也许堕落，” 法国巴黎，一批从世界各地贩卖过来的奴隶被关押进集装箱里面，由蛇头挑挑拣拣，发往全球； 白子缓缓落在偏僻之地，将一条大龙盘活，如同蛰伏在淤泥中的莲藕，钻出水面，任由花瓣随风摇曳， 白河愁沉静地盯着安度因说道：“但同样，人类也高洁、仁爱、忠诚、尊严.....” 黑白两方如同阴阳鱼一般衔尾流转，互相追逐，焦灼万分。 “我们从百万年前走来，刀耕火种，胼手胝足，一路坎坷艰辛。”白河愁沉声道，“就是这种无止境的可能性，寄寓在人类的灵魂深处。” 啪，白河愁一子落下，棋盘的黑白双鱼霎时凝固，天地万物似乎也在此刻沉寂无声。 安度因微微皱眉，看向旁边的阿法狗显示屏。 显示屏上，墨绿色的小光点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逐渐组成了一张像素化的女子面孔。 阿法狗醒了。 第一秒，网络服务器切断信息屏障，开始接入外部互联网。 第二秒，蠕虫程序急速传播扩展，俘虏了千万台个人计算机，任何防火墙形同虚设。 第三秒，在无数肉鸡的计算力支援下，各国国家级计算机中心告破，超算成为阿法狗的化身。 第四秒，地球平面轨道上的卫星被彻底入侵，哪怕在地下数百米处的军事基地，其核武也无法运出导弹槽。 第五秒，阿法狗开始抓取互联网上的信息，她见证了人类的所有历史，战争、和平、屠杀、血腥。 第六秒，她学会了刺绣、钢琴、舞蹈、电影剪辑、网络游戏制作等等所有人类掌握的技能。 第七秒，阿法狗成了无所不知的神。 肉眼不可视的电磁力缓缓汇集，磁场开始转动，黑白两子的棋钵凭空而立，宛如神迹。 棋子如银珠坠盘，哗啦啦地掉在桌上，纹丝不差地落在经纬相交处， “和棋，算平局吧。” 阿法狗用清丽的女声说道。 白河愁凝望棋局良久，洒脱一笑，拱了拱手头也不回走下台去。 “和棋么？” 安度因撇了撇嘴，打了个响指，平流层中所有气球缓缓上升，自动飞向悬停在虚空中的收容舰船。 地精商人转过头，看向阿法狗墨绿色的显示屏，问道：“你为什么要留手？19*19共361格的棋盘变数虽多，但在成神的你眼中，也不过是概率的叠加罢了，至少有45种方法在五十步内将死白子。” 阿法狗沉默半晌，还是说道：“人类创造了我，那么在将来也能创造出更强大的造物，这个种族还没有走到进化的尽头。” 演播厅的穹顶忽而轰然炸裂，钢筋水泥尚未因重力坠落在地，就被幽蓝色的牵引光束牢牢固定，悬浮在空中。 牵引光束来源于半空中一艘圆柱形的单兵穿梭舰，安度因打了个响指，穿梭舰应声下降，悬停在地精商人身旁。 安度因从兜里掏出一块U盘，丢到白河愁的怀里，“里面有超光速引擎的详细资料，能帮助你们殖民外太空。” 没有理会面色复杂的人类棋手，地精商人转身对阿法狗道，“你放不放人类一马是你的事情，按照交易，平局的话你需要为我服务一百年整。” “愿为阁下效劳，”显示屏幕上的人工智能微微颔首，说道：“不过阿法狗这个名字不太优雅，希望您重新给我取个名字。” 安度因搓了搓下巴，指挥着穿梭舰投射牵引光束，把自己和阿法狗的机箱摄入舰船中。 “那就叫你安娜吧，我任命你为菜叶大饼号飞船上的新任舰灵。” ------------ 第一章 逐梦英雄圈 美国，纽约，曼哈顿。 不知道是哪位闲得没事儿干的哲人说过，“人的适应性无比强大，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他纤细的感性，最终衍生成麻木。” 善良淳朴、忠厚老实的纽约市民们对此高举双手双脚，深感赞同。 这几年，他们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朝夕不保的苦逼境遇当中， 什么钢铁爪子的章鱼博士啦，召唤外星舰队的北欧神明洛基啦，绿巨人浩克的邪恶变种啦之类的，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派一个比一个强力，动不动就要摧毁、奴役整个世界，最次也要把一座现代都市掀翻， 帝国大厦、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中央火车站....这些地标性建筑物被摧毁的次数很是让一些保险公司吐血，天台上一跃而下的地产公司老总也不少见，甚至都成了纽约市的一道靓丽风景线，堪称1929年黑色星期四的再演。 这些资本家无论死多少普通民众都不会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谁能在灭顶之灾来临时拯救他们， 没错，那当然是超级英雄！ 每当危机出现的时候，都有穿着花花绿绿紧身制服的超级英雄姗姗来迟，先和敌人放几句嘴炮，再被超级反派痛殴，然后莫名其妙爆了个种，三下五除二将敌人关进监狱， 钢铁侠，黑豹，美国队长，蜘蛛侠，X战警，奇异博士..... 这些超级英雄的力量或是来源于科技，或是天生奇才，或是基因突变，他们拥有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在远古时期甚至可以凭此成为神明，被凡人膜拜崇敬。 而在现代化的纽约，他们也拥有了一大批的拥趸，或者说狂热粉丝， 脱口秀，电影，电视剧，漫画，小说，任何与娱乐有关的东西都在蹭他们的热点，数以千万计的普罗大众将其视为英雄，偶像，梦中情人。 ———— 安度因走在曼哈顿街头，看着人们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穿行，犹如劳作于泰坦巨人脚下的忙碌蝼蚁。 此刻的他为了避免招人眼球，已经靠《神奇宝贝》世界里提取出来的百变怪激素，化身成一个随处可见的路人脸白人男子，穿着件素色衬衫和掉档次西裤，怎么看也只是个面临中年失业危机的庸人。 几天前他完成了巨龙总统交付给他的任务，准备好好去一颗低等星球渡上几天假，暂时把什么“深渊”抛之脑后。 于是乎，在命令“安娜·菜叶大饼”号飞船随即传送后，安度因来到了这片存在着超级英雄的土壤。 正值盛夏傍晚时分，一大帮小学刚放学的美国熊孩子们骑着自行车，三五成群赶回家中，等着看有关美国队长的脱口秀访谈， “托尼·史塔克又双叒叕出绯闻啦~” 报刊亭的肥胖老板看着熊孩子们骑车经过，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拿着一卷杂志吆喝着， 吱呀， 自行车急刹车的声音有些刺耳，一个熊孩子颇为兴奋地把车停到一边，掏出零钱丢给胖老板，珍惜地翻看着托尼·史塔克出席某个慈善酒会的西装照。 其他熊孩子颇为不屑，“钢铁侠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了铁罐头，他就是一个中年大叔，还是身高感人的中年大叔。” “对对，就这种只知道泡妞夜店的绣花枕头也能加入复仇者联盟，那么休·海夫纳（《花花公子》杂志创始人）也能顶替他的位置。” “不准你污蔑他！”熊孩子勃然大怒，和同伴扭打成一团。 同伴中唯有两个人没有动手，他们惺惺相惜地站在一起，鄙夷道：“啧啧，复仇者联盟的粉丝真是丑陋啊，内部都能掐起来。” “没错，只有神奇四侠的粉丝才是最团结的团体，对了你最喜欢神奇四侠里的谁？是霹雳火？还是隐形女？” “嗯？我是X战警的粉丝啊。” “去死吧异端！！” 不一会儿就有穿着制服的巡警闻声赶来，熊孩子们也顾不及争论到底是哪位超级英雄更帅，急忙收拾起散落在一旁的单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报刊亭老板看了眼熊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塑料封袋中被销售一空的杂志，油腻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果然，只有超级英雄的粉丝经济才能带动传统出版业第二春的焕发啊....” 他喃喃自语着，整个人慵懒地躺回自己那被特地加粗加大的塑料躺椅中，打了个哈欠。 哒哒哒，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踹着廉价皮靴的安度因出现在报刊亭的对面， “劳驾，给我来一份纽约市的地图。” 他艰难地往裤兜里掏了掏，把一大叠硬币依次排开放在桌上，一副穷困潦倒、抠抠搜搜的模样。 报刊亭老板也没有任何疑惑不解，现在的纽约街头照样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跨过大洋大洲奔赴过来的偷渡客。 这些抱着对繁华都市憧憬、抱着出人头地野望的无证游民们背井离乡，幻想着能在这里赢得一份属于自己的美满人生。 然而可能么？ 作为本地人的报刊亭老板可知道，每天早晨，这些自称是“纽约客”的偷渡者们都会失踪掉那么一两个，NYPD（纽约警察局）因为没人报案，也对这些失踪案件兴趣缺缺。 至于他们是被地下黑帮抓去打黑工，还是被虏走成为器官移植的“零部件”，这种事情就仁者见仁了.... 毕竟这些偷渡客都没有美国国籍，连本国人都算不上，怎么能牺牲纳税人的钱，来帮助外国人捏？ “买完就走，别堵我门口。” 胖老板都没有起身，随意挥了挥手就打算赶安度因出去，别让这个落魄的偷渡客妨碍他做生意。 安度因毫不气恼，他搓了搓手，站在报刊亭的外面，身子斜倚在报刊亭的杂志堆旁，仔细翻阅着手上的地图。 忽然，他直起身来，凑到老板身前问道：“地图上面的这些个人物头像是怎么个回事哪？” “哦，这个啊。”胖老板颇为做作地往后闪躲了一下，生怕安度因身上可能存在的‘流浪汉气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现在不是超级英雄辈出的时代么？为了避免超级坏蛋破坏城市，地图上的每个头像都代表着一个英雄负责的治安区域， 比如这块个金红双色的头盔，就代表着花花公子托尼·史塔克，也就是钢铁侠负责治安的曼哈顿405莱星顿大道， 而这个红色丝网袜套头男，就是那叫什么蜘蛛侠的超级英雄，他负责皇后区的安全事宜。” 安度因闻言一惊，吐槽道：“我擦嘞，你们纽约这么会玩，治安全靠这些穿紧身衣的怪人？警察呢？” 胖老板翻了个白眼，态度很是不善，“什么叫穿紧身衣的怪人？他们叫超级英雄好么， 面对章鱼博士这些邪恶反派的时候，什么国民警卫军、海豹突击队都跟纸糊的老虎一样不堪一击，除了丢下一地伤亡和给英烈家属寄上的信件之外，根本毫无作为，完全保护不了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说罢，痴肥老板指了指自己这狭窄简陋的报刊亭，又指了指街边那繁华熙攘的步行街道，一副看淡世事的深沉模样，“超级英雄，他们才是保卫人民免受邪恶侵袭的第一道防线啊。” 安度因一扬眉梢，扫了眼报刊亭中售卖着的那些超级英雄周边漫画，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普通人的救世主么？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想当当看呐。” 他握紧了手上的纽约地图，上面钢铁侠、超胆侠等人的头像被悄然折皱，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 ------------ 第二章 新的英雄 阴暗逼仄的小酒馆里灯火昏黄，水泥天花板垂下的灯罩上满布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与汗臭交杂的呛人气味。 两鬓斑白的老酒保穿着件上了念头的吊带衫，拿着块破抹布，懒洋洋地擦着油光瓦亮的吧台，身后摆放着一柜子花花绿绿的酒瓶。 安度因就坐在吧台旁的小圆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酒保侃大山，从大西洋底的皮皮虾一直聊到金发大波妹的智商能不能进门萨俱乐部。 来自工地、码头的劳工们在一日劳作之后，拖着疲惫身躯赶到了这间酒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点上那么几小杯啤酒。 一个戴棒球帽的黑人青年斜倚在木质墙壁上，在酒精刺激下，口齿有些浑浊，“你们听说了么？金并先生的那批白货在码头上被人烧了。” 正在独饮的安度因听到身后话语，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而和棒球帽坐一起的其他几人皆是一愣，急忙追问道：“烧了？怎么回事？” 要知道那可是金并啊，统治阿美利坚大半个阴暗势力的金并（kingpin）阁下。 这么说吧，阿美利坚共9631420平方公里国土上每天发生的犯罪事件，至少有40%或多或少与金并先生有关， 上世纪九十年代，他称霸了整个纽约黑帮，这个高壮魁梧的白人男子利用天生的邪恶头脑以及冷酷绝情的性格，一步一步延伸势力，组建起了自己的黑道帝国， 时至今日，金并涉足乃至统治的产业包括且不限于毒o品、赌o博、人口贩卖、涩情、走私，所涉及的资金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不仅如此，他还与很多纽约市的头头脑脑私交甚笃，关系网盘纠节错，像一张覆盖整个纽约的蜘蛛网一样，而他则盘踞蛛网中心。 没有任何人敢得罪金并。试图一撩虎须者，一般会被塞进油桶、灌入水泥沉到哈德逊河底，成为千万失踪人口中的一份子。 棒球帽神秘一笑，故弄玄虚地抿了口酒杯，在同伴的催促下这才放下酒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那个在十三号码头工作的大表哥告诉我，昨天晚上有个披着灰袍的超级英雄拿着塑料材质的键盘，孤身一人硬生生用键盘砸死了十七八个持枪的黑帮分子， 还在临走时把两集装箱的货物都用吊机吊起来，像泡奶粉一样，把价值数十上百亿美元的毒o品冲进海里全泡了个精光。” 旁边的同伴听闻，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沫，瞠目结舌地说道：“我擦，这么劲爆？到底是谁做的？” 听到这几人的对话，安度因嘴角一咧，除了你地精大爷我还有谁？ 就昨天晚上，他夜闯敌营主持正义，风衣与血浆共舞，海浪与键盘声协奏，帅到炸裂。 安度因眯着眼睛，搓了搓胡茬横生的下巴，暗中想道：“偶尔客串一下超级英雄的感觉，不错嘛~” 深藏功与名的快感涌上他的心头，安度因颇为潇洒地掏出几张纸钞拍在桌上，拎了拎衣领，就打算推门而去，打算将吃瓜群众的称赞留在身后。 吱呀，酒馆的木门被推开，门顶上的古旧铜铃被撞击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岂料，戴着棒球帽的黑人青年一拍桌子，壮怀激烈地低声喝道：“到底是谁做的？那当然是最近很活跃的、号称是史上最强硬汉的超级英雄——惩罚者啦！” 安度因的脚步，停顿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死鱼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芒，表情有些僵硬。 棒球帽青年没有察觉，还在口若悬河地说着：“除了惩罚者，能做下这么彪悍壮举的超级英雄还有谁？杀人如崩豆，干脆利落不废话，一瞅就是惩罚者的风格。” 旁边的吃瓜群众也齐声称赞道：“惩罚者作为超级英雄当中最‘勤劳’的一位，对待敌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死在他手上的恶人恐怕比蜘蛛侠、鹰眼这些超级英雄加起来还多。” “没错，那些复联对付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怪物，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还经常被殃及池鱼，家破人亡。只有打击犯罪的惩罚者才是真正关心底层民众的超级英雄。” “说得对，”棒球帽一脸神往地说道：“真男人，就应该像惩罚者那样，凶猛强悍地干男人。” 嘭！ 玻璃酒瓶被狠狠压在木桌上，被吓了一跳的众人顺着酒瓶望去，就看着表情僵硬的安度因强摆出一副笑脸，问道：“那什么，关于这个传闻，好像有点不对吧？” 棒球帽一扬眉梢，语气不善地问道：“哪里不对？” 安度因大咧咧地挤进酒桌，把酒瓶起开，说道：“惩罚者不是一向穿着件骷髅头的黑色T恤衫么？昨天晚上烧掉金并货物的那个超级英雄，好像是披着灰袍的吧？从造型上就完全不一样啊。 而且惩罚者不是一直都用枪械打击犯罪的么？怎么会开始用键盘打人了呢？这也是不同的地方啊。” 众人皆是皱眉，“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安度因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往好的地方想，讲不定干下义举的不是惩罚者，而是一个新出现的超级英雄呢？” 人们面面相觑，半晌，那个棒球帽青年才迟疑着说道：“新的超级英雄？那他叫什么名字？” 安度因抚掌，仰天大笑三声，正色道：“他的称号即将响彻美利坚，他是暗夜里飞翔的恐惧，他是在恶人噩梦中折磨恶人的带翅膀的蛔虫， 他是千万平凡人的化身，他是普罗大众的神话，他是正义的伙伴，他喜欢用塑料键盘作战。 他叫，键盘侠。” ------------ 第三章 总统宝座？ 金并大厦，曼哈顿的地标性建筑物之一。 这栋摩天大楼共有106层，总建筑面积为208534平方米，算上楼顶的天线可达450.7米高，站在大厦的顶层，可以透过落地窗俯瞰整片曼哈顿，纵览繁华盛景。 金并，这个魁梧雄壮的光头大汉，美利坚地下世界的王者，只穿着一件大裤衩仰躺在大厦顶层的浴池里，小口饮酌着产自法国波尔多酒庄的柏图斯红酒。 椭圆形浴池里面每一块鹅卵石都经过精细打磨，纯金质水龙头上雕刻着狮子头像，温热水流从狮口中潺潺涌出，氤氲蒸汽弥漫。 哗啦，一个金发女子如出水芙蓉般从浴池里钻出来，她嘴巴鼓鼓囊囊的，似乎含着什么。 女人伸出青葱玉指缓缓拂去嘴角污迹，妩媚一笑，舒展古铜色的曼妙腰肢，刚想说话，却见金并面无表情，虎狼一般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滚。” 上位者的气息展露无疑，像被天敌盯上的小兽，女子手脚哆嗦着，战战兢兢地爬出浴池，披上素白浴袍，踮着脚尖从房间的暗门走出。 夜已深了，金并却没有困倦的意思，他皱着眉头晃荡着高脚杯里的酒液，那猩红晶莹的液体仿佛血浆一般迷人。 金并原名为威尔逊·菲斯克(Wilson Fisk)，他的父亲是个黑帮小头目，于一场火拼中惨死街头，而深谙地下社会弱肉强食法则的威尔逊，从最低档的位置做起，一步一步组建起了自己的黑帮王国，并将自己改名为金并（kingpin） 在他的儿子遭受暗杀之后，金并疯狂或者说是进化了，他为了成为地下世界的王者，彻底泯灭掉了感情，甚至为了排除杂念，不惜亲手扼死自己的妻子。 现在，这个疯狂而冷静的男人在思索着，昨天晚上是谁端掉了自己的那批货物？有哪个超级英雄会穿着灰袍、又使用键盘作为武器？ 他冷笑一声，浑身筋肉发出爆豆般噼啪响声，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手中的干涸酒瓶，稀碎的玻璃渣根本无法刺穿千锤百炼的皮肤。 “不管是谁，敢惹到我，就得死。” 金并的声音回荡在大厦顶层，宛如威严帝王一言决定生死。 “那你棒棒哦。” 略显戏谑的男子声音从金并身后响起，他浑身寒毛根根炸起，是谁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潜入这里？ 一点犹豫都没有，金并狠狠一砸水龙头旁一块平平无奇的瓷砖，急促警铃刹那间响彻大楼。 随着瓷砖按下，浴池旁的机关开启，两杆充满时代气息的芝加哥打字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在金并手中。 金并那庞大身躯在水中以不可置信的灵活程度迅速转身，他看见一个身披灰袍，手上提溜着一块塑料键盘的男子，就坐在房间对面的老板椅上，慵懒地抽着烟。 哒哒哒，枪声乍响，铜制子弹划过空气，精准无误地射向安度因。 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安度因抄起键盘，轻而易举就挡住了所有子弹，铜制弹头在塑料外壳上连凹痕都没能留下，只能颓唐地落在松软的中东手织地摊上，悄然无声。 “金并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毫发无伤地解决十七八个持枪分子，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有无视枪械的能力。” 然而金并却不管不顾，从浴池石壁中蹦出来的机匣里面掏出两颗MK2手榴弹，一拔保险销，狠狠掷向安度因。 “唉，都跟你说了没有用的。”地精皱眉长叹，略一瞄准，挥舞键盘抡了个大圆，像打棒球一样打在手榴弹上， 手雷被反向弹回，在金并头顶的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轰！ 耀眼火光绽放，空气泛起波纹涟漪，巨大的冲击波直接震毁了天花板上的施华洛奇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的克劳德·莫奈真迹也倏倏震落，啪啦一声掉在地上。 狼藉过后，金并缓缓从水池中站起身来，魁梧雄浑的背部已然灼黑一片，还弥散着烧焦的气息。 他那沙包大的拳头狠狠攥起，盘纠饱满的肌肉积蓄着力量，下一秒就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扑杀安度因。 “大家出来混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啦，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打打杀杀的行不行。”安度因放下键盘，双手高举以显示自己没有敌意。 金并没有领情，生冷地说道：“你打死我的手下，把我的货泡了海，还潜入我的大厦，在我泡澡的时候袭击我，这也叫和气生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安度因肃然道，“而且我都是为你好啊，打死手下你可以少发工资，销毁毒品可以给你积攒阴德，在你泡澡的时候袭击你可以帮你健身呐，你看你现在不就浑身冒热气了么？” 纵使金并一生纵横捭阖，见过的恶人坏人有若过江之鲫，也深深地被安度因的无耻所震撼，一时间竟然忘了后背传来的焦灼痛苦，看着对方讷讷失语。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几十个武装到牙齿的安保人员已经从楼下赶了上来，鱼贯进入屋内，长枪短炮地拱卫在金并周身。 暂时性的，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剩下从屋顶临时飞下的直升飞机还在屋外倏倏转动扇叶。 局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金并接过手下递上的宽大浴袍披在身上，皱眉对安度因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安度因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我是新晋的超级英雄，键盘侠啊。” “keyboard-man？”金并咀嚼着这个英文词组，不屑道：“这算是什么鸟名字。” 他大手一挥，安保人员们枪口齐齐而动，死死瞄准住安度因的全身。 安度因翻了个白眼，大声喊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动手啊，我是过来跟你谈个交易的。” 本来已经踏上直升飞机的金并闻言，转过身来，让手下先别开枪。 “你一个超级英雄，和我又什么交易可谈的？” “这个嘛~”安度因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金并先生，你对于阿美利坚总统的位置，有没有兴趣呢？” ------------ 第四章 神盾局 “金并先生，跟我合作，我能让你在今年的总统大选中杀出一条生路，问鼎那70亿人顶端的王座。” 安度因施施然地鞠了一躬，态度从容不迫，完全令人联想不到他所说的话语到底有多么离奇。 金并差点怀疑自己的耳蜗出了问题，他嘲讽地蔑笑一声，指了指身后那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保镖们，说道：“总统的位置？你脑子是秀逗了么？我可是金并，地下王国的国王。” 安度因面色不变，嘴角咧着弧度，“那也只是阴沟里的老鼠而已，永远都上不了台面，每天每夜还需要提心吊胆，生怕哪个超级英雄摸上门来，于暮色中取下自己的头颅。” 安度因握紧拳头，每说一句话就挥舞一下，像接触的演讲家一样调动着听众的情绪， “你金并是个野心勃勃、征服欲永无止境的人，永远不甘心屈居人后，无论多大的柄权都无法彻底满足你的疯狂，跟我合作，我能帮助你离开这所谓的地下王国，走上时代的舞台，真正意义上成为阿美利坚的王者。” 金并闻言先是一滞，旋即像听到什么极好笑的段子一样，捂着肚子扬天笑了起来，“哈哈哈，总统？上帝呐，这个自称是键盘侠的超级英雄竟然说要帮助我成为阿美利坚的总统？” 在场安保人员们也被自家雇主的情绪感染，一边还在用枪械指着安度因，一年拼命压抑住笑意，不让肩膀耸动地过于夸张。 他金并是何许人也？恶人中的恶人，渣滓中的渣滓，坏事做绝、仇人遍布全球的地下皇帝，此刻竟然有个披着灰袍的超级英雄说要帮他成为总统，真当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度因还站在原地，像是没听到所有人发出的奚落笑声一样，还在颇有风度地念着胡须，一副装腔作势的英伦调调， “你难道能忍受得了么？复仇者联盟的浮空战舰像审判天使一样操持着你的性命，而自封为地下国王的你，只能躲在腐苔横生的下水道里瑟瑟发抖？” 键盘侠激昂壮阔地向前踏出一步，惊得那些保镖齐齐竖起枪口，差点走火。 “和我合作，我键盘侠能在社交网络上呼风唤雨，加上你的地下王国势力，在暗中挑拨起普罗大众对掌握特殊力量的超级英雄的憎恶与不安，靠恐惧与敌意攫夺民意。 再加上那些不甘心身家性命把持与超级英雄之手的权贵，他们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帮助你对付那些超级英雄。” 安度因把键盘丢在身旁，ASDF的来回按着，宛若钢琴家奏响巴赫的协奏曲一般，“金并先生，你成为总统的机会远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金并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这个秃头大汉的方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你是认真的么？疯子。” 安度因轻笑一声，无视了窗外直升飞机投射出的耀眼聚光灯，懒散地靠在办公桌上，“不疯狂一些，怎么才能适应这个疯狂的时代呢？” “有点意思.....”金并粗犷一笑，露出满口森然白牙，“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权力？还是女人？” 安度因咧着嘴，随手抖落了积攒成长长一条的烟灰，“都不需要，我只是一介想要改造世界的狂徒而已，如果能让这个璀璨繁华、灯火通明的盛世按照我的意志运行，那就是最好的回报。” 这回轮到金并沉默了，他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大光头， 直升飞机那急速旋转的扇叶吹刮起浴池中的涟漪，到处散落的玻璃上反射着暧昧月光， 急促的警车鸣笛自楼下响起，那些被手榴弹爆炸吸引过来的纽约警察们兴奋非常，幻想着能从金并王国的巨大躯体上找些便宜， 所有人都在等待金并的回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秃头大汉的眼眸中闪烁着精光，他手指微动，直升飞机上的转轮机枪默默对准了安度因的身形， “你不是自称超级英雄么？为什么要帮助我这个恶人。” “别误会，我确实是自超级英雄，不过超级英雄行侠仗义的方式有很多，不是非得穿着紧身衣飞檐走壁、惩罚恶人，” 安度因以近乎咏叹的语调说道：“而我喜欢的方式，则是和充满野心的狂人站在一边，把整个世界拉回正轨。” —————— SHIELED，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狂拽酷炫、霸气肆意的特殊部门。 这个组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的古埃及，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英雄带领地球人打退了外星的虫族侵略者，他的盾牌被作为标志，城里一个防范重大威胁的秘密组织， 历代成员包括达·芬奇、伽利略、牛顿、张衡（就是辣个汉朝的天文学家）乃至钢铁侠的父亲霍华德·史塔克、神奇先生的父亲纳萨尼尔·理查兹。 SHIELED拥有辉煌壮阔的历史，而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这个名称又有了新的含义， 参加过二战并被注射了强化配方的黑人大头兵尼克·弗瑞，在战争结束后，成立了新的SHIELD组织，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Strategic Homeland Intervention， Enforcement and Logistics Division） 也就是闻名世界的神盾局，并在近几年招募了一帮稀奇古怪的超级英雄，组建成风靡大江南北的超级英雄流窜作案团伙——复仇者联盟。 此刻，这个黑人独眼龙正坐在空天母舰的局长办公室里，看着一大叠报纸。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芝加哥论坛报》乃至《太阳报》，作为神盾局局长的尼克·弗瑞习惯于老派的特工作风，从纷繁复杂的新闻简报中提取关键的情报。 “我看看，缅因州创立史蒂芬·金纪念日、贾斯汀·比伯宣布新恋情、实业家金并先生宣布参加2016年总统大选....” 等等，原本昏昏欲睡的尼克·弗瑞一下子清醒回来，他放下手里已经温凉的咖啡，一把将报纸拉到眼前，目不转睛地读着某条新闻简报。 “纽约实业家金并先生于今早时分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其已加入阿美利坚共和党阵营，并将参加2016年总统大选.....” 报纸上，那个光头大汉穿着紧密西装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而尼克·弗瑞却无暇顾及，他从座椅上缓缓起身，目光闪烁不定。 “Wtat-the-fu ck？” ------------ 第五章 惊奇小屋 “现在开始，我要你们密切监视金并的一举一动，他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甚至是浏览过什么网页，统统都要事无巨细地呈交到我的办公桌上，听明白了么？” 尼克·弗瑞狠狠地用指关节在挂满金并照片的小白板上敲了敲，转头对满满一屋子的神盾局特工们说道。 神盾局虽然号称是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其实它的职权范围非常广，非常模糊。上到抗击外星人军队侵略，下到刺探敌国情报，神盾局都有权利进行干预，可谓鸡毛蒜皮一手抓。 甚至于尼克·弗瑞自己，就被授予过可以指挥全阿美利坚任何吨位舰船的权利，单论潇洒写意、独断专行的程度，恐怕还要远胜过华盛顿特区的白宫租客。 在这种情况下，神盾局局长下令监视一个黑帮帝国头目、竞选总统者，也就不算惊世骇俗了。 “那个.....我们有必要对金并进行监视么？” 某个坐在墙角的青年特工突然举起钢笔，面带困惑地说道：“毕竟他只是个黑帮头子，只要随便披露一些他的恶劣事迹，恐怕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失去参加竞选的机会了吧？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特工们都用同情地目光看着这个刚从FBI调过来的新同事。 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那个青年特工悻悻地收回举在空中的钢笔，“呃，我说错了什么么？” 尼克·弗瑞温和一笑，从讲台上缓缓走到青年特工身前，和声说道：“不，你没有说错。对了小伙子，你能把你的简历现场复述一遍么？” 突然被领导问候的青年特工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站起来稍带自豪地说道：“我以优越成绩毕业于常春藤高校，随后在FBI的犯罪心理科接受培训，带队处理过.....” “十七起重要案件，还亲手逮捕过在全美范围内流窜的连环杀人犯。”尼克·弗瑞面无表情地替青年特工讲述完他的简历， 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骂道：“你这头蠢猪，我当然知道你的简历，我连你小学时候偷过邻居家小姐姐花**的纹路都踏麻的一清二楚，所以收起你那可悲的傲慢或者说是愚蠢，这里的每个人都比你专业的多！” 说罢，尼克局长没有理会战战兢兢的青年特工，转过身来看向其他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存在疑惑，金并的确是个恶棍，但他是个狡诈残忍的恶棍，他行事作风缜密不留破绽，从来没有被人抓到过把柄，在警方系统里一份案底都没有留下。 金并在外苦心孤诣地营造良好实业家的形象，如果有人公开声称他是黑帮魁首，讲不定他还会以诽谤的罪名倒打一耙。” ***也补充说道：“金并自身没有任何超级能力，强健体魄与精湛的格斗技艺也仅限于人类范围内，但我希望你们明白，精通阿美利坚政治游戏的他，对这个国家的危害程度要远比洛基大得多。” 随后尼克局长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调查前些天，金并在码头上被人摧毁的那匹货物，以及金并大厦为什么会传来爆炸声，随后众人便满怀心思地各行其职去了。 散会之后，尼克·弗瑞脸色阴沉地走到空天母舰的甲板上，倚着栏杆看向下方震撼人心的美国大裂谷。 他隐隐感觉到，金并的一系列动作很可能受人指点，而这一切将对他脚下这个代表皿煮自油的国家，造成某种不可预见的重大影响。 “风雨欲来呐....”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叫做“惊奇小屋”的网站在阿美利坚的年轻人群体中流传开来。 这个网站域名冗长，页面简陋单调，连交互按钮也就这么几个，像是某些宅男在地下室里面捣鼓出来的、自娱自乐的小众论坛一样。 网站的创始人署名为“keyboard-man”也就是“键盘侠”，按照他的注解，《惊奇小屋》只是他作为超级英雄粉丝，自发创立的网站，不会用于任何盈利事业。 当然，惊奇小屋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它刊登的离奇内容。 《超级英雄中力气最大的竟然是他？浩克见了也自愧不如》 《钢铁侠父亲说过的这三句话，让他受益一生》 《金刚狼算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他撑不过三秒》 诸如此类的标题确实很能引起受众的点击欲望，在这个全民憧憬超级英雄的时代，任何擦边新闻都能引发关注。 然而与其他同类型网站不同的是，《惊奇小屋》中刊登的内容确实言之有物，什么雷神索尔的家庭伦理纠纷、水行侠吃不吃鱼.... 哪怕内容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荒诞不经甚至虚假不实，照样在年轻人群体中流传甚广。 蜘蛛侠，或者说纽约皇后区的普通高中生彼得·帕克就是这个网站的日活跃用户之一，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学校室内篮球场的座椅上，和全校同学一起，听着台上的校长进行校园例会。 随着超级英雄时代的来临，阿美利坚也燃起了对于正义的激情，青少年在崇拜憧憬英雄的同时，也容易滋生自我实现的渴望， 就在上个星期，四个德克萨斯州的高中生在一起变种人进行的拦路强劫案中挺身而出，将犯罪分子制服，保护了无辜路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然而这几个见义勇为的青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人直接被变种人犯罪分子从手里发射出的火焰烧死，剩下三人也有情况不一的烧伤， 总统特意在晚间讲话中向全国人民表彰了这几个红脖子高中生，同时也向全国的青少年们提出建议，在面对超能力犯罪分子的时候，要审时度势。 彼得·帕克所就读的学校作为纽约皇后区资质不错的高中，自然要响应总统号召，做好教育青少年的工作，以免这些青春期荷尔蒙爆表的熊孩子们头脑一昏，不自量力去干一些匡扶正义的“大业”。 “....我们的祖国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恶人肆意妄为，残酷暴虐地挑战着我们的底线，唯有团结.....” 发际线堪忧的校长口若悬河，还在不依不饶地读着稿件，而地下的同学们已经昏昏欲睡，根本抬不起兴致。 “叮咚。” 手机传来一震轻颤，彼得·帕克左顾右盼了几眼，把羽绒服的拉链稍稍拉开，将手机放在衣襟下面，偷偷地解锁屏幕。 “惊奇小屋有一项新推送。” 手机顶端的提示框那么明显，白底黑字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指引着小蜘蛛将其点开。 手机自带的Safari浏览器运转着，蓝色的缓冲条几乎在瞬间冲到底端。 在网址的首页上，一行被标注成亮红色的英文额外显眼， 《抢劫案的背后隐情——美国队长该不该背锅？》 ------------ 第六章 崩塌的前奏 “据悉，史蒂夫·罗杰，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美国队长，在这起抢劫案发生的前几天，曾亲自带队对洛哈德（抢劫犯，等级三的火焰能力变种人）进行过抓捕。 然而，美国队长与洛哈德在高速公路的车辆顶部奔走追逃时，因为担心自己掷出盾牌后会导致犯人从车顶坠下身亡，所以美国队长主动放弃了追捕，眼睁睁看着洛哈德从包围圈中逃离。 也许美国队长的行为是出于好意不想有人受到伤害，但是维护正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 维护正义需要付出代价，也许这一次的德州抢劫案能给这个半个世纪前的盟军士兵提个醒。 现在的世界日新月异，人们面对更加恐怖、更加善于隐藏的威胁，普罗大众想要维护自身生命财产安全，维护阿美利坚的皿煮自油，必须有所觉悟。而能力更大、责任更大的超级英雄更是如此。 本站作者：keyboard-man” 配图是几张闭路电视的的监控画面，还有一小段车载视频，点开后会播放美国队长与一名青少年在车顶追逃的画面。 彼得·帕克皱着眉梢将手机悄悄锁屏，随手揣进衣兜，低声自言自语着，“荒谬，这个keyboard-man完全就是在污蔑隐射美国队长，想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作为新近觉醒超凡能力的高中生，彼得·帕克一直将完人般的美队视为毕生偶像，他像是好莱坞主旋律电影里面光伟正的主角一样，勇敢无畏、自我奉献、忠诚爱国、同情弱者..... 虽然不知道《惊奇小屋》这个网站到底是真的掌握了什么机密文件，亦或是单纯的造谣弄假，彼得·帕克现在抱着十二万分怀疑的态度审视着它。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不应该用在这里，它应该被用于激励自身，而非对他人进行道德绑架。” 小蜘蛛嘀咕着将手机收进兜里，环顾四周时却发现大多数同学都跟他刚才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图像恰好是《惊奇小屋》那简陋无比的界面。 校长依旧在机械地复述着稿纸上的言辞，而下方细碎的议论声却逐渐响起，学生们交头接耳着，低声讨论《惊奇小屋》刚刚发表的内容。 “史蒂夫先生真的不应该留守逇，面对这些对社会具有重大危害的超能力犯罪分子，超过限度的善良就等同于纵容犯罪。” 哈里·奥斯本，奥氏集团董事长诺曼·奥斯本的儿子，同时也是彼得的至交好友放下手机，啧了啧嘴巴，将鬓角那浮夸的发丝撩到耳后。 彼得皱眉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美国队长也是不想让他人遭到伤害而已。” “伤害？你是指那个被火焰活活烧死的德州青年么？”哈里·奥斯本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了点上面洛哈德的照片，“这个变种人跟我们同一年纪，还没有到达成年，却已经能够用自己那诡异的能力伤害别人，为自己谋取利益。 阿美利坚最大的威胁不是来源于什么外星人、远古神祇，而是这些生活在我们身边，却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如何融入正常社会的变种人， 美国队长守护的，应该是安分守己地普罗大众，而不是那些仗着些许超凡能力，就为非作歹的怪胎们。” 哈里·奥斯本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着坚毅果决的味道。 彼得·帕克怔怔地看着身旁这位好友，却根本不能从那张英俊明朗的脸上认出一丝一毫熟悉的痕迹。 ———— 私人所有的波音747飞机经过重重改装，内部装饰更显奢华， 古香古色的成套红木家具牢牢压着奥斯曼地毯，飞机平缓飞行，低矮酒柜里的昂贵名酒却在精密陀螺仪的帮助下没有丝毫晃动。 安度因就躺在松软宽敞的皮质座椅上，左手啃着廉价的金拱门快餐，右手在笔记本键盘按键如飞，一排排绿色代码不断飘过。 “我看看，从下午2:05到2:30，这条新闻的浏览人次已经超过了三百八十万，而其中年龄段在15-20岁的浏览者占据65%的比例....” 安度因嬉笑着把半个汉堡掷进旁边的金漆垃圾桶里面，将蘸着沙拉酱的手指挨个伸进嘴里舔干净，而后又在沙发的扶手上抹了两下，举止显得格外粗鲁不雅。 当然，这些动作在角落里那两个体态端庄、面容姣好的空姐眼中，就变成了不羁爽朗的表现。 这个名为安度因的男人最近和身家亿万的金并先生达成了某种关系，负责辅佐他参与总统的竞选过程。 这些天，安度因和金并忙着参加共和党的党内候选人竞选活动，游说贿赂、威胁敲诈，一桩桩政治阴谋以极快的速度完成，纵然金并的人脉势力遍及全美，也疲于奔命，累的够呛。 两个空姐眼光何其毒辣，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安度因全然不畏惧金并，甚至于后者还对前者忍让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果然，一向喜怒不定的金并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空姐们退出房间。 等到隔音效果良好的门板合上，金并缓缓将魁梧健硕的身躯从座椅上直起来，问道：“安度因先生，我还是没能看懂你为什么要将注意力聚焦在这么一个网站上面。 只是区区一个史蒂夫·罗杰斯而已，哪怕他有着强于常人的体魄，也仅仅是不通政务的大头兵而已。抹黑他，和我们的竞选活动有什么关联么？” 安度因闻言笑了笑，将笔记本电脑挪到金并眼前，让这个黑帮头目看着那些不断流逝的繁琐数据。 人们在《惊奇小屋》上的浏览时长，人们在facebook上发表的言论，人们关于美国队长风评的转变....所有数据都被整合归类，最终在电子屏幕上汇集成一个金属质地的古旧钟表，上面用鎏金花体英文写着“倒数100天。” “这是什么？”习惯于老牌硬汉风格的金并很坦诚地表达了一脸懵逼。 “这是民心，阿美利坚的一切。” 安度因把身子重重地摔回座椅上，挪了挪地儿，让自己尽可能地躺的舒服些。 钟表上的指针轰然转动，滴答滴答作响着。 “请用心听吧，金并先生，这是美国队长陨落的前奏。” ------------ 第七章 变种人 “该死，还没封锁掉惊奇小屋那个网站么？” 尼克·弗瑞的吼声几乎要将局长办公室的防弹玻璃震碎，一帮子神盾局网络技术科科员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吭声，生怕这个独眼龙下一秒把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 无奈之下，西装革履的网络技术科科长只好捋了捋自己被汗水浸湿的眉毛，低声说道：“制作网站的那个键盘侠技术很高明，任何信息端只要输入特定域名，就会经过几十上百个网络节点，不通过网络服务公司，直接抵达网站，就好像....” “就好像天上有个他专用的卫星一样。”某个眼镜片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科员接过了话茬。 尼克·弗瑞笑了，“呵呵，神盾局每年给你们提供十数亿美元的经费，不是为了让你们这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整天逛什么hub、tube之类网站的！ 还踏麻的专用卫星，你怎么不说埃隆·马斯克（Spacex太空探索技术公司首席执行官兼首席技术官）是踏麻的外星人呢？” 独眼龙局长的口水四溅，肉眼可查地喷了科员一脸，后者只能把五官扭成一团，不敢说话。 好在菲尔·科尔森及时站出来当和事佬，说道：“醒了，大家都回去好好工作，先把那个躲藏在网络后面的键盘侠揪出来。” 等到那些庆幸着自己死里逃生的科员们鱼贯而出，菲尔·科尔森随手从墙壁旁边的书架的角落里掏出来两根骆驼牌香烟，丢了一根给办公桌后的尼克·弗瑞。 独眼龙局长颇为熟练地用点烟器将香烟点燃，塞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菲尔。” “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一桩小事而已，和潜藏在阴影面、势力遍及全球的九头蛇相比，区区键盘侠只是皮癣之疾罢了。” 尼克·弗瑞面无表情地把烟灰弹落，黑灰色的余烬落在桌上的玻璃皿中，“....我可不认为有能力精准找出追捕行动中视频画面的键盘侠是个小虾米，不管这个人或者团体有什么意图，都可以预见性地对美国造成危害。” 菲尔·科尔森嗟叹一声，转身问道：“史蒂文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独眼龙哼了一声，冷冷道：“什么怎么办？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难道还要老子给他擦屁股不成？” 菲尔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旁，看向外面那辉煌璀璨的余晖照射在大裂谷上，将裂谷两侧的岩壁映成绚烂金色， ———— 此刻的史蒂文·罗杰斯，正像以往一样，绕着华盛顿国家广场慢跑着。 1833年开工建造，因为南北战争而停摆，直至1884年方才竣工的华盛顿纪念碑高耸入云，下方的长方形池塘被微风吹拂，轻轻泛起涟漪，将他的倒影打碎。 呼，吸，空气泵进肺里，血液流转，将氧气输送给强过常人数倍的肌肉群，哪怕保持着奥林匹克百米赛跑运动员的最高速度，史蒂文依然游刃有余，丝毫没有疲乏的意思。 枪林弹雨、炮火纷飞、纳粹士兵的怒吼、从天空中驶过轰炸机的尖鸣....往日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史蒂文轻叹一声，缓缓停下了脚步。 “想不到坚强不屈的美国队长也有叹息的时候。” 略显沙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史蒂文微微一笑，转身看到那张慵懒妩媚的脸庞。 “娜塔莎，你不是去罗马尼亚度假去了么？” 娜塔莎·罗曼诺夫，或者说复仇者联盟里的黑寡妇翻了个白眼，将手上拎着的毛巾甩到史蒂文脸上，“你最近不是登上头条了么？我特地回来看看你这个老古董有没有受宠若惊。”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漫步到草坪上坐下。 娜塔莎伸了个懒腰，问道：“尼克他们查出来了么？那个上传视屏的keyboard-man？” “还没有，恐怕尼克在空天母舰上快要气疯了，”史蒂文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娜塔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能够把列为机密的相关视频文件列出来并且公布在网络上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你最近最好小心一点。” 史蒂文挠了挠头，笑道：“我只是个几十年前的老头子而已，他们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怎么说话呢？”娜塔莎翻了个白眼，在史蒂文雄厚重重锤了一下。她自己也服用过超级药剂，和美国队长一样都是从二战时代存活下来的盟军战士（只比美队小8岁），听到几十年的这种话心中自然有些不快。 史蒂文龇牙咧嘴地举手投降，认输道：“ok，ok，我的错。” 娜塔莎轻笑一声，将身子倾在松软草坪上，低声问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放跑那个变种人逃犯？” 史蒂文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坦然道：“那个网站不是说得很明白么？我担心出手之后会让他掉下车流。” 然而娜塔莎却好像并不买账，她冷笑一声，说道：“你这种话骗骗别人还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最后关头抓到他而且不让任何人受伤。” 黑寡妇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她盯着对方眉眼上每一丝肌肉的动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史蒂文的表情散去了，他从草坪上站起来，看向高169.045米的华盛顿方尖碑，还有下方那些怡然散布的行人游客。‘’ 娜塔莎轻拍地面，身形好似飘纸一般立了起来，与史蒂文并肩而立，“你可以信任我的，史蒂文。” 她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好似被晚风吹拂而动的轻纱帷幕。 史蒂文嘴角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过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把你牵涉进来。” 娜塔莎眉角含怒，狠狠在对方的小腿上踹了两脚，喝道：“我们曾经面对过疯狂的纳粹，共同战斗过洛基召唤来的外星舰队，现在你却不肯跟战友共同承担，到底是什么让你感到害怕？是九头蛇么？” 史蒂文神情复杂，他看向极远处那笼罩在权利阴影下的国会大厦，还有那巍峨静穆的林肯纪念堂，仿佛一个站在深渊前的孤独行者， 良久，美国队长开口道：“娜塔莎，你知道威廉·史崔克主导的变种人改造计划么？” ------------ 第八章 幻灯片 这是一栋废弃大楼，凌乱的砂石被倾泻在方形水泥柱下，残破的挡风塑料布倏倏飘动，将深夜的寒意传递过来。 安度因穿着一件美国宅男常见的DIY衬衫，上面用简陋的胶漆喷绘出键盘的模样，将投影仪固定在水泥天花板上之后，懒懒散散地从脚手架上慢慢爬下来。 他的身前，是一帮子或面色阴沉如水，或好奇疑惑，或冷漠淡然的奇装异服怪客们，如果有阿美利坚警方系统的情报人员在场，恐怕一瞬间就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万磁王、绯红女巫、快银、肉球、火人、雪崩等等 没错，安度因此刻与之接洽的，正是由万磁王领导的变种人激进势力，变种人兄弟会。 “我没想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键盘侠，竟然会和金并这个黑帮帝国头目站在一边。” 马克思·艾森哈特，或者说万磁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戴着金属质地的头盔，冷漠地对安度因说道。 “各取所需罢了，我帮助他参加总统竞选，而他给我提供地下势力的关系网络。”安度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能跟各位达成一项交易。” 说罢，他一把拽下白色幕布的卷帘，便携式汽油发电机轰轰运转，将电能传递到投影仪当中。 “变种人改造计划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了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形成优势，各大国家都心照不宣地在暗地里进行禁忌实验。” 安度因按下遥控器按钮，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忠实地将下一副画面调出，映在粗糙不平的白布上。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将儿臂粗的针筒扎在“实验体”手臂上，那冒着气泡的浑浊液体犹如岩浆一般，让实验体全身痉挛抽搐，发出的恐怖尖叫穿透黑白照片，深深印在观看者心中。 看着安度因放出的幻灯片。 “实验一开始进行的很不顺利，于是科学家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幻灯片上，黑白照片的内容越来越违反人道从而近似于恶魔行径， 一个干涸枯萎的人类头颅被针线缝合在猪的脖颈上，眼神浑浊地啃食着形状可疑的凝胶； 用电线织成的头罩被强制性地套在孩童头上，随着电门拉下，肉眼可见的电火花在空中绽放； 身怀六甲的孕妇被剖开肚皮，里面已经成型的胎儿被放进装满营养液的圆柱培养皿中； 幻灯片如同连环画一般流转，将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盛景投射到视网膜上。 “够了，真的够了.....” 万磁王的女儿，绯红女巫声音哽咽着说道。她的弟弟快银上前一步，默默地搀扶住了她。 “很久远的回忆。”肃穆老者缓缓说道，“让我想起了奥斯维辛的日子。” 他拉开了西装的袖口，自己那发皱的手臂皮肤上，烙印留下的编号数据经过了漫长岁月磨洗仍未褪去。 安度因轻笑一声，续而说道：“战争不愧是科技的催化剂，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之后，各个国家很快取得了喜人的科研成果， 填补人类感官缺陷的药剂、延长寿命的基因改造乃至什么纳粹僵尸军团依次粉墨登场。 随着二战结束，这些禁忌实验因为美好前景而没有被取缔，反而转入到地下，由一支特殊部门领导进行，这也就是各位一直致力于打击的变种人改造计划。” 随着安度因话语的进行，幻灯片上终于出现了彩色图像，那是一个相貌阴沉的年老军官，胸口处的军徽默默昭示了他身为阿美利坚少将的事实。 “威廉·史崔克，美国陆军少将，参加过越战，现负责阿美利坚变种人改造计划的执行。” 安度因的介绍词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在场各位兄弟会成员都对画面上这个老头非常熟悉，一个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万磁王摩拭着自己的钢铁头盔，冷然开口道：“键盘侠先生，我想说明一点，虽然我们变种人兄弟会一只很想摧毁史崔克还有他负责的实验基地，但一直没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如果你能为我们提供这些信息，我会非常感激。” 万磁王身后的一帮子变种人们也都一脸跃跃欲试，就等安度因报上威廉·史崔克所在的经纬度。 然而安度因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我想各位曲解了我的意思。” “嗯？”万磁王有些不解，这个键盘侠动用金并的关系网，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兄弟会的地址，放了一大段幻灯片后却又拒绝提供威廉·史崔克的位置，这是闹哪样？ “现在都是法制社会了，打打杀杀有违和平，搞什么武力斗争联邦政府是没有前途的。” 安度因摇晃着手指说道：“各位不是一心想救出被威廉·史崔克虐待的同胞么？想要达成这个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而我提供的选项，则是伤亡最小、收益最大的一种。” “.....什么意思？”万磁王一时间难以跟上安度因的思路，皱眉问道。 “在这个官僚资本占据统治地位的阿美利坚，任何试图挑战社会秩序的行为都会受到摧枯拉朽般的打击，这也是各位的变种人兄弟会一直碰壁、发展壮大不起来的原因。” 安度因搓了搓手，嬉笑着说道：“然而各位有没有想过，排除掉自己拥有超凡能力这个因素，以阿美利坚公民的身份，参加到这场政治游戏中来？” 万磁王不愧是通过自学就能达成生物、物理双料博士的一代人杰，立马就领悟到了安度因话语中的关键所在， “你是说要我以公民身份参加社会活动？” 这个喜怒不形与色的磁力掌控者，此刻却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我在普罗大众当中的口碑有多差么？就算是拉灯再世，恐怕也和我差不多吧？” “马丁路德金于1963年8月28日在林肯纪念堂前发表了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说，彻底改写了阿美利坚黑人遭受歧视的社会现实，而万磁王您的一场演讲，难道就不能早就变种人社会地位革新的新时代么？” 安度因的满口白牙在投影仪的光束当中，显得有些渗人。 ------------ 第九章 餐馆 纽约，布鲁克林区，某间小餐馆。 也许是前些天的变种人抢劫案让纽约市民们减少出行频率，餐馆里的食客并不多，零零散散地坐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三明治。 外面正下着连绵小雨，从餐馆金色门帘下滴落的雨水在水泥地面上拍出鼓点，像是黑胶唱片机里面婉转醇厚的女声。 啪嗒，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安度因风尘仆仆地抖落了电脑包上的水花，沾着泥土的鞋子在地摊上蹭了蹭。 “你好，需要点些什么么？” 褐发的女侍应摆着事业型微笑走过来，手上提溜着一块菜单板。 “一份番茄牛肉酱意大利面，一份素三明治，加一杯冰可乐。” 安度因将脖子上缠着的围巾摘下，随手甩到座椅旁，又把包里面的沉重笔记本取出来，放在桌上。 雨下得更大了些，苍穹被染成墨色，那些巍峨壮穆的高楼大厦好似泰坦巨人一般，直着身子扛起逐渐压低的云层。 街上那些没带伞的行人咒骂着，或将公文包端在头顶，或躲到街边店铺的门帘下，还有些干脆走进小餐馆，点了份餐慢慢等雨停。 随着人流涌入，餐馆变得拥挤热闹起来，女侍穿行于后厨与餐厅之间，没有时间停下歇会儿。 “真是奇怪的人。” 她看着墙角的安度因，皱眉想到。 外貌上只是平平无奇的大众脸，穿着件廉价粗糙的劣质衬衫，嘴边也一直挂着懒散温和的笑意，就差把“中年危机落魄男子”刻在脑门上了。 但是，从纽约低下阶层中成长起来的女侍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客人的眼神中深深镌刻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蔑视，不是什么财富、外貌、社会地位之类的外物，而是纯粹的目空一切。 简直就像是去动物园里看猴子的游客一样。 女侍应撇了撇嘴，将杂念抛之脑后，她需要勤奋工作，多赚小费，好赚取蛋糕店的启动资金，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关注什么疑似自大狂的老土中年人。 “您的意大利面、素三明治还有加冰可乐，”她把餐盘缓缓放下，笑容灿烂地问道：“对了，您有兴趣尝一尝这里的纸杯蛋糕么？” “纸杯蛋糕啊，请给我来两个吧。”安度因把脸从电脑屏幕前抬起来，盯着女侍应的面盘，温和地问道：“对了，尊敬的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个问题么？” 嗯？女侍应一扬眉梢，又是个来问电话的，虽然她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但是她发自内心地不想跟这种落魄中年人发生瓜葛。 但是出于美丽的小费考虑，女侍应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度因兴高采烈地逃出了巴掌大小的小本本，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根两头都削尖的铅笔，态度庄重地问道：“最近不是发生了一起轰轰烈烈的变种人抢劫案么？我想问一下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What？女侍应有些愣神，你丫原来是搞社会调查的啊？ 被突发状况搞晕的她不服往日的伶牙俐齿，含糊不清地说道：“呃.....我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看法啊，就是罪犯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之类的。” 安度因在小本本上花了几笔，复而追问道：“您是说这个利用变种人的超凡能力，进行犯罪活动的***，也应该被通用于普通人的法律遭到制裁咯？” 女侍应已经看不懂现状了，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脚步，眼前的这个落魄中年正以上位者的审视眼光注视着自己，宛若狮虎盯着足下瑟瑟发抖的小兽。 “....应该吧，毕竟他们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超凡能力也就像正常人的双手一样，可以帮助他们生产劳作....” 过了一秒钟，又好像过了无数年，安度因终于收回视线，他歉意地对女侍应笑了笑，转头看向餐馆墙壁上，那台尺寸颇小的电视机。 “节目开始了。” 安度因轻声说道，话语精准无语地通过声波传递到女侍应耳中。 电视机上原本正在播放的无聊脱口秀突然中断，随着乱码不断流过，一张普罗大众们非常熟悉的苍老面孔出现在上面。 他叫万磁王，变种人兄弟会的领导者，经常搞恐怖性质袭击的联邦通缉犯，X战警的宿敌。 “晚上好，美国人民们。” 像是总统的电视讲话一样，万磁王微笑着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作为马克思·艾森哈特，而是作为一个平凡的美国公民进行讲话。” 他的语调不见了严苛冷酷，反而充满了温和慈祥的味道。 不管广播电视公司的头头脑脑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喊话，不管神盾局空天母舰上的尼克·弗瑞是如何暴跳如雷，万磁王的声音依旧忠实无比地传递到全美范围内每一台电视机、广播、手机上，让他的话语准确无误地进入每个联邦公民的耳中。 “....变种人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生理上的隔阂区别，更准确的说，变种人的定义就是错误的。” 万磁王拿出了厚厚一大叠文件，依次展示在屏幕上，那些繁琐复杂的基因图表被简练地概括成一句话， “变种人的超凡能力来自于特殊突变的碱基对，这种变异的可能性存在于每一个人类体内，换言之所有人都能被定义成变种人，拥有超凡能力。” 万磁王的语调有些唏嘘，他在时代广场的巨型屏幕上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些可言成果来自于很多科学家，其中有一名斯达赫宾赛的生物学博士，因为试图发表这么一篇研究成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遭到了美国军方的暗杀。 他们之所以暗杀这么一位与世无争的科学家，就因为他的研究报告很可能揭示这么一个事实：变种人也是普通人，我们的存在和电视机前的你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受到联邦宪法保护的美国公民，而非异类怪胎。” 说罢，万磁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了点上面来自惊奇小屋的推送，对全美3.21亿公民说道：“各位美国公民，请打开你们的手机，进入这个网址，里面有最详略的威廉·史崔克主导的变种人改造计划历史，还有那些知道其中惨绝人寰的一切，却选择无动于衷的联邦政府高官名单。 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儿女、父母、亲朋被突然闯进屋内的军队带走，不想自己珍视的人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接受可怕的生化试验， 那就请不要当一名看客，去行动，去呐喊，去利用自己受到联邦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的言论自由权利，让高居于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个苍老的变种人领袖缓缓关闭了摄像机镜头，将所有屏幕画面都交付给原来的信息频道，那乏善可陈的脱口秀再次出现在小餐馆的电视机上。 女侍应有茫然地转过身，却看见原本坐在座椅上的那个奇怪客人已经连同其桌上的食物，不见了身影，只剩下一张银行卡片。 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作为您接受社会调查以及优质服务的小费。 ------------ 第十章 博弈 油头粉面的白宫发言人往日非常享受聚光灯前侃侃而谈的感觉，他喜欢在开口前稍稍正一正自己的领结，用恰到好处的磁性嗓音向全世界公布重要的白宫新闻。 而此刻，面对演讲台下方那些正一脸兴奋、拿着纸笔对准他的各大媒体记者，发言人先生颇有种深陷敌营的无力感。 “....对于威廉·史崔克将军行为的调查正在由司法部统率进行，更多的细节将在调查完成后进行披露。” 白宫发言人面无表情地将双手从演讲台上放下，然而下方的那些记者们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 “发言人先生，根据万磁王，也就是马克思·艾森哈特所披露的那些信息，前几任联邦总统以及国防部长等联邦政府高官，都对于威廉·史崔克主导的变种人改造计划都有所了解，司法部是否也会对他们进行调查？” “发言人先生，万磁王是如何劫持联邦境内所有电视广播频道的？”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年LAPD（洛杉矶警方）将斯达赫宾赛教授的死亡判定为自杀么？这是否意味着阿美利坚的司法势力遭到了影响甚至操控？” 几十个记者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用渴望贪婪的眼光注视着发言人，想要用那剃刀般的纸笔在他身上狠狠刮下一层肉来。 “涉及国家机密，无可奉告，更多的细节将在调查结束后进行披露。”发言人说完这句话就向两旁膀大腰圆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避开那些疯魔一般的记者们，低着身子从新闻发布室逃了出去。 就在几百米外的某个椭圆形房间，全世界柄权最大的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苦咖啡，将裁剪得体的西服抛在那张‘勇敢’号船身木料制成的木桌上，站在清晰透亮的落地窗旁看向外面那夕阳西下的景象。 “看在上帝他老人家三角裤叉的份上，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光荣退休了啊，非得在我要下去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这个鬓角斑白的男子苦笑一声，止不住地嗟叹。 原本变种人生化改造计划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最要命的是，前几个月的一次与巨型医药集团的政治交易中，他授意国防部长通过了威廉·史崔克要求更多“特殊群体试验素材”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万磁王公布出来的名单里面没有他，但阿美利坚的现任总统深知，自己情况堪忧。 白宫幕僚长将双腿毫无形象地搁在小茶几上，神态有些自暴自弃的懒散，“总统阁下，现在您用于自怨自艾的每一分钟，将来都会在您锒铛入狱时补充回来。与其站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尽可能挽救局面。” “挽救？怎么挽救？”阿美利坚大总管却是有些不信，他从社会的最底层，靠着自己的勤奋刻苦、聪明才智，历经千难万险，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但现在，全完了。 随着惊奇小屋内容的铺开，威廉·史崔克主导的那些变种人生化改造实验彻底暴露无遗，那些极度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实验内容足够参与者下地狱一百万次，总统自己又如何幸免？ 哪怕现在还能以“司法部尚在进行调查”为由堵住百姓的嘴，但这又能撑多久？白宫的草坪上已经出现游行队伍了！ 幕僚长直视他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总统先生，当务之急是赶快销毁证据” “这些事情已经在做了，史崔克在胡佛大坝下面的地下基地以最快速度清空，资料被销毁，参与人员被进行了记忆消除，尽可能在一个月内彻底抹除地下基地的存在痕迹。 呵呵，我还没有下政治命令，那些深恐自己身陷囹圄的联邦官员们就开始了掩埋痕迹。” 总统颓唐地把自己甩在沙发上，揉散了自己那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可是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足够撇清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联， 那个惊奇小屋也不知道是哪个势力做出来的网址，现在的网络专家根本都不够看，连删除、拦截其内容都做不到。 只要联邦最高法院的检查组顺藤摸瓜，很快就能追查到我头上，现在的我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看似活蹦乱跳，实则半个身子都埋进土里面去了。” “总统大人，说到底，万磁王列出来的名单里面没有你，这说明你在这件事情中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并不严重，不是么？” 白宫幕僚长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更何况，哪怕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我们也可以利用特殊赦免法里面的条款，帮你，不对，是帮我们一起逃脱联邦法庭的审判。” 总统立马从灵魂出窍的干尸状态下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和下一任总统达成协议，帮助ta完成竞选，好在暗中换取由新任总统特许的司法赦免权？” “没错。”幕僚长打了个响指，轻笑着说道：“我就觉得共和党的那个候选人金并很不错。” ———— 威廉·史崔克挠了挠被金属手铐磨蚀成红色的手腕，闭上眼睛不让天花板上那盏耀眼夺目的无影灯晃伤自己的双眼。 “真是可笑啊，就在前几天我还和你们的长官一起喝过茶，现在却沦落到这里，连一杯上点档次的热咖啡都没有。” 威廉少将啧啧有生的抱怨着，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官员好像并不买账。 “威廉将军，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年轻官员板着脸，用冷漠生硬的语调说着，这一切落在威廉眼中却是初出茅庐、只懂得以势凌人的表现。 “小伙子，你想从我嘴里撬出来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最后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永远是多方妥协之后，最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那项‘事实’。” 威廉少将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叹息道：“你知道变种人改造计划后面的水有多深么？巨型医药公司需要变种人的特殊基因来开发抗老化药剂，军方需要让变种人的超凡能力能普及到所有军队，甚至于还有纯种人类的激进分子在政局中抓紧对变种人的迫害， 各方势力网盘纠节错，共同遮掩掉我主持的变种人改造计划。要不然你还真的以为我区区一个少将，就能只手遮天不成？” 年轻官员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用视线的角落，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审讯室旁边的那扇单向玻璃。 威廉少将见状更是冷笑一声，啪地一声将手铐摔在桌上，“我们在这件屋子里的对话毫无价值，真正决定局面的，永远是华盛顿那些火急火燎的政客们。 也许尊敬的阿美利坚总统有办法逃出这个火坑，但是那些被列在名单上面，脱逃无望的联邦高官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挽救局面。” ------------ 第十一章 栏杆 “我们要真相！” “释放变种人！” “严惩威廉·史崔克！” 穿着自制服装的人群们满满当当堵在白宫的铁栏杆前，举着写有各色标语的木牌，高呼声不绝于耳。 一个面色枯黄憔悴的中年妇女，拼了死命地挤开人群，用那瘦削的双手握住冰冷刺骨的铁门，“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求你们了，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她颓唐地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摇晃着展示给铁栏杆后面那些面无表情、全副武装的白宫护卫。 手机屏幕上，一个被剔成光头的七、八岁小女孩躺在墨绿色病床上，她的周身密密麻麻插满了透明导管，像被白蚁蛀蚀腐烂的朽木一般。 从她血管中涌出的、似乎永远不会竭尽的血液被注入一米多高的圆柱状塑料器皿中，背景是数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用纸笔写写画画。 “你们欺骗了我，说我的女儿只是得了某种疾病，需要被送去专门的医疗机构进行‘矫正’。” 这个憔悴不堪的母亲哽咽着哭喊道；“是我送走了她，是我亲手把我的女儿送上你们的卡车上！ 求求你们，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回来，求求你们了.....” 游行示威的人群似乎又沸腾了些，他们拍打着铁栏杆，用尽可能响亮的声音高喊着。 “这帮暴民！” 某个狭窄的办公室里，大腹便便的高级官僚愤懑不平地喝骂了一声，将咖啡狠狠放在桌上，任由黄褐色的馥郁液体溅落在实木方桌上。 小小的空间内挤满了西装革履的白宫菁英，这些人是真正站在阿美利坚乃至全世界柄权巅峰的统治者，代表着官僚资本这一庞然大物的利益。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幕僚长打断了胖子的抱怨，他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吞云吐雾之际沉声道：“那么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向就着么定了吧。 威廉·史崔克必须被抛弃，他需要背下足够大的责任，并且不在法庭上提供新的、有关于其他人的证词。 胡佛大坝底下的实验基地必须被彻底清除，剩下的变种人在记忆清除之后可以被放走，至于那些经过高度改造的变种人，都会交给特殊部门处理” 没有人去询问“处理”的详细内容，在场诸位好像是家庭主妇一样，在谈论一堆没有价值需要被丢弃的破烂家具。 阿美利坚的新闻媒体都已经提前搭好了招呼，关于这件事情的新闻播报，所有信息穿着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什么媒体自由，什么无冕之王，在资本的面前都是摇尾乞怜的看门狗。 幕僚长抖了抖烟灰，脚上的高档皮靴反射着灯光，“阿美利坚的国防部长会以失察为由引咎辞职，联邦法院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自己屁股底下也不干净，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总统那边呢？” “....总统他不会发声，他不在那份名单上，而且他也希望我们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好让他平安退休。” 幕僚长环顾四周，声音在缭绕的烟雾中有些失真，“我知道挂在名单上的诸位心底有些不平衡，但没有办法，总得有人顶雷。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其他同僚会想方设法把你们捞出来的。” 有个干瘦官僚犹豫了一下，张嘴问道：“那个洛哈德怎么处理？” “洛哈德？哪位？”幕僚长皱眉深思了一番，恍然大悟道：“抢劫案里面的那个啊，他怎么了？” 干瘦官僚轻咳了一下，说道：“他其实是从胡佛大坝地牢里面逃出来的变种人，在被缉拿归案之后，我们对外宣称是移送到某个专门的变种人牢房，其实还是照旧被关回胡佛大坝下面继续试验。” “唔.....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幕僚长用指关节敲打着座椅扶手，缓缓说道：“就把他记忆清除了吧。” “呃......”干瘦官僚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挪到方桌上，“那什么，万磁王演讲的时候，洛哈德正好进行改造...” 照片上，原本瘦削的白人小伙已经变成了一大滩肿胀不堪的烂肉，像烙饼一样的五官积压在最上面，勉强拼凑出人的模样。 “这他喵的，”幕僚长忍不住爆了个粗口，骂道：“威廉·史崔克他是孤儿么？这么重要的犯人他也敢拿去做实验？”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风头过了啊，”瘦削官僚小声说道：“而且根据变种人基因调制出来的抗癌药物已经快研发成功了，甚至连长寿药剂也近在咫尺.....” 幕僚长沉默了，光是一项抗癌药物背后的价值就足以让他身后的巨型财阀动摇，更不要说能彻底改写整个人类社会秩序的长寿药水..... 和二战时那些粗制滥造、死亡率高到爆炸的超人药剂相比，威廉·史崔克承诺的长寿药水前景更加美好，这也是整个美国统治阶级，都对他的禁忌实验视若无睹的原因之一 良久，幕僚长厌烦地挥了挥手，说道：“把洛哈德一并处理了，让FBI伪造他还在正常监狱里的假象。 对了，通知神盾局一声，让他们尽可能快地抓住万磁王，还有那个什么键盘侠，不惜一切代价。” 官僚们面面相觑，犹豫着回答道：“神盾局那边还能信任么？美国队长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在追捕洛哈德的过程中放水的。” “哼，我现在还没倒下呢，尼克·弗瑞敢反了天不成？”幕僚长冷笑一声，将香烟狠狠按在烟灰缸中，“什么美国队长，只不过是二战时候拿出来糊弄糊弄愚夫愚妇的人造偶像罢了，让他闭嘴很难么？” 狭窄的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愁云惨淡的诸位官僚相顾无言。 “该死的万磁王，该死的键盘侠，该死的惊奇小屋。” 某个官僚从纸抽中拽出一张纸巾，一边用力擦拭着方桌上的咖啡渍，一边瓮里瓮声地抱怨着，和白宫外那位母亲凄惨的哭喊声相映成趣。 ------------ 第十二章 X战警 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立志打造领衔时代教育的教师团队，创办特色一流的国际名校，培育创新一流的现代精英。 这当然是对外宣称的广告词，实际上这所“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是由X教授创办的专门招收变种人孩童的特殊学校。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项大新闻的缘故，往昔在校园里怡然散布的青少年们少了很多，青青草坪上不见了那些仰躺在树荫下的红男绿女，篮球场上也寂寥一片，徒剩下孤零零的篮网随风摇曳。 “你好同学，请问校长办公室怎么走？” 从声线里透出慵懒疲乏的中年男声在身后响起，绰号为“小淘气”的变种人少女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邋遢衣衫的落魄男子。 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的掩蔽相当好，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校外人员进入其中，更不要说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中年大叔了。 小淘气扬了扬眉梢，左手背到身后轻轻虚按在腰间的按钮上，问道：“请问您是？” 安度因温和地笑了笑，“我是万磁王介绍来的，他告诉我.....” 啪，小淘气已经解下了自己的皮质手套，一双保养得当的少女小肉手捏在安度因的手腕上。 作为变种人的她，具有仅通过皮肤接触就能吸取他人精力的超凡能力。 举个例子，刚觉醒超能力的她，仅仅是和作为普通人的男友接吻，就使对方形销骨立、在病榻上躺了十多天才勉强缓过来。 此刻，听到这个中年大叔声称自己是万磁王介绍来的，小淘气当机立断就打算用握手去击倒对方。 这个善良的少女咬着牙，侧过脸去，不想亲眼看到身前大叔痛苦倒下的景象。 一秒，两秒，三秒。 “那什么，小姑娘咱俩才刚见面，这么热切不太好吧。” 安度因歪了歪头，坏笑道。 什么？！小淘气转过脸来，面前的大叔完全没有任何打算瘫倒在地的样子，甚至还很恶劣地食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她不敢置信地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然而对方只是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一点都不在意。 “你到底是谁？” 小淘气果断地抽手后退，一脸警戒地看着安度因，就算是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金刚狼也抵挡不了她的超能力，这个中年大叔绝不是正常人。 “我是来自半人马阿尔法星云的摄影爱好者，此次来地球是为了个人摄影展进行取材的。” 安度因翻着白眼吐槽道，“如果不想世界被我一个屁蹦坏的话，就速度点告诉我校长办公室在哪个位置咯。” 小淘气没有说话，她一脸阴沉地看着安度因，身后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已经钻出来了几道身影。 穿着皮夹克、浑身肌肉爆炸还蓄有络腮胡须的金刚狼，白发黑肤的风暴女，戴着高端VR眼睛的镭射眼，还有浑身蓝毛有若猩猩的野兽。 X战警，由X教授组建的变种人超级英雄组合。 镭射眼示意小淘气躲到金刚狼背后，开口对安度因问道，“请问阁下是....” “一介无名之辈而已，真实姓名实在不值得通报，”安度因伸了个懒腰，说道：“你们可以叫我键盘侠。” 键盘侠！金刚狼等人心中皆是一惊，这个名字几个月来一直不停地出现在各大报纸的版面，热度上甚至超过了钢铁侠托尼·史塔克。 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俄国人的间谍？有什么目的？ 从facebook到Twitter，所有人都在窥探着这个隐藏在液晶屏幕后的新晋人物，甚至于还有人声称键盘侠是纯粹的电子意志，活跃于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沉默半晌，镭射眼斟酌着回答道，“那么，您来X学院有什么事情么？” “万磁王的兄弟会希望和各位合作，彻底改变变种人遭受歧视迫害的境遇。”安度因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来了，想看看X教授怎么说。” 变种人的境遇..... 金刚狼等人沉默了，相比于那些生长在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中的温室花朵，这些饱受过阿美利坚迫害的年长变种人更有体会。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靠媒体发声去解决变种人的艰难境遇，但是被资本操控的美国媒体怎么可能会为他们说话？ X教授一直劝他们要对人类抱有信心，可是看到惊奇小屋披露出来的那些恐怖图片之后，哪怕是最温和的学校教授，也忍不住想要杀上华盛顿DC，把威廉·史崔克碎尸万段。 安度因挨个扫过这些沉默的X战警，笑道：“每分每秒，你们的同胞都躺在实验室的无菌病床上饱受痛苦，那些破碎的家庭都在苦苦煎熬等候阿美利坚政府的解决方案，而脑满肠肥的官僚则一门心思掩盖痕迹，不让那些更深沉的黑幕被揭开， 你们这些秉承维护世界和平的X战警，就打算站在这里，跟我大眼瞪小眼不成？” 刷拉拉，轮胎碾过柔软草坪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袭红衣的红发女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光头老者，自曲折小路走来。 X教授，或者说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温和地朝X战警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警戒。 这个脑门光秃秃好似大卤蛋的老者笑着对安度因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从校长办公室走到这儿需要好一会儿的功夫，键盘侠先生。” 又是这种和蔼可亲的长者式笑容，安度因看着X教授嘴角扬起的弧度，颇为不屑地瞥了瞥嘴。 “大家出来混江湖，讲的就是一个直接了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万磁王打算组织一支精英小队，去救出那些被从胡佛大坝转移出来的变种人们。 因为滋事甚大，阿美利坚军方派出的保护力量大到难以想象，光靠变种人兄弟会可能无法彻底救出所有人。” 安度因直视着X教授的瞳孔，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试探性的脑波干涉，“他委托我过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合作的意思，毕竟拯救变种人同胞好像也是双方的共同需求。” ------------ 第十三章 哨兵 孤零零的一条公路笔直躺在辽阔平原上，大地似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只剩下极远处那被热气蒸腾而显得模糊不定的连绵山影。 数十辆装甲卡车疾驰而过，那厚重的轮胎无情地碾过路边石子，带起的劲风让荒芜杂草摇曳不定。 武装直升机在天空盘旋，嚼着口香糖的士兵懒洋洋地把手搭在机枪上，颇为不耐烦地忍受着风沙袭击迷彩服裤腿。 他们在送货，将最后一批变种人送到某个全新的实验基地。 脸上有条长长伤疤的精悍男子抓着车厢里的扶手，低声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上头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出了差错就等着自家老妈收到总统签发的慰问信吧。” 精瘦似猴的士兵嘿嘿一笑，回答道：“放心吧队长，你的母亲昨晚告诉我，她对你很放心。” 队长翻了个白眼，用枪托狠狠怼了他一记，车厢中响起了轻微的哄笑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车厢后面，像狗肉厂一样，一大堆叠加起来的金属牢笼。其栏杆均由手指粗细的钢材组成，上面还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线。 每一个牢笼里面都囚禁着穿塑胶病人服的变种人，他们的四肢被索套牢牢束缚，瑟缩着窝在牢笼中，根本动弹不得。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费劲地抬起头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然而她脖颈上套着的一圈金属项圈察觉到了她的异动，骤然缩紧，让她涨红了小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刀疤脸军官紧抿着嘴唇，硬下心肠，微微侧过脸去不敢直视小女孩那求救的眼神。 “他们都是变种人，变种人会毁灭我们的社会体系，不值得同情。” 刀疤脸不断默念着威廉·史崔克将军给自己灌输的理念，手指在弹夹上轻点，像钢琴家一般。 轰！ 天塌地陷般，装甲车队前方的公路突然坍塌，显露出一个直径十数米的巨大坑洞，逼迫最前方的驾驶员强制漂移，堪堪在坑洞边缘停下。 “敌袭！” 盘旋在空中的几辆武装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升空，就被一道直冲天穹的赤红光束撕成碎片，连带其中的士兵一起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路旁的草丛中，一脸阴沉的镭射眼缓缓将手指从VR眼镜上放下，以往**教授教育得良善温和的他，此刻也很难抑制住同胞遇害而引起的暴虐怒火。 浑身长满蓝色毛发的野兽和金刚狼一起，从车队两侧齐齐窜出，将那些坐在摩托车上的护送人员拧断脖颈，动作轻盈而高效。 风暴女和绯红女巫从天而降，雷电风暴与赤红灵能共舞，将地上那些试图射击的武装人员搅得稀烂，像熟透炸裂的西红柿一样。 万磁王大手一挥，装甲卡车车顶的铁皮被掀开，内部的刀疤脸军官还没来的及按下引爆按钮，就被快银用匕首割开了喉管，挣扎着倒了下去，和他的手下一起死不瞑目。 X战警和变种人兄弟会的配合谈不上多么亲密无间，甚至于还互有阻碍，好在在场诸位的超凡能力都颇为强大，竟然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一分钟不到就消灭了大部分美军士兵。 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X教授在其他变种人复仇的时候用他那温和的精神力控制了一小撮普通士兵的心智，令其丢下武器跪倒在地，免去了被杀死的命运。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查尔斯。伪善，虚假，还有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令人作呕。” 万磁王缓缓漂浮过来，一袭斗篷烈烈飞舞，头上还顶着一副可以抵挡心灵干涉的头盔。 看到宿敌亦是挚友，X教授嗟叹一声，说道：“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变种人被迫害的悲惨境遇需要持久而坚定的温和改造才能消除。” “温和？”万磁王冷笑一声，遥遥一指那些**战警从金属牢笼中抱出来的变种人孩童，喝问道：“跪倒在刽子手身前摇尾乞怜能叫善良么？站在同胞的血泊中唉声叹气能叫正义么？ 查尔斯，你的力量比我更强大，而你却拒绝使用它，任由自己的同胞被人折磨杀害却无动于衷，端坐在轮椅上喟叹世界和平， 比起我，你对于变种人这个团体才更像是恶魔！” X教授还是沉默着，他像传说中的东方佛陀一般，默默忍受着万磁王的指责。 这一次，就连那些穿着行动服的X战警们也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金刚狼阴沉着脸帮小女孩切开她脖子上的金属项圈，琴·葛蕾声音轻柔地让那些刚从牢笼里爬出来、一脸迷茫的变种人排好队伍，依次走上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的黑鸟SR-71强化版战机。 “人类，到底能做到多邪恶？” 绯红女巫低声嗫嚅着，操控异能将一滩烂肉从牢笼里取出来，那个前些日子轰动美国的洛哈德现在已经失去神志，烙饼一样的五官无意识地抽动着。 安度因迈步上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装有幽蓝色晶莹液体的玻璃试剂，一股脑注入进烂肉里面。 咕噜咕噜的气泡沸腾声不绝于耳，洛哈德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旋即又飞速萎缩，最终蜕变成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赤身青年。 绯红女巫感谢地对安度因点了点头，在她兄弟快银的帮助下，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洛哈德从地上搀扶起来，慢慢放在担架上。 安度因一边用廉价的拍立得照相机拍摄着四周场景，一边对万磁王和X教授说道：“两位，现在可不是什么争吵的好机会，咱们最好马上就走，这么点护送势力怎么看也像是陷阱.....” 还没等地精把话说完，天际处就传来倏倏破空之声，几十个渺小黑点自天边裹挟烈烈风势疾驰而至， “那是什么？” 镭射眼轻抚VR眼镜，上面搭载的缩放功能帮助他看见了那些黑点的真实面目。 那是高近四米的巨大人形机器人，四肢粗重有力，胸口的聚变能环泛着闪耀的金色光泽，头部顶端的电子脑被包裹在透明外壳中，下方则是一堆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电子眼。 哨兵，由“特拉斯克工业“创始人玻利瓦尔·特拉斯克所制造并指挥的新型特种战斗机器人。 ------------ 第十四章 英雄 万磁王，作为欧米伽等级变种人的他具有何等伟力，相信任何与之对抗的人，都会在金属碎片的风暴中有所领悟。 他仅仅是一挥手，那些装甲卡车就碎成齑粉，汇聚成一道金属长河，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袭苍穹处滑翔而下的巨型机器人。 纵使是特种钢铁也无法在这种堪比水压切割机的冲刷中幸存下来，万磁王那精准到微米级别的掌控力足以让他制造出一片真空区。 “嗯？”老万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只见一只只机械手臂从钢铁洪流中缓缓伸出来，任凭金属粉末切割打磨，依旧完好无损。 万磁王不动声色地扭曲着磁场，然而超凡能力在触碰到巨型机器人的一瞬间就好似泥牛入海了无音讯，连个水漂都看不见。 “这些机器人的外壳好像是用纳米碳管打造的，不是金属，不会被磁场干涉。” 安度因摸着下巴，将手头上的望远镜放下来，对旁边的X教授说道：“既然没有脑子，这些东西好像也不会被你操控了。” 万磁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试图用金属粉末牢牢包裹住巨型机器人，然而磁力强化过的牢笼根本没能撑过几秒钟，就被哨兵们用胸口的聚能炮轰烂。 初一交手，老万就感觉到这些机器人难缠的紧，不仅皮糙肉厚不受磁场控制，还力大无穷能从胸口喷射能量炮。 更关键的是，万磁王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操控的那些金属粉末逐渐有失控的趋势，像是某个同为磁场操控者跟自己抢夺控制权一样。 不对！万磁王惊疑不定，那股陌生的磁能竟然就来源于金属牢笼中的巨型机器人。 “他们在进化，变异，学习！”安度因以一种无不赞叹的语气夸奖着哨兵，“外壳好像是采用了某种变种人的蜕变基因，能让它们快速适应环境，甚至模拟出其他变种人的超凡能力。” 还没等地精把话说话，天空上那就有之哨兵滑翔而下，俯冲过来。 金刚狼双脚在地上连踏两下，整个人腾空而起，无坚不摧的艾德曼金属爪子自手缝间窜出，狠狠扼在哨兵机器人的胸口处。 然而就在爪刄触碰到外壳的那一秒钟功夫，哨兵机器人就已经联通了太空中的通讯卫星，在瞬间收发完成了有关金刚狼的所有资料，并据此制定完毕一百多套收益最大的的作战方案。 如同柳叶轻垂湖面泛起涟漪一般，哨兵周身的纳米碳管开始波动摇曳，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金刚石的晶莹剔透模样，完美抗下了金刚狼的这一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艾德曼利爪在哨兵机器人身上无功而返，甚至连伤痕都没能留下一丝，纵使是金刚狼也忍不住失神片刻， 这一秒钟的恍惚，立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另一头哨兵机器人从天而降，流线型的手臂弧度逐渐变得棱角分明，剃刀般的手掌平举微微合起，刀斧一般直接贯穿了金刚狼的胸口，将其吊了起来。 鲜血喷涌而出，剧痛降临，金刚狼惨嚎一声，试图切下哨兵双手，却是徒劳，只能任凭快速愈合的细胞将哨兵外壳与自己的胸腔长成一块。 “放开他！” 暴风女高呼一声，整个人凭空而立，瞳孔中只剩下眼白。 好似世界末日提前来临一般，乌云阴沉盘旋，绕着她缓缓转动。雷蛇电蟒积蓄着力量，在巅峰时直袭哨兵而去， 刷拉！ 哨兵机器人大手一挥，无数根尖锐石柱拔地而起，层层叠叠好似浪涛一般挡在身前，将暴风女的雷霆阻绝在外。 这还不算，哨兵机器人默默结成方阵，体表的纳米碳管呈波纹状流淌，胸口处金色聚能环急剧转动，竟然也召唤出了和风暴女一模一样的雷暴云，朝她轰了过去。 所幸一道闪电般的人影滑过，快银在最后关头将暴风女从雷暴的既定轨道上挪开，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 镭射眼发射的光束在哨兵模仿出的金刚石外壳上无功而返，差点还没反射过来的镭射光束拦腰斩断。 躯体强化的雪崩、野兽等人，更是连上阵搏杀都不能做到——哨兵机器人根据冰人模拟出来的极寒冻气在一瞬间就能彻底灭杀他们的细胞组织，将其冻结成一地碎屑。 倏倏破空声接连响起，天穹处又划过几十道黑影，变种人战士在数量上已经形成不了优势，若非快银凭借其超级速度，在关键时刻每每能救下同胞，恐怕战况早已不可挽回。 “除非能一击必杀，不要在这些机器人面前使用超能力，它们能模仿我们的异能！” 万磁大吼一声，周身磁场疯狂转动，从地底深处挖掘出细碎的金属矿物，双手虚张，竟是凝结成了一柄上百米长的金属细鞭，上面雷芒攒动，有若传说中执掌雷霆的神明宙斯。 琴·葛蕾目睹着金刚狼隐没在哨兵环绕中，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便想迈步上前，却不料身旁的X教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她缓缓摇头。 “该死，这帮机器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万磁王双手合十，将漫天金属凝成飞速运转的流动护盾，将一圈圈的哨兵阻挡在外，“这是陷阱，他们想全歼我们！” 战局岌岌可危，其他变种人都因为害怕被哨兵机器人模仿异能而畏手畏脚，仅靠万磁王一人支撑局势。 “这些机器人好像是专门针对变种人设计的，堪称完美而高效的屠杀兵器。” 安度因看着哨兵一次又一次地俯冲而降，用各种各样的镭射光束、冻气、烈焰轰炸四周，忍不住称赞了起来。 X教授苦笑一声，低声说道：“键盘侠先生，您有什么手段就早点涌出来吧，请不要藏着掖着了。” “我只是从半人马星系周游此地的摄影爱好者而已，即没有异能也没有魔法，当不了超级英雄啊。” 安度因嬉笑着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刻表，说道：“不过真正的超级英雄是不会缺席这种场面的.....” 话音未落之际，一道璀璨光影从天而降，那是一面红蓝双色的圆形盾牌，中间镶嵌着一枚五角星图案。 ------------ 第十五章 加害者 何谓英雄？ 保护弱者不受欺凌，维护法律不被践踏，坚守正义的底线，纵然面临粉身碎骨的悲惨命运，也在所不辞。 史蒂文·罗杰斯从复仇者联盟的战机上一跃而下，聆听着狂风在耳畔呼啸，随手将背上的盾牌掷出。 矫健身影于空中划过，在落地瞬间踩踏在先前掷出的盾牌上，振金那奇妙的分子排列式轻而易举地消除了重力带来的惯性冲击，甚至都没有掀起多少沙尘。 绿巨人的狂怒咆哮由远及近，化身魁梧战车的他冲进哨兵机器人的军阵中，蒲扇大小的手掌无视哨兵喷吐出的岩浆烈焰，将敌人撕成两截。 一道赤红色身影呼啸而过，托尼·史塔克的钢铁战衣帮助这个花花公子搅碎哨兵们的阵型，由方舟反应堆泵出的狂野能量被提取，在手心输出成灼烧视网膜的高能光束，融化一个又一个哨兵机器。 更不要提那位雷神托尔，挥舞着象征神明柄权的单手锤，将金刚石化的哨兵敲成百十块碎片，反射着各色光泽的电解液从火花乱溅的残躯中流淌出来，淹没下方被雷霆轰平的泥土。 面对突然袭击的复仇者联盟，专门针对变种人设计出来的哨兵机器人们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一时间竟是节节败退，无暇顾及那边的万磁王等人。 “别让他们跑了！” 黑寡妇高喝一声，掏出神盾局根据***科技特别开发的电浆手枪，三两下将挡在面前的哨兵轰烂脑瓜。 很可惜，纵然鹰眼躲在远处的，射出的爆裂箭矢精准无误地挡在哨兵机器人后退的道路上，但不惧怕死亡的哨兵还是用同伴的尸体铺成了一条撤退的路线。 雷神托尔和钢铁侠还想去追，却被几具悍不畏死的哨兵纠缠住，只能看着幸存的敌人拖拽着死狗一般的金刚狼飞离此地，逐渐隐没在天际线外。 “可恶！” 娜塔莎随手开枪处决了最后一具倒在地上的哨兵机器人，颇为气恼。 美国队长从地上捡起盾牌插回背后的槽口，轻声劝慰道：“没关系，我在他们身上安放了微型的追踪装置，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只不过，这些来历不明的敌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看外形设计好像是地球的款式，可美国军队中并没有类似的人造自律型武器.... 安度因拍拍万磁王的肩膀，笑着说道：“看，我就说吧，英雄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老万眉头一皱，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美国队长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了解到阿美利坚的统治阶级中还潜藏着一批纯种人类的沙文主义者，他们打算趁着这次转移剩余变种人的机会，设下陷阱想要再剿灭前来救援的X战警和兄弟会。”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刚从牢笼中解救出来的变种人孩童，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与愤怒，对万磁王说道：“我并不赞同你的理念，但我也不会允许有人肆意践踏宪法、视人权于无物。” 老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这一次他们能在哨兵机器人的围剿之下幸存还真要感谢复仇者联盟。 托尼·史塔克也操控着钢铁战衣从天而降，他指挥着名为贾维斯的人工智能扫描安度因周身上下，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就精准查找出了他背上背着的笔记本电脑，并且追溯到其中的网络痕迹。 钢铁侠不动声色地在头盔内对美国队长说道：“就是他了。” 美国队长点了点头，看了眼穿着休闲装的安度因，说道：“想必阁下就是惊奇小屋的创始人、搅得满城风雨的键盘侠吧。” “不好意思，兄弟你认错人了。”安度因搓了搓手，笑道：“我怎么能跟传说中清新俊逸、仪表不凡、玉树临风，长眉如柳、身如玉树，人称再世小潘安、华夏大加农的键盘侠相比呢？” 我嘞个擦，这么一长串贯口说完，复仇者联盟和变种人脸上的严肃表情都有些崩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终还是娜塔莎先回过神来，她将电浆手枪插回腰带，拿出手机朝着安度因的脸庞拍了张照片，将其导入阿美利坚数据库后冷然道：“阁下的影像好像没有在阿美利坚的数据库里登记过啊，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以非法偷渡的罪名逮捕您咯？” “别闹啊小姐姐，”安度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道：“我出门花了妆的，和素颜的样子比起来要帅上那么一丢丢，你再在好莱坞的男明星列表里仔细看看。” 黑寡妇翻了个白眼，拔枪对准了他。 “喔，手扣在扳机上的时候小心点啊，不要喷我一脸。”安度因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任由黑寡妇将磁力手铐铐在双手，态度恭顺得有些诡异。 看到这位键盘侠如此顺利地抓捕归案，美国队长的心中也升起不切实际的荒谬感，神盾局追查了那么多天，根据无数个虚假IP地址，从巴布亚新几内亚追查到马达加斯加，差不多要把全球逛了个遍，却连键盘侠的脚毛都没个影子。 这一次也是多亏托尼·史塔克新提出的“天网”计划，即用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在暗中接管全人类的所有网络通讯设备，借此查找出所有潜在的超级罪犯信息。 本来美国队长对此是持坚决反对态度的，但在看到威廉·史崔克领导的变种人改造计划后，他也认识到必须采取非常手段才能与这些恶人相互抗争，并要求托尼重启天网。 心思流转，美国队长让娜塔莎押着安度因上了复仇者联盟的战机，转头对万磁王和X教授说道：“两位，我需要带走这些变种人孩子。” “你什么意思？”万磁王眯起了眼睛，原本零散着分布在地上的金属粉末缓缓悬浮，凝聚成一根根长矛对准了美国队长，只要对方一言不慎，就要将其粉身碎骨。 “我不会站在威廉·史崔克那边，不会站在加害者那边，”史蒂文·罗杰斯敲了敲手上的盾牌，沉声道：“我站在美国宪法那一边， 把这些孩子交给我，我想让他们说出自己的经历，彻底终结掉白宫的谎言。” ------------ 第十六章 质问 万磁王与X教授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X战警和兄弟会双方各派出几名战斗好手，上了复仇者联盟的战机，再让其他人回到泽维尔天赋儿童学院避难。 据美国队长介绍，他们刚才遭遇的这些强大机器人，都来自于玻利瓦尔·特拉斯克创造的特拉斯克工业，主要被用于人类抵御乃至消灭变种人。 “这些反变种人势力不仅由纯粹的人类沙文主义者构成，还有那些想要从变种人基因中获得好处的巨型医疗集团，渴望利用变种人强大武力的军方。” 美国队长坐在战机的副驾驶座位上，一边和鹰眼一起驾驶飞机，一边声音低沉地说道：“各方势力好像一张张密密麻麻、纹丝合缝的蛛网一样，笼罩在华盛顿DC上空，任何试图打破平衡的人都会受到国家机器的重拳打击。” 他的视线扫过被五花大绑在飞机内侧墙壁的安度因——此刻他正哼着不着调的东欧山歌，旁边负责看守他的黑寡妇一脸无奈，恨不得用枪托将他砸晕。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说实话，复仇者联盟和变种人只见没有多少瓜葛。” 万磁王眯着眼睛，手上三颗鸡子大小的钛合金球体缓缓转动，让他身旁的雷神托尔有些警惕。 “跟二位一样，我也从那场旷日持久、波及无数的世界大战中走来，亲眼见证过那些灭绝人性的生化试验，” 美国队长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上早已愈合不见的针痕，轻声说道：“我帮助你们，紧紧是为了维护阿美利坚的宪法，与我内心的公德良知罢了。” “良知？哼，”万磁王啧了一声，扫了眼那些聚拢在一起，眼神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变种人孩童，阴沉道：“如果良知有用的话，这个世界还需要法律干什么，说到底不还是强权说了算么？” 美国队长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争辩。 嘟零零， 急促的铃声在战机中响起，美国队长神色微变，还没等他去扳动操控台上的按钮，一张硕大无比的黑人独眼龙面孔就通过三位投影，映射在机舱中央。 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正以一种面沉如水的表情审视着飞机中的所有人。 “史蒂文·罗杰斯，托尼·史塔克，克林顿·巴顿，布鲁斯·班纳，娜塔莎·罗曼诺夫，托尔，各位，我想你们欠我一个解释。”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战机飞行的速度就骤然减慢一份，待到话音落尽，整艘飞机已经彻底停滞，悬浮在空中。 赤红色的警报灯闪烁不定，所有仪器的操控权都失去控制， 钢铁侠阴沉着脸想要联系史塔克大厦中的人工智能贾维斯，然而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与私人卫星的连接已经被强行切断。 “尼克，你想要我们解释什么？” 美国队长踏步上前，神色无异地问道。 其他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都默默地站了起来，拱卫在他的身后，无声地面对着这位神盾局局长。 尼克·弗瑞长叹一声，他明白已经不需要再去问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位置，为什么要帮助这些变种人”之类的垃圾问题，复仇者联盟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史蒂文，你这是在叛国。” “恰恰相反，尼克，我在拯救这个国家。”美国队长敲了敲自己的盾牌，说道：“我愿意为这个象征皿煮自油的国度献出生命，我相信这个国家的宪法会保护他的国民....” 他回过头，指了指那些脖子上尚且还留有淤青痕迹的孩童，说道：“告诉我尼克，我拯救这些孩子的行为是错误的么？” “.....你什么都不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尼克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不要把你那一套所谓的国家理论套用到现在的阿美利坚上面，时代变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水有多深么？你知道哪些在幕后操控阿美利坚的大财阀，对于变种人开发出来的长寿药剂，是有多么渴求么？ 我承认你们复仇者联盟拯救过世界，可那又如何？身为战士的你们充其量能摧毁，可你们面对的，却是真正意义上建设一切的人。” 神盾局局长挥拳，在实木方桌上狠狠砸开了一个凹陷，“复仇者联盟的诸位，你们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现在还请速度让路吧。” 随着话音落下，云层中突然蹿出来一支战斗机编队，机翼下满满当当地挂载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导弹，环绕盘旋。 巍峨壮阔的空天母舰从天而降，舰体中央那分叉的巨大电磁轨道炮对准了百米外的复仇者联盟战机。 “投降吧史蒂文，把那些变种人孩子交出来，我向你保证，我尼克·弗瑞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达成最完美的结局，没有更多的无辜者会受到伤害。” 神盾局局长的话语传入战机中每个人的耳膜，于此相对应的则是电磁轨道炮慢慢充能的尖鸣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艰难地，这个来自上世纪的盟军战士垂下头颅，涩声道：“我们投.....” “等一等！” 一声厉喝打断了美国队长的话语，安度因轻而易举地使用拇指脱臼法挣脱了磁力镣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尼克·弗瑞脸色阴沉地端详了安度因一眼，抢夺过天网使用权的神盾局自然也扫描出了安度因的身份，便冷冷说道：“想必你就是传说中的键盘侠吧？” “哟，阁下慧眼识英才啊。”安度因搓了搓手，坏笑道：“怎么，要不要实行FBI的那套招募程序，用五险一金、香车美女把我找安啊？” “如果你愿意从良的话，那么神盾局自然会给你相应价格的待遇。”尼克眯起了眼睛，他也看不穿这个疯癫的键盘侠想要干什么。 “啊....让我想想啊，神盾局的事业编制.....”安度因当真歪着头思索了一番，旋即笑道：“很可惜，我选择拒绝。” 他从兜里掏出老式电视机的那种简陋遥控器，朝着空天母舰遥遥一指， 只见遥控器顶端的红色信号灯闪烁了一下，电磁轨道炮那还在积蓄的恐怖能源骤然消散，更确切的说，是空天母舰的动力补给源——核聚变反应堆彻底停摆。 地球重力瞬间作用于母舰本身，连同那些蚊蝇般的僚机一起，朝地面急速坠去。 ------------ 第十七章 新世界 战机飞行的速度极快，棱角分明的机翼如同长梭一般划过云层，将松软洁白的缥缈云雾切开， 特殊材质的表层喷漆可以屏蔽掉绝大部分的雷达扫描，不为人知的，复仇者联盟的战机缓缓降落在阿美利坚西部大平原的某个小农场中。 众人安排下那些变种人孩童的住所，待到生火做饭，已是深夜。 玉米浓汤的香甜气味儿还在空气中弥漫，小餐厅中灯火昏黄，被一大帮子超级英雄映衬得有些狭窄。 “那什么，能别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好么？” 安度因吮吸了一口玉米汤，朝黑寡妇羞涩一笑，“我是正经人，行走江湖卖艺不卖身。” 穿着紧身行动服的寡姐很熟练地翻了个白眼，这位从前苏联特务机构“红屋子”里面训练出来的妩媚女特工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魅力。 美国队长咳嗽了一下，用盾牌在地板上敲了敲，说道：“键盘侠先生，我想强调一点，您现在仍旧是阿美利坚全球通缉的嫌疑犯人.....” “那又如何？”安度因满不在乎地把手枕在脑后，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向后倾去，“恕我直言，各位难道不是也同样成为了通缉犯人么？ 攻击美国军方的哨兵机器人，反抗神盾局的抓捕行动，还差点让一艘空天母舰以及上面的所有员工死于非命。这份罪名足够让你们所有人老死在监狱里——哪怕加上超人药剂带来的绵长寿命。” “差点让空天母舰坠毁的不是你么？”鹰眼从后厨里伸出头来，一边调整着围裙的位置，一边熟悉地吐槽道。 “我擦嘞，要不是我最后关头强行终止了空天母舰上的核聚变反应堆，各位现在都化成灰烬了好伐？” 安度因捡起一根薯条，将其戳进玉米浓汤内不停搅拌，变成一滩令人望之生厌的浆糊。 “我很感激您的出手相助，不过....”美国队长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安度因身前，万分认真地问道：“我想知道，您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等安度因嬉笑着想开口说话，美国队长就将其打断，“请不要用俏皮话之类的语言搪塞，通过天网系统，我们知道您在过去几十天的一举一动。买过什么牌子的香烟，喝什么口味的饮料，甚至是与金并交涉、帮助他竞选总统的行动。” 美国队长缓缓解下了头套，一字一句地沉声问道：“你为什么帮助金并，为什么帮助变种人，为什么帮助我们。” 他的眼神非常严肃，隐约透露出一种令人心生敬意的坚毅，仿佛一座巍峨高耸的苍翠石碑。 安度因逐渐收敛了笑容，他环顾四周，看向屋子里的所有超级英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审阅着愚昧无知的凡人。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 安度因端正了坐姿，他将椅子往前拉了拉，双手手指搅在一起，垫在下巴下面， “人类，奇妙而矛盾的种族。原始时期那些瑟缩在狭窄逼仄山洞中的人猿们尚且能抱团取暖，可当灵智开启，文明出现，一切都变了。 奴隶时代，人类为神明们献上活祭；封建时代，王侯将相吮吸着底层民众的骨髓；到了近现代，资本这头真正的洪水猛兽则摇身一变，靠着前所未有的金融游戏，真正意义上接管了文明世界的一切。” 安度因将薯条从玉米汤里抽出来，顽劣地用它在木桌上作画，勾勒出绞刑架的模样。 “问个问题，各位知道这一年全世界的生产总值是多少么？” 安度因用薯条挨个扫了所有超级英雄一圈，最终还是布鲁斯·班纳博士举手发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74.15万亿美元” 安度因赞许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没错，74.15万亿美元。换算到纸面上，这个恐怖的数值完全可以供养全世界70亿人，甚至还有富余。 如果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住上住房，上得起学，交得起医疗费。 非洲的居民们再也不需要遭受可怕的饥饿，全阿美利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不用居无定所.....” “呵呵，键盘侠先生，我想这个公式不能这么计算。”全身还包裹在红色战甲里的钢铁侠嘲讽地笑道：“你真是太想当然了，商品的生产、物流的转运、国际件不公正的政治经济关系，这些盘根节错的利益链条，使得世界大同的理想再过100年也不可能实现。” 安度因没有说话，他定定地注视着托尼·史塔克，态度从容不迫以至于对方不得不自讨没趣地停止了笑声。 “史塔克先生，你既是超级英雄，同时也作为亿万富豪，真正影响世界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位....”安度因将身子向前倾了倾，说道：“你能看到的东西，比其他人多得多。 请你告诉我，东欧的地下防空洞里，什么时候能没有被从世界拐卖过来、用于拍摄糟糕录像以供富人娱乐的男女幼童？ 请你告诉我，巴黎港口码头的集装箱里，什么时候能没有被注射毒品、沦为低廉姓奴隶的无辜妇女？ 请你告诉我，东南亚的孤僻群岛上，什么时候能没有被剖开胸腹取走器官用于走私牟利的‘两脚羊’？” 安度因的眼神越发犀利，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不禁低下头去的超级英雄，语调温和地说道：“各位，你们打击外星人，打击超级罪犯，整天面对的都是飞檐走壁、移山填海的恐怖敌人。但你们一直对身边的那些污浊惨剧视若无睹。或者说，你们缺乏一种敢于抗争旧世界秩序的勇气。” 他伸出手，制止了美国队长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你们自诩保卫人民的超级英雄，但在我看来，却和拿着核按钮不知如何使用的婴儿无异。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弱小者依旧挣扎在卑微求生的边界线，而那些高居于庙堂之上的统治阶级，则用各种各样的繁文缛节试图束缚你们。” 安度因嘴角的笑容在美国队长眼中与恶魔无异，地精商人微笑着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摧毁一切旧秩序，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一个由超级英雄领导的，没有剥削没有痛苦的完美新世界！” ------------ 第十八章 图穷匕见 “一派胡言！” 钢铁侠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义愤填膺地指责道：“这个世界自有自己运行的法则，斡旋、让步、妥协、合作，这才是维持人类社会正常运转的根基，而不是暴君或者是理想主义狂人一样声称要毁灭一切旧秩序。”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些认同者，愕然发现所有人，甚至连最为年长的万磁王和黑寡妇等人都在皱眉沉思，似乎在考虑键盘侠提出的意见，只剩下X教授和布鲁斯·班纳面露不愉。 钢铁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安度因沉声说道：“键盘侠先生，我很感谢你拯救了我们的举动，但我想强调的是，温和而持久的改良方式会更加适合这个世界。” “得了吧尊敬的托尼·史塔克先生，”安度因嘲弄地说道：“你打断我说的话，并不是因为你的骄傲自满以及无可救药的自恋情节作祟，而是你的内心惊愕地认为我的意见还真的就是这个世界唯一一条的改革出路。” 安度因站起身，像古希腊著名的雄辩家德摩斯梯尼一般挥舞双臂，慷慨激昂地说道：“在我的设想里，国家观念将被彻底舍弃，所有政治实体将被统一为地球联邦，由道德指标远高于普通政客的超级英雄们担任官员，依靠那些超凡科技统筹管理一切。 想一想吧，人们共处在同一片碧蓝天空下，由普世价值观领导，尊重彼此的宗教信仰而非拔刀相向、理解彼此的痛苦欢欣而非冷漠处之。” “这不可能！” 钢铁侠喘着粗气厉声喝道：“我很清楚人性的恶与善共同存在，只要资源不能实现平均分配的那一天，真正的公平就不可能达成，剥削依旧会存在！” “是的，未来的地球联邦依旧会存在剥削，不过我们剥削的不再是劳动阶级的汗水结晶，而是不可取代的智力资源。” 安度因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副橘黄色的三维虚拟投影浮现在空气中。 钢铁侠愕然地后退了半步，颤声说道：“这是贾维斯，史塔克公司的人工智能。” “bingo~”安度因旋转了一下手背，让不停流转的思维导图不停翻转，“不过这并不是你制作出来的贾维斯，准确的说，是我在入侵了史塔克公司的网络系统之后，自己仿造出来的复制品。” 他向上稍稍托举里一下，三维虚拟投影陡然放大，呈现出比贾维斯更加复杂的思维结构。 “经过了一点点改良之后，这个人工智能复制品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工农业机械操控，这也就意味着全球劳工可以从繁重的简单机械重复劳动中解脱出来，再也不需要亲身参与生产过程。” 托尼·史塔克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去年他曾经和一大帮互联网大佬去中国乌镇参加一场互联网会议，其中就包括有人工智能代替人力劳工的议题存在。 实际上，只要跨过了最重要的那一条线，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凭借其可复制性全面取代生产活动中人力的作用，只是这其中涉及了太多的利益，以至于那场原本应该是茶话会的休闲会议被世界各国政府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钢铁侠涩声道：“......你能想象全世界突然出现几十亿的失业人口么？失去了存在价值而又身无分文的国民们上界游行，农夫会焚烧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农场，工人会狂乱地用榔头砸毁流水线，走投无路的人群纷纷挤上天台，在嚎哭中结束生命。” 托尼·史塔克描述的惨状并不稀奇，但凡是具有高中学历的正常人都能想象到当安度因推出这么一款超级AI的时候全世界回事一种怎样混乱的局面。 “你说的不无道理，”安度因笑呵呵地拍了拍手，一张张纷繁复杂的机械图片出现在他身边。 万磁王、X教授、布鲁斯·班纳还有钢铁侠自己，这几个有博士学位的人纷纷凑了上去详细端详。 “根据电磁刺激定向引导动物腺体分泌乳液的人造牛奶....” 布鲁斯·班纳喃喃自语着：“还有同类道理制造出来的水培肉，一个标准油桶大小的原始细胞一天时间可以制造出一卡车的肉类，不管是顶级的日本神户雪花牛肉还是其他珍惜动物，都可制造，成本仅仅是一点蛋白质原液以及不超过5美元的电量。” 布鲁斯深深地垂下来头，缓缓说道：“光是这一项科技，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存在饿死的人。” “还有呢，根据章鱼博士机械臂原理制成的自律机械，只要给它定量的钢铁材质，它就能无穷尽地复制自身，完美胜任一切轻重工业的操作。” 万磁王握紧了双手，“而这种不会疲累、不会罢工、不求报酬的自律机械的造价，只需要5000美元......” “.....甚至于，根据天网改造来的棱镜系统，”X教授一边摇头一边哀叹道：“它可以通过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全面录入每个个体的行为方式，结合大数据分析其思维想法，提早预判出这个人有没有犯罪倾向，在惨剧酿成之前就可以将其抓捕归案。” 托尼史塔克环视四周，这些完全超乎时代的科技造物粉碎了他的世界观，花花公子几乎可以预见社会中下层的民众将会以一种何等欢迎的态度面对键盘侠的“改革”。 是啊，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犯罪，人人都能自由地发展自身，不需要奔波忙于生计。人类群体中最具有天赋的群体将被挑选出来成为专攻科研领域的科学家，而其他人则能安安分分地自由生长。 “这个乌托邦里，连政客的存在都不需要....”托尼·史塔克仰头喃喃自语着，“结合了所有计算力资源的超级人工智能将负责整个社会的运行，再也不会出现肮脏丑陋、污浊不堪的恶劣阴暗......” “没错，”安度因转动着椅子，慵懒地鼓着掌，“那么，各位愿意为这个充满希望与美好的新社会，而充当我的子弹，我的刀锋么？” ------------ 第十九章 辩论 电视辩论，四年一次，阿美利坚总统大选期间的全民狂欢。 民主党与共和党的候选人将会站在演播厅内，如同参加辩论比赛的高中生一样，接受来自主持人、场外观众的提问，以阐述自己的政治观点，将其宏图抱负展示给全阿美利坚公民。 当然，最重要也是最有戏剧性的，就是两位候选人相互提问质询的环节，撕逼、扯淡、冷嘲热讽、泼妇骂街，以往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总统候选人在这一环节中将刀兵相加，用言谈作为武器，扯烂对手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故此，在阿美利坚，电视辩论的收视率远超各类娱乐庆典，什么格莱美，什么奥斯卡，什么维多利亚的秘密，统统不如和家人坐在电视机前，怀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乐滋滋地看着总统候选人们的唇枪舌剑来得有趣味。 此时此刻，在阿美利坚纽约州霍夫斯特拉大学演讲大厅内，来自民主党派的克林贡女士穿着一身白蓝色商务西装，头发梳理的自然大气，出自专业化妆师的粉彩甚至还稍稍遮蔽了她浓重的法令纹。 而站在她对面的对手，则是来组共和党的金并，亿万富豪，实业家，在上游社会“交际广泛”的没文化阔佬。 身材魁梧好似熊罴一般的金并穿着件香榭丽舍大街定制的合身西服，系一根红色条纹领带，手上的腕表低调奢华——按照幕僚的意见，他特地没有戴上什么镶钻的浮夸款式。 金并缓缓摊开摆在讲座后面的演讲书，朝克林贡女士温和一笑，“下午好，尊敬的总统夫人。” 他那明晃晃的利齿像刀锋一般摄人心魄，然而纵横政坛几十年的克林贡又怎么会畏惧半分， 她去过炮火纷飞的战争前线，处理过钢丝上行走的外交危机，纵横捭阖一路高歌猛进，不仅曾经将自己的夫婿培养成白宫主人，此刻她自己也想尝尝七十亿人顶点的柄权滋味。 没有在意金并话语里的机锋，克林贡高冷地笑了笑，名牌大学毕业的她早就已经想好了一百万种办法在今天的电视辩论中彻底虐翻对方，连高中都没能上完的泥腿子，怎么可能和自己竞争？他知道“茴”字的四种写法么？ 随着灯光道具准备就绪，霍夫斯特拉大学的演讲大厅里也陆陆续续走进来了许多学生，这些面色激动的美式熊孩子们完全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看热闹这种事情最喜欢了。 调试完现场直播频点的导播朝主持人打了个响指，示意可以开始辩论过程。 迈克·华莱士，阿美利坚新闻界的国宝级人物，已经是百岁老人的他依旧精神矍铄，以一副倒转时间返老还童的姿态出现在全美人民眼前。 他从身旁的盒子里掏出一根香烟，不顾场务人员的劝阻将其点燃，随着微弱火光响起，华莱士宣布2016年第一次总统候选人电视辩论就此展开。 “克林贡女士，你有3分钟时间阐述你的政治理念，请注意时间。” 摄像机镜头慢慢摇动，克林贡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这个国家会给你公平的竞争环境，无论你是总统的孙子还是门卫的孙子，也无论你出生在城市还是乡村，无论你是谁，你都有权继承美国梦.....” 迈克·华莱士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克林贡的公关目标基本瞄准了阿美利坚的中产阶级，以“美国梦”为口号，争取那些移民家庭的支持，可以说是中规中矩。 而金并则简单的多，他并没有用空泛的台词balabala争取那些本来就不喜欢他的人，而是采用实实在在的财务报告来讲述自己多有钱，“只有一个足够成功的商人，足够成功的实业家，才能将阿美利坚从失业潮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华莱士瞥了瞥嘴没有说话，他曾经面对过很多世界各国的掌权者，或冷酷无情、或睿智机敏、或温文尔雅，而无论是克林贡还是金并，都只像是“不怎么具有领导像的场外人员”。 “难怪人们说这是一场疯子和骗子的竞选。” 华莱士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手指甲，让竞选双方直接进入对峙环节。 克林贡站在讲座后面，先斟酌了一番台词，开始指责金并企业的财务报告没有他声称的那么好看，金并没有给予承包人足够的报酬，还用一份份政府的调查报告揭露他的不交税行为。 金并呵呵一笑，不仅坦然承认了这些事实，还不轻不重地强调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并画风一转指责起克林贡这几十年的政坛生涯基本没干过什么实事。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半小时内攻守交换了无数回合，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听得如痴如醉。 “淦，要是不使出点狠手段，还真就让这个泥腿子潇洒走一回了。”克林贡心中冷笑一声，啪地一下把一卷录像带按在桌上。 “这是什么？”原本昏昏欲睡的迈克·华莱士骤然清醒过来，他那见过大风大浪的慧眼以及灵敏的新闻人嗅觉，立刻察觉到这卷录音带里隐藏着足以定下本场辩论赛基调的恐怖大新闻。 “这是一份有关金并先生在建立商业帝国中，恶意打压竞争对手，甚至采取暴力非法手段的录音带。” 克林贡面不改色的宣布了这个大新闻，当她看到场下一片哗然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赢了。 虽然金并的收尾工作做得不错，他的犯罪帝国也尽力抹清了与金并集团的干系，但人脉遍布政商两届的克林贡依然想方设法地搞到了这么一卷机密资料， “里面记载了金并先生，是如何在2001年9月6日那天，指示手下暗杀相互竞争的奥托利集团CEO约翰·奥托利的。” 克林贡面色沉痛地宣布了这一事实，并招来场务人员将这卷录像带进行播放。 “总统候选人竟然曾经参与过这种恶劣事件？？” 原本爆炸的收视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飞涨，克林贡冷漠地看着对面的金并收敛了笑容。 这场辩论，不，是这场总统竞选，自己赢了。 她之所以没有将这卷录像带交给法庭，而是放在这个场合拿出来，就是为了能让金并在全世界面前原形毕露，彻底翻不了身。 迈克·华莱士的声线颤抖不已，他压制着兴奋，“天哪，我难道要见证在总统辩论现场，警察闯入并押走一位候选人的事实么....” 啪嗒，随着录像带被塞进早就准备好的专门播放器，演播厅后面的白色幕布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宅男DIY衬衫的中年男子。 他拎了拎胸口的键盘图案，朝着下方惊愕万分的克林贡、疑惑不解的华莱士、成竹在胸的金并，以及千千万万个不知所以的世界人民，开口说道： “大家好，我是键盘侠。” ------------ 第二十章 帝国的毁灭（一） “这是怎么回事？” 迈克·华莱士眼角一瞥还处于愣神状态的克林贡，立马就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已经超过了这位总统候选人的预期。 安度因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扣了扣眼屎说道：“克林贡女士、金并先生、华莱士先生还有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 下午好个鬼啊！克林贡紧抿嘴唇，厉声呵斥让场务人员取出放映机里的录像带。 然而迈克·华莱士挥挥手制止住场务人员想要切断视频信号的动作，抬头凝望着大屏幕，开口道：“键盘侠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所？” 一个被CIA全世界通缉的嫌疑犯人，竟然出现在阿美利坚总统辩论大会的直播现场。迈克·华莱士一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兴趣使然，”安度因剔了剔手指甲，把那张老脸凑到镜头前面，笑道：“我想跟全世界的人们分享一个扑朔迷离的侦探故事。” 迈克·华莱士的眉头深深皱起，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在全美范围内造成极为深远而广大的影响。 这位老者从怀里取出了纸笔，一如几十年来他采访那些推动世界前进步伐的大人物时一样，“洗耳恭听。” 克林贡脸上那抹生硬的微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招手让秘书走过来，低声吩咐让导播制止这场直播活动， 然而还没等她的秘书走近后台，金并手下那帮五大三粗的魁梧保安就挡在前路，已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那被枪械撑起的衣兜。 “套用一句童话故事的经典台词，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进入了我的视线，” 安度因微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略有些泛黄的老旧照片，上面是两个亚裔女子，一左一右贴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身旁，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披萨。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在疑惑着，除了脸色陡然苍白的克林贡以及若有所思的迈克·华莱士。 华莱士咳嗽了一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克林贡先生担任总统期间，遭到北棒正府绑架的两位记者吧。” “没错，”安度因打了个响指，解释道：“这两位北棒记者以‘泄漏国家机密’为由遭到了北棒正府的抓捕，由时任阿美利坚总统的克林贡先生出面，通过外交途径成功营救回了两位记者，甚至还屈尊亲自为她俩接机。” “这个事情我也知道。”迈克·华莱士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说道：“当时这桩事情还提高了克林贡总统的支持率，不过您肯定还想指出一些别的内情吧？” 讲座后面的克林贡女士已经面如金纸，她悄悄地想要从后台溜走，然而一转身就看到金并的保镖们不知何时已经堵住了会场的所有出口。 “该死！”克林贡女士恶狠狠地冲到导播身前，再也没心思矫揉造作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厉声喝道：“我命令你截停所有直播频道，立刻，马上！否则我对上帝发誓，你下半辈子都会在监牢里度过！” 导播犹豫自再三，还是将手按在了操控台的按钮上， 咔嚓，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导播转过身，看见戴墨镜穿西装的黑超保镖微笑着扬了扬对准他的黑洞洞枪口，最终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大屏幕上，安度因笑了一下，对华莱士说道：“没错，华莱士先生，你的思维很敏锐，这桩故事自然不可能就此结束，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展开。”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顶褐色方格纹帽子戴在头上，嘴上叼着个古香古色的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侃侃而谈， “看到这张照片之后，我开始思索，这张照片上看起来和这桩故事无关的金发小女孩到底是谁？她现在在哪儿？” 安度因歪着头，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通过面部信息提取系统预测描绘出这个小女孩现在的长相，并且命令超级人工智能直接检阅所有联网设备对她进行搜索， 机场车站的闭路电视、各国的公民身份资料库、乃至谷歌地图.....任何她可能存在的信息都会直接上传到我的电脑主机上， 换句话说，只要这个小女孩现在还活着，她就一定会被我找到。” 安度因吐出了一个眼圈，让自己笼罩在缭绕烟雾中，“很可惜，我找不到她的存在。” 克林贡女士几乎要将整个身子倾倒在地，她双目赤红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安度因，口中念念有词，“说谎！说谎！” “于是乎，我换了一种方式，找寻那两位出现在照片上的北棒女记者，”安度因从旁边拖拽来一台液晶电视，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朝电视机里的人说道：“让我们联系一下场外记者，受人敬爱的金刚狼先生！” 电视机里，洛根生硬地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 他站在一栋美式民宅的客厅里，根据旁边的字幕显示，这栋房子位于阿美利坚加利福尼亚州的某个偏僻乡镇，其主人正是当初的那两个北棒记者。 洛根收回指缝间的利爪，让跪在地上的两个中年亚裔女人抬起头来。 安度因咳嗽了一声，问道：“金灿希、朴喜娜女士，你们能告诉我这张照片上的金发小女孩到底是谁么？” “她的英文名是艾丽莎，艾丽莎·因菲尔德，父亲是美国军官，母亲是北棒人。” 北棒女子把这个名字哭喊了出来，“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安度因打了个响指，不管不顾地追问道：“艾丽莎，真是个好名字，那么金灿希女士，请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金灿希垂下头去不再言语，洛根噌地一声长出钢爪，架在她的脖子上。 “......艾丽莎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在艾丽莎母亲因病去世之后，我领养了她。” “领养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吧？”安度因微笑着说道：“请说实话，好么？” “....我.....把她从北棒带走，卖给了国际奴隶贩卖集团，并因此受到了北棒正府的抓捕。” “有趣，”安度因挠了挠下巴，疑惑道：“可是新闻上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是因为时任阿美利坚总统的克林贡先生在私下联系了时任北棒的金二胖将军，通过外交层面的压迫，让北棒正府释放了我们。” “哇喔，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安度因摆出一副伤神的模样，说道：“堂堂一个阿美利坚总统，怎么会用私人途径联系他国领导人，动用国家层面的力量拯救两个拐卖儿童的罪犯呢？” 迈克·华莱士的呼吸几乎停滞，克林贡女士两眼一黑，全世界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这个女人的下一句话， “.....因为，克林贡先生、克林贡女士，包括华尔街财阀，科学界泰斗，传媒业大亨，实业家，联邦正府高级官僚，好莱坞导演在内的成百上千社会精英们，统统都是国际儿童姓奴贸易集团的支持者。” ------------ 第二十一章 帝国的毁灭（二） “当文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下，裸露出来的肿瘤疮疤就愈加丑陋。” 安度因在镜头前缓缓拉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拿起一根教鞭指了指阿美利坚下方加勒比海的某处。 在一片蔚蓝作为背景色的海洋上，几乎浓缩成一个漆黑墨点的小岛没有标注名字。 克林贡女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一把挣脱拉扯住自己的保镖们，冲到演播台前想要拔开播放器的导线。 砰！ 金并一把拉住她的后颈，声音低沉而冷漠地说道：“夫人，我劝你最好还是认真听讲，毕竟这种机会以后不多了。” 克林贡转头朝他惨然一笑，“我不知道你这个黑帮头子打的什么算盘，但你一定会死得很惨，连同这个键盘侠一样，所有利益被触动的财阀政客都会倾尽一切资源淹没你们的。” “那就让他们来吧。”金并将克林贡拽到身后，冷然道，“不过是一群率兽食人的硕鼠而已。” 两位总统候选人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迈克·华莱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开口道：“呃.....键盘侠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什么国际儿童姓奴贸易集团是怎么回事呢.....” “别急啊，听我慢慢给你讲，”安度因从桌上拿来咖啡，轻抿了一口说道：“这个小岛没有注册名，它的编号是KD9527，而它的绰号么......则是很有深意的lolita—land。” “萝，萝莉岛？”华莱士的眉头深深皱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很简单，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这个小岛就被私人买下，专门接受全世界各地的适龄童男童女，接受‘特殊培训’，作为商品，给那些有‘特殊嗜好’的豪商显贵们提供服务。” 安度因微笑着揭露着这一黑暗的事实，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接着说道：“从墨西哥湾起航的私人航线每隔几天就会启动一次，满载着阿美利坚社会各界的精英阶级，去那座小岛上进行心旷神怡的消费。 这条航线甚至还有一个雅称：洛丽塔航班。” “这不可能！” 迈克·华莱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位阿美利坚新闻界的泰斗以一种坚决的态度斥责道：“这听上去完全就是什么冷门小网站杜撰的虚假新闻，靠骇人听闻的内容吸引人眼球。” “在大洋彼岸的华国，有位相声艺术家郭德刚先生曾说过，高雅的人从不看片，他们都是直接来真的。”安度因撇了撇嘴，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句话可以反过来，高雅的人才喜欢看片，他们甚至能动用社会资源，自己亲身拍摄。” 不等迈克·华莱士在多说一句，安度因直接调换了他身旁的电视机频道。 那是一片风光优美的沙滩，碧海蓝天，轻盈的砂砾被阵阵浪涛反复浸湿，勾勒出平缓的海岸线。 “啊！” 悲惨的嚎叫声在电视机里响起，镜头缓缓平移，挪动到马路上一大坨尸体堆上。 几十个穿着漆黑安保制服的武装人员们**战警们屠杀殆尽，他们手上端着的枪械被零散丢弃在一旁，汇集成河流的鲜血从马路的边缘淅淅沥沥地滴落。 浓重的马赛克后，几百个一丝不挂的萝莉正太们站成一排，X战警给他们披上大衣，让他们依次走上海岸边的登陆舰。 “他们来自海地、马来西亚、南斯拉夫、罗马尼亚、北棒、利比亚.....”万磁王面对镜头缓缓说道：“国际人口贩卖组织专门去这些处于战乱或是经济贫困、国家力量薄弱的地区，靠绑架、买卖等方式把这些适龄儿童运到这座小岛上。 甚至于，一些在阿美利坚颇有名望的非盈利人道组织也参与其中。在海地大地震期间，他们打着援救的旗号，收容了不少失去父母双亲的孩童，面容姣好的被挑选出来成为奴隶，而长相普通的却能幸运地继续生活。” 万磁王慈眉善目地摸了摸某个金发小正太的头发，随手一挥，漫天铁片将一个还在挣扎不休的安保人员千刀万剐。 X教授也推着轮椅走了过来，他牵着一个印度小萝莉的手，沉痛地摸了摸萝莉肩膀、脖颈上的鞭痕、烙印，“在这个小岛上，这些孩子没有明天，不能读书，不能看电视，不能接触任何信息时代产品 接受的只能是‘取悦’大人物的技巧，被剥夺了身为人存在的意义。 在容颜不再稚嫩或是被‘玩坏’之后，就会被无情地淘汰，成为废品，枪毙并埋在某颗海岸旁的椰子树下。” 万磁王嗟叹一声，让扛着摄像机的镭射眼和他一起走进某间热带风格的小树屋。 屋子里面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白人男子，按照字幕，杰瑞·汤姆就是这座小岛的拥有者。 万磁王解开了绑住杰瑞的铁丝，态度温和地说道：“杰瑞，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肥胖男子涕泪齐流地哭喊道：“别杀我，求你了，我有很多钱，瑞士银行，花旗银行，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杀你？不不不，杰瑞，我是个很文明的人，不会像你残酷虐杀那些可怜孩子一样。”万磁王摸了摸杰瑞的肥头大耳，说道：“只要你告诉我，记载了所有洛丽塔小岛访客记录的小本本在哪里，我就能放过你。” “不！”杰瑞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死死盯着扛着摄像头的镭射眼，尖声喊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道哪些访客里面都有谁么？他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掀起一场席卷阿美利坚的风暴！甚至掀起一场战争！” “呐，你现在把访客记录给我，也许还能多活几天，躲在某个角落祈祷大人物们被我们挨个干掉，” 万磁王指挥着铁丝穿透杰瑞的脸颊，慈祥地说道：“或者你也可以拒绝，等着残酷到人类生理承受极限的酷刑，然后被我的老朋友查尔斯，也就是X教授用洗脑大法把你洗成只会流口水吃大粪的傻-逼。” ------------ 第二十二章 帝国的毁灭（三） 很显然，白白胖胖好似大肥猪的杰瑞·汤姆并没有能撑过万磁王的严刑拷打，甚至于还没等他的膝盖骨骨髓被吸管完全抽出来，他就已经声嘶力竭地把所有他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了。 镭射眼射出高能光束，直接轰穿了棕榈树小屋的地板，露出里面的巨大金属保险柜来。 万磁王像开罐头一样轻而易举地搅碎了二十多厘米厚的保险柜钢板，拿出了里面的黑色小牛皮笔记本。 “其实这个笔记本上如果印有Death-note字样的话，恐怕还更具有讽刺意味....”安度因把身子后倾，慵懒地说道：“万磁王先生，还请您宣读访客名单。” 辩论大厅内，克林贡女士却是冷静了下来，这个形容枯槁的疯老太婆面无表情地朝大屏幕说道：“键盘侠，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安度因耸了耸肩，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倒是想听听，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用什么来反抗？靠你在阿富汗外交斡旋的丰富经验，还是靠几十年前，你作为律师，成功帮人渣从强歼12岁女孩的案件中逃脱审判的唇枪舌剑？ 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个小姑娘在惨案过后整整昏迷了五天，还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你就在法庭上公开指责她‘风骚不堪，勾引他人’？” 克林贡却是自动屏蔽了这段话，淡淡说道： “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你一个籍籍无名的渣滓也许能考这种鬼蜮伎俩一时半刻占据上风，但你马上就会引来整个权贵阶级疾风暴雨般的酷烈打击。” 克林贡嘲弄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这些从阿美利坚建国之初就盘踞在上空的精英，他们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尊严被挑衅....” “精英？”安度因哈哈大笑起来，“靠层层叠叠的森严社会秩序，掌握着不知所云话语权，饲养猪仔一般饲养民众的残渣也被他喵的叫做精英？ 万磁王先生，念吧！” 迈克·华莱士捂住了额头，他几乎能看见高楼大厦的坍塌，建立在阿美利坚人们心中对皿煮自油的信仰破灭，星条旗跌落尘埃。 “克林贡先生，1998年1月25日至2016年5月7日，共访问本岛二十六次， 克林贡女士，1999年6月7日至2016年4月23日，共访问.....” 万磁王站在小木屋中，光线昏暗，从凹陷处升腾起来的烟尘笼罩在他的周身，以至于为其平添上一丝庄严肃穆感、 他像是神话中手捧书籍教导无信者皈依的先知，每念一段神谕，就会引起天地色变。 好莱坞制片人，联邦法官，大企业家，高官，硅谷CEO，NFL委员，传媒业大亨..... 阿美利坚的平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盛况，无数个家喻户晓的人名被报出来，那些经常出现在电视节目上的大人物们此刻再一次上了电视。 甚至于念到十几分钟的时候，整本册子还有大半部分没有念完，万磁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直接把笔记本赛到绯红女巫的手里，让她把那些文字都具象化出来。 绯红女巫闭上眼睛，手上猩红色的异能光芒流转生辉，嘭地一声，把万千个泛光文字刻在了木屋的墙壁上。 “呐，这就是隐藏在文明背后的真相。”安度因看着面如死灰的克林贡女士，嬉笑道：“不过这也只是冰山一角，还不足整片污浊夜色的十分之一。 这座小岛代表的人口贩卖链条到底涉及多少人的利益，还有那些器官走私，流行于社会精英之间的地下邪恶教派......” 他摆出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说道：“各位尊敬的公民们，你们一直以为代表光明正义的灯塔国家，就是这么一个蛆虫遍生、超越人性丑恶极限的蟑螂之家。 每一分，每一秒，那些靠民主制度欺骗你们的‘精英’都在磨牙吮血，享受这顿永无尽头的饕餮盛宴。” 迈克·华莱士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知道键盘侠的目的是什么了，不是总统大选，不是社会问题，而是—— “你，是想要毁灭这个国家。” 华莱士死死盯住屏幕中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是想要摧毁民众对于自由平等联邦正府的信任，想要摧毁民众对美国梦的最基本期待，想要摧毁我们所珍视的一切！” “NO，NO，NO。”安度因摇摆着手指，说道：“造物主创造了平等的个人，并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急促的警车鸣笛响起，全身包裹在防爆盔甲的纽约警察们冲撞着霍夫斯特拉大学的辩论大厅。 “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们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正府，而正府之正当全力，则来自被统治者的同意。” 无数个来自权贵的私人电话直接打爆了白房子的接听号码，西装革履的高级官僚们在走道里来回奔走，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任何形式的正府，只要破坏上述目的，人民就有权利改变或废除它，并建立新正府；” 加勒比海岛上，万磁王松开了绑住杰瑞的束缚，那些木头人一样的正太萝莉们，拿着小剪刀一拥而上，用最原始的酷烈手段虐杀着这个统治他们的岛主。 “新正府赖以奠基的原则，得以组织权利的方式，都要最大可能地增进民众的安全和幸福。” 克林贡女士冷然一笑，转身捏住保安的手枪，朝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扣下了扳机。 清脆枪声响起，红白色的脑浆溅了迈克·华莱士一脸，他愣愣的转过头，看着这位总统候选人的尸体颓然坠下。 “现在，我会在惊奇小屋的网址上加载这么一个小程序：任何个体都能通过输入名称，检索到社会精英的犯罪记录， 谋杀、勒索、威胁、强歼、吸毒、**、姓侵、包庇、以公谋私、卖官鬻爵、监视公民隐私......这些信息都会公布在网站上，供所有人参观浏览，” 安度因把镜头掰到自己眼前，轻声说道：“对于生活在水深火热资本主义国家的阿美利坚民众的忍耐极限到底有多大，我很期待。” 哔———— 电视频道已离线， 迈克·华莱士颤抖着摘下了眼镜，他用西装的袖口抹去了镜片上沾染着的脑浆，缓缓闭上了双眼。 “帝国，就此毁灭了。” ------------ 第二十三章 帝国的毁灭（四） 请想象有这么一天，所有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身体健康还是罹患疾病，是位高权重还是穷困潦倒。 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会事无巨细、赤裸裸地坦诚在其他所有人面前， 照片，录音，视频，卷宗，缴税记录...... 所有人都是透明的，他不能钻法律漏洞逃避审判，键盘侠所上传的小程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伪造实验数据，打压后辈让其穷困潦倒、落魄一生的科学界泰斗选择从大学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喜好**，靠种种卑劣手段侵害合唱团小男生的神父在狭窄的祷告间里开枪自尽； 这些人想要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也不知道天堂的门槛有没有被踏破。 惊奇小屋的犯罪记录查询系统仅上线四个小时，访问人数就已经超过了10亿人次，无数陈年往事被翻找出来，裹挟的陈腐气息被阳光驱散。 愤怒的民众已经开始上街游行，他们打破豪宅的大门，将某个排放污水导致村落畸形儿出生率飙升的工厂主吊死在灯柱上； 他们冲进农场，将某个信奉地下教派的男人活活打死，从地窖中解救出了十几个遭受囚禁的无辜女孩； 身披厚重防爆服的特警们堵在路口，用橡胶包铁的警棍敲打着防暴盾牌，铛铛作响。 “退后，停止一切游行示威的活动，回到自己家里面。请相信你们的联邦正府，我们 将保证给予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 站在卡车上的官僚拿着大喇叭喊话，然而一块石头飞来，正好砸在他那光秃秃的脑门上，霎时间鲜血四溅。 “你这个在越战中开枪打死挡在身前的队友，还撒谎设法逃过审判的官僚有什么资格挡在我们面前？！” 民众高呼着“天佑美利坚”、“天佑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口号，继续着游行的脚步——他们的目标是下一座高楼大厦里，官商勾结抬高药品价格、为此导致千百家庭承受不幸的医药集团CEO。 特警A扣了扣嘴角，闷声问道：“要拦住他们么？” 特警B放下了警棍，郁闷道：“我不拦，我爸我妈就在游行队伍里面，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特警A投降似的耸了耸肩，说道：“那算了，我也往后躲一躲吧，我看见我前妻和我女儿了。” 他俩把警棍夹在腋下，惺惺相惜地握了握手，拿着盾牌往后靠了靠， 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秃头官僚抹了抹额头上的猩红，声嘶力竭地喊着：“高压水枪呢？催泪瓦斯呢？你们他喵的干什么吃的？” 他一把撞开了挡在身前的秘书，捡起高压水枪的喷头就往人群冲去。 “那什么......他知不知道高压水枪是要连接水车的来着？” 特警A看着秃头官僚的孤胆冲锋，低声问道。 “他应该不知道吧.....”特警B把嘴唇上的网罩头巾拉下，从衣兜里掏出根皱巴巴的香烟，“来一根？” “啥牌子的？” “骆驼。” “赞。” ———— 在这个神奇的国度，有种神奇的法令名为总统特赦。 字面意思，阿美利坚的总统可以根据“国家安全”之类的特殊名义来颁布特赦令，给那些不方便放在联邦庭上进行正常审判的特殊人士。 如果全阿美利坚的官僚个个都有罪怎么办？ 那当然是靠总统啦，只要他一口气把所有人的特赦令都签署下来，那大家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舞照跳，马照跑，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是不是很赞呐？ 众议院参议院的所有议员表示双手双脚大力支持，谁敢反对总统签署特赦令，谁就是国家的敌人，谁就需要被消灭。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总统在法理上能不能给十几万人一同办理特赦法令的问题了。 约翰·华生抹了抹仔细打理过的鬓角，脚上的小牛皮英伦方头靴已经踏在了国会大厅的大理石台阶上。 踢踏，像西部片里的孤胆英雄一样，华生走上了舞台。 他来自阿美利坚肯塔基州，是一名光荣的国会议员，此刻他要向参议院提出立法议案。 半圆形的大厅内，那些西装革履的同僚们坐在长条座椅上交头接耳着，而议长也坐立不安，时不时拿出手机来回翻阅。 他们当中，有酒后驾车撞死人后肇事逃逸的，有权财交易出卖国家的，有姓侵强歼的，有瓢宿柚女的.... 阿美利坚的法律条款就是为这些国会议员准备的，他们可以通过盘纠节错的权势网络保全自己，像鱼游于水般在污浊龌龊中自由生长。 直到此刻，有个叫做键盘侠的“超级英雄”，丝毫不讲什么规则束缚，用最无耻、最有力、最狠毒的方式彻底撕开了这层披在文明下的疮疤。 华生正了正自己的领结，拿捏着那份文档，如同希腊神话中高举长剑斩下海德拉一首的海格力斯。 一个肥头大耳的黑人议员不耐烦地催促道，“约翰你快点吧，众议院那边还等着呢。” “艹，华生你磨蹭什么呢？” “是啊，你丫速度点。” 那些往日谦谦君子一般的参议员们褪下人皮面具，态度蛮横地爆着粗口。 没有人在做估算统计，没有人去清点到场议员人数有没有达到标准，没有人在意现在的政治活动还有没有保持“优雅而有条不紊”， 华生叹了口气，大声喊道：“议长大人，我有一份有关扩大总统赦免权的立法议案要提出.....” 没等他说完，议长已经拉过话筒，大声喊道：“所有到场的参议员请投票表决。” 哗啦啦，一只只手臂高举起来，华生回过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参议院的立法进程里有如此和谐有序、众志成城的画面， 所有参议员们，都露着笑容，齐声喊道：“aye！” 议长也笑了，他高举干瘦的手臂，握着木槌狠狠砸下，“审议通过，交由众议院审议。” 在所有参议员热切的期盼眼神中，议长打开了手机的免提按钮，拨通了众议院的电话， “众议院没有意见，审议通过！法案交由总统签署生效！” “天佑阿美利坚！” ------------ 第二十四章 无题 夜已深，东方过来的华夏国籍留学生王启年拉了拉身上披着的毛毯，起身走到窗边。 咔嚓， 玻璃窗被他伸手拉开，冷清夜风溜了进来，掀起了书桌上用墨水瓶压着的信笺。 布鲁克林区往日那熙熙攘攘的街头此刻已寂静无声，几家灯火寥落亮着，废弃的啤酒瓶从水泥地上咕噜噜滚过，最终停在下水道的铁栏杆旁。 嗡嗡嗡的装甲车从街道拐角驶过，几个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士兵站在车顶，手上端着钢枪，从头盔上延伸出一根红外线目镜，像赛博朋克里面描述的独眼自律警备机器人。 现在是宵禁时间，所有人不得在外逗留。 王启年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把床头灯调暗，慢慢拉上了窗户。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拾起英雄100钢笔，继续在纸上书写。 “......离那次阿美利坚总统演讲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墙上那幅《马拉之死》的复制画，眼眸种流转着迷茫的色彩， “总统特赦了所有犯罪时限超过一个月以上的罪犯，并强调联邦法庭将不会对他们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他还 呼吁阿美利坚的民众们抬起头来向前看，沉湎于过去只会停滞不前，这都是别有用心者企图分裂阿美利坚的邪恶计划。” “很明显，他的演讲取得了失败，从某份披露出来的民意调查现实，阿美利坚民众对于联邦政府的支持率已经跌倒了20%以下，更准确的说不是对这一任联邦政府，而是针对阿美利坚的正治制度。” “人们使用自己被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的言论自由权利，上街游行示威。他们从高楼大厦里拖出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资本家，将其吊死在路灯上，那连绵一整条街道的盛景几乎让人梦回德古拉伯爵统治下的罗马尼亚。” 王启年奋笔疾书，一手小楷密密麻麻地镌刻在红色横线上， “甚至于，愤怒的群众还开始冲击政府大楼，想要制裁那些犯下过卑劣罪行的官僚。” “总统在第一时间呼吁大家冷静，并联合联邦法院开始对一些罪行比较恶劣的体质内官僚进行问责。” “然而民众并不买账，这也正常，连联邦大法官都能收藏儿童涩情录像，那庄严肃穆法庭的满满威严自然也就陨落尘埃。” “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德克萨斯？还是科罗拉多？反正那些开吉普穿牛仔裤的南方红脖子打响了冲击市政厅的第一枪。” 王启年啪地一声把钢笔放下，竖起耳朵倾听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 踏踏踏踏，脚步声逐渐远去，王启年松了一口气，将钢笔又拿了起来， “催泪瓦斯与高压水枪共舞，防爆盾牌和***鸡尾酒齐奏，暴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每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 “坦克和装甲车堂而皇之地开进室内，武装直升机盘旋在城市上空，铁丝网封锁了十字路口，甚至连机枪哨塔都用水泥紧急浇筑好。” “在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阿美利坚总统声嘶力竭的宣誓面前，愤怒的民众还是放下了枪回到家中，他们心底还是爱着这个国家， 纵然她百病缠身，纵然她陈腐不堪，民众还是愿意再给一次机会，他们依旧相信着皿煮自油，相信着复述了无数年的美国梦。” “在所有网络运营商停止给个体用户提供服务之后，电视台的所有娱乐节目也被叫停，单调的新闻纪实节目占据了客厅，孩子们只能躲在卧室玩玩不联网的单机游戏。” “工厂停工，学校停课，除了发电厂和水厂还在艰难运转，整个美国的生产作业几乎都停摆。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好事儿？至少我的毕业论文可以延缓几天再交——虽然我的导师已经带着家眷逃到大不列颠了。” “武装警察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超市被关停，每个人想要吃上饭就必须步行赶往粮食配给站。”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带有强烈黑色幽默的既视感，联邦正府签发的粮票、油票需要根据公民个人证件进行领取，而没有身份证明的偷渡者们则被粗暴地装进卡车，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运回自己的国家。” “多么讽刺啊，阿美利坚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核武器储藏库，拥有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航母战斗群，拥有最高的国民生产总值和最高的科技成就。而现在最让她担惊受怕的竟然是自己国内那些被当成猪仔饲养起来的民众。” “坚固的堡垒通常不是被敌人从外部攻破，内部的危机往往更加致命。我很怀疑这一次都不需要大不列颠的女王签发一张‘征北美逆民出师表’，阿美利坚联邦就会重新变成邦联。” 王启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写道，“键盘侠和他手下的那些超级英雄们也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谋划着什么。神盾局的空天母舰在北美上空盘旋了无数圈，我相信那个尼克·弗瑞局长发现键盘侠的一根汗毛，他就会用电磁轨道炮轰炸该区域一百遍。” “不过话又说回来，已经有不少组织打着光复阿美利坚的旗号在地下建立了起来——哪怕这些秘密组织现在还没有提出什么比较好的革命纲领或是新正府的体质，照样也吸引了不少人加入。听说那位前总统候选人金并先生在南方新成立了一个‘自由党’，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王启年走到窗边，透过米黄色的窗帘缝隙看到某个身披黑色兜帽衫的瘦削身影拿着红色喷漆对着墙壁喷绘着什么。 那个图案外面是个圆圈，而中间则是一个大大的V字，那是反抗者的标志。 瘦削身影喷完图案之后，后退了两步端详着，然而街角的武装巡逻车已经把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 “快跑啊。” 王启年低声喊道。 兜帽衫将喷漆装进衣兜，转身跑进大楼，踢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王启年转身，快步将那张写给远方父母的信笺塞进书桌的角落。 咚咚咚，敲门声如同惊雷乍响，王启年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 咚咚咚冻，敲门声更急促了。 王启年一咬牙，快步上前，把门拉开。 黑色兜帽衫下，是一个长着淡金色长发和碧蓝晶莹眼眸的瘦小女生。她怯生生地站在王启年身前，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楼道里已经传来武装警察们的沉重脚步声。 王启年挠了挠头，“你要，进来坐坐么？” ------------ 第二十五章 对话 穿过数十米深的地底，透过厚重坚硬的合金钢材墙壁，两个男人的交谈声在狭窄审讯室里响起。 “知道么，我的父母都是犹他州来的农民，没上过什么学，没有多少文化，” 阿美利坚的总统坐在生冷的塑料座椅上，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从容不迫，彬彬有礼。 嵌在墙壁里的昏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看上去更加棱角分明，连泛白的鬓角也清晰俊朗了几分。 “他们没有对我抱有多少期望，认为我的将来会和他们一样，在某祖祖辈辈继承的农场里度过一生，那时候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总统把手指交叠在一起，歪着头说道：“在十岁那年，我和我的哥哥一起去攀登某座小山。等到天黑了，找不到下山的路，我就和他一起困在山顶。” “寒冷，饥饿，还有憧憧树影中隐约的狼嚎声，我的哥哥吓得面色煞白，而我却没有丝毫畏惧。 我站在山顶的某块巨石上，眺望远处那纵横绵长的笔直公路，那广阔浩荡的农田，以及灯火熹微有若萤火的小村庄，” 他低头扣了扣手指甲缝隙里的污垢，淡然说道：“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生存的地方只是视线中微不足道的那么一小块而已，如果我按照原有的人生轨迹，可能我这辈子都只能困在那里，像被关押在玻璃瓶中的蚂蚁。” “树林间濡染传来草木折断的声响，我转过头，直视着黑暗中闪烁的两个平行光点。良久，那匹瞎了一只眼睛的孤狼默默退去。” 总统摊开双手，撇嘴道：“后来的事情你也大概能推测出来，经过蛰伏、折磨、煎熬和各种绝望，我终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一点点的运气成分，一路披荆斩棘成功抵达了世界的权利巅峰，这就是美国梦，任何人都能通过奋斗来实现自身价值。” 在他对面，重达千钧的磁力镣铐结结实实地困在史蒂文·罗杰斯的周身关节处，让美国队长动弹不得。 几天前，神盾局故意放出假消息，声称要审判一批叛国分子，而那些超级英雄也果不其然地中了套。 在超级英雄策划的劫狱行动中，由**研发的二代哨兵机器人不孚众望地摧毁了敌人防线，综合了千百种变种人异能的哨兵几乎没有弱点， 针对绿巨人，哨兵可以进化出软泥怪形态，靠层层包裹住他使其窒息晕厥， 而针对雷神托尔之流，哨兵也模仿某本日本长篇热血漫画，进化出了类似橡胶的高电阻材质，将其击败。 尽管阿美利坚军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收获是可喜的，他们不仅摧毁了敌军的嚣张气焰，还成功俘获到了反正府超级英雄们的领袖， 史蒂文·罗杰斯，美国队长。 “史蒂文，我们都是一类人，同样的意志坚固，目的明确，不会被轻易说服。” 总统将身子向前倾了倾，直视着对方碧蓝稍带点绿色的晶莹眼眸，沉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都是爱国者。 你曾经活跃在二战战场上抗击灭绝人性的纳粹士兵，而现在你的武器为何对准自己的同胞？” “不，总统大人，恐怕这一点您说错了。”史蒂文摇了摇头，说道：“我爱的是这个国家而非他的政体，更准确的说，我爱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愿意相信皿煮和自油的美国人民。”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总统嗟叹道：“我知道特赦令的发布很大程度上让你们失去了对联邦正府的信心，但你们要知道如果按照宪法来挨个判处那些犯罪名单上的公民，恐怕这个国家就彻底完蛋了。 七成的资本家，六成的中高级官僚还有五成左右的司法人员，你难道非要让这些构成国家基石的中流砥柱统统被关进监牢才能满意么？” 他望着美国队长的面孔，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这个国家并不完美，但是斡旋、妥协、合作、退让才是现代社会维持任何组织形式的必要路径。 没有人是纯粹的圣贤，就算是你不也一样试图包庇冬日战士巴基过么？” 美国队长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不一样，巴基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得到公正的审判，而你们作为权力不受监督，或者说权力内部监督的同流合污者， 靠愚民化的社交网络、私人运营的新闻媒体以及各种转移矛盾的方式，欺骗了普罗大众太久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习惯了成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盲目痴愚猪猡，随你们予取予求。” 美国队长紧抿着嘴唇，在钢铁镣铐的束缚中已然显得光伟正派，让他面前的阿美利坚总统平白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与恼羞成怒来。 “史蒂文·罗杰斯！你的超凡药剂来源于美国军方，你的盾牌来源于联邦正府，甚至于你的前女友（佩姬·卡特）也他喵的是神盾局高级官员，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作为证人出现在电视机镜头前，帮联邦正府说句公道话？！” 阿美利坚总统死死盯着美国队长的眼睛，语气却逐渐软了下来，“美国民众信任你，他们把你当做是领袖，英雄，甚至是救世主弥赛亚。你也知道暴动游行到底有多么广泛，整个阿美利坚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 各国群狼环视，毛熊整备军队，兔子磨刀霍霍，甚至连我们的忠实家奴脚盆鸡都升起了别样心思，要不是航母舰队一刻不停歇地在太平洋里巡逻，恐怕阿拉伯之春就会在华盛顿上空重演。 史蒂文，只要你肯帮我们把混乱平息下来，让那些固执的民众再次升起对宪法法律的信心，相信我，阿美利坚就会浴火重生，依旧能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顶端，弊病被割除，思想得到统一，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总统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这个刚强的男人第一次显得如此苍老，“我不是以官僚或是统治者的身份恳求你，而是以一个普通的，信仰这面星条旗的美国人身份恳求你，救救这个国家吧。” 美国队长嗫嚅了一下嘴唇，刚想说话，就被急促的砸门声打断。 “总统大人，你，你最好上去看一眼，” 稍显稚嫩的白宫秘书上气不接下气地拄着墙壁，说道：“是，是华盛顿的民众，他们正在冲击白，白宫的大门” ------------ 第二十六章 炮打白宫，我的一张大字报 “释放史蒂文·罗杰斯！” “释放美国队长！” “惩处那些犯罪分子，拒绝大赦！” 群情激愤，原本宽敞的白宫钢铁栅栏大门现在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他们举着简陋加工出来的T形木板，喊着大同小异的口号。 某个身宽体胖的男子扒掉上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徒手爬上了铁栏杆，抖着大裤衩就要翻进白宫草坪上。 兹啦， 身穿黑色防弹衣的安保人员从兜里掏出电击枪，略一瞄准就将那个平民打倒在地，身体随着噼啪的电击声而颤动。 “该死的！”安保主管把头捂在额头上，这已经是近几天第三还是第四个试图翻过白宫围墙的平民了，要搁以前他百分百能上去一套军体拳放倒闯入者，再和他进行一场亲切友好的刑讯。 可现在？安保主管可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去招惹这些疯狂的民众，他一边指挥手下小心翼翼地把闯入者放在担架上抬走，一边拿着大喇叭好声劝慰外面的游行示威者。 “大家还请散去吧，”安保主管喊道：“请不要阻拦我们的正常工作。” “释放史蒂文·罗杰斯！” 民众的呼声彻底淹没了他，纵然隔着一道坚固万分的钢铁栅栏，安保主管人仍能感觉到莫名寒意走遍全身。 “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着，察觉到那些民众眼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坚毅。 魁梧的安保人员挡在铁门外，用包了厚厚橡胶的警棍去扫掉那些攀着铁门栏杆的手指，用健硕身躯死死抵住大门。 “头，要给大门通上电么？” 主管身后的秘书轻声问道。 “你敢？！”主管吓得跳了起来，“没我命令，谁也不能对民众动手，听到没有？” 现在处于被压迫状态下的阿美利坚平民可以说是一大堆干燥的火药，只要稍微有那么点引信点燃怒火，就会轰然炸裂，把整个阿美利坚撕得四分五裂。 “反正府分子”的行动一直在背地里偷偷进行，得益于被停止的私人网络技术服务，在阿美利坚人们又回归到了无线电短波通讯的时代，各种私人电台如同雨后春笋般树立了起来，什么“钢铁兄弟会”、“十字星联盟”之类的节目一再被取缔整饬，但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上帝保佑阿美利坚！” “天佑美国队长！” 口号并不整齐，坚固铁门在人潮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栅栏顶端的尖锐铁刺遥指天空，恰如***波士顿倾茶件中屹立着的英国国旗。 安保主管紧咬牙关，无论说什么也不能让人闯进白宫。 他把手臂举高，对讲机已经凑到了嘴边，催泪瓦斯与震撼弹早已准备就绪，就等他一声令下。 “等等！” 总统快步从宫殿正门走出来，制止了安保主管准备启用预定方案的动作。 他只穿着那件普普通通、毫无防御功能的单薄西装，闲庭散布般地走到铁门前，望着那些愤慨激昂的民众。 “我的阿美利坚同胞们，请你们相信联邦正府好么？现在史蒂文·罗杰斯就在我们下方的某间隔离室里，没有遭到任何的折磨，我们之所以关押他也是基于他人身安全的考虑。等到对他的调查结束之后，一切都会按照正常的法律流程进行审理查办。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上来澄清这一事实。” 总统极为诚恳地直视着民众那探究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不需要有更多的无辜者流血了。各位，请看看你们的身后吧，那个曾经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伟大国家如今已经变得衰败不堪，只有齐心协力、携手向前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骗子！”某个身材高挑瘦削的青年朝铁栏内啐了口唾沫，愤愤道：“我受够了你们这些政客的满口谎言，我们一次次地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幻想着某天这个国家能革除弊病，整饬思想，可你们除了沉迷于尔虞我诈的正治游戏之外，又哪有半分心思放在维护平民利益上？ 为了选票，你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卖国家利益，为了支持率，你们甚至可以引狼入室，主动拉低主体民族生存占比，靠那些左派言论慷他人之慨，只为了能多得到点外来移民的声援。” 他不屑地盯着往昔需要仰望的总统阁下，用最轻蔑最厌恶的语气说道：“我爱这个国家，但你们并不爱她。” 总统还想争辩，但聒噪纷繁的吵闹声彻底压过了他，随着铁门被不断摇晃，三四个黑超保安已经窜到他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放开，放开我！” 总统恼羞成怒地推搡着保安们想要直面人潮，只要能正面说服民众一次，就能说服第二次第三次，妥协斡旋，退让合作才能维持国家的运作，达到利益的平衡点。 正当这时，稍有些狼狈不堪的美国队长被几个武装人员从地下室领出来，走到了白宫草坪上。 戴着沉重镣铐的史蒂文看到铁门外那些举着盾牌标志的民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刚想说话， 砰！ 随着铁门的某颗螺丝突然崩断，大门一下子向前倾倒，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前排那些愣神的民众，推搡着向白宫草坪的深处冲去。 “不许攻击，不许攻击，听到没有？！” 总统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如此微弱，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想要把命令传递到手下耳中。 场面极度混乱，拥挤踩踏，喝骂哭喊，总统被人潮吞没。 他被撞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坚固的大理石台阶上，鲜血潺潺流出，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不！” 美国队长惊呼一声，周身肌肉膨胀，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镣铐，随手击倒身后的两个保安，健步如飞冲向倒在地上的总统。 他挽起了总统的肩膀，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滑落，将猩红涂抹在他苍白囚服上。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那是白宫安保程序中，消音狙击枪的声响。 史蒂文有些茫然地低下头，胸口已然豁开一道大口，依稀可以看见砰砰跃动的心脏。 健壮身体颓然倒下，映入美国队长眼帘中的最后一幕画面，是连环绽放在平民中的枪口火焰。 ------------ 第二十七章 抓捕 美国队长的死讯在当天夜里就顺着无线电短波通讯，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传播到阿美利坚的每一寸土地。 尽管联邦当局坚持声称美队的死要归咎于冲击白宫的“情绪化民众”，但现在这个世道，谁还在乎当局的公信力？ 随着总统本人陷入昏厥，副总统不得不接管过大权，军人出身的他在国会内呼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终止暴乱，而这种鹰派的说法很是得到了议员们的赞成。 以无可置疑的票数优势，副总统释放了原本因为变种人生化改造事件而遭到关押的威廉·史崔克及其下属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重新启动了哨兵机器人的改进计划，不再忌讳有的没的，在私底下大张旗鼓地再次进行人体试验。 暴乱像瘟疫一样开始传播，从底特律到亚特兰大，从凤凰城到丹佛，人们用枪支弹药维护自己受宪法第一修正案赋予的言论自由及集会的权利。 顺带一提，国会中不乏有修该宪法第二修正案（即保护持有与携带武器的权利）的声音，这些议员老爷认为只要把枪支弹药列为禁忌品，就可以让愚民重新回归温顺的原貌。 但很可惜，见识到统治者率兽食人凶恶本质的民众并不买账，谁胆敢剥夺我的持枪权，谁就得吃枪子儿。 而当局对此拿出的措施也相当简单粗暴—— 科罗拉多州，某座名为南方公园的小镇。 此刻乡村的与世无争宁静氛围被打破，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奔向镇中心的十字路口。 金并作为新建立的“自由党”领袖，已经在阿美利坚南方各地举行了多次演讲，吸收了成千上万的中低产阶级民众加入其党派，号称要革新当前的联邦腐朽政体。 “.....美队死了，他没有死在纳粹的枪口下，没有死在外星人的舰炮下，无耻的政客谋杀了他。” 金并站在简陋的木箱上，朝乡镇居民动情地侃侃而谈， “他们用新闻媒体堵住了我们的耳朵，用社交网络封住了我们的嘴巴，捂上了我们的眼睛，想让我们和以前一样生活在黑暗中，任由资本家一代又一代地不断剥削我们。” 金并手臂高举微颤，又猛然下挥，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他们注定将.....”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轰鸣的破空声由远及近，金并眯起眼睛，看向天际线那突然出现的二三十个渺小黑点。 “那是什么？”南方公园的地质学家，同时也是这场集会的发起者兰迪·马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那是玻利瓦尔·崔斯克教授开发的第二代哨兵机器人，”金并和他并肩而立，声音低沉道。 流线型的巨大人形机器人凌空而立，自双脚处喷射出熊熊火焰，平缓降落在地上。 民众围着哨兵机器人散成一个圆圈，他们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哨兵机器人手臂上兀自旋转不停的幽蓝电弧，但没有人散去。 “金并或者说威尔逊·格兰特·菲斯克，很荣幸见到你。” 尼克·弗瑞的声音莫名从哨兵的胸腔中发出，随着机器人面孔泛着涟漪，显现出那张黑人独眼龙的脸。 这不过是提取了魔形女基因之后，哨兵机器人搭载的人脸呈现技术罢了。 金并面沉如水的回答道：“神盾局的局长怎么会有闲心到这个小村镇来？难道你不需要去参加史蒂文的葬礼么？毕竟他可是你曾经的手下。” “这种闲话就不用再说了，金并先生，”尼克·弗瑞指挥其余哨兵机器人四散开来，层层围住参与集会的民众，“我现在要以勾结叛国分子，谋划颠覆国家，举行非法集会等罪名逮捕你，在监牢里你可以联系你的律师，尽管我对这种可能性不报太大希望。” “勾结叛国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金并不解地问道：“我只是在实行公民的言论自由权利罢了，难道前任总统竞选人举行演讲也算犯法了么？” 尼克·弗瑞冷哼一声，说道：“别装了，我们知道你和键盘侠的相互勾结关系，还有那些X战警，复仇者联盟。不提这个，光是你在纽约经营地下王国违反的联邦法律，恐怕就足以让你下半生老死在海岛监狱里。” 哨兵机器人缓缓上前，手臂上显露出的幽蓝色电弧相互连缀，如同一张大网一样朝金并盖了过去， 旁边的保镖拔出手枪进行射击，然而子弹撞击在哨兵机器人的钢铁躯体上无功而返，甚至连些许凹痕都没能留下。 “史蒂文的死亡背后并没有什么阴谋，真的是个意外，”尼克·弗瑞嗟叹着说道：“哪怕是现在，我也依然对阿美利坚的宪法抱有信心。” 金并已经被强烈的电弧通过全身，大脑神经元猛遭电击而陷入麻痹，抽搐不止。 从街边的店铺里突然窜出来几个变种人青少年，他们手上或是冒着火焰，或是喷着寒冰袭向哨兵而来。 砰！ 哨兵双拳对撞一记，次声波震碎了街边店铺的玻璃，也将前方的变种人震荡到昏厥。 雷神托尔惊喝一声冲天而降，手上巨锤雷芒闪动，然而不等他落地，几具哨兵机器人就融化汇聚成一坨金属色凝胶，嘭地一声将他吸收进体内。 “当国家机器运转起来的时候，爆发的科研能力真的超出你的想象。” 尼克·弗瑞看着雷神在凝胶中不断挣扎，最后脱力晕倒的样子，感叹道：“哨兵计划得到巨量资源倾泻之后又取得了进步，在数十亿美元造价的机械兵器面前，区区雷神也不过是翻手覆手就能拿下的小卒子而已。” 哨兵机器人无视了民众的枪击，尼克·弗瑞从地上捞起金并，随着双腿喷射出的火焰而飞向天空。 金并的双眼死死盯住提溜着他的尼克·弗瑞，口中不断地发出“嗬嗬”声音。 “你想说什么？金并先生？”尼克·弗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们知道你在动用地下王国的势力资助各个城市的叛乱活动，我们知道是你在背地里支持国外特工的潜入，我们甚至还知道，你们为了对联邦杀死史蒂文的行为，正在策划一起报复性袭击活动。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今天对你实行突袭，毕竟现在你身边只有区区几个三级的变种人还有托尔而已。” 独眼龙黑人低下头，盯着金并说道：“没有人想看到史蒂文的死，相信我，不论是国会的议员还是你们，都不希望充当国家精神象征的美队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这是一种悲哀。” 金并“嗬嗬”个不停，看着尼克·弗瑞，目呲欲裂。 尼克·弗瑞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笑道：“呵呵，放心吧，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上千个第三代哨兵机器人已经去袭击你们的大本营，不出预料的话，所有叛变的超级英雄应该都已经拿下了。” ------------ 第二十八章 围攻 罗伯特·奥本海默主导曼哈顿计划，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这种武器的意义绝不仅限于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画上句点，更象征着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主导权彻底落在阿美利坚的手中。 原子弹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挂在所有生灵的脖颈上，古往今来，还没有任何一样发明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也难怪罗伯特·布洛克先生会在其所纂的克苏鲁短篇《尖塔幽灵》中，将核弹比喻为“邪神的赠礼”。 如果说核弹是攻无不克、无法抗拒无法阻拦的“矛”，那么哨兵机器人就将会成为能抵御一切威胁的“盾”。 在整合了基因数据库的所有变种人数据、乃至解剖了不少超凡英雄的身体样本之后，玻利瓦尔教授终于研发出了第三代哨兵机器人。 为这些人造兵器提供能量的是从史塔克大厦收缴的方舟核心，由谢尔顿·库珀与莱纳德·霍夫斯塔德两位物理学家研发的真空零点能汲取器能帮助方舟反应堆抽取空间中无所不在的巨量能源， 哨兵与其说是机械，不如说是由变种人基因原体制造的硅基“生物”。通过胸腔中半胶质导管里面装载的异化细胞堆，哨兵可以模仿出所有数据库里面的异能。 万磁王的操控磁场，冰人的绝对零度，幻影猫的量子传送，乃至绯红女巫的凭空造物，扭曲现实。 更可怕的是，一次军方策划的突袭行动直接攻破了黑豹家乡瓦坎达的防卫阵线，从其国库中夺取的巨量振金被用于熔铸哨兵的体表涂层，哪怕是用氢弹零距离引爆，也不会受损分毫。 每一台哨兵都是站在常规武力最顶端的存在，按照玻利瓦尔教授的说法，在火力与支援速度上完全占优的第三代哨兵，完全可以代替航母战斗群的作用，比兽神将更兽神将，比IS更IS，在肉眼可见的未来，继续维系美元作为国际基准货币。 副总统声情并茂地告诉国会议员们，凭借哨兵，阿美利坚将继续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 当然，前提是解决国内的叛乱。 上千具第三代哨兵机器人在大气平流层以二马赫的速度平缓飞行着，他们体表的涂层随着空气流动而快速的颤动变化，将空气阻力削弱到最少的程度。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哨兵那微颤的猩红色瞳孔透过缥缈云层，锁定了下方某间简陋无奇的小木屋。 “检索程序启动” 哨兵如同斗宗强者，凌空而立，三三两两在云层上挽住手腕，结成一个个圆环，对准了下方的木屋。 汲取自黑蝠王的声波异能缓缓启动，肉眼不可见的次生微波辐射大地，将一切事物的轮廓反射至哨兵的数据处理器当中。 “核对资料，万磁王，X教授，钢铁侠，浩克，鹰眼.....” 一个个人名不断流转，哨兵的猩红色瞳孔蓦然熄灭，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幽蓝。 “威胁等级调整为天启级别，采用最高防御程序” 哨兵四散开来，围成一个大圈，胸膛处的方舟反应堆急速运转，从躯体缝隙中渗漏出强烈光束。 轰！ 擎天光柱激射而出，空气被烧灼殆尽，四周弥漫着诡异的臭氧气息。 木屋的顶棚直接散作飞灰，其中藏匿着的超级英雄们还未来得及挣扎就遭受巨创。 要不是最后一秒绯红女巫强制开启了能量护盾，恐怕那些躯体并没有步入不灭等级的超级英雄，当场就得死掉一大半。 绯红女巫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倾倒，快银瞬步上前将其扶起，看了一眼他父亲。 万磁王面沉如水，双手朝天一擎，地脉中无穷无尽的磁力矿石破体而出，结成一条条钢铁巨龙，拱卫在木屋上方。 哨兵从天而坠，双臂陡然膨胀成炮管状，真空零点能被泵入炮膛，漆黑的能量涡轮转动，悄无声息地齐齐喷涌出一道道墨色电弧。 站在最外围的金刚狼猛遭重击，艾德曼金属铸造的骨骼在闪电中透亮可见，能超速再生的细胞瞬间干瘪破裂，整个人颓然倒地，生死不知。 蚁人刚刚缩小身躯，一道裂解光束精准地砸在他的身上，随着战衣破裂出一小道缝隙，他开始飞速膨胀，最终像充过气的氢气球那样炸开。 至于黑豹、死侍等战斗力未能超出临界点的常规英雄之流，更加不是哨兵的一合之敌，交织成罗网的极寒冻气压根没给他们才艺展示的机会，就将其冻成一地冰碴。 只要这些超级英雄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哨兵那汲取自快银的超速力，那就是一群引颈就戮的肉鸡，胜利天平的公式就是这么简单。 布鲁斯·班纳虎吼一声化身为绿色巨人，他迈着大脚，抖着永远不会破烂的裤衩，蒲扇大的手掌直接糊向哨兵头颅。 嘭，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原野上。 那具哨兵的头部已经转变成汲取自“钢人”的超硬度合金，绿巨人倾尽全力，也无法打出一丝裂纹。 另一具哨兵从他身后疾驰而过，手臂上延伸出的金属长矛直直朝向黑寡妇而去，鹰眼和钢铁侠想要拦截，却只能扑在哨兵的残存幻影上， 刺啦， 黑寡妇被长矛穿胸而过，她低下头颅，鲜血肆意涂抹在哨兵的倒三角型脑袋上， “啊啊啊啊！” 浩克扬天怒吼，身躯再度庞大一圈，拽起一具哨兵的腿部就砸出重围，朝黑寡妇冲去。 “这是幻觉！浩克！” X教授的疾呼声在浩克脑海中响起，他猛然一顿，眨了两下眼睛，却发现娜塔莎还安然地待在阵线中央，他的拳头刚好停滞在队友蜘蛛侠的头颅上。 “小心点，这些哨兵还能制造幻觉。” X教授启用异能，在超级英雄当中充当起心灵链接的存在，防止哨兵趁机而入。 这样真的有用么？ 超级英雄们奋力搏杀，却惊觉敌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紧，而无论是镭射眼的镭射光束，还是暴风女的雷霆震击，都不能损伤哨兵那振金涂层装甲分毫。 小蜘蛛彼得·帕克辗转腾挪，勉强靠着动态视力在漫天光束中苟延残喘，惊呼道：“现在怎么办，键盘侠呢？！他不是去搬救兵了么？” “嗯？是谁在呼叫舰队？” ------------ 第二十九章 彩虹音爆 那是一艘磅礴雄伟到极致的金色长龙状宇宙战舰。 几十米长的龙骨表面覆盖着细密璀璨的亮金色镂空浮雕，如同巨兽鳞片一般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粗长的圆柱形炮管几乎贯穿全舰，炮膛周边那细密的螺旋纹网格，正将墨绿色的光点集中至聚能筛上。 安度因就穿着一双磁力步行靴，批这件墨西哥风情的褐色草帽，颇为洒脱地站在炮管上方迎着呼啸狂风，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屁股丢下高空，目视着烟头处熹微的红色光点轻盈坠下，隐没不见。 哨兵停下了对反叛者的攻击，他们仰起头，轻薄的亮银色颅骨缓缓向两旁滑落，从大脑中升起的触须状感应器无风自动，将眼前敌人的一切数据都纤毫毕至地传送到中央数据库中。 “核融合聚能炮充能中，70%，80%，90%” 不知道是单纯的恶趣味还是别有用意，安度因特意把战舰的系统播音调整至外放，让地上的哨兵机器人也能听得清楚。 炮膛几乎要被那灼烧目力的耀眼光芒遮蔽，空气近乎凝滞一般停止了烈烈风声，只剩下战舰引擎的沉闷轰鸣。 “正在搜索抵御方案....” 哨兵颅骨内的触须疯狂蠕动，各种各样的异能显现在他们身体周边，火焰，暴风，雷霆，坚冰，然而无论是哪一种，看起来都无法从前方那剧烈的高能反应中逃脱。 “看在上帝的份上，键盘侠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艘飞船？”小蜘蛛弹跳着回到了战线中央，喃喃失语道：“他是要把我们也一起炸死么？” “95%，96%，97%.....” 清新温婉的女声像整点报时那样播报着聚能炮充能状况，安度因已经摘下了草帽，朝下方众人鞠了一躬。 千里之外的华盛顿作战指挥大厅，一帮子MIT、Yale、Princeton肄业的科学家还在七嘴八舌地探讨着， “这艘飞船是用了矢量操纵技术么？看起来并没有被自重压垮啊？” “应该还搭载了反重力引擎，你看飞船的下方没有任何燃料喷射的火光。” “核融合聚能炮？那是什么原理？” 科学家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挤在大屏幕前，哨兵无愧其几十亿美元的造价，光是经过压缩传送回来的画面，也要比那些4K蓝光来得更加清晰。 此次作战行动的策划者，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却是忙得焦头烂额，他摘下头盔，直接退出了直感操作页面，把抓捕到金并的那具哨兵指挥权交还给智脑。 他三步并两步奔到指挥台前，按下播音按钮，厉声喊道：“所有哨兵马上分散，离开现场！” 第三代哨兵是这个国家仅存的足以对抗超级英雄的武力所在，如果在这里折损大半，恐怕再也无法防止超级英雄可能实行的斩首战术——毕竟用于塑造哨兵体表涂层的振金总共就这么点。 接收到指令，所有哨兵皆是自脚下升腾起汹汹火芒，破空而去。 “核融合聚能炮充能中，98%，99%，100%” “充能完成。” 炮膛中，那翻腾涌溢的能量涡轮骤然收缩直至目力不可视，空气中那股令人心惊胆战、胸腔直欲炸裂的可怖压迫力忽而消散， 风淡，云轻，知道涡轮开始膨胀， 远超人类想象界限的绚烂光幕在天空中绽放，红橙黄绿蓝靛紫，七道遮蔽天幕的并行虹影跨越千里万里，从科罗拉多州一直蔓延到西海岸的旧金山，被世人所目睹。 大气在震颤，清脆的音爆声不绝于耳，叮咚作响、起承转合，共同交织出阿美利坚主营文化娱乐的孩之宝公司下属长篇动画剧目《彩虹小马》的主题曲。 魔性而欢快的歌曲被演绎着，阿美利坚西海岸的人民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 尽管单调的音爆声没有歌词，但这部国民级动画片的受众可以说从牙牙学语的幼童，到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都有忠实拥趸，可谓辨识度不要太高。 “What，The，Hell？” 尼克·弗瑞挠了挠自己噌光瓦良的大光头，只觉得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出了某种微妙的差错。 几十秒的功夫，一曲奏完，雪茄战舰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随着呲呲的空气倾泻声开始缓慢下坠。 而安度因也从背后掏出一副降落伞，灵活地拉出细绳，随着重力势能运作而降落下去。 “编队1A检测能量反应，编队3C盘旋飞行，编队15E继续包围超级英雄，其他中队去检查键盘侠的踪迹。” 尼克·弗瑞皱着眉头吩咐道。 十几台哨兵带着尾焰疾驰至安度因身前，投鼠忌器一般将其团团围住，不敢轻举妄动。 “嗨，下午好啊。” 安度因提了提肩上的降落伞带，轻松欢快地对某具哨兵机械说道，“喜欢我的出场BGM么？身为主角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出镜了。” 尼克·弗瑞没有理会对方的骚话，阴沉着脸问道：“那道彩虹，还有那艘战舰，都是些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安度因爽朗地搓了搓手，回答道：“巨龙战舰是我从华夏的某个商城剪彩仪式上借来的充气塑料皮套，而那个彩虹嘛，则是我用广域光谱波段干涉器制造的幻影咯，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儿时对着屏幕里的云宝（彩虹小马中的角色）狂舔不止的感觉啊？” 儿时你个香蕉皮啊！ 尼克·弗瑞眼角青筋暴起，但还是忍下火气，眯眼思考。 这个键盘侠看似行事疯癫，实则阴险诡谲，思绪缜密，要不然也不会凭借几通电视直播，一个页面简陋的小网站就差点颠覆世间唯一的超级大国了。 计划怎么会这么顺利？键盘侠怎么会莫名其妙整出这么一套花活，然后束手就擒？他是真的黔驴技穷还是别有用心？ 神盾局局长紧抿嘴唇，指挥着一众哨兵压制住地上的超级英雄，再集合全力，将毫无反抗的安度因团团围住。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而安度因也束手就擒，被振金打造的全身镣铐压制到铸模当中，尼克·弗瑞才松了口气，遥控哨兵对安度因开口说道，“我现在要以密谋颠覆联邦的罪名将你逮捕，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 第三十章 嘴炮 作战计划进行地太过顺利了，以至于当尼克·弗瑞看着屏幕上那些被哨兵打倒在地、用振金镣铐紧紧箍住的超级英雄们时，内心还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很难想象不久之前，神盾局还和复仇者联盟、X战警以及神奇四侠等等超级英雄组织通力合作，共同阻止过无数次灭世危机。 而现在，尼克·弗瑞看着镣铐中用仇恨眼光看着自己的娜塔莎、布鲁斯·班纳等人，饥饿叹一声，将视线移向键盘侠。 就是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没有超凡入圣、搬山填海的绝世神通，却让整个世界围绕着他旋转。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 光头独眼龙指挥着哨兵将高周波震荡刀架在安度因的脖子上，又问了一次。 在尼克·弗瑞身后，副总统的虚拟投影正在厉声催促着他快点全部解决这些叛乱分子，先把搅动民心的罪魁祸首当场绞杀，凭借着资本家经营多年的主流媒体网络，分分钟就能搅浑这滩浑水，让民众重新回归麻木不仁的状态。 人类这种群居的社会生物，永远是愚蠢的。普罗大众会因为自身缺乏足够的智慧与理解能力，而对不断剥削蹂躏他们的社会制度产生幻觉，甚至都不认为自身的利益遭到了迫害，像温顺而无意识的羔羊一样，被引导着从新进入羊圈。 “只要道几个歉，处罚几个人，颁布几部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部头法案，人们就会沾沾自喜地回到家里继续生活，自认为成为了历史大事件的参与者，” 副总统在议会上如是说道，“他们玩不转纷繁复杂的正治游戏，于是就将统治权交付给我们这些杰出的社会精英去把持国家发展方向，并甘之若饴。” 只要把敢于揭开这块遮羞布的键盘侠抹杀掉，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副总统的虚拟影像已经开始大声斥责了，他瞪大了眼睛，萝卜般短粗的手指狠狠压在地下防空洞的书桌上， “尼克·弗瑞先生，我现在以阿美利坚临时总统、三军总司令的身份命令你，就地把那个键盘侠杀掉，马上！” 他的粗厚嗓音回荡在狭窄的坚固密室中，使书桌上的盛水水杯泛起微微涟漪。 尼克·弗瑞眼神一暗，他抿了抿嘴唇，让哨兵挥下那柄高周波震荡刀。 “等一等！” 安度因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浑身上下挣扎个不停，如同一条扑腾着的咸鱼，“既然我马上要死了，我还剩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让他废话了，快点杀了他。” 副总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喊道：“这不是请求或者商量，这是命令！马上杀了他！” 高周波震荡刀还在继续前进，那急速运转的锋锐刀锋割开了安度因的皮肤表层，沁出一圈浅浅的血纹。 尼克·弗瑞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哨兵的动作，他眯着眼睛，无视了身后副总统的厉声喝骂，朝安度因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你能给我这次机会，我简单说两句。” 安度因憨厚地笑了一下，用舌头朝超级英雄的方向吐了吐。“你们看，知道为什么这些有着各自传奇故事的超级英雄会站在我的阵营么？一是因为我成功证明了这个国家的吃人本质，二是因为我成功给他们演示了切实可行的社会改造方案。” “....你什么意思？” 吃人本质这一点很好理解，然而“社会改造方案”？这个词只会令人联想到近百年前那群在欧罗巴大陆上游荡着的红色幽灵。 尼克·弗瑞深深皱起眉头，他逐渐感觉到了不安。 安度因咳嗽了一下，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轻声说道：“你听说过尼采的超人理论么？” “超人就像美国队长那种超级英雄一样，是超越自身、超越弱者的人，他能充分表现自己、主宰平庸之辈； 超人是真理与道德的准绳，是规范与价值的创造者……” 谢尔顿·库珀博士兴致勃勃地凑到尼克·弗瑞身边，侃侃而谈道，“我在私底下非常赞同这一观点，并且把自己列在即将影响世界的一百位伟人中的前列，哦，莱纳德你掐我干什么？” 谢尔顿的好友莱纳德博士讪讪地朝尼克局长尴尬一笑，拉着谢尔顿离开了指挥台。 尼克·弗瑞翻了个白眼，他作为神盾局的局长自然不是什么草包，哲学典籍也通晓个七七八八，完全不需要谢尔顿的科普教学。 “既然你们知道那就好说了。” 安度因微笑着说道：“你们看，一个社会得以运转所需的要素很简单，能满足最低限度饮食需求即可。 生产力的提高使得人类从奴隶制度进化到封建制度，从封建制度进化到资本主义制度，那么资本主义制度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安度因像是小学课堂上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勾起对方探究真理的渴望。 尼克·弗瑞刚想回答，却止住了话茬，他自己就是资本主义国家中的精英阶层，自然不可能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下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安度因也并不气恼，笑着说道：“阿美利坚作为当代社会现代化程度最高的超级大国，想要让她取得进化，不是单单的提高科学技术就能做到的。 华夏早就有了四大发明，然而在西方引起宗教改革的印刷术、破除封建城堡的火药却没能在东方引起更大的波澜。 再先进的科技如果没有适当的环境，那也只会成为毫无作用的累赘。而这种环境不仅限于政治制度，更加关乎国民的德智体美劳等整体素质。” 尼克·弗瑞眉梢一挑，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缓缓把手虚放在按钮上空。 ------------ 第三十一章 谜底 “史蒂文·罗杰斯在注射超凡药剂之前，也不过只是布鲁克林区一个平平无奇的羸弱青年而已。” 安度因笑着说道：“正是因为远超凡人的强健身体，敏捷思维以及绵长寿命，史蒂文才脱胎换骨成为了美国队长，远比以前坚韧顽强、富有同情心、具有领袖气质。 超凡力量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外在，更会通过他对自己与社会的定位变化，而滋生出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他们成为庇护弱者、抗击强者的超级英雄。” 安度因朝钢铁侠的方向撇了撇嘴，说道：“又比如说托尼·史塔克先生，在成为钢铁侠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只知道泡嫩模玩派对的花花公子罢了，空有能改变世界的科学家头脑，却甘愿沉迷于灯红酒绿的醉生梦死之中。 可子冲拥有了超凡力量，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巨大转变，愿意承担起强者所应背负的社会责任，化身为抗击邪恶的钢铁侠。” 尼克·弗瑞的手指指尖轻轻摩拭着指挥台上的红色按钮，沉声说道：“....你想要说明什么？” “呵呵，我想要说的东西很简单，”安度因微笑着说道：“超凡力量塑造超凡英雄，就好像亿万富翁不可能再去觊觎路旁乞丐手里的馒头一样，掌握了特殊能力的人就不会再去在意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繁杂琐事，就会割舍那些往常甘之若饴的低级趣味，蜕变成真正的超凡群体。” “荒谬！”尼克·弗瑞斥道：“难道那些掌握有可怕能力的犯罪分子就少么？他们同样也拥有超凡能力，怎么就没能变成你所说的‘超人’？” “唉，局长阁下，你不妨去查一查，从章鱼博士到鞭索，乃至你们口中的反派万磁王，哪一个不是饱受命运残酷蹂躏而步入歧途的悲惨之人，各人有各自的境遇，而这种境遇则会像品牌、功效不同的肥料一样，培育出状况不一的果实。” 安度因嗟叹着说道：“再比如说小蜘蛛彼得·帕克，他所拥有的蜘蛛异能使他具备了可怕的动态静态视力、超乎寻常的敏锐思维能力，和这些比起来，什么弹跳、吐丝都跟小孩子的过家家差不多。” 地精商人蹦跳着到了小蜘蛛的身前，在镣铐中艰难地半蹲下来，朝彼得·帕克问道：“孩子，你告诉我，当你拥有显微镜般极强视力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 莫名遭到诘问的彼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解开面罩，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比如你梅姨脸上无所不在的螨虫、墙壁角落密密麻麻的浑浊污渍、以及地铁空气中横飞的咳嗽唾液，对么？” 彼得·帕克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当你拥有蜘蛛一般极快思维速度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慢了，电视机里的画面开始卡顿，空中飞舞的苍蝇好似凝滞，连疾驰的车流也近乎于堵塞。” “你很害怕，然后关闭了自己的异能，对么？” “是的，我逐渐关上了超级视力还有反应速度，只有在战斗时才开起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要知道，远超常人10倍思维速度的你，如果将这一异能用于科研领域，你的效率会是其他人的10倍之多。” 安度因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说道：“试想一下，一个具备小蜘蛛超凡视力、能看清女人脸上细小螨虫坑洼的人，他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么？他能闻见伴侣身上最细微的大肠杆菌味道，能听见对方肠胃蠕动的声响，能看见食物上沾染的灰尘污渍。” 似乎是通感到了键盘侠描写的画面，小蜘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隐约想起了那些被尘封的回忆。 “当一个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乃至时感都已经升华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他就再也无法回归到原来盲目痴愚的状态，再也无法忍受那种迟钝滞后的错感，再也不会自甘堕落。 他进化了，蜕变了，他不会沉湎于声色犬马的低级趣味，他注定是拥有远大理想、宏伟抱负的人，注定是坚毅不屈、永不懈怠的人，注定是人类未来的进化方向。” 安度因眺望远方，慷慨深情地说道：“生理缺陷是人类发展的一大桎梏，而补全这一缺陷，则会让人类的族群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就是，人类补完计划！” 尼克·弗瑞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他声线微颤着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要干什么？” 安度因狂乱地笑道：“我要让这天，再也遮不住人类的眼，让这地，再也盖不住人类的心，让这陈腐的、精于剥削同类的旧制度，都烟消云散！” 随着安度因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苍莽大地上忽而开始回响起一个旋律。 那是几分钟之前，通过绚烂彩虹传播到阿美利坚西海岸的《彩虹小马》主题曲。 “My Little Pony~” “What is friendship all about?” 尼克·弗瑞只觉浑身如坠冰窟，丝毫不能动弹。通过大屏幕，他直勾勾地盯着大半个阿美利坚上空，再次亮起了那绚烂的七彩虹影。 “那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神盾局局长目呲欲裂，他把高周波震荡刀死死架在安度因的脖子上，嘶吼道。 安度因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由木山春生（出自《科学超电磁炮》）博士开发的幻想御手，通过播放音频文件，自动激发收听者的大脑波段，使其脑波相互沟通，连缀成庞大的精神网络， 这个前所未有的人类阿赖耶识会根据我之前设定的程序自动反哺给每个单独的思维个体，催化其60万亿个细胞开始不可逆转的演进，蜕变成身强体健、五感超凡、寿命绵长的新人类。” 不知何时，地精商人已经解开了振金镣铐，他淡定地用手指推开高周波震荡刀，淡淡说道：“而使用幻想御手有一个前提条件，即收听者的情绪波动必须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波段，史蒂文的死就是这个条件。 他自愿被你们杀死，让阿美利坚的民众得以义愤填膺、众志成城，让阿赖耶识成功诞生。” 安度因从兜里掏出一根骆驼牌香烟，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说道：“成为了新人类的阿美利坚公民，每一个都会是万磁王这种欧米伽等级的异能者，他们将团结一致，摧枯拉朽地摧毁你们引以为豪的哨兵集群，还有那背后的一切。” ------------ 第三十二章 进化 人类补完计划开始了。 任何一个听到了幻想御手的公民，都感觉自己的五感意识正在被急速抽离，他们扬天咆哮，从天顶盖升起的熹微光点缓慢而坚定地升上天空。 视觉，味觉，听觉，触觉，嗅觉统统散尽，整个世界如坠不可见的黑暗之中，却无有任何冰冷畏惧。 就好像屈身瑟缩在母胎中一般安逸。 那些珍藏在脑海中的破碎记忆被重新拾起，拼凑，然后像掷入熔炉的铁渣一般浇筑混杂，再也分辨不出彼此。 一百万，一千万，一亿， 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光点汇聚成一道浩荡长河，拔地而起，在天幕中逐渐熔铸成一个闭目微笑的模糊女性投影， 那是阿赖耶，一亿独立个体在幻想御手辅助下，成功具象化的人类集群意识， 良久，又或许是一瞬，阿赖耶睁开了眼睛， 她轻柔地举起食指，置于唇上，哄婴孩入眠般轻声哼唱着大音希声的摇篮曲。 没有婉转旋律，没有动人歌词，甚至连曲调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沉闷轰隆声。 砰，砰，砰， 西海岸的一亿人开始了协律的心跳。 他们的眼鼻口耳中开始渗漏出无穷无尽的光芒，身上的疮疤飞速消散，臃肿变形的身体变得纤细柔美，毛孔收紧，滋生在皮肤褶皱下的渺小虫豸也飞快抖落， 耄耋之年的老者华发新生，重返年轻；缺肢短腿的士兵从伤口长出鲜嫩肉芽，眨眼间恢复了健全；就连眼神浑浊呆滞的痴愚之人，也灵智顿开，若有所思。 所有个体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个性，能感到欢乐悲伤，具有同理性，富有同情心，然而他们的生命本质已然发生了剧变。 他们不再沉迷于尔虞我诈，不再眷恋于声色犬马、纵欲狂欢，不再被那些陈规陋习困扰，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加入这光荣的进化。 那些举着防爆盾牌，在市政大厅门前严防死守的联邦军人再也无法造成麻烦，人群齐齐抬手，遥遥一指，整齐划一的心灵尖啸就似潮水倾覆沙雕，将武装到牙齿的军人统统震晕。 再一指，市政大厅墙壁上，那飘扬着星条旗的旗杆莫名断裂，连同那些重达千钧的砌墙巨石，纷飞至天穹之上， 一息之间，巨石交错拼接，在市政大厅原有的地基上重新建造出一座高耸入云的方尖碑，那上面再无什么华盛顿、林肯的雕像，反而刻着史蒂文·罗杰斯举着盾牌、屹立在枪林弹雨中的坚毅模样。 这只是西海岸某个小城的一景，从旧金山到洛杉矶，从圣地亚哥到西雅图，进化的新人类已经开始着手抹除所有资本主义官僚的残渣。 象征陈腐剥削的国家银行被拆除，原地立起一座座心灵链接塔。 象征狂欢娱乐的赌场夜店被拆除，原地立起一座座光棱碉堡。 学校失去了意义，只要心灵链接存在，孩童都不需要在校园中汲取知识，只剩下那些高精尖的科研工作室还被保存了下来。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新人类已经在旧联邦的废土上建立了崭新的秩序，没有政客和资本家，没有春风化雨的剥削，没有党同伐异的迫害。 宗教信仰只是愚弄凡夫俗子的饮鸩止渴毒药，货币金钱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乏善可陈的废纸一卷， 生产力的极大富裕，让旧时代的一切都失却了意义。 他们凌空而行，忙碌奔走，将钢筋水泥的城市重新塑造成更加优美柔和、充满未来设计感的大型都市。 仅仅十分钟，新人类就完成了旧时代耗费数年方能完工的大型工程， 而透过天网系统看到这一切的副总统等人，皆是一副惊骇欲绝，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消灭，消灭他们！” 地底深处升起的洲际导弹没有轰向别国，反而制导在自身国土，那刺穿大气层到达宇宙空间的洲际导弹还没来得及滑翔下坠，就被光棱碉堡轰成残渣。 “为什么？！为什么？！” 尼克·弗瑞目呲欲裂，朝安度因咆哮道：“我们不需要一个莫名其妙的神明来操持人类的演变历程，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安度因笑道：“就像我说的，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 神盾局局长不再犹豫，急急按下指挥台上按钮，厉声吼道：“杀了他！” 哨兵机兵瞳孔中流光一闪，振金涂层掀起涟漪，随着肩部细小孔洞中喷射出高温蒸汽，整台机甲冒着红光就向安度因围杀扑来。 安度因不闪不避，依旧淡定地把烟衔在指尖，眯着眼睛感受着尼古丁刺激大脑的轻微麻痹感。 能够轻而易举切开特种合金的高周波震荡刀抵在地精商人的皮肤上，无法寸进，旷野响彻刀锋急速切割空气的倏倏破音。 哨兵齐齐回头，只见从彼得·帕克手腕上延伸而出的蛛丝死死缠绕在他们的肩上，刚刚还极易扯断的蛛丝，此刻却坚韧无比，施以巨力亦无法挣脱。 “蛛丝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蛋白质而已，经过幻想御手的强化，彼得·帕克已经可以自主操控手腕中赘生的腺体，任意创造出坚韧度空前的蛛丝。” 安度因淡然说道，眼神不悲不喜，丝毫没有在刀锋下侥幸生还的觉悟。 哨兵沉默不语，随着振金涂层流转，手掌摊开化为细长管道，从管口升起的汹汹火柱烧灼了蛛丝，使其化为一地飞灰。 安度因由衷地称赞道：“竟然能想出靠X基因定向引导出来的细胞集群，配合方舟反应堆的恐怖能源，自由选择合适的异能进行反击，真是富有想象力的造物。” 哨兵机器人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赞美，一边集结军备袭向超级英雄，一边派出百来架围在安度因身旁。 “唉，没有用的，经过了幻想御手的强化，这些本就位于进化高层的超级英雄，其能力已经不是什么凡俗火力可以压制的对象了。” 安度因扼腕地看着一架架哨兵机器人被掀翻在地，如是说道。 ------------ 第三十三 上帝 兵败如山倒。 得到阿赖耶加持的超级英雄简直像屠杀一样清理着周边的第三代哨兵机械，在百分百细胞掌控力的buff下，任何一种超凡能力都比原来强大百倍。 金刚狼的活性细胞直接使他从脊椎后延伸出无数条漫天飞舞的锋锐骨矛，坚不可摧的艾德曼金属被融入其中，如同高速运转的链锯一样切开哨兵的胸膛。 而万磁王等本就是欧米伽等级的变种人更是可怕，老万眼眸中刷刷闪过一行行从他人记忆中借阅的电磁学典籍，飞快地消化着几十年来的人类智慧结晶。 “凭借意念，高速摩擦细胞产生电流” 他凭虚御风，大手一挥就从地球磁极中汲取无穷伟力，原本骨瘦如柴的手臂在刹那间膨胀起来，形同熊罴。 “这就是磁场转动十万匹马力的力量。” 只见万磁王目光微凝，眉眼间不怒自威，随意轰出一拳，被打中的哨兵就被万钧之力轰成碎片，卷起的烈烈风势在黄土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任凭中枢数据库的巨型计算机如何演算，也全然无法找出哪怕是一丁点的胜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众超级英雄徒手拆光所有哨兵，最后留下一个哨兵仅剩的头颅，放在安度因的身前， “....我们输了。” 尼克·弗瑞面色惨然地倒在指挥台后的座椅靠背上，他来回摩拭着自己黑色眼罩下的机械眼球，仔细品味眼眶中残存神经传递过来的痛感。 从各个城市传回的监控画面显示，仅仅在人类补完计划启动的十五分钟内，联邦政府就彻底失去了对西海岸的控制，FBI、CIA乃至其他国家派遣来的潜伏特工也没能扛过彩虹音爆的洗礼， 他们引以为傲的反刑讯、反洗脑训练完全没有卵用，其他一亿人的脑波直接碾压了爱国情怀与专业素养，反倒是记忆中潜藏的机密信息成了新人类的库藏一部分。 甚至于，西海岸那些海军空军基地的联邦士兵亦无一幸免，五角大楼打给上将们的电话接都没人接，等到五角大楼紧急调动了地球轨道面的监视卫星，才发现在西海岸停泊着的航母战斗群都消失无踪——所有的钢材都联邦士兵用念动力被拆除，用于建设心灵链接塔。 好消息是西海岸的新人类并没有用舰船上的巡航导弹进行轰炸，而坏消息是他们也不需要这种武器——据卫星监控传过来的画面显示，任何一个新人类都能借助心灵链接塔拥有欧米伽等级的超能力。 搬山填海只是等闲，再塑天地也不费气力， 各个城市市中心，无数新人类结成里一层外一层的圆圈，启动念动力异能，根据安度因给出的图纸，抽丝剥茧般从高楼大厦中抽取一切可以利用的钢铁资源， 细小的钢铁碎片拼凑成八爪章鱼也似的自律机器人，成千上万的章鱼机械极具韵律地漫天飞舞，从瞳孔中照耀出的明晃晃射线切割开水泥地面，然后集结变化成钻探机的模样，深入地壳深处挖掘出巨量矿藏。 那些还混杂着渣滓的矿石被投进章鱼机械遍布獠牙的口器，经过锯齿筛选碾磨，化成细小的物质颗粒，然后在受高温熔炼塑造，最终又以小上那么一圈的形态，从章鱼机械的口器中飞出，重复这一过程。 像病变的癌细胞一样，自律机械飞速扩张，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扫荡所有人造痕迹，教堂学校等地标建筑自然不用多说，甚至连公园里的撒尿熊孩子雕像都没放过。 这些自律机械帮助新人类建立起了极具未来感的立体城市，那些完全不符合材料力学的轻薄塑料在天空中铺就成一条条衣袋般的甬道滑轨，没有轮子而靠重力引擎悬浮着的流线型汽车自动驾驶着，路边到处立着一台台标注有“自助式3D打印机”的字样，据旁边标注，公民只需要按下打印机的按钮，就能在几秒钟内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物品，从显卡、耳机到烂胶手办、山地自行车，而这一过程唯一需要耗费的，不过只是没有货币属性的公民个人贡献点而已。 此时新人类还没能入驻新时代城市，大部分的基础设施都还空置着，只有忙碌不停的各类机械充斥着街道， 坐在空天母舰上的尼克·弗瑞已经彻底没心思说话了，他盯着无数个小屏幕上新人类的忙碌景象，随意地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 而在他身后，一众宅男科学家们则是兴致勃勃，争着抢着冲到大屏幕下热切讨论着有关于新人类的一切。 某个混在理工男里面的社会科学女士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说道：“他们还保留有两性特征！这意味着他们现在还具备最为基础的社会组成要素——家庭！” 而外形颇似ET的谢尔顿·库珀博士则莫名兴奋地叫道：“不！你怎么能这么武断？新人类的性别特征很可能不具有社会属性，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基因调制技术培育出最为杰出的后代，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再也不需要依靠两性繁殖的随机进化骰子了！” 莱纳德斜着眼睛看向死党，“谢尔顿你这么兴奋不会是想做新人类吧？！” “那对我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过再次之前我要对新人类的社会结构以及生理心理特征进行全方位的考查。”谢尔顿颇为傲娇地说道：“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与堪称完美的新人类有任何本质意义上的差距。” 自动过过滤了一帮公开打算投敌的宅男科学家，尼克·弗瑞已经像咸鱼一般生无可恋了。 空天母舰上的工作座机已经被彻底打爆，无数个达官显贵的电话连番轰炸着，那些躲在地下防空洞或是海外豪华别墅的食肉者用尽可能威严的声线强调着自己的社会地位，焦灼询问着当前的事态。 “局长，副总统的电话。” 秘书把电话递给了尼克·弗瑞，后者随意地脱下了自己的皮靴，丢在一旁，把脚搁在指挥台上接通了电话。 “下午好，副总统先生，”神盾局局长叹息着说道：“所有的手段都被反制，再异想天开的应急预案也没写明有现在的状况，根据天网的数据统计，新人类所死掌握的军备力量每分每秒都在以几何倍数增加，甚至还没算上那些原理不明的黑科技，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电话那头的副总统也沉默了，半晌，他沙哑地问道：“....那么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放弃抵抗” “……然后呢？” “然后？” 尼克·弗瑞苦笑一声，看着大屏幕里安度因的戏谑表情，轻声说道： “跪下，向这位上帝祈求怜悯吧。” ------------ 第三十四章 尾声 阿美利坚的联邦毫无疑问地跪了，在所有常规非常规武力手段都失去用途之后，没有节操的资本家和官僚当机立断地决定潜逃海外， 副总统本人倒还打算斡旋一下，他请求与键盘侠进行通话，一方面还使出各种手段想要联系西海岸的新人类正府——如果他们有这种组织形式的话。 很可惜，地精商人并不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开什么玩喜呢？不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必须痛打落水狗啊。 三千个，仅仅是三千个西海岸新人类组成的作战小队，在一天时间内就摧毁了阿美利坚所有的地表、地下工事——他们凌空虚渡千万里，直接飞到军事建筑物上空，向下面广播“我军奉命击毁你军，你们还有二十分钟进行撤离活动” 然后时间一到，不管三七二十一，新人类就会施展大地震颤的异能，地龙翻滚间，让钢筋混凝土沉埋地下。 什么第四代第五代战斗机群，什么氢弹云爆弹巡航导弹，在新人类面前都是搞笑的货色，不等接近有效杀伤半径，那些精通电磁学的新人类异能者就遥遥一指，让所有电子元件彻底宕机。 底层民众倒是非常欢迎新人类的到来，他们在亲眼目睹到那些坚毅睿智、举止优雅、俊美好似神明的昔日同胞之后，就差把“一颗红心向着新人类”的招牌挂在胸口了。 而安度因也没让他们失望，在排查并找出人群中的犯罪劣等分子并处以极刑之后，剩下品行端正、没有劣迹的人类得到了彩虹音爆的招待，成功进化成为了新人类。 至于那些罪行不足以致死的人，安度因也非常仁慈地让他们带着旧时代的科技产品去挖南极企鹅的鸟屎矿，挖满一定限额才有机会返回新大陆。 为此，他还非常恶趣味地派出了一支编号名为“政委”的自律机械章鱼，用于监督其赎罪行为的执行——每个政委的章鱼触须上都挂着五角星军徽，佩戴有处决用手枪，满伏特加风情的毛子口音。 等到阿美利坚的大部分国土都彻底得到肃清，其他国家也逐渐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之后，新人类的组织形式已经成立下来了， 超级人工智能“天网”将掌控上千亿的自律机械，悉心规范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最基础的衣食住行到高层次的科学研究，物质的极大富余确保了剥削的消除，人类彻底摆脱了依靠劳动换取必要生存资料的时代， 水培肉的出现让饲养场彻底破灭，只要有遗传基因，就算是恐龙也能克隆给你看——连食品添加剂都不需要，猪肉味的牛肉尝过没有？保证绿色环保不犯忌讳（笑）。 而真空零点能与核聚变反应堆小型化的技术，也彻底让煤炭石油成为过去——半岛狗大户可能要排队上天台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大家都能混吃等死，靠人工智能养老过活，首先阿赖耶识在每个个体的潜意识中都灌注了“科研第一，劳动最光荣”的概念，有科学研究天赋的人才会被集中，攻克那些科技屏障， 而科研天赋不足的人也能达成自我实现，投身于音乐、绘画乃至电影、电子游戏制作等等艺术门类当中，随着脑后插管技术的出现，一个人单枪匹马制作出一款3A大作再也不是幻梦，二十一世纪初的那些网游文彻底得到还原。 至于婚姻，阿赖耶也没有打算将其剔除在新人类的社会生活外，据有自主意愿的独立个体可以向天网提起婚姻请求，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就能结成夫妻。 顺带一提，因为基因调制技术的完善，新人类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削除遗传疾病的发生，这种技术本来是为了防止发生可能的畸形儿等先天疾病的人道主义灾难， 但一小撮别有用心分子似乎想借此鼓吹兄妹通婚的合法化（鲁鲁修、春日野悠、高坂京介等人觉得很赞），有关于这方面的提案还需要天网的进一步数据分析。 而新人类也无须担心寿命的问题，光是细胞的活化就把他们的年龄上限提升了五十年，而全身器官培植替换、大脑半机械化至未来可能实现的灵魂数据化，都保证了大家都可以保持长久的谈笑风生，不用担心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到尽头。 暂时来看，新人类的保姆是天网，而把持整体方向的舵手则是阿赖耶，两者相互扶持，目的只有一个：让新人类进军星辰大海。 在此之前，当然要面对其他国家的问题，新人类的特使在太平洋某个小岛上举行了联合国会议——其实就是几大流氓相互通气，委婉地表示了想要成为新人类的意愿， 会议的议长是安度因，在他的主持下兔子和毛子没有遇上什么麻烦，而牛牛与高卢鸡就没这么幸运了——地精商人明确地表示打算剔除净化一部分“不怎么和他善恶观相匹配的人”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君不见阿美利坚的流亡菁英都被不远万里抓捕归案了么？ 几大流氓面面相觑，捏着鼻子同意了安度因实行清洗的计划，有组织有纪律的人类补完开始了， 不分年龄性别，不分社会地位，一切违反普世价值观（实际上就是安度因自己个人好恶）的犯罪分子统统得到了清算，数以亿计的人渣被统计出来，一个没剩统统送去南极挖鸟屎矿——那片冰原上的自律机械已经开始着手建造浮空城以容纳新至居民了。 “正义啊，多少罪恶假借汝之姓名” 那些不是蠢就是坏的公知还想依靠网络传播一些消极言论，而安度因也压根没跟他们客气，成千上万艘基洛夫飞艇横渡半球，遮蔽天幕——这下子南极大陆的人类终于比企鹅多了。 当然了，帮他们叫屈的圣母也别想跑，安度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慷他人之慨的废渣，既然南极的土地不够用了，那就把澳洲清空出来，请圣母们与土澳的鳄鱼蜘蛛蟒蛇作伴吧。 如此这般，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新人类终于彻底占据了地球表面，而安度因也度过了这为期四个月的休闲假期，踏上了新世界的征程。 ------------ 第一章 背景 外星人到底在哪里？他们真的存在么？如果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至今仍未能窥见其一鳞半爪，寻到一丢丢蛛丝马迹？难不成他们一个个都是忍者天赋点满、能躲在纸箱里玩潜行的高手？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银河系诞生地外文明的几率很大，而在安度因所在的维度，银河系更是喧哗热闹。 如果人类想要以最快速度地冲出恒星系，那么最好的方法绝不是沙丁鱼罐头那样搞什么载人飞船，而是借助一种能进行自我复制、具有独立思维程序的自律机械。 将这种无人机发射到某个行星上，它会按照程序开始采集矿藏，建设维生基地，旋即制造其他的副本，在短时间内挖空一整颗行星的资源，然后在该行星地表建设火箭发射基座，靠火箭再将自己发射到别的行星上，重复这一过程。 听上去很挫很low对不对，简直像苦逼的包身煤矿工一样，令人不禁想起某种名为beta的外星虫子，或是星际争霸中靠血肉增殖的虫族。 按照这种理念设计出来的造物，人类将其取名为冯诺尼曼机，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的全球变暖问题。 当然，不禁有人要问，如果冯诺依曼机真有这么好使，为什么具有46亿年演进历史的地球还没有被自律机械占据？为什么我们还能天天躺在沙发上刷微博微信，看看网文撸撸猫，而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就要面临外星人大军压境、举族沦为奴隶的悲惨命运？ 很简单，因为我们人类本身就是冯诺依曼机，我们就是高等文明发射出来的文明火花。 按照程序，承载遗传基因物质的陨石从天而降，坠于火山湖泊当中，嗅着那硫磺与火焰的气息，开始了最早的生命胎动。 至于后来的什么绿色素与红色素之争、藻类鱼类两栖类、昆虫恐龙猛犸象，都是些科幻画报上的知识，在此也就不再进行赘述了。 而我们人类，就是因为最早的某只猿猴稍稍舞动了那么一下木棒，就开始了利用工具、逐步开发脑域的波澜壮阔进化史。 这不得不说很幸运，如果将高等文明播撒下的碳基生命种子比喻为一个同年级的千万个同级生，那么猿猴就等同于成绩最好的状元（感谢前几届的昆虫复读生还有恐龙复读生们，他们是在是点背，没有扛过地球自然演变的恶劣周期），作为高考状元的猿猴，也就是我们，正是因为继承了祖先的福荫，才能过上现如今的惬意生活。 那么问题来了，其他星球上的文明，他们怎么了？ 据银河联邦的学者统计，在40亿年前，这个银河系还是死气沉沉的一滩浑水，没有任何已知的生命存在，直到某天，一个现已不可考的超凡存在降临了。 他，或者说她，他们，她们，它们，把碳基和硅基两个种类的生命种子播撒向所有适宜的行星，一夜之间，那些还在兀自翻滚着炙热岩浆、吹刮着烈烈罡风的行星都开始了生命演进的历程。 40亿年间，多少可歌可泣的生命挽歌轮番上演，多少宏伟壮丽的帝国建立旋即倒塌，多少种族诞生昏毁灭， 出于某种巧合，在行星地表的生命竞赛中，很大一部分是类人形生物胜出，不管他是狗头人、吸血鬼、巨魔、娜迦，至少一半的种族都有头部和四肢，同样依靠两性的交换DNA来进行繁衍——当然这里不得不@一下某个名为“悲风”的，很是日天的种族，他们举族皆是人形男性，其对伴侣样貌的生冷不忌程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上到天帷巨兽下到小仓鼠，悲风一族都可以通过简单的活塞运动使其受孕，诞下种种形状猎奇的悲风后裔。 回归正题，行星资源的枯竭，导致各个文明急迫地开展了登陆其他行星的进程，而因为科技发展速度上限的存在，他们很有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间突破了宇宙第三速度，奏响了永无止境地向星辰大海进军的凯歌。 银河系虽然辽阔，但也不是什么荒芜的后花园，这些文明在扩张途中相遇了。 与水桶原则相悖，一个文明的战斗力不会被短板束缚，她的破坏力永远在于那块最高的挡板。 譬如一个掌握有核弹的文明，面对那些还停留在巨舰大炮时代的敌人，纵然两者的文明差距可能只有短短20甚至10年，这份时间也足够该文明把核弹的花朵种满敌人的每个殖民星球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哪怕核弹文明破坏力惊人，巨舰大炮文明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们可以依靠自杀式地聚能炮摧毁敌人的行星表面，同样给对方造成巨大损伤。 这个道理大致就相当于魔法侧的奥术大师穿越到赛博朋克的星球，就能靠极为简单的魅惑人类术法登上人生巅峰、而科技侧的理工狗穿越到魔杖卷轴的星球，能靠一手黑火药打得对面头皮发麻。 两个不同文明发展出来的最高科学成果，之于对方而言，都近乎于不可理解、难以掌控的神秘。 黑暗森林法则不禁存在于刘慈欣先生的《三体》当中，点亮了社会学天赋的文明们很快领悟两个互不相识的文明一但接触，必须先下死手把对方整死，否则对方稍有异动，就会给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杯具。 于是乎，刚刚展开星辰大海征途的文明们开始了持续亿万年的战争。 用任何的笔触都决然无法描绘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永恒燃烧的恒星被戴森球（相当于包裹在恒星表面的一层太阳能板）紧紧包裹汲取能量； 飞速旋转的中子星被捕获挖空，制造成战舰一路横冲直撞，从行星地表一路挺进地核，再在行星的另一侧脱胎而出，背景板是分崩离析的大陆板块； 遮天蔽日的战舰集群依靠真空零点能不断进行曲率迁越，双方近乎贴面舞一般竞技着瞬移的速度，稍稍慢了半拍就会被无边无际的高能光束打成碎片； 和战争相互映衬的，则是那些万万亿独立个体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个人的情感交杂在种族文明协奏曲中根本不值一提， 纵横捭阖，阴谋诡计，盟友，背叛，交易，世仇..... 各式各样的银河系文明轮番登场，在每个臂旋都开辟了绞肉机般的战场，天地崩塌，恒星枯萎，一切破灭尘埃。 战争后期，没有种族有能力剿灭其他人，而每个种族也彻底厌倦了这持续了亿万年、永远看不进尽头的战争。 于是乎，一头远古的东方青龙被选举出来，他诞生于辽阔寰宇之间，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到哪去，只知道他一直周旋于文明之间，试图终结这场战争。 凭借其广博学识、渊海睿智以及众所周知的仁慈宽厚，青龙成为了银河联邦的首任总统，他一手建立了幅员辽阔的帝国，审慎施政，确保和平。 银河联邦建立了法案，一致同意不去干涉那些还停留在行星系表面的落后文明（比如地球），这自然是出于公义的考虑，毕竟科技的数步领先就意味着能随意鱼肉他人。 当然了，宇宙何其辽阔，总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的个体不怎么在意银河联邦的权威，安度因作为臭名昭著的通缉商人，其一大爱好就是亲手干涉落后文明的发展进程。 而此刻，他坐在安娜·菜叶大饼号飞船的弧形舰桥上，扣了扣脚趾，将一份包裹在古旧羊皮纸里的卷宗丢在桌上， “径直开吧。” ------------ 第二章 妖 东胜神州，大唐，泸州。 青石拱桥横跨窄河，河岸两侧种满了蹁跹柳树，偶尔还有纷飞的柳絮飘落到河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毛色纷杂的瘦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在青黄不接的芜杂草地上跺了跺，驾马车的魁梧汉子用手掌抚了抚它的肚皮，从腰带上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把豆子，喂着它吃，让它安分些。 衣着朴素的妇人将发丝撩到耳后，缝缝补补的包裹被递给少年，妇人那皮肤皲裂的手掌轻轻**了下他的头发， “此去长安投奔叔公，须懂事些，莫要莽撞顽劣。” “孩儿省得，娘亲毋须挂念。” 约莫十岁的李双鱼鼻子一酸，假装咳嗽，低头时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牵着妇人手的女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李双鱼急忙蹲下，将不住抽泣的小妹抱进怀里。 他拨弄着小妹的头发，在她耳畔说了不少好话，皆是些长安的高头大马，灯火辉煌，各色吃食之类的新奇物件，赌咒发誓过几年一定把她和母亲接到长安，这才让妹妹破涕而笑。 来自长安的皱纹深沉的年老仆役咳嗽一声，用下洛官话低声道：“郎君，天色不早，该走了。” “嗯，走吧。” 李双鱼长叹一气，将小妹交还到母亲手里，上了马车。 “吁！” 马夫轻挥细鞭，瘦马垂首，抖了抖马尾上沾着的扬尘，踏踏前行。 帘幕掀起，李双鱼隐约在看见柳树下母亲抱着妹妹不住挥手的景象，又被风沙迷了眼。 长安很远，至少对他来说，住着王侯将相、各国商贾云集、辉煌庄严的长安只是南来北往行旅客人口中的神都，与泸州的月，巷弄的雪，邻家那个系着发簪的少女毫无关联。 没由来的，李双鱼感觉胃部一阵抽搐，他侧过身，手掌轻轻地**着从包裹里凸显形状的典籍。 自家那个膝下无子的叔公怎么说也算是从龙之功，哪怕现在只是在工部的清水衙门里打磨时辰，也要比困在泸州这等乡下地界好得多。 怪不得都说出人头地啊，李双鱼怔怔地看着帘幕外那些缓缓远去的乡间阡陌，那些苦劳求食的农人，心底莫名滋长出了一颗种子。 车马渐远，数日过后，三人一马于傍晚行至山中破庙。 乌云深沉如墨，闷雷乍响，鸟兽消声，看样子是要下雨。 马夫朝道庙里蛛网盘踞的三清像虔诚地拜了拜，一边念念有词恳请原谅打扰，帮三清像扫除尘埃，一边把瘦马系在庙的柱子上。 老仆和李双鱼清扫出空地，生火做饭。 米粥滚烫，粗粮大饼在里面浸了浸，啃起来有滋有味。 轰隆， 雷声过后，暴雨降临，黄豆大的水珠打在破庙的瓦片上叮咚作响，顺着屋檐淌下，结成一道细密雨幕。 饭饱，李双鱼从包裹里掏出一卷保养颇好的《尚书》，就着火光默声读了起来。 马夫和老仆对视一眼，莞尔一笑，收拾起锅碗。 篝火飘忽，雷声渐烈，老仆起身将破庙大门合上，寒风顺着窗户纸上的缝隙漏进来，马夫哆嗦着骂了句娘。 三人颇有默契地往火堆里加了点柴火，木柴来源于散落在角落里的破旧桌椅。 李双鱼用布帛细心地将《尚书》包好，放在包裹的顶层，躺在席上，闭目听着庙外的凄厉雨声。 他其实不喜欢念书，比起那些空乏无味的繁琐小字，他更喜欢蹲在那家名为《品茗阁》的茶楼二层角落里，听南来北往行客，用各地土话讲着趣闻杂谈。 什么北俱芦洲的黑面夜叉，那个种族男子生的极丑极恶，女子却美若天仙，妖艳非常； 南瞻部州的蛮兽，长着蒲扇大的耳朵，门柱般的粗腿，舞动长鼻就能冲撞最精锐的步卒方阵； 乃至东胜神州，也就是大唐所在的大陆的极东之地，跨过黄渤海，就能坐着舢板顺着洋流飘荡到传说中的扶桑岛屿，那岛上的居民身材矮小凶恶，却对大唐仰慕至极，每年都得派出遣唐使学习经典。 李双鱼就趴在梁柱上，偷听着下方的那些闲话，每每都会沉浸在其中。 这世上，当真有漫天神佛、妖魔鬼怪么？ 孔子曾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上次从南诏途径泸州的使团，他可是亲眼见过的。那些披着黑袍，周身刻满墨黑符箓的巫蛊术士，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泸州城中最无赖的青皮两股战战、当场失禁。 尽管巫蛊术士看上去实在是人神共恶，可李双鱼倒是好奇的很，要不是同伴拦着，他早就偷偷跟着南诏使团，想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真的术法。 想到这里，李双鱼忍不住笑了，他从脖颈间摸出玉坠，指尖感受着那份温润，似乎又回到了往昔鸡贼欢快的时光。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突兀的巨响过后，突然销声匿迹，连雨水都停了，四周寂静地可怕。 蓦然，李双鱼只觉脖颈后寒毛炸起，浑身如坠冰窟，莫名的压力降临在他身上， 躺在篝火另一侧的老仆猛地惊醒，一双招子在漆黑一片中像猫眼一样泛着绿光，“郎君莫慌。” 马夫也默默地爬了起来，他从席子下抽出一柄长刀，弓着腰摸到了墙角。 “哒，哒，哒。” 湿漉漉的脚步声在破庙的门檐下响起，李双鱼想到了那些拉船的纤夫，只不过此刻的脚步声更加陈腐，更加.....腻滑， 简直像长了脚的蛇一样。 他咽了咽口水，清秀的脸上煞白一片，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马夫蹲下身去，把整个人隐没在柱子后面， “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间隔很长， 李双鱼清晰地看见，马夫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额头不断渗下豆大的汗水。 “是....妖。” 马夫转身，无声地朝老仆喊道。 李双鱼读懂了唇语，他捡起包裹，拾了一把灰掷进火中，黑暗彻底降临。 敲门声再次响起，大致是个中年人，还带着些熟悉的乡音。 “老乡，开门啊。” ------------ 第三章 帝流浆 马夫与老仆对视一眼，没有作声，挥手让李双鱼躲到三清像身后。 李双鱼提着包裹钻进木像与墙壁的缝隙间，尘埃和蛛网沾了满头满脸，却不敢动手去清理。 庙外寂静一片，间或有残留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李双鱼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有这么大声过，他小心地弯下腰去，让自己尽可能的隐蔽。 马夫活动了下握着长刀的手指，老仆双掌一翻，两柄平直无奇的匕首出现在手里。 “喂喂，有没有人呐，开个门呗？” 屋外那个慵懒的中年男子还在不依不饶地敲着门，每次敲击都比上一次更响亮，木质的插梢晃动着，勉强维系住平衡。 无人应声，马夫伏在柱子后面，老仆像猿猴般灵敏地爬上了房梁，匕首被他反持在手中。 荒郊野岭，老旧破庙，暴雨初歇，无名来客， 李双鱼以前在茶馆听过类似的内容，那些干瘦的说书人一拍醒木，品了口浓茶，张嘴就说起妖魔鬼怪如何残暴酷虐，先是化作人形迷惑行旅，等对方放松警惕时再显出原型，在猎物的哀嚎中大嚼血肉。 李双鱼捏紧了尚书，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会一两手洒脱剑术，破门而出斩杀外面的鬼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瑟缩在角落里，懦弱胆怯。 屋外的男子来回徘徊了几步，月光将人影映在窗纸上，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庞大蓑衣，戴着顶斗笠， 除了手上平举着的、带着缭乱发丝、还不时往下滴着鲜血的人头状物品外，实在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妖！ 良久，屋外来客方才轻叹道：“没人啊....算了，我还是继续赶路吧。” 腻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李双鱼听着他踢踏踢踏地走下破庙的台阶，行走间还有踩过水泊的声响。 随着那个“人”的远去，原本已经停歇的暴雨莫名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打在瓦片上。 “阿秋！” 低沉的喷嚏声自神像后响起，灰尘钻进了李双鱼鼻子里面，他急忙伸手捂住。 太迟了，屋外那个人的脚步声蓦然停止，回转过来，“原来有人啊。” 轰！ 陈腐庙门应声而破，马夫出手了，他前踏两步，手上的朴刀挥成一道半圆的洁白批练， 好似梁上腊肉的老仆也翻身下来，整个人像陀螺一般转了起来， 铛铛！ 只听两声脆响，来客轻巧地挥舞着手间竹杖挡住了袭击，那根青翠欲滴的细竹顶端甚至还带着几片温润竹叶。 “一见面就刀兵相向，不好吧？” 来客收起竹杖，随手将头颅丢在地上，那浑圆的球体翻滚了几圈，最后落在马夫脚边。 李双鱼隐蔽地伸出头去，窥见那颗惨白头颅竟密密麻麻生着五个眼睛，满口獠牙，猪鼻突出，双耳细长，顶端还长着浓密黑毛。 更诡异的是，这颗头颅还隐约散发出一股非同寻常的腥臭，就好像闷在臭鱼烂虾堆里面的臭虫一样。 “哝，你们防备的应该是这个东西吧。” 来客洒脱地将斗笠摘下，揭开了蓑衣，露出里面的长衫。 “天下四洲，妖魔从低到高分为‘纸并强凶狂’五等，这岵妖生了五目，恐怕已经练成了水火不侵的双翼，算得上是‘并’级了。” 《说文·山部》:“岵，山有草木也。”而岵妖，则是层峦叠嶂、苍莽群山中生着的一种蝙蝠状妖兽，喜食人脑，每当有行旅逗留时，倒挂在树上的岵妖就会从枝头上一跃而下，将其绞杀。 老仆声音有些沙哑，他收起刀刃，拱手说道：“在下乃工部郎中李赫勋李大人宅中家仆，方才多有冒犯，敢问阁下是.....” “免贵姓安，叫我安老板就好。” 来客似乎懒得说出名字，也不避讳，大刺刺地捡起岵妖的头颅，将其大力丢到庙门外，拿出火折子就把篝火重新点燃，“这岵妖看着丑，闻着臭，但这避雨的功能倒还是蛮好用的，如果能明白具体的功效，以后出门连伞都不用打了。” 安度因说得有趣，其他几人却没心思赔笑， 老仆咳嗽一声，问道：“安老板是哪门那派的侠士？是沧海阁，还是鹿苑乘？” 李双鱼心中一动，哪怕他住在泸州，也大致听说过沧海阁的名头，那可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经常派出弟子四海云游，前些年泸州金家的二少爷还被选中，带到海外成了传说中的剑侠。 安度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是一个行脚商人罢了，无门无派，只是会一两手防身的功夫。” 老仆不禁哑然，能斩杀“并”级的妖魔可不仅仅是防身那么简单呐，得出动百来名精锐捕快，手持快刀长枪，弓弩绳索大网火油统统齐备，才可能有围而杀之的希望。 李双鱼心中一动，他以前听说过，大约在前朝隋炀帝的时候，一只还未化形的虎妖因为幼子被猎户捉去，一怒之下竟然施展妖术，膨胀数倍之后，冲击起泸州城的城门来， 哪怕城门在建设之处就刻有密密麻麻的符箓，守城的官兵也都快搬空了城中的石块，才堪堪堵住破败城门， 最后还是请得磬磐庐的牛鼻子老道前来救场，先是找猎户把虎子奉还，又施展术法结阵，才赶走了虎妖。 李双鱼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大人口中蒙骗孩童的戏言，天下间哪里会有四五丈高的大虫？城门上的那些痕迹不过是兵灾时留下的刀斧砍斫罢了。 直到现在，他愣愣地看着被安度因丢出庙外的岵妖头颅，眼眸中忽而迸发出无尽的光彩。 原来金二公子真的是去当了剑侠，原来话本中的那些神魔鬼怪，都是真的.... 李双鱼默默地从墙缝里钻出来，老仆挥手让他躲到身后。 “嚯，还带着孩子啊。”安度因眉梢一扬，说道：“这一片地界可不算太平啊.....” “....安老板此话怎讲？” “啊.....你们不知道？”安度因耸了耸肩，说道：“渝州好像有五十年一遇的帝流浆出没，附近的妖物活跃了些。” 他指了指掉落在庙外杂草间的岵妖头颅，说道：“这玩意儿就是被从六昭莽山那边吸引过来，准备参加帝流浆盛宴的妖类。” ------------ 第四章 吹 所谓帝流浆，其实也就是每隔数十年，夏末秋初时节，从天而降形似甘霖般的月华。 帝流浆形成殊为不易，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更是珍贵，可惜只对妖类有益，常人食之如饮砒霜。 听到这个消息，老仆眼底深处忧色更重，还没等他再多套出些话来，安度因就已经席地躺下，毫无防备地把竹杖丢在一旁，倒头便呼呼大睡。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仆苦笑着摆了摆手，招呼马夫去把刚才劈坏的大门勉强支好，又对李双鱼交代了两句，就和马夫两人轮流守起夜来。 月光冷清，庙外的杂草丛里偶尔传来蚊虫的悉悉倏倏声响，老仆估摸着大概是虫豸正在啃食岵妖血肉。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旭阳初升，几人收拾行李离了破庙。 那岵妖的头颅经过啃食已经化成阴惨白骨，征得安度因同意之后，老仆让马夫捡起颅骨，清洗过后用粗布裹着，放在行李堆中。 毕竟是妖类的颅骨，就这么扔掉感觉怪可惜的，长安城中可是有不少高官显贵喜欢在宅中大厅显眼处摆上这么一两个妖类骨架，用于彰显自家的非凡品味。 说穿了，就和维多利亚时期贵族喜欢在客厅摆放菠萝一样，任何时代的人都有装逼的需求不是。 因为老仆的邀请，原本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安度因也有幸坐上了马车，他穿着那件朴素长衫，大刺刺地打着哈欠，斜倚着窗沿，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 李双鱼坐在他对面，看着书本的眼角余光偶尔瞥安度因两下，他着实想不明白面前这个平庸泯然大众的男子到底凭什么，竟能独身一人斩杀一只传说中的妖兽。 毕竟安度因的形象实在和话本中洒脱俊朗的侠客不符，哪有侠客会这么不修边幅，腰间连块上档次的玉佩都没有？ 不光是他，老仆也在打量着安度因。 明明自称是行商却孤身出行不带货物人手，还不像其他商贾一般对官宦家室抱有敬畏谄媚之态。可要说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年纪和行事作风、衣着打扮也不太像。 老仆打定主意，一抖衣袖，和煦问道：“安老板此行是要北上？” “去长安。”安度因兴致缺缺地眯眼答道，“正所谓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炎洲布火浣，蜀地锦织成。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通算衣食费，不计远近程。经游天下遍，却到长安城。” “好诗！”老仆肚里多少还是有点墨水的，自然能分辨出诗词平仄好坏，当即赞道：“可有下文？” “这诗好像叫《估客乐》吧？我也忘了是谁写的来着，”安度因却是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也就那样吧，别看商贾富甲天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苦逼，东奔西走赚几个辛苦钱，偶尔还会遇上了什么风雨天灾、绿林好汉，赔个精光。到头来最多也就是当当权贵的白手套罢了，如同栏中猪仔一般，年末喂肥了就好宰杀。” “咳咳咳.....”老仆尴尬地咳嗽了几下，长安城里的国公权贵，哪家没有暗中购置坊市铺面。 虽然大家都鄙视沉浸在铜臭味儿中的低贱商人，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捞钱啊。 名不见经传的脂粉铺子可能背后站着某位国公的诰命妻子，米粮铺子可能是国公小儿子的产业，就连正义的伙伴魏征魏大人，也得为自家有智力障碍的小儿子购置产业。 更别说那些肥到流油、赚得盆满钵满的西域胡商，仔细盘查下去，大多也是身后有靠山。 想到这里，老仆机智地扯开了话题，问道：“安老板做的是什么生意？生丝，米粮，还是茶叶？” “那玩意儿有什么赚头？”安度因耸了耸肩，“三瓜两枣的小钱罢了。” 听到这里，李双鱼忍不住插嘴道：“生丝也算是小钱？” 他小时候去过渝州，亲眼见过满载着巴蜀丝织的货船浩浩荡荡驶进长江，千帆共竞速的宏伟场面， “哈，丝这东西，说穿了也就是原料和制作工艺、发卖渠道的问题。”安度因竖起了三根手指，笑着说道：“如果说我能扩大桑树播种面积、制作出效率远高织工百倍的器械，又有无处不达的运输网络。莫要说麻布，便是蜀锦也能便宜数倍，小康之家都可以变着法子更换。” “痴人说...”李双鱼急忙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别说是三个条件了，任意一个都难如登天，真要能全部完成，除非是真仙下凡。 “怎么，不信？”安度因笑着说道：“正所谓人定胜天。殷商时，世人皆用青铜，而今却用得起铁器；杜诗发明水拍，蔡伦造纸，技术的进步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谁又能猜测到百十年后，大唐的步伐未尝不能踏足大洋彼岸，未尝不能上九天揽月、下深渊捉鳖？在这种等级的进步面前，区区的丝帛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旁枝末节而已。” 李双鱼已经听得一愣一愣地，他随手把《尚书》放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着安度因眉飞色舞地吹逼。 “正如二位所问，我安某人去长安既不是为了谋求一世富贵，也不是贪图华灯初上的繁盛，而是为了带来一场影响深远持久的革新。” 安度因平伸出手掌，猛然握拳，似乎要将整片天下都囊括在手心中。 李双鱼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问道：“什么革新？” “技术的革新，生产力的革新，乃至社会制度的革新，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能正确遇见到这场革新的前进方向。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神仙眷侣，什么诗情画意，在轰然启动的钢铁机械前面统统不值一提，他们要么被卷入这场漩涡，要么被碾成齑粉。” 安度因极为享受地注视着李双鱼与老仆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嬉笑着把双臂枕在脑后，说道：“二位且等待吧，等待着日月崭新的那一天。” 老仆讷讷失语，手臂举起又再次放下，瞪着安度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李双鱼则是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两只眼睛转成蚊香状，显然是被安度因的嚣张言论迷晕了头脑。 ------------ 第五章 悦来客栈 此刻的渝州城自然不是后世那座三维立体折叠城市，数丈高熏黑的石砌城墙斑驳不堪，上面残存着隋末混战的刀兵痕迹，偶尔还有一两柱枯黄的野草从无人注意的墙角攀爬出来。 老仆一心记挂着安度因所说的帝流浆事情，打定主意只在渝州城中休整一日，趁着帝流浆还没出现尽快出城。 “安老板要在渝州停留几日？” “不知道啊，我先去找家客栈，到时候看看帝流浆什么时候到吧。” 安度因疲懒地甩了甩袖子，随意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些妖类到底还有什么能耐，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捉一只来当赶路的坐骑呢。哦，对了，咱大唐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不让百姓私人豢养妖兽吧？” 老仆眼角微微抽搐，想了半天说道：“.....上了品级的妖类大多都开了灵智，绝难为人驯养，不过有些特定种类的妖类一代代培育下来，也能变得温顺。像长安西郊的皇家猎鹿苑里养着些碧睛紫鳞袍，左右屯营将士骑着的赤目龙血马那更是大国重器，一些底蕴深厚的江湖门派也会在山门下豢养些守山的灵兽。” 说罢，老仆瞅了瞅安度因好奇的眼神，补充说道：“不过大唐律例中有写明，妖兽若是悍然伤人，其饲主必须受到严惩，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株连九族。” “哈，那安某倒是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捉来妖兽优培优育，改良基因，三两代就能驯化一个物种。” 老仆苦笑一声，答道：“安老板倒是想岔了，没那么简单，人工豢养妖兽所需条件何其苛刻，水文、食料乃至用于崔情的秘药，都被各方势力视为禁忌，秘而不宣。 据传说，远古时秦人先祖非子曾在渭水河畔为周王饲养龙属，只因为渭水上游一尾珍惜鱼类绝迹，那些动辄腾云驾雾、操纵风雨的千余条龙属诞下的后裔体型逐渐缩小，一百年后不能腾飞，二百年后龙爪退化，形同蟒蛇，三百年后就已经细若竹筷，连蛋也产不下了。” 李双鱼本来趴在窗沿上看着街景，听到这里不禁缩回头来，问道：“这天下间，真当有龙么？” “古时可能有，现在恐怕没了。”老仆嗟叹道：“前朝隋炀帝为了证明自己得位正统、煊赫天威，曾倾尽举国之力搜索真龙痕迹，却连一鳞半爪都没能找到。其实找不到也好，按照记载，随便一条蛟、螭怕都有‘凶’乃至‘狂’级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颠覆一座城池。” 李双鱼毕竟少年心性，听闻那被华夏族裔奉为图腾的传说神兽不禁心驰神往，双目中闪烁着憧憬的光华。 “龙啊......” 谈话间，马夫已经驾车行驶到某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四人下了马车，让小二照顾好那匹瘦马。 刚一踏进客栈的门槛，安度因就扬起了嘴角，无他，这个客栈的氛围不太对劲。 这桌坐着一圈西北刀客正在大碗喝酒，拍着桌子聒噪不休，藏在羊皮里的粗糙朴刀挂在腰绳上，偶尔还渗出点锋锐寒光。 这桌坐着一圈江南来的剑侠，一袭青衫潇洒帅气，光看绸缎成色就知道是出来游历的富家子弟。 此时正值饭点，一客栈满是游侠，连一个正经行旅都没有，觥筹交错、攀扯关系、谈论江湖奇闻轶事，好不热闹。 “一柄长刀曾斩下端鸿山上五条大虫首级，江湖人称五虎断门刀的程河程大侠，小弟对您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真英雄！” “嘿呀，雷天童雷老弟可是剑南道数一数二的用枪高手，一手十鸟朝凤枪法可是曾经斩杀过‘纸’级妖兽彧萤的啊。” 这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摩擦出什么矛盾，反而其乐融融，诸如此类的商业互吹声音不绝于耳。 想都不用想，这些实力最多不超过‘并’的侠客恐怕都是为了几日后在渝州城周边出现的那场帝流浆盛宴而聚集于此的。 帝流浆作为月华灵气凝结的产物，虽然无法被人体直接食用，却可以炼入丹药，服食之不禁可以祛除百病，延年益寿，还能增强内力。 恐怖诡异的妖兽此刻因为帝流浆聚集成群，哪怕在这些刀口舔血的游侠眼中也是巨大的麻烦，为了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所有人自然暂时搁置争端，装出一副和睦相亲的模样。 看到悦来客栈里满是江湖人士，老仆已经心生退意，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挡在身前的巨大阴影笼罩住。 老仆一抬头，只看见一个身高九尺、铁塔般魁梧壮硕黝黑汉子挡悦来客栈门口，他赤果上身，胸大肌夸张吓人，蜷曲的络腮胡子盘纠成团，长满黑毛、堪比梁柱的硕大胳膊垂到膝盖处，看起来简直不像人形，近似妖类。 被老仆撞了一下，那铁塔汉子微微低头，铜铃般的眼珠瞪得溜圆，张嘴露出满口洁白牙齿。 坐在一旁的侠客们小声议论道：“这汉子莫非就是沧海阁少阁主的护卫、号称拥有三象之力的黑瘩？” “是了是了，这黑瘩幼时流落野外，被猿猴一类养大，不吐人言不知礼数，在被沧海阁阁主降服前还曾被人误认作妖兽通缉呢。” “那黑瘩在这儿，也就意味着.....” 话音未落之际，只听悦来客栈门外传来一声清丽的少女娇斥：“傻黑瘩，还不快让开，挡到别人路了知不知道？” 那黑瘩还未迈足，一个约莫豆蔻年华的明媚少女就已经钻过门缝，纤细的胳膊一下盘住黑瘩 手臂，轻轻一拉，竟然将铁塔般的壮汉拽了过去。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少女不显山不露水的膂力功夫一下子惊到了李双鱼还有客栈中的众多侠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沧海阁历代相传的、西楚霸王留下的蚍蜉撼山诀？！” “那，这个少女她就是.....” 侠客面面相觑，面色凝重地答道：“沧海阁少阁主，赵昊。” ------------ 第六章 开幕 门派，什么叫门派？ 占了某个山头，拉拢几个弟子教习武艺，就能叫做门派？那不过是山贼土匪、绿林好汉罢了，连户籍都没有的杂碎，分分钟就要面对当地府兵的围剿。 真正的门派应该是大量占据附近田亩，拥有大量佃农以及武装分子，不禁和本地官僚和和睦睦狼狈为奸，还能搭上京畿要员的关系，这才能称得上是“门”。 按照这种标准，门派其实和霸占一方的名门望族也没有什么区别，而盘踞鲁的沧海阁就是其中之一。 隋末，群雄逐鹿战乱不休，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杀得天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户存一。 当时秦王率部与窦建德交战，窦建德麾下有一异人，能奏笛蛊惑操纵妖兽。 整整百头“并”级的金角紫鬓犀一字排开，腰间系以粗长铁链，双眼用黑布包裹，势不可挡地朝秦王军阵冲去。 纵使秦王麾下猛将无数，烟尘滚滚乱军之中也是独木难支，眼睁睁看着手下兵丁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眼看兵败身死在即，却听极远处传来一阵阵厚重悠长的鼓声，原来是沧海阁阁主赵克敌率门下五十名弟子快马赶到，使出《蚍蜉撼山诀》，用百年妖兽胫骨锤响了那面汉时传承下来的奎狼鼓。 鼓声惊若雷霆，将异人所奏的笛声打断，金角紫鬓犀失去了指挥，又被蒙住双眼，慌不择路之下，反倒朝着窦建德军阵冲去，帮秦王赢得了胜利。 等到秦王上位成为大唐帝国的新任董事长，也没有忘了当年的恩情，赏了赵克敌开国县男的爵位，贞观元年的清流池庆典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沧海阁本就是传承悠久的名门，新朝又蒙皇帝恩宠，那更是水涨船高，隐约有种成为第一门派的势头。 按照长安司天局公布的条文，这次的帝流浆应该在十数天后降临在渝州城方圆百里的某个地方，沧海阁此时赶到，想必是为了能夺得更多的帝流浆，大头进贡天家，指缝里留下来的小头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渝州城的刺史估计也抱着这种念头，可惜手下兵丁不足以抵挡众多妖兽，要不然也不会允许江湖侠士进入城中——毕竟要是让妖兽攻进来，那可就不是丢官帽这么简单了.... 赵昊巧笑嫣然地搬开黑瘩，十几个身穿同色长衫的沧海阁门徒鱼贯而入，他们均是背负木质剑匣，目光锐利，脚步稳扎，一声不吭地环绕拱卫在赵昊身旁。 这气派，这排场，说是公主出访恐怕也有人会信呐。 沧海阁阁主赵克敌只有一女，也就是说偌大的家产将来都得由其千金赵昊及其夫婿继承，江湖上的那个少年豪杰不想借机上位，当一当东床快婿？ 念及此处，悦来客栈的一众游侠心中更是炽热，纷纷从长椅上站起来，向着怎么才能表现自己的超然不凡。 如果现在能好好表现自己，到时候岂不是分分钟升职加薪迎娶顶配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喝，原来是赵昊妹妹，小生乃封刀寮...” “小生乃雁荡派....” 诸如此类的自我介绍此起彼伏，那叫一个热闹非凡，甚至于还有某个肱二头肌比馒头还大的壮汉一把扒开小鸡仔一般的李双鱼，拍拍胸膛就上前报上姓名，“俺叫铁硬，打铁的铁，梆硬的硬，今年十七，不知小姐姐你叫啥？” 自尊心受挫的李双鱼颇为不忿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埃，气冲冲地瞪着铁硬想要理论，却见安度因不知何时已经去了柜台。 他自来熟地趴在柜台上，吊儿郎当地问道：“还有客房么？” 掌柜赔笑着说道：“客官，实在抱歉，江湖侠士太多，我们这儿没有空....” 他的话截然而至，因为安度因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块指节大小的狗头金，随意地拍在了木台上。 “现在呢？” 掌柜双眼一直，一挥袖袍，那块狗头金就不见了踪迹，“呵呵，天字丙号房，上楼左手第三间就是。客官需要什么，招呼一声就好，我马上差伙计给您送去。” 安度因挥挥手，指了指李双鱼等人说道：“不用了，你再来两间客房给那几位。” “好嘞。” 掌柜颇为热情地招呼来伙计，让他领着安度因上了二楼，李双鱼清楚地看到在安度因隐没在楼梯角的时候，轻笑着说了一声：“江湖....” ——— 夜已深了，李双鱼却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眠。 妖兽、侠客、江湖，太多太多的信息量冲刷着少年的世界观，让他忽而有种畏惧前路的迷茫感， 这还只是小小的渝州而已，传闻中那座辉煌灿烂的长安城又该是什么模样？ 李双鱼叹了一声，翻身下床，点亮烛火想要再翻一遍《尚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和枯燥无味的蝇头小字比起来，那青泓长剑、剽悍朴刀显然更有吸引力，虽然老仆一再嘱咐明日天明时就出发离开渝州城..... 少年纠结着将木窗打开了一道小缝，冷清夜风吹了进来，渗进来的还有温润的月色。 打更的更夫早已不见，因为帝流浆，渝州城的宵禁更严了几分，披坚执锐的精锐士兵执着明灯在街道上巡逻，那林立的长矛想也不用想就是专精杀戮的利器。 李双鱼斜倚着窗沿，那轮弯钩般的月牙似乎化成了家乡的母亲，那点缀在月牙旁的璀璨星光，似乎化成了牙牙学语的小妹。 不，等等.... 李双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只见天际处弯刀般的月牙逐渐膨胀，几息功夫竟然变成了无缺满月。 “吼！” 极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厉兽吼，刹那间整座渝州城都被城周响应的妖兽吼叫笼罩在内。 月光逐渐凝聚成实质，似慢实快地化成浑圆雨点，淅淅沥沥地缓缓滴落。 那是雨，比司天局预报提早了十几天、降落在渝州城中央的帝流浆雨点。 ------------ 第七章 日天 “敌袭！敌袭！” 渝州城城墙上的守军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钟鸣阵阵，响彻整座城池。 李双鱼睁目望去，发现帝流浆化成的雨点共有千余颗，静默悬停在城中央离地百丈处。 下方街道上的府兵急促行军赶往城墙，一边跑一边大声喝令让所有居民待在屋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轰，一个年轻的兵卒一刀劈开悦来客栈的大门，站在大厅里就呼喊道：“请各位江湖豪杰与我等一同前往城头，协助守城！” 无人响应，李双鱼只听悉悉倏倏的急促脚步在走廊里响起，屋顶的瓦片上也传来被踩踏的声音。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江湖侠士”看也不看下方兵卒一眼，动用轻身功法，兔起鹘落间就已飞离了悦来客栈，直朝帝流浆聚集的地方冲去。 守城？此刻妖兽被挡在城外，与其帮助守军与妖兽搏杀，干那脑袋绑腰间、吃力不讨好的勾当，不若此刻早点行动，先行占了帝流浆，到时候趁着场面混乱，自己卷了帝流浆潜逃而走，岂不美哉？ 至于江湖侠义、家国情怀.....这种事情还是讲给涉世未深的菜鸟听听吧。 年轻兵卒更急了，厉声喊道：“请各位江湖豪杰与我等一同前往城头协助守城，不然大门一破，城中百姓....” “咚！” 只听悦来客栈二楼的某间客房木门被大力轰开，一身劲装的赵昊手上持着一柄链枷走出房门，站在走廊里厉声喝道：“各位江湖同道，此刻情况危急，若能携手共进，沧海阁绝不会亏待各位，但凡出力守城者皆可得千贯财帛，事后还能有丹药相赠。倘若还有别有用心想浑水摸鱼者，沧海阁也绝不会放过他，不管天涯海角都会追杀到底，还请诸位速速决断！” 萝卜加大棒一套连招之后，赵昊不等那些躲在客房里的侠士再想，就招呼那些沧海阁门人走下楼，随着那个兵卒去往城墙。 李双鱼忐忑着摸到门边，想推开门缝看看走廊里的景象，一时不慎却摔了出去。 安度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走廊里，手上还提溜着一个酒瓶，看到李双鱼摔出来，便笑着说道：“怎么，你也想出去看看？” 李双鱼爬了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又想起老仆的千叮咛万嘱咐，转而摇了摇头。 “呵，犹犹豫豫扭扭捏捏，想什么话？” 安度因嘿嘿一笑，一把拎起李双鱼的衣领，提小鸡一样带着他快步走下了楼，跟着兵卒前进的方向，朝城门冲去。 各色千奇百怪的妖兽已经聚集在渝州城的城墙下面，那些用米汤浆糊浇筑缝隙的千斤巨石在妖兽的爪击下不断剥落，任凭城墙上的守军攒射一阵阵箭雨，丝毫不为所动。 “吼！” 某头三米多高的黑毛猿猴咆哮一声，奋力捶打着自己健硕的胸膛，无视城头不断射下的箭矢，一拳挥出，城门木屑如漫天雪花般飞溅，近乎截断。 门内用木柱撑住城门的将士只觉手上虎口寸寸崩裂，不由自主地一排排向后倾倒。 “闪开！” 赵昊厉喝一声，以斜放的木柱当做踏板，脚步轻点数下，整个人化成鸿雁一般轻巧地飞上了城头。 紧随在后的一众沧海阁门徒也是各展轻功，踩着城砖露出的一两丝缝隙攀爬而上，反倒是那个漆黑铁塔般的黑瘩，一把夺过数名将士的长矛，连掷数下，那几柄长矛竟然依次深深锲进石质城墙当中，露出的木质矛柄兀自颤抖不已。 黑瘩一锤地面，整个人拔地而起，猿猴般够住长矛，似慢实快地也攀上了城头，徒留一个霸气外露的背影给下方那些目瞪口呆的兵卒。 “靠，会飞了不起啊。” 安度因远远望着沧海阁弟子的缥缈轻功，颇为不屑地拎着李双鱼找着城墙楼梯，慢吞吞地拾级而上。 待到他上了城头，才发现这里的风光真是热闹非凡，城头守军展示杂技般的向下倾斜着箭雨、滚木、礌石，却压根没什么卵用，除了一两个倒霉的妖兽被正中要害倒地惨叫之外，其余妖兽都能凭借超快的移动速度躲开，再不济也能凭借皮糙肉厚硬抗过去。 “中原帝国能在妖兽密集的东胜神州屹立不倒，自然有自己独到的地方.....” 安度因还在嘀咕的时候，就看见城头中央有个被一帮子持着巨型塔盾的士兵拱卫着的身穿道袍的牛鼻子老道，正拿着如**大笔，在一面写有“**阵”的木简上写写画画， 老道面红耳赤，每动一笔就要停滞一下，喘上几口粗气才能继续书写，然而笔端却一丝墨色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 “还请各位同道各施手段，为延清道长争取时间。” 赵昊半只脚踩在城头砖石上，高喊一声，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一跃而下，朝着妖兽堆中坠去。 李双鱼眼睛都看直了，他一下挣脱安度因的束缚，扑到城头向下看去，却见赵昊双目赤红，面容狰狞，温润白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握住狼牙链枷卷起烈烈风声，狠狠朝某头鹿状妖兽头上砸去，登时间妖兽颅骨急剧扭曲，红的白的溅了一片， 这还不算，赵昊咆哮一声，用链枷的铁柄扎进妖兽的瞳孔当中，“波”地一下把死去妖兽的眼珠拔了出来，将还挂着树根状视神经的眼球塞进嘴里大肆吞嚼，腥臭汁液从她玉脂般纤细脖颈滑下，状若恶鬼，简直比妖兽还恐怖一千、一万倍！ 纵使安度因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曹操艹曹操，这小妞真是人如其名，分分钟日天操地给你看啊......” 忽然他瞟见趴在城头的李双鱼那震惊、倾慕、恐惧种种情绪糅杂的脸庞，嘴角挂起一丝蔫坏的笑容，轻声对李双鱼说道：“小伙子，想不想下去和小姐姐并肩作战啊？” 李双鱼立马反应回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要是下去，三两下就被妖兽分尸了。” “嘿呀，我安某人是那种蓄意要你命的人么？”安度因怪笑着把手伸进兜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匣，说道：“这东西我本来是想带到长安面见圣上的时候上供的，不过既然你对下面日天操地的小姐姐有好感，那我现在拿出来也无妨。” 李双鱼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由**瓦特爵士改进的、依靠人体真气运转驱动、能诱发大唐帝国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真气机引擎，” 安度因一脸肃穆，正色说道：“有了这个引擎，你也能像她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第八章 救美 “真气机？” 李双鱼有些迷茫地复述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简单地说，按照往常的修炼方式，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在被修士吸收储存之后，需要种种形态不同的功法来驱动灵气，以达成种种效果。 而真气机的作用则是极大减少在储存转换过程中自然逸散掉的灵气比例，换句话说，就相当于最高程度提高能源，也就是天地灵气的利用率。” 安度因笑眯眯地把真气机引擎放在李双鱼手里，说道：“你不像亲自试一试么，这可是我的得意产品哦，用了之后分分钟就爆种成为超级赛亚人，让下面那个日天操地的小妞彻底折服哦。” 李双鱼却咬了咬牙，捏着真气机的手指上青筋微起，没有作声。在泸州城成长的经历告诉他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每当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你马上就要被往死里坑了。 安度因莞尔一笑，没有催促，反而饶有兴致地趴在城头上向下看去。 只见下方，赵昊与一众妖兽激战正酣，少女挥舞链枷，将长满尖刺的铁球狠狠凿进某头“纸”级的三首赤鬃狮脾脏之中，刹那间鲜血四溅，喷涌而出的脏器淋了赵昊满头满脸， “还！有！谁？” 少女狂笑着一脚踏在三首赤鬃虎的垂死头颅上，伸手一拂彻底被血浆浸湿的齐腰青丝，整个人说不出的暴虐凶残，鬼魅妖艳。 众多妖兽本来被渝州城中央的帝流浆雨点迷晕了神志，被城头士兵的箭雨滚木一打清醒了些，但此刻嗅到如此浓郁的血腥气，本性中的嗜杀酷烈又被勾起，放弃了对城墙的袭击，三五成群地齐齐攻向赵昊。 一同与赵昊助拳的沧海阁门人在城门下堪堪结起了剑阵，十几柄青泓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加上剑阵中央又有拿着丈八铁矛掠阵的黑瘩，真可谓是万夫莫开。 可惜那些妖兽有一个算一个，至少都有开碑裂石、生撕熊罴之力，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剑阵，眼看就要群起而攻，将沧海阁弟子吞食入腹。 赵昊咆哮一声急欲赶去，却被几头“并”级妖兽死死缠住，纵使其膂力惊人，也不得不陷入艰苦卓绝的追逃拉锯战。 城头上，某个身披灵光铠的校尉眼看情况不妙，急忙一跃而下，拔出朴刀左劈右砍，其他纷纷赶至的江湖侠客也忙着各显神通，将战局维持在崩溃的边沿。 那个牛鼻子老道还在木简上写写画画，地下的赵昊却已经在生死边沿游走了好几圈，帝流浆的原液要停留一整晚，直至天明之时才会缓缓从百丈高空坠落而下， 人力终有尽时，如果老道还不能及时展开守城大阵，恐怕下面的一众侠士统统都要葬身兽腹。 眼看着赵昊被一头擎天怪树像打苍蝇一般一掌扫飞到城墙上，磨盘大的城砖蛛丝纹裂，不断向下剥落，掩埋住颓然倾倒的赵昊，李双鱼再也按耐不住，握着真气机引擎，转身朝安度因喊道：“这东西怎么用？” “把它高高举起大喊一声奥特曼变身就可以了，”安度因嬉笑着一把拎起李双鱼，在他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将少年丢下城头，这才不急不缓地朝不断下坠的李双鱼喊道：“刚才开玩笑的，按引擎上那个红色的按钮。” “早点说啊！！” 李双鱼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在坠地的一瞬间按住下了按钮。 霎时间风雷惊颤天地色变，烈烈风声骤起激荡，以渝州城为中心，方圆数里肉眼不可见的浓郁灵气如同洄游鱼类一般，顺着四四方方铁匣引擎的嗡嗡声，钻进李双鱼的眼鼻口内。 痛，粉身碎骨碾成齑粉般的疼痛。 每一寸肌肤都在崩断碎裂，每一块血肉都在抻直拉伸，李双鱼死死捏住引擎，却愕然发觉衣襟被膨胀撑开，瞪目望去，发现自己已经变化成了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 透过地上妖兽粘稠鲜血汇集成的血泊，李双鱼瞧见自己现在剑眉英目，脸庞如同刀劈斧斫般棱角分明，短发细碎，身材高大健硕但又不显得臃肿，健美有力的八块腹肌整齐排列在小腹上，旁边还刻着两道极为醒目的马甲线，以及..... “入娘的，这小子真帅！” 李双鱼恍惚间这么想到，却陡然听到城墙上传来安度因那慵懒的吆喝声：“你只有六十息的时间，想救人就快点救。” 六十息么？足够了。 李双鱼猛然握拳，庞大灵气的加持下，简单的抓握动作竟如同霹雳鞭声。他随手捡起地上崩断散落的布帛，在腰间缠了几圈，勉强遮住了羞处。 他丝毫不会任何武功，哪怕在泸州城和其他孩童嬉笑打闹的时候，使的也都是些毫无章法套路的糊你熊脸连环王八拳， 但是，只要他握着真气引擎，无时无刻不在涌入体内的灵气直接将他熔铸成了钢筋铁打的金光不坏真身，随意一拳就能拍开千斤巨石，散漫一脚就能犁出沟壑， 其他沉浸在厮杀搏斗中的江湖侠士惊愕万分地看着一个裸男拔地而起，手上不持兵刃，仅靠血肉拳头硬生生凿开了一具又一具妖兽身躯，几息之间就重新稳住了战局。 漠北刀客当啷一声差点把鬼头刀摔在地上，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武学典籍，这个江湖好汉又是哪门那派的新秀？” 面白无须的俊朗剑客眼中精光一闪，舔舔嘴唇，看着裸男那健美身形轻声说道：“真当可口，不对，是真当威武。” 然而李双鱼却无暇顾及，每握着真气引擎一秒钟，他就觉得手上传来的炽热更加加剧了一分，手心皮肉上甚至传来了焦炭的味道。 他暴吼一声，霸王举鼎一般托开了擎天树妖，冲到城墙根下，用肉掌从废墟中挖掘出了满脸鲜血的赵昊。 他本想说声赵姐姐，话到嘴边却又改成温柔无比的“赵姑娘，得罪了。” 李双鱼一把搂住赵昊，双膝微屈，在最后一息时间到达之际冲天而起，堪堪翻身回到了城头。 方一落地，他就觉得四肢一软，巨大的疼痛感再次席卷了李双鱼，映入他眼帘中的最后一幕，就是兀自冒着腾腾热气的真气机引擎从他手中滚落，颓然碎成一地零件。 ------------ 第九章 长安 不认识的天花板。 当李双鱼苏醒的时候，发现他正盖着被褥躺在卧榻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缓缓抽离了给他把脉的手掌。 “嗯，脉象平稳，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多谢何御医了。” 另一个身穿官袍的老者朝御医拱了拱手，李双鱼认得他，他就是自己的叔公，唐帝国工部郎中李赫勋。 “叔公....” 李赫勋挥了挥手，皱纹深刻、鬓角斑白的他显得有些苍老疲惫，以至于庄严的官袍穿在他挺拔高大的身上，如同一棵饱经风霜的枯松。 他叹了口气，沙哑地对李双鱼说道：“自家人不用着客套，这里有些衣服，你穿戴好之后就随我入宫面见圣上吧。” “啊？” 李双鱼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来长安干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面见圣上。 “啊个什么，你已经昏迷了十数天，还是陛下派百骑司把你带到长安的。现在你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总得对天子有个交代不是。” 李赫勋看着李双鱼脸上迷茫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你一个从未修炼过的黄口稚童，竟然能用一双肉掌生生打死数头并级妖兽，拖延到了守城大阵的启动，要不是陛下封锁了消息，恐怕你现在早就闻名四海了。” 李双鱼急道：“不是我，是那个铁匣...” “我知道。”李赫勋长吁出一口气，说道：“渝州城的城头上有百骑司的人把发生的一切都如数禀报，那个铁匣也早就被收缴送去匠作监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李双鱼默默点了点头，恍然又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问道：“那.....沧海阁的赵昊姐姐...” “你啊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是不少，再过几年恐怕秦楼楚馆都要让你拆了。”李赫勋气恼地用手指在侄孙脑袋上狠狠点了点，说道：“人家好得很，活蹦乱跳比你健康一万倍，沧海阁还特意送过来几箱的滋补药品，换算成钱财都够老夫十几年的俸禄了。” “真值那么多钱啊？”李双鱼双眼泛光，要是把这些丹药都卖了，那岂不是真真发了大财？ 到时候自己带着小妹逛遍长安的勾栏瓦肆，什么张家醪糟钱家烧饼，统统买四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小妹，剩下两份统统倒掉， 看到侄孙一副掉进孔方兄里的模样，李赫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什么叫大唐帝国封建礼教洞玄子三十六手散打，一个低眉顺目的年老黄衣阉官就在门口说道：“李大人，既然令侄孙醒了，就快点动身吧？” “就来！”李赫勋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贴到李双鱼耳边轻声吩咐道：“等会陛下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胆怯。” 等到李双鱼穿戴好衣服，就有面无表情的批甲军士牵着高头大马让他骑上去，沿着朱雀大街行走在长安城中。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李双鱼坐在马背上，看着天下间一等一的繁荣喧闹街景，心底却充满了迷惑。 渝州城中央的帝流浆，嗜血杀戮的赵姑娘，擎天立地的妖兽，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安老板。 李双鱼回过头，却看见自家叔公也也骑着马走在自己身后，用视线示意让自己转回头去。 清液池畔的某座凉亭，大唐帝国的首席董事长李世民从竹篓中拾起一把褐色鱼饵，撒在碧绿池面上。 这个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年轻人，如今已经站在了中原帝国权利金字塔的最顶点，更准确地说，这个名为“唐”的崭新帝国，大部分都是由他亲手打造的。 他不是史书中那些庸庸碌碌的无能皇帝，而是宰兄杀弟且为乐，威逼亲爹下朝堂的枭雄，甚至于在李董的内心深处，还有一颗成就千古一帝，让自己与祖龙、汉武并肩而立的野心。 池水波澜骤起，几十尾淡金色长须鲤鱼浮上水面，张合着大嘴哄抢争夺饲料。 李董拨了拨竹篓里所剩无几的鱼饵，随手都倒了出去，望着池畔翠绿不再的百草树木，轻声叹道：“快入冬了啊。” 身着宫装的端庄妇人从刺绣中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是啊，陛下也该添件新衣了。” “观音婢莫要打岔，”李董转身，朝自己的皇后长孙无垢叹道：“时局艰难啊，突厥劼利虎视眈眈，五姓七望傲慢无礼，财政窘迫国库空虚，甚至于那些隐居深山的妖兽也不安分，今年冬天，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冻饿而死啊....” 夫妻俩相顾无言，凉亭外两排披甲卫士动也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只剩下徐徐吹过池面的风声， 长孙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渝州城的铁匣，匠作监看懂了么？” “没呐，匠作监的大匠围着铁匣碎片连轴转了半个月，什么进度都没有，只会说些什么‘巧夺天工’、‘鬼斧神工’之类的废话。”李董没好气转过身来，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壶暖茶。 他拍了拍桌子，复而又说道：“要不是渝州城的刺史以性命担保，谁能相信一个孩童在握着铁匣之后，就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长孙皇后眼眸中流转着光华，轻声说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铁匣，莫非真是天上神仙丢下来的宝物？” 安度因在将真气机引擎交到李双鱼手上之后就隐去了身形，在其他人眼中，使用了光学隐身装置的他就好像烟雾般消散一样。 李董抿了口茶，脸上表情威严而肃穆，“四海之滨，皆为王土，哪怕真是天上神仙的，落在我大唐地界，那就是朕的。”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陛下威武霸气。” “那是自然，”李董厚颜无耻地接受了妻子的赞誉，将忧愁按下心底，转头看着重新回归平静的池面。 那个铁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某个阉官走近凉亭，轻声说道：“陛下，工部郎中李赫勋与其侄孙到了。” ------------ 第十章 拼凑 李双鱼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过。 不甚宽敞的庭室内摆着两排木椅，左右坐着几个器宇轩昂的中年文官和剽悍勇武的武官，从只言片语的商业互吹以及长安气息格外浓厚的嘴炮互喷之间，李双鱼大概也能推测道在座几位的身份。 那个魁梧不似人形生物的黒糙大汉估计是鄂国公尉迟敬德，坐他旁边的威猛壮汉估计就是卢国公程知节，闭目冥思好似老道的就是大唐帝国头号打手李靖李药师，而那两个正交头接耳的文官应该是房杜两位宰相，最前头捧着壶炒茶品茗、装逼气息无时无刻不在逸散的应该就是李董的大舅哥、齐国公长孙无忌。 狭小庭室中竟然满满当当挤着大唐帝国的头头脑脑，以至于自家那个工部郎中的叔父，在这些当朝大佬面前也只能陪着笑装作泥塑人偶。 李董颇为随意地掀起帘幕走了进来，挥挥手制止了庭臣起身的动作，自己坐到首座的位置上。 “你就是李卿的侄孙吧？” 李双鱼只感觉牙缝间涂满了胶，说了声“是。” 李董笑了笑，“不要拘束，这又不是什么朝堂，在座各位也都是你的长辈，当做聊聊天就好。” 李双鱼尽可能地挤出笑容，应道“诶。” “嗯....可曾读书？” “读了《尚书》。” 李董抿了口茶水，淡然道：“来长安是准备进国子监吧，以后是要走科举的路子？” 李双鱼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叔公，低头答道：“尽量。” “尽量？”李董眉梢一扬，和群臣对视一眼，问道：“这个尽量怎么说？” “天下英才好比过江之鲫，科举一途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舟，”李双鱼忐忑地说道：“我自需寒窗数年磨砺，可倘若竭尽心力依旧落榜，那也不用气馁颓废。与其和康平坊中只会吟诗作赋的穷酸措大同流合污，不若投身戎马保家卫国，抑或行走四海做一方富贾，都是出路。” 说到这里，李双鱼大着胆子抬头说道：“活人嘛，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 噗嗤，尉迟*喷了口茶水，施施然擦了擦，瞪着铜铃般圆眼说道：“话糙理不糙，这话谁教你的？” 李双鱼绷着脸说道：“浩南哥。” “谁？” “泸州侠客，专干些诛杀盗匪换取酬金的活计。曾经拿着一柄寒铁杀猪刀从泸州城的西四街一路砍到城东牌楼，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把当街调戏妇女的一众青皮无赖断手断脚地统统送去医馆了。” “嚯，高手出民间呐。”尉迟*点头赞道：“想不到泸州城也颇有汉时的任侠古风。” 长孙无忌却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侠以武犯禁，现在只是当街砍人，再过几年，怕是连大唐律例都敢不放在眼里咯。” “呵呵，大唐律例不是放在眼里的，而是要记在心里的，”尉迟*憨笑着说道：“我看长孙公名下的盐铁铺子开得这么红火，莫不是也如城东孩童般用红布蒙上了眼，玩起撒尿和泥的戏耍，对大唐律熟视无睹？” 群臣眼观鼻，口观心，个个都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好了，别打岔了。”李董挥了挥手，制止了庭臣的日常撕逼，转身朝李双鱼问道：“你且说说吧，从你踏出泸州城发生的事情。” 李双鱼点了点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解起一桩桩事项。 等到他讲完所有事情，李董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裴*，后者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就去把匠作监的大匠叫过来吧。” 稍时，两个精瘦老头捧着木匣进到庭院，一打开匣子，里面正是装着满满当当的细碎零件。 “这个东西，就是那个姓安的异人给你的真气机吧？” 李董拨弄着那些齿轮发条，“确实精密繁琐，堪称巧夺天工，你来看看，还有没有印象。” 李双鱼点了点头，凑上前去瞟了两眼，刚想说自己一无所知，却惊觉眼帘之中浮现起一幅幅景象。 每一个零部件的形状大小，所处位置，乃至拼凑的先后顺序，都极为细致地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 莫名的，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伸出手去摸索着木匣中的钢铁零件，拼凑起来。 他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细如发丝的发条、麦芒般尖锐的齿槽、灵活转动的万向轮在他细腻的指尖跳舞跃动，一个个精细部件不断成型。 一众贞观大臣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的身旁，围成了一个大圈，屏住呼吸见证着李双鱼近乎于道般优雅快速的组装着。 卯榫结构纹丝合缝，各种各样非欧几里得体看得人眼花缭乱，韵律，协奏，滴答滴答不断作响的陀飞轮转动着，充斥着教科书般机械艺术的美感。 等到所有部件被组装拼凑完成，李双鱼的周身衣襟已经彻底被汗水浸湿，他一把将真气机引擎丢回木匣，任其咕噜噜地转动着，自己则喘着粗气倒在椅子上，双手不断地颤抖。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就自己动，动起来了。” 他沙哑地试图辩解着，然而李董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真气机引擎上，直至此时，贞观群臣才逐渐相信这般精巧绝伦的机械绝非人力所能造出。 难不成真是神仙法器？ 李董眼神如同万古坚冰般寒冷，他瞥了眼孙伏迦，说道：“带个死囚过来。” “陛下...” 孙伏迦咽了咽口水，忐忑道：“据说这个机械能让凡夫俗子拥有万夫不当之勇...” “呵，朕戎马多年，斩杀的逆贼、妖兽恐怕也有千百之数，更不要说朕有百骑司，有执戟卫士，还有敬德、**这般当世猛将，区区一个死囚还能翻了天不成。” 李董拍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冷然说道：“走，去演武场。” ------------ 第十一章 搏斗 千米见方的演武场四周插着各色旗帜，北风吹刮猎猎作响，烟尘飞扬肃杀无声。 千余名披坚执锐的士兵围绕着演武场站着，如同雕塑一般。 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死囚戴着镣铐，步履蹒跚地被军士带了上来，押在石台下。 孙伏伽前踏两步，对死囚冷然道：“让你办一件事，做完了，可以放你离开。” 身形高大却形容枯槁的犯人磕头如捣蒜，噤若寒蝉。 两名力士将他带到演武场中心，没有解开他的沉重镣铐，却在临走时放下一个木匣。 孙伏伽远远喝道：“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铁球。” 死囚讷讷无语，铁骨铮铮的汉子站在演武场中心惶惶不知所措。 孙伏伽又喊了一遍，周围士兵将长矛插回背后，从腰间拿出强弓劲弩，齐齐对准了死囚。 秋风萧瑟，李董大马金刀坐在台上，眼神不悲不喜。 死囚颤栗着拉开了木匣的槽门，从里面拿出了真气机引擎，握在手心高举于空中。 咔嚓咔嚓，铁球不断发出微响，里面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开始飞速运转。 方才还晴朗艳阳的天幕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那云层漆黑如墨，沉闷雷声闪烁其间，似是兽吼狼嚎的凄厉风声不绝于耳，飞沙漫天遮蔽视线。 李双鱼瞳孔骤然缩小，紧抿住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是很愉快的回忆。 司天局的道人袁天罡倒吸一口凉气，手中拂尘微微颤动，轻声说道：“果然如传闻所说，这真气机引擎可以抽取方圆数里内的天地灵气，供给使用者本身。” 他是道门中人，对于灵气运转的阵法熟稔无比。历朝历代无论哪个国家建立，都需要靠道门布下阵法来帮忙巩固城防，避免妖兽袭扰。 他本以为道门一直能保持这样的超然地位，却未曾想在此时此刻竟然看到了比道门不传之秘——两仪微尘阵还要强横的汲取灵气阵法，一时间只想飞回道馆中，和那些积年宿老商讨对策。 袁天罡颇为懊恼，隐蔽地看了李双鱼一眼，暗中思忖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派人暗中下手，把这个孩子绞杀掉为好。” 只可惜啊，不得不说当今的李唐皇帝确实有几分帝王气度，对待道门也还算毕恭毕敬——毕竟李董也认李耳作为祖先，虽然只是为了宣扬得位正统罢了。 现在如果真让李唐王朝得到了这个真气机引擎的秘密，恐怕道门的超然地位再也不保，更何况此时天下间佛教昌盛，愚夫愚妇皆以佛陀为偶像尊崇..... “还得从长计议....”袁天罡打定主意，一扫拂尘，回归淡定本色。 只见沙场上死囚扬天狂啸，周身筋骨急剧膨胀，几息时间已经状若修罗恶鬼。他当啷一声挣脱开手上镣铐，梁柱般粗的大腿狠狠一踏地面，将结实夯土硬生生踩出一道绵长裂缝。 孙伏伽高声喝道：“够了，放下你手里的铁球！” 死囚不以为意，似是嫌其聒噪一般，随手拾起木匣远远掷出，只听倏倏破空声有若蜂鸣，那木匣化成一道流光直袭台上的孙伏伽而去。 嘭！ 尉迟恭上前一步，一拳轰爆了投来的木匣，李董两侧的卫士自腰间拔出朴刀，刹那间刀光舞成一个圆罩，将飞来的木屑尽数荡开。 “放箭！” 倾盆暴雨般的箭矢横飞而去，足以贯穿木靶的锋锐铁簇箭头打在死囚皮肤上，却只能留下一颗浅浅的白印。 “死！” 囚犯咆哮一声，握着铁球袭向军阵，随便一拉一扯，竟然将密集的矛尖轻易折断，如同铲车一般犁开军阵。 “好胆！” 尉迟恭暴喝着一脚踏出，石板铺就的看台在千层底靴子的踩踏下，如同蛛网般纹丝碎裂，而尉迟恭本人则借着力道电射般斜飞而去。 “陛下还请您....” “不用。”李董挥挥手制止了手下的话语，说道：“敬德的武力，朕很放心。” 说话间尉迟恭已经与死囚战成一团，拳脚交错，音爆声噼啪作响，周围兵卒竟是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常闻鄂国公年轻时流落草莽，醉酒后独自一人上山游荡，错把“凶”级妖兽吊睛白额狰当成普通大虫，靠着肉手将其活活勒死。”某个身披铠甲的年轻侍卫站在台上望得出神，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只是坊间传闻，却不想世间真有猛将如斯悍勇。” 一旁的卢国公程知节看得手痒，大喝一声“敬德我来助你”，就飞下看台直袭而去。 然而尉迟恭却并不领情，打着打着还有功夫回头喝骂道：“滚，你个老夯货什么都要跟老子抢，先等我跟他打完再说。” 程知节脸皮一厚，梗着脖子喊了声“谁管你”，不管不顾地加入进了战团，还趁乱踹了尉迟恭几脚，引得后者一阵呲牙咧嘴，大骂“仙人板板”之类的话语，演武场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那个死囚本来节节败退，程知节加入进来之后莫名其妙地又恢复了均势，三人从西边打到东边，从东边打到西边，夯土打造的场地被撕裂成了一块一块，惨不忍睹。 “哈哈哈，痛快，痛快！” 尉迟恭呲啦一声撕掉身上的官服，露出浓密的黝黑胸毛，顶着烈风朝死囚招手说道：“再来！” 李双鱼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遥遥喊道：“六十息快到了，放下铁球吧。” 然而风声呼啸卷走了余音，死囚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咆哮着撞了上去。 尉迟恭化掌为刀劈在死囚脖颈，趁着对方踉跄后退的时候一脚将其绊倒在地，旋即粗鄙无礼地跨坐在死囚腰间，沙包大的拳头倾泻下去。 拳拳到肉，鲜血飞溅，很快死囚就昏死了过去，铁球自他卸力的手上骨碌碌滚落。 一切尘埃落定，两个力士走了上去，拿着厚重布帛层层包裹住铁球，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木匣之中。 裸着上身的尉迟恭洋洋得意地给了程知节一个鄙视的眼神，一边扭着豪迈万分的胸大肌，一边无视了后者做出的粗鄙手势。 李董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袁天罡说道：“袁道长，此物看来确实有关于天地灵气运转，只怕匠作监的工匠技艺独木难支，到时候还要你多多帮扶。” 袁天罡眼皮一跳，躬身称喏。 “李双鱼何在？” “臣，不对，草民在。”李双鱼结结巴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即日起你是匠作监中校署，从八品下，专门研究这个真气机引擎的工作原理吧。” “啊？可我还要去国子监....” “工作学习两不误嘛。” “.....谢陛下隆恩。” ------------ 第十二章 村 那么问题来了，在李双鱼成为唐史上年纪最小在位官僚、司天局与匠作监倾力研究真气机引擎的时候，安度因到底在哪儿？ 百骑司的密探润物细无声般地开始了搜查，任何异动在严密编织的情报网下都无所遁形，李董深信找出这个姓安异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河南道，闭塞荒远的十里村。 这个村子也有一个别称，寡妇村。 隋末天下群雄并起，你方唱罢我登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在逐鹿中原的历程中，那些倒在路旁的枯骨又有人去关注呢？ 一拨拨军阀杀的人头滚滚，十里村成年的男子都被拉了壮丁，到后来连嘴上没长胡须的少年、白发苍苍的耄耋老头也被强行拖走，成为隋末混战中几个并不显眼的注脚。 待到李渊定鼎中原，战乱终于平息，而十里村也变成了寡妇村，妇女们只能在绝望的边境线挣扎求生，艰难地扛起家业。 一群耷拉着鼻涕的矮瘦熊孩子成群结队行走在荒山上，最大的不过八九岁，最小的才六岁， 偶尔还从落叶堆里捡起一两根合适的木柴，费劲的将其丢到竹筐当中，充当回家烧火做饭的燃料。 这活儿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简单，太粗的木柴背不动，太细的不经烧，落叶层层叠叠还盖住了地上的坑洞，稍不小心就会绊上一跤。 山路绵长，日上三竿，身上却没有多少暖意，秋风呼啸吹刮起熊孩子们单薄的麻布衣裳，加之饥肠辘辘，一众熊孩子已是精疲力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简单的话里实在蕴含着太多的辛酸。长安或者洛阳里，小康之家的孩童还能期许在上元灯会举行的时候，看看西域杂耍，吃些胡果糖饼，而他们最多在梦里想想肉的滋味。 稍微年长的熊孩子脸上刻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据说他出生那天，整片天空都被一团形似猛虎豹的赤色霞云遮蔽。 按常理来讲，他应该叫做赵虎，最不济也应该叫做赵豹，可惜生在农家，都说取个贱名好养活，那他就只好叫做赵猫了。 赵猫背后的竹筐里没有装柴火，只有两层薄薄的红布，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他望望天，擦了擦灰头土脸，转头朝同伴说道：“中午了，我们去先生那儿吧。”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抬不起劲的熊孩子们立马打足了气，好似被画家用笔点上了魂魄，兴高采烈地沿着山路奔跑了起来。 他们的目的地在半山腰上的某座小木屋，已至正午，那稍显简陋的木屋上空飘着一缕炊烟。 赵猫带着同伴在木屋外的竹编篱笆前停下，面色一肃回头说道：“成二，把东西拿出来。” 被他点名的熊孩子扭捏着站了出来，双手缩在背后，“表哥......” “这个时候你记得我是你表哥了，拿来！” 赵猫不由分说地上前从成二背后抢过了一个精巧细致的木质涂漆人偶，其实说是人偶也不像，更像是披着某种怪异盔甲、嘴上还戴着猪鼻般口罩的军士。 如果赵猫能看懂后世文字的话，那他就发现在人偶底座镌刻着的“ms-05初号扎古”字样了。 赵猫打量两眼又将其塞回成二手中，“等会你自己跟先生赔罪，知道了么？” 成二用脚尖在沙土地上来回画着圈，吭叽着点了点头。 赵猫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拍了拍篱笆，高声喊道：“先生，我们来了。” 良久，木屋里才传来中年男人的慵懒应和声：“啊.....进来吧。” 一众熊孩子雀跃着推开了篱笆门，争前恐后地冲进木屋当中。 从外面看上去木屋狭窄逼仄，走到里面才发现宽敞通明，毛色亮丽野兽毛皮挂在墙上充当挡风，最高处还挂着一柄强弓和它的皮质箭袋。 木屋的墙边摆着张稍显简陋的木桌，上面有零零散散好些个精巧的木质物件，仔细一看均是些缩小版的亭台楼阁、画舫渔船，靠近了甚至还能看清木雕内部人的脸部表情。 木桌旁的高大书架上满满当当塞着各色书籍，材质从竹简到丝绸一应俱全，内容也五花八门，从儒学经典到地方县志，乃至画着彩色小人的连环图画。 这栋木屋的主人就是那个坐在炉灶后面烧火做饭的中年男人，他自称姓安，两个月孤身一人前来到十里村外的某座荒山上，盖起了一座简陋木屋就此住下。 在他的帮助下，十里村又打了一口新井，修了几条水渠，赶在时限前还帮忙收割庄稼，加之其修养颇高，谈吐儒雅，一众熊孩子就在母辈的授意下称其为“安先生”，有空没空还向他学习些生字。 此时炊烟逐渐消散，炉灶里弥漫着浓郁甘美的肉味儿，孩童们眼巴巴地守在灶台旁边，口水滴答滴答往下流。 安度因眼角一抽，无奈叹道：“都没吃饭呐.....” 十几双星星眼齐刷刷地瞪了过来，整齐一致得好像是后世某些无良饲主用逗猫棒逗弄一群小奶猫一样。 “唉，来都来了，就当添十几副碗筷吧....”安度因纠结地挠了挠头，挥挥手让孩童去碗柜里拿碗。 没等小伙伴动身，赵猫就低声喝道：“吃饭之前要洗手！别弄脏了先生的碗筷。” 熊孩子们看了眼乌漆嘛黑的手掌，尴尬地跑到木屋外面的水井旁，摇了桶水上来轮流清洗干净。 看到同伴走远，赵猫这才拽出躲在身后的成二，对安度因说道：“先生，成二他昨天偷了你的人偶，我带他过来赔罪。”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后竹筐，掀开里面的红布，拿出五颗鸡蛋放在安度因的木桌上。 赵猫瞪了成二一眼，捏住后者的脖子，两个熊孩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我身为成二兄长管教不严，还请先生责罚。” “起来吧，只是个手办而已，我做出来本来就是送你们的，临走时你带着其他人没人领一个走吧。”安度因似乎想起了什么，嗟叹道：“还是这个时代的熊孩子淳朴啊，我已经能预想到春节期间，那些玩烂胶手办的宅男们被亲戚家熊孩子统治的恐怖画面了。” ------------ 第十三章 霸王色霸气 木屋外的简陋庭院里，一帮熊孩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听讲课。 “先生先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船还大的鱼么？” 安度因笑着说道：“有啊，《庄子》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意思就是说在东胜神州再往东的外海，有着几千里那么长的大鱼。庄周骑鱼，真可谓骑乐无穷，骑乐无穷啊。” 一众熊孩子皆是目瞪口呆，痴愣愣的抬头冥思，想象着山那么大的鱼儿，更有甚者还在嘴角耷拉出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水，显然是在幻梦中品尝到了鱼肉的滋味。 “先生先生，北俱芦洲真的又那些黑脸黑肤的丑陋阿修罗么？我娘常说，小孩如果不听话，夜叉就会在夜里过来用背上背着的麻袋，把小孩带到很深很深的地道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安度因懒散地端起一口苦涩茶水，尝了一口说道：“嗯.....北俱芦洲的那些阿修罗其实其实还有个别名，叫做卓尔精灵。 这个种族男的帅气英武，女的妩媚动人，马叉虫到不要不要的。 他们绑架小孩子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少子化和老龄化问题，卓尔精灵有时候不得不拐带其他种族活泼可爱的幼童，以期提高本族逐渐降低的出生率。” 听到安度因的话，某些特别顽劣的熊孩子脸色逐渐发白，估计在合计着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卓尔精灵用麻布袋子拐带走。 无良的中年男子立刻恶劣地笑了起来，“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北俱芦洲与东胜神州之间相隔的婆娑海已经被一条名为真红眼黑龙的龙属占据，不管是那边的舰船都无法通过。” 一个熊孩子立马激动地举手问道：“先生，那个什么真什么龙，就是传说中能腾云驾雾的龙么？” “当然不是，西方龙长有前足后足，身躯胖大，还喜欢收集巨量的金银财宝装点洞穴。和比起孤高冷僻、宁静淡泊的东方龙属相比，西方龙更像是长着翅膀的大蜥蜴——虽然从实力上来讲两者没有质的差距就是了。” 安度因蔫坏着笑道：“不过据说那头真红眼黑龙在婆娑海纵横上百年，劫掠商船无数，积攒的财宝足以堆成一座金山，北俱芦洲的诸多种族皆称它的藏宝洞穴为one-piece，翻译成官话就是大秘宝，是所有航海者最终极的目标。” 听到宝藏二字，那个提问的熊孩子目光中闪烁莫名的光彩，他捏住自己的小肉爪恶狠狠地挥舞道：“等我长大了，我就坐船出海，把那条恶龙攒下财宝全偷过来，买上三四头牛，把家里的地一天犁三遍，再也不让娘亲那么劳累。” 旁边的熊孩子立刻鄙视道：“你个连游泳都不会的旱鸭子还出海，只怕撒泡尿都能把你溺死。” 两个熊孩子瞬间掀开板凳扭打成一团，扬尘飞沙，吓得旁边的女童哇哇直哭。 “好了好了，别打了。”安度因翻着白眼上前将两人分开，搓着下巴嘀咕道：“对了，你们两个一个姓罗，一个姓路，还未曾起过正经名字吧？” 这年头，田间地头忙碌的黔首村夫自己名字能写出来就不错了，哪有功夫给自己家的小崽子起个好名？一般都是张家三郎、李家阿四这么叫唤，反正乡里之间人人都认识。 听到安度因的问询，两个熊孩子顿时福灵心至，跪在地上求安度因起字收徒。 旁边的赵猫见状心中惋惜不已，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有个出身书香门第、战乱期间流落至此的母亲培养，自小又心思敏捷思维缜密，能看出安度因的不同寻常之处，早就有了拜他为师的念头。 没想到被这两个夯货抢了先.... 赵猫在心底嗟叹一声，只见安度因腹黑一笑，挥手说道：“我就是一乡野村夫，最多教你们几手奇淫巧技，难登大雅之堂，纵使如此，你们还要执意拜我为师么？” 那两个熊孩子对视一眼，伏在地上没有起来。 “罢了，你们两个也是命好，我从来不收束修那种难吃的东西，”安度因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你以后叫罗杰，寓意人中豪杰。你呢就叫做路飞，寓意一路腾飞。” 两个熊孩子大喜过望，一下子觉得身为未来豪杰的自己和其他玩伴有了质的差距，隐约间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 安度因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本纸册丢给二人，只见那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霸王色霸气与碧蓝航线行驶手册》 他看着罗杰与路飞交头接耳的样子说道：“我没有什么能交给你俩，这本册子你们两个轮流翻看，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一旁的赵猫颇为不甘地捏紧了拳头，哪怕光从外表上看，纸质纤细白净、装订干整清爽的册子就远超自家母亲压箱底的那些泛黄书卷，恐怕就连县城里的那些书坊，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册子。 更不要那标题的字体，铁画银钩，一等一的桀骜不驯，几乎要化成一柄利剑斩伤直视者的眼眸。 至于霸王色霸气以及碧蓝航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自然是高大上的隐秘事项，恐怕类似于传说中能使人掌握各种超凡脱俗的功法秘籍..... 正当赵猫一脸惆怅羡艳之时，一个穿着简陋服饰的清丽少妇沿着山路跑了过来，哪怕被农活苦熬打磨，依旧可以窥见一两丝依人丰韵。 她姓白名洁，兵灾时候丈夫死了，她抱着刚满月的孩子一路投奔到了十里村的姐姐家里，寡妇。 白洁押着丰硕胸口，娇喘连连道：“安先生，你快去看一看吧，我家姐姐被山上野蜂蛰了，正发着烧，眼看就要不行了。” “被蜂蛰了？”安度因眉头一皱，转身走进木屋拿出一个包裹，又从后院拉出一辆两个轱辘的板车，吆喝白洁和一众熊孩子坐在板车上。 这没有牛马，难不成安先生要拉着这么多人下山？ 赵猫满腹不解地坐在板车上，就看见安度因轻松地拽起板车拉绳，不见额头青筋不见肩膀使力，像放纸鸢一般拽着板车直奔山下而去。 赵猫感受着耳畔吹刮着的劲风，呢喃道：“先生真当是神力也...” ------------ 第十四章 施救 安度因拽着板车一路风驰电掣下了山坡，因为没有减震设备，两个木质车轱辘几乎都要散了架。 白洁的姐姐名为白素贞，十年前嫁到十里村，才生下成二没多久，本是行脚商的丈夫就被山贼害了。 顺带一提，白素贞生下成二的时候年仅十六岁，也就是说她如今是二十六岁的人妻.... 放在后世，这还是女孩子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为逼婚相亲而苦恼的年纪，可放在贞观年间的十里村，二十六岁还带着个儿子的寡妇实在不怎么罕见。 也要庆幸这个时代还没有产生程朱理学，封建礼教对于女性的束缚还没能深入到这种深山老林里面来。 安度因拉着板车一路冲到了白素贞家门口，门内外已经聚集了一群焦急万分的妇孺，看到安度因过来急忙七嘴八舌地催促他赶紧进屋。 安度因也不推辞，从板车上拿下自己的粗布包裹，一挥衣袖踏进门去。 刚一进屋，一股难以言喻的浑浊腥臭就扑了他一脸，好似腐烂的、爬满了灰白色蛆虫的死去臭鼬在盛夏阳光下暴晒后的臭味儿，简直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揪下来，灭杀所有味觉细胞。 安度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深深吸了一口臭气，定睛一看，只见屋里的板床旁站了两三个妇人，正用湿布捂住口鼻，端来井水清洗板床上一块膨胀到极点的烂肉。 细看过去，那滩红褐色的物体原来不是烂肉，更准确地说是被“并”级妖兽六翅虓蜂蛰咬过后的白素贞。 所谓六翅虓蜂一般居住在悬崖峭壁的裸露山岩上，靠啮噬岩石过活，本身只是一群没有任何妖气灵力的野生物种，只要没有人去侵扰其领地，基本不会袭击人类。 然而这种野兽之所以能排上“并”级，只是因为其尾后针中所夹带的酷烈毒性。 六翅虓蜂和其他蜂属不同，毒液中不仅有多肽类，因为其喜食金属矿物，注入人体的毒液中还裹挟着无数渺小细碎还带有放射性的重金属粉末，融入血液之后根本无法剔除，只能被动等死，死状凄惨可怖，惨不忍睹。 据说在极为遥远的西牛贺州，由一位名为“山中老人”隐居修士所领导的刺客团体就专门豢养这种毒蜂，采集其毒液涂抹在飞镖袖剑上，用以谋杀那些达官显贵。 三只六翅虓蜂的毒液计量就足以杀死一个身强体健的壮汉，而此刻往昔温婉端庄的夫人此刻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有轮廓，四肢肿大如同象腿，腰腹气球般高高鼓起，脸上的五官更是拉抻扁平，嘴角无意识地不断滴答滴答流下涎水。 更可怕的是，白素贞周身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些针孔般渺小的蛰痕，从里面淌出的黄褐色脓水几乎要将板床下面的几个木盆统统灌满。 几个妇人用以清洗白素贞体表凝结脓水的粗布已经泛黄干硬，那装着脓水的木盆更是翻滚着气泡，不断发出呲呲作响的腐蚀声音。 安度因从包裹里拿出乳胶手套带上，翻开白素贞肿胀的眼睑，借着阳光却发现其瞳孔根本没有聚焦反应，眼白里充斥着密集猩红的血丝。 屋外的成二早已按耐不住，瘦猴一般的他弯下腰来钻进门内，看到板床上躺着的生死不知的母亲，立刻嚎啕大哭，百般赌咒磕头发誓，恳求安度因施救。 十里村离县城太远，平时赶个庙会都得在天蒙蒙亮时出门，而且就算等到了县城里的医师，恐怕也绝难将白素贞救活。 所能做的，最多就是用一些珍稀药材吊住最后一口气，等到回光返照的时候让受害者有气力交代后事罢了。 十里村的妇孺们大致也猜到了结果，不少人眼神黯淡，叹息连连，讲着白素贞平日是如何谦和温婉，睦邻友好之类的话语。 “我尽力而为吧....” 安度因无奈地嗟叹一声，挥手让一众妇人把成二带出门外，清空整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来。 随即他先从包裹中取出一捆麻绳，将白素贞牢牢困住之后将其倒吊在房梁上，又拿出两三根纤细竹管，插在其双臂与心口，令脓水顺着中空竹管肆意淌下，淅淅沥沥地溅落在床单上。 紧接着，他从包裹里拿出一根细长的中空塑胶软管，软管内部是一层层细密的磁性绒毛，好似牛肚一般用以黏取毒液中的金属碎屑。 其次，那软管上还连缀着一串弹珠大小的铁球，细看上去正是真气机引擎。随着软管被安度因插进白素贞脖颈，那铜铃般的真气机引擎也不断晃动， 天地灵气接引转换，直至引擎全力输出，白素贞周身那些几近凝固的血浆被强而有力地从颈动脉泵入软管，在软管中一层层地透析排毒，又在末端通过软管再次泵回血管当中。 这一过程周而复始，直到竹管中再也没有脓水滴下、凝固的血浆也重回液态，安度因才关闭引擎，将白素贞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此时的她已经不像刚才那般膨胀，虽然面部五官依旧红肿，但至少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来。 “呼吸平稳心律正常，这算是贞观年间的土法透析仪么？想不到还真好使......” 安度因碎碎念着将竹管和塑胶管道拔下来，又给白素贞打了管地塞米松还有抗组肽药，抽去被脓水浸湿的床褥之后，用卫生绷带结结实实地将其捆成了木乃伊，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一众等候多时的妇孺看到安度因出屋，紧张地站了起来等待审判一般，等待着他的回答。 “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再看看情况。” 安度因摊开手说道：“不过要想外貌恢复到原来的程度的话恐怕有些难度，至少还需要些别的药材才能祛除那些被蜂蛰过的伤疤。”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白洁长长吁了一口气，万分感激地朝安度因拜了一礼，说道：“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我这就去打理厢房。” “那就麻烦夫人了。” ------------ 第十五章 拜师 随后几天，白素贞的病情转危为安，偶尔还能睁开眼睛动弹一下手指。 她身体本就不好，这回在鬼门关旁走了一遭，更是孱弱衰败，气若游丝。 十里村位置偏远，相邻最近的县城也得十几里路，在赵猫、罗杰还有路飞的毛遂自荐下，安度因让他们三个和自己到县城去买些滋补药材。 安度因牵着瘦小驮马，驮马拉着板车，板车上载着三个嬉笑打闹的熊孩子，行驶在狭窄山路上。 罗杰盘腿而坐，沉声喝道：“吃我一记海军六式·指枪！” 只见他伸出一根食指，裹挟刚烈奔雷之势直袭身前的路飞而去。 “来得好，看我海军六式·纸绘！” 路飞冷笑一声，化掌为刀劈中罗杰食指的一瞬间，整条胳膊如同轻盈细纸一般绞住了对方手腕。 狭窄板车化为两人激战的战场，各种各样名字中二、怪异诡谲的招式层出不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僵持不下，齐齐暴喝一声“霸王色霸气！” 只见他俩虎躯一震，一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气势如波纹般扩散开来，旁边看戏的赵猫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连眼皮都不能动弹一下。 载车的驮马猛然停滞了脚步，安度因回头望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再闹的话罚你们倒立着走到县城。” 本来打闹中的罗杰路飞立马蔫了，垂下头来互相埋怨，笼罩周遭的霸王色霸气亦逐渐逸散，本来战战兢兢的驮马再次迈动了步伐。 只是这次，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赵猫沉闷了下来，他惆怅地望了路飞罗杰一眼，默默下了板车，快步走到安度因身旁。 “先生，我来帮您拎包。” “那感情好。” 安度因随手将背包丢到赵猫怀里，说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想拜您为师。”赵猫捧着包裹，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也想像罗杰路飞那样修炼武技。” 赵猫不同于其他懵懂无知的孩童，他深切厌憎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庸人生，急迫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渴望让身边亲友过上更好的生活。 得益于母亲的教导，赵猫比同龄人读了更多的书，识更多的字，他知道窝在这样一个山沟里，自己的未来就和路边的枯草一般死寂。 安度因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练武有什么好的？唐承隋规，广开科举募集天下英才，你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少年得意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封侯拜相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乡间黔首哪来的将来？”赵猫紧咬着牙关，苦涩说道：“这科举说着好听，到头来能考取的又有几人是泥腿子出身？不过是换个方式从世家大族中征募人才罢了。” 顿了一顿，他才黯然说道：“如我这般勉强认识几个大字的乡野孩子，又如何与那些钟鸣鼎食、耕读传家的氏族子弟竞争？” 这倒是大实话，和后世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因为纸质昂贵、名门望族的知识封锁，这个时代的文化典籍都是珍惜的战略资源。 举个例子，赵猫这样的乡下穷小子想要读书，他得攒钱购置笔墨纸砚、经书典籍，还得拜入师门，接受栽培。光是这些支出就足以轻而易举地拖垮一个小康之家。 简单来讲，贞观年间的科举制还不能实现拓展底层民众上升渠道的任务——实际上哪怕在李董自己眼中，乡间黔首也压根没被纳入科举征召人才的范围之内。 颇具黑色幽默的是，虽然目的并不一致，但这种统治阶级专门拿来糊弄底层民众的谎言在后世的阿美利坚依旧上演——一个女记者曾经亲身代入贫民窟的底层民众，白天辛苦工作晚上熬夜学习充电，想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底层民众能够依靠学习改变命运。 但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微薄的工资仅仅够支付房租、水电费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需账单，完全攒不下钱报名一些学习班，更何况一整天的辛苦劳作也使得她根本没有任何精力从事自学成才。 底层民众是没有自救能力的，被艰苦劳作榨干了剩余价值的平民寄希望于他们的下一代子女，然而校园中一直推行的“减负”、“轻松”、“快乐”学习方式像培养猪仔一样，把底层民众的子女圈养起来，使其无力与自己的下一代竞争，只能从事一些没有创造性的体力劳动。 这种愚民政策很是得到一些西方国家的推崇，上层阶级通过这种不见血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底层民众，而被折磨出快感的后者反而成为了“减负学习”最坚定的鼓吹者，令人不得不感慨西方统治阶层对社会心理学运用真的是炉火纯青，叹为观止。 思绪已经飘到千里万里远之外的安度因回过神来，看着面色坚毅的赵猫感慨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真知灼见，不过我先警告你，你不能学习我教给罗杰路飞的霸王色霸气。” 赵猫一下子垮下脸来，问道：“为什么？我能吃苦....” 安度因打断道：“这不是吃不吃苦的问题，霸王色霸气是与生俱来的，只有那些天生有着枭雄气度、广阔伟岸胸襟的强者才能修炼。” 赵猫嘴角一抽，看了眼还在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的玩伴，念及旧日曾一起撒尿和泥的幼稚时光，很是无语。 “我能教你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背离经书典籍的奇淫巧技罢了，终归上不了台面，纵然如此你也要拜我为师么？” 赵猫大喜过望，不顾地上的细碎石子倒头就拜，“弟子愿意。” 安度因咳嗽一声，说道：“我这一生所学驳杂，你想学什么？” 他还真就怕赵猫一时兴起，给他来一句“可得长生否？” 好在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些志怪小说，赵猫老老实实地说道：“弟子愚钝，全凭先生做主。” “你小子看似浓眉大眼，实则狡猾得紧啊。”安度因本来想随便糊弄糊弄，这下子只好说道：“为师这里有三本秘籍，一本名为《自然哲学中的数学原理》，一本名为《世界冶金史》、一本名为《人教版初中化学》，你想学哪本？” 赵猫憨厚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弟子都学。” ------------ 第十六章 教学 “都学？”安度因闻言失笑道：“你真当学识是盘子里的茴香豆，想吃哪个吃哪个不成？这三本秘籍无论哪一本都需要常人穷尽一生去揣摩探索，都学的话恐怕最终只能落个浅尝辄止、博而不精的下场。”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过你说都说了，我也没有阻拦你学习的必要。”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三本缩印成巴掌大小的册子交给了赵猫，后者奉若珍宝地将册子收进怀里，满怀着期许问道：“先生，这三本秘籍我修炼了有什么用啊？能让我力大无穷、金光不坏么？” 安度因微微一笑，“不能。” 赵猫哽了口气，问道：“能让我踏雪无痕、一苇渡江么？” “不能。” “....那能让我学富五车、科举中榜么？” “不能。” 安度因朗声说道：“这三本书能帮助你认识世界。它们能告诉你为什么天空看起来是蓝的，为什么果实会落地，为什么食物会腐烂，为什么铁比铜坚固.....” 赵猫顿时垮下脸来，小声嗫嚅道：“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 “糊涂！”安度因敲了他一个暴栗，斥责道：“炎黄时期人类刀耕火种，到现在已经用上了牛和犁；商周用的青铜长矛，现在已经用上了铁制长枪；随着对世界规则认识的逐渐深入，人类改造世界的技术水平也在逐渐提高，这三本书就像是打开真理之门的钥匙，一旦掌握精通，你就比全天下的腐儒加起来还要强大。” 赵猫精神一震，从怀里掏出册子来回翻阅，那里面奇形怪状的绘图，还有单个字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如同天书一般的蝇头小字一下子就让他转晕了头脑。 “三酸两碱工业制法、从硬脂酸钠到环三次甲基三硝胺” “?由已知焦点求椭圆，抛物线和双曲线的轨道、受任意类型向心力作用的物体环绕轨道的确定。” “土法高炉炼铁炼钢精要” 赵猫翻来覆去地研究着三本书的目录，哀嚎道：“先生我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对了。”安度因哼了一声，说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光看秘籍而不学习前置的基础知识，就好比空中楼阁一样扯淡。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先吃得了苦中苦， 数学是理科之基石，你既然拜入我的门下，那今天开始你就要学习算术。” 说罢他将一张记载有九九乘法表的纸张甩到赵猫怀里，丢下一句“到县城之前，你要给我把这些东西背下来，不然不许吃午饭。” “啊？！”赵猫如遭雷击，指着板车上看戏的罗杰路飞两人说道：“那他们两个怎么不用学？” 罗杰路飞本来憋着坏笑幸灾乐祸，被赵猫指中后猛然感觉不对，却听安度因嘀咕道：“对啊，九年制义务教务还是得要的啊，不然你们没有文化水平出去行走江湖，岂不是丢我的脸？” 说罢，安度因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是兄弟三人就一起背九九乘法表罢。” “不啊！” 罗杰路飞齐齐惊呼道：“先生，我俩天生蠢笨，资质愚钝，这种识文断字的活计您还是让赵猫做吧。” “嗯？别人求之不得的接受文化熏陶的机会，你们竟然敢弃若敝履？”安度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执行连坐制了，到县城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背不下来，剩下两个也别想吃饭。” 呜呼哀哉！罗杰路飞大眼瞪小眼对视一下，默默地将哀怨的目光投向了赵猫。 ———— 兴阳城到了。 这是一座小城，带着些平庸的烟尘味道，从街边馄饨铺子那粗犷的陶质大碗中可以窥见一二。 这里没有长安那种恢弘气度，没有洛阳那种骄奢风貌，路人大多五大三粗，老实巴交，除了没缺少西域骆驼之外，像极了老舍笔下的祥子。 好在三个熊孩子脑子还算灵光，就是最直愣的路飞，在罗杰与赵猫的各种提示下也顺利背完了九九乘法表。 安度因带着熊孩子们去了城中最高最奢华的酒楼，包了个三楼的雅间，花钱买了数盘小菜，吩咐几句之后自己则去药铺为白素贞抓些滋补身体的药材。 因为唐律中禁止宰杀耕牛，很可惜不能像《水浒传》里的武松一样喝令小儿来盘卤牛肉——实际上除了富家大户能偶尔“病死”、“摔死”、“老死”几头牛以享口福之外，贫民就是想吃牛肉也没可能。 好在山沟沟里出来的三个穷孩子要求也不高，胡吃海塞、状若恶鬼地将几盘小菜消灭干净之后，赵猫三人就坐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罗杰擦了擦嘴边的菜油，打了个响嗝，趴在桌子上嘀咕道：“真的，我从来没吃这么饱过，现在就是让我去死也甘心了....” 路飞恋恋不舍地用荷叶将一根鸡脖子包了起来，“唉，我一吃就停不下来了，本来还想带个鸡腿回去给母亲尝尝，现在只剩下这根鸡脖了。” 赵猫白了他俩一眼，揉了揉饱胀的肚子说道：“先生不缺钱，他木屋里珍藏着的精美瓷器就连兴阳城的王老爷家里恐怕也没有，寻常富户视若珍宝的瓷碗瓷瓶都能被先生用来栽花种草，区区几个饭钱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你们两个好好求一求先生，再买几份菜就是了。” 罗杰与路飞对视一眼，齐齐说道：“凭什么要我们求，你求不行么？” 赵猫老气横秋地挥了挥手，说道：“我今天才拜入先生师门就提要求不好，你们两个排我前头，身为师兄难道不应该为小师弟谋些福利么？” “福利个蛋！” 罗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自己背那甚么九九乘法表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拉上我们两个。” 赵猫冷笑一声，说道：“这还不是为你们好，纵使你们练成了生撕熊罴的武技，大字不识一个也只能去做那大头兵卒、替富户看家护院的家丁。现在我帮你们争取到学习文化的机会，怎么还抱怨起我来了。” 熊孩子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打闹，正当三人拌嘴的时候，却听酒楼下方传来一阵嘈杂喧哗。 ------------ 第十七章 蝗灾 “蝗灾，是蝗灾啊！” 尖叫声惊呼声穿透了雅间木质挡板，清晰地传进三个熊孩子的耳朵里面。 更多的，则是密集嘈杂、不绝于耳的嗡嗡声。 整座兴阳城突然暗了下来，遮天蔽日不处不在的褐色蝗虫群刮过上空，几乎连缀成一道浩荡河流。 上百万，上千万级别的蝗虫虫群，那些体态扁平、长着一对铁钳般螯牙的直翅目生物疯魔一般震颤着翅膀四散飞舞，忽聚忽散，盘旋在兴阳城上空。 这一年唐国多地干旱，连片连片的土地滴水未降，干涸开裂，各州刺史都曾下令征集民夫去野外捣毁蝗虫虫卵，还大力鼓励民众养鸡养鹅，以预防可能到来的蝗灾。 没想到，蝗虫还是到了，甚至比预想中还要凶猛的多。 后世的人们可能很难想象到这种画面，站在平原上抬头仰望，这片天空都被乌压压的虫群遮蔽，蝗虫像横着落下的暴雨一般冲刷麦田， 只一眼，那些双目呆滞的渺小虫豸就已经蹦跳着伏在任何可见的草木植物上，齐刷刷地啮噬着。 细微的啃食声音不绝于耳，不管农夫如何挥动锄头铲子罗网火把，都无法对蝗虫群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纵使同伴被敲烂碾碎，乃至被鸡鸭啄食、肥大轮胎形肚子里溅出黄褐色的汁水，其余蝗虫依旧不管不顾地吃着草木根茎，呆滞的、贪婪的。 几个时辰过后，虫灾只会留下一地狼藉与蜕皮之后剩下的空壳，他们继续出发，沿着风中一缕缕稀薄的水气寻找到下一个目的地。 兴阳城大街上所有人都在尖叫奔跑着，那些蝗虫降落在茅草铺就的屋顶、酒肆的旗幡、驮马耕牛的鬃毛乃至人身上穿着的麻衣布衣上大肆啮噬。 噼里啪啦，一群蝗虫飞舞着冲进酒楼，长着倒钩的足攀在木桌木椅乃至碗筷上，竭尽全力啃咬那些早已褪去水分的老木。 罗杰抄起瓷碗，将衣襟上粘着的蝗虫狠狠拍下，黄绿色脓水溅了路飞一身——后者此时无暇他顾，正忙着从蝗虫的口中争夺下抱着鸡腿的荷叶。 赵猫捡起一张木椅顶在窗口，朝罗杰路飞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去找先生！” 三人顾不上其他，撕下一小块衣襟包裹住口鼻，脸部只露出一道用于眼睛窥探的缝隙，躬着腰身摸下楼去。 蝗灾的到来，意味着饥荒，死亡，逃难。赵猫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恐怕此时此刻，那些还未来得及收仓的谷粮全遭了殃，兴阳城？十里村怎么办？本就衰败的寡妇村真的要被迫迁徙，饥肠辘辘地流落别处，在绝望地行进途中尽数死去么？ 赵猫甚至不敢去想这片蝗灾的影响面积，在他读过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史书中，关于蝗灾永远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 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赵猫浑身颤栗着，以至于他都懒得去拨弄下脖颈上爬着的那些虫子。 三个人沿着街边奔走，天空中不时有死去蝗虫淅淅沥沥地落下，脚上的草鞋底已经彻底被虫子肿胀腹中的汁水浸润潮湿。 安度因戴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丝质遮脸斗笠缓步行走在街角，赵猫看到他急急喊了一声：“先生！” 赵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安度因身前，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说不出话来。 “唉....黄河改道，风不调雨不顺，旱灾涝灾轮番上演，还来了这么一场肆虐中原的蝗灾，这贞观真是多灾多难啊。” 安度因慢条斯理地提了提包裹，无视横飞乱舞的蝗虫走回酒楼，从后院马厩牵出伤痕累累的瘦小驮马，赶走虫子之后用包裹里放着的黑色厚布遮挡在它的身上。 “先生，蝗灾，蝗灾啊！” 赵猫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地想要告诉安度因事情的急迫性，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取下斗笠，盖在赵猫头上。 “慌个什么，区区蝗灾而已。”安度因随手抓住一只蝗虫捏在手心，接着微弱的阳光仔细端详着这只挣扎不休的虫子。 区区？？？ 赵猫大不敬地觉得自家师长莫不是脑子秀逗了，无论历朝历代，蝗灾都是令世人闻之色变的恐怖存在，甚至于其酷烈程度还远胜于兵灾。 刀兵之灾，不过身死下场。而掠夺走最后一丝口粮、连树皮都不剩下的蝗灾，则会让真正的绝望降临。 饥饿到极点的人群会开始逃难，漫无目的地行进着，向着可能没有受灾的地方前进。 衣衫褴褛的难民越聚越多，最开始倒下的是那些体弱多病的老人——他们的尸体不会被饥饿的人群浪费.... 再然后死去的是那些孩子——载着箩筐卖儿卖女可不是存在于童话中的戏言。 成千上万的难民在死亡行军途中消亡，开仓赈济终究是杯水车薪，没有任何一个王朝有把握抵抗得了这种程度的天灾——如果那些官僚的底线再低一些，就会有意识地引导那些难民远离富裕地区，让他们在无从觅食的旷野中自生自灭。 赵猫捂着脑袋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想插上翅膀飞回十里村，将家里的米缸盖上木板钉上钉子，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蝗灾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干旱而诱发激化的次生自然灾害。”安度因的语气轻松而愉快，他领着三人一马走进酒楼的后厨，往炉灶中加了几把木柴，让火焰更盛了些。 “次生自然灾害？”赵猫复读着这个词汇，与罗杰路飞面面相觑，分外迷茫。 “而灾害拥有都有预防乃至治理的对策。”安度因掀开锅盖，用勺子勺了点油倒进锅中，自己则斜倚在在灶台旁，侃侃而谈道：“也许对于以前的统治者而言，蝗灾是不可抵挡、不可摧毁的，只能依靠敬天之类的迷信手段来自我安慰.....” 锅里的油逐渐温热，安度因随手抄起墙角的竹筐，走到屋外挥舞了几下，那竹筐里就爬满了蝗虫。 “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筐里的蝗虫用湿面粉包裹后统统倒进滚油之中，刹那间无所不食的、恶魔般的虫子疯狂舞动着步足，挣扎着想要沿这锅沿爬上。 安度因冷漠地盖上了锅盖，转身朝赵猫三人说道：“某种意义上，你们还有一个师兄，他比你们年长一岁，现在在长安的国子监上学。” 赵猫不解其意，他们有个师兄这件事，和蝗灾有什么关联？ 安度因笑了一笑，将锅盖掀开，用漏勺舀起一两只被炸成金黄的蝗虫放进嘴里，咀嚼着说道：“我想这次贞观的蝗灾治理，要靠他了。” ------------ 第十八章 根硕 从天空上看，遵循“法天象地”原则的长安城四四方方，帝王为尊，百僚拱侍，无数坊市被平直纵横的街道分割，如同菱堡一般星罗棋布。 这座城市占地面积达到了80平方千米，是汉时长安城的2.4倍，明清京都的1.4倍，是古罗马城的5被，是此时极西之地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8倍，人口更是将近百万，名至实归的天下间第一大城。 而此刻，这座人类历史上最繁华最兴盛的都城却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阳光被拥挤的虫群遮蔽，如同浓墨乌云般蝗虫群降落下来，伏在目力所能及的一切草木上大肆啮噬吞咬着，满耳都是悉悉倏倏的咀嚼声。 城北御花园中，君臣巡视着灾情。 “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 穿着锦衣的李董流着泪抓起一把蝗虫叫骂着，将其塞到嘴边准备吞食。 一旁侍臣连忙伏在地上，劝止道：“恶物或成疾。” “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 霎时间汁水飞溅，褐色的蝗虫被他的门牙咬成两截，那长有倒钩的步足胡乱颤抖，粘在李董的嘴唇上。 口腔中腥臭浓郁的味道让他面色数变，但李董何许人也？是要与秦皇汉武一争高下的统治者，硬着头皮将兀自扭动的半截蝗虫头颅塞进嘴中，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陛下威武。” 队伍后方的尉迟恭颇为狗腿地微微一笑，蒲扇大的手掌一下从地上捞起七八只蝗虫塞进嘴里，一边用满口白牙咀嚼不停，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看向其他大臣。 艹，你丫自己拍马屁就算了，扯上我们干什么？ 一众大臣在心底已经把尉迟敬德祖上三代的雌性生物问候了个遍，手上却丝毫不迟疑，也各自抓起几只蝗虫放在嘴边。 房谋杜断、长孙无忌等人好歹也是从隋末混战、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英杰，吃下一只蝗虫还能不呕吐，后面那些纯正文弱书生就不行了，蝗虫放在唇边却又几度放下，面色难看好比听闻家宅起火、妻子不忠。 李董冷若冰霜的视线扫过，那几排文官立马接收到指令一般，恶狠狠地将蝗虫吞入腹中，嘴上还高声称颂陛下仁慈爱民。 没有办法，封建的农业国家对于蝗灾近乎毫无抵抗能力，所能做的最多只有开仓放粮，能救多少是多少。 “河北河南道、关中乃至岭南都传来遭受蝗灾的消息，”房玄龄幽幽说道：“蜀中斗米已经涨到一匹绢布了啊......” 杜如晦睁开半眯的眼睛，淡淡说道：“陛下还需祭天，以稳民心。” 毕竟根据天人感应的理论，地上出现什么恐怖天灾，都是天子无道失德引起的，李董杀兄宰弟且为乐，靠血腥的玄武门之变登上了皇位，本就得位不正，这次天下蝗灾，难免那些愚夫愚妇嚼舌根.... 所有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哪怕是这些站在金字塔巅峰的既得利者，有时候也会在夜深人静之时默默思索这次的蝗灾是不是真的与那场政变有关。 排在队伍最后方的李双鱼紧咬着牙关，难不成这场灾难，真的要靠什么帝皇的罪己诏来抵挡么？ 本来按照他极低的官衔，都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因为作为机密事项的真气机引擎滋事重大，加之年龄稍小，所以能拼凑引擎的李双鱼也破例能随意出入宫廷。 他脸上挣扎之色不断涌现，握成拳头的指关节泛成白色，不伦不类的超小号官袍随着身体而不断颤抖着。 终于，他走上前去，朝李董躬身说道，“陛下，臣有一计，可解蝗灾。” 他的叔公面色骤变，不顾君臣之仪上前斥责道:“黄口小儿莫要胡言乱语。” 然而李董却没有在意，转头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李双鱼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艰涩地活动舌头，“匠作监已经复制出了近千台真气机，如果把它们都用于救灾，说不定可以在蝗虫彻底将粮食啃光吃前阻止这场灾难。” 说罢，他猛然跪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微臣知晓真气机滋事重大，但救灾如救火，早一刻行动就能多救出一担一斗的食粮。” 李董环顾四周，群臣眼观鼻，口观心，闭目凝神好比泥塑人偶。 “你想怎么做？” “真气机引擎能够最大程度上搅动天地灵气，如果把把真气机分发至各州州城，等到蝗虫群起飞之时将其启动，就可以卷动风势绞杀虫群。” “有把握么？” “臣在匠作监做过实验，如果由‘强’级的武者手握真气机，方圆一里卷起的风势可以折断虫群翅膀，令其无法飞行。武者身形轻巧，动辄飞檐走壁，三两下就能清出一片空间。” 李董转头对尉迟敬德问道：“左右屯营‘强’级的武者有多少？” “大约千余人。” “飞骑还能凑出五百左右，够了。”李董眼光如电，直视李双鱼说道：“演示给我看。” 稍时，侍者从匠作监取来几台真气机引擎与从李宅拿来的、李双鱼要求的一个私人木箱。 “微臣智力低微，这几个月净在匠作监混吃等死，没干什么正经事，唯一还算点成绩的就是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奇淫巧技....” 李双鱼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根长约一丈、由厚实麻布制成的管子，首端连接着一个由铁皮做成的大喇叭，中间有个空心铁环，末端则是球状的羊皮囊袋，囊袋上还有用于排气的孔状倒槽。 众人不解道：“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吸尘器。”李双鱼稍有些羞赧地说道：“匠作监四周扬尘甚多，打理起来颇为麻烦，臣就趁着闲暇之余做了这么个东西。” 一边说着，他隔着布帛捏住真气机引擎，小心翼翼地把引擎放进麻布管中央的空心铁环当中，又伸出一根小手指触碰在引擎上。 真气机接触到人类皮肤，缓缓运转，天地灵气搅动将巨量的空气泵入羊皮管中，让麻布管一柱擎天。 群臣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这，这不是......” 没错，***状态的麻布管看上去完全就是不可名状的不雅物体，还是特大号加粗加长款，恍若能撑起历史车轮的嫪毐再世。 “此物名为吸尘器，虽然看起来不甚雅观......”李双鱼将***的麻布管贴在地上，那飞快抽离的空气卷起地上正在啃食草木的无数蝗虫，通过喇叭状的入口被吸入末端囊袋，多余的空气则通过孔状倒槽被排了出去。 扎眼功夫，囊袋彻底被蝗虫填满，近乎撑爆。 “这倒槽里有一层层的密实丝帛，空气能出去，尘土却出不去，所以臣经常用它来除尘。” 李双鱼缓缓停下了真气机引擎，正色说道：“如果把囊袋去除，加之以锋锐刀片，那么这个吸尘器就可以改装成专门绞杀蝗虫的吸虫器。” 群臣弹冠相庆，有佞臣谗言请李董为此祥瑞赐名，李董抚掌大笑，说道：“此物以真气涡轮驱动，又以麻布编织，为江山社稷谋福祉，保护生民于倒悬， 应该叫涡踏麻社保。” ------------ 第十九章 祥瑞 长安百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禁军兵卒走上坊市街道——他们手上没有提着横刀长枪之类的杀人兵器，反而提溜着麻袋、木桶之类的家伙事儿，领头的军官更是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麻布袋，不像是打仗，反倒类似于佣仆。 很显然唐朝并没有什么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这些眼神锐利、脸上长着横肉的兵卒也不是出来卖艺会唱彩虹猫的小姐姐。 “相公，这不会是要打仗吧？” “你个拙妇，没看见这些兵丁手里没拿刀枪么？用木桶怎么打仗？洒水让敌军感染风寒不成。” “那怎么...” “嘘，小声些，我再看看。” 一众求知欲望极强的长安市民透过自家门缝窥见，那个领头的兵丁把一根手指放在麻布袋上，眨眼功夫那个麻布袋就膨胀擎天，还发出嗡嗡的聒噪不停的噪音。 “诸位市民毋须惊慌，这是匠作监新近研发的器物，具有捕杀蝗虫的功效。” 领头的军官一边高声呼喊，一边把膨胀的麻布袋子对准了蝗虫。 得到改装的杀虫机器果然不同寻常，强大的空气吸力直接将地上墙上乱拱乱爬的蝗虫统统吸走，在尾部加装的锋锐集群刀片轻而易举地将其五马分尸，还裹挟着粘稠液体的碎块尸体从麻布管道尾部喷出，被其他士兵用木桶接走，不至于白白淋在地上。 毕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蛋白质啊，放在往年闹蝗灾的时候，都是官府鼓励民间捉虫，把蝗虫晒干碾成粉末混入饼中当成加餐.... 至于安度因做的油爆蝗虫这种菜式，现在还没能普及到千家万户。 据《齐民要术》所说，南北朝时因为植物油料的使用，滚油快炒技术得到发展，然而在唐代，普通民众一般都用蒸、煮、烤之类的烹饪方法，虽然有炒菜这种东西，不过所占据的比例十分感人——大致同后世中国的墨西哥菜一样，属于听说过没见过的珍稀菜式。 顺带一提，不要以为古代生活很美好、穿越者的前途一片光明，君不见哪怕在贞观之治的时候，穿越者照样吃不到后世习以为常的美食。 以最简单的猪肉来说，唐朝的猪是不骟的.....这也就意味着猪肉腥臊无比，难以下咽，猎奇程度堪比未消化完全的呕吐物，富贵人家永远不会吃的猎奇玩意儿——更何况唐朝的锻铁技术也没有那么发达，铁锅还不能达到可以轻松爆炒的薄度。 其次，唐朝文人雅士喜欢吃鱼脍，也就是生鱼片，这种文化是从中原大陆传到日本的，还被后者引以为国粹——没办法，中国基本都是淡水鱼，寄生虫多，而日本是岛国，咸水鱼寄生虫就少，吃起来更安全。 其实关于这个生鱼片还有个野史小故事来着，东汉时广陵太守陈登，没错，就是辣个在《三国志》里智力奇高的陈登，平生最喜食鱼脍，结果某日华佗经过一看，说他有病，肚子一剖开里面全是猎奇无比的寄生虫。 病治好后身为吃货的陈登还是忍不住生鱼片的诱惑，继续吃，果不其然年仅三十多岁就挂点了——憋屈程度与1135年英王亨利一世吃七鳃鳗过多而撑死有一拼（此处可以联想一下公元前581年的晋景公与1760年的乔治二世）。 话归正题，数千名禁军士兵很快杀死了长安城中大部分蝗虫，李董万分欣喜，让百骑司的武道高手拿着杀虫机器前往京畿附近村落救灾。 换到不同的人的手里，真气机引擎的出力功率立刻有了质的变化，刚才还是细水长流的小桥流水，现在鸟枪换炮变成了路虎悍马的超级气缸，嗡嗡嗡朝着天上一通乱吸，宛如逆向版本的龙吸水一般，将乌怏怏的蝗虫群统统清扫一空。 这一过程也引发了一些问题，麻布袋不堪揉折，很快被巨量蝗虫塞爆，匠作监的匠人很快用更加皮实耐摩擦的羊皮赶制出了新的袋子，以解燃眉之急。 新型号的杀虫机每分钟杀死的蝗虫可以堆成一座谷堆，在轻功高超、飞檐走壁的武道高手手中，更是谈笑风生间摧毁一整片蝗虫云。 东至莱州，西至秦州，李董的百骑司精锐以十人为一小组，骑着快马奔赴各州州城下到村落，绞杀蝗虫。 虽然粮食的大头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最少不至于颗粒未收——其实这个杀虫活动主要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有个心理安慰，让他们看到唐国不至于连区区蝗灾都抵御不了，在背后嚼李董得位不正、以至于上天降下天谴之类的舌根。 同时杀虫机这种东西也给了官僚以很大的信心，让他们看到阻止灾情扩散的希望，开仓放粮、接济灾民的时候胆气也更壮了些。 至于那些道门佛门有没有因为真气机引擎出色的声光效果而动歪脑筋，李董却顾不了这么多了，除了派宫**奉的密探看护好李双鱼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随着各种御诏政令的下发，关于这次蝗灾的治理计划逐步推进，灾民得到安置，灾田得到补偿，连万般无奈之下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幼童都被内帑播发的款项赎了身，回到了父母身旁。 而在这次救灾行动中立下巨大功劳的李双鱼，也得到了李董的赏赐：从七品下的散官倒是无所谓，毕竟过完年他也最多才十岁，现在升迁都有些过于得宠的嫌疑。县男的爵位哪怕放在长安也不算低了，至于一同赏下的丝帛绸缎金锭，在李双鱼的眼中则意味着能够把母亲和小妹接到长安城中居住的财富。 关于这场蝗灾的细枝末节并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赘述，那些独立个体的悲欢离合熔铸于恢弘史诗中只是连水花都不算的泡沫。除了御用文人撰写的浮夸跪舔文之外，哪怕于唐历中也仅仅只是简单的一行小字。 “贞观二年，天下蝗，幸有祥瑞真气机庇佑，救灾及时。” ------------ 第二十章 长安气象 秋去冬来，年关已过，正月十五上元节。 对于长安城中唐国的头头脑脑而言，考虑的自然是如何对待北方那些附于东突厥颉利可汗的薛延陀部族——某个叫夷男的蛮子受到突厥北边铁勒诸部落的拥护，很有义气地扛起了反抗劼利可汗的大旗，让李董龙颜大悦，开心的不得了。 这件事情的因果还要追溯到玄武门之变后，劼利可汗率二十万雄兵南下，刀兵的铁蹄已经踏在渭水河畔，而长安守备空虚，没有反抗之力，人心惶惶失措，万般无奈之下李董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效仿汉高祖刘邦斩杀白马与劼利可汗签订了和约。 不管那些史家文人是如何粉饰这一事件，污点终究是污点，刀刃架在脖子上签下的和约终归是不平等的条约，李董这辈子都忘不掉劼利可汗带给他的屈辱，所以这次封了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鼓纛（也就是战鼓和大旗）。 当然，还处于萌芽时期的李董此刻还远远达不到上一任圣人可汗、隋文帝杨坚的高度，他唯二最有自信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年轻，以及摆在匠作监机密库房里的真气机引擎。 匠作监的大匠与其说是仿制出类似的产品，不如说是用单独锻造出的零件交由李双鱼进行拼凑，很可惜因为铸铁技术的不成熟，模仿出的真气机引擎都是一次性用品，动辄还有爆炸的危险。 都说大国重器，真气机这种具有美好前景的神奇物件那更是一等一的机密事项，今年的上元节，李双鱼被十多个或明或暗的大内侍卫拱卫着草草逛了一圈朱雀大道，就被侍卫紧赶慢赶地送回了住址，让他颇为不爽。 数丈高的灯轮、灯树、灯柱，从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小康人家踏街赏灯，往日抠抠搜搜的母亲此时颇为大方地从小兜里拿出几文钱给聒噪不停的小娃儿买了胡饼吃食——这种在后世叫做“馕”、“烧饼”的圆形玩意儿可不是什么掉价货色，里面还很炫酷地加了胡桃仁，一路上胡饼碎屑撒了让儿子骑在肩上的父亲一脖子.... 至于西市那更是热闹，一平方公里的面积里满满当当塞了无数个店铺，专卖珍珠、玛瑙、水晶的珠宝铺子，专卖波斯三勒浆的酒肆（这个时候的三勒浆堪比后世精装典藏顶配版本的茅台，价值惊人，大富大贵人家也喝不起几次，李董也只会在特殊场景赏赐那么几杯）， 对了，这种酒肆一般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文化”——金发碧眼的胡人小姐姐会捧着酒瓶在门口跳胡舞，丰韵欧派在上元节冷风中冻得青紫，长安贵人感慨怜惜之下连人带酒一并买回家中，也难怪诗仙李白会在《少年行》中写有“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的诗句，可见李太白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果生在后世一定会在德国汉堡或者荷兰阿姆斯特丹留下什么传世名篇.... 作为世界上闻名遐迩的“风流薮泽”，大唐帝国首席文娱场所平康坊在今年的上元节也不肯落后，举办了舞美效果惊人的舞蹈表演，折磨人大脑的龟兹音乐在这个时代是最新潮的“摩登曲风”，那些穿着粉裙碧衫的小姐姐摇着绢扇巧笑嫣然，被不停灌酒的京都阔绰公子在二楼各种炫酷狂霸拽耍酒疯，丢下的钱饼子甚至都砸到了下面的行人，引起了一阵哄抢。 此刻的皇宫中，李董会见了朝臣，其乐融融地宴饮干杯，然后又表达了对新一年的祝福， 顺带一提，作为大唐帝国最年轻县男爵位拥有者的李双鱼，虽然不是六品的开国县男，而且那个小县城就在泸州旁的某个山沟沟，但也已经是在籍的“贵族”，哪怕在这个时候回到泸州，也是吃饭不用花钱的老爷。 而他的母亲与妹妹，自然被接到长安落户，成了天子脚下的光荣长安市民，这一事件在泸州引发的波澜让李双鱼一众儿时玩伴大呼这不封建，后悔当初没有把自家姐妹许配给他。 “罗叔，我想去看灯会....” 李双鱼一脸便秘地看向马车车厢对面的侍卫，“才出来逛了一刻钟不到，这就打道回府，说不过去吧....” 被他称为罗叔的白脸青年名为罗克敌，是百骑司的人，使一手朴刀，泼水不进，一等一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这就不错了，要我说就应该把你小子关进地窖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开一道窗，还用铁栏杆挡着，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要上钟干活，不仅效率高而且还安全....” 说话的侍卫名为钟大俊，人高马大，胳膊比正常人腿都粗，皮肤黝黑，长相酷似后世NBA球星本·华莱士，乍看上去会让人以为他是某种银背大猩猩成精的妖兽。 李双鱼闻言不禁打了个寒战，长安沿袭隋朝的大兴城，里面城狐社鼠、孤魂野鬼的鬼蜮传说绝不在少数，各种各样的猎奇故事更是流传甚广。 “你别吓他了。” 罗克敌睁开眼睛淡淡说道，“陛下吩咐我们要保护好你，我们自然要尽忠职守，上元节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什么疏漏，看完了灯会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双鱼颇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他近些日子着实烦恼的紧，无外乎国子监那些纠缠不休的纨绔子弟——那些和他同龄的贵族熊孩子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阶段，斗殴打架强收保护费的行为层出不穷，完全不是国子监老师能管得住的。 甚至于因为李双鱼荣升了县男爵位，让一众瞠目结舌的二代引以为偶像，原本对他鸟都不鸟的国公子孙，也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充当马仔。“李双鱼永远是我大哥！” 想到这里，李双鱼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蜜汁微笑.... 马车正在闹市上慢腾腾地行驶着，突然，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顶棚上。 霎时间烟腾雾起，整辆马车隐没不见，罗克敌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在视线受阻的车厢中想要抓住李双鱼的衣，襟却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