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困逃 狂风带过一阵黄沙,在静默的空气里悠然轻舞,天空灰蒙蒙的,压抑的空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自大夏二十万大军破关入境以来,大楚疲于防守,偌大的北部战火燎原,无一处净土。蕲安地处偏南,是连接南北的一处交通要道,大夏军队志在天都,如今战事胶着,江南援军十万正马不停蹄的赶往支援,大夏收到线报,立即分兵数万,欲夺取蕲安,阻止江南援军北上。 风雨欲来,蕲安城城门紧闭,战火阴雨密布,蕲安城内大街上一改往日的热闹,偌大的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在匆匆赶路。城墙上,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来往巡逻,在猎猎飞扬的军旗下,没有一刻懈怠。 蕲安城郊外。 杨皓策马走上一处山丘上,俯瞰着蕲安往卫县的官道,他的身后,三十七名斥候骑兵列队以待。副队李峰策马来到杨皓的身旁:“大哥,两个时辰了,还是没回来。”杨皓吐出一口浊气:“所有人跟我走!” “是!” 杨皓看着卫县方向,心中无比的坚定,他的斥候队中有两个兄弟没回来,他必须去确认,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三天前接到探报,大夏数万军队已经过了浒水,但是过了浒水之后,蕲安就再也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这数万敌军的消息,杨皓知道蕲安的重要性,此时正是关键时期,不容有错。半个月以来,杨皓兢兢业业,今天他的兄弟失踪,让他闻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不论如何,他要去确认,确认这两人发生的什么事情,三天,大部队从浒水急行军便可到达蕲安,要是敌军已经兵临城下而蕲安方面还是不知不觉,那就是他这个斥候队长的罪过了。 杨皓带着这三十余人向着卫县方向绝尘而去。 蕲安,衙门。 蕲安城内守军仅有数千,县令茂文纠集了蕲安城内所有的豪强,欲从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豪强手中借到他们的私兵。 茂文看着左右豪强悠闲的聊着家常,心中顿时一阵火大,但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各位各位!如今夏贼势大,数万大军正往蕲安开来,你们看看,如何是好啊?” “大人无需担心,夏贼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在凉州被朝廷大军缠得死死的,哪有数万大军能来蕲安,顶多能来几千,不足为虑,不足为虑!”王靖对茂文的担心不以为然,他有个舅舅在朝当着大官,平日里在蕲安一直高人一等,连县令茂文他都不放在眼里,加上近年来朝廷对地方的监管能力差,他偷偷在自己手下养了七八百私兵,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见王靖开口,一些小豪强随即附和,但也有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的。 “王兄此言差矣,兵者诡道,若是夏贼真来了数万兵马,我们在这里消极防御,到时夏贼破城屠掠,敢问王兄能够全身而退?还是说,王兄会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先行离开蕲安?”新晋豪强冯钦逼问道。 “姓冯的,少在这说风凉话,要是真的有一天蕲安城破,还不知道谁会先溜。” “要论跑,在下还真的跑不过王兄,想当年贼匪劫掠蕲安,王兄.............呵呵,冯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姓冯的你他娘的是想打架是吧?”王靖一气便摔了茶杯,他手下的私兵见状便拔刀向前,如此冯钦的私兵也不示弱,也拔刀向前,双方在公堂里对峙了起来。 “够了够了!你们都消停一会,今天来是讨论如何守住蕲安的,不是来内讧的。”茂文对众人说:“冯钦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太低估对手,不论如何,我要保蕲安百姓平安,如今蕲安城内官军不多,我只有恳请各位出手相助,唇亡齿寒,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懂。” “大人英明!我冯家愿为蕲安百姓出力。”冯钦站到公堂中央拱拳道。 “好,冯家愿出力,是蕲安百姓之幸。”茂文又对其他人说:“诸位,蕲安的生死存亡取决于你们此时此刻的决定,冯家已经表率,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众人本就是在相互观望,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他们的根基在蕲安,要让他们轻易放弃蕲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兵没了可以再养,但是根基断了那他们这辈子就别想再翻身,此刻冯家表态,他们便没有再扭扭捏捏。 众人都站到公堂中央,拱手道:“我等愿为蕲安出力!”王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跟随众人宣誓。 茂文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激动之下他的声音也变得高昂:“好!我蕲安众志成城,定叫夏贼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某处枯林中,杨皓等人弃了马,以分散阵型匍匐在枯草中,他们一路跟着失踪那两位兄弟留下的记号,一直到了这里记号才断掉,多年的沙场本能让杨皓嗅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 这里离蕲安真的是太近太近了。 “咕咕咕............”沉沉的鸟叫声从前面传来,这是有兄弟发现了异常,杨皓心中一紧。 杨皓匍匐到发信号人的身旁,那人压低着声音不可置信的说:“队长你快看!”杨皓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只见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有一处低洼的空旷地,此时空旷地中密密麻麻的架起了帐篷,隐隐可见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甲士在里面巡逻,按照这帐篷的规格,十人住一顶帐篷,这里起码有一千顶帐篷。但就是在这么大的营地里,竟没有听见一丝喧闹。 “大哥,怎么办?”李峰看到这些帐篷,心中也是无比的震撼。 “马上叫兄弟回城报信,这里到蕲安不用半个时辰,要是他们半夜偷袭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峰转身吩咐了杨皓的命令,队中两名兄弟小心翼翼的出了枯林,但是他们俩刚一露头,两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弩箭便射穿了两人的心脏,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变成了两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异变突起,杨皓本能的抓起身旁的长枪,其他人也迅速聚集在杨皓左右。 “一大清早无聊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遇到一群老鼠!”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从枯林外传来,“里面的,今天爷就好好陪你玩玩。” 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很明显外面的人正在慢慢接近他们。杨皓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三十几人立即会意,都死死将身体贴在地面上,杨皓抓起一块石头往身侧奋力扔去,石头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如雨般的弩箭便射向了石头落地的地方。 杨皓辨听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此时他们已经被对方一个半圆的阵型堵了去路,杨皓提起长枪一个箭步就往右侧发射弩箭密集的地方跑去,队员以发散的阵型紧随其后,他们面对一群弩士,要是还保持密集的阵型,那无疑是一场灾难。 弩箭射完一波需要时间换上箭矢,异变突起,往着石头落地方向射箭的弩士根本无法及时反应,杨皓欺近他们,腰一沉,手中长枪一记横扫,巨力驱使的长枪虎虎生风,首当其冲的数名弩士瞬间被其扫飞,看着他们浮在空中腰盘已经折成了九十度,显然是活不成了。 紧随杨皓之后的三十几名队员也扑了上来,就像饿狼看到了羊,无情的屠杀着近战最弱的弩士,仅仅是数息时间,左侧的弩士上好了箭矢,一阵箭雨又向杨皓等人倾斜而来,杨皓等人反应不慢,齐齐抓起地上的死尸为自己遮挡箭矢,但也有动作慢的,更有运气不好的被箭矢从缝隙里射中,为此,他们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捡!”一波箭雨过后,杨皓大呼。 众人会意,立即弃掉死尸捡起地上散落的弩箭,毫不犹豫的往左侧弩士泄了过去,顿时,弩士俯倒了一片,哀嚎四起。 “走!”趁着这个空隙,杨皓带着幸存的人撕碎右侧弩士的包围圈,撒开脚丫子狂奔,在与腰齐的枯草中穿梭,后面不断有弩箭射来,不断有人倒下。 “往哪跑!”几乎是这声音传来的同时,一匹奇快的战马从杨皓的身侧冲来,一杆长枪呼呼的向杨皓挥来,杨皓本能的向前一扑,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马上之人一击失手,速度却不减,直直的穿过斥候队的队形,在他长枪的左挥右劈之下,四名队员被他无情的夺去了生命。 杨皓扑倒在地又瞬间起身,这一停顿,他们目及之处已经尽是夏国的士兵。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把他们围的死死的。 斥候队剩下不足二十人,他们背靠背紧靠在一起,手中的刀护在胸前,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一只受了伤且面对群狼的老虎,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伺机反扑。 “哈哈哈!这个狗吃屎吃得漂亮。”那人勒马转身,手中长枪遥指杨皓。 “一个只会躲在背后偷袭的卑劣之徒,敢不敢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杨皓目测这边的动静还没有惊动军营里的大部队,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但是他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眼前唯有激怒此人,杀死此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 第二章:命悬一线 “无名鼠辈,不知死活!” 杨皓站到队员的前面,以枪护胸,那人突然勒马加速,那马的速度奇快,数息间便欺近杨皓的身体,那人一杆黑枪如毒龙,快且狠,直夺杨皓的咽喉。 杨皓一个侧身,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那人一击又失手,他奋力勒马转身,脸上已经有些恼怒。 杨皓弃了长枪,手中只抓着一把匕首,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这名骑马的敌将,杀了他,是他们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那人看见杨皓换上了一把匕首,顿时一阵怒气拱上他的心头,被一个无名鼠辈小瞧是他身体流淌的高贵血液中的荣耀所不允许的。他提枪再来,还是简单一招,直取杨皓的咽喉。 那人瞬间逼近杨皓,看着在眼前不断放大的枪头,杨皓没像刚刚那样避开,而是头微微一侧,任凭那杆枪贴着自己的脖颈穿了过去,就在这一电光火石间,杨皓双手锁住了那人的枪,借力瞬间翻上战马的后座,同时双脚锁住那人的腰盘,左手锁住那人的咽喉,右手握着的匕首以一秒五下的速度扎进那人的心脏里,最后一下杨皓刺得最深,最用力,匕首留在那人的心脏里。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那人不及反应,略微挣扎之后身体便再也不动了,身下的战马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异动,不知为何悲嘶一声,接着人立而起。 杨皓接过那人的长枪,将他的尸体推了下去。那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被这么个无名小卒杀死,他心有不甘,但是下一瞬的黑暗便将他的思维吞噬,他只能将这种不甘带向地狱。 杨皓随即催马加速,冲向那群因主将阵亡而畏畏缩缩的士兵,此时此刻这些失去主将的士兵在杨皓的眼里就是一群羊,绝不可能拦得住他,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有些不安。 杨皓驾马冲入士兵的包围圈中,斥候队剩下的队员紧随其后,他们呈两队,死死护住杨皓的两翼。杨皓就像一把锥刺最尖锐的锥头,狠狠地嵌入士兵的阵型中,杨皓借着惯性,一枪刺穿一人的胸膛,接着一挑,那人的躯体瞬间抛飞而起,又狠狠地砸到士兵的阵型里,砸倒数人,杨皓左挑右刺间,士兵的阵型大乱,斥候队的队员在后不断收割,不一会儿就在士兵的阵型里撕出了一个大口,扬长而去,失去主将的数百夏国士兵竟不敢去追杨皓等区区十数人。 杨皓等人远远甩开了夏国士兵,惊魂未定,杨皓愈加不安,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一群不知从哪跑来的战马便聚集到众人的身边,众人上了马,随杨皓向蕲安城飞驰而去。 杨皓清点了人数,来的时候三十多人,现在回去的包括他才十八人,这些都是跟了他几年的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在蕲安城内都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回家,只是今天,有些马背上的主人再也回不了家了。 “快点!”杨皓沉沉的说了两个字,就两个字,众人都听出了杨皓的担忧。 众人不要命的抽着马臀,丝毫不怜惜胯下的战马,只为了更快一点。 前方两侧有两个小山包,过了那两个山包之后就是前往蕲安的坦途,但是越接近那两个小山包,杨皓的不安愈加浓烈。马速不减,杨皓等人不一会儿就穿过了两个小山包。 过了山包的一瞬间,杨皓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什么,只见在山包遮住的两侧,正有两条黑线在不断放大,隐隐可见两条黑线之后尘土飞扬,打地不安地颤抖着,但这颤抖不是因为杨皓等人。 “跑!”在看见那两条黑线的一瞬间,他的心狠狠一沉,多年混迹沙场的他怎么会不认得,在加速中的大队轻骑。 蕲安城墙遥遥在望,这时候遇到大队轻骑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死亡宣判书,他们的战马跟夏国精锐轻骑的战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况且轻骑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速度。 杨皓等人不断催马加速,但是他们和夏国轻骑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减,两队夏国轻骑就像两块夹板,而杨皓等人就是快被夹板相夹的一只小蚂蚁。 两侧夏国轻骑足有两千,十八人在他们的队形前,还不如一只小蚂蚁。 “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只管跑!”斥候队众人只听见杨皓这一句话,然后就看见杨皓开始减速,由跑在最前头变成了跑在最后。 “大哥!”李峰转头大呼。 “小峰,信我,走!”杨皓说完抓起马背上的长弓,娴熟的搭上箭矢,对准左侧轻骑队最前面的一骑就是一箭,箭矢带着割破空气的尖锐正中马腹,那匹战马顿时向前跪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土。前端的马失了蹄,后面极速飞奔的轻骑根本来不及刹住,数匹紧随其后的战马顿时被绊倒,前端异变,左侧轻骑队速度一顿,杨皓接连射出五箭,左侧轻骑队形彻底大乱,杨皓又以同样的手法,也将右侧的轻骑队形打乱,两队轻骑对杨皓等人的保围之势彻底瓦解。 杨皓等十八人突出包围圈,落后的杨皓跟上了众人的步伐,不得不说,他从那名夏国武将的手里夺来的这匹马还是相当不错的。 紧随杨皓之后的两队夏国轻骑合成了一队,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对杨皓等人紧追不舍。 此时此刻,蕲安城上烽火燃起,号角声大作,大队官兵和个个豪强的私兵纷纷涌上城头,对汹汹而来的夏国轻骑严阵以待。 茂文带着一众豪强登上城头,见到夺路而逃的斥候队和紧追不舍的夏国轻骑,各有想法。 “这群废物,竟然把夏贼带来蕲安,真该杀!”王靖愤愤的说。 这么说冯钦那个冤家就忍不住讽刺他了:“有些人呐!就是天生不长脑子,这些斥候队的兄弟被夏贼追杀,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发现了埋伏在蕲安外的夏贼,夏贼不想暴露行踪,所以追杀他们,想想某些人刚刚是不是躲在那个小妾的怀里快活,要不是这这些斥候队的兄弟,有些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此话的时候,冯钦一脸鄙视的看着王靖。 王靖被冯钦一句话呛到,竟无言以对,但是憋着一口气无处可泄,便要发作,其他豪强无人劝阻,都在等着看戏。 “好了,大敌当前,咱们要齐心合力,不要老是内讧,看看夏贼都来到城下了,你们都是有心情!”茂文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要不是向朝廷求援无望,他还真不会求这些趾高气昂的豪强。 “茂大人,现在还是快快拉起吊桥吧!轻骑速度快,现在不拉,等会就来不及了!”王靖冷冷的说。 “大人不可,斥候队还有十数名兄弟在外面,大人吊桥一拉,他们就必死无疑了啊!”冯钦反驳道。 “哼!为了几个人,要是丢了蕲安,谁来负责?” “大人,若是夏贼生擒了这些兄弟,在城下施以酷刑残杀,那我方军心将会到打击,众人将会心寒啊!” “姓冯的,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 “好了!都别吵了,吊桥不能拉,这十八个人必须要救!”茂文一语威严,但是此语一出,王靖当即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茂文见状,心底叹了一声,但是他没有办法,他这个县令在这些豪强面前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算,他抬头望着城下被死死咬住的十八骑,心里默默的为他们祈祷。 “弓箭手准备!”茂文沉沉的下了个命令,他只希望弓箭手能拖一拖,让那十八人安然过了吊桥,现在他正在为这十八人冒着大风险,因为在夏国轻骑背后,夏国的主力部队已经缓缓开来,就为了接这十八人,稍有不慎让轻骑控制了吊桥,那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城下的杨皓不知道此时此刻茂文的一个决定救了他们的小命,他跑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射一箭干扰追兵,但是他一直很疑惑,那两千轻骑为什么不来一轮攒射,如此他们必定死伤惨重,但不知为何那两千轻骑只是紧追着他们,似乎不想下杀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杨皓突然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字:吊桥。此时吊桥还没拉起来,说明城内的人是想接他们,但是现在双方帖得这么紧,他们过去了,沉重的吊桥根本无法迅速拉起,一旦轻骑越过吊桥斩断链锁,那后果不堪设想。 杨皓目测了距离,如果现在开始拉吊桥,他前面的兄弟一定能安然过去,而后面的轻骑就失去了占领吊桥的可能。此时此刻犹豫不得,杨皓当即大喊:“升吊桥!升吊桥!” 茂文也看出来症结所在,他咬了咬牙,下达了升吊桥的命令,巨大的吊桥在齿轮的转动下缓缓升起,有节奏的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就像希望的大门在关闭。 李峰第一个策马跃上了了吊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十七个人都安然过了吊桥,只剩下了杨皓。 李峰转身一看,却见杨皓突然勒止了战马,转头以极快的速度将箭筒里的箭矢射光,追兵顿时人仰马翻。 但是追兵逼得太近了,吊桥也升得很高了,一马绝不可能越过去。 李峰下马趴在倾斜的吊桥上大呼:“大哥!”众人也跟着喊:“队长!” 以一人独挡千军,浑然不惧,这气魄让城上众豪强无不称赞叹服。 所有人都以为杨皓必死无疑了,追兵失去了占领吊桥的可能,杨皓这颗棋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们当即擎出轻弩,对准了杨皓。 ------------ 第三章:霸气叫阵 看着一排发着寒光的弩箭,杨皓嘴角一勾,他将手中长枪奋力一掷,长枪带着割破空气的尖锐狠狠的钉在倾斜的吊桥底部。就在这时,第一波弩箭向杨皓射来,杨皓反应迅速,身形迅速一倒,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战马的腹部,他尽量蜷缩着,弩箭带着尖锐贴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但就是奈何不了他,有几支弩箭射中了战马的屁股,战马吃痛速度更快了几分。 距离吊桥只有十步的时候,杨皓迅速翻身上了马背,奋力一勒缰绳,战马顿时一跃,战马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战马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杨皓踩着马背奋力一跳,就在他起跃的一瞬间,又一波弩箭向他射来。 杨皓一跃踩到嵌进吊桥里的长枪上,借力又是一跳,总算是到了吊桥另一边。 就在杨皓越过吊桥的一瞬间,十数支弩箭钉在了吊桥上,要是他的动作稍慢一些,那么他现在已经被钉死在吊桥上了。 猎物逃脱,夏国轻骑勒马止住了冲势,但是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 “放箭!”茂文大喊。 随即,城头上军官下达命令的呼喝此起彼伏。 蕲安城上的弓箭手列好队形,纷纷挽弓搭箭,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弓的助力下升上天空,借着惯性向着夏国轻骑狠狠地攒落,轻骑未穿铁甲,箭矢轻而易举的嵌进了他们的身体,顿时,还未完全停下来的夏国轻骑人仰马翻,哀嚎四起,混乱激起了漫天黄沙。 “再放!” 又是一轮攒射,城下的夏国轻骑又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轻骑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金鸣声,损失惨重的轻骑一听,顿时扔下了数百具尸体,塔着飞腾的黄沙撤退了,黄沙弥漫,狼藉的地上还不断传来未来得及断气的轻骑士兵的哀嚎。 城头上旋即发出了胜利的欢呼,敌人还没摸到他们的城皮就狼撤退,这莫名的胜利增强了他们的自信,蕲安因大敌压境而动摇的军心竟因此渐稳。 茂文听着鼎沸的欢呼,紧皱的眉头舒了几分。他看着坐在吊桥旁大口喘着粗气的杨皓,心中渐渐有了较量。 杨皓坐在地上,恍惚了一阵,突然大笑起来。劫后余生的快感让这十八人对着撤退的轻骑大声狼嚎。城头上的人看着这十八个疯子面面相觑,心想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大人,此人是?”冯钦指着正带着队员进城的杨皓说。 “我军中的斥候队长!” 冯钦看着杨皓的身影,心想道,此人如此身手和胆识,竟只在官军中做了个小小的斥候队长,这茂文真是无眼识将才啊,这人要是能为我所用.............................. 城上众豪强对此时对杨皓都有想法,各有各的算盘。只是劫后余生的杨皓此时此刻哪管得他们在想什么,他带着他的兄弟,在众士兵敬畏的眼神下进了城。 进了城的杨皓一眼就看见站在街旁翘首的身影,此时此刻他真的感谢上天能让他回来,回来还能看见这个人,这个身影。 站在街旁的女子一身布衣,手中还拿着满是衣服的大盆,她的手因太过用力抓着盆沿而泛白,她紧张的看着城门的方向,希望下一瞬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已经从早晨站到现在了。 当杨皓越过士兵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或是庆幸,她眼中饱含着泪水。杨皓一语不发,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木盆,但是她却一手将木盆从杨皓手中拍掉,盆中的衣服掉了一地,杨皓缓缓蹲了下去,轻轻地,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捡了起来放到木盆里,就像是在捡珍贵易碎的物品一样,跟着杨皓回来的十七人站在后面,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个。 杨皓拿着木盆又站了起来,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生气的神情令杨皓不敢直视。 “栓子呢?”她看了一眼杨皓背后的十七人,逼问道。 杨皓不知如何回答,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打到杨皓的脸上。 “狗蛋呢?”说完又是一巴掌,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到杨皓的脸上才能缓解自己快要窒息的心,但是打着打着,泪水却再也忍不住,顿时夺眶而出,她忽然上前死死的抱着杨皓,将脸埋在他的宽阔的胸膛里,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疼让杨皓皱了皱眉头,她咬了很久才松口,松了口之后杨皓才发现这小妮子因为短时间内情绪波动过大,已经晕了过去,杨皓将她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小峰,去茂大人那边交代一下情况,其他人回军营,有伤的治伤,无伤的休息。” 杨皓抱着她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绕了几绕,来到一家破落的医馆前,杨皓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直径走了进去,医馆外观虽破败,但内院却整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株野草。 杨皓将她抱到一间房内,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脸上满满的悲伤和委屈,杨皓忍不住怜惜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俯首到其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小欣怎么了?” 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在杨皓背后响起,杨皓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说:“她只是太累,睡着了!” “为什么不走?” “你明知道!”走到门口的杨皓停下了脚步。 “这里不是你的战场!” “从十年前开始,这天下哪里不是我的战场?”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离开是在害她!” “想过!”杨皓抬头看了看屋檐,又看了看这灰蒙蒙的天空,叹道:“可是我离开了,谁来保护她?” “十年前我真不该救你。” “可惜你已经救了!”杨皓摆了摆手,直径出了医馆。 那人是这家医馆的主人,姓林名盛,躺在床上的她是林盛的女儿林欣。 林盛看着杨皓离去的背影,表情复杂,千万种情绪在他心里挣扎,良久,他叹了口气,无声的回去照顾昏迷的林欣。 蕲安城外。 夏国两千轻骑败退后,其后的主力部队徐徐向前,行至离蕲安三百百步距离,这是弓箭的极限射程。旦见前排盾牌手将手中大盾重重的一顿一喝,紧随其后的长枪手齐齐竖起手中长枪,也是一竖一喝,夏国大军停了下来,全军又是一喝,气势磅礴。 巨盾连拒如墙,长枪指天如林,军旗迎风猎猎,战马悲嘶啾鸣。夏国的军容给城上众人无比的震撼,这才是军队,这才是精锐。 城上一阵骚动。各个军官不断大声呵斥骚乱才稍止。 夏军列好了阵,一骑从阵中飞驰而来。 这个将军模样的人长得虎背熊腰,手中一把长枪,胯下一匹火红色战马,往城下一站,城上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 “城上的人听着,我乃大夏破军将军帐前先锋王逵,我们将军亲率三万大军来此,尔等速速开城投降,我们将军仁慈,定饶尔等性命!” “王奎鼠辈,你的大言不惭是你们将军教的吗?我蕲安众志成城,有种便来夺城。”茂文不甘示弱。 “我听闻楚国能人辈出,战争是会流血的,我希望能在楚国失去这些人才之前跟他们切磋切磋,胜的站着,输的便趟下,如何?有谁敢与我一战?” 王奎明显挑衅叫阵,但城上众人却相互观望,无一人说话。他们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子,这王奎的深浅不知,要让他们下去跟他对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怎么,难道楚国真的是徒有虚名?”王奎一阵嘲讽。 “将军威武!”夏军齐齐大吼,气势如虹,城上的军士都缓缓低下了头,茂文见此却皱了眉头。 正当众人犹豫间,蕲安城门却突然打开,吊桥缓缓的放了下去,王靖带着他八百家兵涌了出去。王靖刚刚被冯钦呛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失尽脸面,这让他一直以来膨胀的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恰逢王奎叫阵,让王靖觉得找回面子的机会来了。 看见王靖出来,王奎大声说道:“好!楚国还有带把的。” 这一句话让王靖飘飘然,他自小习武,虽不怎么刻苦,但是这些年他一直在挑战一些高手,从无败阵,这让他对自己的武艺相当的自信。 “王奎,老子平生最讨厌看见你这种大言不惭的,今日你遇见我王靖,定叫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王靖,有志气!让你先动手。”王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王靖当即策马加速,他的家兵和城上所有人都为其呐喊助威,双方振奋人心的战鼓都响了起来。 王奎也开始策马加速,二人马速很快,在城上看去那两个小黑点在迅速逼近。 他们二人很快到了一枪的距离,王靖正想抬枪,却见一杆黑枪在眼前迅速放大,他本能的横枪一挡,下一瞬便感觉到巨力从枪上压来,险些将他从马上击飞。 骑战交锋,只在瞬间,二人交错之后,各自冲出去老远。王靖捂着发闷的胸膛,怨恨的看着王奎,而王奎却是一脸轻视,一回合未过,胜负已分。 二人再次策马加速,交锋瞬间,王奎一记横扫,这下他用尽了全力,任凭王靖格挡他还是将其击飞,王靖在地上滚了几滚,半起身时,一杆黑枪冲破黄沙,穿破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他的思维一顿,身子不断抽搐,双目无神的仰望着天空,然后整个世界都变黑了。 王奎在王靖的尸体旁转了两圈,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战利品,然后他将穿在王靖胸前的长枪拔了出来,枪尖带过一道鲜血,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指着蕲安城。 “你们就叫这么一个废物出来糊弄我?还是说,你们楚国真的无人了?” ------------ 第四章:十八骑 夏军中军大帐。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贵族的文弱公子正细细观察着一具被抬上来的尸体。要是无人说明,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这次来犯蕲安的夏国主将破军将军宇文庆。 “将军,为何不直接进攻?咱们时间不多。”副将周傅问道。 闻言宇文庆只是笑了笑,却不做答。 此时还未入冬,宇文庆却已经穿着棉袍,在他面前平躺的尸体,正是杨皓在枯林里拼死击杀的那个人,宇文庆细细的看了那个人的尸体之后站起来自顾自的说:“莫超,性急,武精,必为一员猛将。这句对莫超的评价是我的老师亲口说的,我跟他从小玩到大,此番出来,本想带他出来历练历练,让他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只是没想到,还未到蕲安城下他便落得这般下场。”他转头问周傅:“周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进攻了吧!我想看看杀了莫超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五刀,干净利落,此人武艺肯定不俗,却只是个斥候队长,在那边可惜了。” 宇文庆略过庞大的军阵,望着此时还在叫阵的王奎。 蕲安城下,王奎一回合杀了王靖之后,王靖的八百私兵狼狈逃回了城内,加上王奎一阵羞辱,城上众人的士气已经跌落了谷底。 “你们楚人,总是自诩天朝之府,总是以为天下无敌,如今一看,难道是夜郎自大吗?”王奎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战意,驮着他来回奔走。 “大夏威武!” “大夏威武!” “大夏威武!” 数万人齐齐三吼,气势蕲安已经输得干干净净。 城上众豪强手底下不乏武艺精湛之人,王靖一回合便被斩杀,由此可见王奎的武力,一开始无人敢应战,但是在王奎的羞辱下,一众有血性的人憋不住了。 “我定要斩了这无知的狂妄之徒。”不知是谁说了一声,顿时又有四人应和,如此五人便驾马出了城。 王奎见一下子五个人出城应战,眼睛一亮,竟浑然不惧,一夹马腹便向这五人冲去。马蹄踏踏,大地向流水般向后退去,王奎和那五人交错的一瞬间,于前端的两人双脚夹紧马腹,擎出斩马刀,俯身双双向王奎的战马斩去,电光火石间,王奎一拉缰绳,战马瞬间一跃,躲过了断腿厄运,但还没完,紧随那二人之后的两人见斩马不行,手中长枪齐齐向王奎腰盘扫来,同时最后一人一发冷箭也向射来,距离太近,速度太快,王奎失了主动,只能以枪护胸,往后一仰,一齐躲过了暗箭冷枪。但王奎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和那个放冷箭的人交错的瞬间,王奎身未起就向他甩去一枪,那人根本没想到王奎速度如此之快,被他这一枪打得正着,瞬间从马上飞了出去,落地滚了几滚,生死不明。 “这冷箭放得恰到好处,漂亮,今天总算见识了楚人的光明磊落。”王奎虽是在羞辱那四人,但语气中已经有了些怒意,不出意料,几个回合内,剩下的四人都被王奎尽数斩于马下。 王奎将满是鲜血的长枪插在地上,对着城上的人说道:“就在刚刚,我的一位傻弟弟被你们军中一个卑劣之徒杀了,五刀穿心而死,我恨,当时我没能在他身边,我恨,那个卑劣之徒,但是有仇报仇,你们叫那个卑劣之徒出来,我与他一决生死,我保证城破之后,不屠城,如若不然,我定叫蕲安无一活物。” 闻言城上众人都纷纷猜测,王奎口中的卑劣之徒是谁。 城北军营。 偌大的军营里空荡荡的,士兵都上了城上,现在只有斥候队的十六人在,李峰去了城墙上还没回来。杨皓从医馆来到军营里,看见那十六个兄弟正坐在军营门口,个个低着头。 “都怎么了?一个个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杨皓一来,十六人立即起身,列成一队。 “队长,我们想去参战,今天我们失去了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兄弟,今早狗蛋还跟我说他娘病了来着。”队员黄齐一顿哽咽。 十六个人眼中都有泪水在打转,杨皓被这种气氛感染,鼻子一酸。 “还记得你们跟我的第一天我对你们说了什么吗?” “队长说,你不能保证我们都活着,但是能跟你到最后的,一定能衣锦还乡。” “我是这么说的,但是今天发现我错了,一下子失去那么多兄弟,我疼。”杨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怕,我怕再失去你们!” “队长你跟我们说过,做人要追随自己的本心,我们是男人,兄弟被杀了,焉能不报仇。” “报仇!”被黄齐一带,其他人齐齐一喊,就在这时,去了城头上的李峰回到了军营。 “情况如何?”杨皓问。 “王靖死了,还有五个不认识的,城外那贼人一直在叫嚣,还有大哥,你在枯林里杀的那个人身份好像不一般,城外那个人一直称呼他为弟弟。”李峰顿了顿:“现在他还在叫嚣,指名让大哥出去。” “正好,老子一口气憋着无处散,去陪他玩玩!”杨皓转头对十六个兄弟说道:“想报仇是吧?” “想!” “这声音,是不想,再说一次,想不想报仇?” “想!”十六人卯足了劲,吼得青筋暴起。 “上马出城!” 又是十八人,杨皓骑着夺来的马,抢来的枪,带着他的兄弟向北门而去。 城上众人在王奎的羞辱下士气极其低落,可怜茂文是文官,对打仗一窍不通,这种局面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蕲安他只想坚守,至于这一两个人的成败他是不在乎的,只要守住蕲安。思量间,他正要下达不许出城的命令,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有人出城了!”城上顿时沸腾了起来,因为他们认出来了,出城的正是今天奇迹般逃出生天的十八个斥候,他们恍然大悟,今天跟夏军有过接触的也就只有他们,王奎所说的卑劣之徒或许就是他们其中之一,但不论如何,现在只要有人出城应战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希望,一直被羞辱,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 “来人!擂鼓,为他们助威。”看见杨皓等人出城,茂文倒想看看这一直深藏不露的杨皓到底有几斤几两。 杨皓带着十七人在王奎前面一字排开,他跨下战马被人从护城河里捞上来不久,全身还是湿漉漉的,他手里的长枪虽然没用多久,但是他感觉还挺趁手的。 只是这两件东西这时候被王奎看见,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这两件东西都是亡去的莫超生前的心爱之物,王奎一阵血气翻涌:“狗贼!安敢如此嚣张!拿命来!”说完,王奎不顾一切的向杨皓冲来。 夏军中军大帐。 “将军,你既然有意收纳此人,那为什么要让王奎与他对决?”周傅问道。 宇文庆望着王奎飞驰的影子,竟有些出神了:“如果他连王奎都打不过,我要他何用?” 王奎风驰电掣,像一个被激怒的狮子,向杨皓张开了血盆大口。杨皓也冲出了队列,两人在高速中对接,都是简单粗爆的一击,两人势均力敌,交错而过。就单单在力气方面,杨皓不输王奎,振奋人心的战鼓响起,再加上双方士兵的呐喊助威,气氛一开始便被拉到了高潮。 二人再次向对方冲来,这次两人缠斗在一起,愤怒的王奎急于取杨皓的项上人头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因此招招狠辣,招招致命,杨皓稳当的裆下王奎的所有招式。他二人并驾齐驱,缠得难分难解。 一下子二人就过招了数十回合,交战之中杨皓可以感觉到,王奎手中的长枪比他手中的要重一些,缠斗了几十回合,杨皓一直在用最省力的方式防御,因此,王奎越打越慢,杨皓却是越打越快。王奎攻势渐缓,杨皓找到一个机会,一枪打在他的背后,紧接着对着马蹄就是一挑,王奎胯下战马失蹄,向前跪了下去,冲刺的惯性将王奎甩出去老远,他那硕大的身形在地上不住翻滚,激起的黄沙迷了他的眼睛,手中的长枪也丢了,但是面临危险的本能让他迅速站了起来,他不顾眼睛的剧痛睁开了眼睛,却见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他的意识突然一顿,等他感觉到疼痛时才发现,他兄弟的那杆枪此时正插在自己的咽喉之中,鲜血的流逝渐渐抽空了他的意识,被戳破的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软软的跪了下去。那个让他憎恨的身影走到他面前,他不甘,他憎恨,他涣散的眸子里依旧爆发着怒火,但是杨皓却不管他在想什么,挥起一刀,王奎的头颅顿时抛飞而起,杨皓将他血淋淋的头接在手里,往上一举,蕲安城上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憋屈了数个时辰,众人胸中闷气终于得以宣泄,甚至有些癫狂。 宇文庆在帐前看见如此结果,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意:“投机取巧!” “大人................” “命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宇文庆转身进了大帐内。 “是!” 天色渐暗,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对阵已结束,但见杨皓将王奎的头颅挂在马背上,缓缓将马头对准了夏军军阵,他身后的十七人也驾马到他身边一字排开,他们相互对视一笑,旋即加速,向着数万人的军阵冲去。 城上众人见此,兴奋顿时变成了惊愕,刚回踏进大帐的宇文庆被周傅一声疾呼给唤了出来。 “将军,你快看!” ------------ 第五章:惊天一掷 沉睡了数个时辰的林欣在医馆中醒来,一瞬间意识回附她的大脑,一看空无一人的房间,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慌张的起身,不顾一切的冲出大门。 大门外正磨着草药的林盛看见林欣慌张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始认真的磨着他的草药。 蕲安城外,刚刚接到安营命令的夏军根本没想到杨皓会做出如此惊骇世俗的事情来,以十八人冲击数万人的军阵,真不知道是什么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本来杨皓离夏军军阵就不远,他这一突然加速,毫无防备的夏军根本反应不及,杨皓控马一跃,数百斤的战马压到密集的夏军阵型里,瞬间将数人压得胸骨塌陷,落地瞬间,杨皓数记横扫,于其周身的夏军顿时波分浪裂,夏军前排军阵顿时被杨皓撕了个大口子。紧随杨皓之后的十七人也借着惯性狠狠地嵌进夏军的军阵中,他们分为两队,死死护住杨皓的两翼。 杨皓十八人一直保持着战马的速度,在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蕲安城头上,众人无法平复自己亢奋的心情,不得不说杨皓这种疯子的做法激起了他们求战的欲望。 “妙啊!以区区十八人,硬是将夏贼前锋军阵搅乱。” “这个杨皓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 “看得老子都想立即出城杀贼了。” “一群鲁莽的疯子而已,区区十八人,身陷敌阵中,还能活着出来?” 城上众豪强对在夏军阵中亡命厮杀的十八人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去支援杨皓他们,因为在众豪强眼里,杨皓等人此举就是在以卵击石,鲁莽之举。 夏军中军大帐。 看着在军阵中往来厮杀,宇文庆竟一笑:“有趣!传令重甲压上去,生擒此人。” 说完,宇文庆头也不回的进了帐内,留下的周傅命人挥动令旗,混乱的数千前军顿时有序结阵,接着徐徐后撤,急速狂奔的杨皓等人视野顿时开阔,一路厮杀,这十八人身上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浑身浴血的他们已经分不清这些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了。 从一开始,杨皓心中就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他以十八人冲阵,绝不是像那些豪强说的那样是鲁莽之举,他有着自己的目的,蕲安对他来说只是只是自己崛起的第一步,但是他现在一无所有,要踏好这第一步他只能去赌,拿命去赌。 看见从始至终夏军都未下死手,一副要生擒他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一次自己赌对了。他看着被夏军精锐死死护住的中军大帐,嘴角一勾。一万蕲安守军送给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夏军前锋结阵往两翼徐徐后撤,一千身披重甲,手持朴刀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兵列着密集的方阵缓缓向前,他们踏着整齐的步子,喊着嘹亮的号子,像一只钢铁巨兽,挡住了杨皓等人的去路。 杨皓一眼望去,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夏军,他们十八人就像是在大海里沉浮的一片叶子,事已至此,他已经把命压了上去,已经退无可退了。 杨皓一声长啸,带着李峰他们冲至重甲步兵阵前,贴着军阵来个急速大转弯,马奔的方向与军阵前排平行,接着长枪攻击距离的优势,狠狠地将重甲步兵第一排撕碎,但是在这过程中,杨皓一方有两个兄弟被重甲步兵砍断马腿,坠地后被剁成了肉泥。宇文庆的命令是生擒杨皓,其中并不包括李峰等人。 吃掉重甲步兵一排后,杨皓带着剩下的十五人兜了个大圈子,直接粗暴的撞进军阵中,撞进的一瞬间,杨皓感觉战马就好像撞到一道铁墙上一样,速度狠狠一滞。杨皓一枪砸到一名重甲步兵的头上,瞬间将他的头盔砸塌,红白的脑浆像爆裂的西瓜一样挤了出来。这些被重甲包得严严实实的步兵让杨皓的长枪无从下手,他左刺右挑,专挑重甲的缝隙下手,他所过之处依旧人仰马翻,但是前进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 紧随杨皓身后的十五人在重甲步兵专斩马脚的战术下,不断有人被黑压压的重甲步兵淹没,当他们将重甲步兵的军阵穿了大半的时候,又有五个人被重甲步兵拉下战马剁成了肉泥。 蕲安城上,众豪强真的没有想到杨皓这十八人能够坚持这么久,而且还嵌入夏军军阵那么深。 “这杨皓真的一个大疯子啊!” “你们看,杨皓并不是胡乱冲撞。” “他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 “那方向是.............” “夏军的中军大帐!” “天呐!这疯子要干什么?” 城上一阵惊呼,冯钦和茂文却一语不发。 冯钦思量了一下,对茂文说:“大人,杨皓这一搅,给了我军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您看,整个夏军前阵已经乱了,要是我军此时杀出去,一定能大败夏军,解蕲安之围。”冯钦眼光毒辣,这时确实是出兵的好时机,就算不能击溃夏军也一定能让夏军损失惨重,但身为文官的茂文却一心求稳,面对战机犹豫不决。 “大人,蕲安外无强援,这种机会实属难得,兵贵神速,大人要速速定夺啊!”见茂文还在犹豫,冯钦再次程明利害,试图说服茂文出兵。 夏军军阵中,杨皓等人前进愈加艰难。杨皓疲命厮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杨皓一回头,正看见黄齐被重甲步兵拉下战马,被淹没的瞬间,杨皓看着他,他也看着杨皓,在他血淋淋的脸上,杨皓看不出一点惧意,反而看出了浓浓的歉意,就仿佛他在说:队长对不起,兄弟不能陪你走了。杨皓的心顿时一抽,一股怒火在他心中炸裂,他转头看着夏军的眼睛里已经燃着熊熊烈火。 杨皓扬天长啸,下一瞬踩着马背奋力一跃,战马竟承受不住这一跃之力跪了下去,杨皓的身体在空中升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又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坠落在重甲步兵的军阵之后。 坠地瞬间杨皓向前窜了去,夏军的中军大帐已经近在咫尺了。杨皓挥着长枪,以惊人的速度跑了起来。夏军中大帐前,宇文庆的亲卫队里三圈外三圈的护着大帐,见浑身浴血的杨皓汹汹而来,亲卫队齐齐拔刀,亲卫队长大喝:“保护将军,擒拿此人!” 杨皓此时心中冒着怒火,对着一个冲上来的亲卫队员就是一刺,长枪顿时将他的胸膛刺穿,杨皓顶着他的尸体冲撞了几步,随之一抽,接着横扫,数人顿时被杨皓扫飞,他又一劈,在他正前方的一个人的头顿时被他砸得稀巴烂,鲜血脑浆和骨头渣四处飞溅。杨皓一人如魔,一时间竟无人能阻他片刻。 看着遥遥在望的大帐,杨皓一直在心里默念,近点再近点。或许真的是上天的眷顾,厮杀中的杨皓瞥见大帐前突然走出一个身穿将军盔甲的人,无人护卫。杨皓嘴角一勾,一记横扫逼退包围他的亲卫队,紧接着腰一沉,手中的长枪倾尽全力掷了出去,那一瞬间,杨皓闪过一个念头:刚刚好。 急速飞行的长枪带着割裂空气的死亡尖锐,在一众亲卫队惊愕的表情中,贯穿了将军的身体,巨大的惯性带着那人的尸体冲进了大帐内。 “将军!” “保护将军!” 夏军亲卫队顿时向大帐涌去,杨皓的压力顿时一减,他嘴角一勾,抽出腰间的朴刀,转身向着他被包围的兄弟杀了回去。 蕲安城上。 众豪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夏军主将于万军之中被杨皓一枪刺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城上士兵的情绪再次被引爆,此时看着在城下酣战的背影,他们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敬,杨皓做的事,是他们只能在梦中才能实现的。 “杨皓!”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声,城上所有士兵都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开始喊着杨皓的名字。 “杨皓!” “杨皓!” “杨皓!” ……………………………………………… 在这巨大的声浪中,冯钦再次向茂文请战:“大人,这真是天赐良机啊!敌军主将已死,您看,夏军都已乱做一团,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冯钦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要是茂文再不同意出兵,他就自己带兵出城,如此天赐良机,只有茂文这种榆木脑袋才会犹豫。 茂文抓着城墙壁,一番挣扎之后,他官袖一挥:“冯钦带队,全军出击!” 这句话从他一个文官嘴里喊出来总有一点变扭,但是得到这句话的冯钦松了口气,旋即在一片号角声下将蕲安守军尽数带出了城。 在杨皓的刺激下,蕲安守军个个狼嚎着冲出了城门,就好似城外的夏军是羊而他们是狼,跑慢了就没肉吃一样。 夏军阵中,杨浩反身又是一阵厮杀,终于跟李峰他们汇合。此时李峰他们的战马已经阵亡,他们也由十五人变成了六人,他们背靠背,由骑战变为步战,呈一个圆阵不断与涌上来的夏军厮杀。 李峰大腿受了重伤,要一个兄弟搀扶着才能站立,杨皓出现的一瞬间,李峰六人就像看到希望一样。 “大哥!” “队长!” 杨皓一刀削飞一个向他冲来的夏军的头颅,又一刀撕裂一个挡在他身前的夏军的胸膛,终于来到李峰身边。 李峰此时看着杨皓,眼中充满了决绝:“大哥,今天兄弟们杀得爽快,再加上一条夏贼主将的狗命,今天就算死了也值!” 杨皓看着众人浑身都是伤都是血,拍了拍他的头:“傻小子,你的命值钱着呢!留着,今天咱们死不了。” 说来也怪,杨皓语音刚落,夏军便鸣金收兵,黑压压的夏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杨皓等人顿时如释重负,他们没了那口气的支撑,顿时都瘫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杨皓看了一眼出城的蕲安守军,又看了一眼撤退的夏军,突然放肆的笑了起来,接着,劫后余生他们都笑了起来。 ------------ 第六章:两个人的表演 一万余蕲安守军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城内涌了出来,个个狼嚎着,与一开始颓靡截然相反。夏军主将已死,夏军数万大军溃退,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对调,现在每一个蕲安守军的心里都燃着一团火,数万夏军此刻在他们眼里就是累累的军功,楚国有严明的奖罚制度,在战场杀敌数多,不仅能领到银两,还能升官,如此天赐良机,他们人人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跑慢了。 尤为突出的是那些豪强的私兵,平日里被养得膘肥体壮,现在跑在最前面的全是豪强的私兵。 杨皓七人精疲力竭的躺在尸堆里,蕲安一万守军从他们身边奔腾而过,在众人狂热的表情下,他们肩搭着肩站了起来,目送着这一万余健儿追逐敌寇。 夜拉下了帷幕,西边仅剩一点残阳,一片晚霞红如血,目送着这一万人,李峰六人心里无比得激荡,因为他们刚刚拼死创造了一个机会,令蕲安免于涂炭,而杨皓此时心里所想的是等一下自己能救多少人,怎么救。 他刚刚与宇文庆演了一场戏,或者说相互利用,两人各怀目的却不谋而合,只是坑坏了这一万蕲安守军。 蕲安城内,苏醒不久一直在寻找杨皓的林欣听到城上的守军排山倒海的喊着杨皓的名字,脸瞬间煞白,她焦急的往城北跑去,刚好遇到守军尽数出了城,急于杀敌的蕲安守军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一个平民女子跟着出了城。 蕲安守军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杨皓等人转身回城,却一眼撞进那饱含泪水的眸子里,越过遍地的尸体,杨皓和林欣遥遥对视。 满地的尸体,背景的残阳,拉长的影子,杨皓几个人尽显悲壮凄凉。看着浑身是伤血的杨皓,林欣的心顿时崩溃,就像害怕失去一个珍贵的东西,她不顾一切的向杨皓跑过去,不顾杨皓满身的血腥,撞进他的怀里。 这一撞,杨皓伤口撕裂,就像被千万把刀同时砍中一样,但杨皓只是眉头一皱,任凭林欣紧紧的抱着他。 李峰等人识趣的站远了些。 良久,梨花带雨的林欣抬起头,忽然想起杨皓等人此时是重伤挂彩,她的心一抽,仿佛伤的是自己一般:“回城,止血!”简单四个字,却透露出她此时的焦急,她已经无法去质问杨皓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兄弟去送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莫名的害怕。 杨皓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任由林欣扶着向城内走去,李峰等人跟在后面,此时夕阳完全坠入地平线。多年后杨皓回想此时的场景还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做这个决定,而是安于本分,那结果又会如何。 杨皓等人刚过吊桥,茂文便带着亲侍迎了上来。 “杨皓,今日干得不错,以前便看出你不一般,今日一见,还是令本官大吃一惊啊!楚国铁军已经出击,待大捷归来,本官定上报朝廷,疏通一番,就凭斩杀夏贼主将这一条,就够你升至校尉了!” 杨皓笑而不语,到时林欣开了口:“茂大人,你没见他们现在有伤在身吗?再大的嘉赏也要他们保住小命再说!”林欣的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茂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忙道:“是本官疏忽了,来人,去找城内最好的大夫给...........................................” “不用了,别人的医术我信不过!”茂文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欣打断,尴尬之余,林欣已经扶着杨皓走进了城内。茂文转头对手下吩咐道:“去,看看他们缺什么,尽量满足!”说完他看着黑漆漆的前方,突然心中升起莫名的不安。 其实杨皓受的都是皮外伤,身体并无大碍,但林欣就是担心,硬是一路扶着杨皓,到了林盛的医馆内,林盛只是淡淡看了杨皓等人,然后便回屋拿出药品,面无表情的给杨皓等人清理伤口,上药,扎好,然后自己回屋,似乎杨皓他们都习惯了林盛的怪脾气,如此他们也没觉得什么。 屋内,林欣站在摆弄着药品的林盛的背后,手搓着衣角:“爹!” “他们没事,就是李峰的腿伤严重点。”林盛头也不回,淡淡的说。 “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问您和阿皓怎么了,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可自从.........................” 林盛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你可要去看着他,不然他又会出去逞英雄。” 林欣咬了咬嘴角欲言又止,她转身走了出去,林盛突然停下了动作,只是在跳动的烛光中,看不清他隐在阴影里的表情。 杨皓等人靠在院里的一颗老槐树上,见林欣走了出来,杨皓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医馆。二人走在黑暗的街道中,战争的影响,街上空无一人,月光透过薄云洒了下来,林欣看着杨皓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人变得很虚幻,明明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我还得出去一趟!”杨皓突然开口。 林欣突然抓紧那只牵着的手:“为什么?” “在外面的一万兄弟有危险,我必须去。” “你站在这里,怎么知道他们有危险?就算他们有危险,你一个人去了有什么用?” “我................................” “我不要你去!”林欣突然停了下来,口气不容商量。 杨皓突然将林欣拥入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柔,杨皓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看看这座脆弱的城池,看看那些你熟悉的人,想想如果有一天夏贼破城而入将会发生什么,我出去,就是不想这一天发生,因为我也怕,怕失去,但是怕是没有用的,敌人还是那么凶残,我想保护你,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懂吗?” 林欣突然在他怀里抽泣起来:“可我还是不想你去。” “我知道我知道!相信我,我一定回来,这几天待在医馆里没事别出门,我和小峰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伤得很重,照顾好他们。”林欣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杨皓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欲走。 “等等!”林欣抓过杨皓的手,将一个东西戴到了杨皓的手腕上:“以后不管你走多远,它都会帮我把你带回来!” 夜色里,他们看不清各自的表情,只有那两双明亮的眸子在对视。 “等我!”杨皓留下两个字,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有那么一瞬间,林欣感觉自己的心空了。 王宅。 王靖于城下被王奎斩杀,他的八百私兵狼狈逃回王宅,家主已死,王宅中王靖的独子王煜在撑着。 杨皓今日的表演不可谓不精彩,十八人生生从数千追兵的包围中逃脱,又是胆敢以十八人去冲击数万人的军阵,跟漂亮的是于万军之中一枪击杀宇文庆,令万余蕲安守军成了他狂热的信徒。但是,这些只是旁人所见,杨皓有自知之明,要不是素未谋面的宇文庆下了一道“生擒此人”的命令,要不是宇文庆要利用他吞掉蕲安守军,今日恐怕他就得交代在那了,但是冲阵之前,杨皓根本不知道宇文庆的想法,他是在赌,还好他赌对。他知道今天他一枪刺死的那人绝不是夏军主将,蕲安守军此去凶多吉少。 他要的就是他们死伤惨重,最好豪强尽数阵亡,那他就可以以救世主的身份救下他们,掌控蕲安的军事大权,这很残忍,但是他现在必须残忍。 要去救人,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这次再与宇文庆遭遇就是玩真得了。蕲安城内的兵力几乎被半空,留下的官军是杨皓调不动的,但是还有被遗忘的力量,那就是狼狈而逃的王家私兵,本来失去了王靖的私兵群龙无首,关注战局的众人都忘了他们的存在,之后守军出击更不会有人想起他们,就算有想起也不会说,当时夏军在众人眼里就是到嘴的肉,少些人吃他们就能吃多一点。 杨皓到的时候,王煜和八百家兵正阴沉沉的坐在王家的练马场内,见到杨皓这个不速之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中不知是畏惧还是尊敬,或者两者都有。 王煜迎了上来,半跪于杨皓面前,感激的说:“多谢恩公为我父报仇!” “多谢恩公!”八百私兵跪下齐声道。 “王公子不必多礼,只可惜,王奎那贼人的头遗落在了夏贼阵中,不然杨某肯定交于王公子。”杨皓扶起王煜。 “公子不敢当,恩公为我报了杀父之仇,就是王家最大的恩人,恩公若不嫌弃,那就准王煜叫你一声大哥。” “贤弟!” “大哥!” 杨皓和王煜的手紧紧得握在一起。 “不知大哥前来所为何事?” “夏贼未灭,男儿抱负未展,此时蕲安守军正在城外与夏贼厮杀,我知道,你父亲新亡,大家都很消沉,但是,与其在这里消沉,不如出手与夏贼大干一场,为蕲安出出力,其他人在外厮杀,咱们在这里坐着,说出会被人笑话,出去厮杀,即便是战死也能光宗耀祖!” 八百人静悄悄的,但是每个人的眸子里都迸发出一道精光。 “大哥无需多言,杀夏贼是我楚国男儿的本分,兄弟们,杀夏贼!” “杀夏贼!”八百余人齐齐一吼。 有名家兵将一匹神采奕奕的红色战马牵到杨皓面前,同时王煜说道:“这是家父生前最喜爱的战马,它叫赤焰,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大哥若不嫌弃,便请带着这匹战马上战场杀敌。” 虽说,王靖新亡,此时驾着他的马是种忌讳,但杨皓毫不在乎,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好马!”说话间,赤焰一声悲啾,顿时人立而起:“今后,我就带着赤焰,带着你父亲的雄心,杀夏贼!” “杀夏贼!” “杀夏贼!” “杀夏贼!” “上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