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1章 为了救顾家 夜,黑的深沉。 窗外大雨倾盆,房内声色旖旎。 驰电划破夜空,顾子惜看见男人猩红的双目,骇人的冰冷。 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内心的惊恐,她只能死死的抓着被子,忍受着一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男人的温度骤然离开,冰冷的空气袭来,冻得子惜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的抓过被子,裹住了遍体鳞伤的身子。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和着窗外的夜雨,冰冷而无情。 哗啦一声。 卫浴间的门拉开,男人欣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踱步而来,顾子惜眼睫轻颤,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装睡。 似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但很快,便移开了。 房门开了又关上,男人出去了。 他总是这样,每次过来,都必然将她折腾的半死。 顾子惜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撑着胳膊起身。 身下撕裂般的痛,让她狠狠的皱起眉头。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 只记得,从第一次开始,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温热的水浸润皮肤,让她身上的痛得到稍微的舒缓,子惜轻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靠在浴缸里。 氤氲雾气中,思绪变得模糊,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书房里隐约传来爷爷的啜泣,顾子惜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听见爷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一次的失误,足以让整个顾家,都万劫不复。” “要想翻身,除非有人肯出手相帮,可现在放眼望去,整个寒城有谁敢出手……” 有人敲响门扉,子惜去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身形高大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 这男人长得极好看,鬓若刀裁,眉如远山,五官生的冷毅端正,尤其那一双眉眼,格外的深邃,看的人心头莫名一热。 他比子惜足足高出一个头去,廊下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为他周身镀了一层暖光。 可子惜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便觉得,他是冷的。 从身到心,都是冷的! 这个男人的到来,让顾家上下都噤若寒蝉。 他在爷爷的书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再出来时,依然冷的让人颤栗。 子惜被爷爷叫进了书房,昏暗的光影之下,爷爷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岁,不似往常那么精神十足。 布满皱纹的双手握住她的手,郑重而无奈:“惜惜,你愿不愿意救顾家?” “我要怎么做?爷爷。” 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跟外面的那个男人走,只要你听话,他会帮助我们家。” 她是顾家的女儿,是爷爷的孙女,拯救顾家安危刻不容缓,她点点头,“好,我去。” 她以为,这是顾家的一个出口,却不想,是她人生的一个死胡同,同时,也是顾家的一个死胡同…… 哗啦一声响,子惜蓦地从梦中惊醒,思绪一下子被扯了回来。 她睁开眼,模糊视线中看见男人的身影穿过雾气走过来。 “啊——”她吓了一跳,将身子全都藏进泡沫之下,惊恐万分的瞪着忽然闯进来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她怕这个男人,很怕很怕! 因为他就像一个修罗,一个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 他的名字,叫战庭聿! ------------ 第2章 怕他 战庭聿,寒城商业巨鳄帝国集团的公子,一个冷血又无情的人! 子惜缩在浴缸里瑟瑟发抖,“你……你不是走了么?” 下巴蓦地一紧,子惜被迫抬起眼睛,和男人对视。 男人的眸很好看,却冰冷无情。 “为什么不应声?嗯?”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的力道,随着问题微微加重。最后那一个字,咬的极轻,却莫名的令人胆战心惊。 “我……我睡着了。”相比之下,子惜的声音简直弱的跟猫叫似的,若不是靠得近,几乎都听不见。 而且,还发着抖。 男人眯起好看的眼睛,“很累?” 子惜点点头,又意识到什么般,又摇摇头,“不……不累。” 男人欣赏着她惶惑不安的面色,最后不屑的甩开。 他站起身,帝王般发号施令:“穿好衣服,出来!” 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子惜实在不知道他又想要做什么。 等她换好了衣服出门,下楼就看见男人临窗而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听见声音,他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子惜的身上,上下勾勒一圈,朝她伸手,“过来。” 子惜抿唇,一言不发的走过去。 他的大手伸过来,直接揽过她的腰,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间轻掐了一把。 些微的疼,让子惜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男人却极为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汽车平稳的驶出别墅,窗外的雨还在下,不时有驰电划破夜空,照亮周围。 子惜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双手摆在腿上,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 尽管外面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可总好过,让她去面对身边的男人。 汽车驶进了宽阔的地下停车场,子惜认得这里,这是寒城最大的娱乐城,有钱人们的消费场所,夜庄。 像战庭聿这样的男人,能来这里消费,是这里的荣耀。 毕竟,战家是寒城的商业龙头,多少商人得仰仗战家的鼻息过活…… 待车停稳以后,子惜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正要伸手去开门,左手腕却蓦地一紧,她又被战庭聿给带了回去。 接着,一件衣服扔了过来,“穿上它!” 子惜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下了车。 子惜盯着手里的衣服,愣了好半天。 握在手心里的是一件性感诱惑的制服,有点像酒吧里卖酒的小姐姐穿的那种,黑色的,紧身的,很凸显身材的那种裙子。还有手套、发箍、一根类似于魔法棒的道具…… 他大半夜的带着她到这里来,还要她穿这样的衣服…… 子惜是个保守的女孩子,思想保守,风格也很保守。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子惜抬眸,透过车窗玻璃看向站在外面的男人,他已点燃一支烟,靠在车身慢悠悠的抽着。 要不要去跟他说说呢? 蓦地,男人的视线朝她看过来。 那样冰冷淡漠的眼神,眼底甚至还带着一抹不耐和不屑。 明明隔着车窗玻璃,知道他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可子惜还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她捏紧了手里的衣服,换吧! 因为她根本没有权利跟他谈判什么! ------------ 第3章 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一一勾勒 战庭聿在外面站了约莫有两分钟,见车内还是一片安静,摁灭了烟头正准备伸手去拉车门。 啪嗒一声。 副驾驶座位上的车门打开,子惜从车内钻了出来。 她已经换上了那件黑色的裙子,紧身的款式,将她的姣好的身材完美的呈现。裙摆处有白色的羽毛做点缀,堪堪遮住大腿,属于超短的那种。往下,是她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双细长双腿。 从腿到腰,再到胸……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一一勾勒。 无袖的款式,袖口处也是白色的羽毛做点缀,她纤细的手臂上,套上了一双黑色的手套,一直到胳膊上半段。V字领口的设计,让她姣好的事业线,都暴露在空气中,惹人注目。 子惜是中长发,乌黑靓丽,自然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头顶上戴着黑色的小兔耳朵,明明是素颜,却偏偏让人觉得,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 战庭聿的眸子一点点的眯起。 子惜站在那,被他打量。恍然有种被扒光了大剌剌的躺在他面前的错觉,这种错觉,让她又羞又怕。 她紧握着那根魔法棒,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紧张。 这套服装奇怪极了,而她此时此刻,也一定很奇怪。 战庭聿的目光让她极不自在,她只能腾出一只手,不停的往下拽着裙摆,试图遮住更多。 “过来。”战庭聿朝她抬手。 子惜咽了口唾沫走过去,还剩两步远的时候,战庭聿忽然伸手直接将她拽了过来。 “啊——”子惜一声惊呼,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 不过将将站稳,战庭聿的手便顺着她的裙摆探进去…… “别……”子惜的脸一下子便涨红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他作怪的手,脸色绯红,娇艳欲滴。卷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呼吸微微起伏,一双水眸惹人怜爱。 战庭聿的手没有再前进,而是转了一个方向,在她臀部轻轻的捏了一把,贴近她耳边轻叹:“真是天生的尤物!” 子惜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赞美! 这男人从将她带回别墅的那一刻,就一直对她很不屑。 她从顾家被直接带到了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又被带到了战庭聿的海湾别墅里。 她被扔进了浴缸,近乎粗暴的在水里,夺去了她的第一次…… 过去的二十年里,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却万万没有想到,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竟然会这么草率! 子惜被战庭聿半拥着跨出电梯,穿过嘈杂的人群进了包间,当浓浊的烟味扑面而来,子惜的神思才蓦地被拽了回来。 面前是一个几百平的包厢,一盏硕大的琉璃灯悬挂在头顶,照亮绿色牌桌上的赌局。 子惜感觉到握着腰间的手抽离,有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好的女人接过了战庭聿手里的外套。战庭聿随即坐了下来,而子惜就这么杵在他的身旁。 子惜听见有人跟战庭聿打招呼,她垂着眸子,盯着战庭聿捞进手里的牌。 她并不懂这些,只是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浑身不自在而已。 她需要找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 第4章 我若输了,她归你 连着两把,战庭聿都将手中的牌甩了出去。 到了第三把的时候,战庭聿没有开牌,手指放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等所有人都看完了牌,视线都落在他这边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转眸看向身边的小女人,“惜惜,你来开。” 子惜蓦地一惊,不是被他叫自己开牌吓得,而是被他忽然这么亲昵的叫她名字给吓得! 相处半个月有余,他从未叫过她的名字。而此刻被他这么叫,落在别人耳朵里是宠溺,落在她耳朵里尽是毛骨悚然。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子惜的身上。 他们早就看见了站在战庭聿身边的女人,但是却一个都不敢吱声。此刻听见战庭聿叫她,才都好奇的看过来,虽没一个开口,却都在心中暗暗的猜想,她跟战庭聿的关系。 不过短短几秒钟,子惜却像是熬过了千秋万载。后背被冷汗打湿,鼻尖也渗出了丝丝汗珠儿。 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筹码。 指尖捏住了纸牌,慢慢掀开。 是个黑桃“Q”。 战庭聿挑眉,“手气不错。” 说着,将面前的筹码推了一摞出去。 外面的三家全都跟了,开始发第三张牌。 还是子惜开牌,翻开了,是个黑桃“10”。 第四张是个黑桃“K”。 发最后一张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人还在跟。其余已经撂牌的两家都盯着战庭聿的牌面,表情很是紧张。 子惜不懂这些,却也被氛围带的很紧张。 战庭聿将面前的所有筹码都推了出去,对面的男人明显有些犹豫,但他扫了一眼战庭聿的牌面,硬撑着一口气:“10、Q、K……我跟。” 子惜这才注意到,对面那男人手里的牌,是清一色的红桃。并且很凑巧的,也是10、Q、K。 揭牌。 对面那男人开了一张红桃“A”,看见那张牌的时候,他显然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所有筹码,都推了出来。 子惜开的,是一张黑桃“J”,所以现在她们的牌面是“10、J、Q、K。” 旁边人惊呼:“一个是黑桃一个红桃,今晚上这牌怎么这么诡异?” 时至现在,两方已经都只剩下最后一张牌未开。 战庭聿的筹码早就已经推出去了,他闲闲的推了一下子惜,朝着对面的男人说道:“我若输了,她归你。” 子惜一怔:“……” 旁边围观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表情都讳莫如深。 对面,梁少将子惜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战少的女人,我怎么好染指?” 战庭聿不紧不慢的吐字:“没什么不好染指的,你若输了,留下一条命即可。” 子惜隐约听见有谁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寒城,战家的权势只手遮天,战庭聿想要一个人的命,那人必然活不成。 梁少脸上出现惊恐之色,半晌他终于还是道:“我不跟了。” 输了钱事小,但若是丢了命…… 梁少弃了牌,起身就走,但已经晚了。 从门口涌进来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阻挡了他的去路。 ------------ 第5章 打折了丢出去 梁少回头,盯着战庭聿,“战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庭聿并没有看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子惜的腰,“牌局还没结束,这么着急走?万一你是同花顺呢?不到最后,怎么能定输赢?” 战家如今的权势滔天,离不开战庭聿。 传闻他生性暴戾冷漠,心狠手辣的令人发指…… 气氛越发的不对劲,子惜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梁少不得不重新坐回到牌桌前,硬着头皮翻牌。 “是红心J,是红心J!”梁少握着那张牌狂喜,就像是握着一张救命稻草般,兴奋的整张脸都微微涨红。 如此,他的牌就是红心同花顺! 接下来,就是战庭聿的牌了。 梁少目光死死的盯着子惜的手指,几乎屏住呼吸,紧张的额头渗出大颗的汗水。他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黑桃A,千万不要是黑桃A!! 子惜这次的翻牌动作明显变慢了,她直觉,这张牌一出来,梁少绝对凶多吉少! 子惜垂眸,视线扫过那张牌的右上角,一颗心陡然间沉了下去。 子惜的动作,被在场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看见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梁少心中有点捏不准,盯着子惜问:“是什么?” 牌翻开,是一张黑桃A! “不可能,不可能!” 梁少尖叫着被拖进里面的小隔间去了。 惨叫声和着拳脚相加的声音传来,每一下都叫人头皮发麻。 围着牌桌而坐的人都渐渐变了脸色,唯独战庭聿,依旧面色如初。 有人犹豫着开口求情:“战少,梁家就梁少这么一个小子,倘若真的打出个好歹来,梁老那边恐怕……” 梁家上下都是商业渣渣,好在梁老是军政处的老前辈,在军政处卖个脸什么的,也是极有面子的。 也因此,梁家在寒城的上流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大家都愿意给梁老一个面子。 正这个时候,里面的叫声停止了,有手下走出来禀告,“晕过去了。” 战庭聿摆手:“马老板说的有道理,好歹他是梁老的孙子。” 这是要松口的意思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战庭聿又开口:“去问问他,用哪只手碰的婉婉,打折了丢出去。” “是。”手下重新折了回去。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里面传来。 子惜闭上眼睛,只觉得头顶的琉璃灯光太刺目,眼前一阵晕眩,胃里一阵翻涌。 梁少最后被抬出来的时候,面目全非,脸上鼻青脸肿,几乎分不清五官。身上满是血污,右手手臂悬挂在半空,摇摇晃晃的,像是已经断裂的枯木枝。 牌桌前的众人也都散去,子惜努力压抑的难受在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在战庭聿伸手来搂她的时候,她低低而急促的说了句“对不起”,捂着嘴,冲出了包厢。 战庭聿望着女人的背影,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自己空落落的手上,扯唇嘲讽:“真是没用!” 子惜蹲在厕所里吐了半天,将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还是难受。 一想到刚刚梁少的样子,她就感觉有千千万万的蚂蚁在身上爬过,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 第6章 她越来越确定,他不是一个好人 子惜收拾好了自己,从卫生间里出去。 包厢里,已经不见了战庭聿的影子,空落落的,其他人也都走完了。 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烟草味,没有人能想到,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战庭聿的手段令人恶寒。 她扶着桌角坐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胃里还是难受。原本只想趴一小会的,却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一道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子惜?子惜?” 意识被一点点唤醒,子惜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少年的脸映入眼帘,清秀温和,那双漂亮的眉眼里,装满了她所熟悉的关怀。 “沈萧?”子惜喃喃念出少年的名字,一时间分不出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是我。”少年握着她的肩,满目关切,“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惜坐起身子,意识也完全清醒了。 这是真实,不是梦境! “我……” 没等子惜说什么,沈萧已经打量了她身上的衣服,“你在这里工作?” 子惜低头,她身上穿的衣服,确实很像娱乐场所工作人员的制服。 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位置,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子惜……”沈萧追出来,刚好看见子惜跌跌撞撞跑进电梯,等他过去,电梯门已经合上,下去了。 子惜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战庭聿,只能下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好在下车的时候她记下了他停车的区域,一路找了过去。 战庭聿的车还停在那,只是人不在。 经历过梁少的事情,子惜越发在心里确认,战庭聿压根就不是一个好人! 她也越来越怀疑,战庭聿要跟她结婚的目的。 他身份高贵,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更何况,他那么喜欢温婉,如果真的要娶,也应该娶温婉才对! 为什么要娶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顾子惜? 子惜想不出个所以然,想的脑袋闷闷的疼。 爷爷说,三年,她只需要忍三年,就可以离开那个男人! 可是在他身边,她却连三天都是极大的折磨。 三年……可怎么过? 子惜蹲在地上胡思乱想,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下意识的以为是战庭聿,便赶紧站起身来。哪知道看见的却是沈萧!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走,却是脚下一崴,整个人都重重的磕在了车上。 脑门先砸中的车把手,尖锐的刺痛感从眉骨处传来,子惜整个人也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子惜。”沈萧几步奔过来,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看见她额上的伤口,沈萧皱起眉头,“流血了,我带你去医院。” 子惜却抓住了车门把手,依附着车身站稳:“不……不用了,我没事……” 沈萧却坚定的握着她的手腕,“别逞强子惜。” 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五个字,却让子惜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被战庭聿欺负的时候没有哭,被砸中脑袋没有哭,却偏偏被沈萧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弄哭了。 沈萧一见她哭,眉心越发拧紧了,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捏紧了几分,“怎么回事?是不是砸疼了?” ------------ 第7章 他在看她的笑话 子惜摇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却死死的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跟他说,以前多么喜欢他?一个人偷偷的暗恋了他很久? 还是跟他说,自己这半个月来所承受的种种? 亦或者,是今天晚上所经历的提心吊胆? 不……她什么也不能说! 沈萧盯着她的样子,十分难受:“萱萱说你家出事了,半个月都联系不上你,这些时日,你去哪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直击子惜心坎最深处。 她摇头,不肯说。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捏的紧紧的。 “我带你去医院。”沈萧坚持。 “我不去,你放开我……” “顾子惜!”沈萧叫出她的全名,“你多大的人了,总是这么犟,会吃亏的!” 吃亏? 她的亏,早就被战庭聿啃光了,还哪里来的亏? 以往她还能坦然的面对沈萧,而如今她拿什么去面对?她已经不是完整的她了,所以,连带着连喜欢他的资格,也没有了! 在他面前,她只会觉得自己肮脏,无地自容! 子惜缓缓的抽回自己的手,脚踝处的疼,远远不及心底里的痛。 她紧咬着牙齿,“我没事。” “顾子惜!”沈萧再次叫出她的名字,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刹那,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 少年身上清冽的淡香扑入鼻息,让子惜有片刻的恍惚。 她跟沈萱是最好的朋友,那一年高二,她抱着课本去沈萱家一起复习,在她家里,第一次遇见了如玉少年。 他叫沈萧,是沈萱的哥哥! 年少时候动心,一直到如今。他已经在她心里藏了三年。 三年啊……看似漫长的数字,实际只是一眨眼。 子惜还没来得及多做感动,眉眼一抬,就看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身影。 战庭聿恰好站在光影之中,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色,但那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玄寒气息,绝对是他错不了。 子惜心中狠狠一窒,想都没想的推开了沈萧。 那边的男人已经踱步过来,沈萧也发现了他。 在寒城,没有人不认得战庭聿,沈萧自然也认得! 只是,他更在意的是,从战庭聿出现之后,子惜的反应。 她整个人几乎都紧紧地贴在了车身上,垂着眸子,双手死死的捏着衣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也极恐惧。 在战庭聿靠近她的一刻,沈萧一个转身,拦在了子惜和他之间,将子惜护在了身后。 “战先生?” 战庭聿挑眉,语调漫不经心:“滚开。” 沈萧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重新握住了子惜的手腕,“我们走。” 可是子惜却挣脱了他,低垂着眸子,瞪着自己的脚尖:“你走吧。” “你呢?”沈萧皱眉,纵然他已经察觉到,她跟战庭聿之间的不对劲。可他仍无法,将子惜跟这个男人联想到一起! 子惜嗫嚅:“我……” 面前两个男人,全都在看着她。 沈萧在等着她的回答,而战庭聿,明显在看她的笑话! ------------ 第8章 你喜欢那个男人,嗯? 战庭聿这个人,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冷漠心狠的令人发指。 子惜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心软,否则受牵连的肯定是沈萧! 她没有犹豫多久,倏然抬眸,主动靠近战庭聿的身边,手指攀上了他的手臂,整个人都依附在他的身上。 她笑颜如花的看着沈萧,转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语气轻松道:“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战庭聿。” 她跟战庭聿虽然结了婚,但却是隐婚。 整个寒城,除了爷爷、战庭聿和子惜,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就算那天去办理结婚手续,都是战庭聿自己的人。 他并不想被人知晓,而她也是如此。 当着沈萧的面,此刻她面上笑的多甜,心里就有多苦。 曾经无数次幻想着,某一天跟他告白,定是极致的浪漫唯美。独独没想到造化弄人,会在这一天,她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跟他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沈萧皱眉,目光在战庭聿和她之间飘忽,“男朋友?” 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而且这个人,还是战庭聿! 说谁是她男朋友,他都相信。 唯独战庭聿,他不相信! 他想到某种可能,“子惜,我听说顾家出事,是不是因为……” “不是!”顾子惜从未像现在这样斩钉截铁,“不是的,我跟战先生,两情相悦。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 今晚跟沈萧的偶遇,始终让子惜觉得恍惚。 以至于从夜庄回去,一路上她都在靠窗发呆,没有发现战庭聿早就变了脸色。 直到汽车一个猛地刹车停下,她整个人都毫无防备的猛地往前,再被安全带扣回来,后脑勺重重的砸在了椅子上。 子惜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掌猛力扣住,恶魔的脸逼近,“还在想着那个男人?嗯?” 最后一个字咬的极轻,可这恰恰说明,他生气了! “没有……”她声音细若蚊音,几乎听不见。 她怕他,可这个时候她这种表情,却让战庭聿觉得,她是心虚所致。 扣着后脑勺的手越发的握紧,握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被椅背砸中的地方。 子惜只觉得痛的要死,却也只能紧咬牙关,不敢喊疼。 战庭聿的额头抵过来,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根,“你喜欢那个男人?嗯?” “不……” “可你在想着他!”他猛地松开了她,手指放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沈萧?” 顾子惜狠狠一怔,下意识的握住了男人的手臂,表情既小心,又惊恐,“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沈萧只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请您相信我。” 子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火坑,她一个人跳就够了。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牵连其他人。 尤其是沈家! 战庭聿盯着她,“可是我现在,还不相信你!” 子惜咬了咬唇,语调卑微:“您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下巴被他轻轻挑起,战庭聿的嘴角噙着一抹嘲弄,“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 第9章 怎么?这就够了? 触及到他眼中的不屑,顾子惜狠狠的颤了一下。 她垂了眸子,有些羞耻的轻咬下唇。 车内有片刻的静默。 子惜终究是妥协,她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跨过来,因空间太小,只能尽量的弓着身子。 一双手颤颤伸出,学着他每次的样子,去解他衬衫的衣扣。 一颗一颗,渐渐露出男人麦色的胸膛。 整个过程,战庭聿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视线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她的撩拨青涩而生疏,如每一次他们的亲密一般,她都是站在最被动的位置,而他永远是最主动的那一个。 今日倒是难得的好机会,难得让她出糗的机会。 战庭聿原本是打算戏弄她,却没有想到,成功被她撩起了心内的火。 他蓦地抓过她的手,按向某处。 子惜的手一抖,下意识的想抽回来,却被他握的紧紧的。 “怎么?这就够了?”他冷言冷语的嘲讽。 顾子惜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手指木然的动着。 明明被嘲弄的是她,可此刻看见她这副表情,战庭聿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绯红的面色,用命令的口气道:“吻我!” 顾子惜有些麻木,不就是吻么。 又不是没吻过! 她凑过来,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明明一开始是她主动,最后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了他主动。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衣裳半解,跨坐在他的身上,而战庭聿也是面色微红。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他身上的温度灼人的热,呼吸也越发粗重。 战庭聿的双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坐下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子惜迷离的神思一下子被拽回了现实,猛地站起身。 忘了是在车内,这么猛然的站起,脑袋直接跟车顶砰的撞上。 只一刹,疼的她眼泪直流,整个人也被他的力道重重的带了回去。 “不要……不要在这里……”她哭着哀求,却又被他整个堵了回去,慢慢的碾成了细碎的呜咽。 庭院中,银白的月光落满一地,清风拂过微带花香,车内一片声色旖旎。 事后,战庭聿紧紧的搂着她,粗重的喘息声擦着她耳畔,身体上的余韵未过,两人依旧紧密相贴。 男女之事,原可以是很美好的一桩事。 而战庭聿于顾子惜而言,却是一种别样的折磨。几次三番,让她越来越怕极了这桩事。 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谁抽走,软哒哒的靠在他肩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战庭聿的手机这个时候响起,他看见屏幕上的备注,微蹙了一下眉。 还是伸手接听起来。 “婉婉。”声音四平八稳,丝毫听不出刚做了坏事。 听筒里,温婉的声音柔柔传来,“我明天就杀青了,你有时间么?好久没跟你一起聚过了。” “嗯。”他应。 从来温婉说什么,他都会应允。 温婉在他心里,是个名副其实的公主。 顾子惜算什么? 算他泄.欲的工具,也算一个物件! 子惜想到这,心里莫名的越来越堵,哭声一个没控制住,呜咽出声。 ------------ 第10章 这有什么区别么? 想到被战庭聿欺负的这些日子,想到心中的憋屈,无处宣泄的恼火……顾子惜的哭声渐渐大起来,从一开始的隐隐啜泣,演变成了现在的悲痛欲绝的哭泣。 直到战庭聿察觉,停下讲电话,手掌扣起她的下巴,目光扫过她脸上的连连泪光,不禁皱眉,“哭什么?” 顾子惜咬唇:“……” 她想控制自己,可即便咬破了唇,即便是在他冷然的凝视之下,她的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 电话那头,话说了一半的温婉乍一听见战庭聿变了声调,一怔。随后她便听见来自女人的低泣,不是很清晰的,几乎就哭了两声,就再听不见了。 可女人的敏感程度,何止于此?她几乎马上就肯定,战庭聿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庭聿……”温婉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什么了?” “没事。”战庭聿冷然移开视线,“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温婉说着,又关切的补充道:“听王营说,你最近忙,注意身子。” “嗯。” 随即电话切断。 战庭聿随手一扬,手机被扔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捏着顾子惜下巴的手还没有松开,用力往上抬了抬,一双漆黑的眸子仍旧紧紧凝视着她,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委屈?” 顾子惜咬唇:“……” 不说话就是默认。 顾家倒霉也有好一阵日子了,她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 这段日子,顾子惜就住在这栋别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夜晚的降临,等着他每晚的蹂躏。 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沉默,受了委屈沉默,疼了沉默,被骂了还是沉默。但这不代表她完全软弱,她也有自己的脾气。 她知道自己抵抗不过战庭聿,在很多抗议他的时候,都是选择用沉默代替。而神奇的,战庭聿每次都能准确的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是真的沉默,什么时候是真的抗议。 比如此刻! 他点了一根烟,不疾不徐的抽着。 车内空间本就狭隘,不多时,烟味就充满整个车厢。 烟味,是子惜最讨厌的味道之一。 她先是憋着气,憋不住了,猛地张口呼吸,反而被呛的连连咳嗽。 “蠢货。”战庭聿骂了一声,随手将窗户打开了一些,将那些烟雾放出去,将新鲜的空气放进来。 看见她咳的通红的脸,有些烦躁的摁灭了烟头。 这下完全干净了。 他迫使她看着他,“觉得我在车里上了你,委屈。还是,觉得被我上了委屈?” 这有什么区别么? 顾子惜觉得,从她踏进这里的那天起,她就注定委屈了。 不过,只要三年,只要忍过这三年就行了。 她觉得三年的时间太长,可有时候想想,不用在他身边待一辈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她抿着唇,眸光闪烁似乎在走神,战庭聿不悦的蹙眉,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猝不及防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却满意的勾唇,“回答我!” ------------ 第11章 是没要够么? 子惜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干脆别开眼,不去看他,也不理会他咄咄逼人的问题。 战庭聿冷笑:“我知道了,是没要够么?” 说着,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衣服,略带了薄茧的指腹从她衣服下探进去。 顾子惜慌了神,忙伸手按住他作怪的手,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这么不情不愿?”战庭聿不满意。 顾子惜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对上他的眼睛,“我没有觉得委屈,能跟战先生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这话是违心的。 战庭聿聪明如斯,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他却满意的一勾唇,“知道就好。” 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通,才肯放过了她。 —— 蓝海湾别墅,只是战庭聿名下众多别墅之一。 从两人隐婚以来,子惜就搬进了这里,整个别墅除了她,再没别人。 偌大的别墅,白天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寂静冷清,可她又极害怕夜晚的到来。 因为每个夜晚,战庭聿都会来这里,半个月,毫无间歇,来了就是一番折磨。 顾子惜着实怕了。 可是今晚,战庭聿却没有来找她。 大概是在车里已经要过了。 子惜微松了一口气,洗完了澡,就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她太困了,钻进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很安稳,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色大亮。 子惜翻了个身,一整晚的好眠,让她觉得心情不错。 可下一秒,她就惊魂似的从床上笔直的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奔下了楼。 好在还早,还来得及。 子惜随便绑了个头发,系上围裙,打开冰箱翻出昨天买的食材,开始做早饭。 战庭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厨房里飘出阵阵的食物香味。 等他步入餐厅,就看见小女人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端着碗碟从厨房里过来。 战庭聿的眸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平心而论,子惜长得不错。 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但清秀灵动,很小家碧玉。 粉色的卡通睡衣宽松,衬托出她的少女感。头发在脑后随意的绑了个马尾,一缕碎发搭在额前,让她看上去格外的自然,青春气息迎面扑来。 摆好了早饭,她就要转身离开。 “坐下一起吃吧。”战庭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惜身形一顿,她并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也不习惯。 “我……我还没洗漱……” 话没说完,对上他冷幽幽的视线,后半截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要试图跟恶魔讲道理! 子惜扯开椅子坐了下来,低着头安静的吃着早饭。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战庭聿。 见他兀自吃着早饭,她犹豫着开口,“我……我想出去找工作,可……可以么?” 战庭聿的动作一顿,黑眸朝她望过来,子惜捏紧了手中筷子,一颗心下意识的变得紧张。 她实在是,怕极了他! ------------ 第12章 缺钱花? “缺钱花?”战庭聿的语气不咸不淡。 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子惜心中忐忑,有些后悔好好的提这茬。但话已出口,既说到这里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现在课程不多,老师也说,让我们找机会实习实习。” 她捏着筷子,瞪着碗里的食物,不敢看他,“况且……我想自食其力。” 战庭聿碗里的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他放下筷子,用餐巾轻拭嘴角,之后朝她招手,“过来。” “……”子惜咬咬唇。 完了,她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放下筷子默默起身,两人本来就离的不远,没两步就到了他跟前儿。 战庭聿嫌她磨蹭,等她走近便直接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过来。捏着她纤细的腰,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手指禁锢着她的腰,薄唇贴近她的耳边。 子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自食其力,嗯?”男人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唇间吐出的热气,卷进她的耳廓。 子惜瑟缩了一下肩膀,却被他筋骨的更厉害。 她不敢再动,点头应,“我想找点事做做。” 男人的手从她腰际抚上来,语气缱绻,“你要做的,就是取悦我。其他的,不需要你做,嗯?” 子惜咬唇,想到顾家如今的境地,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左右不过一个忍,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 子惜这么想着,主动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我知道了~~” 与其惹怒他,不如让他高高兴兴的,这样顾家的风险才会小,她才能安稳。 只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可在她做来,却是诱惑十足。 战庭聿盯着她脸上的红晕,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掐,“小妖精!” 压着她,倒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顾子惜有时候觉得,战庭聿真不是人! 他在那方面的精力,实在是旺盛的吓人。她安然的躲过了昨晚,却在大清早的被他压在沙发里,莫名其妙的做了一次。 事后,战庭聿洗了澡离开。 他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信用卡,轻轻放在了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缺什么就去买,无聊了就出去逛。” 临末了,漆黑的眸扫了一眼那件粉色的卡通睡衣,挑眉,“记得将这件扔掉,以后在家里,不准穿的这么保守。” 他弯腰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我喜欢什么样的,你应该清楚。” 而后又堵住她的唇,狠狠碾磨一番才肯放过,心满意足的离开。 —— 子惜冲洗了身体,站在镜子前,看着身上深浅不一的痕迹,有些别扭。 她从柜子里找了一套衣服换上,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沈瑶打过来的,约她一起逛街。 市中心购物广场。 子惜坐车抵达,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沈瑶捧着两杯奶茶站在喷泉边,看见她便乐呵呵的跑了过来,将一杯奶茶递给她,“喏,你最爱喝的珍珠奶茶。” 子惜接过喝了两口,“嗯,好喝。” 话音落,看见从那边走过来的沈萧,动作一滞。 ------------ 第13章 偶遇 “哥?”沈瑶看见自家哥哥,也是一脸懵逼。 看她反应就知道,沈萧不是她带来的。 子惜有些拘谨,想到昨晚在夜庄发生的事情,不自觉的垂下了眸子。 “哥你怎么在这?”沈瑶一脸好奇。 沈萧的目光从子惜脸上扫过,“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的。怎么?你们也是来吃饭的?” “是啊,我约惜惜出来的,我们正打算去逛逛。”沈瑶说着,往他身后看了两眼,“哥你的朋友呢?” “还没到。”沈萧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们先去逛吧,我在这里等。” 他没有要求跟她们一块儿,子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这口气才刚松了一半,就听见沈瑶说:“反正你朋友还没来,哥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吧?等你朋友来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顾子惜:“……” 沈萧笑容温和,“好啊。” 子惜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重重的沉了下去。 就这样,沈瑶左手挽着子惜,右手挽着自家亲哥哥,欢快的进了商场。 沈瑶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神经很大条,对于子惜和沈萧之间的古怪气氛,竟丝毫没有察觉。 三个人逛了一圈,子惜什么也没买,倒是沈瑶买了不少。 一家精致的服装店里,沈瑶抱着几件裙子,欢天喜地的进了换衣间。 子惜站在换衣间门口等着,视线不经意的左转,看见沈萧笔直的身影正站在橱窗前,望着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子惜快快的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她以为,只要自己有心保持距离,沈萧不会跟她搭茬。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转过,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鞋,再往上,是浅灰色的休闲裤,一件白色的卫衣。 “学长。”子惜硬着头皮打招呼。 沈萧手中拿着一件裙子,鹅黄色的。子惜才反应过来,他手里的这件正是刚刚挂在橱窗里的那件。 他将衣服递过来,“拿去试试?” “不……不用了。”子惜脸颊微微泛热。 若是以前,沈萧亲自挑衣服给她试,顾子惜一定会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的去试。 可如今…… 子惜晦暗的垂下了眸子,手指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摆,经历过昨晚的事,她越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在沈萧面前自处了。 她没接那件裙子,沈萧也没收回来,手依然往前伸着。 正好沈瑶试了衣服出来,看见这个便道:“哥你真会挑。鹅黄色很衬惜惜的皮肤,这款式也很合适她。” 说着,就替子惜接过了那件裙子,将她和裙子一起推进了换衣间,“去试试去试试,相信我哥的眼光,肯定绝美。” 换衣室的门啪的一下关上。 顾子惜拿着那件裙子,苦笑了一下。 她磨磨蹭蹭的试完,拉开换衣室的门走了出去。 沈瑶正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的看新衣裳,沈萧在沙发上坐着,低头看手机。 听见这边的声响,兄妹两几乎同时朝这边看来。 ------------ 第14章 惜惜,你穿这个迷死人了 换衣室门口,顾子惜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那件鹅黄色的小洋裙,越发衬的她肤色白皙,五官格外好看。修身的款式,将她姣好的身材修饰的近乎完美,微高的腰节,上下部分用两公分的白色花边衔接,有着小女生的娇俏可爱,却又让人觉得,淑女非常。 这件裙子,果然很合适她。 沈萧眸光微凝,想到昨天晚上在夜庄发生的事情,心里莫名堵的难受。 沈瑶已经在第一时间走过去,拉着子惜转了一圈,赞道:“惜惜,你穿这个真的要迷死人了。我哥真会挑~~” 说着,还回头问沈萧:“哥,你觉得怎么样?” 沈萧目光温柔,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笑意,“很好看。” 等子惜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沈萧已经结好了账。 三人一起出了服装店。 逛了半天有些累,沈瑶走不动了,拉着子惜在电梯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沈萧将袋子放在一边,“我去买喝的,你们想喝什么?” 沈瑶第一时间高高举手,“柠檬茶。” “好。”沈萧笑的温柔,眸光转向子惜,“珍珠奶茶?” “嗯。”子惜点点头。 望着沈萧离开的方向,一直提着的气,才稍稍松了一些。 “惜惜,你这半个月都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接不通,去顾家找你,你家佣人也说你不在家,不管我怎么问,都不肯告诉我,只说你有事出门了。你到底去哪了?” “还有还有,前段时间听说顾家公司财政出了点问题,有没有事啊?” 顾家公司出事,寒城很多人都知道。 战庭聿出手相助,却不为人知。而顾子惜用自己做筹码,这件事更是没几个人知情。 本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子惜没打算跟沈瑶说,只含糊回答:“我心情不好,一个人静了静。公司之前是出了点小问题,不过爷爷已经找到办法解决了。” “哦哦,那就好。”沈瑶神经大条,没有起疑心。 两人正说着话,电梯从下面上来,停在了这一层。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子惜正好面对着电梯门的方向,如此不经意的一抬眸,就跟上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触及到那双冰冷漠然的眸子,子惜几乎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战庭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仔细一想,这商场不就是战家名下的? 战庭聿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啊! 战庭聿也是一眼就看见了子惜,她今天穿了一件蓝粉相间的无领衬衫,领口是V字型的,搭配一件牛仔裤裙,扎着马尾,没有化妆。 很普通的装束,但她坐在那里,还是莫名的扎眼。 扎眼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庭聿?”站在他身边的高挑女人开口,声音清脆,宛若黄莺,很好听。 子惜才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女人,穿着COCO今年春夏最新限量款裙子,脚上穿的也是价值不菲的奢侈牌kiki。手里拎的包包、鼻梁上的墨镜、头上的帽子、颈子里的项链、手腕上的链子…… 每一样都是闪瞎眼的牌子,每一桩都是惊天不菲的价格。 ------------ 第15章 青涩的小苹果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即便那个女人将自己遮的很严实,也挡不住人认出她—— 如今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温婉! 子惜认出了她,沈瑶自然也认出了她。 “天啊,那是……温婉吗?是温婉对不对?” 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的人,乍一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还是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可激动坏了沈瑶。 沈瑶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纸笔,没等子惜阻止,已经走了过去,跟温婉要签名。 温婉停下来给沈瑶签名的时候,战庭聿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子惜的身上。 那目光,盯的她极不自在。 “庭聿,你在看什么?”温婉察觉到他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子惜慌乱的垂下眸子。 那女孩虽然有几分姿色,但素颜朝天,穿的衣服也都看不出牌子,战庭聿会对这种青苹果感兴趣? 沈瑶喜滋滋的捧着签名走回来,子惜却蓦地站起身,“我……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转身匆匆走掉。 即便是离开,她也能感受到从背后射来的那几道异样的视线。 好吧,她确实有些软怂。 但战庭聿是恶魔啊,畏惧害怕恶魔,难道不正常吗? 她觉得她很正常! “庭聿,你认识那位小姐么?”装修精致的服装店里,温婉一边流连衣架之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认识。”战庭聿的回答毫无波澜,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温婉点点头,心想也是,他的身边从来都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像那种青涩的小丫头,也只有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才会喜欢吧。 战庭聿当然不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他是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不会看上那种类型的! 温婉放下心来,心情愉悦的挑了几件裙子,进了换衣间。 …… 子惜在洗手间枯坐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推门出来,站在盥洗池前洗手。 对着镜子,她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 在战庭聿面前,她是不是表现的太怂了一点? 但是那男人气场强大的要命,长这么大,她还没这么怕过一个人! 大概也是因为,他手里捏着顾家命脉的缘故吧! 子惜的神色微恢复了几分,刚推门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瞥见了站在走廊里抽烟的男人。 一口气顿时提在了嗓子眼里,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想退回去,但男人已经偏头看向她,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盯的人喘不过气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想退不能退,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战先生。” “嗯。”战庭聿将烟叼在嘴里,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明明无比宠溺的一个动作,可在他做来,却处处透着惊悚。 子惜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齐刷刷站立起来。 这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他又想做什么? 脑海中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的手已从她头顶落下,抚过她修长的脖颈,指尖顺着她的衬衫纽扣,一路而下。 ------------ 第16章 这里是公共场所,战先生…… 他的动作充满危险,子惜下意识的神经绷紧,往后退了一小步。 战庭聿的手顿在了半空,一双黑眸也随之眯起。 子惜忙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万一被人看见……” 战庭聿的嘴角勾起,“原来是怕被人看见?” 子惜望着他眼中的邪魅,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是……” 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已经晚了,她的话刚出口,就被截断了。 战庭聿的大手笼罩过来,圈住了她细若无骨的腰,将她抵进了男洗手间。 门啪的一声关上,男人欺身而上,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变成唔唔不清的暧.昧细吟,逐渐飘散在洗手间的每个角落里…… 电梯旁的椅子边,沈瑶拿着手机在自拍。 看见自家哥哥拎了奶茶走过来,便放下手机,“哥你回来啦。” 沈萧点头,将柠檬茶递给她,“子惜呢?” “她去洗手间了。”沈瑶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两口柠檬茶。 沈萧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来,“瑶瑶,你有没有听说,子惜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沈瑶一怔,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没有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因为她喜欢的人就是……”就是你沈萧啊! 沈瑶差点脱口而出,在最关键的时刻,好歹及时刹住了。一口柠檬茶卡在嗓子里,呛的她一阵咳嗽。 不能说不能说,她答应了子惜的,这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说,更加不能跟她哥说! 暗恋这种事,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 万一沈萧不喜欢惜惜这样的,那说出来的话,岂不是尴尬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子惜的脸皮本来就薄,这个秘密都守了三年了,可不能就这么秃噜出去。 沈萧皱眉,等她咳嗽缓过来,继续问:“她喜欢的人是谁?” 沈瑶目光闪烁打哈哈,“这个这个……不能说。” 不能说? 除了那个人身份特殊,不能公布,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是不能说的。 难道,子惜喜欢的人真的是战庭聿,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眼见着沈萧沉默下来,面色微冷,沈瑶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哥你没事吧?” 沈萧抬眸,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温柔的笑了笑,“没事。” 沈瑶点点头,也没多想。 她喝了两口奶茶,望着洗手间的方向,“奇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 “……”沈萧默默的坐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瑶又想到刚刚的事,于是兴奋的告诉哥哥,“哥,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谁?” “大明星温婉啊,真人很有气质啊,还挺漂亮的。”她又将温婉的签名拿出来给沈萧看,又喋喋不休的说着,“媒体总是捕风捉影,一会说温婉跟这个有绯闻,一会又说那个。我觉得真正跟她有绯闻的,应该是战家的四少了。” 沈萧飘忽的视线一定,“战家四少?” “对啊,刚刚温婉挽着他一块儿上来的,两人还很亲密的样子,一定是男女朋友吧……哎?哥,你去哪啊?” 她的话没说完,沈萧已经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疾步而去。 ------------ 第17章 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 商场的洗手间,每一层设有四个,分别在商场的四个角落区域内。 沈萧找的,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 刚走到洗手间的走廊通道外,迎面差点跟一人撞上。 “沈萧?”子惜一个踉跄,看见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但很快,那抹情绪又被她掩下去了。 顾子惜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双水眸盈盈亮,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张唇。 红润饱满,像雨后的梅子,红的不正常。就像是……像是被谁饱食之后的圆润。 几乎一瞬间,沈萧的脑海中浮现出战庭聿的样子。 是他吗? 子惜被他发直的眼神盯的极不自在,“沈萧?你……你怎么了?” “没事。”他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强自压下心中不悦,“瑶瑶在那边等你。” “哦。”子惜点头,下意识的抿了抿唇,“那我先过去了。” “嗯。”沈萧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之后,面色一刹那冷了下来。 他转身,大步穿过走廊,一把推开了男士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很安静,他一扇扇的推开小隔间的门,全都是空的。 难道是他多想了么? 沈萧转身,视线陡然停在了门口角落地钻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粉色的手帕。 他弯腰拾起,眉头深锁。 这块手帕是顾子惜的! 她来过这里,可是这里是男士洗手间…… —— “庭聿,你刚刚去哪儿了?”温婉从试衣间里出来,就没见着战庭聿的人。 想着他平时事情忙,或许是出去接电话了,也就没在意。 等她一连串试完了所有的衣服,出来结账的时候,才看见去而复返的战庭聿。 不免好奇的发问。 “接了个电话。”战庭聿语气平平的解释。 果真如此。 温婉微微一笑,转而对收银员说道:“麻烦这几件包起来。” 战庭聿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金卡递了过去,店员接过结账。 温婉娇笑:“我只是叫你出来陪陪我,又没叫你破费。” 战庭聿笑容宠溺,“你高兴就好。” 旁边的店员看见,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看来温婉小姐的绯闻男朋友,必定是战家四少无疑了。 —— 沈萧从洗手间赶回来时,却发现顾子惜已经不在了。 沈瑶道:“惜惜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逛了这么半天,我也好累了,哥我们也回去吧?” 沈萧捏紧了手中手帕,“瑶瑶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不等沈瑶说什么,已经疾步往电梯那边走去。 沈瑶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脑子里有什么一闪即逝,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随即脑子里便又变成了一团浆糊。 摇摇头,握着奶茶杯进了电梯。 沈萧终归是没有追上顾子惜,跑出商场大门,周围都是陌生人来往的影子。 沈萧握着手里的那个粉色手帕,微有些喘的站在原地。 眸光掠过人群,心底里却像是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远离。 ------------ 第18章 靠近一些 蓝海湾别墅,靠近蓝海。 从市中心坐车过去,需要转三趟车,才能到。 等子惜到别墅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微风卷着残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果然,还没等她走回别墅,雨水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顾子惜被淋成了落汤鸡。 拿着钥匙开了门,奔进房内洗澡。 等她舒舒服服的洗完,从卫浴间里出来,就看见了坐在她床上翻看杂志的男人。 她心狠狠一缩,“战先生?您……您怎么回来了?” 照理说,这个点他不应该回来的。 正因为如此,顾子惜进卫浴间的时候,都没有拿换的衣服,洗完澡以后,只拿了浴巾在身上裹了一圈。 一时间,她站在卫浴间门口,不敢出去。 战庭聿合上杂志,眸光落在她身上,“过来。” 顾子惜咬唇,“……” 她可以拒绝么? 当然不可以! 战庭聿像一头狼,这半个月来,她算是彻头彻尾的有所体会。所以她现在只在身上裹了条浴巾,是很危险的。 子惜下意识的将手护在胸前,本着能遮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磨磨蹭蹭到了他跟前。 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垂着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战庭聿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浴巾宽大,但也只能堪堪从胸部遮到大腿部,雪白的锁骨、纤细的胳膊、修长笔直的一双腿,全都暴露在空气中。 女人的靠近,带过来一阵浴后清香,令人遐想。 他却微微皱了眉,“这么早就洗干净等我了?嗯?” “不是……”子惜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想着解释。 可战庭聿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还是说你本性如此,属水的?” “……”顾子惜羞耻的咬住了下唇。 他朝她伸出手,“靠近一些,站那么远,我怎么欣赏?” “……”顾子惜没动,她还试图解释,“我回来的时候下了雨,淋湿了,所以就洗了个澡,我不知道您会忽然回来……” 倘若知道他会忽然跑回来,她肯定连澡也不洗了,直接拿毛巾擦一擦,换套衣服就是了。 也省的被他这样奚落嘲讽。 战庭聿哪有那个耐心听她解释,直接一伸手将她带了过来。 “啊~”子惜毫无防备,惊叫一声,踉跄两下,整个人都栽进他怀里。 战庭聿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锁骨,呼吸间满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刚洗完澡的女人,身子柔软,湿发被毛巾裹起,露出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水灵灵,叫人心痒痒。 战庭聿本来不想碰她的,他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没想到还是被她撩拨起了兴致。 他的手拂过她耳垂,哑声问道:“想么?” 顾子惜却浑身紧绷,手指死死的绞着浴巾,鼓起所有勇气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想……” 战庭聿轻笑,手指轻轻一挑,她的浴巾便落下去。 顾子惜垂死挣扎:“战先生,我真的不想……” 战庭聿也不恼,脾气格外的好,目光从她莹白的肌肤上一一扫过,手指顺着她笔直的脊梁骨,一路临摹而下。 “你不想,不是显得我无能么?” 他将她压倒下去。 “战先生……” “嘘,好好享受,你会想的~” ------------ 第19章 衣冠禽兽 几番折腾,子惜浑身酸痛,一点也不想动。 战庭聿从她身上离开,不紧不慢的一件件穿好衣服。 顾子惜缩在被子里,在心里骂着:“衣冠禽兽!” 下巴蓦地被人捏住,子惜吓得一个瑟缩,慌乱的眸迎上了男人深邃的目光。 她心里咯噔一声,在心里骂他,不会也被他给听见了吧? 战庭聿眯起眸子,“慌什么?” 子惜迅速垂眸,“没……没什么……” 要是被他知道,她敢在心里骂他,会不会被她剥皮抽筋? 不敢想不敢想…… 她咬唇的样子,对于战庭聿来说,极具诱惑力。 他俯身往前,摄住她的唇一番厮磨,良久之后才松开,手指捏着她的下颌,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晚上我会过来,洗干净了等我,嗯?” 顾子惜愕然睁大了眼睛,他晚上竟然还会过来? 她已经被折腾的下不去床了……一想到几个小时后还要经历同样的折磨,想死的心都有了。 战庭聿则很满意她的表现,勾勾唇,走了。 —— 战庭聿走后,子惜在床上睡了一会。 等她醒来,窗外已是黑夜垂暮。 雨已经停了,外面是月朗星稀的夜,越发衬托别墅里冷冷清清。 睡了一会,体力已经恢复少许。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看着床上的凌乱,想到一会还要应对,头疼非常。 她没有再洗澡,怕战庭聿随时会回来。 拿着手机点了一份外卖,然后下床穿衣服。 将床褥整理了一下,下楼等外卖。 “叮咚~~”门铃声响起。 子惜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外卖员。 “小姐,记得五星好评哦,谢谢了。” 接过外卖,子惜正要关门,眸光却瞥见走廊外的一个小小的白影。 那是条白色的柯基犬,身形小小的,瘦弱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白色的毛发上,沾了许多的脏泥,看着十分落魄。 人在困境之时,形同相似的任何人或物,都会产生共鸣。何况,子惜是个善良的姑娘。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那条柯基犬一直趴在草地上,不走,就趴在那,不时用舌头舔一下爪子,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这一块是富人区,周围住的,也都是寒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如果谁家丢了狗狗,肯定会让物业留意寻找。 那条柯基犬这么狼狈,会不会是从外面溜进来的流浪犬? 子惜正想着,那条狗狗就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眼神里,透着柔弱无助。 子惜心一软,将外卖放在了鞋柜上,换了鞋走了出来。 柯基犬看着她,嘴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一动不动。 子惜在它面前蹲下来,四顾无人,“小狗,你是不是走丢了?” 狗狗听不懂她的话,但在她伸出手时,用脏兮兮的小脸蹭了蹭她的手背,似乎在示好。 如此,子惜更加不忍了。 她伸手抱起那条小狗,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一定是饿了吧,走不动了吧?” 小狗缩在她怀里,像是无家可归的人,找到了温暖的归宿。 ------------ 第20章 他的心狠手辣 子惜最终还是将那条可怜的小狗带回了别墅。 她在给小狗洗澡的时候,发现了狗狗前腿上的伤口,难怪它一直趴在那不动,原来是受伤了。 洗干净了狗狗身上的脏污,子惜用一块大毛巾将它整个裹起来,放在了沙发上,用家里的医疗箱给它处理伤口。 好在伤口不严重,只是破了一块皮,流了一点血,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狗趴在软垫上一动不动,格外乖巧。 子惜拿着吹风机给它把毛吹干,白色的毛发柔软,让狗狗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 她将外卖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放在了柯基犬的面前。 一人一狗,就这么和谐的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电视上放着娱乐新闻,漂亮的女主持人,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播报着娱乐圈里的新闻。 说来也是巧,上面播报的,正是温婉的绯闻。 先是说了几个跟温婉有过绯闻的男明星,最后话题一扯,就扯到了温婉那个神秘的男朋友的身上。 神秘的男朋友~ 大概说的就是战庭聿了吧! 碍于他的身份势力,媒体不敢随便得罪,在他亲口承认之前,媒体记者就算真的拍到了什么,也都不能曝光出来。 提到战庭聿,子惜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于是拿起遥控器,随手换了一个台。 也是本地台,这个点,正好是放娱乐新闻的时候,上面正说到,梁家少爷被人打断手臂的事情。 子惜蓦地想起那天晚上,梁少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阵恶寒,她又赶紧换了台,怕再碰到跟战庭聿有关的新闻,干脆关了电视。 别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子惜也重重的吁出一口气。 手背上一阵温热,她垂眸,看见是狗狗用脸颊蹭她,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惊恐,给予无声的安慰。 子惜心内的恐惧,一点点消退。 她抱起柯基犬,左看看右看看,很是舍不得。 “对不起啊狗狗,我虽然也很喜欢你,也很想收留你,但是……但是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的主人是个恶人。他讨厌带毛的动物,还有很严重的洁癖,要是被他发现你,就完了。” 以战庭聿心狠手辣的性子,打死一条狗,远比打断梁少的一条胳膊简单多了。 门开了,外面夜色凉如水。 子惜将柯基犬抱到了院子门口,才将它放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走吧,回去找你的主人。” 柯基犬哼唧哼唧,不断的蹭着她的手心,不肯走。 子惜狠狠心,站起身就往回走。 柯基犬撒开四只小短腿,跟了上来。 等她到了门口,它也摇着尾巴到了门口。 子惜停下来,它也跟着停下来,围着子惜的脚边打转,还扬起白绒绒的小脑袋,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似乎在说,不要赶它走。 子惜舍不得,却也头疼。 她蹲下身来,小狗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子惜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走吗?还是忘记了回家的路了?” “可是怎么办呢?要是被他发现,会打死你吧?” ------------ 第21章 紧张到冒汗 子惜试图赶走柯基犬,但试了很多次,狗狗就是不肯走。 即便子惜将门关上了,它也坐在门外的走廊上,趴在那,楚楚可怜。 战庭聿驱车回来时,远远的就看见子惜开了门出来。 他将车停在了院子外,熄了火,坐在车内静静的看着别墅门口。 女人蹲在了一团白团团跟前,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他才看清,那是一条小狗! 早在他带她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告诉过她,家里不允许养宠物,尤其是带毛的宠物! 战庭聿眯眼,这女人从哪里弄来的狗?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么? 他看见顾子惜摸了摸狗狗的头,像是叮嘱了几句什么,又转身进了别墅,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那条狗就坐在门口,等她再出来,立刻欢呼雀跃的迎上前。 战庭聿眸色微松,大概明白了什么。 子惜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实在舍不得这条狗狗,怕它离开之后,会受伤会被人欺负。 干脆伸手抱起了它,“我明天去物业问问,看看你的主人是不是住在这个别墅区里。” “你还没有名字吧?就叫多多吧,多多多多。” 顾子惜难得的心情好,逗弄着怀里的狗狗,仿佛忘记了一切烦忧,眉宇间满是笑容。 战庭聿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 看见顾子惜抱着狗狗进了屋,别墅的门又再一次的关上,他才收回视线,不屑的挑起唇角,“烂好心的笨女人!” —— 子惜将多多藏在了楼上的卫浴间,刚下楼,就听见了开门声。 她心中微惊,好险啊~要是迟一点,就会被战庭聿撞见了! 他走进门来,已脱下了黑色的西装外套,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 他随手将西装搭在了沙发背上,轻飘飘的扫了子惜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子惜偷偷藏了狗,有些心虚,总觉得战庭聿今晚不太正常,一双湛黑的眸,似乎早已将她所做的一切看透。 想到楼上的多多,她忐忑不安的跟到了厨房。 战庭聿身影挺拔,立在厨房的桌边,衬衫的衣袖撸至手肘,一只手抵在桌边,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喝水。 子惜踌躇着,要不要主动上前告诉他,多多的存在。或许……他会善心大发也不一定? 冷不丁他忽然转眸朝她看来,子惜心肝一抖,刚鼓气的勇气,顿时一下跑完了。 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过来。”战庭聿放下杯子,朝她招手。 子惜走了进来,“战先生……” 他将空掉的杯子递给她,“倒水。” 明明水杯就在他手边,触手可及,他非叫她给倒……子惜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只能顺从的给他重新倒满了一杯水。 战庭聿喝着,她低着头,瞪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要将鞋子瞪出个窟窿。 她能感觉到头顶那道,来自战庭聿的幽幽目光,不知不觉的紧张,竟让她的额头和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 第22章 他是属狗的么 子惜觉得不可思议,她竟怕他,怕到了这种地步! 下巴被他的手指抬起,目光上移,与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对视到了一起。 战庭聿的眸子里毫无温度,唇边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想哪个男人?” “没有。”子惜回答的很果决,因为心中答案明显,她不是在想某个男人,她是在想某条狗。 这么想着,觉得无形中将战庭聿和狗狗联系到了一起,莫名的有些畅快。 战庭聿没有忽略她眼底的欢愉,眯眼,凑近,在她身上嗅了嗅,“什么味儿?” 子惜大惊,赶紧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没有啊。” 难道是她抱多多的时候,留下的味道? 不可能啊,多多被她洗的干干净净的,就是怕洗不干净,还特意打了香皂,要是有味道,也应该是清香味才对。 战庭聿煞有介事的嗅了嗅,“怎么像是狗的味道?” “……”子惜一震,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微垂了眸子,整颗心都在发抖。 不是吧?这就被发现了? 战庭聿是属狗的么?鼻子这么灵?这都能闻得出来? 子惜很是慌乱,害怕极了。 战庭聿欣赏着她的面色,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我说过的,家里不准养宠物,尤其是带毛的动物!” “没有!”顾子惜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因为过于紧张,回答的声音大了些,“战先生的叮嘱,我怎么会忘?家里绝对不会养宠物,您放心好了。” “嗯~记得就好。”战庭聿心情愉悦的应了一声,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上楼去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顾子惜一个脚软,差点摔地上。 可怕,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 书房的灯亮着,子惜从门口轻手轻脚的走过,生怕惊动了里面那尊冷面神。 她虽然跟战庭聿结了婚,可除了做那事,他们并不睡一张床,也不睡一间房。 别墅空间很大,楼下没有房间,只有楼上,有三间房。 主卧、客房,和书房。 书房是战庭聿办公的,主卧是他的房间,而子惜睡的,就是那唯一的一间客房。 这半个月来,战庭聿不常过来住,每天晚上来折腾完她之后,就会离开。 因此,今晚的反常让子惜越发难安。 战庭聿不允许她反锁房门,子惜便将房门关严实,打开卫浴间,将多多从里面抱了出来。 有战庭聿在,她强打起精神不敢瞌睡。 别墅区很安静,站在阳台,还能眺望不远处月光下的海岸。 蓝海湾以蓝海为名,到了晚上,如果月光够亮的话,那片海也是深蓝色的,尤其好看。 越到深夜,周围的空气便越好。 子惜抱着多多在房里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趴在床上睡着了…… 战庭聿结束了工作,经过客房时,听见里面传来细微声响。 他皱了皱眉,伸手拧开房门。 房内灯火微暖,一只小白影从门缝里钻出来,白色的毛毛蹭过他的裤腿。 战庭聿的眉,立刻狠狠的拧了起来。 ------------ 第23章 男人心,海底针 寒城人人都道,战家四少战庭聿生性冷漠、果断杀伐,最要命的是他有很严重的洁癖。 那些试图想勾搭他的女人,最后都了无踪迹。曾经在一场晚宴上,一个服务生不小心碰到了他,被他发难,丢了工作,被折磨的神经衰弱,最后回老家养病去了。 战庭聿,这个名字对寒城的女人来说,是遥望不可及的、金光灿灿的神佛。 而在大多数心中,这个名字是个可怕的存在。 在寒城的商圈里,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者,既敬畏他,又恨极了他。只因他做事从来不留半分余地,手段狠辣的令人发指。 得罪了战庭聿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 而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最讨厌的,是带毛的动物。 尤其是狗! 多多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怒意,依旧用小脑袋,亲昵的蹭着他的裤腿,还欢喜的围着他的脚边转了几圈,就差欢呼雀跃的叫出声了。 战庭聿眯了眯眼,眸子里有危险的光芒迸射而出。 他抬起脚,将多多踢开。 多多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又机灵的爬起来,再次跑了过来,这下,干脆伸出两个短小的前蹄,在他裤腿上挠了两下。 战庭聿咬牙,再次抬脚,一脚便将它踢进了房内,然后啪的一下把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睡梦中的子惜蓦地惊醒,从床上笔直的坐了起来,视线慌乱的看向房门口。 多多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房门是关着的,并没有看见战庭聿的影子。 可她刚刚在睡梦中,分明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多多。”子惜抱起多多,心有余悸的打开房门。 走廊里一片寂静,除了壁灯散发出幽幽暖光,并不见战庭聿的影子。 子惜松了一口气,重新关了门。 —— 这一整晚,子惜都没怎么睡好,怕战庭聿会随时进来,更怕他会发现多多。 噩梦断断续续不止,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她就起了。 先是将多多藏好,再将房内收拾好,下楼做早饭。 她的厨艺不怎么样,勉强入得了口,可奇怪的是,战庭聿似乎从来不挑她的厨艺。 早餐做了烤面包,煎了金灿灿的荷包蛋,还煮了浓稠的小米粥。 等她忙的差不多,战庭聿也下来了。 一米多长的餐桌,两人坐着,各自吃饭,皆是寂寞无声。 吃了饭,战庭聿就离开了。 临走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转身对子惜说了一句,“去正规的公司找工作。” 子惜愣在玄关处:“……” 等她回过神来,战庭聿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子惜还是有些懵,战庭聿这是……同意她出去找工作了? 昨天早上不是还态度坚决的说不同意么? 男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看不透。 不过这对子惜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 大三的课业很轻松,很多同学都已经找工作实习了,沈瑶也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半个月,她在家里都快憋坏了。 子惜欢快的收拾了碗筷,噔噔噔上楼换了裙子,整装待发,出门找工作。 ------------ 第24章 cherish.V 子惜约了沈瑶一起,她今天周末,刚好有空。 在寒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最难找的工作,就是大学生的工作。 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没有背景,二没有过硬的实力,三毫无经验。这三点不管走到哪,都会被排挤下去。 两人逛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 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惜惜,要不,我跟我们经理说说,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吧,咱两还能有个伴儿。”沈瑶提议。 “可你们公司不搞设计,不对我胃口。”子惜摇头拒绝,“况且,我得找个好一点的公司。” 沈瑶笑嘻嘻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挑啦?” 顾家条件虽然挺不错的,但顾子惜从小就勤俭节约,高考那年之后,就开始在餐厅里端盘子了。那个时候,拿着连零花钱都算不上的工资,乐呵呵的十分满足。 子惜笑笑,没说话。 其实不是她挑,是怕战庭聿挑。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个机会,可不能白白葬送了。 沈瑶大口吃着饭,说话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要不……你去cherish.V试试吧。” “cherish.V?” “嗯嗯,新开的一家珠宝公司,上次拍卖会上的价值千万的珠宝,就是那家公司出来的。”沈瑶解释道。 cherish.V?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珠宝?她想起来了…… 上次轰动全城的慈善夜伤,拍卖的那条天价项链,名叫真爱之泪。买主正是战庭聿,据说那条项链送给了温婉,还上了新闻,在头条上飘了几天。 当时她刚搬进蓝海湾别墅没几天,在电视上看见这则新闻,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她始终想不明白,战庭聿既然那么喜欢温婉,又为什么要娶她? 以他的实力,想要娶温婉,还不简单吗?还是说……温婉不喜欢他?所以一气之下,就选择跟自己扯了证,又怕被人知道,所以要隐婚? “惜惜?惜惜?”沈瑶的声音将子惜飘飞的思绪扯了回来,“你在想什么呢?两眼发直,怪吓人的。” “没什么。”子惜垂眸,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面条,“瑶瑶,吃完饭你陪我去cherish.V吧。” —— cherish.V虽然是家新开的珠宝公司,地段却选的特别好。 临江而落的商业大厦二十三层,透明电梯一路往上,能欣赏到窗外壮阔的江景。 周围都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公司,人来人往,十分繁华热闹。 “cherish.V的老板到底是谁?平地崛起的,这也太有钱了吧。” 一路坐电梯上来,沈瑶一直在嘀咕这个问题。 子惜心中也有疑惑,寒城是S国最繁华、经济水平最发达的一线城市,这里人才辈出寸土寸金,毫无背景和实力的人,是不可能开局就这么厉害的。 所以,cherish.V极有可能,是寒城某个商业大户旗下创立的品牌公司。 至于幕后大老板究竟是谁,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只希望能应聘顺利吧,怎么说,这家公司看着档次还是不错的。 “叮~”的一声,电梯在二十三层停下。 ------------ 第25章 棒呆了 电梯门一打开,就能看见公司的前台。暗灰系的背景墙上,cherish.V的字眼,泛着金色的光芒,格外的好看。 “哇塞,大公司就是不一样,这格调~棒呆了。”沈瑶忍不住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子惜也有些被震慑到了,来之前,想到了这家公司可能很厉害,但没想到里面的内设布置,大到摆件,小到一个杯子,全都是高大上的。 前台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化着淡淡的妆容,穿着板正的职业套装,微笑起来很亲切。 “请两位在这边稍等一下,待会会有人过来带你们去见我们经理。”前台姑娘将两杯菊花茶放在小几上,十分的礼貌。 “谢谢。”子惜微微颔首。 休息厅的空间很大,里面摆着象牙白的意式沙发,角落里放置着一些绿植盆栽,四周还打造了玻璃橱窗,黑色的垫子上,摆着精致的珠宝,在灯光下散发魅力光辉。 洁白的墙上挂着五十寸的液晶电视,上面正循环放着cherish.V的设计理念,以及卖的最好的几款珠宝。 沈瑶性子活跃,是坐不住的,她随手拿起小几上的杂志,随意翻看了两下。看见珠宝下标的价格时,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的妈啊,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这款耳钉这么值钱吗?要三百万呢!”沈瑶数着后面那一排颇为壮观的零,连连抽气,“太残暴了!” 有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身黑色西装,脖子里挂着工牌,鼻梁上架着眼镜,看着十分斯文。 他微微颔首,“请问谁是顾子惜小姐?” “我是。”子惜站了起来, 年轻男人微笑的打量她,“你的履历我们看过了,我们公司很愿意给新人机会。但是前提是,新人要具备一定的实力。”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递过来,“请设计一款您自己的作品,戒指、手链、项链,都可以。” 等子惜接过纸笔,男人又温和的笑了笑道:“不用太紧张,我十分钟以后过来取。” “谢谢。”子惜点头,在男人走后,蹲在小几边画起来。 沈瑶不敢打搅到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 子惜在学校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之前在校园设计大赛上,她还得过奖。虽然规模小,但是评委的阵容,却是实打实的,都是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 所以,沈瑶完全不担心子惜的临场发挥。 十分钟后,那个西装男准时回来了。 子惜将纸递过去,“抱歉,时间太短,我只来得及画了个草样。” “没事,已经很好了。”西装男收起那张纸,“请跟我来吧。” 子惜松了一口气,看向沈瑶,后者正冲她挤眉弄眼,十分高兴。 西装男将她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轻叩了两下门扉,里面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进来。” 子惜忽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牵了牵衣角,跟在西装男的身后走了进去。 “经理,这是过来应聘的,这是她画的草图。”西装男将那张纸递了过去。 ------------ 第26章 心情愉悦 出于礼貌,从进门开始,子惜就一直是垂着头的。 她听见纸张摩挲的声音,而后听见经理道:“顾子惜?” 子惜下意识的抬头,“是我。” 坐在办公桌那端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子惜一遍,问道:“这是你画的?” “嗯。”子惜点头,“时间不够,所以只能画一半儿。”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没有人喜欢找借口的员工,她是来应聘的,既然给十分钟,肯定给别人的时间也是一样的。 她的后半截话,会给人带来能力不足爱找借口的坏印象。 子惜闭上嘴巴,不敢再说,怕说多错多。 经理却十分温和的笑了笑道:“嗯,看的出来你底子不错,就留下来实习一段时间看看吧。” 子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惊喜坏了,“您……同意留下我了?” “是的。cherish.V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潜力的人,我很乐意给新人机会。”经理说着,还站起身来,将那张草图递给了子惜,并温和的说:“欢迎你加入cherish.V。” —— 沈瑶正坐在休息室里吃甜点吃的不亦乐乎,一抬头看见子惜推门进来,脸色纠结,垂着头有点颓废,不由得愣了一下。 “惜惜你回来啦。”沈瑶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擦了擦手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经理怎么说?” 子惜看了她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 沈瑶眸子里的光顿时也灭了下去,但随即她挽住子惜的胳膊,“没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看不上我们惜惜,是他们的损失,我还知道一家珠宝公司,虽然规模没有这个大,公司地点没有这个好,但是人家也是搞珠宝设计的。走走走,我们这就去看看……” “瑶瑶。”子惜拉住沈瑶,很平静的说:“我被录用了。” 沈瑶愣住:“……” 眨巴眨巴眼,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子惜也不逗她了,噗嗤笑出声,“我说我被录用了,经理叫我明天就来上班。” “真的假的?” 子惜点头,笑意忍不住的攀上嘴角。 “太好了,还算他们经理慧眼识珠。”沈瑶也很高兴,脸上的阴霾霎时间被一扫而光了,“走走走,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我请吃饭。” —— 找到工作,子惜的心情格外的愉悦。 跟沈瑶一起逛了一下午,吃了晚饭便各自分手。 送沈瑶上车之后,子惜才转身,往公车站台走。 一想到明天要工作了,子惜就忍不住的越发开心,她实在在家里憋的时间太久了一点。 她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的做事。 子惜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拿出手机给爷爷打了电话。 这段时间,她跟家里通电话很少,一是因为爷爷要忙着公司的事情,肯定焦头烂额。二是她怕一听到爷爷的声音,她就会忍不住的委屈哭出声。 现在好了,她终于云开月明了。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子惜兴奋开口,“爷爷,我找到工作了。” ------------ 第27章 最开心的晚上 听筒那端,传来老人家充满沧桑的声音,“哦?我们惜惜出去找工作了?” “嗯,cherish.V,是一家新开的珠宝公司。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子惜实在是高兴,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她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她的父亲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 这些年,一直没有下落。 她是爷爷的希望,也是整个顾家的希望。 她一直明白自己的使命,努力并快乐的活着。 老人家也十分的高兴,“好,好。我们惜惜有自己的工作了,惜惜长大了,以后一定也会成为很出色的设计师,跟你妈妈一样。” “嗯。” 提起妈妈,子惜心中微微难过。 她的妈妈是很著名的设计师,不仅人长得好看,设计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 只可惜天妒红颜,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 …… 经过超市,子惜下了车。 进去小逛了一圈,买了些新鲜的果蔬和狗粮,提着袋子回了蓝海湾别墅。 战庭聿还没回来。 子惜将蔬菜放进了厨房,又拿出果盘,将洗干净了的水果放在了上面,端到了客厅里。 跟战庭聿相处了半个多月,她也渐渐有些摸着他的性子了。 不能硬着来,得软着来。不能触他逆鳞,需要时不时的顺顺毛,才能让他身心愉悦,她也少遭些罪。 他能同意她出去找工作,那就说明他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泯灭。 她买点水果讨好他,也是应该的。 子惜将多多从房里放了出来,小家伙被憋了一天,也是闷坏了,出了房门就直奔楼下,撒开四只小短腿狂奔。 直到子惜拿出狗粮,多多才肯乖乖的过来,伏在沙发上静静的啃它的狗粮。 今天出门的时候,子惜去物业问过了,如果别墅区里有谁家丢了狗,就联系她。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多多的主人? 多多吃饱了,就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打瞌睡。 子惜将新买的狗咬骨拿了出来,多多一见,立刻欢喜的叫了两声,张嘴咬住了那根塑料骨头。撒开蹄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格外高兴。 子惜见了,笑弯了腰。 这大概是这半个月以来,她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了。 这天晚上,她在客厅等到十二点,战庭聿也没有过来。 抵不住困意席卷,子惜抱着多多上楼,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按时起床,在玄关并没有看见战庭聿的鞋子。 子惜松了一口气,看来昨天晚上他没过来。 自己弄了点早饭吃,背着包包出了门。想着两人的关系,子惜想给他发条短信来着,但却发现,她跟战庭聿虽然睡在一起了,手机里却还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其实说起来也是可笑,结婚的那天,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还是后来,她翻结婚证的时候,才知道了“战庭聿”这三个字。 新上班的第一天,子惜是兴奋又紧张的,好在cherish.V里的员工还算友好,让她慢慢的有些适应了这个大家庭。 ------------ 第28章 男同事 邻桌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儿,跟子惜一般大,叫陈璐。 两人因为年纪相投,没半天功夫就熟络了。 “陈璐,顾子惜,经理让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趟。”同事周铭从她们桌边走过,喊了一嗓子。 “哦哦。知道了。”陈璐应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和子惜一同往经理办公室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叔,你一定要帮帮我~”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子惜看见,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经理办公桌前,正在跟经理说话。 陈璐扯了扯子惜的衣袖,示意在门口等会。 里面传来经理说话声,“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 不等他把话说完,年轻女孩便道:“我知道,但是这已经是我这个月换的第三份工作了,我爸说了,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让我回家刷盘子。叔,亲叔,您就帮帮我吧,哪怕给我安排个文员的工作,也可以啊。等我找到合适的工作,立马走人。求求您了叔~” 女孩说的可怜巴巴,经理终归是不忍心,“好了好了,你明天来上班吧,去行政部打打杂。” “谢谢叔。”女孩高兴的起身,心满意足的走了。 陈璐这才拉着子惜进去。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子惜往离公司最近的地铁站走。 “顾子惜。” 乍一听见有人叫她,子惜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转身便看见同事周铭从身后小跑着追上来。 “你也坐地铁回去啊。”周铭热情的打招呼。 子惜笑了笑,“是啊。” 子惜买完票,就看见周铭捧着两杯奶茶走过来,其中一杯递给了她。 “谢谢,我不渴。”子惜婉拒道。 “没事,拿着吧,大家都是同事。”周铭大大咧咧的笑着道。 见子惜还是不接,便直接将奶茶杯塞进她手里,“今天我请你喝,明天你请我喝嘛。” 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谢谢。”子惜道了谢。 周铭看她一眼,打趣道:“你太客气了。” 两人一同进了站。 周铭道:“咦,你也往柳树源方向啊?” 子惜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的票,含糊的回答了一句,“是啊。” 蓝海湾别墅太远,富人区里都是有私家车的,所以地铁根本不到那边。 她要坐到附近的公交站,然后转公交回去。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跟周铭说了。 毕竟他们不熟悉,而且周铭还是个男孩子。 “巧了,我也是。我住春晓苑,你呢?”周铭显得十分热情。 子惜报了顾家所在的位置,一语带过。 周铭又道:“我也是刚毕业不久,比你早一个月到cherish.V,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他说着,伸出了修长好看的手掌,期待的看着子惜。 子惜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握个手也没什么,便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 跟子惜的沉默寡言相比,周铭简直是个话唠,从在地铁口遇到开始,一直跟她说话。 子惜笑着打趣:“你真该去做销售,业绩肯定无人能及。” 周铭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吗?其实我不是很善言辞的。” ------------ 第29章 孟娇娇 战庭聿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蓝海湾别墅,子惜倒也乐得自在,每天上班下班,新工作的忙碌让她觉得充实。充实的都快忘了战庭聿这个人。 公司。 “这是新来的同事孟娇娇。”人事部经理给大家介绍道。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穿着八公分高跟鞋,烫着大波浪,穿着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的女孩子。 陈璐悄悄鼓捣了一下子惜的胳膊,低声道:“这不就是经理的侄女嘛。”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子惜一下子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叫经理“叔”,问经理要工作的女孩子。 “娇娇,你就坐……顾子惜旁边吧。”人事经理给她安排了位置之后,就去忙了。 大家也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工作。 子惜正认真工作,冷不丁听见有人叫。 “喂!你!” 子惜下意识的转头,隔壁孟娇娇正趾高气扬的看着她,“你叫顾子惜?” 子惜点头,“是。” 孟娇娇撩了一把头发,自以为风情万种的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娇娇。” “还有呢?” 子惜知道她是经理的侄女,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摇头,“不知道。” 孟娇娇不悦的蹙眉,“我是这家公司总经理的侄女,亲侄女。” “所以呢?”子惜问。 她说这个,是想告诉她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孟娇娇极为嫌弃的扫了子惜一眼,扬起下巴,“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我。如果惹的我不开心,我就去告诉我叔,让他开除你们。” 说完,轻蔑的哼了一声,扭着细腰去洗手间了。 陈璐凑过来,“经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孟娇娇这么脸皮厚的侄女啊?” 子惜笑笑,“工作吧。” 陈璐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 下午有个会议,子惜和孟娇娇被安排去整理会议室。 会议室里被阿姨打扫的很干净,她们只需要将名牌放到相对应的位置,将资料分发,饮用水分发到位就可以。 孟娇娇进了门,就唉声叹气,“我叔也真是的,净让我来做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杀鸡焉用牛刀?” 转头看见子惜已经在擦桌子,准备放名牌,不由得翘起嘴角,“切~” 随手扯了张凳子坐下,拿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子惜一个人,默默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等她弄完,经理也带着人到了,孟娇娇收起化妆镜,一把扯过了子惜手里的抹布,假意在桌角抹了两下。 等出了会议室,又极嫌弃的一把扔掉,像是沾了什么可怕的病毒一般,猛地拿出纸巾擦了又擦,最后跺跺脚,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子惜弯腰拾起抹布,回到工作岗位上。 “子惜子惜。”两个小时后,陈璐兴奋的跑了过来,声音激动,“经理看中了你交上去的设计图,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设计图,是子惜进入公司的第一个工作。 设计部所有人都交了,所有的加起来,有十几份呢,经理偏偏看中了子惜的,说明她确实很有能力。 陈璐很替她高兴,一旁的孟娇娇却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低嗤。 ------------ 第30章 完了,要死了吗? “顾子惜,这份设计草图是你画的吗?”经理将一张纸放下来,笑容温和的问。 子惜看了一眼,点头确认。 经理眼中带着欣赏,“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啊。今天的会议,一共筛选出了三张设计图,你的这一张,得到了领导们的肯定。希望你将这份设计图能再润润色,完善一下再交上来。” “好。”子惜接过了设计草图。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孟娇娇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叔~” 经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娇娇,你来公司也有几天了,还适应吗?” “还好吧。”孟娇娇语气懒洋洋的。 子惜正要走人,就听见经理说道:“你跟子惜一样大,能力却是天差地别。你看看人家子惜,别整天弄妆扑粉的了,女孩子要自强自立才行。” “叔,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专业的,而且我不是已经在学了嘛~” 话虽然这么说,可孟娇娇看向子惜的眼神,却是很不友好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孟娇娇就拦住了子惜的去路。 “把你的草图给我看看。” 子惜皱眉,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还是将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孟娇娇一把扯了过来,垂眸扫了两眼,轻蔑的勾唇,“你这画的是什么啊?是手镯,还是手铐啊?” 对于孟娇娇的挑衅,子惜觉得反感。但她只想好好工作,并不想跟她产生口角。 “你看好了吧。看好了给我。”子惜伸手去拿回稿纸。 孟娇娇却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她的手,挑衅一笑:“想要么?” 子惜看着她,“那是我的东西。” “可是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孟娇娇说着,手一扬,那张薄薄的稿纸,就这么轻飘飘的从二十三层楼高的窗口,飘了下去。 “我的画稿……”子惜扑过来,可已经晚了,那张纸已经飘下去了。 孟娇娇得意的拍拍手,“看你还怎么得意!” 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子惜搭电梯下楼,在路边找到了那张画稿。 她心中一喜,抬脚就朝画稿奔去,却忘了看来往车辆。 “滴——”刺耳的喇叭声在耳边炸开,子惜一抬头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笔直驶来。 她已来不及逃离,甚至来不及反应,在汽车撞上身体的刹那间,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面前,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完了,要死了吗? 她没有被战庭聿折磨死,反而要死在别人的车轮下吗? “吱——嘎——”刹车声穿破耳膜,震的她心尖狠狠一颤,膝盖被重力一撞,她整个人往后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有汽车开门声响起,男人的皮鞋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子惜睁开眼睛,看清了堪堪停在面前的汽车,也看清了那串熟悉的车牌号码。 这……这不是战庭聿的车吗? 察觉有视线落过来,子惜下意识的抬头,看清了站在阳光下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容颜俊逸,黑色的西装剪裁合体,一只手随意的垂在身侧,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随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透着与众不同的高贵和不凡。 果然是他啊,战庭聿! ------------ 第31章 敢要战庭聿的钱,她活腻了差不多 司机朱鸿匆匆跑过来,看见是她,脸色微变。 “小姐,你没事吧?”朱鸿搀扶起她。 在外人看来,他差点撞到的是一个小姑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差点撞上的,是自家老板的太太。 顾子惜和战庭聿的关系,鲜为人知。而朱鸿就是很鲜少的其中一个,当初他们领证的时候,除了公证人员,还有一个人在场,就是朱鸿。 “没事。”子惜咬咬唇,低着头不敢去看战庭聿的脸色。 朱鸿道:“您的膝盖磕破了……” “朱鸿!”男人的声音如修罗般,冰冷的砸下来,带着几丝明显的不悦。 朱鸿赶紧走过去,“先生。” 战庭聿扫了那边站着的女人一眼,话却是对朱鸿说的,“走吧。” “可是……”朱鸿下意识的看了子惜一眼。 “怎么?你想关心她?”战庭聿声线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朱鸿惶恐,“没有……只是,她的膝盖磕破了。” 战庭聿的视线落在顾子惜的膝盖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小洋裙,无袖的款式,手臂细长。腰间更是盈盈一束,将她的好身材全都衬托出来。一双腿笔直修长,膝盖处,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口,血红的。 她本来就生的小巧玲珑,脸颊和五官都小巧,站在那低垂着眉眼,战战兢兢,楚楚可怜。 战庭聿不屑的移开视线,“不过是碰瓷的,给两个钱打发了就好了。” “……”朱鸿站着没动。 战庭聿不悦的皱眉,“还不去?” 朱鸿这才动了脚步,到了子惜面前。 一沓红钞递了过来,“小姐,这个您拿着,是我们先生的赔偿。” 顾子惜摆手,“不……不用了,我没事。” 说完,对着朱鸿弯了弯腰,让到了一边。 敢要战庭聿的钱,她活腻了还差不多! 战庭聿带着朱鸿进了大厦,子惜才敢抬头,看着男人消失在玻璃门内的身影,不由思忖,“战庭聿怎么会来这?” 等她搭乘电梯上楼,回到公司,发现同事们一字排开,都站的整整齐齐的,公司里的气氛,也格外的肃穆。 陈璐看见她,忙朝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子惜刚抬脚,从办公室的方向便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刚刚在楼下碰见的战庭聿。 他……怎么在这? 子惜脑子一懵,步子也跟着迟疑,而下一瞬,战庭聿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战庭聿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屑。 “子惜,子惜……”陈璐急的低声唤她。 子惜这才回神,想插进队列,孟娇娇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顾子惜,上班时间你不在公司好好工作,跑哪玩儿去了?” 这一声,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成功的让子惜成为了焦点。 战庭聿一行人,已经行至这边。跟在他身边的经理,瞪了孟娇娇一眼,看向子惜,“顾子惜,还不快站好。大老板要视察。”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跟她示意。 ------------ 第32章 珍爱温婉 “是。”子惜来不及思考,乖乖站进队列。 不过……经理刚刚说什么? 大老板要视察?大老板?老板? 子惜惊愕的抬眸,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战庭聿,脑子里一阵阵发蒙。 战庭聿,是cherish.V的大老板? 难怪,难怪这家公司平地崛起,原来它的靠山,是战庭聿! 莫名的,子惜想到了公司的名字。 cherish是珍爱的意思,而温婉的英文名,不正是vivian吗? cherish.V,连在一起,不就是“珍爱温婉”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子惜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他既那么深爱着温婉,又为什么要娶她做妻子? 明明他不喜欢她,甚至还很讨厌她,又为什么要娶她?要这么折磨她? 难道他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 子惜脑子里混沌的想着,倏地视线里闯进了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你,叫什么名字?”战庭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子惜捏紧了双手,“我……我的画稿被风吹走了,我下楼去找……” “胡扯!”孟娇娇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口,“你明明就是下楼去玩了,我亲眼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画稿被风吹走。大老板,她在找借口,我就坐在她隔壁桌,我亲眼看见她接了个电话就下去了,待了好长时间才上来的。” 战庭聿勾唇,“工作时间偷溜出去,按照规定应该怎么办?” 孟娇娇得意,“开除!” “我没有……”子惜下意识的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一对上战庭聿那双冰冷无情的眸,所有的解释又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了。 明明刚刚在楼下,他碰到她了,亲眼看着她捡的画稿,还这么质问,就是有意要给她难堪了。 既然他有意给她难堪,那她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孟经理,这样的人是怎么招进来的?”战庭聿发问。 孟经理陪着小心,“大老板,她是我亲自招进来的,我看她很有天赋,人也乖巧,应该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战庭聿堵了回去,“不会什么?越是看似乖巧无害的,越有可能成为祸害。” “是是是。”孟经理大气不敢出,只能随声附和,心内又十分奇怪。怎么大老板,非要揪着一个小员工的小过错不放? “上班时间玩忽职守,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战庭聿顿了顿,扫了眼垂眸站在那,一言不发的顾子惜,“开除就不必了,记过,扣除这个月奖金。以示警告。” —— 子惜只是一个实习生,工资没多少,各项奖金补贴加起来,差不多是工资的一半了。 战庭聿这么随手一扣,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对子惜来说,却是半个月的工资。 孟经理以及一行高层,领着战庭聿进了会议室,大概是去汇报业绩了。众员工也都各自回到位置上,继续工作。 “子惜,你没事吧?”陈璐靠过来,关切的问。 子惜摇摇头,一想到那半个月的工资说没就没了,就心痛的不行。 孟娇娇在一旁得意洋洋,“切~~装什么楚楚可怜?你不是挺能耐的嘛,我叔是被你蒙蔽了,有本事,去搞定大老板啊。” “孟娇娇!”陈璐蹭的一下站起身。 子惜抓住她,“算了,我没事。” 孟娇娇切了一声,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扭着要走了。 陈璐道:“这个孟娇娇,真是个祸害。” 子惜捏了捏她的手,“工作吧。” ------------ 第33章 果真是他的风格,总能把天聊死 中午,沈瑶找子惜一起吃饭。 楼下餐厅里,两人已经点了餐。 “怎么样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还习惯吗?”服务员一走,沈瑶就迫不及待的问。 “嗯,挺好的。”子惜扯了扯嘴角回答。 沈瑶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眉宇之间都是愁绪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子惜压下心头的烦忧,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扯开,“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吃饭?” “我的提案被上司采纳了,说这个月给我加奖金,我这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找你分享嘛。” 奖金! 说起这个,子惜就想到了自己被扣除的半个月工资,心里头奔过数万只羊驼。 “哇哇哇,男神哎~”沈瑶兴奋的叫声,将子惜飘飞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她顺着沈瑶的视线转头望去,就看见挂在餐厅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里面正放着财经新闻。 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主持,对面坐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隽朗的男人。 聊完了商场的话题,女主持人的话锋一转,转到了有些私人的问题上。 “战先生,您在商场威名赫赫,是寒城诸多名媛心中的白马王子。不知道您对于未来伴侣,有什么样的要求呢?” 屏幕上,男人浅浅的勾了勾唇角,“长得好看,身材好。” 女主持人脸颊微红,“就这两点吗?” 战庭聿回望女主持人,不答反问,“这两点很简单吗?” 女主持人呵呵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几句,结束了访问。 子惜在心里翻白眼,果真是战庭聿的风格,总能把天聊死。 回头看见沈瑶还一脸花痴的盯着电视荧幕,子惜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没事吧?” “唔~男神真是太帅了。” 子惜:“……” “你说战庭聿是你男神?” “是啊。”沈瑶脸颊发热,满一副女儿家的娇羞状,“你难道不觉得,战少真的好帅吗?” 子惜汗,“没觉得。” 心道,要是你看见战庭聿真正的嘴脸,恐怕只会避之不及! 沈瑶笑呵呵的看着她,“惜惜,你总是这样。以前在高中,咱们校草追你的时候,你也一点都不感兴趣。看来在你眼中,除了我哥,其他的男人都很平凡咯?” 子惜脸一热,“不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懂的,我懂的~” 子惜:“……真不是。” 沈瑶双手托腮,“惜惜,你这是不是叫……一遇我哥误终生?还有啊,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我哥都要毕业了。他在学校都那么受女生欢迎,要是出去工作了,恐怕更会招蜂引蝶。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哥,你喜欢他啊?” 子惜正想着怎么打马虎眼,服务生就端着菜品过来了。 “菜来了,先吃饭吧,我好饿!” 这个话题,也就被这么一带而过了。 吃完午餐,沈瑶走了,子惜转身进了公司大厦,坐电梯上楼。 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去吃饭了。 子惜在椅子上坐下来,脑海里还想着刚刚吃饭的时候,沈瑶的话。 “惜惜,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哥,你喜欢他啊?” 子惜心中一阵阵的发苦。 本来她是打算在沈萧毕业之前告白的,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有脚步声传来,子惜一抬头,就看见了朱鸿。 她微微一怔,怎么他还没走? 朱鸿是战庭聿的司机,他没走,也就说明战庭聿也还没走。 子惜迅速的垂下眸子,装隐形人。 可朱鸿已经看见她了,并且朝她的位置走了过来,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先生叫您进去。” ------------ 第34章 躺上去 “哈?”子惜一个激灵,警惕的看着朱鸿,“他……他要干嘛?” 朱鸿摇头,“您快进去吧。” 子惜握拳,真是没完了? 会议室里,只有战庭聿一个人在。 子惜推门进来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但语气十分温柔:“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过来看你。” 挂了电话回头,看见顾子惜站在门口,脸上的温柔顿时一扫而光,面色变得几分阴沉。 “不知道敲门?” 子惜想说,她敲了,可能他在讲电话没听见。 但想想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战庭聿根本就不会听她解释,何必自取其辱? “杵在那做什么?过来!”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满满都是不耐烦。 子惜一言不发的过去了。 “躺上去。”战庭聿道。 子惜微讶,四周看了看,“躺……哪里?” 战庭聿眯眼,“你说呢?” 子惜再次环顾四周,会议室里除了会议桌可以躺,就地上可以躺了。 可是这大白天的,他要干什么? 难道…… 子惜惊恐的瞪着会议桌,手指不可抑止的握成了拳头,难道他这么饥不择食,要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跟她……做那事? 见她久久不动,战庭聿不耐,“还不上去?” 子惜咬着唇,脸色越来越红。 战庭聿直接伸手来扯她,子惜却触电般的往后急退了几步,后背砰的一下撞在了门上。 她面色有些苍白,夹杂着几分难堪,“战先生,这里是公司……” 言下之意是,别在公司干这么禽兽的事。 战庭聿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眯起眸子,抬脚步步逼近,“你说什么?” 咬牙切齿的,让人颤栗。 子惜紧紧的贴着门,“如果……如果您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店,或者像上次那样,在车里……” 话没说完,下颌蓦地一疼。战庭聿钳住她的下巴,霸道的力量抬起她的脸,“顾子惜,你可真下贱!” 子惜咬牙,红了眼。 是啊,她可真下贱! 沦为他的玩物,放低姿态,在他面前卑微的不像个人。 可不是下贱吗? 但她能如何?这个男人手里捏着顾家的命门,只要她敢忤逆,敢不听话,他就不会放过顾家。 爷爷一生的心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摧毁! 她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清清楚楚的落在战庭聿的眼里,却是那么的扎眼。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重重的收回手。 子惜脚一软,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扶着墙壁站稳,战庭聿已经拉开门,怒意冲冲的出去了。 “先生……”守在门口的朱鸿迎过来,看见战庭聿阴冷的脸色,不敢多言。 电梯口,战庭聿将手里的东西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进电梯前,朱鸿往垃圾桶里扫了一眼,看见是战庭聿让他准备的处理伤口用的碘伏、棉签棒、创可贴。 子惜从会议室里出来,有些失魂落魄。以至于下午工作时,她总还有些恍惚。 陈璐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孟娇娇被经理叫进去训话了,子惜,经理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用害怕。” 子惜点点头,“谢谢。” 她压根不在意谁是谁非,像她这样随遇而安的性子,到哪里总是吃的亏多一些。 她在意的是工作,是战庭聿。 倘若她之前知道是战庭聿手里的,打死也不会过来应聘。 如今这样,她要辞职的话,只会被他鄙夷。况且,要在短时间里找到一份合适的新工作,是何等的难! 而且,战庭聿那么喜怒无常,倘若她敢擅自辞掉工作,惹怒他,不同意她出来找工作,就麻烦了。 子惜心事重重。 临下班时,孟娇娇将一摞厚厚的资料扔到了子惜面前,“这个你帮我做了。” 顾子惜随意翻看了两下,“这是孟经理让你做的。” 孟娇娇瞥着她,“是啊,是我叔为了惩罚我乱说话,给我布置的工作。你知道他为什么给我布置这么多工作么?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我叔骂,还被惩罚。你也可以不做,或者马上去跟我叔打小报告,让他觉得,你确实是个事儿多的女人。下次大老板来的时候,我也会如实跟大老板报告的!” 说完,不再理睬子惜,拿起包包,踩着高跟鞋走了。 陈璐走过来,“这什么人啊,子惜,走,我们去告诉孟经理。” 子惜却拉住了她,“算了,工作量也不大,我带回去做吧。” “子惜,你脾气怎么这么好啊?要知道,像孟娇娇这样的人,你越是退缩,她就越嚣张。”陈璐一脸纠结,她觉得,顾子惜的性格太软弱了。 可子惜不这么觉得。 孟娇娇毕竟是孟经理的侄女,即便他再公正无私,也抵不过亲情这两个字。 如果把事情闹大,孟经理最后还是会站在孟娇娇这边的。 她顾子惜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毫不相干的员工。 她不是软弱,她是看的比旁人透而已。也正因为看的通透,所以才明白,意气用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子惜回到蓝海湾别墅,天色已经近黑了。 腹中饥肠辘辘,厨房里冷冷清清,锅碗瓢盆都是凉的,冰箱里也空落落的。 她倒了杯水喝下去,拿着手机点外卖。 之后在等外卖的时候,将资料文件全都摊开在客厅的茶几上翻看阅读。 多多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回到子惜身边,靠着她的脚边趴着,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 吃了外卖继续工作,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晚上十一点整。 屋内温暖,光线透亮。 战庭聿开门进屋时,子惜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她双腿盘起坐在地毯上,白色的柯基犬蜷在她身边,一人一狗都睡着了,画面竟意外的和谐。 资料在她手臂下散开,战庭聿走过去,随手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画纸。 纸上画的是一个初步图形,圆圆的,像一个手链,款式新颖,看着挺不错的。 难怪孟经理说她天赋好,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战庭聿的视线又落在子惜的脸上,她大概是累着了,趴在茶几上,那么怪异的姿势,都能睡的很香。 面容安逸,双目紧闭,卷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像一把弧形小扇,很好看。她的鼻尖出了点点细汗,脸颊红红,熟睡的样子乖巧温顺,又透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 她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战庭聿这样想道。 毕竟他看女人的眼光,那么高,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垂青。 只是……这女人有点不知好歹。 想起白天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他的一双浓眉便又立刻不悦的皱了起来。 冷哼了一声,放下画稿,转身上楼去了。 子惜睡到凌晨一点才醒来,胳膊和腿早就麻了。 动一动,浑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酸又麻的感觉,真是格外的折磨人。 她在原地坐了会,等麻痹的感觉稍微褪去一些,才收拾好了文件,抱着多多上楼睡觉去了。 她太困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其实战庭聿已经回来了。 “滴滴滴滴滴滴……”闹钟的声音像催命符,准时响起。 子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关了闹钟又倒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她本来只想小眯一会的,没想到再一次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窗外阳光已经爬上了窗台。 子惜翻了个身,目光看向床头闹钟,蓦地睁大了眼睛,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妈呀,七点半了!” 公司八点钟打卡上班,她一般都是六点起床,打扫完家里,吃完早饭,六点半准时出门。搭车需要一个小时,从地铁口走到公司,需要十五分钟,等电梯五到十分钟,到公司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可是今天,她睡过头了! 一觉睡到了七点半! 子惜真想一拳头砸扁自己。 急急忙忙掀开被子下床,迅速换好衣服,胡乱的刷牙洗脸,抓了包包直奔楼下。 刚到楼下,一眼扫见了坐在客厅沙发里的男人。 子惜狠狠一震,战庭聿?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身上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样子,是刚过来的,还是昨天夜里过来的? 子惜背着包包下了楼,脚步明显比之前放慢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噤若寒蝉。 “战先生。”她站在沙发边,态度恭敬的叫了一声。 战庭聿端着水杯喝水,对她置若罔闻。 “战先生,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还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手机,在上面点着什么。 子惜被当成了空气。 “战先生,您要吃早饭吗?” 子惜想好了,如果他再不应声,她就可以顺口说,“那我去上班了。” 然后溜之大吉。 偏偏事情不如她的意,她以为会被忽略到底,战庭聿却在这个时候,开了腔。 “嗯。” 子惜脚步一僵。 嗯? 嗯的意思,就是要吃早饭了? 可她只是随口说说啊,做个早饭,等她到公司,估计都九点多了。 ------------ 第35章 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子惜踌躇,“那个……我上班要迟到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叫外卖吧?” 战庭聿终于舍得转头看她,眼神却是极为冷漠的,面色也是极为不屑的,“你觉得,我像是会吃那种不干不净食物的人?” “可是我上班时间……” “我是你老板,你拿着我的薪水,伺候好我才是主要。”战庭聿说着,伸手扯开今天的早报,靠在沙发上阅览起来。 那副架势,摆明了没商量。 鸡蛋碰石头的道理,子惜很懂。 她也不废话了,将包包放在了沙发上,转身就进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子惜端着新鲜的早餐从厨房出来,客厅里却没见了战庭聿的影子。 子惜怔了下,放好早餐上楼去叫,可书房里没人,他的卧室里也久久没有人应声。 子惜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她匆匆下楼,拉开门去找院子里的车时,停车坪上空空荡荡的。 他走了? 他竟然走了! 故意把她骗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做早餐,然后他悄悄的走了。 就为了整她,就为了让她迟到! 子惜握紧门把手,气的眼圈泛红,“幼稚!” 子惜是一路跑着出别墅区的,考虑到时间不够了,也没再往公交站台去,就站在别墅区门口等出租车。 蓝海湾地处较偏,一般很少有出租车从这边过。 子惜等了五分钟,愣是没等来一辆,心急如焚。 八点钟已经到了,她站在路边给陈璐打电话。 “喂,子惜?” “陈璐,麻烦你帮我请会儿假。”子惜因为着急,气息有些微喘。 “哦,好。子惜,你没事吧?”陈璐关切的问。 “我没事,就是路上有点堵。” “嗯嗯,好。你注意安全,我会帮你跟经理说的。” “谢谢。” 挂了电话,子惜继续站在门口等。 总算上天待她不薄,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缓缓驶了过来。 虽然没有打“空车”的牌子,可子惜还是抱着拼车的想法,伸手拦下了那辆车。 车窗降下,她还没开口,坐在后座的人便已经先开了口,“子惜?”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僵,目光转向车后座,看清坐在里面的人,确实是沈萧。 “真的是你?”沈萧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边?” “我……有点事。”子惜含糊带过,“我上班要迟到了,能不能拼个车?” 沈萧已经主动打开了后座车门,“快上来吧。” 随后又对司机道:“师傅,去临江大厦。” 就在临江大厦二十三层楼上,沈萧怎么会知道? 子惜心中一念尚未转完,沈萧已经开口,“我听瑶瑶说,你在那找到工作了。” 原来是沈瑶告诉他的。 子惜点头,“嗯。” “还习惯吗?”沈萧又问。 “挺好的。”子惜淡笑着应。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子惜为了避免尴尬,转头看向窗外。 沈萧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遗憾。但事已至此,既然再无可能,她也不会再牵扯不清。保持距离,是明智的选择。 出租车一路驶向临江大厦,子惜不经意的一转眸,就撞上了沈萧的眸子。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一双黑眸静静的注视着她。 子惜心头一跳,耳根也抑制不住的微微发烫,她垂下眸子,“麻烦就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说完,她又伸手从包里拿出了零钱袋。 钱尚未拿出来,便被沈萧伸手握住了。 钱包和她的手,都被他握在了手心里,“子惜,钱我已经给过了。” 他的掌心温热,可子惜却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抽回自己的手,慌张的说了句“谢谢”,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子惜。” 沈萧在身后喊她,可子惜却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的进了大厦,步伐甚至有些慌乱。 电梯口,她差点跟一人迎面撞上。 “对不……”子惜睁大了双眼,脸上闪过惊恐,“战先生?” 怎么哪里都有战庭聿?他是鬼魂吗?总是阴魂不散! 战庭聿听不见她心中腹诽,却能看懂她眸子里的慌乱,眯眼,“慌什么?” “没……没什么。”子惜让到一旁,“我上去了。”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子惜才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心情却是十分失落。 朱鸿等在门外,看见战庭聿出来,忙躬身,拉开了车门。 可战庭聿的脚步却顿了顿,眸光眯起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人。 朱鸿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双手插兜,目光和战庭聿遥遥相对。 “先生,您认识吗?”朱鸿问道。 “不认识。”战庭聿收回视线,弯腰上车,却在一刹那,脑子里闪过子惜慌乱的脸。眉头拧起,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 遇到沈萧是偶然,可是却乱了子惜的心神。 她摊开手掌,那里仿佛还有他手上传来的温热。 多少次,沈萧走在她前面,她偷偷望着少年的背,满目欣喜。 多少次,她幻想着有一天,能坦然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一句,喜欢你好久了。 多少次,希望能触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携手走到生命尽头。 今天,沈萧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慌张,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是不干净的,所以只想着逃跑! “顾子惜?顾子惜?”有人叫她的名字,子惜回过神,看见站在面前气势汹汹的孟娇娇。 她微微收回心神,“什么事?” “我叫你半天,你听不到么?”孟娇娇拧着眉。 子惜面无表情,“请问你有什么事?” 啪! 一摞文件甩在她面前,“把这个送到办公室去。” 说完,扭着腰正要走,却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战庭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朱鸿。 “大老板?”孟娇娇心神荡漾,表情都快痴了。 眼睁睁看着战庭聿进了办公室,子惜皱起眉头,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 手里蓦地一空,孟娇娇又将那摞文件抢了回去,撩了把头发,不屑的看了子惜一眼,扭着腰送去办公室了。 子惜松口气,不让她去送,她还巴不得呢! 省的面对那尊冷面煞神,堵得慌! 刚坐下来没多久,便见孟经理走了过来,手指曲起轻轻叩了叩她的桌面,“送盏茶进来。” 没等子惜说话,孟经理已经转身,重新进了办公室了。 子惜皱眉。 办公室里,经理陪着战庭聿坐在沙发上。孟娇娇站在一边,一双媚眼黏在战庭聿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看见子惜进来,孟娇娇又立刻皱眉,忙迎了过来,伸手来接子惜手里的杯盏,“我来吧。” 子惜巴不得呢,赶紧松了手。 却不想孟娇娇故意手一抖,茶壶里的水泼洒出来,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子惜的衣服上。 夏天衣服本就单薄,滚烫的水浸湿了衣服,烫到了里面的肌肤。 “嘶——”子惜疼的倒抽凉气,用手拂开衣服上的水珠。 孟娇娇得意的翘起嘴角,嘴上却抱歉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子惜,我不是故意的。” 子惜避开她的手,垂着眸语气凉凉的,“这是给大老板泡的茶,全都打翻了。” 孟娇娇一惊,没想到子惜会反将一军。 磨了磨牙,赶紧转身,一脸无辜的看向沙发上的战庭聿,“大老板,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没拿稳,一时失手才……” “没关系。”战庭聿不咸不淡的开口,眸光从子惜身上一扫而过,“一盏茶而已,没烫到就好。” 孟娇娇心花怒放,大老板这是在关心她么? 子惜却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烫到?他眼瞎么?没看见她的衣服都湿了好一大块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战庭聿从来都是变着法儿的欺负她,羞辱她,以践踏她为乐趣。 她就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孟娇娇是故意的! 但是就算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她难道还指望着,战庭聿会良心发现,向着她么? 有了战庭聿的撑腰,孟娇娇更加得意了,她转过身将茶壶全都塞给了子惜,“子惜啊,麻烦你再去给大老板泡一壶了。” 子惜凉凉勾起唇角,却是什么都没说,端着茶壶出去了。 茶水间。 子惜将茶壶放在煮茶器皿上,将火调到最小,站在那里发呆。 之前她因为沈萧而走神,现在她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继续在呆下去…… 肩上被人重重一拍,子惜回头,看见周铭的脸。 “发什么愣呢?茶都煮开了。”周铭笑着道。 子惜转头,果然看见茶水已经翻滚,腾腾冒着白雾了。 她伸手去端,却被周铭抢先一步,“我来吧。” “谢谢。”子惜端起托盘,道了谢,转身出了茶水间。 周铭看着她的背影,脸颊上微微染起几分红晕。 孟娇娇这回没再来端茶,战庭聿正坐着翻阅资料,子惜蹲下身子,将两个杯子翻开,提着茶壶把儿,斟满两杯水。 做好这些,她起身正准备出去,却听那尊神,幽幽开了金口。 “谁准你出去了?” ------------ 第36章 背着我做了什么?心虚? 子惜步伐一僵,站在了原地。 孟娇娇也是吓了一跳,不确定的问,“大老板,您是说子惜么?” “……”战庭聿继续翻阅资料,仿佛刚刚那句“谁准你出去了”是他们的幻听。 孟娇娇又道:“子惜还有工作,我陪着您吧大老板?” “……”战庭聿还是没有说话,看完了一册资料,随手放下,又拿起另一册,好像没有听见孟娇娇的话似的。 一旁的孟经理汗哒哒,都道战家四少性格多变,阴晴不定。 一大早的来小公司两次,已经让他倍觉惶恐。现下又这般,孟经理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敢妄加揣测。 孟娇娇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许了,扬了扬下巴对子惜道:“顾子惜,你不是还有工作么?快去吧。” 她可不希望,白白浪费跟大老板独处的机会!顾子惜太碍眼了,必须把她赶出去! 子惜看了一眼战庭聿,见他仍低着头,便又往前迈了两步。 “聋了?”男人再次开口,嗓音里仿佛啐了冰渣渣,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冻结成冰。 啪! 文件册不轻不重的甩在茶几上,男人那双幽深的黑眸,正凉凉的盯着她。 “大老板……”孟娇娇还要开口,却被孟经理一个眼神制止了。 朱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孟经理,我们出去吧。” 孟经理站起身,拉着孟娇娇,跟在朱鸿后面出去了。 办公室门被关上的刹那,子惜感觉,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冷了下来。 战庭聿微微往后,靠在了沙发上,“过来。” 子惜捏了捏拳头,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大老板有什么吩咐?” 语气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的战庭聿心里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那里湿了一大块,很明显的印记。 “靠近一点。”他命令。 子惜依言走近了一些,他却伸手就来掀她的衣服,吓得子惜猛地又缩回去。 战庭聿眉心拧起,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又冷了几分。 他幽幽的收回手去,冷眼睨着子惜,“早上是怎么来公司的?” 子惜宛如被一个炸弹丢中,整个人都狠狠的震了一下,“我……” 一念之间,脑子里却飞快的闪过太多太多。 他看见了?他知道是沈萧送她来的?他是不是因此而愤怒?自己要怎么回答?说谎还是……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子惜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以她这段时间对战庭聿的了解,多半是看见了!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战庭聿心口蹭的一下子拢了一团火,面上的冷笑却越发灿烂,“我看见什么了?” “……”子惜愕然的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惊疑不定。 他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战庭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难道……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心虚了,嗯?” “没!没有!”子惜条件反射的回答,“我……我是坐出租车过来的。” “哦?”战庭聿挑了下眉峰,欣赏着她的惊疑,嘴角勾起,“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语气陡然间又温柔下来。 子惜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一秒还狂风暴雨,这一秒又改用这般温柔的语气。 这哪里是阴晴不定,这根本就是神经病! 战庭聿没那个耐心等她,身子稍稍前倾,大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了过来。 他按着子惜的腰,让她在他的腿上坐下来。 “别……”子惜按住他的手。 战庭聿哪里会松手?他的手在她腰际,不客气的捏了一把。 “嘶——”子惜吃痛,力道微松之际,被他趁虚而入,。 “你身上哪一块没被我碰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床上的样子。” 战庭聿掀开她的下摆,露出她白嫩的肌肤,平坦的小腹。 茶水烫到的位置,正好是肚子上,白皙的肌肤中,有一块红的明显。好在没有起水泡,只是看着伤口有些触目惊心而已。 子惜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一句话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你不就是想要么?那就来吧,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说完,子惜就开始脱衣服。 上衣是件衬衫,她的手一颗一颗的开始解纽扣。 蓦地,下巴被他重重捏住,子惜被迫迎上了他的眼睛。那里面,似有骤雨在咆哮。 “怎么?你不想要么?”此情此景,子惜说出这话,怎么听都透着几分凄凉。 “顾子惜,你可真贱!” “是么?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呢,我也觉得我贱得很。”子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这么跟战庭聿说话。 她觉得,她有可能真的被他刺激到了! 死就死吧,从踏进蓝海湾别墅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死了。 他不让她好受,那她也要膈应膈应他,恶心恶心他! 她继续解扣子,可是战庭聿却极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她重重甩开。 子惜摔在了地上,而战庭聿已经起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大老板?大老板……”守在门口的孟娇娇往前追了几步,被朱鸿拦下了。 她转身进办公室,见子惜正从地上站起来。 孟娇娇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顾子惜,你对大老板做了什么?” 子惜实在没有心情,跟她争跟她吵,直接抬脚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孟娇娇被忽视,气的跺脚,但看见孟经理送完战庭聿回来,又不好继续纠缠。 傍晚,孟娇娇再次发难,将一摞厚重的文件扔在了子惜的桌上。 扔完了,转身就走。 陈璐看不过去了,站起身,“孟娇娇,这些明明都是孟经理交给你的工作,你却总是扔给子惜做。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都这样。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那还来公司上班干什么?不如回家!” 面对陈璐的职责,孟娇娇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是有恃无恐的挺直了脊梁,用一种极为轻蔑不屑的口气说道:“你懂什么?我给她工作,是看得起她。人家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你一个旁观的,出来指手画脚的做什么?” “你……” “陈璐,我劝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现在是只针对她一个,保不定你惹了我,将来你也会被我针对。” “反了!”陈璐是个暴脾气,被这么威胁,顿时觉得气上心头。 她将文件重重甩在桌上,一边挽袖子一边朝孟娇娇扑过来。 “陈璐。”子惜忽然开口,她站起身,拦住了陈璐。 “子惜……”陈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虽然她是孟经理的侄女,但是咱们没必要这么怕她,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又不是她家开的,还反了她了。” 子惜点头,“我知道。” 她按住陈璐,转头看向孟娇娇,“我已经帮你做过一回,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再帮你做了。这些东西,你自己带回去做吧。” 孟娇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着子惜,“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请你,自己把这些带回去认真完成吧!” 陈璐没想到子惜会这么说,她还以为子惜又要息事宁人,此刻看见孟娇娇吃瘪,不由得冲子惜竖起了大拇指,“子惜,棒棒哒!” 孟娇娇气的脸色都变了,“顾子惜,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是什么?” 子惜看着她,眸子里一派平静,“最坏就是被开除,我能接受。” 原本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是因为她十分喜欢现在的工作。寒城虽大,可要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却并不容易。 她不怕孟娇娇的刁难,却怕战庭聿! 这里是他的地盘,经历前后两次,她忽然就想破罐子破摔了。 大不了被开除,有什么呢? 反正她现在活的如行尸走肉般,真没什么好怕的! 最后,孟娇娇抱着文件,气急败坏的走了。 陈璐拍了拍子惜的肩膀安慰,“没事,如果经理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不用怕她。” 沈瑶打电话来,约子惜一起吃晚餐,子惜拒绝了。 她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看着那火红的夕阳,看着最后一点日光,沉进海平线,世界被灰暗笼罩。 公车到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院子里空荡荡的,没见他的车。 子惜暗暗松了一口气,开门进屋。 她很累,累的什么都不想做,累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拎着包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闭上眼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到一堵厚重的大石头压了下来,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间。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她从混沌中彻底惊醒过来。 房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整个世界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刺痛感还在继续,男人啃着她颈间的肌肤,痛的她一阵阵的发抖也不肯放过。 ------------ 第37章 太可怕了 刺鼻的酒精味充斥在空气中,男人见她忍着不吭声,便越发的狠起来,齿间力道加重,磕破了她的肌肤,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终于—— “啊!”子惜忍不住的喊出声,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来。 痛!好痛! 她双手死死的揪紧了身下的被子,整个人都绷成了一张弓,剧烈的发着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颈间,传来男人得意的低笑,如魔鬼的笑声,幽冷入骨,令人头皮发麻、心惊胆颤。 这一晚,鬼知道子惜经历了什么。 战庭聿夜里就走了,子惜则在第二天清晨,被定好的闹钟吵醒。 床被凌乱,她浑身的骨头散了架一般,动一动,痛的龇牙咧嘴。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浴室,望着镜子里遍体鳞伤的自己,连扯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战庭聿,真是一个恶魔! 喝醉了的战庭聿,更加没有人性。 昨夜,她被翻来覆去的折腾,身上的痕迹,全都是欢爱时留下来的,肚子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 最显眼的还是脖颈里的那一块咬痕,一块明显的伤口,周围有嫣红的血渍,尽管已经过了一整晚,触之依然痛彻入骨。 这是她住进这里以来,第一次经历喝醉了的战庭聿。 只此一次,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太可怕了! 子惜在热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身上的酸痛感才慢慢的褪去一些。 她换上了衣服,衬衫衣领刚好可以遮住颈子里那块咬痕。 到公司已经快十一点了。 “子惜,经理叫你。”陈璐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便道。 “这就去。”子惜放下了包包,就进了办公室。 她想,如果孟经理要开除她,她也认了。 可是—— “子惜啊,你的设计图很棒啊,不仅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连大老板看了都觉得很好,觉得你很有潜力啊。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可能要辛苦你一些,把这个手链的一系列设计理念啊,落实到样品上去了。” 子惜还在想着被开除的事,等她听完经理的话,不由得惊讶,“您是说?” “是的,你设计的这款手链,就要变成实物了。大老板说了,要造一条独一无二的手链,全程交给你指导。” 子惜脑袋懵了懵,“可是我……” “对自己有点信心嘛,我看好你的。”孟经理拍拍她的肩膀,去开会了。 子惜失魂落魄的从经理办公室出来,陈璐周铭等同事就呼呼啦啦都围了过来。 “子惜,恭喜你啊,我们听说手链的事情了。”陈璐满脸高兴。 周铭也是一脸毫不掩饰的欣赏,看着子惜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光,“子惜,恭喜你啊。” 其他人也都是一片恭贺之声,子惜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孟经理说,大老板看了也觉得很好,觉得她很有潜力。 所以,要打造这个手链,也是他的意思吧。 可是他究竟想干什么?真的欣赏她,想给她出头的机会?还是只是个圈套,就等着她往里跳? 昨夜的情形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子惜只觉得一阵恶寒。 这一定是个陷阱,一定是的!战庭聿绝对不是好人,绝对不是!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真的被折腾狠了,又或许是因为手链的事情带来了压力,子惜心事重重的,觉得身心俱疲。 洗手间里,她捧了两把水冲了把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望着镜子里面色憔悴的自己,子惜咬着牙给自己打气,“顾子惜,振作起来!” 或许,战庭聿就是想要看着她难受,那么,她就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被打趴下! 孟娇娇推门而入,看见子惜,顿时堆满一脸不屑。 见子惜要走,往前跨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顾子惜!”孟娇娇一开口,便给她妖艳出众的相貌折了几分。 明明长得不赖,要是说话做事能温和一些,估计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可她张嘴就是嘲讽,用鼻孔看人,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不屑。 子惜站住脚,淡淡的直视着她,“有事?” 孟娇娇轻笑一声,“你一向都是这么故作清高么?”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眸光不怀好意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可惜啊,面子上装清高,骨子里不还是下作女一个。能拿到这么大的工作,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子惜默。 这世上人生百态,有的人就喜欢将想象的东西,强加于别人的身上。哪怕她什么也没做,眼前的孟娇娇也不会相信她的! 所以,她并没有想着争辩什么,也没想着要解释。 因为,没这个必要。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我要去吃饭了。”子惜不打算跟她耗时间,抬脚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站住!”孟娇娇低喝一声,凑了过来,眯着眼睛贴近她,“说吧,你跟大老板怎么回事?或者我换一种说法……顾子惜,你跟大老板睡过几回?” 连日来所遭受的心惊、失落、悲痛,已经让子惜有点麻木。 可听见孟娇娇这句话,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夜里,不管她怎么拒绝,都无法抵抗战庭聿的索取。 像是心中最隐晦的事情被一下扎中了,鲜血顿时溢出来。 子惜忽然转眸,嘴角也扬起一抹浅浅笑意。她看着孟娇娇,语气中不无得意的道:“我的确是跟大老板睡过了,至于睡过多少次……抱歉,次数太多,我数不过来了。” 孟娇娇没有想到子惜会忽然变脸,还得意洋洋的说出这句话来,脸色一怔,“你……” “你什么你?”子惜不客气的截断她的话,“出来混,都是各凭本事。你有本事也去睡啊,干嘛要在这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孟娇娇被堵的哑口无言。 子惜接过她的话道:“你以为,战庭聿很好睡么?”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孟娇娇的身材,“毕竟他是战庭聿,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入他的眼睛的!” 说完这,子惜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外面的空气新鲜的多,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抬脚离开。 她并不是要跟孟娇娇得意的宣布什么,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战庭聿的关系。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子惜前一秒才下定决心,要留在好好干,那么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让孟娇娇知道,她跟战庭聿睡过,或许以后她会收敛一些吧! 果然,经过中午洗手间的“交战”,一整个下午,孟娇娇都没有再给子惜添堵。 连陈璐都觉得惊讶,还小声跟子惜嘀咕,“孟娇娇今天怎么转性了?平时不都是叽叽喳喳个没完吗?今天真是格外安静,耳根子也是难得的清净啊。” 子惜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因为手链的事,子惜变得忙碌起来。 孟经理说,这条手链从设计草图,到实物取材,都要由她亲手来做,基本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在别人眼中,这是一桩美差。但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解,力在打造独一无二的精品首饰,平常公司设计新品的时候,都是有一个团队的。就像上次拍出去的真爱之泪的项链,就是公司上下,忙碌了几个月才出来的精品。 这次就算是个小手链,可按照独一无二的设计理念,也不该全程都给子惜一个人盯。那得需要多大的精力啊! 而只有子惜自己明白,战庭聿这是在整她! 他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就如同这过去的半个月,她没有一天不是战兢兢的。 可性格使然,他越是整她,她就越是要挺直脊梁,不能趴下,更不能给他践踏! 每每想到这个,子惜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这一次,不单单要给战庭聿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也是她参加工作后给自己交的第一份试卷。 所以,哪怕殚精竭虑,哪怕精疲力尽,也要完成的漂漂亮亮! 忙碌的工作,一旦投入,总会让人忘记烦忧。 不知不觉间,一下午的时间,已在指尖悄然飞逝。 同事们陆续离开,陈璐也关了电脑站起身,“子惜,你打算什么时候下班啊?” “快了。”子惜回答,双眼依旧盯在电脑上,“这张表格做完就下班了。” 陈璐弯腰看了看,“你这还早得很,要不明天再做吧,或者带回去做?反正经理只说让你完成,又没限制让你必须什么时候完成。” “不了。”子惜抬头看了看时间,“估计两个多小时就差不多了。” “子惜,看不出来啊,你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工作起来,爆发力这么强。”陈璐赞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忙完早点回去啊。” “嗯嗯。路上小心。” 陈璐走后,办公室里陷入安静,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整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子惜桌子上的一盏灯亮着,电脑屏幕散发着荧荧蓝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响彻整间办公室。 有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子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便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过来。 ------------ 第38章 想死么?顾子惜! “周铭?”子惜有些讶异,“你还没走?” 周铭笑笑,“我落了点东西回来取,你怎么还没下班啊?” “我在做表格,快了。” 周铭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一直加班到现在?” “嗯。”子惜点点头,继续埋头做表格。 周铭看着她投入工作的样子,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子惜的侧脸轮廓温柔,鼻梁高挺,睫毛卷长而浓密,像一把弧形的小扇,轻轻覆在眼睑之上。 子惜是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周铭看着看着,便觉得心动非常。 他转身进了茶水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杯温热的奶茶。 他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子惜的桌上,“喝点奶茶吧,休息一会吧。” 子惜一愣,“谢谢。” 她持续工作了这么久,也确实疲惫了,放下了鼠标,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肩膀,才捧起了那杯奶茶,喝了两口。 “嗯?是热的?”子惜道,暖暖的奶茶从喉管里滑进去,一直暖到心坎里。 周铭盯着她道:“你们女孩子,一定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子。整天坐在办公室电脑前,已经是最大的健康隐患,空调二十四小时吹着,要多喝温热的水才行。” 子惜听的认真,不由打趣,“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心还这么细致。” 周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微红。 子惜喝完了奶茶,将杯子放下,“周铭,谢谢你的奶茶。” “不客气。”周铭默默的将杯子拿着去茶水间洗了。 再出来时,子惜已经关了电脑,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 周铭笑着过去,“走吧,一起下去。” “嗯。” 等两人走到门口,才发现公司门被锁上了,还是从外面锁上的。 “门锁了!”周铭伸手推了推门,“怪了,我刚上来的时候,还没锁啊。” 子惜道:“那怎么办?” 这大半夜的,总不可能要在公司里待一整夜吧? 周铭想了想道:“你先别着急,我给楼下保安室打个电话问问,他们那应该有备用钥匙。” “嗯。”子惜点头,看着周铭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这边是二十三楼,我留在公司加班,门不小心锁上了,能麻烦你们上来开一下门吗?喂……” 周铭握着电话,眉头紧皱了起来。 子惜走了过来,“怎么说?” 周铭表情有些无奈,“他说打错了。” 子惜想了想,“你有孟经理电话吗?” 周铭摇头。 “要不打电话报警吧?”周铭建议。 子惜却摇头,“警察会管这种事情吗?失踪人口还要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立案呢,何况我们只是被锁在了公司。” 周铭也没法子了,“那怎么办?” “你有陈璐电话吗?”子惜又问。 周铭道:“以前是有,但最近她不是换了号码吗,就没有了。” 子惜盯着他的眼睛,“那公司的微信群有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周铭说着,点开了微信,进了公司的群,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我跟子惜在公司加班,被锁在里面了,谁能帮帮忙,给经理打个电话说一下?” 等子惜看清楚消息内容时,想阻止也晚了。 群里已经炸开了—— “什么什么?周铭,你跟顾子惜一起加班?{若有所思}”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不正好吗?{坏笑}周铭,是个爷们儿就上啊!” “天哪~~周铭和顾子惜……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沉思脸}” 周铭一脸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撤回消息,但内容提示,发出的消息已经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了。 好在这个时候,陈璐站了出来,“怎么回事啊?我说你们,没事别瞎说好吧?子惜,周铭,你们等着,我给孟经理打电话,让他叫保安上去开门。” 周铭打了“谢谢”发送过去,可群里的同事却没有因此而停止话题,反而越说越来劲—— “难怪我今天看见周铭悄悄盯着顾子惜看呢,我还问他看什么,原来是……{坏笑}” “一个没嫁一个没娶,谈恋爱不是正常的么?” “就是就是,依我看,周铭和顾子惜就挺般配的嘛。{斜眼笑}”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咧嘴笑}”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周铭脸色微红的跟子惜解释。 子惜只是淡笑了下,“没事。” 保安很快上来开门,一边说着,“得亏你们经理电话打的及时,再晚一点,大家都睡了,你们就真的要被锁在公司一整夜了。” “麻烦您了大叔。”子惜礼貌的道谢。 保安大叔长得敦厚,人也温和,闻言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这都是我们的工作。对了,应该每个公司都贴了保安部的电话,你们应该直接从上面找电话就可以了。” “我们打了电话,但是好像……” “不可能!”保安大叔一脸肯定,“我一直在保安室值班,除了你们经理的电话,没接到任何电话。” 子惜看向周铭。 周铭忙垂下眸子,含糊回答,“可能……是我拨错了。”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等他们到公司门口,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夏季夜晚的雨,来的又急又凶,保安大叔回保安值班室了,子惜和周铭站在公司门口,却被大雨拦住了去路。 正好这个时候来了一辆出租车,周铭伸手拦下,回头对子惜道:“走吧。” “你先走吧,我再等等。”子惜站着没动。 周铭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个点很难打到车的,还是先上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子惜想了想,虽然她知道周铭对她有意思,也有意疏远他,但明显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眼看着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这又是风又是雨的,搞不好一等,真的要等很久。 子惜没有多做犹豫,上了车。 “你住哪边?我先送你回去。”周铭道。 “你把我带到能打到车的地方就好了,谢谢。” 周铭没跟她犟,抬头对前面的司机道:“师傅,那麻烦先送我去春晓苑吧,然后再送我朋友回家。” 子惜诧异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周铭不笨,大概是看出她的故意疏远了。 出租车冲破雨幕,半个多小时后,在春晓苑门口停了下来。 周铭拉开车门,“子惜,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嗯。”子惜点点头,望着他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屋檐下,冲车内挥了挥手。 “师傅,去蓝海湾别墅区吧。”子惜对司机说了这么一句,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本来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没想到这一闭,就直接一觉睡到了蓝海湾别墅区,还是司机师傅叫醒了她。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雨还在下,别墅区里林荫围绕,布满簌簌雨声。路边的欧式路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雨幕中打下一个灯影的弧度,格外漂亮。 子惜将包包顶在头顶,一路冒着雨跑回那幢别墅。 走到院门口,脚步便生生僵了一下。因为她已经看见,院子里停着战庭聿的车,而别墅里的灯火,也都亮着。 他来了? 都这个点了,还没睡觉? 子惜下意识的捏紧了包包,一颗心也跟着微微的提了起来。 不知道今天晚上,他又要做什么妖! 想到昨天晚上的折腾,子惜一阵心悸。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掉头离开的冲动,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为了顾家,为了爷爷,才甘愿这样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惹恼了战庭聿是什么下场,她不敢想。 雨还在下,之前子惜恨不得一步跨到门口,可现在这段路,她宁愿一辈子也走不到! 站在走廊里,子惜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用钥匙开门进屋。 屋内温暖,玄关处,除了一双男士皮鞋,还有一双女士高跟鞋,是个不菲的牌子。 子惜从来不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所以那双鞋不是她的! 那么,是战庭聿带女人过来了? 子惜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进,还是退。 正这时,客厅里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战少,您这是做什么?哎呀~~” 一声惊呼之后,女人又娇滴滴的嗔道:“您弄疼人家了,轻点嘛~~讨厌~” 子惜在玄关处站了一会,最后选择悄悄离开。 以战庭聿阴晴不定的性子,倘若被她撞破“奸.情”,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但她刚一转身,客厅里便传来男人的声音,“滚过来!” 子惜脚步一顿,下意识的觉得,这句“滚过来”是对着她说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从玄关到客厅,是视界盲区,他怎么可能看见她?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战少,人家不是在这里嘛?你生气的样子,真帅~” 子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抬脚走到门口,战庭聿的声音再度传进耳膜—— “想死么?顾子惜!” 子惜狠狠一震,果然,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 第39章 脚踏两条船,迟早是要翻的 客厅里的女人也是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没看见人,又重新扬起笑脸,“战少,您在说什么呢?”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眸光幽森的看着玄关拐角处。 见状,女人也转头,循着他的目光朝那里看去。 几秒钟后,一个女孩出现在那里。 她穿着黑色合身的工作装,头发在脑后简单的暑期,头发上沾了水珠,背的包包也是看不出任何牌子的廉价货。 而且,跟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不同,她清纯的,像一个大学生。跟女人的成熟妩媚相比,显得子惜拘谨寒酸。 “战少,这是……”女人有些诧异,竟然会在战庭聿的别墅里,看见这样一个女孩儿。 女人天生喜欢树立假想敌,尤其是在男人这种事上。看见子惜的短短一瞬间,女人已经在脑海里,将他们的关系,铺了好多种可能。最后,能说服女人的,是保姆! 眼前这女孩的身份,应该是这别墅里的保姆,或者佣人之类的吧? 要不然,战庭聿为什么看见她,就是一脸阴沉和不屑? 但是又不太像…… 这女孩瘦胳膊瘦腿的,能做什么? 战庭聿望着快淋成落汤鸡的子惜,轻蔑吐字,“几点了?才回来?” 子惜就站在那,双手捏着包,微垂着眼帘,“对不起战先生,我回来晚了。” 她的态度,很谦卑,甚至可以说,低贱卑微。 沙发上的女人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 这女孩一定就是这别墅里的佣人,倘若她是战庭聿的女人,为什么穿的如此寒酸?这实在说不过去。 但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确定,想到战庭聿的阴晴不定,壮着胆子试探,“我有些渴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泡杯茶?要温热的,可以么?” 虽然极力用的友好的语气,但那从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骄傲和优越,还是不容置噱。 子惜一时间站在那,没动。 直到战庭聿开口,“没听见么?去给麦小姐倒杯水。” “是。”子惜转身,直接进了厨房。 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黏在身上挺难受的,本来想着回来就泡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钻进被窝的…… 子惜用煮茶的器皿将茶水煮开,又将壶盖揭开,待里面的茶水凉至一半,才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客厅里,那位麦小姐正在跟战庭聿说话。 其实,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麦小姐一个人在喋喋不休。战庭聿靠坐在沙发上,表情始终不温不火,几乎听不见他回应什么。 子惜端着茶水过来,麦小姐截住了话头,满目感谢的看着子惜,“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问你名字,出于礼貌都是要回答一下的。 子惜放下茶水,“我叫……” 名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战庭聿一句话冷冷堵了回去,“你有名字么?” 反问句,却用的笃定的口气。那句话潜台词是,你不配有名字,更加不配报出自己的名字! 子惜心中一阵屈辱,咬了咬唇道:“我没有名字。” 战庭聿满意的勾起嘴角,眸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去厨房做饭。” 子惜愕然的看着他,“现在?” 战庭聿目无表情的盯着她,“你说呢?” 子惜咬牙,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大半夜的,吃什么饭? 沙发上的女人闻言却是一阵娇笑:“战少,你怎么知道我饿了?你对我真好。” 子惜扫了那女人一眼,瞧瞧那矫揉造作的样子,跟战庭聿还真是绝配了! 冷不丁觉得一道寒芒朝她射来,子惜一抬头,就跟战庭聿冷然幽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样的眼神,仿佛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子惜不敢怠慢,憋着气重新进了厨房,不想听见从客厅里传来的女人笑声,她进去后,随手将厨房门也关紧了。 回转身冲着门口比了个大大的鄙视,他女人想吃夜宵,不知道带出去吃吗?要腻腻歪歪,难道不知道去酒店吗? 可怜她加班加到这么晚,淋了雨,还要被他颐指气使的做饭! 子惜撇撇嘴,拉开冰箱找食材。 客厅里,战庭聿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厨房门上,眸底不屑更甚。 不过是个有脾气也不敢发的蠢货! “战少,那个小姑娘还在读大学吧?看着一脸清纯的样子,好像穿的也不怎么样……”麦小姐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战庭聿的神色。 战庭聿面色毫无波澜,低下头来,把玩着手上的一枚银色戒指。 麦小姐调整了一下坐姿,故意往他身边靠近一些,“之前我看新闻上说,有一个女大学生,因为出身微贱,想要攀高枝,就去有钱人家里做佣人。女主人看她乖巧,对她很好,可最后你猜怎么着?” “……”战庭聿没有接话,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麦小姐也不觉得尴尬,大概是早就适应了这样冷漠如冰的战庭聿。 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最后万万没想到,那女学生,跟男主人搞到一起去了。女主人知道之后,气的卧床不起了。” “战少,我是觉得,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家里有个这么年轻的佣人,不好……” 战庭聿终于抬起眉眼,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是么?” 麦小姐点头,“是啊。” 战庭聿勾唇,“可是我用的甚好。” 麦小姐:“……” 战庭聿的神色冷下来,“我要的是忠心听话的狗,而不是居心叵测的狼。比如麦小姐的父亲。” 麦小姐脸色一白,笑容也变得几分僵硬,“战少,您说什么呢?” “你父亲不是为了工程,特意把你送到我这边来么?看来我之前给他的那块地,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可他应该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又想拿着我的好处,又想讨好战庭轩。脚踏两条船,迟早是要翻的!” 听到这里,麦小姐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她主动从沙发上跪下来,双手扶着战庭聿的膝盖,仰头望着他,“战少,我爸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真心愿意做你的女人,跟着你的。” “哦?”战庭聿挑眉,手指挑起女人的下巴,端详着,“你愿意为了我,跟你爸对着干?” “我愿意,我愿意。”麦小姐的手顺着他的膝盖往上游走,“战少,只要你想要,我的身和心,都是你的。” 战庭聿捉住她的手,“你觉得,我像是饥不择食的人么?” 麦小姐一脸惶恐的看着他,“可是战少,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 “嗯。”麦小姐用力点头。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嗯?”男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问的很是意味深长。 麦小姐眸光闪烁了几下,想到一个绝妙的答案,“战少,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背叛一切。我愿意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哦?”战庭聿似乎来了点兴致,“你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嗯。”麦小姐点头如捣蒜。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战庭聿眼帘微抬,视线落在某一处。 似乎看见了什么,重新扬起笑颜,“你现在就可以证明你自己。” 茶几的果盘里,放了一把水果刀。 麦小姐看见,瑟缩了一下,不敢作声了。 “怎么?”战庭聿不满的捏紧了她的下巴,“不是愿意为了我去死么?” “战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战庭聿的心狠手辣,在寒城是出了名的。 相传,战庭聿在家中排行老四,本来是轮不到他继承家产的,可他为了能拿到财产,不惜用计谋,间接杀害了大哥和二哥,还害得父亲成了植物人,常年沉睡于医院的ICU病房,不省人事。 若不是战家三少战庭轩出手,恐怕如今整个战家,早已是他战庭聿只手遮天。 麦小姐一点都不怀疑,他让她拿刀自戕,是认真的,绝非是在开玩笑。 她刚刚只顾着表忠心,一不小心表过了头…… “战少,战少……”麦小姐扒着男人的裤管,柔软的身子一个劲的想往男人怀里靠。 可战庭聿却嫌恶的甩开她,力道之大,麦小姐狼狈的摔在地上。 “要么拿刀,要么滚!”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般的冷漠无情,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叫人心惊胆寒。 果然,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近身。 传言整个寒城,能靠近战庭聿的,只有那个如日中天的大明星温婉。 可麦小姐不相信啊,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她就对这个男人恋恋不忘,只可惜战庭聿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是蹲守在公司门口好多天,才逮着这个机会,跟来了这里。 她长得貌美,身材也是一级棒,是模特出身,对自己的各方面条件,都十分满意。 她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以为,她可以吃定战庭聿! 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她的脸,看着男人矜贵冷漠到极致的脸,麦小姐一阵后怕。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一时冲动来了这里,后悔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嗜杀成性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 第40章 要让我动手么? 不过短短一瞬间,麦小姐的后背已经渗出了细密冷汗,她过于紧张,浑身都在哆嗦着。 战庭聿依旧靠坐在沙发上,越是一言不发,气氛便越是低沉压抑。 厨房的门打开,子惜捧着碗碟进进出出,根本没有抬头看这边一眼。 麦小姐回过神来,双膝并拢,跪在了男人脚下,“对不起,战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吧。”两个字从男人齿间蹦出。 明明是羞辱之极的语气,麦小姐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恩典,“谢谢战少,谢谢战少。” 起身拿过包包,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战兢兢的看着战庭聿,“战少,今天的事情跟我父亲无关……” 几乎不用多说,战庭聿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什么也没多说。 麦小姐双腿一软,不敢再做停留,脚步虚浮的出了门去。 “战先生,宵夜已经摆好了。”子惜站在沙发前,恭敬的说道。 战庭聿起身,“倒了吧。” 顾子惜:“……” 暗暗磨了磨牙,看着男人起身上楼,也只能乖乖去倒饭菜。 食材都是最新鲜的,饭菜都是现做的,子惜肚子咕咕叫,却也只能忍着,将那些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浪费可耻的道理她懂,可这里是蓝海湾别墅,是战庭聿的地盘,她要是不照做,指不定会被战庭聿怎么拿捏。 最后,子惜给自己灌了两杯水,腹中的饥饿感才算好了许多。 楼上书房的灯亮着,子惜从书房门口经过,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将房门锁好,才去卫浴间门口,去放多多。 白天她去上班,避免战庭聿忽然回来,撞见多多,所以她只要出门,都是将多多锁在洗手间里。 每次她一下班回来,拉开洗手间的门,多多就会撒开蹄子欢快的朝她奔过来。 可是今天,子惜里里外外的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多多的影子。 “多多?多多?”子惜在房内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多多。 她刚进门的时候注意到,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难道是早上上班走的太匆忙,忘了将门关上了? 她的卧室门可能没关严实,可别墅的门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多多跑出了卧室,不可能跑出别墅,跑到别的地方都还好,要是跑到战庭聿跟前…… 一想到男人那张冷漠的脸,子惜不禁打了个寒战。 几乎没有多想的,她抬脚出了卧室。 “多多?多多?”子惜没敢惊动书房那位,悄默声的在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各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子惜站在客厅里喘气,面色无比的凝重。 现在整个别墅,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找了! 书房门口,子惜踌躇的好久,几次将耳朵贴在门上想窃听一点声音,奈何门的隔音质量太好了,什么声都没有。 子惜灵机一动,转身下楼。 再上来时,手里多了一杯茶。 她在书房门口站定,平稳了一下呼吸,抬手叩门。 叩叩叩—— “进。”战庭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子惜深呼吸一口气,手指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 书房内光线暗淡,未开大灯,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以及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电脑的屏幕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战庭聿一袭玄色睡衣,端坐在书桌前。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下,一双慑人的眸朝门口的女孩射了过去。 子惜站在门口,目光快速的在周围扫了一圈。书房就这么大,好像也没有多多的影子。 冷不丁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光,子惜哆嗦了一下,“战先生,我……我给您送水。” “进来吧。”战庭聿视线凉凉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子惜硬着头皮走进来,将杯子放在书桌上,目光则快速的扫过周围,搜寻多多。 估计是没有到这里来,子惜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刚松了一半,便又猛地提了起来。因为战庭聿,忽然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站立。 她偏头,对上他深邃的眸,“战先生……” 战庭聿同样盯着她,“在找什么?” 子惜心内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了,难道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我……没找什么。”子惜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的手越箍越紧。 仿佛捏在她手腕上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截麻绳,勒的她一阵阵发疼。 战庭聿一个使劲,将她扯了过来,子惜身形未稳,坐在了他的腿上。 然后,腰落在了他的手里。 战庭聿这个人,心思深沉,很难揣摩。但也有一些独属于男人的小癖好,就比如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捏揉她的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总是喜欢将手放在她腰间。 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每一次欢愉的时候,他也总喜欢用手摸。逗的她每次都情不自禁,才满意的低笑出声。 此刻,他又这样,子惜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 她挣不脱他,强挣只会惹怒他。 “战先生,我不打搅您工作了。” “打搅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做都行,但是现在,我想做你。” 子惜连连抽气,“时间不早了……” 战庭聿用一股巧劲儿按着她的腰,“嗯,该伺候我了。” “战先生……” “伺候我。”战庭聿说着,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手依然放在她的腰上,端详着她的面色,“开始吧。” 子惜:“……” “怎么?”战庭聿的手在他腰间摩挲,“要让我动手么?” “不,不用。”子惜哆嗦了一下,如果让战庭聿动手,她觉得会被折腾的半死。 她咬了咬唇,伸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 因为急着找多多,她还没来得及换下湿湿的衣服,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领口微敞,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小衣是粉色的。 子惜的身材不算多好,但比例匀称,不是干瘪的瘦,也不胖,对于战庭聿来说,是刚刚好的程度。 “战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去卧室吧?” 这里毕竟是书房。 战庭聿没动,一双眸盯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吐字,“脱!” 子惜没办法,她没有忤逆他的筹码,只能听命是从。 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最后从她身上脱去,只剩下那件粉色的小衣。 她的肌肤雪白,身上的痕迹也就变得明显,青一块紫一块的,很像是被虐待至此的痕迹,但他知道,那是昨晚他们欢爱之后,他留下的一块块印记。 最严重的,是她脖颈里的那一块咬痕。经过一天已经结痂,但还是可以看见,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她的上半身已只剩下一件小衣,子惜伸手至背后,去解扣子。挺了挺腰,却更像是一种邀请。 她看见战庭聿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暗芒,接着,他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背,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子惜从没有想到,他们会在书房做这样的事。 一开始,是在椅子上,后来战庭聿改换阵地,把她放在了桌子上,最后再到沙发上…… 各种难以启齿的动作和姿势,她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却被战庭聿胁迫,必须睁着眼睛,看清楚所有过程。 接连被折腾,子惜哪里受得了?精疲力竭之际,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模模糊糊之际,似乎听见有人在交谈,其中好像也有战庭聿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是眼前一黑,坠入更黑的深渊……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浑身酸痛,几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两腿间更是火烧一般的灼灼的痛。动一动,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床边,一个白绒绒的小团团哼哼唧唧的转来转去。 “多多?”子惜惊讶,见多多跃到床上来,趴在了她的身边,子惜抬手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多多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哼哼唧唧。 子惜在床上躺了会,撑着胳膊坐起身,身上还是很痛,像是刚刚熬过酷刑一般。 床头放着几盒药,还有一杯水。 是战庭聿放的么? 这别墅里除了她和他,没别人了。 这个点,外面天色早已经大亮,战庭聿应该也早就离开了。 她伸手拿过袋子,看见里面是一盒止痛药,一盒消炎药,还有一盒是避孕药。 之前她都是自己买的,放在左手边的床头柜里,每次做完都会吃一粒。 这一盒,是战庭聿买的。 子惜抠下几粒药丸,和着水咽了下去。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陈璐的号码。 电话一通,陈璐就迫不及待的道:“子惜?你好点了么?” 子惜一愣,“什么?” “呃……你不是请病假了么?是不是昨晚上回去淋雨了?”陈璐关切的问。 “我请假?”子惜有点懵,她刚醒,刚摸着手机,并没有来得及请假的。打电话给陈璐,就是想让她帮忙请假的,结果她却说,她已经请假了。 ------------ 第41章 周铭是不是在追你? “对啊,早上我看你没来,去帮经理给你请假,经理就说你已经请假了。”陈璐在那头如此说道,“怎么样子惜?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子惜心中狐疑,是战庭聿给她请假的? “嗯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工作了。” “好。” 挂了电话,子惜在床头靠了一会。 身上还是酸痛的厉害,尤其是下身,阵阵撕裂般的痛。 子惜苦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不过才被折腾了两回…… 但想想,战庭聿那样的折腾,恐难有人可以承受的住。而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长达三年之久。 真是想想都觉得生无可恋。 多多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忧愁,趴在她手边,乖巧的一动不动。 子惜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心中却在忧思着自己的未来。 子惜在家休息了一天,躺了一整天。 临到傍晚,才掀开被子下床,睡了一整天,反而睡的头晕脑胀,浑身都软乎乎的。 她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之后再下楼,坐在沙发里点外卖。 一则新闻推送过来,子惜闲着无聊便随手点开。 醒目的标题—— “麦加房地产遭资金断裂危机,楼盘崩价,面临破产。” 麦加? 子惜看着这个,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来的那位娇滴滴的麦小姐。 这个麦加房地产,会是那个麦小姐家里公司么? 子惜再往下翻了翻,内容简单,配上了几张图片,大致说的是麦加房地产遭遇资金断裂,未完成的工地建筑,不得不被迫停下来,引来骚乱,导致麦加房产信誉下跌。有关部门调查指出,麦加在建楼盘偷工减料,造成楼盘崩价,那些付过钱等着拿房子的人,聚在麦加大厦的楼下声讨。 子惜越看越是心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战庭聿的脸来。 会是他的手笔么? 如果是,也太可怕了! …… 战庭聿一整天没有出现,子惜算是睡了个好觉。 次日。 子惜起的早早的,因为昨天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精神饱满。 一下楼,第一件事就是去玄关看有没有战庭聿的鞋。 玄关处,只有她的鞋整齐的摆在那。 他昨晚没来。 子惜松了一口气,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哼着小调进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吃完收拾完,七点钟出门。 跟以往一样,坐公车,倒地铁,到了公司。 一到公司,子惜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切~”孟娇娇抱着文件从子惜身边经过,撅起嘴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嘲。 子惜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在洗手间门口,子惜碰到了周铭。 周铭冲她笑笑,子惜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抬脚进洗手间。 “子惜。”周铭叫住她,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你昨天请病假了,没事吧?” 子惜摇摇头,“就是感冒而已,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 子惜点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她已经想好了,以后要跟周铭保持距离。且不说这里是战庭聿的地盘,被他发现周铭对她有意思,肯定会被整不说。其次是她和周铭的名声。 她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所以既然没可能,她就不会再给周铭任何的希望。 等子惜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办公桌前,一眼便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杯奶茶。 她楞了一下,回头看见陈璐正冲她笑,便以为是她冲泡的,“陈璐,谢谢你。” 陈璐嘿嘿的乐,将椅子转到了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子惜,周铭是不是真的在追你?” “啊?”子惜一懵。 “他一定是在追你,不然怎么看见你就脸红?还有事没事就喜欢躲在暗处,偷偷的看你?我跟他差不多时间到的公司,从来没有看见他对哪个女同事这么上心。又是陪你加班,又是给你泡奶茶的,肯定是喜欢上你了。” 子惜扫了眼那杯奶茶,“所以,这杯奶茶不是你给我泡的?” “当然不是啊。是周铭。”陈璐笑道,“你昨天没来,大家都拿周铭打趣,这要是放在平时,周铭早就一本正经的翻脸了。可是昨天他只是红着脸,一句都没有否认。大家已经认定,他在追你了。” 子惜微微蹙起眉心,她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 子惜没有想到,会在公司楼下碰到朱鸿。 他是战庭聿的司机,基本上战庭聿到哪里,都是朱鸿接送。 可是这一次,子惜却只看见了朱鸿,没有在周围看见战庭聿的影子。 朱鸿也看见了她,并且主动走了过来,微微颔首道:“顾小姐。” 子惜也微微点头示意,“您怎么在这?” “哦,我送先生的朋友过来的,在这里稍等她一会。”朱鸿回答。 “嗯。”子惜点点头,“要是没事的话,我去吃饭了。” “好的。”朱鸿点头,又想起来什么,叫住她,“顾小姐,先生这几天不在寒城。他……让我转告您,让您务必乖一些。” 朱鸿说的很客气,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恭敬。 自然,战庭聿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 子惜有些诧异战庭聿竟然不在寒城,但随即一想,他是战家的四少,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战总,自然有很多要忙。 她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 子惜在公司餐厅里打了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吃两口,便觉对面光线一暗,一个人在她桌对面坐了下来。 子惜一抬头,看见的是周铭那张俊俏的,微染了一丝红晕的脸。 “一个人吃饭太闷了,子惜,你不会介意我坐在这里吧?”周铭先开口道。 这话一出,如果子惜再赶人,会显得不近人情了。 但这里是公司的餐厅,在里面吃饭的除了别的公司的员工,也有他们的人。比如坐在他们斜对桌的两个男人,脖子里就挂着的工牌。还有距离他们桌不远处的那桌,那两个女同事不时扭头看看子惜这桌,然后低下头去,不知道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周铭始终是一脸的微笑,仿佛对这些都毫无察觉似的,还将自己餐盘里的一杯可乐,端起放在了子惜的面前,“我多买了一杯,给你喝。” 子惜却笑笑,将那杯可乐推了回去,“我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周铭一愣,“的确,那我去给你买奶茶。” “不用了。”子惜出声阻止,“我有汤喝就够了。” 说完,低着头认真吃饭,没有要跟周铭边吃边聊的打算。 可周铭的心思不在食物,也没有打算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吃饭。 开始陆续的找话题,“子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子惜继续埋头吃饭。 “子惜对不起啊,那天晚上我不该在群里面那么说的,让大家都误会了……” 子惜依旧埋头扒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周铭盯着她,思忖,“我昨天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了,可是他们好像不听我的解释,我好像越描越黑了……” “我吃饱了。”子惜忽然抬起头来,“你慢慢吃。” 周铭一呆,跟着站起身,“可是你的餐盘里,还有好多没吃啊,子惜……” 可子惜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 子惜确实是吃饱了。 她大姨妈来了,之前被战庭聿折腾的身上还有些疼,加上一心牵挂着工作,这几天胃口都不怎么好,没吃两口就饱了。 从餐厅里出来之后,子惜就往大厦正门走,打算回公司,继续弄报表。 刚走到大厦正门,发现朱鸿还站在那等人。 出于礼貌,子惜走了过去,“您还没走呢?” “还在等人。”朱鸿笑起来显得特别随和,即便是跟在战庭聿身边的人,也没有因此就沾上战庭聿冷冰冰的、不可一世的臭毛病。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大厦门内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女人,身材纤细,穿一件亚麻色的连衣裙,裙长过膝,双腿笔直,踩着五公分高的高跟鞋,戴着深色眼镜儿,举手投足间,都是大牌气质。 虽然墨镜差不多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可子惜还是神奇的一眼就认出,那是如今最火的明星,温婉。 而跟温婉的明艳动人相比,跟在她身后的助理,衣着妆容就显得暗淡了。 朱鸿迎了上去,主动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温小姐。” 温婉却在经过子惜时,停了下来。 她微微侧过脸来,看向子惜,墨镜下的一双眼,打量着子惜。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片刻后,温婉摘下眼镜,依旧端详着子惜的脸,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 没等子惜回答,她便又道,“我想起来了,那次在商场,我们见过的,对么?” 子惜想赖也赖不掉了,只好点头,“确实是跟温婉小姐见过一面。” “你怎么在这里?”温婉表现的不咸不淡,没有任何的敌意,却也不是十分的热情。 本来,她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只是偶遇过一次而已。 ------------ 第42章 独独不会动顾家的女儿 “我在这边工作。”子惜如实回答。 “那真是巧了。”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也特别的好看,就如同温婉一样。 子惜还怕她会再问,但温婉只是笑了笑,弯腰钻进了车内。她的助理跟着坐上去,朱鸿才将车门关上。 “顾小姐,再会。”朱鸿道。 “再会。”子惜点点头,主动让到了一边。 她看着那辆车驶离视线,才缓缓的回神,温婉果然是娱乐圈的当红花旦,人如其名,温柔婉约,天生丽质,好像也没什么架子,看着特别舒服。 以前她只以为,战庭聿喜欢温婉,是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脸蛋。 可这一刻她忽然真心觉得,战庭聿是真的很有眼光。像温婉这样的女人,估计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的吧! 车上,温婉状似无意的问:“朱鸿,刚刚那女孩,你认识么?” “不算认识吧,就见过一两面。”朱鸿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哦?上次我和庭聿去商场,也跟她偶遇了,她是不是跟庭聿……” “她是城南顾家的小姐。”朱鸿回答的滴水不漏,既避开了最敏感的话题,又用一句最简单的回答,堵住了温婉的一切疑问。 “城南顾家?”温婉喃喃重复这几个字,忽的眼前一亮,“你说的,是那个城南顾家?” “是的。”朱鸿点头。 温婉却彻底放下心来。 本来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怀疑的,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跟战庭聿纠缠不清。 可是知道她是城南顾家的女儿之后,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温婉放心之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一旁的助理听的满头雾水,压抑着心中的疑惑,等朱鸿将她们送到又离开之后,才出口问,“姐姐,城南顾家有什么典故么?为什么您在听见朱鸿说城南顾家的时候,就没有再问了?” 温婉扬起嘴角,“因为这个世界上,庭聿可能动任何一个女人,独独不会动城南顾家的女儿。” 助理还是很不解,傻乎乎的问,“为什么?” “因为……”温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声如银铃般溢出嘴角,“这是个秘密。不可说。” 第二天是周末。 战庭聿不在,子惜难得睡了个好觉,也难得的没有做恶梦。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子惜,精神饱满。 吃完早饭后,打开了电脑,盘腿坐在地毯上,继续工作。 电话铃声打破室内静谧,子惜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跳跃的是沈瑶的备注,扬起嘴角伸手接听。 “瑶瑶。” “惜惜,你在干嘛呢?”沈瑶大概在吃什么东西,嘴里咕叽咕叽的,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在加班工作。干嘛?” “今天周末啊,还工作个P啊,我发工资了,出来,请你吃好吃的。”沈瑶乐呵呵的说道。 子惜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钟点,不知不觉都已经十点半了。 家里也没买新鲜食材,冰箱都快被她掏空了,正好出去吃个饭,换一下心情。 于是欣然答应,“好。去哪里?” 沈瑶报了地址后,两人就切断了通话。 子惜完成了最后一点工作,关了电脑,将资料整理好了,才上楼去换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保守型的,颜色也不是太鲜艳,平时上班她穿的也就是那两套工作服,今天难得出门,子惜挑了一套舒服的宽松的衣服换上,再踩着软乎的小白鞋,还将头发编织了一下,化了个清新怡人的淡妆。 镜子前,她转了一个圈,极为满意。 其实她才二十出头,放在大学里,也只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只是最近被战庭聿欺负打压的狠了,都快让她丧失原本的活力朝气了。 如今战庭聿不在寒城,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可也够她舒舒服服的放松一下了。 唉~~~真希望战庭聿一直出差一直出差,永远别回寒城才最好呢! 和沈瑶约在中心商场,她到时,沈瑶已经到了。 并且,沈萧也在。 子惜有些意外,沈瑶在电话里没说这个。 以前,她总是盼着能看见沈萧,恨不得日日见到他,也不嫌多。 可如今,每每碰见他,子惜都会觉得很不自在。好像如今的自己,已大不如从前,像一颗低贱到尘埃中的硕土,实在没脸面对他。 这一瞬间,她想掉头就走。 可沈瑶已经看见了她,并且欢快的冲她挥手,“惜惜,这边。” 沈萧听见她的呼唤,也转过头来,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少年,还是那个如玉少年。那个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眼神。一切还像是从前一样,唯一变了的,是她顾子惜。 他还是那个时候的他,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她了。 不是没有后悔过的,后悔为什么这份感情在心里隐藏了三年这么久,后悔一直没有说出来…… 现在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每每看见沈萧,还是会觉得心如刀绞。 那种痛,她也说不清到底是遗憾多一些,还是不甘多一些。 “惜惜。”沈瑶蹦到了子惜跟前,一把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子惜笑笑,“堵车。” 沈瑶呵呵的笑,“我等到花儿谢了没事,倒是我哥,急的不行。” 沈萧温柔的看了妹妹一眼,“不是要吃烤串么?快走吧。” 一提到吃的,沈瑶就两眼放光,“快快快,我都流口水了。” 拉着子惜,就往烧烤店奔。 这个点,烧烤店里还没多少人,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烤串很快就上了桌。 沈瑶搓搓手,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进嘴,“哇,久违的味道,太好吃了。” 说着,又是接连几串进口。 “你慢点,还很多,没人跟你抢。”沈萧无奈的笑笑,伸手拿起一串,递给了子惜。 “谢谢。”子惜伸手接过,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嚼着。 不知道是她没胃口还是因为有沈萧在,她总觉得,今天这串,也大不如从前了。 三人吃的饱饱的,喝的足足的,从店里出来,在广场找了个位置坐下。 树荫之下,一张长椅,沈瑶拉着子惜坐了下来,沈萧站在一旁。 “哥,你坐。”沈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我站会吧。”沈萧道。 沈瑶眼珠滴溜溜一转,站起身来,拉着沈萧坐下来,“你坐嘛。椅子长着呢。” “惜惜,下周五有个欢送会,是欢送大四生的,据说内容很丰富,参加的人也很多,你也一起去吧?”沈瑶晃着子惜的胳膊说道。 欢送会? 子惜才想起来,沈萧今年大四了,眼看着要放暑假了,他也要毕业了。 “真快啊。”子惜不禁感叹道。 第一次遇见沈萧,是在她高二那年。 如今,她都快大二了。 三年啊。 好像很漫长的一个数字,可回首间才发现,时间过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快。 沈瑶忽然伸手捂住肚子,“哎哟,我肚子忽然有些疼。我去个洗手间,你们等我。” “我陪你去。”子惜下意识的站起身,却被沈瑶按了下来,“我去去就回。” 沈瑶还背着她哥,冲子惜一个劲儿的眨眼睛,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有什么话想说,赶紧的。” 沈瑶这是在暗示她跟沈萧表白啊。 因为以前她曾经说过,最多在沈萧毕业的时候,就壮着胆子跟他告白的。 子惜心中苦笑,时过境迁。她想说的,都不能说了。如今能说出口的,必然都是绝情又伤人的话了。 不过还好,还好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倘若是相互喜欢,那么沈萧就会跟她受一样的折磨了。 这样的痛,还是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让她去吧,坐下来等她。”沈萧的声音传进耳膜,拉回了子惜飘飞的思绪。 子惜甚至不敢偏头去看他,她知道,她一偏头,绝对会对上他温柔的视线。 她真怕啊,怕这一瞬间,情之所至,一个控制不住,所有的感情会咆哮而出。 她坐下来,悄悄的捏紧了手心。 忍着吧! 她都能忍着战庭聿那个恶魔,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子惜?”沈萧在唤她。 子惜故作镇定的抬起头,前方有个小女孩在放风筝,旁边的年长者大概是她的爷爷,一直在旁指导:“放一些,松一些,别抓的太紧……” 话音未落,女孩手里的风筝线就毫无预兆的断开了,天空的风筝,一下就随风飘远了。 子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只风筝,看着它飘到很远很远,一直消失不见。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 生活像放风筝,感情像放风筝,暗恋也像放风筝,你抓的太紧,自己难受,抓的太松,会失去。 一直战战兢兢,倒不如彻底放手? 只是,放手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那样的难。 眼看着风筝不见了,小女孩哇的一下哭出声来,爷爷在一旁宽慰,“不哭不哭,咱们去买一只新的。” 可小女孩就嚷着要刚才那只,好像丢掉的那只,才是最珍贵最无可替代的宝贝。 ------------ 第43章 顾子惜,是大老板的女人! “子惜……”沈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子惜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可眼中却尽是苦涩,她垂下眸子,心里一阵阵的泛苦。 沈萧盯着她的侧颜,喉结动了动,“你跟战庭聿……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惜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让声音平淡,“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啊。” “是不是他强迫你?”沈萧皱眉,“不然我不相信,你会喜欢那样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子惜牵起嘴角,“是许多女人都望尘莫及的呢。” 战庭聿的确是诸多名门闺秀们所渴望的男人,却不是顾子惜所渴望的。 可她的真心话不能言说,尤其是在沈萧的面前。 沈萧就此沉默。 子惜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沈瑶回来,三人才起身往公车站的方向走。 沈瑶挽着子惜走在前面,沈萧步伐略慢,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惜惜。”沈瑶小声开口,“你跟我哥怎么了?气氛如此不对劲?” 沈瑶向来大大咧咧,神经偏大条,连她都感觉到了,她跟沈萧都不对劲,那看来,是真的都很不对劲了。 到车站的时候,正好公车到了,子惜抽回自己的手,“瑶瑶,我先走了。” “嗯嗯。”沈瑶眸子里带着担忧,但还是朝她挥了挥手。 车门开了又关上,子惜上了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只要偏头就能看见窗外的景色,以及依然站在那的沈瑶和沈萧,可她却没有偏头,也没有勇气偏头。 错过了,好像就真的是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 子惜没工夫忧伤,因为她将迎来大量的工作。 这样也好,忙着充实,也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伤春悲秋。 一连三天,她都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回到蓝海湾别墅,已经是夜色阑珊,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再逗逗多多,然后倒进柔软的被褥里,很快就能入睡。 总算,一个星期之后,手链的一切事宜,基本都已经完成。 公司,经理办公室。 孟经理道:“子惜啊,这些天辛苦你了。手链实物出来,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了经理,我不累。”子惜摇头。 让她闲着,她一个人呆着,难免胡思乱想,不如工作,不如忙碌。 孟经理赞赏的点头,“年轻就是好啊,有拼劲,有韧劲儿,才能出人头地啊。” 说着,孟经理又看向一旁的孟娇娇,“娇娇啊,你跟子惜一般大,应该多跟子惜处处,跟子惜好好学学才是。” 孟娇娇嗤之以鼻,不屑的扫了子惜一眼,“逞能!” 孟经理为了能让侄女学到点东西,还就真的把孟娇娇分给了子惜,让她多带带孟娇娇。 孟娇娇本来就一千一万个不服气子惜,闻言差点跳脚,“叔,顾子惜又不是领导,她跟我一样,都是新来的实习生,有什么资格带着我?” 孟经理垮下脸来,“就凭人家子惜有本事,带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叔……”孟娇娇撒娇。 “这里没有你叔,这里是公司,只有你上司和同事。”孟经理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孟娇娇气的跺脚,“反正我不跟她!” 子惜才不是什么好耐心的圣母,也没有什么慈悲光环和精力,去感化孟娇娇,改变孟娇娇。 “经理,孟娇娇说得对,我没有那个资格带她,所以……” “怎么没资格了?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是有资格。等手链出来,我就晋升你为正式员工,你们组里的小组长。” 孟娇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不符合公司的规章制度。” 孟经理要被自己的这个侄女蠢哭了,“这是大老板的意思,你敢质疑?” “大老板?”孟娇娇一呆,满脸怨气的瞪了子惜一眼。 孟经理怕子惜推辞,赶紧道:“娇娇脾气是差了一点,那都是从小被她爹妈惯出来的,子惜啊,你是个好孩子,把娇娇交给你,我放心。” 顾子惜:“……” 她能拒绝么? 实在不想跟孟娇娇有什么交集,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孟经理的侄女。 “好吧。”子惜点了头。 从办公室里出来,孟娇娇气的暴走,回到桌边,将手机直接砸到了电脑上。 这边动静不小,引来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观望。 “顾子惜,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带我?”孟娇娇气的差点爆粗,但想想这里是公司,她成天穿的那么花枝招展,把公司里的男同事迷的神魂颠倒,可不能因此就破坏了形象,所以还是忍住了。 子惜像是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翻开文件阅览。 她越是这样淡定,孟娇娇就越是生气,她伸手一把抢过了文件夹,扔在了地上,“顾子惜,你不过就是有些手段,爬上了大老板的床,大老板才会这么包庇你。你也不觉得自己恶心,整天装纯洁,还不是白莲花一朵!” 周围同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听见“爬上大老板的床”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各异。 子惜抿着唇,没说话。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夹,手指刚碰到文件夹,孟娇娇的一只脚踩了过来。 细尖的高跟鞋,踩住了文件夹,让子惜拿不起来。 孟娇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子惜,语气越发不屑起来,见她不搭腔,便对周围的同事嚷嚷,“你们大家都不要被顾子惜的清纯表象给骗了,她啊,其实早就爬上了大老板的床,成了大老板的情人了。不然你们以为,她一个毫无资历的实习生,凭什么拿到这么重要的工作?还要被破格晋升成正式员工,还要提拔成为小组长。今天是小组长,恐怕明天就是副经理了,再后天,就是经理了吧!” 正好这个时候,周铭从外面回来。 “周铭。”孟娇娇叫出他的名字,“你可听好了,也看好了,你喜欢的顾子惜,为什么一直拒绝你?一直疏远你?” 周铭顿住脚,皱起眉头,“孟娇娇,你又要作什么妖?” “我作妖?呵~~我可告诉你,顾子惜,是大老板的女人。” 周铭神色一僵,随即恢复自然,“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又没追上她,又没跟她睡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孟娇娇句句扎人心,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这间公共办公室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陈璐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为子惜说话,“孟娇娇,你一向欺负子惜,子惜都让着你,你可别太过分。” “让着我?她不过是在装可怜罢了。”孟娇娇恨不得在子惜身上吐口水,她实在讨厌极了这个女孩。 明明她才是最好看的女人,可是却处处被顾子惜限制,每一次都被她抢走风头。 她想尽办法要讨好大老板,可是大老板却不正眼看她一眼,最后被顾子惜捷足先登。 凭什么! 陈璐扶起子惜,“子惜,你说句话。” 子惜慢慢的站了起来,即便她没有穿高跟鞋,却跟穿了八公分高跟鞋的孟娇娇,一样高。 子惜牵了牵嘴角,“孟娇娇,你要是再这么过分,我就去告诉大老板,让他开除你,你信不信?” 孟娇娇不仅没怕,反而是得意的笑起来,“大家都听见了吧?顾子惜这是要拿大老板压我呢。” “呵~~”子惜轻笑出声,“你费尽了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在我这里却没什么值得特别的,是不是很有挫败感?”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承认你爬上大老板的床了对么?”孟娇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子惜“定罪”的机会。 “就算我爬上了又怎么样?孟娇娇你费尽心思,不也没爬上么?所以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子惜嘴角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颗炸弹,在同事们的心中炸开了。 她没有否认跟大老板的关系,所以,孟娇娇说的,都是真的? 顾子惜是大老板的情人? 陈璐担忧的看着子惜,周铭则握紧了手里的袋子。 孟娇娇也没有想到,子惜一点都没有解释,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了。 一时间,她有些摸不透子惜的心思。 子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周围那些异样目光的影响,平视着孟娇娇,“我数三声,地上的文件夹,给我捡起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孟娇娇挺了挺脊梁,可气势却明显不如刚才那么嚣张跋扈了。 子惜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知道的。” 孟娇娇:“……” “一!”子惜已经开始数了,几乎没什么停顿的,“二!” 孟娇娇咬牙,一瞬之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孟经理虽然是她叔,但做事从来六亲不认,尤其是在工作上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把她塞给子惜了。 而顾子惜的靠山是大老板,跟她硬碰硬,摆明了鸡蛋碰石头! “三!” “我捡!”孟娇娇高声开口,弯下腰,将文件夹捡了起来。 本来是想,重重的摔在桌上的,可子惜却道:“把上面的脚印擦干净。” ------------ 第44章 战先生回来了 “你说什么?”孟娇娇瞪圆了一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子惜面色平淡的重述,“把你的脚印,擦干净。” “……” 办公室里几十个人,几十双眼睛,此刻全都落在这边,此刻,连空气都变得格外安静。 孟娇娇脸上浮起暴怒,就在众人觉得,一场风暴在所难免的时候,孟娇娇却猛然转身,从自己桌上猛抽了几张纸,重重的在文件夹上擦了几下,然后一把扔在了子惜的桌上。 “顾子惜,算你狠!”孟娇娇咬牙切齿的丢下这么一句,愤愤离开。 办公室里静了好一会,直到自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也都渐渐回神,埋头工作。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众人觉得不可置信。 毕竟子惜来公司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孟娇娇欺负她,大家也都瞧见过,不过从未见她反抗。 今天这个反击,很漂亮。 但同时也让人觉得,顾子惜的心机深沉,也有些相信了孟娇娇的话:顾子惜一直都在装柔弱,实际上是朵心机深沉的白莲花! 她现在背后有大老板撑腰,以后还是避着她点,省的惹祸上身。 周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他的视线落在子惜的脸上,心中的感觉万分复杂。 从他出现开始,子惜一直都没有抬眼看过他,明明他就在她的前面,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 可她认真工作,周铭站在这,也觉得很尴尬。 片刻后,他转身进了茶水间。 “子惜。”陈璐凑了过来,“孟娇娇说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跟大老板……”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刚刚还那么说?”陈璐满头雾水,“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大家以后可能都要避着你了。” 子惜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抬头扫了周围一眼,“那不正好么?我也没想过要巴结谁,也没想过拉帮结派。” 她只一心想好好工作,今天教训了孟娇娇,也算是给大家一个警示。 让他们知道,她顾子惜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是,我刚刚看见周铭,一脸受伤的样子……” “我跟他没什么。”子惜顿了顿,又道:“让他误会也好。” 陈璐很是不解,可子惜也没有再深入的去解释什么。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周铭明白,他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也省得她去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一举多得,她也落得轻松。 至于旁人怎么看她,都无所谓! 这就是她顾子惜的性格,只在乎在乎的人,只做自己想做的。 果然,经此一闹,办公室里的同事,除了陈璐,都开始有意的疏远子惜。 周铭看见子惜,也是躲的远远的。 子惜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是十分满意,并不失落。 眨眼间又到了周末,战庭聿还没回来,之后子惜也没再见过朱鸿,所以也无从得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今天要带多多去打针,子惜换上了衣服,又将买来的狗狗衣服给多多换上,然后抱着多多出了门。 宠物店里,多多乖乖的趴在她怀里,打了针就开始睡觉。 等她带着多多高高兴兴的出了宠物店,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前面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很熟悉,车牌号码就更熟悉了。 那是战庭聿的车! 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子惜却心中微凛,刚踏出宠物店的脚,又不自觉的收了回来。 宠物店还有个后门,子惜抱着多多从后门出去了。 后面是个小巷子,巷子尽头,是车来车往的路。 子惜抱着多多,脚步匆匆的往巷子口走去,她只是看见了战庭聿的车,并没有看见战庭聿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无比的笃定,他回来了! 或许是他走的时间太长了,又或者,是她天生对他的惧怕。 不管猜测是不是对的,她都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带着多多回家,再将多多好好的藏起来。 好在,她顺利的出了巷子口,打了车,飞奔回蓝海湾。 子惜太过紧张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从她上车时候起,就一直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多多打了针,有些困倦,子惜将它放在了柜子的上层,用一条毛毯垫在下面,将柜子门打开一点点的小缝隙。 刚做好这一切,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 子惜走到窗口,伸出头往下看,果然看见那辆迈巴赫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院子里,车门打开,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从上面下来。 果真是战庭聿! 看见那个人,子惜忽然有一种没顶的绝望。 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子惜匆匆忙忙下楼,战庭聿正好开门进屋。 她乖巧的站在玄关,微笑,“战先生回来了。” 然后蹲下身去,主动给他换上干净的拖鞋。 等她起身,战庭聿便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薄热的唇倾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火热的厮磨,他将她抵在了墙上,手指探入她的衣服内,细细摩挲。 子惜的身子被他带的火热起来,主动攀住了他的脖子,积极回应他。 不知道就这样吻了多久,就在子惜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战庭聿终于松开了她。 “变乖了?”男人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鼻梁上。 子惜极易出汗,不过是被吻了几下,鼻头已渗出点点细汗,眨了眨眼睛,十分俏皮。 “多日不见,有些想战先生了。”她道,声音娇柔,表情害羞,至于这话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和他都是极清楚的。 战庭聿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腰,“怎么个想法?嗯?” 子惜意在讨好他,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是想念的想。” “哦?”战庭聿低低地笑,眸色微深,“看来数天不见,你饥渴了?” 说完,去褪她的衣服。 子惜按住他的手,“战先生,这大白天的,我出了汗,脏。” 战庭聿冷笑,“怕什么?做完了再洗,省水。” 说完,抱起她,进了客厅。 他朝沙发走去,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子惜有些慌神,但拒绝战庭聿,无疑是在找死。 她紧张的攥紧了他的衣襟,下一秒,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男人健硕的身躯压下来…… 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战庭聿坐起身,优雅的穿好衣服。 他的头发都没有乱一根,即便前一秒还做着那种事,这一秒,又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矜贵儒雅。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道貌岸然吧! 子惜被折腾的手软脚软,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她需要缓和一下。 战庭聿穿好衣服,回头看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去换套衣服。” 子惜道:“要出去么?” “嗯。”战庭聿起身,去洗手间了。 子惜知道,多问他也不会告诉她的,撑着胳膊起身,用毯子裹着自己,上楼冲了个澡。 拉开卫浴间的门,一眼就看见靠在她床上的男人。 子惜一僵,“战先生。” 战庭聿靠在她床头,双眼微合,看神情似乎有些疲倦。 即便是子惜开口唤他,他也没有睁开眼来。 子惜在门口站了会,才抬脚出来,关好了卫浴间的门,去衣柜前拿衣服。 她用身子遮住了里面的多多,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去卫浴间换。 身后,战庭聿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湛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见她要走,缓声开口,“去哪?” 子惜一顿,“去换衣服。” 战庭聿盯着她,“就在这里换。” 子惜:“……” 战庭聿果然是不同寻常的变态,就连要求,都是这么变态。 虽然两人早已赤诚相对多次,可让子惜在他面前脱的光溜溜的,子惜还是有些拘谨。 不过,她敢拒绝战庭聿么? 当然不敢! 于是,子惜慢慢背转过身去,解开了围在身上的浴巾。 浴巾掉在脚边,她姣好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转过来换。”战庭聿再一次发声。 子惜僵了僵,乖乖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开始穿衣服。 小衣、内衣、裤子、上衣,她穿的着急,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全都穿好了。 “好了。”子惜暗暗松了一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欣喜感。 可下一秒,她就被摔进了谷底。 因为战庭聿说:“脱掉!” 子惜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不确定的问,“您……说什么?” 战庭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字一顿的重述,“脱!” 子惜抖了一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您不是说,还要出门么……” “不着急。”战庭聿笑的令人胆寒,目光不怀好意的从她身上一一勾勒,“玩够了再出门,不耽误。” 玩够了? 子惜捏着双手,没动。 战庭聿坐直身来,“怎么?要让我亲自动手?” 子惜咬牙:“……” 片刻的沉默之后,开始动手脱。 上衣、裤子、小衣、内衣…… 她足足脱了十分钟! 战庭聿不满:“穿个衣服两分钟,脱个衣服你要十分钟?” ------------ 第45章 战先生,求放过 战庭聿朝她招招手,“过来。” 顾子惜一步三挪,走了过去。 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扯到了床上,他的身子随之压过来。 子惜双手护在胸前,有些哆嗦,“战先生!” “怎么?”战庭聿趴在她上方,饶有趣味的端详着她,“叫的这么销魂,又想了?” 流氓!魂淡! 子惜在心里将战庭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不是……要出门么?” “急着出门做什么?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战庭聿邪魅的一笑。 子惜闭上双眼,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喊出声,“战先生,我不想要了!” 战庭聿的动作果然止住,接着,她的下颌被人捏住,满含威胁的语气携带着强势的逼迫,“再说一遍。” 子惜咬了咬唇,声音尽量放的柔柔的,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大姨妈刚走,战先生,求放过。” 子惜本身就长得不赖,半个月的相处,战庭聿也是这次外出才发现,自己对她的身子竟然产生了依赖。 在外地的时候,会时不时的想起她来。以至于回来之后,将所有工作放在一边,迫不及待的回来要了她。 此刻,她双眼湿漉漉的盯着自己,那样的眼神,挠的他心痒痒。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死活,想要就要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她的脸,他脑海中所浮现的,便是那日,她被折腾的昏死过去的情形。 好像……是有那么点点心软的。 两相僵持之下,最后战庭聿还是松开了她。 子惜松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算是摸到道道了,以后绝对不能跟战庭聿硬碰硬,她必须学着柔软。 以柔克刚,才有好日子过。 她心中一个念头尚未转完,战庭聿忽然重新压了下来。 子惜提气,惊慌的盯着他:“……” 战庭聿嘴角扬起一抹轻嘲,“晚上继续,嗯?” 子惜才不想继续呢,但是人在屋檐下啊,哪能不低头? 住进这里,她早就失去人身自由了好么? 本着先糊弄过去再说的想法,子惜轻轻的点了点头。 战庭聿眯起眼,难得好心情的,用大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像是摸宠物似的,“乖~” 汽车稳稳的行驶在路上,只要有战庭聿在的地方,气氛就一直低沉压抑。 子惜盯着窗外的路,不知道战庭聿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几次想开口问,还是都忍住了。 他就像是一头狮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让他安静着吧。 可不想去触霉头,最后倒霉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一路沉默,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终点。 这里已经偏离市区,一路过来的公路两盘,都是高大的白杨树,到了这边,视线逐渐变得开阔起来。随处可见碧绿的草地,还有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以及清澈干净的人工湖。 远远的,子惜就看见了一处建筑,建立在一大片的草原之中,几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凌雾山庄。 战庭聿将车开进了停车场,一字排开,全是各种顶级豪华的车。场面像是开车展一般。 战庭聿的车,停在最前面的位置,也是最拉风,最酷炫的。 地上一路铺着红毯,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来往于人群之中,看着似乎是要举办什么隆重的晚宴。 子惜跟在战庭聿身后,一路走进了正厅内。 领着他们的服务员道:“战先生,您的房间在五楼,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战庭聿抬了抬手,接过房卡,领着子惜上了电梯。 五楼的房间很宽敞,空间很大,也很奢华。 子惜站在阳台,俯瞰着楼下来往的车辆,心里的疑团更重。 她跟战庭聿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对于她来说是,对于战庭聿来说,应该也是这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参加这么隆重的宴会?连朱鸿都没带,就独独带了她? 难道不怕别人问起?或者被温婉看见,起疑心么? 子惜脑子里千回百转,转头就看见战庭聿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抬眸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过来给我按按。” 子惜:“……” 她没说话,但还是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手指轻轻按着他的腿。 战庭聿则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子惜一边捶腿,目光一边慢慢的往上挪。 直到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浓黑的眉,高挺的鼻梁,菲薄而抿的唇,轮廓精致,气质卓绝,。 抛却对他不好的杂念之外,子惜不得不承认,战庭聿长得,确实人模狗样的。 只是太冷血,太阴晴不定的,很容易叫人忽略掉他的长相,只会很怕他。 阳台上,和风徐徐,周围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很安静,空气那么清新,真是个好地方。 子惜捶着捶着,就开始打瞌睡,最后抵不住瞌睡虫,趴在了战庭聿的腿上,睡着了。 感觉到腿上一沉,男人的腿微微动了动,那双深黑的眸子,缓缓睁开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子惜的睡姿算不上多难看,至少没有张着嘴流哈喇子的习惯,也没有打呼噜的习惯。她好像极容易出汗,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儿,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安静的覆盖在眼睫上。 呼吸均匀,双颊微微泛红,安静,也从容。 睡着了的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最自然。 战庭聿盯着她,盯着盯着竟然有些失神。 …… 子惜做了一个梦,梦中,战庭聿朝她扑过来…… “啊!”她吓醒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目光触及,是一片黑暗,屋子里没有开灯,很安静。 她耳边嗡嗡的,刚从梦境中醒过来,还有些缓不过气。 她摸着黑,匆忙下地,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按下去。 啪—— 雪亮的灯光骤然照亮整间屋子,刺的双眼一痛,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缓了缓。 再睁开,慢慢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形。 她记起来,这里是凌雾山庄。是战庭聿下午带着她过来的,可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脑袋昏沉沉的痛,子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穿着拖鞋走到阳台。 夜风是凉的,楼下的灯火亮着,不远处的草坪上,也亮着几盏灯。 陌生的环境,容易让子惜觉得没有安全感,此刻她最在意的,还是战庭聿的去向。 他去哪了? 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吧? 子惜折回屋子里等了一会,打开门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于是她重新折回房内,几度犹豫之下,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战庭聿的电话。 “嘟——嘟——”冗长的等候音,让她跟着紧张起来。 好在,在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头接通了。 “战先生……”她刚开口吐出这三个字,便听那头的男人说道:“来二楼。” “嘟嘟嘟——”被挂断的忙音。 子惜:“……” 得知战庭聿没走,子惜的心稍安。 她洗了把脸,才拿着包包出了房间,临走时,也没忘记带上房卡。 坐电梯下到二楼,电梯门一打开,有个西装男等在外面,看见她出来,微微躬身示意,“是顾小姐么?” 子惜不认得他,目光带着警惕的点了点头。 西装男笑了笑,“战先生让我接您。” 原来是战庭聿派来的人,子惜点头,“麻烦您了。” 二楼的构造,跟五楼大不一样。 穿过长廊,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里面便是一个宽敞的宴客厅。 悠扬的音乐声飘荡在空气中,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或坐或站,也有相互拥抱着,在跳舞。 四处弥漫着上流社会的聚会气息,可子惜却很不喜欢, 西装男没有进来,而是留在了门口,“战先生有点事情要处理,让您先在这里呆一会,他很快回来。” 说完,便退下了。 子惜想问他战庭聿在哪,但一转身,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宴客厅里很热闹,众人都在热切交谈,几乎没有人察觉到子惜的到来,即便有两三个人看见了她,也只是一眼扫过。 子惜慢慢的往里面挪,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唯一认得的几张脸,还都是从电视上看见过的。有财政部的,也有娱乐圈里的。 而子惜的到来,便跟这地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子惜心中慌乱,这里她实在呆不惯,想要转身离开,却在一转身的时候,跟一个人迎面撞上。 “对……” “sorry,Ms。”服务生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她说抱歉。 子惜身上的裙子,已经被酒水浇湿,红色的酒渍印在白色的衬衫上,那么醒目。 子惜第一时间伸手在衣服上掸了掸,但还是无济于事。 她有些可惜,这可是她最喜欢,也是最贵的一件衣服了。平常都舍不得穿的,因为要跟战庭聿出来,怕丢了他的脸,特意穿上的。 结果…… “真是抱歉,我带您出去清洗一下吧?”服务生十分抱歉的道。 子惜正想离开这呢,闻言便点了点头。 ------------ 第46章 以强欺弱,不觉得丢人么? 子惜跟着服务生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因为弄脏了子惜的衣服觉得很过意不去,还十分贴心的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 酒渍泼洒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子惜站在盥洗池前,清洗了大半天,也没有洗掉一丝一毫。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色的衬衫上染了一大块红色的印记,现在又被她洗的差不多全湿了,实在是难看。 如果待会战庭聿要带着她见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估计又会多云转阴!说不定还会发脾气。 子惜纠结了一会,拿着服务生给她准备的那件衣服,走进了卫生间的小隔间里。 她将衣服脱了要换的时候才发现,服务生拿给她的,是这里的服务生穿的制服。 呃…… 这料子摸上去,好像比她的衬衫还要软和细腻,款式也挺好看的,也是白色的衬衫,外面一个黑色的小马甲,类似于西装马甲之类的那种。 如果单穿衬衫不穿马甲的话,还有些透。 所以,不得不全套穿起来。 子惜将脏了的衬衣折叠好了塞进包里,打算回去用强力去污粉好好的浸泡一下。 再抬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穿上服务员的衣服,素颜朝天,扎着个马尾,还真的挺像是这里的服务生的! 子惜叹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再回去那个宽大奢华的宴客厅,那里是跟她格格不入的世界,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攀龙附凤。 所以,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等战庭聿的电话。 因着下午睡了很长的一觉,现在她整个人都是精神抖擞的,闲着无聊,拿出手机玩起了单机小游戏。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接着,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子惜眼中,一看见子惜,顿时双眉倒竖,“大家都忙飞了,你还躲在这里玩游戏?是不是不想干了?” 子惜一呆,看见了胖男人胸前的牌子,上面写着经理两个字。 再回想他刚刚的那一番不着调的话,子惜便明白了,他一定是看见自己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所以误会她了。 “我……”她正要开口解释。 可胖经理已经走了过来,一下拽起她,拖着她便往里走,“快点快点,再磨蹭你就给我滚蛋。” “经理,我不是……” 子惜想要解释,可胖经理一点都不听,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话,“你什么你?领班没教过你,领导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上班的时候不准偷懒吗?” “可是我……” “今天晚上是多么重要的宴会,你不知道吗?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话说完,子惜就被胖经理塞进了员工工作后台,指着那边的一个整理好的托盘道:“快点,你们两,把东西送到百合厅去。” 另一个跟子惜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已经麻溜的端起了托盘,子惜还站在那没动。 胖经理推了她一把,“还杵着做什么?快点去啊!” 子惜心累:“……” 看周围,大家似乎真的都很忙。她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这个时候跟经理解释,他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只是端一下盘子而已,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也闲着,也不是多重要的贵客! 子惜在胖经理的催促下,端起了托盘,跟着前面的那个小姑娘,出了员工工作间。 穿过长廊,他们没有往宴客厅的方向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拐进去,便是另一条长廊,两扇大门气势恢宏。 子惜远远的就看见,门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牌子,上面写着:百合厅。 走在前面的女孩推开了门,子惜低垂着眉眼,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这里面很宽敞,也很奢华,比不上前面的宴客厅大,却比那边安静许多。包间角落里摆着几株百合花,空气中泛着淡淡花香,清新怡人。 几张沙发相围,中间放着一张大理石的茶几,沙发上坐了几个人,目测有七八个那么多,都是男人。 子惜没敢细看,跟在“同事”后面,蹲下身,将托盘里的酒和点心一一拿出来摆好。 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见一道声音在她正前方响起,“怎么梁老今天一直盯着我看,怪瘆人的,我们有仇?” 子惜闻言,身子狠狠的震了一下。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不就是战庭聿的声音吗? 原来他在这里? 子惜悄悄捏紧了托盘边缘,双腿有一瞬间的僵硬。 直到“同事”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摆,她才回过神来,转身想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左手边的一个男人随手抬起,指了指她,“你留下来伺候着。” 子惜一僵,“同事”已经麻溜的扔下她,出去了。 子惜:“……”忽然好想爆粗口是怎么回事? 这运气,绝了啊! “过来给爷倒酒。”那个男人继续对着子惜指手画脚。 子惜低着头,生怕被战庭聿认出来,故意捏着嗓子道:“对不起,我叫别人来帮您。” 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人猛地抓住。 “怎么?老子还使唤不动你了?” 子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猛抽了回来,也朝说话之人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那张脸,子惜便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了原地。 那男人穿的很得体,五官长得也还算好,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的袖子里,却是空荡荡的。 那不是……梁少么? 上次被战庭聿打断一条胳膊的梁少么? 显然,梁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眸中闪过惊讶,随后嘴角又浮起一丝狞笑。 梁少转头看向战庭聿,“战少,这不是你的女人么?怎么沦落到这里做服务生了?” 子惜闻言,恨不得马上从天上下来一道雷,劈死自己算了! 她下意识的朝战庭聿的方向看过去,心内太过恐惧,脸上已经不知道,应该要用什么表情了。有些木然,也带着万分的惊恐。 这位阎王,不会回去就要了她的命吧? 不不不,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好脾气的等到回去的。说不定就在这凌雾山庄,出了这道门,就会将她杀了,然后把尸体埋在树林里…… 子惜越想越害怕,攥紧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战庭聿坐在那,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右手手指摩挲着左手上的一枚银色戒指,那般的深沉儒雅。 听见梁少的话,他只是掀开眼帘,扫了子惜一眼,随后视线落在梁少的脸上,“看来那次我的手下不小心,打折了梁少的胳膊,还打坏了梁少的脑子了,以至于,认人不清了?” “我认人不清?”梁少气的鼻孔冒烟,指着顾子惜道:“你敢说,这女人那天不是跟你一块的?你敢说那天不是你们联起手来,对付我的?” “哦?”战庭聿挑眉,却只发出了这样的一个单音节,后面再没了话头。 梁少心内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但是又拿战庭聿没辙。 转念一想,当着寒城这几位有头脸的人物的面,战庭聿当然不会承认,这女人跟他有关系! 不过,不承认也好,他正好趁机,膈应膈应他。 想到这里,梁少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放荡不羁的笑意,他朝子惜招招手,“你,过来。” 子惜又不傻,看梁少那个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是要整自己。 可是从头到尾,干她什么事?他的胳膊是战庭聿打折的,那天跟他赌钱的也是战庭聿,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他要整夜应该去整战庭聿啊! 子惜站着没动,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战庭聿。 可是,结果终归是要让她失望的。 战庭聿依旧端坐在那,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依旧优雅从容的,把玩着他的银戒,好像对这一切,都充耳未闻。 很显然,是不打算管了。 不仅仅是子惜,梁少也在观察着战庭聿的反应。 看他这么沉得住气,心里头冷笑,见子惜杵在那不肯过来,便直接起身,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啊!”子惜受惊,一巴掌扇在梁少的手臂上,力道重重的,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过来,你给我过来!”这么好的机会,梁少哪肯放过她。 非要纠缠,子惜也不是他的对手。在被他捉住的瞬间,出于本能的低头张嘴,狠狠的咬在了梁少的左手手背上。 “啊!”梁少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子惜。 子惜被一把甩开,摔在了地上。 梁少抬手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背,脸色顿时变了。 “你个小婊子,特么的竟然敢咬我?”梁少说着,抬脚朝子惜走了过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掴下来。 子惜下意识的伸出托盘去挡,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一巴掌久久的没有落下来。 子惜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梁少的手,被人拦截在了半空中。而拦截他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战庭聿的司机,朱鸿。 战庭聿仍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眉眼都没舍得抬一下。 梁少瞪着朱鸿,“你什么意思?” 朱鸿平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疾不徐:“梁少好歹是个男人,跟一个姑娘家的过不去,以强欺弱,不觉得丢人么?” ------------ 第47章 拿她撒气,好样儿的! 梁少气不过,“我丢人那是我的事,你一个下属,凭什么来管我?” 说着,就要愤怒的挣开朱鸿的钳制,但是他再用力,朱鸿握着他的那只手也是稳稳的,没有动一丝一毫。 梁少恼怒的看向沙发上的矜贵男人,“战庭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庭聿没理他,而是抬眸看向沙发对面的胡子花白的男人,“梁老,梁少这样的人,遇上我,才没要了他的命。你该庆幸,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就不是断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梁老面色很难看,“战四少,你明知道他是我三代单传留下来的独苗,却还是不顾情面,取了他一条胳膊,让他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残废!我梁某年纪大了,说话不如从前管用了,但是这笔账,却不是那么好算清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沙发上的其他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战庭聿轻轻一笑,“那梁老想怎么算?” 梁少年轻气盛,是个憋不住话的,没等梁老开口,便先说道:“以牙还牙才是最公平的。” 朱鸿神色一凛,手掌力道猛地往里收,力道之大,差点捏断梁少的手腕,痛的梁少嗷呜乱叫,“你他妈的轻一点,废了我这只手,我爷爷跟你们同归于尽!” 梁老轻咳了一声道:“战四少,我这个人向来讲公平,你断了我孙儿的一只胳膊,那么,就要赔给我们一只胳膊。不然,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讨回公道!” 一番话说的甚是慷慨激昂,似乎要是战庭聿不答应,就会马上遭到报应。 子惜还坐在地上,闻言看向战庭聿。 他始终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开口少,但气场绝对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沉稳的一个。 子惜虽然不认得沙发上坐着的那几位,但能跟战庭聿并排坐的,白道黑道不清楚,反正绝对是寒城不得了的人物。 而这样的气氛叫人紧张,她总有种隐隐预感,这些男人之间,会一言不合就翻脸。 “梁老想要我的胳膊?”战庭聿依旧是笑着的,可那湛黑的眸子底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子惜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次战庭聿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是这个表情。只是目前的这个表情,比之前面对她的时候,还要冷寒几分。 他又垂下眸子,笑着道:“可惜啊,我这胳膊宝贵着呢,可不是什么人,想取就能取下来的。” 梁老冷哼一声,“战四少的胳膊,我自然不敢要。” 他目光微转,落在了这边的朱鸿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扫向了子惜,眼中分明带着算计。 “朱鸿是你最贴心的手下,那会打断我孙儿的胳膊,他也有份。我可以不要战四少的胳膊,那就卸他一条胳膊吧,我们就此扯平。” “……”战庭聿没说话,朱鸿也稳当当的站在那,连神情都没变一下。 梁老嘴角扯起一抹嘲讽,“要是战四少不舍得给,那就……” 他话音长长的拖着,伸手指向地上的子惜,“卸她的胳膊怎么样?” 子惜一听,脑子里嗡了一下。 关她毛事啊?这个梁老,不愧是梁少的爷爷啊,欺软怕硬的,一个德行。 弄不过战庭聿,就拿她撒气,真是好样儿的! 随手一指,说一句“卸她的胳膊”,就像是在菜市场里挑菜一样,那么轻松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紧张,好像莫名笃定了,战庭聿不会不管她一样。 朱鸿皱眉,“看来梁老今天非要给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了?” “小姑娘?”梁老用至高无上的眼神,轻飘飘的瞥了地上的子惜一眼,“我孙儿不是说了么?断胳膊的那天,这个女人也在场。说不定,就是她暗中陷害我孙儿,也不一定呢?” “那件事,跟她无关。”战庭聿吐字清晰。 他的语速很慢,说出来的话,也是平平淡淡,可是很奇怪,听在人耳朵里,就显得格外的沉重,让人不能忽视。 或许,这就是他的气场所在吧。 梁老好像就在等着他的这个回答似的,冷笑道:“这个不能卸,那个不能卸,战四少,你难道要让我夹着尾巴做人?” 旁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打圆场:“战四少,梁老怎么说,在寒城也算是一号人物,咱们该尊敬的也要尊敬吧?” 一人开口,便有另外两个人随声附和,“是啊,当初大家被查,还亏了梁老暗中帮助,也算是咱们的恩人了。” 可战庭聿始终不为所动,“我战某,从未承梁老的恩情。况且,我也从不做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怕什么?” 众人:“……” 真是站着说话不脸红,他战庭聿不是一直跟黑道纠缠不清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还干得少了? 怎么说出这话来,这么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啧啧啧啧…… 战庭聿又道:“早知道那天就该要了梁少的命,省的这么麻烦。” 语气中,颇为惋惜的样子。 “你……”梁老气的胡子都在颤抖,拐杖重重的敲了敲地面,“好好好,这是你战庭聿先撕破脸的,就别怪我不讲道上情面了。” 他扶着拐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从今天开始,我们梁家和战庭聿,不共戴天!” 说完,站起身,领着梁少和手下,气冲冲的走了。 另外几个人,也都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百合厅里,只剩下战庭聿、顾子惜和朱鸿三人。 见人都走完了,朱鸿才弯腰,伸手将子惜扶起,“顾小姐,吓着您了吧?” 子惜拍了拍身上的尘,“我没事。” “不过,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他是说,她身上怎么会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哦,我是……”子惜刚要张口解释,便被身后传来的砰的一声闷响截断了话头。 她看见朱鸿神色一变,喊了一句“小心。”一把将她重重推到了角落里。 子惜的身子撞倒了墙角的花瓶,水洒了一地,而房内已窜入十几名黑衣杀手,个个手持利刃,跟朱鸿厮斗在一起。 这是子惜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吓得两腿发软,身子紧紧的贴着墙壁,瞪着眼前的这一切,努力把自己想象成空气。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战庭聿来的。 这也是子惜第一次知道,原来朱鸿会功夫。他身形极快,在一群黑衣杀手之间窜来窜去。看准了时机,就会一招毙命。 而战庭聿始终坐在那,连表情都没动一下,就那么安稳的坐在那,似乎根本不担心,会被伤到。 打斗场面,看的子惜心惊肉跳,这样的场景她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现场看见,刺激度比看电影高多了。 朱鸿果然没有让战庭聿失望,左手撂倒一个,右手撂倒一个,很快,地上便躺了一片。 剩下最后两个,已经不成气候,朱鸿一步步的逼近,那两个黑衣杀手相互对视一眼,转身跑了出去。朱鸿跟着追了出去。 房内,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 子惜一抬头,视线就跟战庭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一身黑衣,惬意的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沙发周围躺了一片黑衣杀手,他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此刻看上去,竟像是嗜血的修罗。 气场,太可怕了! “过来。”他朝子惜招手,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子惜腿脚还有点发软,弯腰揉了揉膝盖,走过去,站到了他的跟前儿。 “战先生,您没事吧?” 战庭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她身上的衣服,眸中带着探究。 子惜赶紧道:“我撞到了服务生,衣服被酒水弄脏了,洗也洗不掉,才穿这个的。” 怕他不相信,她想从包包里拿出那件脏了的衬衣,却发现胳膊上空空如也。她差点给忘了,她的包落在员工工作间了。 战庭聿嘴角笑意加深,成了一个恶趣味的笑,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过来。” 顾子惜看了眼周围,“在这?” 战庭聿盯着她的脸,没说话。 好吧,他就是个冷面阎王,还是不要试图挑战他的耐心吧! 子惜抬起脚,眸光却瞥见战庭聿的身后,一个黑衣杀手,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 他举起手中利刃,目光中泛着狠戾的光,下一瞬就要将刀尖刺进他的后脑。 “……”子惜想喊,却发现这个时候,她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那种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的感觉,让她脑袋发蒙。 “小心!”她用尽力气喊出这两个字,行动却比语言要快了一步。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伸开双臂,挡在了战庭聿的身前。 那把刀,泛着冷光,笔直的朝她扎了下来。 这一刻,子惜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可是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一点都不听她的使唤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刺了过来。 下一瞬,她感觉后衣领一紧,被一股力道拎了起来,嗓子被衣领勒的生疼的同时,手臂上也是尖锐的一道刺痛传来。 ------------ 第48章 顾小姐受伤了? 子惜被丢进了沙发里。 是的,就是被毫不客气丢进沙发里的。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黑衣杀手,被一拳头打趴在茶几上。 而那一拳头,竟然是战庭聿动的手,看那力道绝对不轻。黑衣杀手趴在茶几上,眼冒金星,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战庭聿弯下腰,手里把玩着那把冒着寒光的尖刀,语调慢悠悠的,“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杀手咬着牙,还想反抗,战庭聿忽然竖起尖刀,朝黑衣杀手的左手钉了过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黑衣杀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利刃穿过他的手掌,刀尖牢牢的钉进了大理石茶几里面,他的手掌血流如注。 子惜心头狠狠一凛,太残忍了! 黑衣杀手痛的一阵阵惨嚎,正好这个时候,朱鸿回来了,他还带来了另外一个黑衣杀手。 那个黑衣杀手本来还想坚持一会的,可是进门看见同伴的手被生生的钉在了茶几上,顿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就磕头,“战少,我们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 朱鸿踹了他一脚,“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梁老。”黑衣杀手全盘托出。 子惜暗暗替他们松了一口气,只要说出来,才会有活命的机会。 她脑中一个念头没转完,就看见战庭聿摆了摆手,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跪在地上的黑衣杀手就被抹了脖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被钉在茶几上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幸免,朱鸿双手握着他的脑袋两侧,轻轻一拧。 子惜仿佛听见“咔嚓”一声头骨破裂的声音,就看见那个男人,毫无生气的倒在了茶几上。 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怎么的,子惜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晕眩,一阵阵的发黑。 “顾小姐受伤了?”朱鸿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在晕过去之前,子惜看见战庭聿转过头来,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多管闲事!” 之后,便是巨大的黑色漩涡袭来,子惜再也抵抗不住,双眼一黑彻底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梦境中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怎么也走不出来。 迷迷糊糊之际,也醒过来几次,但每一次都不过几秒,又再一次睡过去。 她记得,好像有几次,都看见战庭聿冷着脸站在床边,于是,醒一下再睡过去,梦里便会出现战庭聿的影子。 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她第一次被领进这个豪华的别墅里,看着屋子里的陌生陈设,觉得拘谨冷清。 她被安排住进了二楼的客房,而那天晚上她刚洗完澡,就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狂热的亲吻、带着明显惩罚的攻城掠夺,让她颤栗,让她对初次的夜晚,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少女对初次夜晚的美好,在那个夜里,被恶魔击的粉碎。 除了痛和恐惧,不再有任何的回忆。 再一次睁开眼,窗外是烈日骄阳,窗帘半开,房门紧闭,她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放眼四周,只她一人。 她穿着棉质的睡衣,左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一股药味从里面渗透出来。 大脑在片刻的空白之后,她记起,这是那天晚上在凌雾山庄,她为战庭聿挡下的那一刀。 子惜睡的浑身发软,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绵软无力。 她翻了个身,伸手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本来想看一下钟点的,却无意间瞥见了时间。 手机上显示,今天是21号,周二。 可是不对啊,她跟着战庭聿去凌雾山庄那天,明明是19号,是周末来着。 那天上午,她还带着多多去看兽医,打针来着,后来在宠物店门口发现了战庭聿的车,之后战庭聿就回来了,带着她去了凌雾山庄。 怎么一觉醒来,时间就直接跳过了两天,变成周二了? 难道……她睡了两天? 子惜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会睡这么久?难怪会睡的遍身痛呢。 左手手臂受伤,不能用劲儿,她便用右手手臂撑着坐起身。 刚坐稳,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子惜抬眸,视线里倒映出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的样子。 “你是……”子惜并不认得她,一脸的陌生。况且,别墅里除了她跟战庭聿,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可是看这中年妇女,身上系着花色的围裙,一脸温和笑意的样子,确实很像佣人啊。 “顾小姐,您醒了?”妇人端着一碗粥,还有两碟清口小菜走过来,“我是战先生雇佣的佣人,吴婶。” 子惜觉得不敢相信,“战先生雇佣的……佣人?” “是的。”吴婶一边说着,一边将碗碟放下,撑起一张小桌子放在床上,再将那些食物端过来,“战先生说您今天应该会醒了,所以我特地煮了点清淡的小粥,您尝尝看。” 子惜接过筷子,尝了两口,“嗯,味道不错。” 吴婶笑,“您睡的太久,不宜一次进食太多,需少食多餐。” 子惜点点头,觉得这个佣人请的真不错,懂得很多,手艺还很好。 细想想,战庭聿就跟个皇帝似的,用的人肯定也都是极好的了。比如深藏不露的朱鸿,再比如眼前这个沉稳内敛的吴婶。 “我睡了很久么?”子惜一边吃一边问出心中疑惑。 “我是昨天过来的,战先生说您受了伤,要昏迷两日。醒了也虚弱,需要人照顾。” 子惜吃饭的动作微顿,“他怎么知道,我会昏迷两日?” 吴婶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子惜点点头,想来战庭聿总是冷着一张脸,吴婶就是有疑问,也不敢随便问。 吃了饭,子惜变得精神了一些,手脚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起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在窗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果然人不能太懒,她这睡了两天,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还是舒舒服服的,每天忙忙碌碌的,更好一些。 子惜洗了个澡,因为怕弄湿胳膊上的伤口,就拿毛巾裹着,冲了个淋浴。 换好了衣服下楼,厨房里的食物飘香,勾起了她的馋虫。 午餐就她一个人吃,可吴婶还是弄了四菜一汤。 子惜嫌一个人吃饭太闷,拉着吴婶一起吃。 吴婶推辞,“我留了饭,等您吃完我再吃。” 子惜非拉着她一道儿,“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反正战先生又不在家,你跟我一起吃,没事的。” 最后,吴婶捱不过子惜的软磨硬泡,加了一副碗筷,坐了下来。 吴婶的到来,让子惜觉得很舒服自在,也很开心。 家里添了一个人,就不再只有她跟冷面煞神两个人了,以后她闲着无聊,可以跟吴婶多说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子惜感觉脚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一个白团团跃入眼帘。 竟然是多多! 多多浑身的毛发雪白,脖子里还多了一个漂亮的项圈,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十分可爱。 子惜放下筷子,弯腰将多多抱起来,摸了摸它的毛发,问吴婶,“多多怎么会在这?” 她睡太久,睡的快失忆了,以至于醒过来都快把多多给忘记了。 此刻在楼下看见多多,看见它脖子里多的那个项圈,子惜有些意外。 她不是昏迷一两个小时,她是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里,多多不可能一直乖乖的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最起码,没人给它喂食,它也会饿的哇哇乱叫的。 吴婶只是一个新来的佣人,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管多多。多多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还精神抖擞的,就说明战庭聿已经发现它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把多多扔出去,还容许它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她也想不通。 吴婶看着子惜怀里的狗狗,表情也有些疑惑,“这条狗,不是战先生养的么?” 子惜摸着多多的毛发回答,“是我养的,战先生他不喜欢带毛的东西,我一直偷偷养着。” 吴婶恍然,“我昨天来的时候,战先生就将它交给我了,说要好好照顾。昨晚上战先生回来,给它买了个项圈,我看战先生对它挺好的,还以为是战先生养的。” 子惜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受伤的胳膊上,一个念头稍纵即逝。 难道他宽恕多多,是因为自己替他挡了这一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刀,换来了多多和吴婶,可真是划算啊。 子惜下午在家宅了一下午,给陈璐发了短信,问了公司的一些事情。 战庭聿就是大老板,她自然不是担心,请假的问题,只是担心自己会耽误工作而已。 之后,又跟沈瑶天南地北的扯了一番。 话题不知道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沈萧的身上。沈瑶说,沈萧最近在忙着毕业论文,以及学校的欢送晚会,特别的忙,一个星期都没见他几回。 子惜默默的听着。 末了,沈瑶话题一转问:“顾子惜,你到底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再有两星期,我哥真的毕业了!” ------------ 第49章 她的小聪明 子惜怔了一下,将话题生硬的扯到别的地方去,“瑶瑶,上次去吃的那家菜的味道不错,等我发了工资,请你去吃吧。” 沈瑶叹息一声,“顾子惜,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都三年了,你不会还想瞒着吧?” “青春有几个三年可以给你浪费啊,我跟你说,追我哥的女生多着呢,据说他们系的系花也在筹备,要在欢送会那晚,跟我哥告白了。再不抓紧,你就等着哭吧!”沈瑶喋喋不休的说着。 子惜将手机拿的远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那什么,我经理找我有事,我先挂了啊,回头再找你。” 说完,也不等沈瑶说什么,仓惶的切断了通话。 明明只是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几句话而已,可子惜却累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重活儿,靠在沙发上发着呆,浑身的劲头像是被谁抽走了,神情有些颓然。 吴婶从厨房里走出来,“顾小姐,您饿不饿?想不想吃点点心之类的?我给您做?” “不用了,谢谢。”子惜懒得动,“您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靠一会。” “好的。”吴婶看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想问,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又给咽回去了。 子惜本意是靠一会的,可是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迷糊中,感到一股霸道的压迫感,像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压过来。 子惜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手指却抵上了某块温热结实的胸膛,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扑入了她的呼吸之中。 是战庭聿的味道! 子惜一惊,蓦地睁开双眼,视线逐渐看清了站在面前的男人。 果真是战庭聿! 他还是跟往常一样,穿一身黑色的西装,整个人都一丝不苟的。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她跟前,一双黑眸沉沉盯着她的脸。 子惜忙坐直身子,却因为一个姿势靠的久了,脖子都僵了,这么猛地一动,脖子直接扭到了。 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最近这运气,真是背到姥姥家了! 子惜一手捂着脖子左边,一边尽量坐直,“战先生。”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来,“怎么在这睡了?” “我本来是想靠一会的……”子惜讷讷解释,眸光不经意的瞥见窗外灿烂的夕阳,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太阳竟然要落山了,她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子惜在心中暗暗的惊诧,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睡了? 果然不到片刻,吴婶就来叫吃饭了。 有战庭聿在,子惜自然不敢再叫上吴婶坐下一块吃,从战庭聿回来,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了。 一是怕他,二是因为,面对着战庭聿,她实在没什么话说。对着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还有那颗喜怒无常的心,她连找话题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埋头扒饭。 她想快点吃完饭,快点闪人,因此吃的有点急,也有点快。 她大半碗的饭下了肚子,战庭聿才吃了几粒。 看见她埋头狼吞虎咽的样子,战庭聿那双好看的眉,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停下!”他忽然开口,子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停下了动作,于是被卡在嗓子眼里的饭噎了个正着。 “呃……呃……”当着战庭聿的面,子惜不受控制的打起气嗝来了。 眼看着他那张脸越发的阴沉下去,子惜赶紧撂下筷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于是,嘴里的饭又呛到了鼻子里。 鼻子一酸,子惜放开手,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打喷嚏的力道,实在不是她能控制的,于是,有几粒饭就这么咻的一下飞到了战庭聿的碗里。 “……”子惜瞪大了眼睛,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死了死了,这下真的要死翘翘了! 敢把饭喷到战庭聿的碗里,他会把她碎尸万段的吧! 吴婶端着汤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怔了一下道:“先生,我给您重新盛一碗吧。” 可战庭聿已经放下了筷子,“不用了。饱了。” 说完,冷着脸起身,离开了餐厅。 子惜闭了闭眼睛,满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战庭聿走后,子惜也不那么赶着吃饭了,慢悠悠的吃完了饭,上楼。 正巧吴婶端了茶出来,看见她便道:“顾小姐,您要上楼去么?麻烦您帮我把这杯茶带给先生吧?” 子惜刚想拒绝,吴婶已经将托盘塞进了她的手里,笑着说道:“我去洗碗。” 说完,也不等子惜说什么,便转身进了厨房去忙了。 子惜低头看着手里的托盘,看着那个精致的茶杯,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送吧! 子惜端着茶杯站在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叩门,“战先生,您的茶来了。” “……”门内没有回应。 子惜等了等,正要再敲门,就听见斜对面的卧室房门打开了。战庭聿站在那里,身上已经换下了玄色的浴袍,黑发还有些濡湿。 子惜愣了一下,走过去两步,“战先生,吴婶给您泡的茶。” 她将托盘递过去,指望他会接,可战庭聿只是垂眸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便转身进了房间,丢下一句,“送进来。” 战庭聿的卧室,她来的不多,估摸着也就一两回吧。 他要她,狠狠碾磨她,都是在子惜住的那间客房里,上次也在书房有过一次,但他的卧室从来没有过。 这里就好像是一块净地,子惜像是什么脏东西,不被战庭聿允许,擅自进入这里。 可是此刻,他却让她把茶送进去…… 子惜心内忐忑不安,手指悄悄捏紧了托盘边缘,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战庭聿掠过了那张大床,坐在了东南角的沙发里,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睡袍衣袖。 子惜跟过去,在茶几面前蹲下来,将茶杯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站起身,就那么站在那。 战庭聿理好了袖子,捧起茶喝了两口,放下。 房内依旧是静悄悄的,子惜站在那,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是怕他的! 他也能感受的到。 战庭聿的视线落在她打着绷带的胳膊上,“伤口还疼么?” 子惜恍然回神,“嗯……还有一些。” 战庭聿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天在凌雾山庄,她扑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心头微动,“今天的药换了么?” 子惜并不知道,还要换药,什么时候换药。 她也不知道,在她昏睡着的时候,都是战庭聿亲手给她换的,所以吴婶也不知道有换药这一档子事儿,自然也就没人告诉她。 此刻听见换药,子惜心中的疑问又浮现出来。 战庭聿放下茶杯,“坐过来。” 子惜踌躇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 战庭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膏和绷带,还有处理伤口用的碘伏和棉签,一一放在了茶几上。 随后,他侧过身子面对着子惜,开始拆她胳膊上的绷带。 一圈一圈,动作娴熟,好像也能清楚的知道她的伤口在什么位置,所以能精准的避开。 此刻,他们靠的很近,子惜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战庭聿的脸上。但下一秒,他便有所察觉似的,抬起了眼帘。 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的望进她眼里,子惜心中惊慌,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绷带已经拆下来,露出里面有些狰狞的伤口。 那刀口极为锋利,差点削掉她一整块皮肤,刀尖上还带着毒,那天晚上他将刀架在医生脖子上,逼着他完成了手术。 按照他的要求,伤口必须缝合的没有痕迹,等伤口痊愈只好,跟以前看不出区别。 但受过伤的地方,始终会有些不同,这是不可避免的。 药片上沾了血迹,从皮肤上揭下来,便立刻有血从伤口细缝中渗透出来。 战庭聿浓眉紧蹙,用棉签蘸了碘伏擦拭。 “嘶——”子惜痛的低呼出声,触及他摄人的目光,又赶紧咬唇,将痛感压下去。 “没那个本事,还冲出来挡?”战庭聿的声音幽幽飘来,语气中充满鄙夷。 子惜咬唇,低声回答:“是本能……” 战庭聿动作一僵,“你说什么?” “……”子惜摇头,“没什么。” 可战庭聿已经听见了,她说,是本能! 什么是本能? 本能就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在危急时刻下意识的做出的行为,叫本能。 战庭聿继续面无表情的处理着她的伤口,只是这回,动作明显放轻了不少。 子惜心想,这招顺毛还挺有效果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对付战庭聿,只能顺着来,不能触之逆鳞。跟他对着干的后果,就是她自己遭罪! 所以她现在,学聪明了。 内心正暗暗的侥幸着,手臂上的伤口处,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棉签棒狠狠按在伤口所致。 她低呼出声,抬眸对上了战庭聿冰冷的眼神,子惜神色一僵。下一瞬,男人扔了棉签,大手用力钳住了她的下颌,冷冷的道:“知道梁家的下场么?” 子惜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扯到了梁家? 她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就看见战庭聿的嘴角,扯起一抹骇人的弧度。 ------------ 第50章 他的警告 战庭聿嘴角的笑容,无声的扩散,“从此,寒城再无梁家。” 他在笑着,可子惜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起那天看见的麦加房地产的新闻,再联想战庭聿的这句话,不禁头皮发麻。 短短两天时间里能让梁家悄无声息的消失,该手握多大的权势?梁老敢刺杀他,该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子惜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战庭聿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是身处地狱的修罗,而她刚刚竟然一时胆肥的,想要靠着那点小聪明,抚顺他的毛? 下巴上传来的阵阵钝痛仿佛在提醒着她,刚刚的自作聪明,有多么的愚蠢。 再看那男人眼中,除肃寒的冰棱,再没有别的情绪。 他生气了!子惜几乎笃定的想道。 他告诉她两家的事情,就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妄想在他面前耍任何的小聪明。不然下场会很惨! 最可笑的是,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就因为他给家里请了个佣人,接受了多多的存在,她就一时间恍惚的以为,他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眼前的男人是战庭聿啊,是那个身心都冰冷无情的战庭聿啊,她怎么能忘记呢? 子惜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了。她的整个身子,都仿佛被封在千年寒冰之下,除了冻彻入骨的冷,还有渗透四肢百骸的寒。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蓦地松开了,战庭聿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但他的眼底绝对没有半点笑意。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动作有些重,跟抚摸多多的毛发动作差不多,“怎么了?表情这么僵硬?” 他说着,又继续拿起了棉签和碘伏,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子惜只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立刻迎来他锋利的视线,子惜四肢僵硬的坐在那,再不敢乱动。就这么坐着,任由他给自己上药擦拭,贴上药片,再一点一点的缠上新的绷带。 直到所有完成,他才满意的点点头,“好了。” 他站起身,去了书房,子惜还僵硬的坐在那,好半晌才回过魂儿来。 等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腿肚子才后知后觉的打起颤来,软着脚走到了床边,对着空调出口的冷风一吹,才发现背上一片冰凉。那是汗水,被冷风吹过之后的凉,令她恐惧的凉。 她以后,再不敢挑衅他的威严了! 经此之后,子惜对战庭聿更怕了。 要命的是,她忍着不去网上搜有关梁家下场的事情,可去了公司,还是从陈璐的口中听见了。 “那个梁家啊,据说一.夜之间,所有经营的公司,哗哗的全都倒闭了。梁家老爷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急火攻心,去世了。而梁家其他人,车祸的车祸,跳楼的跳楼,失踪的失踪……好好的一个家族忽然间就搞成了这样,真是凄惨啊!”陈璐一边说,一边叹息的摇头,全然没有发现,坐在她身边的顾子惜,早就已经变了脸色。 果然这世界上的东西,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 不想听见的,还是会听见,不想知道的,也还是会知道。 虽然陈璐只是三言两语的叙述,平平淡淡的代过,可是子惜一想到这件事跟战庭聿有关,就自动脑补了各种血腥的画面。 他那双手,究竟沾了多少血腥和人命?而每次,他都会用那双手,抚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一想到这里,子惜就觉得一阵恶寒。 陈璐这个时候转头,正好看见她的脸色,“子惜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子惜推开椅子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脚步有些慌乱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子惜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将梁家的事情消化过去。 啪嗒! 一份资料扔到了她的面前,子惜回头,看见孟娇娇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傲然的站在她的桌前,“这个怎么做?我不是很懂。” 孟娇娇现在主要跟着子惜,子惜有什么简单的活,都会给她做。她只是为了完成孟经理交给她的任务,也知道孟娇娇打心眼里讨厌她,随时想着陷害她,所以也没想着要感化孟娇娇。只是交给孟娇娇一些皮毛。 可是孟娇娇却连这点皮毛,都不会。 上午的时候,子惜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跟她讲解一份资料。倘若换成她自己去做,二十分钟就能做好。 现在又来了! 子惜自己的工作还摆在眼前,不能让孟娇娇闲着,又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她讲解,于是摆了摆手道:“这个类型的资料,我邮箱里有,我待会把模板发给你,你照着做就好了。” 可是孟娇娇却毫不领情,不悦的蹙起眉头,“顾子惜,我叔让我跟着你,是要让我跟着你能学一点东西的,你就是这么敷衍的?” 子惜懒得跟她扯,伸手打开资料,拿笔在几处重要的地方做了标记,再将资料递过去,“这是设计的入门知识,我把重点给你标记了,再把模板发给你,就相当于已经把答案给你说了。你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好,那只能说明,不适合你。” 孟娇娇没有伸手接资料,而是眯起眼睛,“顾子惜,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不想教我嘛。” “如果什么都要人来手把手教你的话,那这里就不是公司了,而是学校,只有老师会手把手的教学生。而且,大家的工作都是独立完成的,凭什么你是例外呢?”子惜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孟娇娇被堵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大老板。”陈璐忽然低呼一声,传进子惜耳中,却成了催命符一般的。 子惜一回头,果然看见战庭聿和朱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她办公桌不远的地方。 他面色清冷,似乎在看一场好戏,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大老板。”孟娇娇喊了一声,万分委屈的走到了战庭聿的身边,用指责的眼神看着子惜,用委屈的语气跟战庭聿告状,“大老板,您刚刚都看见了吧?顾子惜她总是这样欺负我……哦。不仅欺负我,她还总喜欢欺负别的同事。” “是么?”战庭聿淡幽幽吐出两个字。 “嗯。”孟娇娇点头,一脸的委屈巴巴,伸出纤白的小手,捏住了战庭聿的衣角,一双媚眼如丝,“大老板,您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呀?是不是来视察工作的?您喝什么?我给您倒?” 战庭聿朝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你知道我喜欢喝什么。” 孟娇娇闻言,两颊顿时飞上红霞,她娇嗔的看了战庭聿一眼,“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说完,便扭着水蛇腰,步伐欢快的去茶水间了。 战庭聿的视线左转,落在了顾子惜的脸上,“你,进来。” 说着,率先进了办公室,而朱鸿则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子惜一眼,跟了进去。 叩叩叩—— 子惜深吸一口气,叩响了专属于大老板的那扇办公室的门。 门从里面拉开,朱鸿站在里面,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把她让进去,自己却出去了。 门一合上,子惜心里的那束光也跟着消失了。 每次跟战庭聿在一起,她都觉得像是身处地狱。 “战先生。”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像是召唤一条宠物狗似的。 子惜走了过来。 “伤口怎么样?”战庭聿问。 “已经好多了,”子惜回答,想了想又立即补充,“不疼了。” “让我看看。”战庭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子惜咬着牙齿,乖乖的挨着他坐下来。 外套是长袖的,里面的衬衫也是长袖子,脱掉外套,子惜解开了衬衫的袖口,将袖子一点点的卷起来。 因为伤口长得快,子惜嫌纱布麻烦,就在早上出门的时候擅自拿掉了,只留着那个药片贴贴在伤口处。 可能由于衣物的摩擦,药片贴的四角都卷起了小边边,只剩下中间一点点黏在肌肤上,看着似乎随时会掉落一样。 子惜观察着战庭聿的面色,在觉得暴风雨要来之前,率先开口解释,“对不起战先生,我早上处理伤口的时候,因为赶时间,没来得及缠纱布。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略带小心,越是到最后,音量便越是逐渐小了去,最后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细若蚊音,几乎听不清。 “朱鸿。”战庭聿冲着门口喊了一句。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朱鸿恭敬的站在那,“先生。” “去找个医药箱来。”战庭聿神色冷然。 “是。”朱鸿迅速撤离。 他的速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快,不过五分钟,便找来一个医药箱。 箱子不大,可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却很齐备。 战庭聿就拿着那些,给她重新擦拭伤口,然后贴上新的药片贴,缠上纱布。 衬衫的袖子本来就细,缠了纱布,就很难再穿的上去了。 子惜努力了半天,差点把纱布给褪掉下去。 战庭聿见状皱眉,“别动!” 弯腰在医药箱里一阵翻找,找出了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将袖子剪了个干干净净。 ------------ 第51章 霸道总裁最后爱上的,一定是灰姑娘啊 子惜愣住,盯着自己好好的一件衣服,分分钟就变成了残次品,心情很不愉快。 但是始作俑者是战庭聿,她不愉快,也只能忍着。 默默穿好了外套,“战先生,您还有事么?” 战庭聿坐在那,闲闲的身子往后靠,手指放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他们说,你跟我有染?” 这个他们,指的是外面那些爱八卦的同事们。 子惜摇头,“没有,都是胡说。” “你没承认?”战庭聿又问。 “当然没。”子惜摇头,“我知道战先生不喜欢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我是不会在外面摸黑您的。” 她的态度恭敬,毫无破绽,战庭聿满意勾唇,“知道就好。” “战先生没事的话,我要出去工作了。”子惜趁机道。 “去吧。”战庭聿松口放人。 子惜一出去,站在门口的朱鸿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泡好了茶水亲自送过来的孟娇娇。 “大老板。”孟娇娇声音柔柔的唤着走过来。 孟娇娇每天在公司,都是花枝招展的,今天也不例外。 她很喜欢穿艳红色的衣服,尤其喜欢穿正好遮住大腿根的连身裙。今天穿的也跟一团火似的,浓妆艳抹,金黄色的头发波浪一般披散在肩头,风情万种。 而她的裙子一般不止是短,还很暴露,尤其是领口部分。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低胸V领的裙子,这么在战庭聿跟前一蹲下来,美好的事业线立刻清晰的展现在男人眼皮子底下。 “大老板,您的茶,温度刚好。”孟娇娇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茶壶倒水,胸前那两团仿佛要爆出来似的。 她使尽浑身解数,可战庭聿却连睁眼看她一眼都没有。 孟娇娇不死心,像顾子惜那样的女人都能得到大老板的青睐,她孟娇娇比顾子惜不要好上千百倍?要颜值有颜值,要比身材,也绝对是无压力碾压顾子惜的。 一定是方式没有用对,或者是顾子惜在大老板跟前说了她的坏话,所以大老板才对她视若无睹的! 孟娇娇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一边站起身,婀娜的身姿绕到了战庭聿的身后,一双纤纤素手轻轻的放在了战庭聿的肩上。 一旁的朱鸿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也替孟娇娇捏了一把汗。 战庭聿是个男人,却不是个滥情的男人,更不是纵欲的男人。 他对女人的要求,远比生活质量更为苛刻。朱鸿跟在战庭聿身边数十年,迄今为止,除了温婉小姐,就只剩下如今的顾子惜可以近战庭聿的身。 放眼整个寒城,多少商贾想方设法的讨战庭聿的欢心?什么样绝世美女战庭聿没有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被他宠幸。 若不是跟在他身边多年,恐怕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男人,会洁身自好到这种程度。 孟娇娇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放在战庭聿肩上的双手,慢慢的加重力道,笑着道:“大老板日理万机,我给大老板按按好不好?” 战庭聿眯了眯眼眸,却没有回答。 孟娇娇以为他同意了,嘴角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起来,“大老板,您对顾子惜都能那么好,为什么对我就不能好一点呢?我不明白,大老板您看上她哪一点了?我有哪里比不上她的么?” 朱鸿心道:你比不上顾小姐的地方多了去了,就是从小一起跟先生长大的温婉小姐,虽然得先生关爱,却也有比不上顾小姐的地方呢。虽然先生对顾小姐的态度不好,可最起码,顾小姐是先生唯一的女人啊,还是领了证的妻子呢。 只可惜,这些话是绝顶机密,绝对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哦?”战庭聿冷然一笑,“你是说?顾子惜?” “对啊。”见他搭了腔,孟娇娇越发放肆起来,“您不知道吧?顾子惜看着老实,实际上,狡猾着呢。” “哦?”战庭聿似乎来了兴致。 孟娇娇再接再厉,“您一定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她说我费尽了心思也得不到的东西,到了她那里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还十分骄傲的炫耀,要跟您告状,开除我呢。” 战庭聿的黑眸眯了眯,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壁上的纹路,问的漫不经心,“你是说,顾子惜这么说的?” “对啊。她的原话就是这样的,大老板,我可一点都没有夸张啊,这些话她是在办公室里说的,大家都听见了。”孟娇娇信誓旦旦的说着,说起这个也是信心十足,哪怕战庭聿不相信,大可以随便叫个人进来问,反正这些话,那天确实似乎顾子惜亲口说的! 朱鸿眼见着战庭聿的神色冷彻如冰,生怕他发火,忙上前一步对孟娇娇道:“孟小姐,麻烦您重新去泡壶茶过来。” 孟娇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桌上没动的茶壶,“这里不是有一壶茶么?” 朱鸿面不改色,“先生不喝凉掉的茶,还是烦请您,再泡一壶过来吧。” “哦……”孟娇娇见战庭聿没说话,以为朱鸿的话就是他的意思,便不舍的收回了双手,“大老板,您等着我哦,我很快就回来。” 孟娇娇一走,朱鸿还没回过神,一个杯子砸了过来。 那杯子不是冲着他的,从他面门前一闪而过,砰的一下砸在了门上,掉在地上成了一堆碎瓷。 这是战庭聿心情不爽,很不爽的表现。 这一声脆响,门外的同事,都听见了,孟娇娇因为走的急,已经进了茶水间,所以没听见。 外面的同事面面相觑,难道孟娇娇惹毛了大老板了? 子惜心中也有这个疑惑,但是一想刚才孟娇娇从办公室里出来时,脸上的得意和欣喜表情,又不太像。 陈璐凑过来,在子惜耳边幸灾乐祸,“看吧,孟娇娇要闯祸了。也不知道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天到晚不想着好好工作,净想着攀高枝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命。咱们这个大老板,可不是普通人,那是战家四少,是个厉害人物,会喜欢这种空有外表的花瓶么?” 子惜对孟娇娇和战庭聿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倒是被陈璐的话,勾起了一点兴趣。 她偏头问她,“那你说,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 “嗯……”陈璐咬着笔头,皱眉很认真的想了想,怕被人听见,凑到了子惜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吧,越是像大老板这样功成名就的人,就越是不缺女人。别说孟娇娇了,就是比孟娇娇姿色好一千一万倍的女人,估计大老板都不放在眼里。孟娇娇这样的,在大老板眼里,不仅没有魅力值,反而会变成空有其表、矫揉造作的蠢女人。” “你想啊,咱们大老板那样的人物,会喜欢一个没有内涵的人么?要真是喜欢长得好看的,那长得比孟娇娇好看的多了去了,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恐怕也轮不到孟娇娇。要我说,像咱们大老板这样的男人,应该就喜欢那种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要么就是平平淡淡的,要么就是很有内涵的那种。反正,那女孩身上肯定是有什么点,可以吸引他的。” 子惜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追问,“听说大老板跟温婉有一腿,你怎么看?” 陈璐却噗嗤笑出声。 子惜奇怪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那都是绯闻啦。”陈璐摆摆手,“你知道娱乐圈的水有多混么?别说女的了,就是男的在娱乐圈子里混久了,都会有不干净的历史。况且,温婉的出身又不高,据说爸妈早年都是战家的佣人司机级别的人。” 陈璐说的很笃定,可子惜还是听不懂,“可是,温婉确实长得很好看不是吗?而且,又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很有内涵啊。我觉得,她就是你口中说的那种,有特点有内涵的女人。” 陈璐挥挥手,“那也不可能跟大老板有关系。” “为什么?” “你想啊。他们是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对吧,要是真的喜欢,早就公布了,可是两人谁都没有承认过。温婉是女明星没错,宣布有对象肯定会掉粉也没错,影响以后的发展也没错。但是这些都是针对一般的女明星而言的,像大老板这种级别的男朋友,一宣布,绝对是炸裂天际的大新闻。以咱们大老板的权利和钱财,不仅不会影响温婉的发展,还会跟火箭似的,蹭蹭蹭把她捧到无人能及的地步。” 子惜探究的看着陈璐,“你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分析的头头是道,最重要的是,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陈璐笑笑,“这些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啊,而且,言情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霸道总裁最后,肯定不会跟富家千金在一起,最后爱上的,绝壁是灰姑娘啊。” ------------ 第52章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陈璐说着,盯着子惜的眼睛忽然一亮,“我知道大老板喜欢什么样的了。” “啊?”子惜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 “不就是子惜你这样的嘛。” 子惜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别乱说!” 陈璐拿开她的手,低声道,“我说认真的呢。如果我是大老板的话,我肯定会喜欢你的,子惜。” “工作工作。”子惜摆摆手,坐直了身子,却因为陈璐的话,而一阵阵的后背发冷汗。 她的性子向来随遇而安,从小父亲离开家不知所踪,母亲去世的早,至亲之人只有爷爷。 小的时候,同学们不大乐意跟她玩儿,甚至还三五成群的围着她,笑话她没有父母,是个孤儿。 虽然那时候年纪小,但自尊心却特别的强。有一次一个男同学欺负她,还被她一拳打出了鼻血。 她不是强悍,只是希望,如果大家都不喜欢她,那就别来靠近她。哪怕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她也会活的很好,绝不抱怨。 但如果有人敢嘲笑她,敢伤害她,那她也绝对不会客气的。 大概是从小强到大,强习惯了,所以才养成了她现在这样的性格。 不愿意多解释,也不愿意随意掉眼泪,更不会轻易的被生活打趴下! 所以,在战庭聿的折磨之下,她挺过来了,她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为什么那天晚上战庭聿会出现在顾家,为什么会跟爷爷谈条件,带走她,跟她结婚,用占有她的方式,折磨她。 而此前,无论是战庭聿个人,还是战家,都跟顾家毫无往来。 她之前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有精力去想,也从来没有那个心思,往那方面去想。 可刚刚陈璐的一番话,却如同给了她当头一棒,许多疑问就这么忽然的冒了出来—— 战庭聿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去顾家?他为什么看中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子惜自认为自己长得不是多么的好看多么的漂亮,但是她的长相她的性子,绝对不是招人厌的! 所以,为什么? 子惜越想,越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透,可这些问题的方向,却好像指着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个令人不齿的阴谋! 子惜盯着电脑屏幕一阵阵的出神,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站到了她的桌边。 “顾小姐,先生叫您进去一趟。” 子惜转头看见朱鸿,眸子里的迷茫还没有完全褪去,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说,战庭聿叫她进去! 子惜蓦地站了起来,动作过猛,倒是吓了旁边的陈璐一跳。 看见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陈璐关切的捏了捏她的手,“子惜,你没事吧?” “没事。”子惜笑笑,抬脚跟着朱鸿过去。 孟娇娇捧着茶水从那边过来,正好看见子惜从椅子上站起身,要跟朱鸿一起进办公室。 孟娇娇皱起眉头,那个朱鸿故意把她支开,就是为了叫顾子惜进去陪大老板吗? 不行!她已经失了先机,绝对不能再给顾子惜和大老板独处的机会! 倘若她真的跟大老板好事成了,那以后还有她什么事? 孟娇娇越想越觉得心惊,她不知道顾子惜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跟大老板套上近乎的。但是她却很懂,先入为主的道理。地位这种事情,一旦奠定了,就很难再被动摇了。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她眼前发生,而她什么事情都不做。 孟娇娇想着,已经迈开双腿,朝顾子惜走了过去。 “顾子惜!”孟娇娇叫住她,在子惜停下脚步回转身的刹那,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 之后,孟娇娇的高跟鞋便往旁边一崴,只听她“啊”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的同时,手里的茶水也猛力往前一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子惜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朱鸿是练家子,且常年跟在战庭聿身边,早已练就了一颗随时保持高度警惕的心。 所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伸手握住了顾子惜的胳膊,将她猛力带到了一边,那滚烫的茶水堪堪擦着子惜的面门飞过,没有浇到她的身上。但朱鸿为了帮助她,却没有幸免,被那茶水泼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上,颜色顿时暗了一大块。 “朱鸿。”子惜惊呼一声,抬手从旁边的办公桌上连抽了几张纸,着急的给朱鸿擦拭。 但茶水渗透的极快,她着急忙慌之下,也擦不干了。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纷纷站了起来,看着这边的这一幕场景,却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毕竟,朱鸿是大老板身边的人啊!泼了朱鸿,就等于泼了大老板啊! 孟娇娇这回,恐怕凶多吉少了! 孟娇娇还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被茶水泼到的朱鸿,大脑差点卡机。 她本来是想泼顾子惜的啊,谁曾想……竟然好死不死,泼到了朱鸿身上! 完了,这下真完了! 战庭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推开门出来,就看见顾子惜正弯着腰,正在拿纸巾给朱鸿擦拭西装。 因为着急,他们靠的有点近了,子惜一脸的着急,全都落进了战庭聿的眼中。 男人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当众,红杏出墙! 尽管那个人,是他最贴心的司机朱鸿,也不行! “大老板!”孟娇娇惊呼一声,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哭着一瘸一拐的到了战庭聿跟前,“大老板,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泼朱先生的……大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先发制人,效果肯定要比等着被告一状来的好。 孟娇娇哭的梨花带雨,战庭聿却完全没有反应,黑沉沉的视线直直落在了顾子惜的身上。 她看上去那样娇柔,站在身材高大魁梧的朱鸿面前,以一种小鸟依人的柔弱,呈现在他的眼前。 竟是那般的……扎眼! 扎的他,很想把那个女人拽过来,捏着她的下颌,看她疼的皱眉,自己才舒心。 “大老板……”孟娇娇还在呜呜咽咽的哭着,甚至为了博取他的同情,还伸手抓住了战庭聿的衣袖。 他向来洁癖很严重,尤其最讨厌类似这种浓妆艳抹的女人靠近。 朱鸿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却被战庭聿一个眼神制止了。 “怎么回事?”他冷声开口询问。 朱鸿怕他迁怒,赶紧道:“是孟小姐不小心。” 战庭聿偏头看了一眼哭的妆都花了,还自认为美貌如花的孟娇娇,视线再次落在了顾子惜的身上,“是这样吗?” “不是。”子惜鼓起勇气开口,她相信,战庭聿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而对于孟娇娇的行为,她也实在是忍够了。 要知道,刚才那可是滚烫的茶水,刚煮开的,少说也有八九十度吧,就这么泼到人身上,该有多疼? 孟娇娇的小打小闹,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一旦欺负她,涉及到她的安全,她不可能再睁着眼睛说瞎话! 孟娇娇咬唇,瞪着顾子惜,“你说什么?” 子惜却毫不畏惧的往前迈出一步,“我说你刚刚分明是故意的。”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有力。 孟娇娇神色一慌,赶紧道:“你胡说,朱先生是大老板身边的人,我想被开除吗?我干什么要故意泼他?” 子惜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你当然不是想泼朱鸿,你是想泼我来着。只是朱鸿反应快,把我拉开了,所以那茶水才泼到了他的身上而已!” “你胡说!”孟娇娇叫出声,她娇弱的看向战庭聿,“大老板,不是这样的,顾子惜一向都很讨厌我,您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大老板,我所说的,句句属实。”顾子惜站的笔直,说出口的话,也是不卑不亢。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必要卑微。 朱鸿也开了口,“先生,顾小姐说的是真的。” 没想到朱鸿会开口顺着顾子惜,孟娇娇有些着急,“你胡说,你就是在帮着顾子惜说谎。你跟顾子惜是一伙的,大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又泫然欲泣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其他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战庭聿开口,毕竟在这里,他是公平公正的唯一裁决。 换言之,他在这里权力最大,所以,他说谁错了,就是谁错了。 战庭聿看着顾子惜,视线又在朱鸿身上扫了一眼,看见了他身上湿掉的那块,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刚刚子惜弯着腰给他悉心擦拭的样子。 他不嫉妒,一点都不,真的! 但是他必须得让顾子惜知道,别妄想勾.引他最贴心的助理! 战庭聿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顾子惜的神色,也恢复了冷然,“你说孟娇娇泼你,可是现在那茶水,你却一滴不沾身,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顾子惜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他这是,在帮着孟娇娇? ------------ 第53章 倒真是这么犟么? 朱鸿也面露惊讶,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神色茫然的面面相觑,只有孟娇娇,在愣了几秒之后,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战庭聿反问顾子惜的话,是在变相的帮助她了,孟娇娇不由得几分得意。 顾子惜堵了半天,最后道:“如果大老板认为是我的错的话,我愿意接受惩罚。” 孟娇娇一喜,战庭聿则是眉头紧蹙,一言未发。 战庭聿很不满,她的脸上明明写满了委屈和不甘,却一句解释都不肯有,宁愿接受惩罚? 倒真是这么犟吗? 战庭聿的嘴角勾起来,声音淡然,“好啊,那就扣半个月的工资,以儆效尤。” 说完,没再看顾子惜和孟娇娇一眼,抬脚走了。 电梯门一合上,陈璐起身站到了子惜跟前,“子惜,你没事吧?” 她本来是想要帮子惜说话的,但是看见大老板面色不善,连他身边的朱鸿帮忙说了话,都无济于事,反而使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后面又听见扣工资,陈璐实在没勇气站起来。 毕竟,大老板这次很明显的是在帮着孟娇娇。她心里还纳闷着呢,难道她的分析不对?大老板当真是个俗人,喜欢孟娇娇这种毫无内涵的花瓶? 孟娇娇踩着高跟鞋,得意洋洋的到了子惜面前,扬起嘴角,“看来,大老板也不是多么的重视你嘛。” 顾子惜没有说话,上次就被扣除了这个月的奖金,这次又被扣除了半个月的工资,等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她到手也只不过几百块钱。 这一个月的辛苦,等于说几乎全都捐献给了公司。 一想到这个,子惜就心疼的滴血。 她没想到战庭聿会是非不分,宁愿惩罚她,也要帮着孟娇娇! 不过仔细一想,他可不就是这种人么?从来都如帝王般尊贵,不容人反驳,霸道的令人无语。 孟娇娇见她回到了座上上,不理自己,心中有些气愤,但一想到她刚刚当众丢脸,又被扣除了半个月的工资,又不觉心情变好。 哈~~她还以为大老板有多喜欢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大老板这次当众帮着她,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有点点喜欢自己呢?看来,她必须要好好的买几身衣服去了,得好好的争取大老板下次过来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忍不住的兴奋,哼着小曲儿走掉了。 电梯一路直降而下,朱鸿一直跟在战庭聿身后,上车之际,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开口。 “先生,其实……” 战庭聿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他,目光中是一片凉凉之意,“你想说什么?” 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是白跟的。朱鸿很清楚战庭聿的性格,很多时候精准到只需要他一个眼神,便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此刻战庭聿眼中的警告,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战庭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不管他说出来还是怎么样,只会令他更加讨厌顾子惜,不会让他撤回刚刚的命令,对顾子惜有所改观。 朱鸿低下头去,将话咽回去,“没什么。” 战庭聿才满意的笑了,“那就走吧。” ………… 被扣了工资,子惜心情低落了一阵。 果然拿到工资条的时候,实发工资那一栏清楚的写着,八百块。 违规扣除那一栏里写着一千八。 子惜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滴血,当着战庭聿的面不敢骂人,只能握着工资条,在心里默默的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 辛苦工作了一个月,只到手八百块钱,真是凄惨。 难得今天下班早,子惜没有回蓝海湾别墅,而是拿着那八百块钱,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点水果和吃的,坐车回顾家。 远远的看见顾家的院子,子惜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不好全都一口气吐出来,拍拍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轻松愉悦起来。 顾家的院子还跟以往一样,干干净净的,草坪上,张伯正在用除草机除草。 看见子惜,立刻关了嗡嗡的机器,笑着走过来,“大小姐许久都没回来了,最近过的好吗?” “嗯。”子惜点点头,嘴角笑容灿烂,“我挺好的,张伯还好吗?” “我也好。”张伯跟爷爷年纪差不多大,跟了爷爷一辈子的人,也是看着子惜长大的,就像是家人一样亲近。 站在外面跟张伯寒暄了一阵,子惜才踏进屋内去。 穿着围裙的李婶迎出来,双手一把握住了子惜的手腕,目光切切的上下打量,“大小姐瘦了呀。” “最近工作忙,所以瘦了一点。”子惜笑着解释,这个家还是跟从前一样,所有人都还是那么的关心她,把她当做宝贝一样,令人温暖,“瘦点好呀,瘦点身材好,穿衣服好看。” 李婶点点头,“我去叫老爷子。他已经念叨您好多回了,如果看见您回来,一定高兴。” 子惜伸手拉住她,“李婶儿,我自己上去吧。” 说着,将手里的水果和吃的,递给了李婶,自己上楼去。 顾家的房子,已经建立了很久很久了,在她还没出生之前,这里就已经算是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别墅了。 这么多年,楼梯扶手早就刷了一遍又一遍,踩上地板,都能发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了。 那时候,顾家生意风生水起的时候,大家都劝爷爷,让他重新买个别墅。可爷爷却不舍得,他是个念旧的人,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屋子,就这么被抛弃掉。 后来,顾家就出事了,公司岌岌可危,家里也就更没办法翻新了。 走上熟悉的二楼,站在了那间熟悉的房门前,子惜的心已经被温暖了一个遍。 在战庭聿那里受再多的伤害,都没有关系,至少可以换来顾家的安稳,爷爷的安稳。值得! 叩叩叩—— 子惜抬手敲门。 隔着门,传来老人几声沧桑的咳嗽声,而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进来。” 子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虽然只有近一个月没有回来,可她却像是离开家很久很久了,此刻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都忍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 她推开门进去,看清书房内熟悉的一切。 书架书桌,都是老旧的,身影高大的老人,背也变得有些佝偻了,两鬓斑白的头发,显示着一段时间不见,他又变得苍老了几分。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儿,老人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虽然是白天,窗户开着,有光照进来,可桌上的台灯依旧开着,照亮方寸之地,也照亮了老人那双宽大而粗糙的手。 顾嵩以为进来的是李婶,头也没抬的道:“茶先放在一边吧,等凉了再喝。” 听见这声音,看见那个人,子惜一下就如鲠在喉,情不自禁的就湿了眼眶。 久久没听见声,顾嵩才意识到不对,停下书写,从书堆中抬起头。 看见桌前站着的人,顾嵩还有些不可置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睛看她。 子惜再忍不住,快步走过去,站到了顾嵩的面前,伸手就握住了他布满茧子的手,“爷爷。” 顾嵩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墨水掉出来,染了纸上小小的一块地方。 “是……惜惜?”顾嵩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握紧了子惜的手,颤着声不敢确定的问。 “是我,爷爷。”子惜眼泪一个没憋住,夺眶而出。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落下来。 顾嵩也湿了眼眶,双手握住她细嫩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有千言万语要说,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到了嘴边,却又都默默咽回去,化作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重复了数遍。 时隔一个月,子惜再回到这个家,仿佛在外行走了许久的行尸走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又变得有血有肉,更像个人了。 顾嵩因为子惜的到来,也变得很高兴。 晚饭做好,拉上了张伯和李婶儿,一起围着餐桌吃饭说话,气氛很好。 顾嵩兴致高,多喝了几杯,很快上了脸,两颊红红的,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顾嵩有个习惯,一喝多就话多,一话多就会说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这不,跟张伯两说着说着,就将从前年轻时候创业时候的故事,从头到尾说了好几遍。 子惜正听得有劲儿,门铃就响了。 李婶放下筷子起身,笑着道:“一定是隔壁屋的陈姨,我早上让她帮我带点生姜八角呢。我去开门。” 说完,起身去开院子门了。 子惜看见顾嵩杯子里的酒没有了,便伸手给他斟满。 片刻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知道是李婶回来了,下意识的回头。却在看见李婶身后的人之后,笑容立刻僵硬在嘴角。 跟在李婶身后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肩头搭着黑色的风衣,面色俊朗,气质卓绝。嘴角牵着一抹似笑非笑,一双眸子冷然,令人心内生寒。 战庭聿! 子惜猛地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他,“战先生?您怎么……会来?” ------------ 第54章 被锁在外面了 因为今天下班早,所以她早早的就过来了,还打电话跟吴婶说了,谎称今晚要加会班,会晚一些回去。 实在没想到,战庭聿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会来,那就说明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加班,知道自己来了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子惜紧张的双眉紧皱,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浑身的筋都快被绷断。 战庭聿只是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怎么?不希望我来?” 李婶手里提着几个礼盒,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这是姑爷带过来的礼物,我给姑爷添副碗筷。” 说完,匆匆放好礼物,转身去了厨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李婶将之放在了子惜身边的座位上。 子惜这个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致高昂的顾嵩和张伯已经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故事。整个餐厅的气氛,因为战庭聿的到来,而变得剑拔弩张。 顾嵩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说话,而张伯则是皱着眉,瞪着面前空空的酒杯,神色晦暗。 很显然,大家都不欢迎战庭聿的到来。 可偏偏,他像是察觉不到这些似的,兀自拉开子惜身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子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蓦地攥紧。 战庭聿朝她看了一眼,“怎么站着?给我倒杯酒,我陪顾老先生喝几杯。” 他用的尊称是顾老先生,而不是跟子惜一样,叫爷爷。这就说明,他心中并不认可,他跟子惜结了婚,是真的夫妻。 这样也好,划清界限也好,本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肮脏的交易而已! 子惜久久的站着没有动,她不喜欢战庭聿,甚至想要将他从这里赶出去。但是把他从这里赶出去,代价太大了,她不敢,也不能。 战庭聿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等着她给他斟酒。 两人像是僵持了一般,还是李婶开口,低声提醒,“大小姐……姑爷难得过来,给姑爷倒杯酒吧。” 子惜回头看了一眼顾嵩,垂眸顿了几秒钟,才拿起救酒壶,给战庭聿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水。然后,坐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把他赶出去不现实,如果他敢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那她就跟他同归于尽! 战庭聿真的端起了酒杯,晃了晃,抬起手腕朝顾嵩的方向送了送,“顾老,这杯,我敬您。” 语调淡然,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嵩笑了笑,也端着酒杯抬了抬,“战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伯也抬起了酒杯,“战少英明神武,年纪轻轻就权势遮天,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是啊,”顾嵩一口饮尽杯中酒,转头跟张伯说道:“老张,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手下的一个小子么?能打能杀,最重要的是不怕死,浑身就凭着那一股韧劲儿。你还记得吗?” 张伯呵呵的笑,“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你说的不就是小崔么?” “嗯?不是小崔,人家明明姓黄,叫小黄?”顾嵩纠正道。 “是吗?”张伯认真的想了想,“我记得明明叫小崔嘛。” “叫小黄。” “小崔。” “小黄。” “小崔,我说是小崔!” 两个老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抬起杠来。 倘若战庭聿不在这里,这幅画面倒也和谐,可身边多了个战庭聿,子惜便觉得,这一切看在眼中,令人捏汗。 因为战庭聿,被完全的忽略不计了。 李婶道:“姑爷您别见外,他们主仆二人,一喝多了就是这样的。” 战庭聿闷了杯中酒,并不做声。 顾嵩和张伯都喝多了,李婶和子惜将他们一一送回房间休息。 等从楼上下来,子惜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战庭聿,他身上的黑衣,仿佛要与这浓墨般的夜色互相融合,寂静而深沉。 子惜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战先生,我们回去吧。” 战庭聿转过身来,他喝了一些酒,明明喝的不多,靠近了却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酒味。 那一双黑眸猎鹰般的盯紧她,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不开心?” 子惜:“……” “战先生,我开心。” “呵~~”战庭聿冷笑,勾着她的下颌,更加靠近了几分,“那就做出点开心的样子给我看看,嗯?” 这里是顾家,子惜当然不敢在这里惹怒他。 她眸光微闪,忽然抬脚靠近,踮起脚尖,讨好般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离开。 战庭聿舔了舔唇,“就这样?” 子惜咽了口唾沫,继续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笨拙的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摩挲着他的唇瓣,描绘着他的唇形。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前这小女人生涩的挑逗,竟让他很快的起了反应。 那晦涩的动作,搅的他心痒难耐,干脆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禁锢在怀里,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口齿间溢满酒精的味道,今晚喝的是老酒,味道久久不散。 子惜快被他吻的断气,胸腔里一阵阵的发闷,眼泪也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战庭聿唇间尝到一抹咸咸,睁开眼便看见她在哭,顿时好心情被一扫而空,他皱眉推开她。 “觉得委屈?嗯?” 子惜只是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战庭聿低咒了一声,转身上车。 子惜跟上去,可他并没有等她,直接发动汽车从她面前飞快的驶离。 顾子惜站在顾家院子门口,蹲下身,哭的几乎抽抽。 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哭过了。 从被战庭聿介入她的生命开始,她的头顶就似乎随时顶着雷雨的乌云,一不小心就会被倾盆大雨浇湿浑身。 最重要的是,不管多么的难受,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忍着。 或许是忍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今晚回顾家,触动了她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所以,再也撑不住了。 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拥住了她的双肩,“大小姐,您一定要坚强啊。” 子惜最后,是打车回的蓝海湾别墅。 只是,到了门口才发现,别墅的门被反锁了,她的钥匙根本打不开那扇门。 她被锁在了外面! 寒城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 即使白天热的穿短袖,可到了晚上,最低气温可以达到初冬那会。最要命的是,今天晚上还起了一丝丝风。 夜风清凉入骨,子惜在门口的阶梯上坐了下来,曲起双膝,靠在栏杆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越是入夜深,夜风便越是凉,吹在人身上,几乎要凉到骨子里去。因此,子惜睡的并不安稳。 几次被冻醒过来,搓了搓被冻的麻木的双膝和双臂,脸上的表情几乎也要被冻僵。 她没有再去试试看,那扇门是否已经解除反锁,既然他要把她关在门外,那就如他的愿吧。 只要他能消气,不要祸及顾家,她今夜就是冻死在外面,也值得。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子惜迷迷糊糊之际,被人摇醒。 睁开眼,看见灰蒙蒙的天际,以及蹲在她跟前,一脸关切的吴婶。 “顾小姐,您怎么坐在这里,不进屋呢?” 子惜摇头,“我没事。坐在这里吹吹风,头脑清醒。” 天色已经开始泛亮了,吴婶是出来倒垃圾的。 子惜搓了搓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扶着栏杆站了起来,进了屋。 跟屋外的寒冷相比,屋子里简直温暖如春,吴婶见她步履蹒跚,走两步晃一下的,不由关切的道:“顾小姐,您没事吧?” 子惜摇头,努力扯起一抹微笑,“我没事。” 吴婶瞧着不对,放下垃圾桶,伸手来扶她。手指刚触碰到她的手腕,就被那温度烫的一惊,“顾小姐,您发烧了啊?” 说着,又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天啊,这么烫。您快去沙发上坐着,我给您倒杯水。” 子惜轻咳了两声,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原来是发烧了,难怪她怎么觉得,好像越到后面,就越不觉得多冷了呢。 起先她还以为,是被冻久了的缘故,原来是发烧了。 吴婶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又转身去厨房倒水。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杯子,她将杯子递给子惜。 子惜看见杯子里是褐色的冒着热气的药,有些奇怪。 吴婶道:“我看见冰箱里有感冒冲剂,上面写着可以退烧的,我就给您泡了一杯。您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你,吴婶。”子惜的声音弱弱的,唇色也有些微微的发白。 仰头,咕咚咕咚的将杯子里的药喝了个尽。 暖暖的水顺着喉管滑下去,一杯喝完,子惜觉得身上已经热的冒汗。 吴婶看见她的样子,还有有些担心,“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子惜摆手,想到什么,又跟她叮嘱,“吴婶,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跟战先生说,我发烧了?” 吴婶愣了一下,一般女孩子生了病,不都是希望能被男方知道的嘛?这样的话,就能撒撒娇,还能博得关爱。 但看子惜的样子,吴婶还是点头答应了。 ------------ 第55章 顾子惜,你胆子肥了? 子惜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打算缓一缓再上楼,却发现越坐越迷糊,头重脚轻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还是先上楼吧,总不能在这里睡。她心中这么想道。 扶着沙发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她闭上眼睛缓了缓,才抬脚往楼梯走。 刚上两阶,一双修长笔直的男人的腿印入眼帘。子惜顺着那双腿往上看,便看见了男人笔挺的西装,以及那张冷沉俊俏的脸。 “战先生。”子惜乖乖站到一边,将楼梯让出来,垂着脑袋打招呼。 她可能真的有点烧的严重,身上跟火烧的似的,说几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嗒~~嗒~~ 战庭聿往下迈了两步,却忽然停下了。 他侧过身子看向她,目光凉凉的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一整夜未归,顾子惜,你胆子肥了?” 一整夜未归?呵呵~~呵呵哒! 如果可以,子惜真想喷他一脸口水,丫的,是谁丧心病狂的把门反锁了,不给她进屋的?还倒打一耙! 子惜不舒服,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反正他要找茬,就算她回答了,他也有后招等着,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吧! 见她低着头不吭声,战庭聿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蔑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问你话呢。哑巴了?” 子惜挤出一抹微笑,“战先生,我昨晚加班来着。” 反正锁门的事情她知他知,她就是不往那方面提起,也不想让战庭聿知道,她昨天晚上在门口狼狈的过了一整夜! 战庭聿的眸子眯了眯,“加班?” “嗯。”子惜点头,眨巴眨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着精神。 因为发烧的缘故,眼睛里总是水润润的,此刻的表情落在战庭聿的眼中,竟是那么的无辜! 他想拆穿她的谎言,昨夜他分明看见她在门口坐着,加班什么的都是鬼扯! 这副不愿意屈服,兀自倔强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看着战庭聿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瞧,子惜心内有些发虚,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冲他傻呵呵的笑。却招来他的厌恶,甩开手,“伺候我吃早饭。” 子惜:“……” 望着战庭聿直接走向餐厅的身影,子惜心内透着一种绝望。 这男人,太难伺候了! 她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才抬脚去了餐厅。 吴婶已经将早餐都摆好了,正在给战庭聿倒牛奶,回头看见子惜,愣了一下,“顾小姐,你不是发……” “我没事。”子惜截断她的话,朝餐桌上瞄了两眼,“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呢。” 吴婶才想起来,之前她答应了子惜,不能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诉战先生的。于是将那话咽了回去,笑着接话:“不知道您跟战先生爱吃什么,就都稍微做了一些,您尝尝看。” 考虑到子惜病了,吴婶亲手给她拉开了椅子。 子惜走过去,屁股还没挨着凳子,战庭聿便发话了。 “剥鸡蛋!” 吴婶忙道:“我来剥吧战先生?” “你去忙你的!”战庭聿头也没抬的拒绝,随后,一个刀子眼朝子惜飞过来。 子惜笑笑,对吴婶道:“吴婶,您去忙您的吧,战先生有我伺候就可以了。” 吴婶纠结的看了子惜两眼,还是转身走了。 子惜将鸡蛋剥的干干净净,用餐刀将鸡蛋切成两半,放在干净的盘子里,递给战庭聿。 战庭聿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面包。” 子惜再将面包递过去。 “果酱。” 子惜再将果酱递过去,哪怕那果酱就在他的手边,动一动手指就能拿到的距离。 战庭聿盯着顾子惜,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能忍,眉头不会皱一下,面色也不会变一下。 他要的是这样听话乖巧,温顺如宠物般的女人,不会反击,不会咬人,才不会让他心情不好。 顾子惜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以前他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她为他挡下那一刀之后,他便越发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了。 战庭聿抬了下手,子惜立即会意,将纸巾递了过去,那状态,完全像是古代伺候皇帝用餐的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吃完饭,子惜以为终于可以逃过一劫了,走出餐厅就看见战庭聿悠闲的坐在沙发上。 顾子惜:“……” 外面太阳都多高了,他怎么还没出门?身为战家四少,坐拥过亿身家的战总,难道这么闲的么?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沙发上的男人微微偏过头来扫了她一眼,“还杵着做什么?上去换衣服,去公司。” 子惜吃了一惊,“去……公司?” 战庭聿嘴角扬起,重复:“是,你今天早上格外听话,所以为了奖励你,我亲自送你去公司。” 子惜:“……” 多少女人做梦都盼着能被战庭聿接送?可轮到子惜,怎么觉得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战庭聿这不是闲的,绝对是脑子被门夹了啊! 子惜站在原地,内心一片忐忑,“战先生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去公司啊?” 战庭聿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慢悠悠的抬起手腕,瞄了眼钟表上的时间道:“你还有十分钟准备。” 十分钟,对于子惜来说,根本不够。 她昨天吹了一整夜的冷风,身上不舒服不说,还没洗澡。 十分钟根本不够时间洗澡的,只够她上楼换个衣服,补个妆,匆匆下楼。 本来就浑身难受,一颗心又始终提着,子惜觉得,自己真的随时可能会挂掉了。 战庭聿却像是知道她难受似的,还故意的要折腾她。从蓝海湾去,他选了最拥堵的一段路,并且慢悠悠的开着,即便被好多辆车插队,也一点都不影响心情。 子惜觉得奇怪,也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为了折磨她,故意这么做的! 一路停停转转,一个小时后,总算到了的楼下。子惜推开车门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个垃圾桶,弯腰一阵狂吐。 她早上好歹吃了一点,现在全吐完了,两眼直冒金星,直起腰来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战庭聿简直BT! 从身到心的BT! 孟娇娇刚从车上下来,她今天心情不错,自从上次战庭聿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帮了她之后,大家现在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一个部门的小女生为了巴结讨好她,甚至还争先恐后的送起了小礼物。 这不,今天她穿的,就是昨天从同事手里剜来的新裙子。 踩着高跟鞋往公司门口走,一边抬手整理着自己的鬓发,一边想着,不知道今天大老板会不会来。一抬头就看见一辆车从面前经过,她眼尖的看见那个车牌号,欣喜的发现,那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大老板的车吗? 孟娇娇赶紧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镜子,对着镜子狂补妆,还拿出香水在周身喷了喷。 香水喷至一半,她就看见那车在前面停下,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拉开,一个女人从上面走了下来,直奔垃圾桶。 孟娇娇神色一窒,“那是……顾子惜么?” 她怎么会从大老板的车上下来?她又跟大老板搅合到一块了? 这个顾子惜,可真是好手段啊! 孟娇娇气愤的想着,眼睁睁看着顾子惜跟在战庭聿身后进了大厦大门,气的狠狠跺了跺脚,尖锐的鞋跟,就差要将地面都跺出一个窟窿了。 顾子惜,咱们走着瞧! 我孟娇娇还就不相信了,凭我的姿色,还干不过你? 孟娇娇收起香水,扭着腰进了大门。 等她坐电梯上到公司,顾子惜已经坐在了座位上,而周围并不见大老板的影子。 嗒嗒嗒嗒~ 孟娇娇疾步走到了子惜桌前,气势咄咄逼人,“顾子惜,你不要脸!” 子惜:“……” 没有人会容许被莫名其妙的辱骂,子惜当然也不例外。 她冷笑的扫了孟娇娇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将孟娇娇直接当一个屁给放了! 孟娇娇磨牙,“顾子惜,你还要不要点脸?我这么骂你,你都没反应,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不用对着我冷嘲热讽,”子惜摊开文件,声音淡淡,如山间流水,清灵动人,“不与傻瓜论短长,是我的做人准则。” 傻瓜! 她竟然骂自己是傻瓜! 孟娇娇气的胸部都在颤抖,随手扯过子惜手里的文件,重重的扔在了地上,“顾子惜,你不过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顾子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眸光毫无温度的直逼孟娇娇,“你再说一遍!” 子惜本来就长得高,这么站着,甚至比穿着高跟鞋的孟娇娇还要高出一点,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孟娇娇被她冰冷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怵,可还是不怕死的说道:“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刚刚不是从大老板的车上下来的嘛?” “呵~~”子惜扯了扯嘴角,“孟娇娇,你不要整天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无聊。我没你那么无聊,你要是真有本事,喏,你的大老板就在里面,自己去勾引啊。” ------------ 第56章 其实他对顾小姐,没那么厌恶 “无能的人,才整天只会在别人身上挑事儿,从来不舍得反省自己!” 子惜说完,伸手推她,“请你让开,你不要工作,我还要工作呢。你想要男人养着,我可没想过!” 她明明使的力气不大,可孟娇娇这么大个人,还是被她轻轻松松就推到了一边。 子惜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没再看孟娇娇一眼,就在她弯下腰要坐下的时候,孟娇娇眸光中闪过一抹邪恶。她忽然伸手,将子惜的椅子扯开了。 子惜毫无察觉,屁股重重落空,整个人都失重的摔在了地上,胳膊肘撑在地上,擦破了一块皮。 最要命的是,受伤的还是那天为战庭聿挡刀的那只胳膊。 虽然几天过去了,可伤口并没完全长好,此刻她撞到后面的桌子角上,好死不死,正好撞在那块伤口上。 子惜疼的龇牙咧嘴,伸手捂着自己的伤口,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里面的伤口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大概是磕出血了。 孟娇娇得意的扬起唇角,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子便被一股力道狠狠拽开。 她几步踉跄,身子也狠狠的撞到了一边的办公桌。但好在,一把椅子接住了她,所幸没有受伤。 是谁推的她? 孟娇娇一脸愠怒,正要质问,却在回头的刹那,看清了那人,神色猛地一僵。 “大……大老板?” 战庭聿脸色阴沉的一把抱起地上的顾子惜,垂眸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女人,“怎么回事?” 子惜在发烧,伤口处又是剧烈钻心的痛,痛的她冷汗淋漓,轻轻的合着眼眸,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无比难受。 可是在听见战庭聿的问话时,她还是强撑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看清楚他冷若冰山的脸,子惜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孟娇娇抢先一步,“大老板,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是顾子惜,她……她跟我炫耀,说您亲自开车接送她上下班,她很得意,我一时气不过才……” “是吗?”没等她说完,战庭聿冷沉的目光便向着她扫了过来。 孟娇娇在被他目光扫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狠狠僵住了。她从未见过,大老板这个脸色,阴骘的好像要杀人! 太可怕了! 她一时语塞,在这样骇人的目光下,竟不敢再撒谎。 战庭聿却没有再理睬她,而是转头对朱鸿道:“开车,去医院。” “是。”朱鸿也看见了子惜痛苦的面色,知道她身上还有伤,不能耽搁,赶紧下楼开车。 就这样,战庭聿抱着顾子惜,神色冷沉的离开了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孟娇娇才回过神,追过去,“大老板……” 可是电梯门已经紧紧关上,下去了。 她神色颓然的在电梯口枯站着,脑子里一片慌乱,闪过最多的片段还是刚刚战庭聿那嗜血杀人般的可怕眼神。 每每回想到那个眼神,孟娇娇便觉得遍体生寒。 她还没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就要被打入地狱了么? 一种叫没顶绝望的情绪,将孟娇娇一点点吞噬殆尽…… 去医院的路上,子惜一直在发抖,那反应完全是痛出来的。 她始终双眸紧闭,面色依旧惨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乌黑的发早已经湿透。 “顾子惜!”战庭聿冷声唤她的名字。 一开始,她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知道哼唧应两声,可到了后面,直接就不省人事了。 “该死!”战庭聿低声咒骂一声,将她的脑袋抬起,放在了他的腿上。手指摸上她的脸颊,才发现,那温度灼人。 发烧了? 战庭聿的眉头越发拧紧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早上在蓝海湾别墅的餐厅里,子惜给他端茶递水的样子。 当时他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脸颊红的不正常。可他没在意,只一心想着折腾她。 现在,她已经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发烧所致。 即便是昏睡着,一双眉头也是狠狠的皱着,表情很是痛苦。 战庭聿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低声骂道:“蠢女人!” 抬头对前面的朱鸿道:“开快点!” “……”朱鸿有苦难言。 他们的车速已经很快了,再快,就能被警察请去喝茶做客了。 以战庭聿的身份和权势,自然是不怕警察的,只是现在他们最要紧的是去医院,给子惜看病。要是因此耽误,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鸿一面小心的应着,一面稍稍加快了些速度,将速度控制的刚刚好,一路冷汗淋漓的总算开到了医院。 几乎是车刚停稳,战庭聿就推开了后座的车门,抱着顾子惜下了车。俊脸紧绷,连车门都懒得关,迈着大长腿进了医院。 朱鸿愣了有几秒钟,才后知后觉的关上车门,小跑着跟上去。 急诊室里,战庭聿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子惜,脸色越来越黑。 “医生怎么还不来?” 朱鸿连连擦汗,“应该快来了……” “你去看看。” 朱鸿刚要转身,就看见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年轻的男医生跟着女护士身后走了进来。 朱鸿看见医生来了,简直像看见了救命神人,“先生,医生来了。” “家属先出去等一下吧,不要再站在这里了。”护士一边整理医用器材一边说道。 战庭聿却是连步子都没动一下,而是道:“换一个医生!” 朱鸿:“……” 他一抬头才发现,战庭聿的目光冷冷的从对面那个男医生身上扫过。最重要的是,那个男医生还长的不赖。 男医生听见了战庭聿的要求,淡淡的回了一声,“我就是今晚急诊室的值班医生。” 说完,也不管战庭聿的面色是否愉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手电筒,打开,扒了扒顾子惜的眼皮,对着照了照。 然后,便要伸手去解子惜的上衣。 一只手横空伸了过来,捏住了男医生的手腕。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男医生不满的皱起眉头。 抬头看向他,“你是病人家属?” “嗯。”战庭聿下颌弧线紧绷,看的出来,他对这个男医生很有敌意,且现在他很不愉快。 男医生能感受到他明显的敌意,看了子惜两眼,在心中断定,大概这男人是这女孩子的对象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紧张? 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但有的人的思想还是很保守很古板。男医生收回手,对一旁的女医生道:“小郑,给病人把外套脱掉,查看伤口。” “好的。” 朱鸿也在这个时候适当开口,“先生,我们先出去等吧?” 战庭聿看见男医生转身去调药水了,回头看了眼依旧躺着昏迷的顾子惜,才转身走出了急诊室。 朱鸿从未见过战庭聿这么紧张一个人,走廊里,看着战庭聿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朱鸿也不好上前多言,只能默默的站着。可他心内却暗暗思忖,其实先生内心对顾小姐,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厌恶吧? 唉,明明是在意的,在一起的时候却偏偏要冷着脸。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吧? 片刻后,男医生推门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战庭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看你有几分面熟,你是那女孩的男朋友吧?” 战庭聿扫了他一眼,“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高烧了,已经打了点滴。伤口有些出血,也重新包扎过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战庭聿已经抬脚进了急诊室。 男医生尴尬的留在原地,“……” 病房里,护士收拾好了就出去了。 战庭聿站在病床前,看着躺在上面的女孩,眉心微蹙。 良久,他抬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接通电话的是孟经理,孟娇娇此刻正坐在一边,哭的双眼通红,低声啜泣着。 没等战庭聿发话,孟经理便已经率先开口:“战总,孟娇娇已经被开除了。她总是坏公司的规矩,这次又公然殴打同事,您放心,我不会包庇她的。” 战庭聿却道:“不!” 孟经理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战总的意思……” “留着她,让顾子惜决定去留。” “啊?”孟经理更懵了。 这个顾子惜到底跟战总之间有什么渊源,明明很小的一件事,直接开除了孟娇娇,眼不见为净就行了。可是他却要将孟娇娇留下,交给顾子惜处理? 看来,这个顾子惜在战总的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啊! 孟经理心中有千万疑惑,却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挂了电话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孟娇娇擦擦眼泪,紧张的看着他,“叔,是大老板打过来的嘛?他怎么说?” “他让你暂时留下。”孟经理若有所思。 孟娇娇一愣,随即一喜,试探的问:“叔,大老板是不是不舍得开除我?” 孟经理瞪了她一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指着孟娇娇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异想天开?战总是什么人?那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 第57章 痛死了她 “我怎么找惹不起啦?那个顾子惜都能招惹,为什么我不能?”孟娇娇委屈的大喊。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啊,为什么战庭聿宁愿喜欢顾子惜,也不要她?明明就是她的身材比较好,明明就是她的颜值比较高嘛! 从小到大,她都是美美的,走到哪里都是被男生众星拱月,当成小公主对待的。大学里她虽然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可交了不少男朋友,什么类型的都有,她自认为对男人是比较了解的了。 也是因为知道的幕后大老板是战庭聿,所以她才过来工作的。她想要成为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从一开始也是信心满满的,所以现在的受挫,让她有点不能接受。 “一定是顾子惜,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厉害的手段!”孟娇娇咬着牙,怨恨的道。 孟经理看着自家这个亲侄女,有点头疼的摇摇头,“娇娇,你父母早逝,你一直都是你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把你当个宝培养。他们是希望你长大以后,能自强自立,而不是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整天就想着情爱。” 孟娇娇咬着唇,不说话了。 孟经理又道:“我早跟你说过,战总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要是真的惹了他,只怕后果严重的你不可想象。” 孟娇娇还是看不清现实,“那为什么我犯了错,他都不忍心开除我?难道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和在意的嘛?” 孟经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简直要被这丫头蠢哭了。 “战总说,留着你让顾子惜处理。” 自家的侄女,自己了解。孟娇娇长相姣好,从小又被当成公主一样培养,虽然家庭环境并不是多么的富裕,可却养出了个娇滴滴的千金病。 自以为是,目空一切,自尊心更不是一般的强。他本来不打算将事实告诉她,可是她这个自大的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 干脆一盆凉水,将她从头到脚泼个清醒。 “你以为你很特别,可在战总的眼中,他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没有见过?寒城多少权商富贵,都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塞到他身边去,可他正眼瞧过谁?战总与顾子惜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管不着。但是娇娇,这件事如果顾子惜执意追究,我也救不了你。” 孟经理说完,便侧过身去,一副不管事态如何发展,都不愿意再管的表情。 孟娇娇见状,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叔,真的这么严重吗?” “……”孟经理不说话,神色微绷着。 孟娇娇犹豫了一会,“我就是看不惯顾子惜那个骄傲的样子嘛,所以想着让她吃吃苦头,哪想到会这么严重……”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小了去。 “叔~~我是您的亲侄女,唯一的亲侄女,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呀~~叔~~”孟娇娇意识到了,如果这件事孟经理不肯出面的话,估计她会死的更惨。或许,战庭聿会看在孟经理的面子上,对她处罚的轻一点呢? 孟经理经不住她缠,也没真的打算放任不管。 “这样吧……待会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当面给顾子惜赔礼道歉。” “什么?”孟娇娇一听,嗓门顿时又起来了,“赔礼道歉?给顾子惜赔礼道歉?我不干!” 孟经理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脸色也很不好看,“好好好,既然你不肯低头,那这件事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见孟经理起身要走,孟娇娇一急,赶紧伸手拉住他,“叔您别生气,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这一觉,子惜睡的天昏地暗。 梦里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身后像是有什么在追,她一直在跑,却一条出路都找不到。 着急之下,不免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暗中,有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子惜一把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内稍安。 战庭聿看着女孩渐渐平息下去的情绪,低头扫了眼被她攥在手心里的手,眉心微舒。 平时看着不是挺胆大的么?原来也会被噩梦吓哭?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抽过几张纸巾,替她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睡梦中的子惜看见眼前的黑雾散开,露出那只手的主人的脸,有些欣喜的叫出声,“沈……萧!” 男人的动作狠狠一僵,盯着女孩沉睡的脸,眉心皱起,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阴骘。他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大的像是在惩罚,几乎捏断她的手骨,痛的子惜皱起眉头。 “你刚刚叫的是谁的名字?”他哑声逼问,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见。 手掌中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子惜痛死了。梦境中,男人的脸忽然由沈萧,变成了战庭聿的脸! 她吓了一跳,“啊”的尖叫一声,双眸蓦地睁开。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男人的冷脸,子惜瞪着他,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哆嗦,“战……先生!” 她满眼恐惧的看着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痛感是从左手传来的。她试图动一动,可手指被他的手掌紧紧的包裹着,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痛……”痛死她了快! 这男人果真是恶趣味,就连她睡着了,也不放过折磨她的机会! 她的手啊,是不是快要断掉了! “说,刚刚梦见了谁?”战庭聿逼近,咄咄逼人的问。 子惜懵了一秒,梦里?她刚刚在梦里,好像是梦见了什么人,只是被吓醒之后,全都忘了。 她只记得,好像有战庭聿! 但是这家伙,在梦里也跟现实一样的BT恶毒,就连做梦都要吓她。魂淡! “我……忘了。”子惜忍着痛,咬着牙回答。 战庭聿没有错过她闪烁的目光,冷笑一声,右手忽然扣住了她的下巴,薄唇就这么覆了上来。 霸道狂热的吻,带着一股怒意和恶意的掠夺。随即,子惜感觉唇上一刺,有血腥味在唇间流窜。 下一秒,男人松开了她的下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管你梦里梦见了什么,最好都给我忘掉,更不要带进现实生活中来,不然……你知道的!” 他的嘴角还沾了一抹嫣红,此刻配上那邪恶的微笑,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魔! 子惜的手和下巴,都痛的要死,这男人,好好的又发的哪门子疯? 发完疯之后的战庭聿,心情好像好了不少,没有再理睬子惜,带着朱鸿离开了。 子惜手臂上吊着点滴,估摸着要到下午才能打完,中午的时候,吴婶送来了午饭,说是战庭聿嘱咐她过来的。 孟经理带着孟娇娇找过来的时候,子惜正坐在病床上,吃吴婶做的饭菜和汤。 看见孟经理,倒是怔了一下,看见跟在他身后过来的孟娇娇,便像是明白了什么。 孟经理满脸的谦和微笑,“子惜,我代表公司来看看你。怎么样?好一些了么?” “嗯。”子惜点点头,放下餐具,“已经好多了,劳烦孟经理还亲自跑一趟。”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娇娇说了,她从小就被我爸妈惯坏了,也没个轻重的。我代她给你说声对不起。”孟经理态度谦和,说出来的话,也是进退有度。 孟娇娇见状,也不情不愿的朝子惜弯了弯腰,冷着嗓子说了一句,“对不起。” 虽然听着不是多情愿,但能让孟娇娇开口道歉,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子惜猜想,大概是怕战庭聿找她的麻烦吧! 孟经理咳了两声道:“那个什么,娇娇犯了错,伤害了你。子惜啊,你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 “惩罚?”子惜懵了一下。 确实,孟娇娇从一开始就跟她针锋相对,处处冷嘲热讽的,是有点叫人讨厌。可她却没有想过,要怎么着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没那个权利。 此刻听见孟经理的话,子惜吓了一跳,因为他说的是“你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 孟娇娇看见子惜那样子就来气,下巴一扬道:“是啊,大老板说了,我留给你处置,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开心非常得意啊?” “你是说,大老板说的?” “是啊。”孟娇娇嗤之以鼻,“别装了顾子惜,你现在一定开心的要飞起来了吧?” 子惜想了想,“我只是公司的一个普通员工,没有权利对员工进行惩罚。而且,我也没多大事,孟经理,这件事还是您看着办吧。” 战庭聿把权力交给她,无非就是想让她撒气。 战庭聿无所畏惧,整个公司都是他家的,他畏惧个毛线! 但是子惜不同啊,子惜只是一个小员工,以后还要继续在孟经理手下工作。怎么说,孟娇娇都是他侄女,她不好把事情做的太死,将空间留给孟经理,既全了他的面子,又做了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孟经理心中欢喜,可面上还是纠结,“战总那边……” “我会跟他说的。”子惜下了一道安心符。 孟经理这才笑逐颜开,又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叮嘱子惜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回公司上班,就带着孟娇娇离开了。 ------------ 第58章 离开二十年的人,忽然回来了 下午,点滴打完了,子惜走出了医院。 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才待半天都觉得快憋死了,走出医院大门,一顿深呼吸,觉得外面的空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给战庭聿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一下,自己离开医院了。 谁叫他是金主呢,现在她是他的附属品,志气什么的还是暂时不要去讲究了,乖乖的别惹他,一切就都OK了。 子惜看看钟点,现在下午两点钟,时间还早着,还能坐车去公司,上一下午的班。 虽然还有点低烧,可她觉得休息了一上午,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刚走到公车站台,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以为是战庭聿打来的,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顾家的座机打过来的。 一定是爷爷。 子惜伸手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爷爷。” 顾嵩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惜惜,你现在……有时间回来一趟吗?” 子惜一听这样的声音,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爷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顾嵩略略沉吟,“你父亲……他回来了。” 此刻,旭日当空,树下有微风轻抚。明明不热,可子惜却出了一身的汗。 父亲回来了! 爷爷说,父亲回来了! 那个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离开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父亲,回、来、了! 至今,已经有快二十年了吧! 可以说,子惜从未见过她的父亲,因为在她出生不久,他就离开了顾家。 她只在泛黄的相册里,看见过父亲的照片,寥寥几张,为数不多。 她记得,那是个身影挺拔,面容俊朗的男人,他长得很好看,眉眼笑起来也特别的温柔。子惜小的时候经常捧着相册翻看,有一段时间还很惆怅,为什么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父亲,鼻子嘴巴眼睛,却几乎和母亲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为此,她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长大了,时间久了,学业忙了,也就不经常去翻相册了,也不会为一个小问题,纠结难过许久了。 她曾不止一次的问过爷爷,为什么爸爸要离开家,抛下她和母亲,他到底去了哪儿。 那个时候,爷爷总会将她抱在膝上,讳莫如深。爷爷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恨爷爷和妈妈,所以躲着他们,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开始,子惜是不愿意相信的。她总期盼着,爸爸会在某一天的清晨或者晚霞灿烂的傍晚,回到顾家。 可时间久了,子惜慢慢的懂事了,便也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真的,已经太久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家离开生长的地方那么久,除非他是下定了决心,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回来了! 所以,当接到顾嵩的这个电话时,可想而知她内心的激动和震撼,是多么的大。 她一直期盼的人,回来了! 而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以外,她唯一的至亲之人。 子惜坐在出租车上,盯着窗外的风景,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包包。 她觉得出租车开的慢,她恨不得一步跨进顾家大门,见见那个人。可她又不希望出租车开的太快,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毕竟是从未有过交集的亲人,第一次见面,她该说些什么? 小时候,她总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那时候给她做了一个精致的布娃娃,她想叫爸爸的时候,总会对着布娃娃叫。 现在,真正的爸爸回来了,子惜觉得口干舌燥,一千一万句都不能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真是,太开心了! 汽车缓缓停在了顾家的院门外,子惜付了车钱,下了车。 出租车在门口掉头离开,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到听不见了。 子惜也还在门口站着,迈不开腿。 自导李婶儿出门倒垃圾,一眼就看见了她,“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子在等您呢。” 子惜嗯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院子。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起,就在踏进这扇院门的刹那,她所有的紧张好像都减轻了许多。 是的,不管怎么说,他是父亲,她是女儿。哪怕刚见面只有无尽的尴尬和生硬,但血浓于水,他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亲。 子惜迈进客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里的人。 她看见了爷爷,也看见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是背对着门口而坐,所以子惜进门只看见一个背影,并未看清他的脸。 只是,她也同时看见了,挨着那男人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孩儿。一个跟她差不多,养着长头发,穿着朴素的女孩。 顾嵩在看见子惜的刹那,脸上的愁容有些消散,他扬起笑脸,朝子惜招招手,“惜惜,过来。” 沙发上的男人和女孩闻言,皆回过头来,朝子惜看过来。 子惜没有仔细去看那个女孩,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他长得很英俊,即便是已年过中年,可眉宇间还是隐约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英气和潇洒。五官端正,眉眼深邃,跟子惜记忆中的样子,差别不大。 子惜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砰砰欢快的跳跃起来。 她垂下眸子,走到了顾嵩的身边坐下来。 “这是惜惜。”顾嵩对那男人说道,之后轻叹一声,对子惜道:“惜惜,这是你父亲,顾安然。” 顾安然。 子惜悄悄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 她抿了抿唇,一句“爸爸”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顾安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说了一句,“跟紫嫣长得真像啊。” 紫嫣,是子惜妈妈的名字。 “姐姐。”坐在顾安然身边的那个女孩,忽然开口,柔柔的声音唤了一声。 顾嵩皱起了眉头,而子惜这个时候才去打量那个女孩。 她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很小巧玲珑,五官也很端正,虽然穿着朴素,却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像是乡下来的孩子,纯净自然,没有心机。 让子惜有些吃惊的是,她的长相,跟顾安然真的很像。 而她刚刚叫子惜姐姐,那么她是…… 顾安然握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偏头看向她时,眸光明显变得温柔,之后再转向子惜时,又变得几分淡薄,“子惜,这是你妹妹,顾若。” 妹妹? 子惜满腹狐疑,顾安然很早就离开了家,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她不记得自己还有妹妹。 顾安然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这是我在乡下,跟你芷兰阿姨生下的女儿。” 芷兰阿姨?顾家亲戚不多,而子惜的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是一个孤儿,所以她也不记得,自己有一个什么芷兰阿姨。 子惜明白了,他口中的芷兰阿姨,是他在乡下新娶的妻子吧! 而顾若,就是他跟那个芷兰生下的女儿。 子惜望着顾安然始终握着顾若的那只手,心中的高兴霎时间被冷却了大半。 这二十年,他抛妻弃子,却在乡下另娶他人,还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而顾若不过比她小了两三岁的样子,所以在他离开家的二三年内,他便已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还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美其名曰她的妹妹! 子惜忽然觉得心有些凉。 手掌一热,子惜回头,对上了顾嵩温和慈祥又心疼的眸子。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爷爷最心疼她吗? 老爷子这辈子就顾安然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不说,可子惜却知道,顾安然离家出走音讯全无,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爷爷一定很高兴。 而顾安然愿意回来,是不是说明,这个家在他心目中,其实还是有那么点点分量的? 子惜压下心头的苦楚与酸涩,扬起一丝笑容,“爷爷,父亲他终于回来了。” 顾嵩叹了一口气,握紧了子惜的手,“惜惜,爷爷这辈子,最心疼的只有你。” 他转眸看向顾安然,眼中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望,也有无尽的难过。 毕竟,二十年啊!那是一个谁都经不起等待与蹉跎的岁月。 而顾安然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对老爷子的打击和伤害,也不是一般的大。 之后,顾安然被顾嵩叫到书房里去说话了,留下子惜和顾若在楼下客厅。 李婶端上来果盘,朝顾若看了一眼,将果盘放在了子惜的面前,笑着说道:“大小姐,您吃点水果。中午想吃什么菜,跟我说,我做。” 子惜朝对面沙发上的顾若看了一眼,大概是浑身不自在,顾若低垂着头,双手不安的绞着衣摆,满一副拘谨的样子。 想来一直在乡下长大,没来过寒城,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不安,加上身份的特殊性,又觉得尴尬吧。 “谢谢李婶。”子惜道了谢,将果盘递了过去,“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吧。” 她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思想也没那么古板,对于顾若的身份,在情理上没那么难接受。她唯一难受的,是心里那道坎吧。 ------------ 第59章 满身是刺和弱不经风 当年母亲一个人抚养着她,虽从未见她落泪,却知道她一直都很辛苦。 那个时候,顾家的事业刚起步,母亲是著名的设计师,嫁进顾家在外人眼中属于顾家高攀了。为了帮助顾家起来,母亲日夜兼程的工作。 时间久了,小子惜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和喜欢了,便闹着要跟妈妈在一起。 晚上,母亲会抱着她睡觉。等她睡着了,再偷偷的起来工作,有好几次夜里小子惜醒了,都看见母亲在等光下工作。 那个时候,她该多么的需要父亲陪在身边。可是按照时间线算起来,那个时候顾安然应该已经在乡下另娶她人,并且另一个女儿也差不多已经出生了。 她很想问一句,过去的二十年,顾安然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起过她们母女,有没有一刻觉得对她们有所愧疚过? 子惜站在顾家院子里的草皮子上,心思闷闷的想着。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双有些破旧的白色球鞋,子惜抬眸,看见顾若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衣着朴素,梳着一个马尾,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对上子惜的眼神,顾若立马垂下眸子去,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但是……但是爸爸带我回来,是因为……因为我的病……对不起,姐姐,希望你不要不开心。” “病?”顾子惜目光上下打量她,这女孩子确实过瘦了,甚至比子惜还要瘦一些。 要知道,子惜一米七五的身高,也只有九十五斤。属于很瘦的那种了。 顾若看着一米七左右的样子,长得也是标志,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很宽松肥大。没有化妆,面色微微泛黄,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 顾若点点头,眼圈霎时就红了,“我从一出生……就有病。心脏不大好,还有哮喘。原本一直吃着乡下老中医的土方子,直到母亲去世,上次我发病也差点死掉,父亲才……考虑良久决定带我回来……” “你母亲去世了?”子惜有些意外。 “嗯。”顾若点点头,仿佛戳到了伤心处,眼泪立马就扑簌簌掉下来。 子惜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安慰她,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吧。 “若若。”一声低喝从她们的身后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急促沉稳的脚步声逼近,子惜刚一转身就看见顾安然冷着脸走过来,几乎一把将顾若护在了怀里,像是护着什么珍宝。 那样的动作和神情,全都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子惜的心里。 可能他们是在一起的,所以感情比较深厚吧。子惜这么想道。 没等她开口,顾安然冷漠的视线忽然朝她扫了过来,板着脸呵斥,“子惜,你对若若做了什么?” 子惜脑子一懵,“……” 这一刻,她是想解释的,可瞳孔里清晰的倒映出男人冷峻的面容,相比他对顾若的温柔,他对子惜简直可以说是冷若冰霜。 子惜心里一阵钝痛,难道他忘记了,她顾子惜也是他顾安然的女儿了吗? 靠在顾安然怀里,弱不经风的顾若这个时候扯了扯顾安然的衣袖,小声的说道:“爸爸,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是我想起了母亲,所以难过。”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还在不断的往下掉。那模样,着实看的人心疼不已。 顾安然低下头,手掌轻抚顾若的背,声音温柔的像一潭水,“若若不怕,有爸爸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顾若轻轻咬唇,似乎有些累了,将头靠在他怀里,有些疲倦的合上了双眸。 子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里忽然变得有些苦涩。 顾嵩将子惜叫进了书房里。 他年纪大了,脸上四处透着沧桑,握着子惜的手,一连叹了好多气,一句话在喉间反复斟酌,就是说不出来。 子惜看出他的纠结,扬起一抹微笑开口,“爷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她越是这样懂事,顾嵩便越是说不出口。 重重的拍了拍子惜的手,“惜惜,委屈你了。” 子惜却微笑,“爷爷,爸爸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唉……”顾嵩又叹了一口气,“我刚问了他,才知道。当年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打算去乡下教学。却在大山里遇到了泥石流,差点因此丧命。是顾若的母亲,救了他一命。” 经典的英雄落难美人相救的桥段,子惜心中涩涩。 顾嵩继续往下说:“之后,他在村子里当老师,教那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顾若的母亲对他照顾有加,两人一来二去的就……” 子惜觉得心里苦,可更多的是替母亲觉得苦。 如果顾安然这么轻易的就能跟别的女人生出情愫,那是不是就证明,他根本就不爱母亲。如果他不爱母亲,当初又为什么要跟母亲结婚?既然结了婚,难道不该好好的履行婚姻的义务吗? “惜惜啊,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妈妈,顾家的生意不可能做的这么大。在爷爷心里,你始终是顾家唯一的孙女。如果你不愿意,爷爷就不让他们回来。爷爷只想要你开心,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子惜偏头看着身边的老人,他今年快八十岁了,两鬓斑白越来越重了,连眉都白了。 母亲去世之后,顾家里外都是他一个人在打理,人老了,难免就难兼顾所有,才被人钻了空子,导致顾家差点破产。 如果不是战庭聿,恐怕顾家早就在寒城除名了。 现在顾安然回来了,就会成为顾家的顶梁柱。哪怕他再不待见母亲和自己,起码他是顾家的儿子,不会对顾家和爷爷坐视不管。 “爷爷,”子惜开口,嘴角的笑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您也操劳了一辈子,该好好的享享清福,颐养天年了。” “惜惜……”顾嵩眼眶微湿,想说什么,可嗓间像是被什么堵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子惜称自己还有工作,没有留下吃饭,而是离开了顾家。 她没有地方去,沿着路边走了很久,才停下来,靠着一棵大树蹲下来。 她心里头堵的难受,可是却神奇的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她跟顾若不同,顾若是从小被顾安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而她顾子惜,是从小就失去了爹妈的孩子。 比柔弱,她实在是差远了。 很多时候,她都用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根本不会像顾若那样,柔柔弱弱的,楚楚可怜。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很讨厌自己的这种坚强,她宁愿自己柔软一点,这个时候能哭一哭,或许心内的疼痛能缓解。 街头,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来。 驾车的朱鸿忽然看见街对面的女孩,不由道:“先生,那好像是顾小姐。” 后座的男人正在打电话,闻言抬眸朝车前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蹲在白桦树下的女人。 地上是金黄的落叶,街头行人从她身旁匆忙而过,她就那么安静的蹲在那里,背靠着大树,身影显得小小的,瞪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小姐好像很难过。”朱鸿忍不住添了一句,询问后座的男人,“先生,要开过去吗?” 战庭聿收回视线,继续打电话,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于是,汽车就这么从子惜的对面驶了过去。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子惜回神,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号码,调整了一下情绪,接听,“战先生。” “在哪?”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冷漠。 子惜往四周看了一眼,报了位置,并问,“战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她不是问的他有什么事情,而是直接问的,他有什么需要。 因为她很清楚,对于战庭聿来说,她不过是一个拿来泄欲的工具。而对于顾安然来说,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电话里,一阵冗长的沉默。 子惜握着手机,也一直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也一直保持着安静。 直到,那辆黑色的汽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停在了她的身边。 “顾小姐。”朱鸿从车上下来,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子惜讷讷的,也来的太快了吧?再看手机,她跟战庭聿的通话还一直保持着,没有挂断呢。 子惜上了车,自然也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战庭聿。 “战先生。”她态度恭敬,可语气中却透着疲倦。 战庭聿没搭理她,在发邮件。 子惜讨了个没趣,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街景,继续想着自己的问题。 “今天发工资了。”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 子惜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耳朵上戴着耳机,耳机的灯光闪烁,而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笔记本电脑,好像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子惜一时间摸不清,刚刚那个话,是不是对她说的,盯着战庭聿看了半天,没回答。 直到,他不满的皱眉,转头看向她,语气不是很好的:“聋了?” 子惜:“……” 果然是问她的嘛? ------------ 第60章 下次记得,直接咬回去 说起工资,那是她另一个痛点。 “嗯,发了。”子惜回答。 战庭聿随手合上笔记本电脑,“请我吃饭。” 子惜:“……” 随即,战庭聿冲前面开车的朱鸿报出了寒城最著名,也是最贵的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战先生,我……我没那么多钱。”子惜有些窘迫的解释。 战庭聿偏头看她,目光不悦,“你不是发了工资吗?拿来孝敬孝敬你的老板,没什么不对。” 子惜深吸一口气,“我这个月工资只有八百……” 下午她买了一点东西带回顾家,七七八八都花了五百了,现在兜里只剩下三百块了。 请战庭聿吃饭,还是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吃,一顿饭没个几千块,是打不住的。就算她的工资和奖金一分都没被扣除,也不够他吃一顿的。 战庭聿这分明是在宰她! “八百,够点一份甜点了,其他的,就先欠着吧。”战庭聿极认真的考虑。 “可是……”子惜还想说什么,却见战庭聿的脸色冷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他反正就是想整她,就是想看她出丑吗?没事,她本身就是一个笑话,那就让他看个够吧! 汽车一路直接开到了五星酒店的门口,朱鸿去停车,子惜跟着战庭聿往里面走。 金光灿灿的大厅,横竖看都透着商人的铜臭气息。 服务生领着他们进了电梯,一路升至顶层的旋转餐厅。 餐桌是靠着窗的,往下可以俯瞰整个寒城的夜景,很是壮观。有三两客人坐在其他的位置上,低低地交谈时不时的传进耳朵里。 桌上放着几朵鲜艳的红玫瑰,还点着蜡烛。 红酒菜肴一一端上,平时都是吃战庭聿的,她一点都不心疼。可今天一想到待会要她来买单,就心疼的要滴血。 不过还有更令人揪心的问题——她的卡里只有三百块,到时候该怎么结账? 她好像已经看见,旁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她的场景了。真是想想,都吃不下去饭了啊! 子惜用餐刀划拉着餐盘里的牛肉,吃的也是很没劲。 可战庭聿却十分的胃口好,等吃完,服务生走了过来,“您好战少,一共是六千九百元。” 战庭聿坐着没动,闲闲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子惜干笑了两声,对服务生道:“那个……能不能……赊账?” 服务生一愣,随即看了一眼战庭聿,立即笑道:“可以的。” 以战庭聿在寒城的地位权势,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吱一声。吃一顿霸王餐什么的,刷个脸根本不在话下。 这一招是子惜刚刚吃饭的时候想到的,这种地方战庭聿肯定经常来,所以,服务生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敢找她收钱。 就这么轻松的化解了尴尬,子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服务生走后,她才恢复了一点点食欲,将没吃完的水果沙拉和餐后甜点,也都一并吃了个干干净净。 战庭聿则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手指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点着。 “你还不笨,还知道刷我的脸。” 子惜一顿,十分厚脸皮的道:“放眼寒城所有酒店,谁敢收战先生的钱?不要命了?” 她这句马屁拍的很不错,战庭聿很受用。 他朝女人勾唇,忽然抛出一个问题,“顾安然回来了?” 子惜动作一僵,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是啊。回来了。” 战庭聿盯着她嘴角没心没肺的微笑,“别那么笑,丑死了!” 子惜:“……” 不笑就不笑,她继续吃她的水果沙拉,还一并将没喝完的红酒,都倒进杯子里,一口饮尽了。 战庭聿眯着眼,“受挫了?” 子惜不说话,继续埋头吃东西。 她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此时此刻,她倒宁愿这些食物能将她撑死,省的活着难受。 战庭聿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继续轻飘飘的丢炸弹,“平时看着挺厉害的,怎么一戳就怂了?” 子惜干脆丢下叉子,将盘子捧起来,把里面的汤汁也喝了个干净。 待她放下盘子,战庭聿忽然从对面伸过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说说。” 子惜眨了眨眼睛,装迷糊:“说什么?” “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战庭聿满眼睛都是恶趣味。 子惜以手肘撑桌面,身子微微前倾,十分虚心的求教,“您想听哪一段?” 战庭聿挑眉,“当然是最精彩的那段。” 子惜点点头,把之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战庭聿面上透着鄙夷,“你不是挺会咬人的么?怎么不咬死他们?” 子惜:“……” 他把她当什么了?当成会咬人的狗了? 但是等等……她什么时候咬人了? 她不想理他,想继续低着头吃东西,可是下巴还被他捏在手里,霸道的力道将她禁锢,半点动弹不得。她也只能这么看着他,难受的很。 战庭聿微笑,“下次记得,直接咬回去。” 子惜:“我又不是狗……况且,咬人是要负责的!” “嗯,你怕他们打你?” “……”她是怕自己的素质下降的太厉害! 况且,她没他这么狠毒,别人对他一点点不好,就立马咬回去!而且是加倍的咬回去! “不怕!”战庭聿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而摸了摸她的头顶,“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子惜:“……” 果然,他说这么一大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羞辱她! 不过,被战庭聿这么一弄,她心里边倒是好受多了。 从酒店里出来,就回了蓝海湾别墅。 子惜因为晚上吃多了,胃有些难受,一直在房间里逗多多,窜上跳下的,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腹内的食物都消化完毕。之后便累的倒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难得一整晚,战庭聿没来爬她的床。第二天一早起来,他也已经先走了。 子惜收拾完了,也坐车去公司。 路上,接到了沈瑶的电话。说是中午找她一起吃饭,子惜答应了。 刚打完电话的沈瑶,欢欢喜喜的换了衣服,在楼下碰到了哥哥沈萧。 “哥,早~~”沈瑶一屁股在桌子边坐下来,随手拿起一块面包就要啃。 沈萧无奈的笑笑,“明天晚上就是欢送会了,你带子惜来玩吧,我给你们留位置。” “好啊好啊。”沈瑶点头,“正好我今天中午跟惜惜约好了一起吃午饭,中午我就告诉她。她肯定很高兴,毕竟该做的事情也要筹划筹划了……” 说完,就发现沈萧在盯着她看,“什么该做的事情?” “就是表白啊……”沈瑶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哪,她怎么给说出来了? 赶紧那一块面包,堵住自己的嘴巴。 自家的妹妹,自己最了解不过。沈萧看她这个样子,便追问,“跟谁表白?” “没谁……呵呵,没谁。”沈瑶欲盖弥彰,怕他再深问,拿起牛奶就要溜走。 可还是被沈萧抓住了,“瑶瑶,子惜跟谁表白?” 沈萧一直温润如玉,很少用这样冷森森的口气说话,沈瑶的鸡皮疙瘩全都站了起来,“呵呵呵呵……我有说表白吗?” 沈萧盯着她,板着脸,不说话。 “咳咳……”沈瑶干巴巴的咳了两声,“好吧,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惜惜,是我告诉你的啊。” “其实吧……惜惜是这么打算的,打算在某个人毕业的时候,跟某人表白的。她三年前就这么打算了,前几天我还提醒她来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准备。我今天约她吃饭,也是为了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忘记了。” 沈瑶喋喋不休的说着,沈萧却没有忽略话里的重点,直接问,“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吗?” 沈瑶闭紧了嘴巴,直点头。 “是我们系的?”沈萧皱眉。 “嗯嗯。”沈瑶继续点头。 “是我们班的?”沈萧眯起眼睛,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将班里的男生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瑶在心里叹气,“我的亲哥哥啊,你还可以再迟钝一点吗?” 但还是点头。 沈萧这个时候才发现,妹妹一直在用一种双眼发光的眼神看着自己。 忽的福至心灵,握着筷子的手不由收紧,“你说的不会是阿莱?” 阿莱是他的朋友,平时跟他走的最近,因为他的关系,所以阿莱和沈瑶顾子惜也走的比较近。 沈瑶翻了个白眼,“哥,你智商这么高,怎么情商低的这么吓人呢?惜惜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沈萧闻言,整个人都狠狠一滞。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双眼直直的盯着沈瑶,“你说什么?” “哥,你的情商真的低的太可怕了。惜惜喜欢了你三年,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她这个旁观者,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沈瑶简直要为哥哥迷人的智商着急的撞墙! 沈萧站在那,身体莫名变得灼热起来,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沈瑶说的两句话—— “惜惜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惜惜喜欢了你三年,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 第61章 你还不足以 整整一上午,沈瑶的话一直在沈萧的耳边回荡。 好像思路被谁点了一下,顿时茅塞顿开,他也想起了过去三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 似乎每一次,子惜看见他,都会脸颊红红。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有些拘谨。 他一直以为,那是女孩子的羞赧。 却原来,是因为喜欢。 沈萧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好友阿莱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偷着乐什么呢?看你乐一早上了。” “不可说。”沈萧加快步伐,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原来,子惜喜欢他,还喜欢了整整三年。 明天晚上,她会来吗?她会跟自己表白吗? 其实知道了也好,如果她不敢,那么表白这种事,就交给他来做吧! 子惜在办公室,没有看见孟娇娇。 听陈璐说,孟经理最后还是把她给开除了,孟娇娇自此,也没有再在公司出现过。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毕竟,孟娇娇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战庭聿,她对设计方面根本一窍不通。 茶水间里,子惜和周铭还是不可避免的撞见了。 子惜进来的时候,周铭正在煮茶,看见子惜,不似以前那么热情,而是转过身去,好像她是什么不得了的病毒一样。 子惜也不介意,她本来就希望这样,安安静静的工作,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不招惹任何人,也不主动招惹任何事。 可就在子惜转身去泡茶的时候,周铭却忽然开了口,“顾子惜。” 那一声,叫的也不似从前那么的亲切,而是带着一种冷漠的疏远,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子惜转过身,看向站在她身后,正红着眼盯着她看的周铭,“你有事?” 周铭的目光轻蔑的扫过子惜的脸,“你跟大老板,真的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子惜反问。 “你知道的,就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周铭的语气,带着有力的质问。 可是子惜却不知道,他这么质问的资格是什么! 见她不回答,周铭点点头,脸上扬起一抹嘲讽不屑的笑,“一开始孟娇娇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直到昨天……” 直到昨天,他亲眼看着战庭聿抱着她离开,直到今天他看着孟娇娇被开除离开,他才相信了。 子惜觉得他有些莫名,不想多做纠缠,只是淡漠的道:“是啊,我和战先生确实是那种关系。” 说完,子惜便不再管他,转过身去继续泡茶。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没那个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为什么?为什么?”周铭面色纠结,他受不了子惜的冷漠和疏远,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子惜的胳膊,强行将她拽了过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不要脸的女人?为什么?” 子惜挣开他的手,因为动作过激,一个巴掌轻轻挥在了周铭的脸上。 力道不重,声音却有些响亮,周铭脸颊往旁边一偏,人也随之安静下来。 他满眼受伤的看着子惜,“为什么?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跟战庭聿?为什么?” 子惜端起杯子,朝他看了一眼,“周铭,我们充其量只是同事关系,我从未向你保证,或者向你暗示过什么。而我的感情生活,是我的私生活,这些,你无权过问!”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你吗?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多么重要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 “抱歉!”子惜截断他的话,“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说完,子惜便走出了茶水间。 而周铭颓废的往后退了两步,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 一个小时后,陈璐带来八卦,“子惜,你知道吗?周铭辞职了。” 这个结果倒是让子惜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刚刚提交的辞呈,经理问他为什么,他说在这里呆下去没意思。”陈璐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有更好的去处吧。”子惜淡淡的一语带过。 虽然她跟周铭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看的出来,周铭是个性格执拗且固执的人。 前有孟娇娇,后有周铭,办公室里有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开了,说这两个人落的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顾子惜。 一个是因为得罪了顾子惜被开除,另一个是被顾子惜伤害,心灰意冷的离开。 一时间,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避子惜远远的,好像她是一尊瘟神。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 只有陈璐,依旧跟以前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子惜把陈璐也叫着一起了。 她的性格和沈瑶相投,两个人都是那种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的女孩子,一见如故,聊的也十分投机。 “我去拿个蟹。”子惜站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看一眼屏幕,顿时色变。 是战庭聿打来的! 子惜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而是握着手机,迅速抬眸,视线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又落在了橱窗外面。 果然,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 又来这招! “惜惜,你在看什么呢?”见她一个劲的盯着窗外看,沈瑶也往外面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回头指了指子惜手里的手机,“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呢,你怎么不接?” “惜惜要吃蟹吗?我去拿。”陈璐站起身。 沈瑶看了子惜一眼,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等她们都走了,子惜才伸手按下了接听键,明知那辆车就在外面停着,就是不敢往外看,“喂,战先生?” “嗯。”男人慵懒的应声,“出来。” 子惜坐着没动,“我……在跟朋友吃饭。” “嗯,我也要吃饭。”男人在那头如此说道。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不容置噱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子惜秒怂,“我马上出来。” 趁着陈璐他们还没回来,子惜赶紧提着包包,溜出了餐厅。 拉开车门坐上去,子惜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战先生。”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尊贵宛如神祗般的俊脸,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去,没有理她。 子惜自知没趣,也没再说话,只是不过片刻,沈瑶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惜惜,你人呢?” 子惜接听了电话,声音压的低低地,“瑶瑶,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慢慢聊。” “你回公司了啊?”沈瑶有些惊讶。 “不是……是别的事情。” “哦……”听子惜的声音,好像很不方便似的,沈瑶便没有再追问。 和战庭聿一起吃饭的地方,是坐落在繁华地段的米其林五星餐厅。 饭菜刚上好,战庭聿的手机就响了。 子惜坐在她的对面,清楚的看见他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后接听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女声,带着几分怯怯,“战先生,我是温婉姐的助理,温婉姐姐拍戏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您能过来一下吗?” 战庭聿的眉心拧起,声音一下子就冷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拍马戏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助理小心翼翼的回答。 “知道了,医院地址发给我。”战庭聿直接截断了她的话。 助理小心的应着,“是……” 挂了电话,立马就将定位发了过来。 在战庭聿接电话的过程中,子惜一直埋着头吃东西。 听他的语气,大概是跟温婉有关吧!因为这一个月来,除了温婉,不见其他的人或事,能让他脸色微变。 战庭聿收起手机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开,又发现子惜还坐在这里,蹙了眉心,“婉婉受伤了。” 子惜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哦~” 她跟温婉不熟,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 子惜不是很明白,但出于礼貌还是加问了一句,“严重么?” “还不知道。”战庭聿黑色的眸盯着她,“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我?”子惜惊,想也没想,下意识的拒绝,“我不行!” 战庭聿的唇微微抿起。 子惜咬了咬唇,“温婉小姐如果看见我,会误会。” “呵~”他伸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还不足以。” 她还不足以?! 子惜想反驳,好歹她是他合法的妻子呢,有什么不足以? 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又咽回去了。 不想逞一时嘴快,后面受苦的还是她自己!不划算! 子惜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蹙了蹙眉心,还是放了筷子,跟着走出了餐厅。 朱鸿站在车边抽烟,看见两人走过来,连忙摁灭了烟头,拉开车门。 战庭聿报了医院的地址,汽车往那个方向驶去。 一路上,没人说话,车内气氛异常安静。子惜几次忍不住偏头看向他,看见他冷沉的侧脸便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放眼整个寒城,能让战庭聿如此的女人,只有温婉一个了吧! 他一定,很爱很爱温婉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战庭聿转过头,朝子惜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子惜心尖被什么狠狠一撞,做贼心虚的收回视线,垂下眸子。 ------------ 第62章 这就有趣了 进医院电梯的时候,战庭聿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他却没有接,而是皱着眉,直接给挂断了。 等电梯门一打开,他欣长的身影立刻走了出去,身影还是如往常那样沉稳,只是步伐带着几分急切。 子惜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了过去。 按照助理给的地址,找到了温婉住的那间病房,战庭聿走了进去,子惜的脚步却顿在了门口,迟疑着没有进去。 她以什么身份进去呢?而且她也不明白,战庭聿为什么会带着她一起过来。难道就不怕温婉误会么? 子惜犹豫着,见战庭聿已经进去了,那扇门在面前合上,她便止住了脚,没有再往前进。 就在这里等着吧,她想。 反正在温婉和战庭聿之间,她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还是不要在这种郎情妾意深深的时候,进去做电灯泡了。 子惜在走廊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静的等着战庭聿。 约莫一分钟后,病房的门从里面推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小姑娘走了出来。 看见子惜,那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您是……顾小姐?” 子惜也认出了那个女孩,是温婉身边的小助理。 “你好。”子惜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小助理回头看了看,“您是跟战先生一起过来的么?” “是。”子惜点点头,没想过隐瞒什么。有时候欲盖弥彰,反而惹人怀疑。 小助理点点头,“顾小姐是战先生的助理?” 上次她听温婉说过,说战庭聿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可能产生兴趣,唯独城南顾家的顾子惜,永远不会。 虽然原因没有说,可小助理十分相信温婉说的话。 所以,她看见顾子惜的时候,根本没将她和战庭聿的关系,往男女那方面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战庭聿的助理。 子惜点点头,“我是战总旗下珠宝公司的员工。” “哦~~”小助理点点头,忽又扬起笑脸,“战先生正在里面哄温婉姐喝汤,你可能要多等会了。” “嗯。”子惜应了一声,面色如常。 小助理提着热水瓶,去打热水了。 子惜下意识的看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实在想象不出来,冷若冰山的战庭聿,会如何耐着性子去哄一个女孩子喝汤…… 如果不是深爱如珍宝,又怎么肯纡尊降贵至此? 子惜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他们只是契约关系,不是靠感情维系的夫妻,不然她这个正房妻子,看见这些听见这些,该多难受? 子惜在门口呆了好久,几乎要打瞌睡了,战庭聿才从里面出来。 子惜看见他,立刻瞌睡全无,顿时变得精神抖擞,站起身来,“战先生。” “怎么不跟进去?”战庭聿淡淡的问。 “我……我进去也是尴尬,不如给你们两一点私人相处的空间……” 子惜说的都是心里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战庭聿却冷了脸。 吓得她生怕说错了,赶紧闭嘴,结束了话题。 战庭聿忽然倾身过来,捏住了子惜的下颌,“顾子惜,你这副大义成全的样子,真虚伪。” 说完,都没给她反应的空间,便松开了手,转身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子惜摸了摸被捏的生疼的下颌,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虚伪吗?” 她是认真的呢! 要是哪天战庭聿厌烦她了,要娶温婉了,一脚把她给踹了,她都是乐意的呢。 就愁着他没种跟温婉求婚,一直霸占着自己,不让她解脱,才最要命呢! 子惜以为,经过这么一闹,战庭聿会直接去忙活了。 可他却让朱鸿把车开到了之前的米其林餐厅门口,还是之前那张桌子,点的还是那些菜。 子惜看了眼时间,“战先生,我快要到上班时间了。” 战庭聿抬眸轻飘飘的扫她一眼,“顾子惜,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你的义务吗?” 她的义务,就是好好的伺候他,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要照做,不能有异议! “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战庭聿敲了敲她的脑门,“你的工资谁发?” 子惜被敲的痛呼,捂着脑子往后退了一些距离,“你!” “所以,好好的陪着我。想要多少工资,都有。” 子惜眼珠转了转,“那我上个月被扣掉的一半和奖金,都会在下个月补给我吗?” 战庭聿闲闲的靠在那里,眸色深深,“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子惜一听这话有希望,赶紧坐直了身子,亲自给他弄菜,“战先生,这个不错,您尝尝……还有这个虾,我给您剥壳。” 一顿饭,把战庭聿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没话说。 战庭聿也很少像今天这样,有耐心的任她哄小孩似的哄着。 他发觉,跟顾子惜这么相处着,也不是那么难受。 她也可以在他面前笑的璀璨,也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充满青春活力。而不是像之前在蓝海湾别墅里那般,拘谨,而畏畏缩缩。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欣赏前者。 医院里。 温婉一边无聊的翻阅着时尚杂志,一边吃着助理递过来的橘子。 “庭聿走了么?”温婉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她对吗? 她只不过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到了脚踝,并不严重,可助理的一个电话,还是让他连问都没有问清楚,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儿时承诺的,他始终守着诺言,她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第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一定就是他了。 温婉喜欢这种感觉,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尤其,还是像战庭聿这么优秀的男人! 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可他偏偏只对她一人倾心。 温婉每次想到这,都十分的开怀满足。 “嗯,战先生已经走了。”助理回答完,又想起什么,“温婉姐,你猜我刚刚出去打热水的时候,在走廊里看见谁了?” “记者们么?”温婉下意识的问。 “不是。”助理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告诉温婉姐比较好,也就没有犹豫,“我刚在门口,看见了顾小姐。就是上次您说的那个,城南顾家的顾小姐。” 温婉吃橘子的动作一顿,“她?” “嗯。她是跟战先生一起来的,她还说,她是战先生设计公司的员工。” “的员工?”温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难怪上次我们会在大厦楼下遇见,她还说她就在那附近工作,原来是” 这可有趣了! “哦哦,原来如此。”助理点点头,没有再往深处想。 温婉却眯起了眼眸,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下午,子惜接到了顾嵩的来电,说是后天周末,约她回家吃饭。 子惜想了想,本可以推辞的,但顾及到年迈的爷爷,还是不忍叫他伤心,便答应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陈璐凑了过来,低声道:“子惜,你中午去哪了?” “有点私事。”子惜一语带过,不愿意多说。 “哦……”陈璐略略沉吟,“可是有同事说,看见你上了大老板的车,说的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子惜愣了一下,被人看见了? 陈璐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自言自语,“其实吧,大老板还是挺不错的。要颜值有颜值,要权势有权势,是个金光灿灿的钻石王老五。” 陈璐说着说着,就双眼冒星星,就差流哈喇子了。 子惜抖了抖,“他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在她眼里,战庭聿除了有钱有势长得好看,品行真的是有待提高,这一点从他经常毫无理由的喜欢虐待她,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然啊,你不知道吗?大老板是寒城钻石榜的NO.1啊!” “呵呵……”子惜干笑两声,对她说的什么榜,一点也不感兴趣。 有一句话总没说错,男人有钱就变坏。 有钱的男人,应该没几个是好人吧! 下了班,子惜跟往常一样,坐车回到了蓝海湾别墅。 推门进去,就是饭菜飘香,沈瑶的电话又拨通过来,“惜惜啊,中午忘记跟你说了,明天晚上我哥他们欢送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子惜脚步一顿,神情透着几分沮丧,“我不去了……” “为什么啊?”沈瑶大叫。 “我……有点事情,去不了。”子惜推辞道,实际上是觉得没有去的意义和必要了。 这三年,沈瑶无时无刻不在怂恿她,跟沈萧告白。还曾经在私下里,悄悄的叫过子惜嫂子。 虽然是开玩笑,可是在沈瑶心里,是认定这段感情的。 原本子惜也打算,如果沈萧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没有交到女朋友,那她在他毕业典礼那天晚上,就跟他告白。不管成功与失败,她都会试一试的,只求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可是现在,计划已经不能实现了。 一个月前,她还跟沈瑶筹划来着,可一个月后,一切却物是人非了。 别说告白了,她现在跟沈萧站在一起,都觉得没脸,何必去添堵? “惜惜啊,你是不是又打退堂鼓了?”沈瑶一眼看穿她的小伎俩。 ------------ 第63章 你是小朋友吗? “不是……” “顾子惜!”沈瑶的声音提了好几个度,“都这个时候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行了?” 子惜:“……” “三年了!三年了啊!”沈瑶的声音有些激动,从凳子上直接站了起来,语调近乎咆哮,“你喜欢我哥,喜欢了三年,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天,更不是三小时。而是三年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哥啊!” 暗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容易,暗恋一个人整整三年不变心,其实是件很难的事情。首要条件就是,暗恋的那个要足够喜欢被暗恋的那个。 沈瑶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是几乎从子惜偷偷喜欢沈萧没多久,就被她看出来了。 所以,子惜的暗恋过程,沈瑶也算是大半个见证人。 沈瑶跟子惜关系好,两人是从中学一直玩到大学的好朋友,可以说是掏心掏肺无话不谈了。沈瑶也很看好她跟沈萧,一度认为是子惜太怂,倘若早表白,说不定早在一起了。 曾经沈瑶为了撮合他俩,也折腾过一段时日。 但是子惜就是没勇气去告白,沈瑶差点就直接跟她哥说了,最后还是子惜说,三年之后,等沈萧毕业再告白,沈瑶才算消停下来。 这三年来,沈瑶都快要憋疯了,有好多次跟沈萧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都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为了顾全子惜的面子和心意,沈瑶还是憋住了。 这眼看着三年之期就要到了,沈瑶搓搓双手迫不及待的等着他们成双成对呢,这个时候子惜要是还敢打退堂鼓,看她不捏死她! “瑶瑶……”子惜默了默,“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如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而且都三年了,我一直在你哥身边。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少,可他都没有对我产生感觉,这就说明,他对我并不喜欢。所以……” “所以你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就要这么退缩了么?”沈瑶急的上下乱窜,“顾子惜,你要是不敢,那我就帮你去告诉我哥,告诉他,你已经偷偷喜欢他三年了。我就不相信,我哥会无动于衷!” “瑶瑶!”子惜大惊,脸色都变了,“别……” 沈瑶也没真的打算去说,只是怕她因小失大,所以故意威胁。 听见子惜急切的声音,知道威胁管用了,“那你明天晚上过不过来?” 子惜陷入纠结。 她要是说不去,沈瑶肯定会跟沈萧直说的。她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即便将来脱离战庭聿,她也不是完整的她了,也不可能再跟沈萧走到一起。所以这段青春期的懵懂恋情,萌芽可以就此掐断了。 她有千万苦衷,也不能跟沈瑶说,电话里又说不清楚,只能暂时答应,“我明天下了班去学校。” 沈瑶立时喜上眉梢,“那好,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临挂电话前,沈瑶还不忘提醒,“顾子惜,你给我脸皮放厚点,别总是瞻前顾后。感情这事儿,哪能瞻前顾后呢?反正你要是怂,不敢说,就只好我出马。我是不忍心,看着我最好的朋友,三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消失干净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向我哥讨一个公道!” 子惜:“……” 电话切断,她还在想着这件事情,以至于都没有看见战庭聿从楼上下来,一直到他走到了她的跟前,子惜才蓦然回过神来。 “战先生。”子惜在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慌张。但她很快就垂下了眸子去,掩去了眼中情绪。 战庭聿扫了眼她还握在手里的手机,“跟哪个野男人通完话,这么魂不守舍?” 野男人? “没有,是我朋友……陈璐。” 她无意说谎,本来是想说沈瑶的。但随即又想到,战庭聿性子多疑,他必定知道沈瑶是沈萧的妹妹,如果知道刚刚是沈瑶,估计又会生疑。 她的安宁日子还没过够! 她希望战庭聿一直都是顺毛的,她的日子能一直这么安宁下去。 所以,该瞒着的,还是瞒着吧! 纵使这样,战庭聿带着质疑的目光还是不客气的从子惜身上扫了一圈。 子惜绷紧了脊背,面对着他的怀疑,还是不受控制的心里发虚。 主要是,这男人气场太强大,太可怕了!而她又很怂的,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吴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站在两人身边不远处,恭敬的道:“先生,小姐,吃饭了。” 吴婶简直就是子惜的曙光,子惜觉得,自从吴婶来了这别墅之后,这空间里就不再只有她跟战庭聿两个人了,好像变得有些人气了,也不似从前那么的冰冷了。 而要顾忌着吴婶,战庭聿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就在客厅里对她做些什么了…… 并且刚刚,吴婶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子惜,战庭聿撤开视线的刹那,子惜真的很想转过身去,给吴婶一个大大的拥抱。 吃完饭以后,战庭聿就出门了。 吴婶走过来,将手里一个漂亮小巧的绿色保温桶递了过来,并送战庭聿出去。 子惜的眸光闪了闪,这么晚了,他还拎个保温桶出去,动动脚趾都能想得到他要去哪。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相干呢? 战庭聿不在,她倒落得个轻松自在,不用那么拘着了。 饭后,子惜牵着多多出门,在门口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 月色之下,树影婆娑。 子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多多自己把皮球撞来撞去的,白色的身影在草地上飞奔,玩的很欢快。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浅浅微笑。 她不排斥动物,尤其是天生带萌系属性的动物。 她小的时候也曾经养过一只狗狗,是黄毛的,品种不大记得了,就记得名字叫西西。 跟她的名字“惜惜”谐音。 那是她儿时,第一个玩伴。 那时候她以为,西西能陪她一辈子,却并不知道,狗狗的寿命,跟人的比起来,只是昙花一现。 她至今记得,当时抱着西西的身子,她哭的撕心裂肺。 从此以后,子惜再没有养过什么动物。 纵使她很喜欢,也只是路过的时候,多看两眼,或者从包里掏出点小饼干,喂食一些。并不会有过多的交涉。 只因为,她受不了残酷的生离死别。 母亲去世时的那种恐惧,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忆起往事,子惜心中闷闷的,有些难受。 她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看着遍布夜幕中的星子,冲着最亮的那颗眨了眨眼睛。 妈妈,爸爸回来了,你知道吗? 医院。 战庭聿提着保温桶进来时,温婉正在跟经纪人通电话。 “我知道了,你跟导演说,我明天就过去继续拍,不会影响进度的,请他放心……” 温婉的话还没说完,手里忽然一空,手机落入了战庭聿的手中。 “庭聿……”温婉看着他,表情有些意外,好像没料到他这个时候了,还会过来。 战庭聿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将手机放到了他的耳边,薄唇轻启,清晰吐字,“告诉姜生,婉婉需要半个月的假期修养。”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乍一听见战庭聿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是温婉的经纪人,跟战庭聿也不止一次两次见过面,所以几乎一耳朵便听出来,这是战庭聿的声音。 只是……战庭聿这个点,跟温婉在一起? 想起以往战庭聿对温婉的种种关照,难道这个如神祗一般高深莫测的男人,真的喜欢温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温婉真是赚大发了! 别说现在已经是一线女星,当红花旦。将来嫁给战庭聿,前途一片金光坦荡啊! 经纪人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可转念一想,战庭聿从来不肯公开,是有所顾虑,还是根本只是想玩玩? 不等经纪人说话,那头已经直接切断了。 战庭聿把手机递还给温婉,“受了伤就好好修养,还想着去拍戏?” 语气不温不凉,却带着一种霸道的关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保温桶递给了一边的小助理。 温婉坐在床上,微仰着头看向他,“庭聿,你总是这样严肃刻板,会吓到小朋友的。” 战庭聿扫她一眼,“你是小朋友吗?” 温婉抿唇而笑,“当然不是。” 一旁的助理将保温桶揭开,里面的汤味立刻飘散出来,温婉凑过去使劲闻了闻,“银耳莲子汤?” 小助理看了一眼战庭聿,笑着说道:“是啊,银耳莲子汤是温婉姐最爱喝的汤。” 言下之意,战庭聿对她的喜好这么清楚,又大半夜的送汤过来,一定是很在意温婉的吧! 能让这么高贵的男人,这么关心,真是一桩幸福的事情。 温婉姐真有福气,小助理心里这般想道。 子惜一整晚辗转,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醒了。 反正也睡不着,就起身洗漱,下楼做早饭。 吴婶已经将新鲜的果蔬买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来。 ------------ 第64章 是我妹妹 看见子惜,吴婶眼中闪过惊讶,“顾小姐,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啊,睡不着。”子惜回答着,已经走到了水池边,伸手拿起池中的蔬菜,又踮脚从柜子里拿出了碗碟,帮忙择菜。 “我来弄吧,顾小姐,您去客厅稍坐一会,我给您弄早餐。”吴婶道。 “没事。”子惜认真择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些都是小事情,我可以帮忙做做的。” 吴婶看着她,目光温和,“我女儿今年也像你这般大了,在A城上大学呢。” “是吗?那一定跟吴婶一样,平易近人。”子惜笑着回应。 两人一边洗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早餐是子惜帮忙做的,等一切弄好,战庭聿正好从楼上下来。 “战先生。”子惜站定,微微颔首。 战庭聿扫了眼她身上系着的围裙,不动声色的坐下。 凡是有战庭聿在的地方,就一定会低气压。但凡跟他一块儿吃饭,子惜就会觉得空气无比的压抑。 她还不能吃的太快,每次都慢慢的吃,尽量吃的比他慢。不然,会惹来他的不高兴。 等战庭聿吃完起身离开餐厅,子惜又喝了一碗粥,帮着吴婶收拾了碗筷,才走出餐厅。 她以为战庭聿早就走了,所以当她拿着包包出门,就看见停在院子里的那辆车时,着实呆了一下。 战庭聿正站在车边打电话,回转身便看见她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在子惜走过去的时候,结束了通话。 他径自上车,没招呼子惜,也没说什么。 子惜站在车边,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是他招手让她过来的,可是没有他开口发话,她也不敢随便上他的车。 所以她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等战庭聿上车之后,才问:“战先生,您是要去公司吗?” 战庭聿侧眸看她一眼,“上车。” 子惜心中咯噔一跳,他又要送她去公司? 昨天在公司附近,被他忽然叫走,已经被同事看见了议论纷纷。这大早上的要是被看到,岂不是又要被议论? 最主要的是,她摸不透战庭聿的心思。 自从上一次在凌雾山庄,她给他挡过一刀以后,他就变了一些。 总是要送她去公司,还大中午的特意找她一块儿吃饭,最近好像恢复了点人性,也不总折腾她了。 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兽行,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子惜心里踌躇着,“其实我可以坐车过去的,倒个地铁很方便的。” 她话没说完,战庭聿冷然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他菲薄的唇角勾着一抹邪魅,“怕什么?” 子惜摇头,“没有……” “那还不上车?” 子惜磨了磨后槽牙,好吧,算你狠! 谁叫他现在是只手遮天的雇主呢?她有什么资格跟他叫板? 汽车一路驶离蓝海湾,往的方向驶去。 一路无话。 等到了公司楼下,车刚停稳,子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抹纤瘦身影,眉头不自觉的微蹙了起来。 战庭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大厦门口,不安的东张西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认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子惜。 顾子惜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神色,“是我妹妹。” 她知道这瞒不住他,所以直言。 “你妹妹?”战庭聿好笑的勾起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子惜深吸一口气,“是我爸带回来的。” “顾安然。”战庭聿冷幽幽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藏着一丝杀意。只是子惜此刻的心思全在顾若身上,根本没有听出来。 “我先走了,战先生。”子惜推开车门下车。 她看见顾若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猜到,她是来找自己的了。 不然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怎么会摸到这里来? 顾若看见她,双眼顿时一亮,小跑着迎了过来,“姐姐。” 子惜对她有着莫名的排斥,轻轻皱了下眉心,“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顾若一边小声的说着,一边往子惜面前凑近了一些,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块用袋子装着的大饼,“这个饼很好吃的,我特意留了一块给姐姐。你吃。” 顾若将那块饼递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眼巴巴的望着她。 乡下来的女孩,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淳朴,一股子城里人没有的纯净。 这也是子惜为什么排斥她,却对她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父母一辈的恩怨,怎么说都跟孩子无关,顾若和她,其实都是无辜的。 子惜甚至在这一刻想:或许顾若这些年,也活的不那么幸福…… 她猛地回过神来,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在无形之中,就对只见过一面的妹妹,改了观念。 她是个有些内敛的人,跟沈瑶的自来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管是认识了十年的沈瑶,还是在公司里能谈得来的陈璐,都是别人主动靠近的她,而非她主动招惹的别人。 而她对一个人改观,也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顾若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柔弱、纯净,像深山里的一口井,纯洁的好像不掺杂一丝丝的杂质。 可是在这个纷扰浮华的年代,真的有这样干净的人吗? “姐姐?”顾若出声截断她的思路,一双眼睛不安的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是觉得好吃才……” 子惜笑了笑,“这是森林小屋的特色饼,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了,在寒城的口碑也是极好的。” “是吗?”顾若低头看着那饼,若有所思。 子惜知道,她对寒城如此陌生,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能知道这些,还把这个买来给她吃的人,除了顾安然,还能有谁? 不知道以前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报道,说的是父爱如山。父亲疼女儿,会把女儿当作公主一样对待,会想尽办法讨她欢心,会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她。 顾安然对顾若,也是这样吧! 他守在她身边二十年,为了她的病才回来,会想着把最好吃的给她尝。她身上的那件土里土气的衣服,也换成了水蓝色的丝质连衣裙。顾若本来就瘦弱,因为有病,脸色也始终带着一丝苍白,穿着这裙子,越发显得羸弱可怜。 子惜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块饼,想着,怎么她也是一番好意。 “姐姐,你尝尝吧。味道很好的。”顾若两眼发光的看着她,眸子里布满欣喜。 子惜实在敌不过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打开了袋子,咬了一口。 顾若双眼弯起,“好吃吗?” “嗯。”子惜笑了笑,本来那饼就不大,很快就被她吃完了。 顾若这才心满意足,主动伸手拉住了顾若的手,“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妈妈生下的,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姐姐。” 子惜看着她,虽然不怎么排斥她了,但也没办法做到跟她那样热情。 她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听爷爷说的,爷爷告诉我,姐姐可厉害了。我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让他送我过来的。”顾若说着,又唯恐她不高兴,“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子惜语气淡淡的,“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快坐车回去吧。” “嗯,那姐姐再见。” “再见。” 顾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子惜才重重吁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大厦。 就在子惜进去后没多久,一直安静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的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 车内,男人偏过头,看见了一抹水蓝色的纤瘦身影。 他降下车窗,女孩便冲他扬起微笑,“你好,请问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吗?” 战庭聿蹙起眉心,“不是!” 丢下这两个字,便踩下油门,离去。 顾若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嘴角勾了勾,“长得挺帅的呢~” 沈瑶生怕子惜不去学校,就一直打电话催。 上午打了两个,中午打了两个,子惜都快受不了她,发誓保证,今晚她一定会去的,沈瑶这才罢休。 下午,子惜开始有些频繁的去洗手间。 陈璐看见几次,忍不住了,侧过头来低声问:“子惜,你怎么了?是不是姨妈来了?怎么今天总是上洗手间?” 子惜摸着肚子坐下,脸色不是很好看,“别说了……我闹肚子呢。” “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没有吧。”子惜想了想,“中午就是在公司餐厅吃的啊。” 她的口味不挑,公司餐厅里的饭菜其实挺合她胃口的,她今天点的菜,也是之前吃过的。也没喝冰的,怎么好好的就闹肚子了? 她的肠胃一向好的很。 这么想着,肚子里便又是一阵绞痛,子惜皱着眉,捂着肚子起身,“不行了不行了,我又要去了……” 至下班时分,子惜的腿肚子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肚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可还是会时不时的绞痛两下。 好在她下午喝了不少温水,才不至于像刚开始那么痛了。 可是她一直在想,她到底吃错了什么,闹肚子闹的这么严重! ------------ 第65章 毕业晚会 子惜是最后一个从公司里出来的,一出大厦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的两个人。 身穿水蓝色连衣裙的顾若,以及戴着墨镜,打扮的颇洋气的沈瑶。 这两个人都不是她现在想看见的,她弯着腰想折回去,却已经晚了。 “惜惜!” “姐姐……”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声,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打量。 沈瑶管不了那么多,小跑着到了子惜面前,伸手拉住了她,“你怎么这么慢啊?要不是上午答应过你,我快又忍不住要打你电话了。走走走,去学校。” 子惜被她拽着出了门口,“这么早就去?晚会不是要到六点半正式开始嘛?” “是啊,但是我哥说了,咱们可以早一点过去,去后台逛逛。”沈瑶拉着她就往车边走,一边说着一边又冲她挤眼睛,“再说了,你今天晚上不是有特殊任务吗?早点去,可以先把气氛搞起来,之后再找机会,嘿嘿嘿……” 最后那三声嘿嘿嘿,笑的子惜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单纯的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再浪漫的事情,怎么经她的嘴巴吐出来,就变得贼兮兮的呢? 猛然,一抹水蓝色的倩影闪到了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姐姐。” 沈瑶定睛看清那女孩,眉眼清秀,弱不经风的,楚楚可怜。 “你叫谁姐姐?”沈瑶皱眉,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而她跟子惜十年的朋友,也很肯定子惜认识的人中,没有这个女孩。 顾若一脸受惊,没有回答沈瑶的问题,而是弱弱的看向子惜,“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来的?” 沈瑶一脸惊天动地,看看顾若,再看看顾子惜,“姐姐???” Excuseme?发生了什么事?子惜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的,她怎么不知道? 沈瑶一脸大写的懵逼,就跟平白被雷劈了差不多。 子惜呵呵笑了两声,拉了拉沈瑶的手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随后转头对顾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从上午就一直没回去吗?” 顾若见她蹙着眉,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有些紧张的垂下了眸子,抿了抿唇,一脸做错了事情的表情,“不是的,我刚来……” 一看见她这个样子,子惜也不好责怪,只好道:“你找我有事?” 顾若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闷得慌。想姐姐了,知道姐姐快下班了,就过来找姐姐……”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了去。 她垂着头站在那,样子十分的惊惧害怕,好像生怕会遭到子惜责怪似的。 “一个人在家?”子惜皱眉。 难道顾安然不管她了吗? 顾若才道:“爷爷带爸爸去公司了,爸爸答应爷爷,只要接手管理家里的公司,就会给我请最好的医生……对不起姐姐,我实在是很想你,才……对不起……” 子惜叹了声,“我知道了。可是我白天要工作,晚上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陪你,你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姐姐……”顾若泪眼蒙蒙,贝齿轻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招人怜爱。 子惜看着她,目光十分平静,“你要是实在闷得慌,可以叫佣人带你去附近的游乐园玩。还有……” 她顿了顿,有些绝情的话,在唇齿间犹豫了几秒,还是吐了出来,“我们并不是很熟,所以,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子惜没有再看顾若一眼,拉着沈瑶上了车。 “姐姐……”顾若往前追了两步,看着汽车发动,扬长而去。 沈瑶奇怪的看了一眼倒车镜里顾若的身影,看了一眼子惜,“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子惜揉了揉眉心,表情几分淡漠,“我爸带回来的。” “你爸?”沈瑶更懵了,“你爸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嗯,回来了。”子惜目视车前方,心如一叶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孤舟,漂泊无依,却又习惯了风浪的颠簸。 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接受了顾安然背弃她和母亲,和别的女人另结连理,还生下一个宝贝女儿的事实。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麻木,没太多别的感觉,真的只有麻木。 沈瑶默默看了子惜两眼,欲言又止。 她清楚子惜的性格,也知道父母永远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伤疤。 “这是他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沈瑶小心的问。 “嗯。”子惜轻扯了下嘴角,“是他在乡下,和一个女人生的。” 沈瑶的嘴巴张成“O”字型,这也太狗血了吧? 当然,这话她没敢当着子惜的面说出来。 “惜惜,你难受吗?” “嗯,前两天难受来着。现在不难受了。”子惜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一脸的满不在意。 “得了吧。”沈瑶嗤道,“我还不知道你?话说你前两天难受的时候,怎么都没想着叫我出来,跟我吐槽啊?一个人憋着,我这个闺蜜还留着干嘛?” “忙嘛,忙的时候不太容易想到这些,等缓过来,再去想的时候,也能释怀。”子惜的语气淡淡的。 沈瑶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能释怀?真的已经原谅你爸了?” 子惜嘴角扯起一抹无奈,“谈不上原谅,我没那个资格,我也不想满心装着怨恨过一辈子。” 况且顾家现在这个样子,顾安然能回来,也是一件好事。 爷爷总算可以歇口气,操劳了一辈子,总算可以颐养天年了。 顾家的财产什么的,她一分都不想要,等和战庭聿的三年之期一到,她就赚点小钱钱,带着爷爷周游世界…… “那就好,能想得开就好。”沈瑶吐了一口气,“不过你以后有事情,不要一个人憋着了,会憋出病来的,随时可以跟我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这个女汉子的肩膀,随时借给你靠。” 子惜笑着打趣,“你那么瘦,我嫌硌得慌。” “去你的……”沈瑶白了她一眼,这个话题算是就这么揭过去了。 毕业欢送会,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备了。参与的不仅仅是大四的学生,其他三个年级,包括外校的学生,也有过来凑热闹的,更有小商贩在校园广场上,撑起了临时的小摊。 彩色的气球迎风飞扬,红色的横幅,在校门上一路拉开,上面金色的字写着“又是一年毕业季,欢送我校大四生。” 晚会六点半才开始,现在才五点钟,但校园里已经到处可见结伴成群,往表演中心走,比开学季还热闹。 过了今晚,沈萧就要离开学校了。 子惜内心的落寞,和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想到当初高考时,填志愿的前一天晚上,她去了沈瑶家里。 那是炎炎夏日的夜晚,白日的炎热,到了晚间,夜风轻抚,子惜和沈萧沈瑶并排坐在楼下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冰棍,一边啃一边说着话。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时晴空万千星子,少年如玉的笑容在她眼中,如世间最璀璨的烟火,绚烂绽放。 那一瞬间,心里徘徊犹豫了几个月的决定,忽然变得强大坚定起来。 第二天填志愿,她在第一志愿的栏目中,毫不犹豫的填下了沈萧在读的大学。 青春期的恋爱萌芽,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一晃眼,他要毕业了。 子惜心中无比怅然。 沈瑶停好了车,走过来,见她呆在原地,双眼无神的瞪着某个地方看,不由伸手推了推她,“怎么了?想什么呢?” 子惜收回心神,笑了笑,“没想什么。” 沈瑶挽住她的胳膊,“我知道在想什么,别担心啦,今天晚上一定会水到渠成的!” 她鼓励般的拍了拍子惜的后背。 其实在她看来,这不是鼓励,而是百分之百的怂恿。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 那天她一个不小心,把子惜喜欢哥哥的事情,跟哥哥说了,他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哥哥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竟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沈瑶神经大条,当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所以也没搞清楚,哥哥当时那个微笑是个什么意思。 后来她想了整整一天,越想越觉得诡异。 晚上跑去问他,“哥,如果惜惜跟你告白,你会拒绝她吗?” 沈萧放下了手里的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会。” 沈瑶一喜,“那你会接受她吗?” “嗯。” “真的?” “嗯。”沈萧目光温柔,点头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丝开玩笑的意思。 “yes!”沈瑶站起身,已经出了他房间,又重新折回来,“哥,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惜惜了?” 沈萧笑,“我说不清。” “说不清,那就是喜欢咯?” “嗯,不排斥。”沈萧唇边的笑容浅浅。 沈瑶为此,高兴了一整个晚上。 那天晚上她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一整夜,无数次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子惜打电话,还没接通就被挂断。 期待了太久的大奖,当然要子惜自己来揭开才比较有意义。 ------------ 第66章 毕业晚会2 期待了太久的大奖,当然要子惜自己来揭开才比较有意义。 她忍啊忍,憋啊憋,好不容易捱到了今天,眼看大功告成在即,她就更不能说了! 沈瑶生怕自己真的会一个忍不住说出来,赶紧拉着子惜往表演中心走去。 傍晚。 战庭聿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备注,“婉婉。” 战庭聿伸手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听,“有事?” 女人温柔似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庭聿,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他向来高冷,说话也都是惜字如金。 温婉也不介意,只道:“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母校有一场欢送会,校长想让我回去,露一下面,鼓励一下即将毕业的学弟学妹们。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战庭聿蹙起眉心,“你什么时候也会去参加这种无聊的晚会了?” “没办法啊,那是我母校啊,那是我校长啊,他都开了口,我怎么也抹不开面的。不然会被人背后说耍大牌,忘本的。”温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撒娇的意味。 战庭聿道:“我晚上有事。” “我都问了cici了,你晚上根本没事情。不想陪我去,就直说嘛,我找别人陪我去。” “找谁?” “找谁都可以啊,你不愿意陪我,那只好找别的公子哥了啊。”温婉赌气般的道。 战庭聿的声音冷沉下来,“你是怕绯闻不够多么?” 温婉却一点也不怕似的,反而咯咯咯的笑起来,“怕什么?有庭聿站在我的身后,不管多少绯闻黑水,都会被洗清的。而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那些,清者自清。” “呵~~”战庭聿发出两声冷笑,“要多久?” 温婉的笑容在唇边绽放开,“不会太久的,我就露一下面,讲几句话,给母校挣几个面子。完了我请你吃饭。” 战庭聿抬眼扫了眼时间,“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们直接在学校见吧。” “嗯。” 挂了电话,温婉心情百倍好,对着镜子指点助理,“我刚病好,妆容不宜太重,化淡一些,最好能看出有些病态。” 小助理会意,笑着道:“温婉姐,战先生对你真好。” “好吗?”温婉笑了笑,可是那笑只是在表面,看得出来根本不走心。 小助理不明其意,点了点头,“是啊,战先生一看就很高冷的类型,从来没见哪个女生跟他闹过绯闻。唯一的,就是咱们温婉姐了。” 温婉轻呵一声,“那是她们不敢。” 三年前,一个刚出道的嫩模,想引起战庭聿的注意,剑走偏锋,出钱买下娱乐头条,将自己的照片和战庭聿的照片P到一起,放在了网上,一时间引起了轰然巨浪。 但是那浪还没来得及拍起来,就被压下去了。 自此后,那家媒体关门大吉,那个嫩模也从此销声匿迹。 外界流传的说法很多,有说那个嫩模被卖到了南非做奴隶,有说嫩模被逼疯,也有的说那嫩模死了…… 总之,一时间,全寒城的人提起战庭聿这个名字,都会抖三抖。 这哪是一般的权贵?这根本就是古代的暴君! 一言不合就是一条人命,谁敢轻易招惹?除非真的活腻了,不要命了差不多。 加上战庭聿的事业越做越大,权势也水涨船高,之后更是不断有关于他为了商业不择手段、谋财害命的各种小道新闻在外面流传,大家对这个男人更害怕了。 别说是绯闻了,就是平常的新闻报道,一遇着战庭聿这个话题,就只敢捡着好听的说,半点不好的都不敢沾。 大家都很惜命,也都活的很小心。 温婉心中思绪百转,小助理说的不错,至少目前只有她,在战庭聿的眼中是独特的!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跟她表白,但是不着急,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磨。等他想了,自然会先缴械投降。 “哥。”沈瑶拉着子惜摸到了后台,找到了沈萧。 他正在搬纯净水,以及今天晚上表演需要的一些器材。 高大的身影,还是那么的挺拔修长,头发像是刚刚修剪过,精致有型,看见她们时,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来。 “瑶瑶,惜惜。” 子惜心中一颤,他叫她,惜惜? 从前,他都是叫她子惜的,为什么今晚不同? 子惜下意识的去打量他的面色,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是她听错了?还是只是口误? 沈萧腾出一只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们去那边坐一会,我搬完东西,来找你们。” “好。”沈瑶拉着子惜,走到了空位置旁边,坐了下来。 阿莱搬着器材走过来,“嗨,瑶瑶,子惜,好久不见。” 沈瑶呵呵的笑,“阿莱,你干嘛总盯着子惜看啊?” 阿莱脸颊微红,“子惜好看嘛~” 沈瑶不服气,双手叉腰,“那你是说我不好看吗?” 阿莱吐吐舌头,“又来了!” 搬着水一溜烟的跑掉。 “你给我站住,臭阿莱,站住!”沈瑶撸起袖子追了过去。 子惜看着他们追追闹闹的身影,禁不住笑出声。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温润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他们总是这样。” 子惜心中一动,却没有回头,而是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 莫名的,有些紧张。 沈萧侧过头,视线落在了子惜的脸上。 她的脸颊轮廓线条温和,从额到鼻,再到下颌,看着很舒服。睫毛纤长,微微弯曲,很好看。 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从前也曾靠的这么近过,他却是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她,心情也跟以往大不一样。像是漂浮在波浪上的小舟,随着水波,不停的上下起伏。 有一缕碎发从她耳侧掉下来,贴在了她的脸侧,沈萧心尖微动,抬起手去。 他的手尚未碰触到子惜的脸,子惜忽然站起身来,“我去个洗手间。” 然后匆忙走掉。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萧一眼。 望着她匆匆而逃的背影,沈萧慢慢的收回手,刚刚她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过,那种感觉有几分心动。 可是他不笨,能看得出来,子惜这是在避着他。 这跟沈瑶跟他说的大不相同。 是为了什么? 三年的喜欢,绝非是一朝一夕的感情,也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忘掉取舍的。 沈萧的脑海中浮现一张男人冷沉的脸,那张冷如煞神的脸,明明他只见过一次,却已深刻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是因为他吗?那个冷沉如冰的男人…… 子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沈萧慢慢收回视线,手指弯曲,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手心。 看来,今天晚上的打算,要改一改了! 为了避免再跟沈萧独处,子惜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就拉着沈瑶去外面四处逛逛。 一直到六点半,观众慢慢的到场,偌大的表演厅里,渐渐满座,大家的热情全都高涨。 沈萧给她们留的座位是在第四排,前三排的位置还都是空着的,那都是给学校各科的老师校长,以及今晚的嘉宾准备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三排的位置,也渐渐满了座位,只剩下最中间的那三个座位还空着,好像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沈瑶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转过头来跟子惜说话,“惜惜,惜惜,我刚听说,今天晚上大明星温婉也要来。到时候还会现场唱歌,好期待好期待。” 听到温婉的名字,子惜心里咯噔一跳,莫名其妙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因为温婉能让她联想到某个人的缘故吧,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子惜没有沈瑶那么兴奋,温婉能出席这样的场合,想一想也合理,毕竟当年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前几年,也偶尔会抽时间,回来参加校庆,这没什么值得特别兴奋的。 沈瑶还是挺喜欢温婉这个人的,觉得她长得漂亮,人设也很讨喜,主要是有明星的光环,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受追捧的了。 子惜回头看了一眼爆满的表演厅,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今天晚上,会有这么多的人了! 大概有一大半都是来看温婉的吧! 毕竟,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看的人,忽然出现在现实生活里,是件很梦幻的事情。 子惜收回心神,回头就看见舞台上,沈萧的身影一掠而过。 她坐稳了,偷偷瞄了身旁嚼爆米花嚼的起劲的沈瑶,她好像已经忘记了催她告白的事情。从进了校门开始,就没有再催过她。 老天爷保佑,她可千万别想起来。 只要安然度过今天晚上,明天她有的是借口和理由搪塞,只是求她,千万千万不要记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灯光师在调灯光,从舞台的右侧,走过来一行人。 领头的好像是校长,跟在他后面的一行人黑压压的,目测有不少的保镖。 “啊,婉婉!婉婉!”忽然有人叫出声来,无尽的兴奋。 随后,便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爆发尖叫,连沈瑶也受到了影响,狂呼起来。 有一束灯光忽然洒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照亮那一行人,子惜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温婉身旁的,挺拔如松的男人。 目光一僵…… ------------ 第67章 怕什么来什么 是战庭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子惜把头低下来,整个人往椅子下缩。 “哎?那不是……战男神吗?”沈瑶一脸兴奋,“我的天啊,战男神真的是温婉的护花使者啊!” 子惜才不管什么使者不使者,就算战庭聿马上当众宣布,说他跟温婉结婚,她都不感兴趣。 只求,不要被发现了! 要命的是,她们坐的位置,距离第一排中间空着的那三个座位,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中间隔了两排座位,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如果战庭聿抬头看来的话,几乎一眼就能看见子惜。 子惜干脆整个人都弯腰蹲在了地上,让前座的椅子,完全将她遮挡。 “咦?子惜,你在找什么呢?”沈瑶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可以穿透嘈杂,渗进了刚要落座的战庭聿的耳朵里。 他微抬起眼帘,朝这边看了一眼。 温婉拉拉他,“庭聿,坐下吧,快要开始了。” 战庭聿这才坐了下来。 子惜逃过一劫,之后却是如坐针毡。 节目才刚开始,她就想着能立马结束了。 实在是熬不住这,台上在表演什么,她没心思去看,目光总是瞥向战庭聿的方向,偶尔看见他低着头,跟身旁的温婉说着什么。 自始至终,他没回过头,一直坐在那。 温婉上台唱歌的时候,灯光全都暗了下来。 主持人报完幕之后,就下去了,温婉站在舞台中间,一束灯光从她头顶泻下,音乐缓缓响起。 温婉今天晚上穿的,是一条白色的长裙,上半身搭配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整个人都白的发光。她本就身材高挑纤细,站在聚光灯下,越发衬的气质不凡。 此刻,她不像是明星,倒更像是一个公主。 子惜正走着神,冷不丁手腕一紧。 她惊讶转头,暗淡的灯光下,隐约看见了沈萧的脸。 他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握着她的手腕,将子惜带离了表演厅。 前座,战庭聿似有所察觉般,回头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子惜消失在人群之后的身影…… 表演厅挤满了人,连过道里也是,子惜跟在沈萧的身后,一路穿过人群往前跑着。 她抬起眼睛,周围的事物都在迅速模糊,唯一能看得清的,只有他的健硕的背影,以及紧紧拉着她的那只手。 他要带她去哪里? 此时此刻,子惜甚至想,如果他们能一直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没有任何人的地方,那该多好? 但这不可能,他们跑出表演厅之后,脚步就放慢了下来。 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抹水蓝色的身影。是顾若。 她跟着来到了这里,却被拦在了外面,说是表演厅里人员爆满,没有花钱买票就不能进去。 所以,她就站在这里等。 回头看见子惜出来,她脸上浮起一丝欣喜,刚要张口,却看见了拽着她离开的男生。 怎么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 顾若悄悄跟了过去。 从表演厅里出来以后,沈萧的步伐明显放慢了许多,依旧紧紧拉着子惜的手,带着她往表演厅后面的小山坡处走。 那里有一个人造湖,湖水中央,有一座凉亭。 沈萧一直拉着她,到了那凉亭,才彻底停下来。 一路不停歇的跑过来,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微喘。 子惜挣了挣,却被他握的更紧。 沈萧的一双眸,定定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瑶瑶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还是沈瑶把她给卖了! 难怪刚刚她被“抓”走,沈瑶还冲她微笑摆手呢,原来早就把坑给她挖好了,就等着她来填呢。 小湖中央,清风微拂过面颊,带来阵阵花香。月光洒在水里,风一吹,湖面像是银河,星光璀璨。 今晚大家都在表演厅,四周无人,此情此景,很适合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沈萧的目光中带着期盼,从一开始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子惜忽觉喉头发紧,心跳也砰砰乱了节奏。 曾经,表白的话被她烂熟于心,她说过无数次,却都是对着镜子,一次也没有面对沈萧。 那些话,深深烙印在她心间,根本不用预热,也根本不用认真措辞,她一张口便能说出来。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拦住了。 她说不出口! 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说? 她如今是战庭聿的人,不仅仅是那层关系,还有一张结婚证! “子惜!”沈萧抓牢她的手,开口,“我喜欢你。” 子惜惊诧的抬眸看他,一双眼瞪圆,满目都是不敢相信,“你……”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一定听错了,怎么可能呢…… 沈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子惜,我喜欢你。” “……” 震惊、无措、慌乱……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乱了心神。 他说喜欢她? 不是她先开的口,是他先开的口。 三年来,无数次幻想过的告白场景,完全变了样。 沈萧拉着她靠近一步,单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你也喜欢我的,对吗?” 子惜已经不能反应,她的心里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 沈萧说……喜欢自己? 她该狂欢,可是心内一瞬间涌出来的,更多的是悲伤。 她笑世事无常,曾经一度担心会被他拒绝,如今却被他先一步开口告白,可她却已成身不由己。 可笑!可笑! 不远处的树影之下,顾若安静的站在那,远远的看着凉亭中站的很近的两个人,眉心慢慢的皱起来。 奇怪,她明明看见战庭聿进了表演厅的,怎么跟顾子惜出来约会的,又是另一个男生? 还是…… 顾若思绪百转,悄然转身离开。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西装,挺拔的身形,俊朗的面容。战庭聿慢悠悠的走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了低着头匆匆而来的顾若。 她还穿着早上的那件水蓝色的裙子,发型没变,虽然低着头,还是被战庭聿认出来。 她的妹妹? 顾若显然也认出了他,却是神色大变,赶紧低下头来,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战庭聿皱起眉心,“站住!” 顾若脚步一僵,顿在那。 战庭聿绕回到她面前,“把头抬起来。” “……”顾若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一双水眸似乎沾了水雾,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你……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站在月光下,不苟言笑,周身像是被裹了一层冰,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战庭聿目光只轻轻在她脸上勾勒,随即便移到了别处,“你姐姐呢?” 他本是随意一问,也没想过她真的会知道。可顾若却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瘦弱的身子狠狠的抖了两下,“我……我不知道……” 她说完,拔腿就跑。 战庭聿拧着眉,往前跨了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唇齿间,蹦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说!” 看的出来她很紧张,是那种心虚的紧张。 可她就是捏着自己的衣摆,不肯说。 战庭聿没什么好脾气,想到子惜偷偷摸摸离开的背影,心中很不畅快,低吼道:“说!” 顾若浑身一哆嗦,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姐姐……姐姐在那。” 说是说了,可脸上却是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往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凉亭里,灯影绰绰。 沈萧还在等着子惜的答案,可她着实是被吓着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此时,她跟沈萧靠的很紧,手腕被他握着,几乎贴着他。沈萧看着她,看着看着,眸色渐渐加深,他的手指虚拂过她的脸颊,视线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子惜的唇形很好看,上唇微翘,有一颗漂亮的唇珠。虽未施粉黛,却透着清新自然,那唇粉粉的,微抿着,惹人遐想。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下颌,喉结上下滚动,哑声开口:“惜惜……” 子惜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看着他的脸在面前不断的放大,放大,两人的气息越靠越近,浑身僵直,忘了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凉风吹过。 子惜一个激灵,神思回笼,鬼使神差的,她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沈萧的身后。 当看见一声不响站在那的黑色身影时,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的骨头都狠狠的冻住了一般。 她清楚的看见,战庭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而他的眼中,却是毫无温度的杀意。 子惜猛地伸手推开沈萧,他毫无防备,被推的踉跄几步,后背撞在了亭子的栏杆上。 “惜惜……”等沈萧反应过来,子惜已经跑出了凉亭,追着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而去。 是那个人! 沈萧顾不得拍身上的灰尘,也顾不得后背的痛,抬脚追了过去。 战庭聿的步伐很大很急,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汹汹,子惜需要跑着才能跟上他,一颗心慌乱不已,胡乱的解释,“战先生,不是您看见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 第68章 战庭聿暴怒 “战先生……”子惜着急之下,伸手去拽战庭聿的衣袖,却被他狠狠拂开。力道之大,子惜脚下一崴,剧痛从脚踝处传来,她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战先生头也不回的离去,携着熊熊的怒意,以及无尽的杀意。 完了! 子惜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心中只跳出这两个字。 她仿佛看见漫天黑云聚拢,有种叫绝望的情绪,在她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有力的手扶着她站起来。 沈萧看见她惨白的脸色,眉心皱紧,“惜惜,不要怕,有我在。” 子惜却摇头,松开了他的搀扶,跛着脚往前走。 “惜惜。”沈萧跟上来。 “不要跟着我,求你。”子惜声音微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乞求。 沈萧脚步僵住,“子惜……” 表演厅里气氛被掀上一个高潮,温婉的歌曲引发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黑色的迈巴赫带着怒火驶离,子惜终究没追上。 “惜惜。”沈瑶抱着爆米花走出来,一脸欢喜,“怎么样怎么样?我哥接受你的表白了吗?” 子惜垂了垂眸子,“瑶瑶,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惜惜……”沈瑶想叫住她,可子惜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片刻后,又见沈萧走回来。 沈瑶忙凑过去问:“哥,怎么样了?惜惜跟你表白了吗?我怎么看见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难道你拒绝她了?” 不应该啊…… 沈瑶这个时候才发现,哥哥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甚至还有点难看。 “哥?你真的拒绝她了?”沈瑶就要破口大骂,就看见沈萧扯了扯嘴角,“不。是她,拒绝了我。” “什么?”沈瑶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沈萧已经往前走了好远一截。 沈瑶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蓝海湾别墅,吴婶被支了出去。 子惜推门进去时,整个屋子里一片黯淡,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战庭聿坐在沙发上,神色紧绷。 整间屋子里,都透着骇人的冰冷。 听见玄关处的动静,他抬眼朝这边看来,冰冷的眸子像一把利刃,落在了子惜的身上。 子惜觉得,此时此刻,他一定很想把她凌迟! 明知道前方极有可能是万丈深渊,可她却不得不靠近。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恐惧,脚踝处的痛都不那么明显了。子惜一步一步,从玄关走到了他的跟前。 她在他面前蹲下来,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目光尽量温柔,开口尽量不让牙齿打颤,“战先生,您生气了么?” 战庭聿冷冷的看着她,他不言语的时候,深沉的像一口古井,神秘不可测。 子惜从未摸准过他的脾气和心思。 她只能尽可能的讨好他,不要累及顾家才好。 子惜的手大胆的伸出去,轻轻的放在了男人曲起的膝盖上,“战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可以跟您解释。” “哦?”战庭聿冷然启唇,只一个字,布满无尽凛冽风寒。仿佛只要她说错一个字,他马上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子惜抬起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沈萧是沈瑶的哥哥,他一向把我当成妹妹,在他眼里,我跟沈瑶没什么两样。” 战庭聿静静的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 朝她勾了勾手指。 子惜自觉的靠过去,下巴蓦地被他攥紧,被迫抬高仰望着他。 战庭聿不屑的打量着她,“真的?” “真的!”子惜保证,“我可以发誓,我跟沈萧之间没有任何纠缠不清。” “哼~”他冷哼一声,不屑,“你要怎么证明给我看呢,战太太?” 战太太! 这三个字,像一块烙铁,狠狠的烫进她的心里。 战庭聿从未这么叫过她,之所以这么叫她,是在提醒她,他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以战庭聿的为人,倘若她只是他的情人,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拍两散。可她是顶着结婚证的战太太,她若真的跟沈萧有什么不清不楚,那就是给战庭聿戴绿帽子! 胆敢给战庭聿戴绿帽子,下场不用想都很惨。 “我发誓,我用我的性命发誓,如果我说了假话,我出门就被车撞……” 话没说完,被他用拇指按住了唇,“嘘,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况且,你的命没那么值钱。不足以拿来取信我。” 他虽笑着,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子惜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安静下来。 “这样吧。”他提意见,“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子惜一震。 看见她震惊的表情,战庭聿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当着我的面,现在就打。” 他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气的空间,摆明了是要玩死她。 可是现在,子惜哪敢给沈萧打电话? 她怕沈萧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毕竟,今天晚上他的行为,就已经够惊人的了! 子惜僵在那,没动。 战庭聿的神色渐渐冷下来,“怎么?不打?” 子惜犹豫着,这个电话她实在没把握打。 正想着要怎么圆过去,战庭聿便又扔下一个炸弹来,“还有一个选择。” 子惜抬起眼睛,看着他,那眼神,明显在等着他给第二条路。 战庭聿摩挲着她的下颌,胸腔内的火气蒸腾,分分钟想撕了她! 但他还是忍住了,身子微微前倾过来,脸对着子惜的脸,邪魅的笑着:“听说顾安然回来了,顾嵩最近在交接公司。才七十多岁,就想着颐养天年了?” 子惜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 战庭聿微笑,“我觉得,他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你觉得呢?” “不!”子惜抱住了他的手臂,“不,求你,不要这样。这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关我爷爷的事情,求你放过顾家,求你……” 恐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爆发。 顾家始终是压在子惜心头的一根稻草,只需要轻轻一碾,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压垮。 子惜掏出手机,手指发抖的解了锁,找到沈萧的号码拨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侯再拨……” 没人接。 子惜挂掉,再拨,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关机了! 子惜慌乱无措的一遍一遍拨打着沈萧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始终都只是那个冰冷又机械的提示音。 眼泪颗颗砸落下来,砸在了手机屏幕上,子惜心中的绝望像一个黑色的窟窿,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殆尽。 战庭聿全程冷眼看着,她哭泣惊慌的脸落在他眼中,变得那样扎眼。 他忽的伸手,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下一瞬,子惜被狠狠的压在沙发里。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她死死的咬着牙齿,眼泪和着鲜血,悉数都咽回去。 轰隆隆!啪! 深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雨,一道道闪电撕裂夜幕,雷声轰鸣,炸裂天际。 客厅里的折磨和恶魔的索取,才刚刚拉开序幕…… 清晨,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天色灰蒙蒙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吴婶一手拎着新鲜的蔬菜水果,另一只手撑着伞,从远处走来。 她站在走廊里,将伞收起来,用力甩了甩水,才拎着菜篮子用钥匙开门进屋。 昨天晚上,战庭聿忽然给她放了一晚的假,叮嘱她,不到天亮不准进这个屋子。所以她昨晚干脆回到郊区的好姐妹租的房子里,和好姐妹聊了一晚上。 天还没亮,就起来买菜,直接带回蓝海湾别墅了。 一般这个点,战庭聿和顾子惜都还没起床,吴婶开门的动静也尽量放轻。 站在玄关,她换了鞋,开了屋子里的灯,拎着菜篮往厨房去。 经过客厅时,眼角余光瞥见什么,转过头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客厅里一派狼藉,沙发被撕破,里面的填充绒飞的到处都是。地上扔了一地的衣服,茶几上的杯子水果都被扫落在地上,那束百合花,花瓣散落一地,花茎也被折断,扔在角落。 “哎呀!”吴婶吓了一跳,这场景,怎么那么像进了小偷了? 她放下菜篮,靠近才看见沙发里还蜷着一个身影。 “啊呀,是顾小姐啊!”吴婶惊呼,看见子惜嘴角带着血,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双眸紧闭,身上只盖了一件薄毯,毯下是遍布伤痕的身体。 “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吴婶吓得不轻,一连唤了子惜数声,子惜都没有反应。 吴婶慌了神,拿出手机给战庭聿打电话。 等那头接通,便急急的道:“不好了先生,不好了,顾小姐她……” “她没事。”听筒里,传来男人毫无温度的声音,“看着她,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她出门。” 说完,不等吴婶说什么,那端直接挂断了。 吴婶傻了眼。 放下手机,先是打来一盆热水,给子惜将身子擦拭了一遍,又给她穿山睡衣,才将客厅收拾了一遍。 至此,子惜也没有醒过来,依然在昏迷。 吴婶叹了口气,端着盆离开。 ------------ 第69章 恶毒的种子 子惜这一觉睡的极沉,吴婶跑来看了数十次,整整一天,她都在昏睡,一次也没有醒过。 吴婶担心,可想到战庭聿冷硬的口气,又不敢擅自打电话。 下午,子惜昏昏沉沉的发起烧,吴婶拿出冰袋,用毛巾裹着敷在她额头降温。 直到傍晚,高烧才渐渐褪去,子惜也慢慢的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吴婶着急关切的脸。 “顾小姐,您醒了?”见她终于醒了,吴婶一瞬湿了眼眶。 主要是子惜身上的伤太触目惊心,像是经过严刑拷打的一般,青青紫紫遍布全身。尤其是下身,伤痕更是可怖…… 加之她又不省人事的整整昏睡了一天,吴婶也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总在盼着她醒过来。 眼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子惜睡到浑身麻木,嘴巴像是被胶带粘上了似的,张开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口干舌燥,眼前还是一阵阵的犯晕。 “我去给您倒杯水。”吴婶起身,匆匆倒了杯水过来。 她伸手扶起子惜一点,将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温热的水灌进口中,顺着干燥的喉咙咽下去,子惜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生。 她一连喝了三杯水,唇间的干燥总算好了一些。 吴婶扶她坐起来,软软的靠在沙发上。她的思绪也已经回笼,记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想到战庭聿那双染了怒意的眸子,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折磨着她的样子,还是一阵阵的心悸。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顾小姐……”吴婶见她坐在那发怔,不由得开口关切,“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子惜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衣,身上很痛很痛,但是很清爽,“吴婶,是您帮我换的衣服吗?” 吴婶点点头,“是啊,我早上一来,就看见……” 那场景她没办法去形容,也看见了子惜眼中的畏惧,不想旧事重提,影响她的心情,便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您睡了一整天了,饿不饿?锅里还温着粥,您要不要喝一些?” “嗯。”子惜轻轻点头,她现在浑身痛的要死,骨头像是被谁用斧碾过一般,点一下头,都会觉得牵扯遍身的伤口,“谢谢您,吴婶。” “不客气,”吴婶笑着起身,“那我去给您盛粥。” 子惜很饿,睡了一整天,滴水未进,也很虚。 可她的确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就让吴婶拿走了。 窗外的夜色已渐深了,墙上的摆钟指向了七点,但愿今晚他不要再回来…… 半碗粥喝下去,体力恢复了一些,吴婶搀扶着她上楼休息。 她以为白天睡的太久,晚上会失眠,可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已是天色大亮。 子惜身上的痛还是那么剧烈,随便动一动,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 她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了会,才起身下床。 楼下,吴婶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子惜一下来,多多就从旁边窜了过来,一下就到了她的脚边。 “顾小姐。”吴婶走过来扶她,“您好点了么?” “嗯。好多了。”子惜说着,朝门口看了一眼。 吴婶几乎立即会意,说道:“战先生没回来。” 子惜稍安。 吴婶扶着她去餐厅吃饭,子惜也确实饿了,喝了两碗粥,体力才恢复少许。 吴婶将她的手机放在了桌角,“这是我早晨收拾沙发,在沙发底下找见的,是您的吧?” “谢谢。”子惜拿过手机,她昨天都是浑浑噩噩的,醒来根本没想到要去找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子惜吃了饭,才给充上电。 一开机,里面弹出好多个电话和短信。 有陈璐打来的,有沈瑶打来的,有沈萧打来的。 陈璐:“子惜,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电话也关机了。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别慌。” 沈瑶:“惜惜,你怎么关机了?”“惜惜,我哥说你拒绝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惜惜,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电话还是打不通,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惜惜,快点开机,再找不到你我要报警了。” 沈萧:“子惜,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看完短信,子惜将那些都删了,心情沉重了不少。因为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想起了战庭聿恶魔般暴怒的脸。 他会不会还在生气? 他生气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因此连累顾家。 子惜一想到爷爷,便心慌意乱,拿着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座机号码。 “嘟嘟嘟——”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人接听,听筒里传来女孩柔柔弱弱的声音,“喂,你好。” 子惜听出,那是顾若的声音。 “……”子惜一时间没说话。 “喂?请问你找谁?” 子惜吸了一口气,她还不是很习惯,顾安然和顾若的到来,“爷爷在吗?” “姐姐?”顾若语气转变成欣喜,“是你吗姐姐?” 子惜:“是我。我找爷爷,他在吗?” “哦。爷爷不在,一早他跟爸爸去公司了,要到很晚才回来。” 子惜隐隐觉得不对,“公司的事情还没交接好吗?” 照理说,顾家的公司不算太大,顾安然也回来一个星期了,怎么也该交接好了…… “没呢,爷爷说就在这几天了。”顾若说着,将话题转开,“姐姐你昨天没去公司吗?” “你怎么知道?”子惜想到什么,“你又去我公司了?” 顾若唯唯诺诺,“是……是啊,我想姐姐了,所以……姐姐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不用了。”对于顾若的热情,子惜不忍打击,却也不想过分跟她热乎,“我还有事,先挂了。等晚上爷爷回来了,我再打电话。” “哦……”顾若声音失落下来,子惜已经将电话挂断。 战庭聿一天没回蓝海湾别墅。 子惜心中越发不安,夜幕降临之际,再次给顾家去电话。 还是顾若接的,“姐姐,爷爷跟爸爸在书房谈事情呢。” 子惜皱眉,“那就把电话转到书房那边去,我有事情要跟爷爷说。” “哦……那好吧,你等一下啊。”顾若说着,就挂了电话。 电话成功转到了爷爷的书房,在听筒里听见顾嵩的声音,子惜的心才稍稍的安定下来,“爷爷,家里都还好吗?” “惜惜啊,家里挺好的,咳……” “爷爷,您又犯咳嗽了么?”子惜有些紧张。 老爷子的年纪大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一旦病了就会咳嗽,咳起来不容易好,有一年冬天咳了两个月,肺都咳肿了。 医生说了,老人家的呼吸道不太好,要注意空气清新,一旦咳嗽,就容易犯病。 这正是秋冬交接的季节,忽冷忽热的,很容易生病感冒。 以前子惜在家,总会冲泡一些蜂蜜菊花茶给他喝,自打进了蓝海湾别墅的门之后,就很少能尽这份孝心了。 子惜不由叹息。 顾嵩笑道:“我没事,丫头。你呢,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爷爷。”只要家里没事就好…… 简单的几句问候,就切断了通话。 坐在顾嵩对面的顾安然,一半身影都没入在黑暗之中,“爸,您跟子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嵩轻咳了两声,看他一眼,“没有。” 拿起文件,继续看。 顾安然盯着他,半晌,轻笑一声,“子惜是战家四少的情人?” 顾嵩面色一滞,抬眸看向顾安然,神色不悦,“你胡说什么?” 顾安然却笑了,“我胡说吗?您之前一直说,子惜住在学校里,可是我去她学校看过了,也问过老师了,子惜她根本不住校。” “……”顾嵩眯起眼睛,没说话,可书房里的气氛,明显降了下来。 老爷子明显的不高兴了。 可顾安然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还在继续往下说,“我知道她在一家珠宝公司上班,叫人跟着她,知道她住在蓝海湾一带。我还看见,她从战庭聿的车上下来。” 至此,顾嵩的表情,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 “安然,怎么说惜惜也是你的女儿,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她太差!” “怎么会呢?”顾安然灿烂一笑,“她有战庭聿这么个护身符,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她差?” 顾嵩呼吸起伏,最终叹了口气,“她是为了顾家,为了我,才牺牲自己的。至于战庭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顾安然微微一笑,拿过桌上的文件,轻易将话题扯开:“我们继续看文件吧。” 这个话题,就算这么不了了之了。 对于顾嵩而言,子惜和战庭聿的事情,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可是他并不知道,顾安然心里的恶毒种子,从这一刻,开始滋生发芽了…… 战庭聿一连数十天没有出现,这十几天,子惜的生活过的无比的平淡。 可她总觉得,战庭聿的气没有消,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越是不出现,她的生活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不安。 果然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出事了! ------------ 第70章 顾家出事 这半个月来,子惜被软禁在别墅里,不给出门。 每天晒晒太阳,看看书,听听音乐看看新闻什么的,日子倒也过的飞快。 她还在想,好在战庭聿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没有把吴婶撤走,也没有把网络断了,没有让她与世隔绝。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也没生气到那种不可挽留的地步? 人在平和的环境里,总会忘记隐忧,比如子惜,渐渐的渐渐的就没一开始那么担心了。 所以当她接到张伯的电话,说爷爷躺在医院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本来靠在阳台的藤椅上,晒着阳光,多多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腿上,舒服的眯着眼睛。 此刻,她却猛然站起来,多多从她身上掉下去,滚到了地上。 子惜抓着手机,面色一瞬间煞白,“张伯,您……您说什么?” 张伯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那端急切的传来,“大小姐,家里公司出了点事,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昏过去了,现在人在医院,情况很危险,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好,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子惜匆匆忙忙上楼拿了钱包,要出门。 吴婶从外面进来,跟她撞了个正着,“顾小姐,您要去哪?” “吴婶,我爷爷出事了,我要去医院一趟。” 吴婶拦住她,“可是战先生说……” “没事,我会跟他解释的。”子惜说完,匆匆跑出了院子。 一路上,她的手心死死的攥着,心急如焚,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伯说公司出了事,爷爷才会忽然昏倒的。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情,爷爷才会这么受打击? 要知道,此前顾家危机,面临破产倒闭,爷爷也没有受打击晕过去。爷爷一向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很多,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四十多分钟后,子惜抵达医院,乘坐电梯上了楼。 等到她到了神经外科,便看见幽长的走廊里,顾安然和顾若并排坐在那里。 “姐姐。”看见她,顾若眼圈红红的,站了起来。 顾安然则是眉眼冷漠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握住了顾若的手,“若若,坐下休息。” 子惜这个时候没时间去计较什么,走到了病房前。 “大小姐。”张伯将她带了进去,病房里,顾嵩安静的躺在床上。 床头被摇的高高的,他安静的躺着,双眼微合。旁边是心电图血压图的仪器,记录着他的心跳和血压。 滴、滴、滴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爷爷。”子惜几步跨到了病床边,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 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眼泪便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一直以来,顾嵩是为子惜遮风挡雨的大树,她在这棵树下,安然快乐的成长。 现在,这棵树倒下了。 她觉得心酸,也无助。 顾嵩的眼睛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里,倒映出岁月留下的沧桑。 “惜惜。”苍老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来,顾嵩握了握子惜的手,眼中满是愧疚,“爷爷……对不起你……” 子惜鼻子一酸,“爷爷又瞎说了。” 顾嵩有苦难言。 他没有瞎说,但是真相却又说不出口。 子惜是如此可怜,从小没有爹妈疼,对他这个爷爷那么的信任和依赖,可是他却…… “唉……”顾嵩深深的叹了口气,胸腔里被无尽的愧疚填充的满满的。 悲从中来,他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心电图滴滴滴的叫起来,血压一路飙升。 张伯冲出门去叫医生,子惜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爷爷,爷爷……” 她除了紧紧的抓着顾嵩的手,声声唤着他,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什么。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的懦弱无能。 “惜惜……惜惜……咳咳……不要……不要恨爷爷……” 这是顾嵩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断断续续的,是子惜过了好久好久,才努力拼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张伯带着医生进来,爷爷的心跳已经停止,那滴滴滴的声音,变成了平平又刺耳的“滴滴——————” 像是永无止境,永远也不会停顿的声音,旁边的仪器上,也是一条触目惊心的横线。 子惜心痛如绞,她拼了命想要抓住爷爷的手,被医生们隔开。 张伯拉着她离开,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了起来,将里面最后一丝缝隙也遮的严严实实。 抢救不过几分钟,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子惜眼巴巴的守在病房外,眼泪似决堤的洪水,倾泻而落。 张伯担忧的看着她,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想开口安慰,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病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子惜几乎是扑了过去,抓住了医生的双手,“医生,我爷爷没事吧?他没事的对吧?” 医生看了她一眼,叹息着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老人家,去世了。” 轰! 仿佛有炸雷在她耳边响起,子惜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 张伯扶住她,一向镇定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大小姐,您要振作啊!” 子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间病房的,她重新站在了爷爷的病床前。 护士们将心电图仪器都收走了,病床周围的帘子也收了起来,老人躺在病床上,很安静,很安静。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安静的,连呼吸都没有。 “爷爷……”顾若扑到了病床边,跪在那里,痛哭失声。 顾安然站在她的身边,也擦了擦眼睛。 子惜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走一步,身子都要晃一晃,好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熄灭。 扑通! 她双膝笔直的跪了下来,很痛,可是那痛,却远远不及她内心的痛。 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流出来,她死死的咬着唇,双手紧紧的握着老人的手,急切又倔强的摩挲着,一双眼睛看着老人的眼睛,期盼着他能恢复知觉,期盼着他睁开眼睛。能再看她一眼,用手拍拍她的脑袋,笑着喊她:“我们家惜惜啊~” 就像小时候那样…… 医院里的护工走了进来,把老人抬上担架,要运去太平间。 顾若哭的撕心裂肺,被顾安然拉起来,护在怀里,一遍一遍的说着,“若若乖,让爷爷去吧,若若乖……” 张伯拭去眼角的泪水,伸手去搀扶子惜。 可子惜却猛然回神,一把抱住了老人的遗体,痛哭失声。 心中像是有一把刀,在一点一点的割去她的肉,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大小姐……”张伯伸手去拉她,看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痛绝,哽咽着道:“老爷不在了,您一定要坚强。让他去吧,大小姐。” 张伯将子惜拉开,两个护工上前,将老人的遗体抬上了担架。 白色的布将老人的遗体盖上,那慈祥的脸庞,最后一点消失在子惜的视线中,仿佛最后一块瓦片摔下,粉身碎骨。 “爷爷!”子惜痛呼一声,悲痛过度,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从小到大,子惜都很爱做梦。 小的时候,梦里都是爸爸和妈妈。 长大后,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这一次,她梦见了爷爷。 顾家后院,有一棵年岁已久的大榕树,上面的叶子,一到秋天,就变成了红枫色的。等风一吹,就从枝头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铺满一地,一眼望过去,满院子的火红,很是漂亮。 爷爷不舍得将那棵树砍掉,说是这棵树有些年头了,越老的树越有灵气,会保佑顾家,保佑子惜。 爷爷很喜欢那棵树,还让工匠在那棵树下设计了几张椅子和一张矮桌。 天气凉爽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在那棵树下坐坐,或喝喝茶,或下下棋,或看看报。 子惜也很喜欢在那里玩,几乎从小到大,那棵树是陪着她和爷爷最久的存在。 子惜梦见,她回到了顾家。站在了那棵榕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红枫叶。 “惜惜。”从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子惜心中一震,转过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老人。 他胡子花白,穿着白色的太极服,站在那,朝她招手,“惜惜,过来。到爷爷这里来。” “爷爷。”子惜心中酸涩,抬脚跑过去,可是老人的身影,却不见了。 “爷爷,爷爷……” 周围的景色开始虚化,子惜着急的哭起来,四周是一片黑暗,她跑啊跑,跑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她追上去,一把拉住老人的手,“爷爷,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惜惜一个人。” 老人慈祥的笑着,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惜惜乖,爷爷要出一趟院门,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很久。惜惜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要坚强,不能哭鼻子,知道吗?”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远去。 “爷爷,不要走……”子惜追上去,可那抹白影已快速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无尽的恐惧朝子惜涌来,她哭着睁开了双眼。 洁白的天花板,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见战庭聿的脸…… ------------ 第71章 跟你无关的,对吧? 思绪一瞬间清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伸手,抓住了战庭聿的胳膊,“战先生,我刚刚做恶梦了。” 战庭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皱起眉头,“这么没用?” 顾子惜咬唇,“顾家出事了,我爷爷去世了。” 战庭聿默。 “跟你无关,对吧?” 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子惜身心俱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很不喜欢这个男人,却很希望,这次顾家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战庭聿面色不变,“当然。” 当然? 是当然无关,还是当然有关? 房门推开,顾安然出现在门口,看见站在房里的男人身影时,眸子里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讶。 但那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过来,看着顾子惜,“子惜,你醒了?” 语气尽量温柔,可还是能听得出来,很别扭。就好像是故作温柔似的,很假。 顾安然的视线落到了战庭聿的脸上,“这位先生是……” 战庭聿侧过身来,目光凉凉的与他对视,薄唇轻启,毫无情绪的吐出三个字:“战庭聿。” 顾安然故作惊讶,“您就是子惜的男朋友?” “……”没有人回答他。 战庭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色中透着无尽的冷意。 子惜则是怀疑的看着他,他知道战庭聿和她的事? 顾安然微笑:“之前听我父亲提起过,很高兴见到你。” 他朝战庭聿伸出手来,满脸的示好。 直接被战庭聿无视掉,没再搭理他,而是转过头看着子惜,“醒了就回去吧。” “我爷爷呢?”子惜刚醒,脸色还是苍白的,一双眸子里不似以前那么明亮,带着无尽的茫然。 战庭聿眉心微蹙,“人死不能复生……” 子惜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不是懂得安慰人的人,多半是想用残酷的语言告诉她,现实的真相。 子惜吞了吞喉管,“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他。” 终是默了默,战庭聿点头,“朱鸿,你带她过去。” 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顾嵩被安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战庭聿没有陪着过去,而是出了医院,坐在车内,打开窗户,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子惜苍白柔软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惹的他心情莫名烦躁。 一抹白色的身影掠进眼瞳,袅袅青烟之后,站着面容清绝的女孩。 “姐夫?”女孩开口,语气小心。 战庭聿眯了眯眼睛,这女孩他认得,是顾子惜口中的妹妹。 他们前后见过两次。 战庭聿继续抽着烟,没言语。 顾若紧张的揪了揪衣摆,“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对吧?那我叫你姐夫,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对吧?” 战庭聿:“……” 一双深沉的眸落在女孩的脸上,视线中满是黑沉沉,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若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丝笑意,“姐夫,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顾若,顾家的顾,若是如此的若。”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向别处。 从始至终都没有搭腔半句,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顾若咬了咬唇,“姐夫,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战庭聿摁灭烟头,转头看着她,“那些雕虫小技,在顾子惜面前演演就算了,我不喜欢看人表演!” 顾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没说,但是他眼底的不屑和嘲讽,却很明显。 他看不起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顾若觉得像是被谁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非常丢脸。 她咬了咬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却看见医院门口,顾安然和朱鸿走了过来。 没看见子惜,战庭聿的眉心慢慢的蹙了起来。 果然,朱鸿走过来道:“先生,顾小姐说,她要留下来陪着顾老先生,暂时……不想回去。” 不识好歹的女人! 战庭聿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声,面上一派沉冷如冰,“随她。” 汽车开走了,顾若的视线盯着那辆车,眼中有不甘。 “若若。”顾安然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怎么一个人来外面了?你身子弱,不能吹风。” 顾若咬咬唇,“爸,那个人……真的是姐姐的男朋友么?” 顾安然一愣,随即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叹了口气,“爸爸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 “那他会帮我们度过难关嘛?”顾若满眼期盼。 顾安然神色微绷,慈爱的摸了摸顾若的脑袋,“放心,就是把公司卖掉,爸爸也会帮你看好病的。” “爸爸。”顾若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脸柔弱,“公司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卖。” “若若总是这么善良,你放心,爸爸心中有数。”顾安然将宝贝女儿揽入怀中,眸子里的温暖,渐渐冻结成冰。 本来是想回来,借助顾家给若若看病的。 毕竟,若若的病,需要知名医生来看,也需要很大的一笔钱。 可是接触了顾家公司之后他才知道,如今的顾家公司,早已只剩下一个光鲜靓丽的空壳了。 顾嵩年老,公司的很多股东都很不服气他,想尽了办法把公司掏空。 像顾家这样的公司,怕的不是外界的力量,最怕的是从内里开始腐坏。 顾嵩大概也清楚这些,但是想要挽救,也是有心无力。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找门路,想偷偷把顾家公司变卖,却不想这个时候,顾安然回来了。 这让顾嵩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为时已晚…… 顾家出事是迟早的事,所以顾安然提前留了一手…… 医院太平间,除了安静、冰冷、阴森,再也说不出其余的感受。 子惜胆子并不大,可能是此时此刻的她,悲痛掩盖了害怕,所以即便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她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爷爷安静的躺在面前,子惜握着他冰冷的手,使劲想要把他捂热。 可是,再也捂不热了。 哭的多了,双眼涩涩又红肿,内心痛楚,却再也没有眼泪流出来。 她就这么一直安静的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 晚上,战庭聿回到了蓝海湾别墅。 吴婶见他回来,赶紧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先生回来了。” “嗯。”战庭聿应了一声,走进屋子里来,目光环视了一圈,转身问:“她没回来吗?” 吴婶愣了一下,“您是说顾小姐吗?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知道了。”战庭聿冷冷的回了一句,就上楼去了。 吴婶心中有疑惑,却不敢再问,放好东西,就去忙晚餐了。 片刻后,她听见客厅有动静,等她出来就看见别墅的门关上。 她走到门口,看见战庭聿驾车离开。 是去找顾小姐了吗? 其实战先生,还是在意顾小姐的吧? 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吴婶叹了口气,关了门进屋了。 汽车一路驶的飞快,车速一提再提,可战庭聿始终觉得不够快。 终于,到了医院。 太平间在负一层,是个比较阴森又忌讳的存在,除了值班的人守在办公室,整个过道都是空荡荡的。 男人的皮鞋叩响地面,啪嗒啪嗒的声音,格外像电影里的恐怖情节。 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了最里面的那扇门。 头顶灯光忽闪了一下,四处透着阴森可怖。 男人在看见站在屋内一动不动的纤瘦身影时,眉心狠狠的拧起来。 “顾子惜!”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带着滔天的怒意。 子惜站的久了,一转身,不小心扭到了脖子,双腿也是僵硬,像是定在了原地似的,这么一动,浑身都软下来。 下一秒,她的手腕一紧,被男人粗暴的拽了过去,额头撞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有些犯晕。 咒骂声劈头砸下来,“你也想死么?” 男人咬牙切齿,在这样的环境中,更显得骇人。 子惜回过神来,抬头怔怔的看着他,“战先生。” 战庭聿眉心一跳,还认得他,还没傻透! 他回头看了眼躺在那的顾嵩,随手捻起白布一角,将他的脸盖上,霸道的揽着子惜的肩膀,将她往外面带。 “你若想死,去楼上跳下来就能解决。站在这,还期望你爷爷能醒过来把你带走?”战庭聿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天知道,他推开门的刹那,看见子惜孤零零的身影时,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气恼。 子惜闷着头,不说话,被他一路风风火火的带上了地面。 外面的空气很好,夜色微凉,冷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 战庭聿睨了她一眼,“没用!” 伸手甩过来一件外套,“披上。” 子惜木讷的伸手,接过了那件外套,有些发怔。 那边,战庭聿已经发动了汽车,开到了她的面前。 看见她呆滞的表情,战庭聿心里的火气再一次涌上来,“还不上车?” 子惜讷讷上车。 她大概是伤心过度,也有可能是站了一天,站的太久,大脑有片刻的短路。 上了车以后,车内空气温暖,她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第72章 哑巴了? 车内安静下来。 红灯路口时,战庭聿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她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又累又倦,长睫覆在眼睑上,呼吸均匀。他扔给她的外套,还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 相识不长,可他基本能拿捏的准她的脾性。 像今天这样的顾子惜,他还是头一次见。 坚强、倔强、固执、隐忍……还有什么?是他未能看见的? “滴滴滴——”尖锐的鸣笛声从车后传来,战庭聿回过神,前方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 他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车停在了蓝海湾别墅的院子里,子惜还在熟睡。 她安静的睡颜,有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微微蜷缩的身子,像是要把自己蜷成一个蛋,用并不坚硬的蛋壳,抵触着外界的伤害。 战庭聿的心情有些郁闷,他竟然会这样盯着她看。而且,像是会上瘾一般的,总是想看。 好像要把她最脆弱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记忆里,以后好拿来取笑她一般。 他伸手去推她,可实现在触及到她睡颜时,又停住了。 算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睡着了,就不会再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 子惜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是漆黑的,院子里的灯火朦胧。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战庭聿的车子里。 车窗半开,有清冷的风洒进来,深吸一口气,满脑子的杂念,好像都被清理了不少。 她看见了战庭聿的身影。 此刻,他正背对着她,靠在车前盖上,看不见他的神情,有袅袅的青烟飘散在空气中,他指尖,有一点闪烁的星火。 子惜开了车门,两腿发软的下了车。 “战先生。”子惜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侧,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战庭聿微微转过头来,神色冷漠的看着她,“还想死吗?” 子惜怔了一下,“您误会了,我并不是……” 他却懒得听她解释什么,直接摁灭了烟头,起身往屋内走。 子惜默了默,将没说完的话全都咽回去,无言的跟上去。 推门进去,吴婶迎了出来,看见子惜一脸的憔悴,十分心疼,伸手扶住了她,“顾小姐,您还好吧?” 吴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子惜早上走的时候,很是慌张。加上她身上还有伤,她实在是担心。 吴婶的关心,让子惜觉得很温暖,“我没事,谢谢吴婶。” “那我去热饭菜,你和先生吃了再上去。” “不用了吴婶,”子惜拉住她,“我吃不下。” 她确实吃不下。 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按理说,应该饿得很,可是她却一点也不饿。 相反,一提到吃的,她甚至有点反胃。 “可是……”吴婶欲言又止,实在是子惜的脸色,太难看了。 她本来就够瘦的了,这阵子更是刷刷的瘦,锁骨都瘦的突出,看着真叫人心疼。 “我真的没事。”子惜道。 一句话说完,就感觉一道冷飕飕的视线扫了过来。 子惜回头,对上了战庭聿冷冷的眸光。 他扫了她一眼,吩咐吴婶,“去热饭菜。” 吴婶会意,赶紧去了。 子惜知道,他命令一下,她根本无从拒绝,所以也干脆不拒绝了,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战庭聿皱眉看了她一会,才抬脚走了过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战先生。”半晌,子惜开口叫他。 战庭聿平淡的看着她,表情不悦,没开口。 子惜咬了咬唇,“您之前对我家有帮助,可是为什么,公司还是出事了?” 她今天也不是白白的在太平间站了一天。 那里面格外的安静,她错综复杂的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疑惑的就是这一点。 上次顾家的公司面临危机,是战庭聿出手帮了忙,才让顾家度过了难关。 她有听爷爷提起过,自从顾家得了战庭聿的帮助,商场上很多人就开始巴结顾家。 大家都认为,顾老和战庭聿有什么匪浅的交情,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帮。 她也还记得,上次爷爷说,顾家明显好转了。 所以,有谁敢冒着得罪战庭聿的危险,迫害顾家呢? 既然顾家越来越好,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出事情呢? 子惜实在想不明白。 她这一问,让战庭聿很不愉快,他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子惜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我想问,顾家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战庭聿嘴角勾起一抹邪佞,“你倒不如直接问,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 子惜:“……” 她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心里没有答案,所以,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而在战庭聿看来,她的这个反应,就等于默认了,不由有些恼火,“这个问题你早上已经问过了,我记得我也回答过你了。” 言下之意,不会再做回答。 但这也比较符合战庭聿的性格,而子惜想,若真是他做的,也没什么不好认的。 毕竟,他可是在寒城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 “战先生,是顾家公司内部出了问题吗?”子惜不太懂商场的事情,但是既然不是战庭聿的手笔,寒城也没人敢得罪他,那问题除了出自顾家公司内部,不会再有其他原因。 公司里的那几个滑头股东,她都是见识过的。 由此一想,由内腐坏,是很有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跟战庭聿无关,她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再看战庭聿的脸色,好像很不愉快。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他生气了? 子惜心中暗戳戳的想,看来顾家的事情,她还是要找机会,多方了解一下。 眼前闪过顾安然那张脸,对这个人,她始终不放心…… 吴婶将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短短的时间,子惜已经把脑子里乱了一天的线,全都整理了一遍。 很奇怪,好像纠缠了她一天的那些错综复杂,在回来这里后不久,就一一解开了。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去做,脑子里也没那么乱了。 这样一来,胃口也就好了很多。 看着子惜盛第二碗饭,战庭聿冷笑:“你不是吃不下吗?” 现在又这么有胃口,难不成那种伤心欲死,都是装出来的? 子惜愣了一下,“战先生,我吃的多了么?” 他是嫌弃她吃多了? 战庭聿觉得,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的跟她交流,干脆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餐厅。 子惜也没在意,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盛了一碗饭,埋头吃着。 上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子惜洗了澡,抱着多多在床上坐了会,决定还是跟战庭聿打声招呼。 于是,她抱着多多起身,去找战庭聿。 书房里没开灯,她直接去了他的卧室。 叩叩叩—— “战先生,您在吗?” 叩叩叩—— 门开了,战庭聿一脸冷色站在门里,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濡湿的,几根发丝贴在额际,深邃的眉眼毫无情绪的盯着她,表情还是那么臭。 “战先生,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说。”一滴水从他头发上掉下来,砸进了浴巾里,消失不见了。 子惜的思绪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我明天想回去了。” “?”他皱眉。 “我想回顾家了。”子惜提了一口气,重述。 战庭聿冷笑,“你是想告诉我,你爷爷没了,公司也快没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协议取消?” “是的。”子惜直直望进他的眸子里,在他发火之前,提前开口,“战先生您之前答应过,会帮助顾家,可是顾家还是出事了,我爷爷也受此打击去世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是不是也该停止了?” 战庭聿眯眼看着她。 她站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条理清晰,一丝不乱。 战庭聿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种果断干练,这种眼神,他曾经在,在她工作的时候,也看见过。 显然,她现在是伤心过后的冷静了。 冷静的想要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包括他。 战庭聿心中不畅快,“顾老是去世了,可你别忘了,顾家的公司,还在苟延残喘!” 不等子惜说话,他随手拿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等那头接通便道:“给我盯着顾氏公司,谁要是敢伸手,直接打断!” 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他手上抢东西! 子惜一怔,“您……” 战庭聿挂了电话,高大的身影逼近过来,“现在,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子惜:“……”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她的决定,反而刺激了他,让他插手了顾氏公司! 子惜忽然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 爷爷一去世,公司必然大乱,这个时候只要战庭聿站出来,公司就是他的,没人敢动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活在他的魔掌之下? 战庭聿还在步步紧逼,子惜节节后退,很快,后背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战庭聿的双手撑过来,俊脸慢慢逼近,带着摄人的气魄:“怎么?哑巴了?嗯?” ------------ 第73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彼此靠的这么近,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子惜犹如濒临坠崖的稻草,手指不禁揪住了他的衣襟,“战先生,您……要收购顾家公司?” 战庭聿嘴角始终勾着一抹邪佞,闻言轻声嗤笑,“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还能让它继续姓顾。” 子惜心中暗忖。 她跟战庭聿硬碰硬,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顾家公司那边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现在惹毛他,不明智。 她便温顺下来,“战先生,那我明天想回去看看……” 男人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下来,透着明显的不愉快。 子惜赶紧顺毛:“我只是回去看看,回家看看,当天去当天回。” 子惜眼中的畏缩,让男人心情略好,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轻轻摩挲着,语调暧昧,“那要看你,怎么让我高兴了?” 说完,唇便压了过来。 只是,他没吻到子惜,菲薄的唇,贴上了她挡在中间的手指。 “战先生,我心情悲怆,也不想扫了您的兴致,请您见谅。” 战庭聿眉宇间蹙着一丝不悦,但随即看见她仍红肿着的双眼,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对她来说未免打击太重。想想,也就放过她了。 夜色已渐渐深了,窗外月色透着几分凄凉。 子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她理不清,也不想去理清。 爷爷的去世,无疑是对她最重的打击,她现在是冷静下来了,不会像白日里那样不吃不喝呆站着。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悲痛便像是潜伏在骨子里的毒药,肆意的蔓延开来,钻进肺腑,让人觉得剧痛非常。 不知不觉间,枕头便湿了大半…… 第二天早上,子惜醒来时,战庭聿已经离开蓝海湾别墅了。 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很正常。 子惜吃了两口早饭,坐车回到了城南顾家的院子。 不巧,子惜进门的时候,刚巧有几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她几乎一眼便认出,那几个中年男人,就是顾家公司里那几位难缠的股东。 顾安然客客气气的送了他们出去,临走时,还各自握了手,像是达成了什么友好的协议。 子惜没进屋,站在门口等着顾安然送走那些人,转身回来,视线一直淡淡的落在他的脸上,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安然扯起一丝微笑,“惜惜回来了,进屋吧。” 没了爷爷的顾家,四处都透着陌生。 虽然屋子里的摆设还跟记忆中的吻合,可子惜知道,眼前的顾家,已并非当初的顾家了。 “子惜,坐。”顾安然已经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嘴角温和的笑意不变,招呼子惜坐下来。 反正来都来了,没必要端着,子惜坐了下来。 一个佣人送上来茶果,子惜瞧着面生,问道:“李婶可在?” 顾安然道:“李婶有事情告假回老家了,这是我新请的佣人方姨。” 子惜没作声。 顾安然又道:“子惜,我知道爷爷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但逝者已矣,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不要始终把自己置身于痛苦之中啊。” 爸爸? 子惜惊讶于,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顾安然就对她,以爸爸自居了。 这还是他回来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听他这么自称,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温和的对自己笑,和自己说话。 可子惜感觉,却并没有那么亲切。 这感觉就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总觉得没安好心。 子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话题扯到正轨:“刚刚那些是公司的股东,他们过来做什么?” 似乎没想到,子惜会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顾安然的表情有些怔怔。 “哦……他们得知你爷爷去世,过来慰问的。” 顿了顿,又道:“子惜,公司现在面临巨大的资金漏洞,几位股东来找我,也是跟我商议,要把公司卖掉。” 子惜心中了然,好像她从进门,看见顾安然跟那些人虚以委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要等他亲口说出来了,才敢确认。 “顾氏公司是爷爷毕生的心血。”子惜淡淡的表述了自己的立场。 顾安然瞧着她冷漠的面孔,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眼底也闪过一抹厌恶,但面上依旧温和如初,“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你爷爷为了公司,费尽了心力,可是……公司如今的情况,我真的怕,一旦倒塌下来,会什么都不剩。或许公司转到他人手中,顾氏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子惜看着他,“可是那就不会再是顾氏公司,也永远都不会再变成顾家的公司了。” 一旦公司被人收购,顾氏就真的,在寒城彻底消失了! “我也舍不得公司就这么贱卖出去啊。”顾安然眼中带着浓浓的愁绪,“只是,这么大一个窟窿,要怎么不得上呢?” 子惜垂了下眸子,问:“具体是多少钱?” 顾安然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报出一个数字,“六千万!” 子惜却笑了。 顾安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子惜,你笑什么?” “这是您自己算的嘛?还是公司财务算的?”子惜问话时,视线直直的看着顾安然,眸子黑亮,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像是故作淡定,又好像真的能看穿一切。 顾安然沉默,一时间捏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子惜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一个月前,顾氏公司曾出现资金断裂的境况,那个时候顾家几乎走到绝境,爷爷也曾动过变卖公司的念头。所以专门找人来估算了一下公司的价值,您知道,整个顾氏公司,值多少钱吗?” 顾安然:“……” 他当然不知道。 他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为人性格乖张,不懂人情世故,故而十分瞧不上商人的趋炎附势。 当初的顾氏,也都是子惜的妈妈,和爷爷一起拉扯起来的,顾安然十分看不上他们,自命清高,不管公司分毫,却心安理得的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开画廊…… 美其名曰投资理想,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做什么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不是因为顾若的病,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寒城,宁愿一生守在乡村,继续做他的清高老师。 此刻,子惜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目光平淡,毫无畏惧。 有那么一瞬,顾安然在她的身上,仿佛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像!真的太像了! 不愧是慕紫嫣的女儿,言谈举止,气质跟她都深入骨髓的像。 子惜道:“一个月前,顾氏公司值四千万!”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磊落,盯的人极不舒服,顾安然别开视线,暗暗咬着牙关。 子惜又道:“据我所知,这一个月来,顾氏公司发展的不太顺利。如今又出现了问题,爷爷去世,顶梁柱倒塌,您却告诉我,一个漏洞就值六千万?” 很显然,这个数字是假的! 纵然子惜不懂得管理运营公司,可却也知道,如今的顾氏公司,不过是一支被风浪肆虐、褴褛不堪的破船。 即便有人不嫌弃,要把这艘船买回去,价格不会高于四千万。而爷爷一向行事谨慎,六千万的窟窿,他捅不出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顾安然低笑出声,“不愧是我顾家的好女儿,慕紫嫣的好女儿啊。” 他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纹。 这就快要藏不住了么? 子惜垂下眸子,手指揪着衣摆。天知道,她刚刚那番话说出来,其实百分之五十,都是胡编乱造,瞎编的! 就是为了炸顾安然!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刚刚表面上有多淡定,其实内心就有多紧张。 从小,她虽无父无母,却被爷爷保护的很好。 没有让她过早的去公司历练,更没有让她学经商,她想,爷爷是希望她将来活的轻松自在一些吧。 商场如战场,人心险恶,尔虞我诈。 只是,她注定是要涉足一波的。 顾安然抬起眸子,看向子惜,眼底,已经不再有温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口气,也变得商业化,“子惜,我知道你跟战庭聿关系匪浅。我也知道,一个月前顾氏的那场危机,就是战庭聿出手的。所以,这一次,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顾家的。” 顾安然的视线落在子惜的脸上,“不要说六千万了,就是六个亿,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平心而论,子惜长得很好,完美的继承了她妈妈的所有优点,是个美人。 大概,这也是战庭聿为什么会看上他的缘故吧? 子惜却暗暗的捏紧了手指,“战先生说了,这件事情,他不会插手的。” 顾安然眉一挑,显然是不相信的,“不管怎么说,目前先把老爷子的丧事办了,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才是最要紧。” 说起这个,顾安然好像并没有多少伤痛,好像他提起的,不是爷爷的生死,不是他亲生父亲的生死,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那样的云淡风轻,那样的毫不在乎。 ------------ 第74章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子惜没有在顾家多待,顾安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无情,令人窒息。 走出别墅大门,子惜吁出一口气。 毕竟那是她的父亲,怎么说也是血缘至亲,她又不是块石头,实在没办法做到,在面对他时完全的无动于衷。 而仅仅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便让她觉得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顾安然,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冷血的多! “姐姐!”一声清脆的欢呼从身后传来,子惜转头,看见顾若手里握着一束野花走过来。 顾若每次看见她,都是笑着的。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叫佣人通知我?”顾若兴奋的说着,指了指后院,“我从后面来的,那里好多花儿,还有一棵粗壮的老榕树。” 刚面对完冷血的顾安然,又来面对热情的顾若,让子惜觉得精神要分裂,表情几乎转不过来,“嗯,你好好玩儿。” 不咸不淡的丢下这么一句,子惜抬脚就走。 顾若急了,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姐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陪陪我嘛……错了错了,是我想陪陪姐姐。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子惜浑身绷紧。 没等子惜说什么,便听见顾安然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若若。” 低沉,带着几分玄寒,不怎么愉快的样子。 顾安然就站在台阶之上,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这边。 他朝顾若招招手,语气变得温柔,“若若过来。” 顾若却摇头,依旧抱着子惜的胳膊不放,“爸,咱们中午留姐姐吃饭吧?” 顾安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子惜心中凉凉,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嘴角还是那一抹不走心的笑:“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没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 “姐姐,姐姐……”顾若往前追了数十步,胳膊一紧,被顾安然拽住了。 “好了若若,她不是你姐姐。”顾安然耐心纠正,听见顾若叫子惜姐姐,他心跟针扎的似的。 顾若转回头来,双眼红红,“怎么不是了?姐姐是您的女儿,我也是您的女儿,不过是不同母亲而已,我们身上至少都流着您的血,她就是我姐姐。” 顾安然经过子惜刚刚那一番,已经有些心烦气躁,眼下看见顾若不听话,心中的火气越发旺盛起来。 低吼道:“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你没有姐姐,你以后不准叫她姐姐!” 顾若呜呜的哭起来,“我不,我就要姐姐,子惜就是我姐姐!” “她不是!”顾安然头疼。 “她就是,她就是,她是爸爸的女儿,我也是……” 顾安然叹了口气,抬头看见子惜已经走远,才松开了顾若。看见宝贝女儿哭成这样,心中一疼,语气顿时温柔下来,“若若你乖,听爸爸的话。” 顾若吸了吸鼻子,“那您说,子惜是您女儿吗?” 顾安然:“……” 他若回答是,顾若肯定会认定了,子惜是姐姐。 可他若回答不是,那么就等于承认当年,他是被慕紫嫣戴了绿帽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若拽了拽他的衣袖,“爸,我喜欢姐姐,您就让她做我的姐姐吧,好不好?” 看着女儿柔弱的样子,顾安然终究是叹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否认,给咽了回去。 他揽住顾若的肩膀,“好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顾若破涕为笑。 离开顾家之后,子惜又去了一趟顾氏公司。 顾氏公司在寒城,并不是多知名的公司,做了十多年的生意,也是名不见经传。 公司大楼,还是在一栋颇有些年数的大厦中。 子惜乘坐电梯上去,踏进公司,便感觉到了人走茶凉的清冷感。 她一个月前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当时公司,也是出了岔子,也有几分凄凉。但却没有现在这么的……荒凉! 前台没有人,公司办公室里,很多位置都是空着的,有的桌子上资料乱成一团,有的桌子上甚至已经积了灰尘,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寥寥数人,和着稀稀朗朗的键盘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响着,却衬的办公室更加空旷。 子惜心里也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当你看着一个东西,从繁华,到落寞,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了吧! 顾家生意做的好的时候,也是很有名的,只是自打母亲去世之后,公司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大小姐?”穿着西装的中年主管看见子惜,眼睛里泛着亮光。 “您好。”子惜微微弯腰,跟他行礼。 “大小姐今天来,是……”主管说话小心翼翼。 现在的顾家,乱啊! 以前只有一个顾嵩,外加一个大小姐,可是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顾安然,和另外一个小姐…… 虽然这公司是个烂摊子,可有总比没有的好啊,也不知道,老爷子最终把这些,都留给了谁? “我是特意过来看看的。”子惜加重了特意两个字。 她身为顾家的孙女,过来看看公司,也没什么不妥。 主管心里不明,将子惜请到了办公室,泡上一杯茶,问:“不知道大小姐,想看点什么?”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些,主管,能麻烦您告诉我,现在公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吗?”子惜直入主题。 “这个……”主管欲言又止,表情很是奇怪。 子惜放下茶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主管纠结了一下措辞,“其实公司现在,就是因为一桩生意,而亏损了一笔钱。如果能把这笔钱补上,公司还是可以稍微挽救一下的。” “这个窟窿是多大?” “呃……大概有六千万这么多。” 六千万?又是六千万,竟然跟顾安然说的,一丝不差。 到底是真的,还是这个主管,也跟顾安然成了同伙呢? 子惜不动声色的继续问,“我记得公司一向接的生意都不大,怎么这次会亏损这么多?” “唉!”主管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件事还怪我。当初这桩生意找上门来的时候,顾董是犹豫的。因为涉资数目太大,公司刚刚稳定,需要补给,也需要稳定。是我三番劝说,顾董才松了口。原本,这桩生意做成,顾氏将净赚一个亿,可是没想到……” 原来真的是六千万,难怪一向稳重的爷爷,会急的病发,进了医院,还因此去世。 看来,这次的窟窿,真的很大。 子惜有些心乱如麻。 她想到什么,问:“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哪家公司?具体什么项目?进度如何了?” 主管一一回答,“是AM公司,在C市那边的一个工程项目,刚刚开工,钱款打到那边以后,不料被查出来,说我们偷工减料,用的都是不合格的产品。因此影响了顾氏的信誉,进度中止,合作也终止了。不仅要赔官司钱,还要赔AM的违约款……” 说起来,也是一堆的糟心事儿。 “AM?”子惜将这个陌生的名字扔进嘴里嚼了嚼,“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 “哦,是新起的公司。”主管回答。 “可以把合同给我看一下吗?”子惜要求道。 主管面露难色,“这个……这些都是机密文件,不在我们手上。” “那在哪里?” “应该,在顾董的手里。公司出事以后,顾董的办公室也被查了,我们收拾的时候,没发现那份文件,或许,是在顾家宅子里。” “我知道了,谢谢。”子惜站起身来。 “大小姐……”主管欲言又止。 子惜看着他,“主管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我是想说,公司毕竟是顾董的心血,我听说……顾总想卖掉公司,已经在私下找人接手了。我是想……” 主管是跟了爷爷半辈子的人,也算是公司半个元老了。 他为人向来忠诚,子惜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尽我所能留住公司的。” “谢谢大小姐。”主管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眼眶有些湿。 小小年纪,命运多舛,可怜见的! 子惜一心记挂着公司的事情,又打车回到了顾家宅院。 彼时,已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子惜进门时,顾安然正和顾若在餐厅里用餐。 佣人方姨看见子惜去而复返,有些惊讶,“大……大小姐?” 餐厅里的父女同时转头看过来,顾安然的视线里闪过一抹厌恶,随即恢复冷淡,继续吃饭。 “姐姐。”顾若欢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了子惜的跟前,“姐姐你吃了饭了吗?若没有的话,留下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子惜淡淡的道,“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 说完,上了楼。 顾若咬咬唇,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表情有些委屈。 顾安然唤她,“若若,过来吃饭。” 显然,是没有要理顾子惜的打算。 子惜进了爷爷的书房,翻开书桌抽屉,包括书架什么的,都找了一通,就是没有主管说的那份和AM合作的合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 第75章 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落日余晖从窗口洒进来,书房里格外静谧。 子惜收拾好了文件,抬眸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顾安然。 他神色严谨,眉心微微皱着,似乎有无尽的烦忧。可明明她刚刚进门时,在楼下听见他跟顾若,吃饭时的欢笑声……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却也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她不了解他,一点都不。 甚至比起战庭聿,还要陌生。 子惜垂下眸子,继续收拾文件,顺便再翻看一遍,看看有没有漏掉AM的合同。 脚步声靠近,顾安然走了过来,站在了书桌的对面。 “子惜。” 子惜没看他,“爷爷之前跟一家叫AM公司合作的事情,您知道吗?” 顾安然明显迟疑了一下,“不是很清楚。” 子惜没再问,她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可是再问,顾安然也只会装聋作哑。 顾安然看着她收拾东西,半晌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听主管说起,回来找找看那份合同。”子惜将所有的资料全都叠放整齐,放进了抽屉里,再将抽屉合上,抬眸看向顾安然,神色淡然,“既然您不清楚,肯定也不知道这份合同在哪了。” 她看似平淡,却一直盯着顾安然的眸子。 此刻哪怕他眼中有一点点的闪烁,她都能捕捉的到。 可是,顾安然眼中却是一片坦荡,“是很重要的合同吗?” 子惜有些失望,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多少。 “嗯。”她垂下眼睑,从书桌里面走出来,“我先走了。” 望着子惜离开的背影,顾安然视线落到某一处,微微眯了眯。 从顾家出来以后,子惜坐车回蓝海湾别墅。 公车经过海湾附近,蔚蓝色的大海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海鸥挥动着翅膀,从天空盘旋而过。 不远处是一片海滩,隐约可见有人在沙滩上行走游玩。 子惜在下一站下了车,往前走上数十步,就到了海滩。 嬉笑声从海滩传来,咸咸的海风不断吹过来,海天一色,周围的空气都那么新鲜,子惜深吸一口气,将口中那口浊气吐出来。 海滩边设有桌椅,这个季节来玩的人少,椅子也多是空着的。 子惜随便找个位置靠下来,被海风吹着吹着,竟不知不觉睡过去。 等她清醒,天色已经暗下来。 海边的晚霞格外璀璨,云朵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红彤彤的,映亮了半边天。 子惜是被一个中年妇人摇醒的,“小姑娘,我看你在这里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天要黑了,赶紧回家吧。” 子惜坐起身,因睡的久了,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 “谢谢您。”子惜跟中年妇人道了谢,看着中年妇人一家离开海滩。 天色越来越暗,落日也只剩下最后那一点点,还没有完全沉下去。海滩上的人走的所剩不多,只有几对情侣,还在并肩坐着,看日落。 子惜站起身,往海边走去。 她脱了鞋,双脚站到了水里。 凉凉的,很舒服。 海浪一阵阵的打过来,那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能让她保持清醒。 脚下踩着细沙,软软的。 她的裙摆已被海浪打湿,黏在小腿上。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脚底踩着软沙的感觉,十分舒服。 她贪恋这种感觉,此刻的环境,让她几乎忘记烦忧,子惜不由得一路往前。 她离海滩的距离越来越远,身后,响起陌生情侣的叫喊,可风声实在太大了,她什么也听不清。 一道海浪朝子惜的方向席卷而来,一道卷着一道,慢慢的堆起了有半人多高。 身后的呼声更加急切了,子惜停下脚步,看着急速逼近而来的海浪,一时间忘了要作何反应。 海浪扑过来的刹那,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而同时,她的手腕蓦地一紧,被卷进了一个怀里。 哗啦! 海浪倾覆过头顶,子惜脚下不稳,被卷进了浪潮里,往岸边推了好几米。 “想死吗?”尚未睁开眼睛,便听得头顶传来男人冷沉的低吼,带着无尽的怒意。 子惜睁开眼睛,她的身上全都湿透了,耳朵和鼻子里都呛了海水,咸咸的。 视线变清楚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战庭聿冷漠矜贵的脸。 他抓着她的手腕,身上也都被海水淋湿,黑色的头发狼狈的挂在额际,俊脸上氤氲着一层怒火。 有海水从子惜的额际低落,掉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被战庭聿拖着上了岸。 一上岸,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蓦地就松开了,子惜狼狈的踉跄,摔进了沙子里。 周围,立刻有几对情侣围过来,更有热心的女孩,伸手搀扶起子惜,一脸关切的问:“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想不开?” 想不开?子惜呆了一下,看着周围大家投过来的同情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等她开口,热心女孩又道:“刚刚要不是这位男士,你恐怕已经被浪潮卷走了。” 子惜:“……” 默默无言的看向一脸杀气腾腾的战庭聿。 所以,他也是以为,她要轻生吗? 战庭聿对上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眸,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战先生。”子惜小跑着跟上去,“战先生。” 他走的很快,步伐跨的略大,子惜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可是跑了十几步之后,子惜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光着脚的,她的鞋子还放在海滩上。 于是,又折回去拿鞋子。 身后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战庭聿往前走了几步,皱着眉回来,就看见子惜重新往大海的方向跑去。 顿时双眉倒竖,“该死!”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转身追着子惜而去。 海滩,子惜弯腰拾起了自己的鞋,可下一秒,她的腰际便是一痛,直接被人扛上了肩膀。整个人都是倒挂着的。 她眼前,只有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战庭聿扛着她往公路边走。 子惜手脚并用的挣扎,“战先生,您……您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她的挣扎惹来战庭聿的不满,走回到公路边,将车门拉开,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了进去。 “嗷——”子惜的脑门磕在了车门上,痛的双眼冒星星。 没等她反应,战庭聿已跻身进来,高大的阴影从头顶压下,她的双手也被他牢牢禁锢住。 前座的朱鸿怔了半天,“……” 直到战庭聿转头冲他吼:“开车!” 朱鸿这才回过神来,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往蓝海湾别墅区驶去。 战庭聿的脸就在子惜眼前,那双深沉的黑眸里,像是沉进了千年寒冰,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凉,“顾子惜,你真是好样儿的!” 嘴里说着不死不死,一个想不开,还想投海!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子惜哆嗦了一下,“战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战庭聿发出一声冷笑,“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子惜点点头,她只是觉得凉爽,想在海水里走一走而已…… 战庭聿见她点头,眉眼间的阴霾越发严重,“你知不知道,被海浪卷走,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子惜摇头,“可是我没想……” “你知不知道,被冲进海水里的后果?” 子惜想了想,被冲进海水里的后果,不就是淹死吗?还能有什么后果? 战庭聿捕捉到她眸子里的光,冷笑:“你的尸体会被鲨鱼分食,连骨头都不会剩的!” 呃……“战先生,我真的没有想轻生!”子惜终于把事实完整的说了出来。 战庭聿却不信,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劲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下颌骨头都捏碎,“没有想轻生?那为什么岸上的人叫你,你还往深处去?” “我没听见他们喊的是什么……” “也没看见海浪?”战庭聿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刚刚那一个海浪卷过来,她极有可能被吞回去,溺水的人在水里,是毫无半点生存优势的。 “我……”子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看见了,可是等她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即便那个时候她拔腿就往回跑,也不可能跑过海浪。 不过这次,看见战庭聿一脸阴沉的样子,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害怕,而是觉得……有一点点温暖。 子惜眨了眨眼睛,“战先生,您是以为我要轻生,所以特意过去救我的吗?” 如果那个浪头再大一些,是极有可能把他们两都给卷走的。 虽然她并没有想过轻生,但不得不承认,这是过命的交情啊。 能不顾危险,跑进水里将她捞出来……子惜忽然觉得,战庭聿的形象伟大起来,人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战庭聿皱眉,“你笑什么?” 子惜赶紧正色,“没什么,谢谢您,战先生。” 战庭聿甩开她的下颌,坐起身来,“你要是想死,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想丧偶!” 子惜:“……” 嘴巴非要这么毒吗? 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淋淋的,进屋的时候,吓了吴婶一跳。 “先生,顾小姐,你们这……” 战庭聿冷着脸没说话,径直上楼换衣服了。 子惜摆摆手,“没事没事。”也跟着上楼了。 ------------ 第76章 各有各的打算 被海水浸润过的身体,有些凉,泡进温热的水里,会觉得特别舒服。 子惜就是在这样的舒服中,轻轻的慰叹出声。 朦胧雾气中,她心思飘忽的洗着澡,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刚刚在海滩边发生的一切。 海浪倾覆过来的一刹,战庭聿抓牢了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的那种感觉,还清晰的映在她脑海里。 从未有过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心安。 可是仔细一想,又摇头觉得不可能。 若换做别人,有这样的感觉她可能就相信了,可那人是战庭聿啊! 子惜觉得自己好笑,以前对战庭聿怕的要死,仅仅因为他今天救了自己,就对他改观了? 她已并非十几岁的小姑娘,虽涉世不深却也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 别人她不知道,但战庭聿绝对不是善类! 子惜洗完了澡,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就下楼吃饭。 战庭聿已经坐在那在吃了。他也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灰色的居家服,黑色的头发蓬松浓密,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浴后清香。 子惜坐过去,吴婶立刻给她盛饭。 战庭聿性格冷漠,不吃饭的时候尚且话不多,更别说吃饭的时候了。一般,子惜都是默默吃自己的,战庭聿吃完了会先离开。 而今晚,他却没有起身走掉,放下筷子之后,就这么不温不凉的盯着她看。 前几分钟,子惜还能硬着头皮不理睬,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撑不住。 被战庭聿盯着吃饭,总觉得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终于,子惜停下了动作,抬头不明的看向他,“战先生?” 战庭聿斜睨着她,闲闲的靠在椅子上,“我发现你真是没心没肺。” “……”这话从何说起啊。 子惜一脸疑惑,“战先生,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 “嗯。”他点点头。 子惜弄不明白,从海滩回来,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她是哪里又做错了?惹的这尊佛爷不高兴了?战庭聿不悦的皱眉,“我救了你,你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子惜恍然,“可我已经谢过你了呀,就在回来的路上。” 朱鸿也都听见了呢,他怎么又反咬一口,说没感谢他了? 战庭聿皱眉:“你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就一句谢谢就够了?” “……”不然呢? 子惜实在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也没心思跟他打哑谜,直接道:“那战先生想要我怎么感谢?” 战庭聿继续不冷不热的看着她,“你说呢?” 子惜一抖,他该不会是……又想折腾她了吧? 触及她眼中的畏缩,战庭聿越发不愉快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子惜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咳,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我给你跑腿,给你捶背按摩什么的?” 战庭聿嘴角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你以为我缺捶背跑腿的?” 子惜:“……” 看来今天晚上这一劫,是逃不掉的了! 子惜思忖良久,在心里一个劲的掂量,就在刚刚不久前,她还觉得战庭聿变好了呢。 不到片刻钟的功夫,他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他怎么就这么饥渴呢? 子惜慢慢的扒饭,吃的很慢很慢,但还是被召进了战庭聿的卧室。房间里只开着两盏床头灯,橘色的光芒,照的房里光线温暖。只是,在看到坐在床头的男人身影时,子惜却觉得这屋子里所有的暖意都被冰冷哄散了。 有战庭聿在的地方,就是千年冰川,亘古不化的极寒之地。 她竟然还会觉得,战庭聿变好了! “过来。”男人朝她招招手,视线落在她身上。像一连串的射过来的子弹,密集的她躲闪不开。 子惜走了过来,站在了床边,“战先生。” 战庭聿把手伸出来,指间捏着一张纸,“把这个签了。” 子惜有些发怔,看了眼他手中的纸,上面写了什么字,看不清楚。 她伸手接过,方才看清,顶上面的几个大字“合约”。 再往下看,内容大致是,战庭聿收购顾氏的文案,子惜在中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甲方:战庭聿。 乙方:顾子惜。 文案中提到,顾氏公司收购之后,归乙方管理,但不管乙方做什么,都要告诉甲方。 子惜抬眸,“您要收购顾氏?” 她该想到的,这男人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战庭聿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对外界,没有人知道是我收购,签了这份合约,顾氏公司以后就是你的。” 子惜:“……” 此时此刻,她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是应该高兴呢?还是悲哀? 这样一来,别说逃离他,顾氏和她,依旧被牢牢的掌控在他手心里! 子惜低头,快速的扫了一遍文件,“战先生,您是认真的吗?” 被战庭聿一个冷眼扫回来,“你觉得我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呵呵……没有,没有……” 子惜又认真的把那份文件看了一遍,心中踌躇。 她是不愿意签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的,但是不签会是什么后果? 惹怒了战庭聿,顾氏公司他照样收购,她也是粘板上的鲶鱼,蹦跶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拒绝的后果,除了惹怒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 那她还拒绝吗? 或许是子惜思考的时间久了点,战庭聿那厮等的不耐烦了,“怎么?很难决定吗?” “不是……”子惜咬了咬唇,面露为难,“我只是在想,顾氏公司被您收购以后,还叫顾氏公司吗?” “你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战庭聿不耐的回答。 女人就是麻烦事儿多,这摆明了好事给她,还要犹犹豫豫。 子惜嗯了声,“那……您会帮顾氏度过所有难关对吧?” “当然。” “那顾氏盈利,怎么分账?” “……”战庭聿忽然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的时候,一双眸深沉如海,叫人揣摩不透,越发觉得心里没底。 而子惜眼中的狡黠光芒,落进他眼中,却成了小儿科。 “顾子惜,你确定你要跟我认真谈论怎么分账的问题?” 还没接手,顾氏还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摆在那,她就好意思说分账? 呵~~哪来的胆子? 被戳穿,子惜脸上有些窘迫,“我只是想着,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后跟战先生生疏……” 男人的眸光幽幽扫过来,已是很不悦。 “我签。”子惜拿起笔,弯着腰,利落的在甲方署名那一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正愁着没人帮她拿回公司,至于顾安然……自有战庭聿解决,不成气候。 “好了。”子惜将那张纸递还给他,并且朝他伸出手去,“战先生,合作愉快。” 战庭聿扫了眼她伸直的手指,却不屑的冷哼,“从明天开始,顾氏公司由你接手。” 子惜心里惴惴,“能不能……给我派个助手?” 她年纪太轻,又毫无管理经验,公司那帮老股东,怕是会不服她。有个战庭聿的人在身边,她安心。 “明天会有人去的。”战庭聿靠在床头,懒懒的道。 子惜却接过话头,不怕死的说道:“我想要朱鸿。”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 子惜才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有歧义,赶紧解释:“朱鸿是您身边的人,而且为人成熟稳重,我踏实。” 战庭聿没说话,而是忽然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他的手臂顺势圈住了她纤瘦的腰,热气喷薄在她耳畔,“别背着我红杏出墙,战太太。” 战太太! 他又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子惜起的早早的,她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准备,去公司怎么做怎么说,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在楼下看见战庭聿的时候,还是呆了一下。 想到以后要靠仰仗他的鼻息过活,子惜主动打招呼,“早上好战先生。” 战庭聿抬眸极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没搭腔。 子惜穿的还是往常上班时候穿的工作服,头发扎起,干爽利落。 只是五官依旧稚嫩,看着没什么威严。 吃完了早饭,子惜看见了朱鸿,他已站在车边,恭敬的瞪着她。 “顾小姐。”朱鸿朝她弯了弯腰,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子惜弯腰上车,一抬眸便看见已经坐在车内的战庭聿,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闲闲的翻看着。 子惜:“……战先生?” 他怎么也在这车里? 战庭聿转眸看她一眼,“第一天上班,我送你。” 子惜:“……” 她越来越觉得,这男人不正常了。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她也说不清了…… 好像是从爷爷去世以后,又好像是从昨天把她从海里捞上来之后…… 总之,这样的战庭聿,更叫人毛骨悚然。 当一只老虎,跟你微笑温柔的时候,你的心里也会觉得发毛吧。 子惜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总觉得,战庭聿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要转变,最起码也应该事先有些征兆,可他好像……说变就变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 第77章 这么快就知道伸手要钱了 子惜想了一路,没想明白,战庭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等到了顾氏公司,子惜下了车,跟战庭聿告别。 子惜忐忑的进了电梯,心里还在想着,待会要怎么去应对那群巧舌如簧的股东们。 只是电梯门一开,她便有些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公司所有的股东、员工,包括昨天刚见过面的主管,分列两排站在电梯口的两边。在子惜抬脚走出来的时候,动作恭敬的弯腰,齐声叫:“大小姐好。” 子惜有点懵。 这场面,跟她想象中的大不同。 她下意识的回头,跟身侧的朱鸿对视了一眼,从朱鸿的眼睛里,她看见了能让她安心的东西。 想来,是战庭聿安排好了一切。 接下来,一路顺利。 子惜坐在了董事长办公桌的位置上,看着一切如旧的办公室,还有些恍惚,回不过神来。 不得不佩服战庭聿的手段,收购顾氏只在一晚上的事,却可以做到无声无息,无波无澜。 昨天还飘在头条热闻上的顾氏新闻,今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搜不到任何相关。 今天的顾氏,一切照常,好像昨日的伤痛,是一场幻觉。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爷爷的位置上,坐着的是顾子惜。 战庭聿替她铲除了一切阻碍的东西,她感到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压抑。 至少,这一时半刻她是挣脱不开战庭聿的束缚了…… 下午,顾安然找来了公司。 办公桌前,子惜十分公式化的寒暄,“顾先生,请坐。” 她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深沉。今天的顾子惜,是顾氏的董事长,而非昨天那个痛不欲生的小姑娘。 意识到这一点,顾安然心中微沉了沉。 他略略沉吟片刻,才开口:“子惜,我听说公司被远洋收购了。” “是的。”子惜点点头,回答的言简意赅。 顾安然盯着她,“不知道你跟远洋公司,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子惜依旧表情淡淡的,面对顾安然,她做不到太热络,也没办法装热络,就连虚伪的笑一笑,都做不到。 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是如何抛妻弃子,跟别人生下女儿,共枕二十年,她就没办法原谅。 而她的冷漠,让顾安然觉得窘迫,“子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远洋公司既然收购了顾氏,又为什么要让你来做这个董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没想过。”子惜淡淡回答,几句话之间,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顾安然今天来此的用意。 她垂下眸子,弄着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嗓音淡淡的说道:“我是顾家的大小姐,顾氏公司由我来管,不是理所应当吗?” 顾安然的脸色沉了下来,“子惜,我不希望跟你生分,也不希望跟你闹僵。你我都只有一个目的,都是为了公司好。” “是吗?”子惜轻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是不是全心全意为了公司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为了顾若的病。 多么伟大的父爱啊,到了子惜面前,却成了极大的讽刺。 幸好,幸好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 “你不要总是对我这样冷冰冰的好不?”顾安然皱着眉,拿出了父亲的威严。 可这份威严在子惜心中值几何,他心中没数。 子惜道:“顾先生,这里是公司,我现在虽然身为董事长,也是给别人打工。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顾氏。而您不也是希望,有人收购公司,接管公司吗?” “那不一样……”顾安然有些着急。 “怎么不一样?”子惜步步紧逼。 “……”顾安然一时沉默下来。 是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想公司被收购,是想以此弄一笔钱,好带着顾若去看病。 可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经过他的手,公司被收购,他也是一个子儿都没看到。 所以,这怎么能一样呢? 顾安然来时,就已经组织好了思维逻辑和说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一对上子惜那双坦荡相视的眼睛,他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顾安然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看来你还是恨我。” 子惜没说话,只是觉得心口一团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很难受,于是调转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的风景。 顾安然还是走了,什么都没说。 子惜知道,他在为顾若的事情烦忧,但她自私的,不想伸手帮助。 只是心中有气,她明白,等气消了,她说不定还是会心软。 只是,战庭聿虽然收购了顾氏公司,却一毛钱都没给她。 到了晚上,子惜下班回家,坐在车子里想:不如,晚上问问他吧。他最近有点佛系,说不定一高兴,就拨一笔钱给她了。 别墅里的灯亮着,吴婶在厨房忙碌,战庭聿还没回来。 多多雪白的身子蹦过来,围着子惜的脚兴奋的打转。 子惜弯下腰,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摸摸。 逗了会多多,听见庭院里传来汽车引擎声响,子惜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见战庭聿出现在门口,廊檐灯光下,他身影越发修长挺拔。 “战先生。”子惜颔首,态度可掬。 战庭聿不阴不阳的扫了她一眼。 子惜接过他的公文包,弯腰将他的拖鞋拿了出来,平整的放在了他的脚边。 这一系列的示好,让战庭聿挑起了眉头,也不管吴婶就在厨房,直接逼过来,将子惜抵在了墙上。 “你这是在引诱我么?战太太?” 战太太? 他好像最近特别喜欢这么称呼她,以往都是连名带姓的唤她“顾子惜”! 忽如其来的贴近,让子惜的呼吸乱了一些,她强自镇定,“战先生给了我顾氏公司,我对战先生好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说的有理。” 子惜心下暗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唇就被他封住。 霸道热烈的亲吻,一如往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子惜心里,却多了一层悸动。 “唔……”呼吸被掠夺一空,子惜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精准的捉住了双手,霸道的按在了头顶。男人的气息全都灌进来,带着他独特的清冽冷香。 他就这么把她抵在墙上,吻了有五六分钟,就在子惜觉得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他才松开了她。 子惜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战庭聿则十分满意的勾了下她的鼻,“如果战太太能一直这么听话的话,保证你能一直舒舒服服的。” 子惜:“……” 这话横看竖看,都透着流氓气息。 餐桌上,子惜的殷勤没有间断,盯着战庭聿的动作。 他想要纸巾,子惜便递过去,他想喝汤,子惜便亲自站起身给他盛。 总之,真是应了那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战庭聿被舒舒服服的伺候着,愉快的用完了餐。 之后,他擦了擦嘴角,起身打算上楼。 “战先生……”子惜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 战庭聿转回身来,“还有事?” 他故作不懂的样子,让子惜觉得,今天晚上的殷勤,都白费了。 她以为他能看得懂她的殷勤,开口问的,结果并没有。没办法,子惜只好自己开口,“那个……我能跟您谈谈顾氏的事吗?” 战庭聿挑了下眉,“哦?这才第一天,就想跟我汇报业绩了?” “不是……”子惜顿了顿,“我想跟您谈谈,您收购顾氏的那笔钱……” 战庭聿眼角带着一丝浅笑,可那笑明显不达眼底,嘴角也是凉凉的,“你想怎么谈?” 他明明没有看她,可子惜却感觉到一股子凉意,从她脚底直窜而起。 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想……您能不能给我一点?” 战庭聿凌冽的眼风扫过来,子惜立刻觉得,心肝一凛。 “不要全部,只要一半就好。” “没有。”战庭聿面无表情的回道。 “没……没有?” “嗯,没有。”战庭聿本来是要上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步一转,又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子惜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餐布。 “我说没有的意思,你懂吧?”他问。 “我……”子惜强迫自己镇定,“不是很懂。” 战庭聿眉眼上挑,“顾氏这个烂摊子,我能出手收拾,是顾氏的荣幸。你还敢问我要钱?” 子惜:“……” 在怔了一秒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可是它再烂,也值几个钱的吧?” 他想一根骨头不吐,是不是做的不地道? 战庭聿一眼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冷笑:“你以为,一个破烂顾氏,能堵得上AM的亏空漏洞?” 唔……那倒是不能。 顾氏那个窟窿,足足有六千万那么多呢。 就是十个顾氏卖掉,也还差得远呢。 “这么说,那些钱都被填窟窿了?” “你说呢?”战庭聿语气阴晴不定,忽然逼近过来,吓得子惜后仰,双手撑在了餐桌边沿。 战庭聿挑起她的下颌,啧啧道:“战太太入戏真快,这么快就知道以柔克刚,问我伸手要钱了?” ------------ 第78章 大尾巴狼 以柔克刚,伸手要钱?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啊。 可战庭聿猛然逼近,吓得子惜以为他又要吻她,把后半段话直接咽回去了。 战庭聿笑着,“其实你想要,直接开口就好了,干嘛要拐这么多弯呢?多费力气?嗯?” 子惜:“……” 苍天作证,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啪嗒”一张信用卡丢在了餐桌上,在灯光下金光闪闪。 “这个拿去,战太太手头不能太紧。”战庭聿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子惜瞪着桌子上那张卡,皱起了眉头。 辞去的工作,子惜没有露面。毕竟,战庭聿就是大老板,只要他一句话,什么都搞定了,根本用不着她亲自跑一趟。 陈璐的电话打过来,子惜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此前子惜给她发过短信道别了,至于具体原因没有多说。 所以接到陈璐电话,子惜已经做好了被问的准备。 陈璐向来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接了电话就直接问:“子惜,他们都说你是被大老板包了,所以才不来公司上班了。” 子惜有些头疼。 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回答不是?可她跟被包有什么区别? 回答是?陈璐会怎么看她? 子惜踌躇了一秒,“陈璐,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啊。”陈璐十分坚定,“只是听不得他们说你,我说了几句,他们还骂我傻。说我被骗了,还帮你数钱。真是气死人了。” 听了这话,子惜心里有些愧疚。 在,陈璐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从她进公司的第一天开始,一如既往。 她没想过交朋友,但也从不践踏别人的真心。 但是她跟战庭聿的事…… 算了,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她连沈瑶都没告诉,还是等一段时间吧。 “对了子惜,你忽然辞去工作,是不是因为你们家的事?”陈璐问道。 子惜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来没跟陈璐以及公司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她是顾家的。 “你怎么知道……” “哦,是沈瑶告诉我的。”陈璐坦荡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逝者已矣,希望你能挺过去。” “谢谢。”子惜心中暖暖的。 她是个不轻易跟别人交心的人,一旦交了心,就会真的把对方当成朋友。 跟陈璐半个月的相处,已经让她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好感,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女孩值得交朋友。 陈璐的电话刚挂,沈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子惜想着,这两个人是不是约好了一起的? “惜惜,你没事吧?” 子惜揉了揉太阳穴,“好多了已经。” “哦哦,那就好,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子惜再次揉太阳穴,这次是想到了战庭聿那张脸,“不了,改天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惜惜,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 提起沈萧,子惜呆了片刻。 子惜的沉默,让沈瑶心里不是滋味:“我哥这几天,总是愁眉不展,虽然他总说他没事,可我看的出来,他心情差着呢。每次我提起你,他都避而不谈。惜惜,你们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呀?” 对于沈瑶来说,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最好的朋友。 而这场告白,又是她一手促成的,要是子惜或哥哥因此老死不相往来,她该多自责。 子惜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轻描淡写的道:“瑶瑶,我跟你哥……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 “因为……”子惜顿了顿,找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不可能!”沈瑶几乎想也没想的否决,“这不可能,你喜欢我哥喜欢了三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惜惜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子惜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忽然觉得,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沈萧。真的。” “你骗人!”沈瑶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音,“那你说,你喜欢谁了?” “瑶瑶……” “我昨天晚上逼问我哥,他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不相信,可是你现在也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子惜的三年暗恋,还是为了哥哥,她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自己一直认为的东西,到头来却变得跟自己想的离经叛道了,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对不起瑶瑶。”子惜心中苦闷,但这些,只能她一个人来承受。 最后,这通电话没有结果的挂断了。 子惜的心情一下午,都是阴气沉沉的。 直到她拎着包,走出顾氏公司的大门,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她才回过神来。 她可以随时忧伤,但在战庭聿的面前,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子惜坐上了车,微笑:“战先生。” “嗯。”战庭聿懒懒的回了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子惜靠在车窗想事情,以至于没有发现,汽车没有驶往蓝海湾。 夜色阑珊,街头灯火如虹。 子惜仰头看着娱乐城闪烁的招牌,不解的看向身边的男人,“战先生?” 他怎么忽然带她来这里? 战庭聿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抬脚走了进去。 子惜也没多问,跟上他的脚步。 门口,有穿着西装制服的人迎过来,“战总。” “嗯。”战庭聿摆摆手,由那人领着上了电梯。 电梯一路往上升,在九层停下,战庭聿抬脚出去,子惜忙跟上。 走廊尽头的包厢里,设了一张巨大的圆桌,目测能坐几十个人的那种桌子。 桌子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在战庭聿推门进去的刹那,里面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子惜看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敬的弯腰,“战总。” 子惜便明白了,今天晚上,战庭聿是主角。 不过想来也是了,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众星捧月的主角吧。 首座自然是战庭聿的,而他身边的座位,也是空着的。 战庭聿拍了拍那张空座位,对子惜道:“坐下吧。” 子惜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餐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在这一瞬间,纷纷将视线落在了子惜的身上。 这个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很是稚嫩,穿着西装,背着包包,应该是战庭聿身边的助理之类。 可是,冷血的战庭聿,什么时候对助理这么体贴了? 不仅让她坐,还让她挨着他坐?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子惜惴惴不安的坐下来,心里也跟其他人一样忐忑。 有胆子大的琢磨不透战庭聿的深意,踌躇着开口:“战总,不知这位是……” “这是顾氏公司的董事,顾子惜。” “顾氏公司……”众人面面相觑。 顾氏公司不是被人秘密收购了么?怎么还叫顾氏公司? 一位年长者盯着子惜看了会,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姑娘是不是顾嵩的孙女儿?顾家的大小姐?” 子惜看了一眼战庭聿,才回答,“是。” 众人便越发不解了。 怎么顾氏公司被收购了,还归顾家人管? 并且,这个顾子惜,竟然跟赫赫有名的战家四少关系匪浅?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当然了,当着战庭聿的面,在座谁也不敢直接问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子惜成了全餐桌的主角。 餐桌上的人,不敢跟战庭聿套近乎,却敢跟子惜套。不敢跟战庭聿说话搭腔,却敢奉承子惜。 酒一杯接一杯的敬过来,子惜瞥向旁边的战庭聿,可见他自顾自的按着手机,好像没看见她这边的困境似的。 看来,是有心要看她出糗了? 一圈下来,子惜也都认识了在座的各位,不是某某房地产的老总,就是某某娱乐公司的CEO,要么就是某某企业的大老板。 她以酒量不行,几杯酒喝倒了整个餐桌的大亨。 出娱乐城时,只剩她跟战庭聿还是清醒的。 不……正确来讲,只剩战庭聿是清醒的了。 因为他几乎滴酒未沾,而子惜却喝了一瓶多。 出门的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 战庭聿侧身看她,“醉了?” 子惜站直了身子,呵呵的笑,“没有没有,战先生,我清醒着呢。” 幸好她聪明,没有傻到一杯敬一个人。不然,现在烂醉如泥的,就应该是她了。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战庭聿。 因为如果不是他的面儿,那些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跟那些人相比,战庭聿是一只狼,一只嗜血的狼。 狐狸都怕他。 子惜嘴角扬起,坏坏的笑着,两眼发光的盯着战庭聿看。 战庭聿就那么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 狼,大尾巴狼! 子惜在心里暗骂。 忽然,她腰际一紧,战庭聿伸手,搂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了他身上。 女人身上的酒气,钻进了他的鼻息。 她双颊红红,给原本寡淡的妆容,增添了几分妩媚。眼色迷离,泛着光亮,身子柔软……这个样子,倒真是勾人。 ------------ 第79章 小白兔or小狐狸 子惜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不满的伸手,在他鼻尖轻轻点了两下,“你啊,总是板着一张脸。你是不是以为你板着脸不笑不说话,就很酷?” 那口气,就像是说书的老先生,煞有介事。 战庭聿眯起眸子,揽着她腰的手也微微收紧,让两人贴的更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子惜呵呵的笑了,手指从他鼻尖落下,食指摩挲过他的下巴。 指尖碾过那细细碎碎却带着几分尖锐的青色胡茬,还很恶趣味的按了按,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啊。” 下巴被她软软的手,摸的痒痒的。 子惜或许不知道,战庭聿最讨厌别人摸他的脑袋,以及摸他的胡子。 那是战庭聿的禁区。 所以,子惜此刻的动作,在战庭聿看来,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拍了一把。 战庭聿的神色逐渐冷下来,他抓住子惜乱摸的手,“顾子惜,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以为子惜会怕。 毕竟以往,每次他这个表情,子惜都会像个乌龟似的,把头缩进她的壳里去。 但是现在,子惜却一点都不害怕。 左手被他抓住了,她就腾出右手,摸完他的胡茬,又捏了捏战庭聿的脸颊。 一开始纯属无聊而为,可是当她发现,战庭聿的冷脸被她搓成各种滑稽的形状,就觉得很是有趣。 战庭聿:“……” 真怕自己一个情绪克制不住,就会把她给掐死! 子惜的手落在他嘴角,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嘴角,轻轻往上一扯,嘴里还笑着说道:“微笑~” 战庭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顾子惜!”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的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携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夹杂着狂暴的风雨欲来。 这一场雨降下,必定是毁灭性的。 只是,子惜仍乐在其中,看见他怒了,非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更加肆意张狂起来。 她的手扯住了他的耳朵,“小战啊,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进笼子里关起来哦!” 呵! 小战?! 顾子惜还没玩够,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天地倒了个边,她头朝下被人扛在了肩上,大步往停车场的地方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子惜挣扎。 “别乱动!”战庭聿低吼。 子惜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叫喊不管用,干脆使劲蹬起了双腿。力道大的,像是要从他肩上翻下去。 子惜的挣扎,惹来了路人的指指点点,大家看着战庭聿的目光中,都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讽刺。如果不是战庭聿长得好看,加上表情肃冷,叫人心生畏惧,说不定真的会有人上前拦下质问,亦或者直接报警…… 一向高高在上如帝王般的战庭聿,什么时候被人讽刺鄙夷过? 顿时心中一千一万个不爽,而肩上的女人,还在不停的闹腾着,叫嚣着要从他肩上翻下去。 战庭聿拧眉,抬手,在子惜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低斥:“再乱动就把你丢河里去!” “……” 也不知道是这一巴掌起了作用,还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总之,肩上的女人总算是消停了。 战庭聿一路扛着子惜,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瞩目。 终于到了车边。 他伸手拉开后座车门,将子惜丢了进去。 砰! 一声闷响,子惜的脑袋磕在了车门上。 “嗷!!!”子惜捂着脑门痛呼,这一砸,尖锐的痛感扯着她的神经,反而让她瞬间清醒了。 脑门上火辣辣的,好痛! 子惜揉了揉脑门,将视线焦距,看清楚挤进来的男人,忽然逼近的气魄,叫她下意识的退后,“战……战先生?” “战先生?”战庭聿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眯眼。 不是叫他小战吗? “嗯?”子惜点点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怎……怎么了?” 她环视四周,“饭席结束了?” 战庭聿不悦的皱眉,“清醒了?” 子惜:“……”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难道她迷糊过? 不对……她是怎么到车上来的? 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有些细碎的记忆被慢慢记起—— 她好像是跟战庭聿一起出娱乐城的门的,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好像说了不少话。至于究竟说了什么,她却不怎么记得了…… 子惜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还是想不起来。 可是看战庭聿这个表情,估摸着她又说错话惹他生气了? 子惜小心翼翼的瞅了瞅战庭聿的脸色,“战先生?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的事情了?” 这话问出来,战庭聿的面色又沉了沉。 已是极度不悦的神情。 果然是怒了! 战庭聿高大的身躯将她逼在后座座椅空隙之间,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忘记了?” “……嗯。”子惜心里怕怕的,脑子迟钝的转着。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嗯。”子惜十分小心的点点头。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十分柔弱无辜的看着他。 可是刚刚在娱乐城门口,她分明是只狡黠的小狐狸,敢搓他的脸,扯他的耳朵,叫他小战……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不能想象,这个女人竟然还有两幅面孔。一个柔弱的像小白兔,一个则充满挑逗,像一匹随时控制不住的野马。 小白兔or小狐狸,这两个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本性? 久久不见他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子惜心里讷讷不安,却又不敢问,只能暗暗在心里揣测,她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下巴被他挑起,子惜的视线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眉眼中,心中莫名一悸。 “你说你喜欢我,你想吻我,想上我,想要榨干我。” 他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眼眸里也带了一丝狡猾。 看着子惜的表情一点点变色,他嘴角的弧度不断扩散,“本来我是不同意的,我不太喜欢轻浮的女人。” 本来? 子惜狐疑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但是。” 战庭聿看着她的眼睛,幽幽开口:“但是鉴于你今晚表现不错,又是名正言顺的战太太,我允许你这么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他便黑眸灼灼的望着她。 子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你……你说什么?” 战庭聿蹙起眉心,“已经说过一次的话,我没耐心再说第二遍。” 子惜:“可是……” 她真的说了那些话吗? 她说她想亲吻他,想……跟他做那事?想……榨干他? 这……怎么可能? 这些话字字透着羞耻,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除非…… 子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看着战庭聿,“战先生,我刚刚是……喝醉了么?” “你说呢?” “我……” 子惜懵逼了。 她在理智的情况下,确实打死也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但若是喝醉了……这还真不一定。 子惜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差,这辈子长得这么大,也只喝醉过一次。 那是在沈萧高中毕业的那年,为了庆祝他的毕业,被心仪的大学录取,那晚,子惜喝多了。 然后……据说在街边摊,就发起了酒疯。 你能想象,一个平时沉默甚至内敛的女孩子,拿着啤酒瓶当话筒,在街头鬼哭狼嚎、五音不全唱歌的样子吗? 没错,那就是当年子惜做的事情。 而她在醉酒后,对自己做了什么,根本一无所知。 这些都是她清醒后,沈瑶告诉她的。沈瑶还说,沈萧那天晚上很开心,告诉她,看见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子惜。 子惜因为这件事,后悔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发誓以后再不碰酒了,所以之后再没喝过酒。即便是喝,也只是浅浅的喝一点,并不敢喝醉。 因为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而今天,她是人生中第二次醉酒。 虽然醉的时间不长,现在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但当战庭聿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狠狠的震惊到了! 天啊,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的另一面该有多么的放纵,多么的…… 子惜摇摇头,不敢想,简直不敢想啊。 “怎么?”战庭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子惜的思绪扯回到现实。 她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战先生,那些话……真的是我说的吗?” “难道还能是我说的?”战庭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子惜闭了闭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喝醉就喜欢发疯,呵呵呵呵呵……战先生,您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别跟我一般见识……” 子惜讷讷说着,就差拱手作揖了。 战庭聿双眉皱起,“我既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轻易反悔。” “哈?”子惜脑子持续懵逼中…… 战庭聿收回手臂,坐直了身子,用一脸高高在上的君王表情凝着她,“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 子惜:“……” “战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战庭聿眸色一眯,忽然伸手将她按在了座椅上,接着,狂热的吻落下来…… ------------ 第80章 一面冰山,一面赤热 战庭聿眸色一眯,忽然伸手将她按在了座椅上,接着,狂热的吻落下来…… “唔……”子惜一怔,双眼瞪的溜圆。 在战庭聿和她之间,仿佛总存在着一个奇特的磁场——她好像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霸道,更别说抵制。 酒意尚未完全消散,她只是被刚刚那一下,砸中脑门,而有片刻的清醒。 战庭聿的吻,带着掠空一切的强势,子惜觉得口中的空气都被横卷一空,呼吸有点困难之际,脑子也跟着缺氧。 阵阵晕眩感袭来,子惜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战庭聿本来只是想惩罚她一下的,惩罚她大胆捏他的脸和鼻,惩罚她蔑视他的威严。 他与她的酒气纠缠。这略带着醉意的缱绻,竟是这样的美好,让他觉得很是留恋。 身下的女孩没有挣扎,闭上了双眼,此刻,又温顺的像只待宰的小白羊,任由他所为。 这种不抗拒,反而促成了战庭聿体内那团火的形成,让他越发炽热起来。 他竟不知道,她可以如此的……可口! 而就在他想更进一步,释放所有欲望的时候,却发现……她睡着了! 战庭聿松开她,黑眸盯着她沉静的睡颜,乌云在眼底一点点堆积。 简直不敢相信,在他这样猛烈的攻势之下,她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甚至……睡着了? 这简直就是对战庭聿莫大的羞辱! 他伸手抓过她的衣襟,想要将她弄醒,可视线在触及到她安静的容颜时,动作却在瞬间顿住了。 车内,一片寂静。 除了他的呼吸,就只剩下子惜均匀细腻的浅浅呼吸声…… 算了! 战庭聿最终还是松开了她,看在她喝醉,今晚就暂且饶过她吧! 汽车一路驶回到蓝海湾别墅,子惜睡了一路,到了也没醒转。 战庭聿推了推她,没反应。 没办法,只能皱着眉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带回屋内。 这个点,吴婶早就去休息了。 她的房间在一楼,设位比较偏的一间小杂物间里,所以,即便吴婶跟子惜和战庭聿共住一个屋檐下,也绝对不会打搅到他们。尤其是晚上! 战庭聿将子惜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这女人一点都不老实。尤其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像是上了海盗船,总是扭来挣去的,似乎想要从他怀里挣脱下去。 因为她的“不配合”,战庭聿双手抱着她,光是站在门口用指纹开门,都开了足足十分钟! 又因为她的“不乖巧”,战庭聿在玄关,脱鞋换鞋,用了五分钟。 所以,当战庭聿抱着她上二楼,进了房间,她还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时候,他的不爽程度,达到了顶点。 站在床前,双手往前一抛,像是扔垃圾一样,把子惜扔到了床上。 好在床是柔软的,子惜掉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趴在那睡着了。 这下,再没不安分过。 战庭聿皱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名贵的私人定制西装,难道这件衣服带刺吗?还是他身上带刺?会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拱来拱去? 战庭聿心中很是不爽。 放眼整个寒城,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多少女人想尽办法想得到他的青睐? 又有多少女人,连做梦都渴望着能被他抱在怀里? 顾子惜! 她却这般嫌弃他的怀抱! 战庭聿磨了磨牙,看着趴在那睡的甜美的顾子惜,抬脚走过去,伸手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再次抱进了怀里。 子惜往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睡姿,安静的睡过去。 这才像话嘛。 战庭聿嘴角满意的勾起,但持续不过三秒,那笑容僵在嘴角。 因为子惜,再次不安的扭起来。 先是在他西装上蹭了蹭,又抓了抓脸,还将鼻涕全都擦在了他的西装上…… 战庭聿面色一瞬阴冷,这简直无法忍受! 她平时那么怕他,没想到在睡着的时候,暴露本性无疑! 原来她潜意识里,竟是这样的嫌弃他? 活了大三十年,他是赫赫有名的战家四公子,还从未被人这样嫌弃过…… 战庭聿心中的不爽,达到了极点。 他本来想就这么放过她的,但是现在他反悔了! 子惜睡的好好的,忽然感到一阵泰山压顶,紧接着,便是一阵窒息。 她是被生生憋醒的。 一睁开眼,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吓了一跳。 天啊,怎么做个梦都是战庭聿? 这个恶魔,果然是无处不在! 看到她眼中的害怕,战庭聿心里终于得到了些许平衡。 而随着子惜的苏醒,他的某些原始冲动,也被一起唤醒。亲吻逐渐加深,子惜的衣裳也渐渐褪了个干净…… 次日清晨,子惜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痛感顿时从身上传来。 “嘶……”她低呼一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劈。 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身上这么光溜溜的?还这么多暧昧痕迹?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什么,惊的睁大了双眼—— 难道,昨晚那些,都不是梦?! 子惜在楼下,碰见了晨跑归来的战庭聿。 他的生活很规律,基本周末或有空的时候,都会晨跑锻炼。 黑色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却成了别样的玉树临风,挺拔如玉的身材,天生俊逸的脸,叫人赏心悦目。 刚刚运动完回来,肌肤上沾了些微的汗水,子惜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疲倦的睁开眼,就看见战庭聿在她身上,黑沉沉的眸子,仿佛看不到边的银河。 而当时,她视线往下移,看见了他结实的腹肌…… 战庭聿的颜值,不容置疑。 而他的身材……绝对称的上是血脉喷张的视觉盛宴。 虽然子惜有点排斥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长得近乎完美的男人。 难怪,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他疯狂。 战庭聿拿着毛巾轻轻拭去额头的汗珠儿,几步走到了子惜的面前。 子惜莫名觉得,骨头有点疼。 而跟她的精神萎萎相比,战庭聿简直可以用精神抖擞来形容。 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昨晚辛苦累了一整晚的样子,倒是轻松的似乎刚被浇灌之后的样子。 子惜有些悻悻的,“战先生。”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脖颈处,衣领边,有一块红色的痕迹,是他昨晚留下的。 他总是喜欢在她身上留下些痕迹,像是爱好书法的人一样,喜欢在画作上,盖上自己的印章。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因为心情好,战庭聿说话的语气都变好,“吃完早饭,跟我出门。” 今天是周末,虽然公司放假,可子惜还想去公司看看呢。 毕竟,她现在是公司一把手,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呢。 可是不等她说出口,战庭聿便已经抬脚上楼了。 等他下来吃饭,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持续打了一顿早餐时间的电话。 子惜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终于,在出门上车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就按照我说的去做,OK。” 子惜看见他似乎挂了电话,便走上去,“战先生我……” 战庭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有事?” 子惜一愣,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是真的好温柔。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今天其实要去公司,您要带我去哪儿?” 战庭聿说:“还不知道。” 子惜:“……” 然后就看见战庭聿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嗓音继续温柔的说道:“我晚些时候过去看你,嗯……都行。” 原来不是在跟她说话。 子惜心里滑过一丝丝的落寞。 “是温小姐?”上了车,子惜憋不住,问道。 “嗯。”战庭聿恢复惜字如金的状态。 “温小姐的伤……”子惜没话找话,跟战庭聿聊温婉,他是乐意至极的吧? “已经好了。”战庭聿依旧是淡漠的语气,表情也不舍得换一下的,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跟昨晚的热情似火,判若两人。 一面冰山,一面赤道,就是用来形容他这样的人的吧? “凌雾山庄?”半小时后,子惜站在凌雾山庄的门口,看着凌雾山庄四个大字,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对这里有阴影。 因为上次在这里受的伤,现在胳膊上虽然已经好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战庭聿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子惜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发什么呆?” 子惜讷讷,“战先生,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战庭聿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和畏惧。 不由得挑眉,“上次百合厅破损严重,今天我特意过来,是想看看是不是已经恢复如初。” 他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微微低着头看她,“你不是也进去过吗?正好顺便带你来看看。” 子惜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去……” 她有阴影好吗? 战庭聿没说话,只是用一种不咸不淡的眼神看着她。 一秒,两秒,十秒…… 子惜终是熬不过他,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好吧,我跟你去。” ------------ 第81章 那天晚上,为什么冲过来挡那一刀 人总是会在受伤的地方,留下一定的阴影。 比如说顾子惜,上次在百合厅给战庭聿挡了一刀子,现在再走进这里,心里就有一点害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厮杀斗殴事件的影响,今天的凌雾山庄显得冷清了不少。 坐电梯一路上来,进入走廊时,窗帘都是半拉上的,也显得里面格外阴气沉沉。 战庭聿走在前面,子惜跟在他后面。 推开百合厅的门时,子惜下意识的往上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 包厢内空荡荡的,里面的陈设,跟那天一模一样,要不是那天是她亲眼看见黑衣人们将里面的陈设弄的乱七八糟,她几乎要怀疑,那天没有任何损坏了。 战庭聿支走了带他们上来的服务生,旋步环视一圈,然后视线落在子惜的脸上,“你看看,这里修复的怎么样?” 神经病,他自己来看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她来看! 子惜在心里把战庭聿十八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可脸上却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她装模作样的环视了一圈,最后看着那暗色的窗帘上,“我记得上次的窗帘,好像不是这个颜色的……” 百合厅,她当时还想着,那窗帘的颜色跟百合花的颜色挺像的,是不是设计者故意为了吻合这个名字弄的。 战庭聿回头看了眼窗帘,挑眉:“你确定?” 子惜又想了想,点头,“嗯,确定。” 她只进来过一次,还是在那种气氛特别紧张的情况下,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屋内的陈设。 在这个屋子里,她印象最深的,除了墙角那个一人多高的花瓶,就是那几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以及一张黑色大理石的茶几,还有那窗帘。 现在,墙角的花瓶还在,真皮沙发和大理石茶几,也都稳稳当当的放在那,只有窗帘不一样。 她记得那天晚上的颜色,很明亮。 而今天,换成暗色系的之后,有点偏深蓝,显得整个包厢,色调冷了不少,光线暗了不少,令人压抑的紧。 战庭聿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心思这么缜密?” 子惜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我只是对颜色比较敏感。” 她是搞设计的,对这方面敏感一点,比较正常。 战庭聿看着她,“不喜欢这个颜色?” 子惜笑笑,“战先生喜欢就好。” 他向来喜欢深色系,衣服多是黑色的,连他卧室的装修风格,都是极其简单的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基调。虽然设计很有格调,但依旧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子惜,他是个冷血到骨子里的人。 战庭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知道为什么要换成深色的吗?” 子惜看他招了招手,便走过去,弯腰给他倒茶,听见他这么问,心里疑惑也不愿意去想答案,随口说道:“因为您喜欢深色。” “不!”战庭聿温温凉凉的声音响起,“因为这个颜色,即便是溅了血,也看不出来。” 子惜倒茶的手一抖,莫名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寒凉阴森的杀意。 她将茶水倒好,放在了茶几边缘,“战先生喝茶。” 战庭聿勾了勾唇,“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冲过来挡那一刀?” 子惜不知道他的思维是怎么跳跃的,她显然有点跟不上,顿了一下才道:“因为战先生是万金之躯,我给战先生挡刀,不是理所应当吗?” 战庭聿不紧不慢的晃着茶杯,“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子惜:“……” 他会读心术吗?怎么就知道,她说的这不是心里话了? 不过,还真不是…… 要问她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好。 人在危急关头,脑子里很难想到那么多为什么,她只记得当时看见黑衣男在战庭聿身后竖起刀,她心中一紧,然后就冲了过去。 大概也没想过要真的用自己去挡,毕竟她也只是凡胎肉体,也没想过要为了战庭聿壮烈牺牲。 子惜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对面沙发上,战庭聿依旧不温不凉的看着她。 茶水氤氲出的白气飘散在空气中,他没开口,好像在等着她的回答。 “战先生是大老板嘛,又是我的丈夫,手里又握着顾家的命脉。我当然要救。”子惜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服他,也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战庭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握着茶杯转了转,薄唇间吐出两个字,“果然。” 子惜心里松一口气,他说果然,那意思应该就是说,他也想要这个答案吧? 幸好她没说错,不然以他的喜怒无常,还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她。 从凌雾山庄里出来,战庭聿的面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冰雕脸。 “去顾氏?”车开出山路,他忽然问。 “嗯。”子惜点点头,没敢多说其他的。 在战庭聿跟前,多说多错的道理,她懂的。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一句话的交流,之后,战庭聿再没说什么。 到了顾氏楼下,汽车停稳,子惜跟他打了招呼,伸手去开车门。 身后,传来战庭聿的声音,“以后不要再这么做。” 子惜动作一顿,回头看他,确认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可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目视前方,表情冷冷的,好像刚刚那句话,好像只是子惜的错觉。 子惜顿了顿,想开口问,战庭聿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子惜看见他拿起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过手机屏幕,接起了电话。 “嗯?”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只听战庭聿抬手看了下时间,“晚些时候吧,上午有个会,下午晚点过去看你。” 然后说了句“好”,就挂断了电话。 子惜想,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温婉吧! 进了公司,助理就迎过来,低声跟子惜说:“顾总,有位客人找您,在您办公室坐了很久了。” 子惜以为是顾安然,摆了摆手说:“知道了。” 开门进办公室,一抹清隽身影跃入眼帘,那人闻言转头,视线和子惜四目相对。 那人冲子惜微微一笑,刹那间,仿佛万千花开。 子惜却直接怔在了门口。 她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天以后,沈萧会主动来找她,还是来公司!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沈萧看见她僵住的表情,目光中透出一丝失落。 子惜这才回神,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来。 “沈萧学长……你,怎么会来?” 子惜是惊讶的,从上次在校欢送会上分开之后,她没有想过,以后还会跟沈萧有什么实际的交集。 他是即将要步入社会的人,而她是战庭聿拴在身边的傀儡。经过上一次之后,梦幻破碎,他们应该很难再有相交。 况且,以沈萧心高气傲的性格,被她那么拒绝之后,应该不会再来找她。 所以,子惜是震惊加意外,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很难形容。 若没有上次的事,她还可以装聋作哑,可现在…… 子惜将包包挂在了一边,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扬起笑脸,“沈萧学长,坐吧。” 随后,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要按红色内线,叫外面的助理送杯喝的进来。 可手指伸出去,还没按到那颗红色的按钮,就被横着伸过来的男生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不用了,我坐会就走。”沈萧说道。 子惜抬起眸子,猝不及防的跟他的视线对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祟,总觉得沈萧变化不少,以前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看沈瑶无异。可现在,却像是混了太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有些浑浊不清。 子惜笑了下,放下电话收回自己的手。 手背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 三年暗恋,她跟沈萧接触的机会并不少,偶尔有手碰到手的经历,她都会偷偷乐个好几天,被他碰到的地方,都不舍得洗。 她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一心一意,认认真真的喜欢一个人,这么久。 一朝说放弃,哪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因为横插了一个战庭聿,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无法挽回了…… 沈萧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这几天,跟魔怔了一般,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沈瑶说她喜欢自己,喜欢了三年,那应该是一段刻入心府的感情,也应该不止一次的泄露出来。可他竟然,没有一次发现察觉,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如今细细想来,曾经在一起相处的点滴,只要他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身边有个女孩一直在喜欢自己。 他向来清高孤傲,在学校里是尖子,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可在感情这方面,却迟钝了整整三年。 如今心中所剩,除了懊恼和后悔,已不见其他。 沈萧收敛心中情感,将所有的后悔,都化为深深的一叹,“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子惜藏在桌下的手指微微捏紧,努力想做到面无波澜,眼神中的惊讶和慌张,却还是出卖了她,“你要去哪?” “去A市。” “A市啊……”子惜喃喃,A市离寒城好像有点远…… 沈萧眸光微闪,“是啊,在那边找的工作,已经安定好了,明天就走。” ------------ 第82章 你可知道,顾家和战庭聿之间有什么仇怨 “这么快吗?”子惜一慌,脱口而出。 随后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过了,“毕业之后,不是都要等一阵子吗?” 沈萧说:“家里安排的,是一个叔伯在那边帮忙找的工作,想先去试试看。” “嗯……”子惜应了一声,觉得心里空空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静下来。 沈萧看着子惜,她今天跟记忆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记忆中,她喜欢穿白色的卡通T恤衫,喜欢穿牛仔裤,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背着黑色的包包,笑起来明眸皓齿,显得青春活力。 而面前的子惜,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扎的低低地,化着淡淡的妆容,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显得少年老成。 明明她才是大二的学生,比他还小两岁,可此刻给他的感觉,却是比他成熟的多。 这份成熟,会给人带来压抑,让他觉得好像心口压了一块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他还是跟喜欢,青春洋溢的顾子惜。 “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算告别。” 子惜下意识的问:“这一去,要很长时间不回来吗?” 沈萧张了张嘴,其实并不是。他只是去试试看,或许不好,就会回来。 可是目光触及到子惜眼中的隐隐期待,他将那话咽了回去,回道:“嗯,如果顺利的话,我爸妈希望我一直留在那边发展。” 子惜心中失落,可面上却笑着说:“是吗?其实那边挺好的,比寒城更有出路。”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嘴不由心。 记得当初上大一的时候,沈瑶笑嘻嘻的问她,“惜惜,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跟在我哥屁股后面跑了?” 那个时候的顾子惜,笑着说:“对啊,怎么啦?不可以吗?” “那我哥以后毕业了,去别的城市,你还在读书,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子惜想都没想的回答:“那我就转学,他去哪座城市工作,我就去哪座城市上学。” “咦咦咦,好羞羞。” “窈窕君子,小女子好逑也。这辈子,我一定追到沈萧。” 往昔的话,历历在目。 可现实,却仿佛被隔绝在天涯两端,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晚上……”子惜咬了咬唇,“我可能没空。” 沈萧的目光暗淡下来,他默了片刻才道:“是因为他吗?” “嗯?”子惜不明白。 沈萧抬眸看着她,一双眸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是因为战庭聿吗?你那天晚上所说的一切,是因为他吗?” 子惜:“……” 确实是因为战庭聿,如果不是他,等了三年的子惜,等来喜欢人的告白,一定会高兴疯了吧! 但那天晚上,她却推开了沈萧。 真正意义上来说,也不能说完全是因为战庭聿,因为毕竟是顾家先出事,才有的战庭聿横插一脚。 虽然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战庭聿为什么好好的要插这一脚。 没等来她的回答,沈萧的眼底多了几分萧瑟,“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打搅了,我想我该走了。” 子惜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紧了椅子扶手,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沈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的是头也不回的那种,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子惜怔怔的盯着那扇门,却是一阵接一阵的恍惚。 这一次,便真的是分道扬镳了吧。 “顾总?顾总?”助理第三次提醒子惜时,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这边。 子惜走神了。 一个简短的会议上,她走神了三次。 等会议结束,她像是刚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战士,伤痕累累,身心俱疲。 她脑子里很空洞,想的都是以前的时光。而她的快乐时光,除了爷爷,大部分都是跟沈瑶沈萧绑定在一起的。 越是追忆过去,便越是觉得心痛如绞。 顾嵩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纵使已经有了三天的缓冲时间,可对于子惜来说,这还是个极具杀伤力的打击。 她早早的便起了,守在灵堂,跪在爷爷的位碑前,默默地烧纸。 顾若也在,就跪在她身边,一直默默抽噎,眼泪一刻也没有停过。 而相比较于顾若的泪流成河,子惜却没怎么哭。 她不是哭不出来,爷爷去世,没有人再比她更锥心刺骨,她只是希望,爷爷能走的安心一些。 小时候,每一次她被同学欺负了,都是在外面哭完了,再回家。 那个时候,不管爷爷怎么生气,她都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哭了,会令爷爷更加担心。 如果她咬咬牙,挺过去了,第二天照样兴致勃勃的去上学,爷爷也会慢慢的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爷爷身体不好,此一去,已是黄泉陌路。 她想告诉爷爷,惜惜已经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不要再为她操心,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顾安然是顾嵩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操办一切的。 因着顾家的落没,前来吊唁的人也不多,灵堂设在顾家的偏殿,冷冷清清的空间,只有那么几个人来来往往。 顾安然跟来人寒暄着,接受着来人的宽慰,必要的时候,也会抹两下眼睛。 顾若哭到昏厥,被抬回房间休息了。 灵位前,只有子惜一直跪着,一直在那烧纸。 到了快傍晚,已经没什么人要来了,顾安然在门口等了一会,擦了擦眼角,走到灵桌前。 先是给顾嵩上了三炷香,而后走到子惜身边跪下来,拿了两张纸,放进火盆里。 火舌舔上冥币,在一瞬间将之烧尽,火光照亮了子惜憔悴苍白的脸。 顾安然叹了口气,“惜惜,去休息一会吧,你都跪了一天了。” “不用了,我想多陪会爷爷。”子惜依然一下一下的烧着纸。 顾安然也陪在边上,一下一下的烧着纸。 过了片刻,他又道:“你跟战先生,还好吗?” “嗯。”子惜应了一声,没多话其他。 顾安然偏头看着她的侧脸,火光影映之下,她的五官跟慕紫嫣可谓八九分相似。就连那不冷不热的表情,也都像极了。 叫他看了,心生厌恶。 顾安然将一沓纸钱全都扔进了火盆,“顾氏公司是被谁收购的,你应该清楚吧?” “……”这回,子惜没作声。 顾安然等了一会,又道:“是战庭聿对吧?” “……” “你不说我也知道,在寒城除了他,还有谁敢从别人手上抢生意?还有谁愿意帮你的?” 他之前原本都已经找好了下家,来接管顾氏这个烂摊子,低价卖出他还能捞一笔钱的。 可是后来,被战庭聿横插一脚,弄的他鸡飞蛋打。 他去问之前谈好的那个商人,从他口中套出大概原因,估摸着是跟战庭聿有关系。 “子惜,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吗?” “……”子惜还是不说话。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顾安然觉得受到了鄙夷,不由得恼怒,“顾子惜,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我听见了。”子惜平淡的回答,烧纸的动作不停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确实是战先生出面收购了顾氏,然后让我做董事长,所以呢,你能怎么办?” 在寒城,没人能拿得住战庭聿。 子惜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只是看见顾安然这个样子,会觉得痛快不少。 或许,这就是报复心理吧! 顾安然果然怒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子惜,“顾子惜,你就是这么对待顾家对待你爷爷的养育之恩的吗?你可知道,顾家跟战庭聿之间,有什么仇怨?” 仇怨? 子惜终于抬起了眼眸,视线凉凉的落在他的脸上,“什么仇怨?” “就是……” “战先生到!”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喝,及时截断了顾安然未说出口的话。 战先生? 战庭聿来了? 子惜和顾安然都是一愣。 谁都没有想到,在顾嵩葬礼这天,战庭聿会过来。 看着那一身黑衣,玉树临风的男人,脚下像是踏着风走过来,子惜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记起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顾家正处在一片焦灼之中,爷爷正素手无策之际,他如神祗一般降临。 子惜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不平凡。 顾安然急急忙忙迎了过去,看着战庭聿给顾嵩上香,鞠躬,然后回礼。 自始至终,战庭聿都没有看跪在一旁的子惜一眼。 他也没在灵堂多做逗留,之后就被顾安然请去了正厅,说是要喝茶,但子惜觉得,应该是要说些什么吧。 毕竟,顾安然的目的,从一开始就那么明显——只是为了给顾若看病! 灵堂里又安静下来,子惜烧着纸,耳边却又想起刚刚顾安然说的话。 他说顾家和战庭聿之间有仇怨,是什么仇怨? 会不会,跟当初战庭聿忽然从天而降,朝顾家伸出橄榄枝有关? 一阵冷风从门口灌进来,灵桌上的白色蜡烛的微光晃了晃,不知道为什么,子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第83章 子惜性格要强,倘若她知道以前的事…… 屋外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原本的朗日蓝天,被乌云遮去光彩,压在人头顶,令人窒息。 子惜站在门口,穿着黑色衣裳的身影,越发显得纤弱。 冷风一阵阵的从门口灌进来,站在这里能看见顾家正厅的玻璃门,大门紧闭,屋外的光线照在镜面上,除了门口放置的一盆兰花,根本看不清里面任何。 可子惜知道,这个时候战庭聿和顾安然就在那里面。 她下意识的抬脚靠近,没有走正面的鹅卵石小道,而是沿着屋边踩着软软的草皮过去。 正厅内,佣人上了茶,就退下了。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战庭聿和顾安然两个人。 茶香袅绕,战庭聿把玩着手指上一枚银戒,从踏进这屋子以来,都没有正眼看顾安然一眼。 “咳……”顾安然故作姿态的轻咳了一声,开口:“战先生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顾先生,在我面前就不用如此虚伪了。”战庭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中满满都是不屑的神采。 他对顾安然,有着很强烈且明显的敌意,顾安然当然察觉的到,也深知这是为什么。 他讪笑,“过去的事情,战先生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哦?”战庭聿眉峰轻轻一挑,嘴角嘲讽更深。 不用说很多,往往一个表情,比诸多的冷言冷语,更加令人狼狈。 顾安然搓了搓手,尽量将自己的脊背挺直,说道:“战先生,你现在跟子惜在一起,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你肯出手帮顾氏,这就说明,你对子惜是用心的。对吧?” “……”战庭聿看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眸中的神色如深海,情绪永远埋藏在最底层,叫人看不透。 他不说话,顾安然便觉得他是默认了。 复又搓了搓手道:“我承认我对子惜有所亏欠,若是战先生不介怀,我希望子惜以后能常回来走走。毕竟,这里是她的家……” 战庭聿抬了抬眸,语调清冷,“不必了。” 顾安然一噎,盯着他的面色,一时间拿捏不准,他这个“不必”,具体是什么意思。 战庭聿站起身,牵了牵衣袖,“以后,她不会再回来这里。” 说着,他环视一圈周围,“这栋别墅,在慕紫嫣的名下,我会找人来估价,卖出去。” 至此,战庭聿脸上的浅笑不变,可顾安然的面色却彻底的僵沉下去。 “战先生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顾家的宅子,确实是在慕紫嫣的名下。 因为当年他的离家出走,顾嵩对他失望至极,为了弥补慕紫嫣,将顾家宅子过户到了慕紫嫣的名下。 后来慕紫嫣去世,顾嵩将房子的继承权,给了子惜。 所以现在不仅仅顾氏是子惜的,顾家的一砖一瓦都归属子惜。只是她自己尚不知道而已。 顾安然没打算让她知道,而战庭聿毫不客气的戳破了一切,把顾安然逼到了绝路。 没了顾家,他顾安然就是一个穷鬼! 拿什么给顾若治病?怎么对得起顾若死去的母亲? 顾安然心中愤慨非常,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战庭聿,“战先生,做人还是不要做的太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呵~~”战庭聿嘴角牵起一抹笑,“顾先生可能不太清楚我的为人处事。我不喜欢的东西,会让它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又何来的日后相见?” 顾安然心口起伏,面色因愤怒而微微涨红,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谁叫眼前这个男人,是战庭聿呢? 毫不夸张的说,在寒城,他若想玩死他们父女,简直易如反掌。 眼见着战庭聿要走,顾安然猛地起身,因为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度,“战先生,子惜应该还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吧?” 战庭聿步伐微顿,侧过头来看他,“你可以试试看,亲口告诉她。” 顾安然笑:“战先生,要知道把人逼到绝路上,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子惜性格要强,倘若她知道……” 战庭聿忽然转头,视线透过玻璃,看见门外有一抹黑影。 神色顿时变得几分凝重,没管顾安然,抬脚大步走到了门口。手指握着门把手,一把拉开了那扇门。 冷风骤然从外面灌进来,他盯着门边的子惜,皱眉,“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子惜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刚来,就被发现了。 本来是想听一下顾安然会怎么跟战庭聿开口的,也想掂量一下,自己这个女儿,在他这个父亲的心目中,到底占几分重量。 可是站得远,玻璃门太厚,她什么也听不见。 刚抬脚靠近一点,就被发现了。 顾安然还站在沙发边,皱眉看着这边,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战庭聿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而战庭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阴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很大的脾气。 怎么回事? 难道顾安然真的说了什么,惹怒他的话了? 见她目光闪烁,战庭聿双眉拧的更紧,“我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子惜的表情小心翼翼,一双眼眸中,装着疑惑和茫然。 战庭聿的表情有明显的松懈,但仍然是高冷且面无表情的,“跟我来。” 丢下这么一句,便从子惜面前走过。 顾安然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归还是忍住了。 子惜看了他一眼,才转身,跟上战庭聿的步伐。 到了战庭聿的车边,看见战庭聿一脸阴森的站在那,子惜有些讷讷,“你……怎么了?” 战庭聿的脾气很不好,但一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这一阵子,子惜已经好久没见他这么不高兴了。 战庭聿不说话,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子惜心中忐忑,“是他说了什么?” 因为忙着顾氏的事情,又因为爷爷的忽然去世,子惜近几日瘦的很明显。 她本来就不胖,如此再一瘦,就越发显得锁骨突出,巴掌大的脸,看着叫人好生心疼。 战庭聿看着看着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使劲,将她带了过来。 砰! 子惜的后背撞在了车上,没等她反应,战庭聿灼热的唇霸道的压了下来。 他吻着她,还是那么的霸道,一如他的人,蛮不讲理横冲直撞。 子惜被他吻的透不过气来,不知道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想伸手去推,却反被他捉住了手腕,扣在了车上。 这个吻,持续了五六分钟,他才舍得放开她,盯着她红润的唇,眸色一点点加深。 子惜心跳砰砰砰,“战先生,你这是……” 他忽然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脸上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懊恼一般,“安葬完顾老,跟我回蓝海湾。” “嗯?”子惜呆了一下,“你要在这里等我吗?” 他看了她半秒,才回答:“嗯。” 下午,下起了连绵细雨。 战庭聿站在顾家大厅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雨水沿着玻璃窗流下,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水痕,又很快被接连流下的雨水冲洗干净,再没了刚才的轨迹。 外面的景物都被雨水模糊,跟他此刻的心境一样模糊。 他竟然害怕,她知道那些肮脏的事。 不,他不害怕,他只是觉得,不想让她知道,她不配知道! 顾嵩的骨灰送去了陵园,顾安然和顾子惜前去了,顾家现在除了战庭聿,就只剩下朱鸿,以及一个佣人。 顾若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临窗站立的挺拔身影。 “姐夫。”她走过去,在战庭聿身后停下来,微微仰望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战庭聿没理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就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似的。 顾若咬唇想了想,转身去了厨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她重新站在了战庭聿的身后,双手捧着那杯茶,像是捧着什么圣物一般,小心翼翼,“姐夫,喝点水吧。” 还是没得到战庭聿的回应。 顾若垂了垂眸子,从他身后绕过去,绕到了他的身边,将茶水递到了他跟前,“姐夫?” 战庭聿终于舍得偏头看向她,只是那双黑眸中,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冷的像冰块,“姐夫?” 反问的口气,令人心底生寒。 顾若战兢兢,“你跟我姐姐在一起,难道不是我姐夫吗?” 战庭聿扫过她的脸,“谁告诉你,我跟你姐姐在一起?” “是我自己看见的,上次在姐姐上班的地方,不是你送她去的吗?” “……”战庭聿没说话。 顾若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她本来就是病身,长得也是楚楚可怜,纤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下。 战庭聿的目光从她身上一一扫过。 顾若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纤弱无骨般,眨一眨眼就能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她跟子惜一般瘦,但子惜要比她高一点,且……跟她的柔弱相比,子惜骨子里带着一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被人轻视的骄傲。 二者相比,子惜无疑是柔弱的外表,包藏着一颗坚强的心,而眼前这女孩……却是柔弱的外表,藏着一颗勃勃的野心。 ------------ 第84章 告诉她,你爱我 “姐夫?”顾若出声打断了战庭聿的思绪,“姐夫你没事吧?” 战庭聿扯了下嘴角,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忽如其来的动作,惊的顾若“啊”的一声轻呼,手里的茶杯抖了两下,些许热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满脸惊恐的看着战庭聿,“姐……姐夫,你……这是干什么?” 战庭聿端详着她的五官,最后幽幽做出评价,“倒是个不错的货色。” 货色? 顾若暗暗捏了捏茶杯,忙从他手掌中退出来,“姐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战庭聿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刚刚碰过她的那只手,“我说过,我不喜欢看戏,更不喜欢演戏。所以,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心机深沉的女人! 顾若瞧着他冷若冰霜的样子,贝齿轻咬:“姐夫,你对我误会这么深?” 战庭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顾若弯腰放下茶杯,顺便拽了一张纸巾,擦拭掉手背上的水渍,“姐夫觉得我演戏,但我从来都不屑于演戏。我只是比较大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为之奋斗而已。我跟姐姐,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战庭聿淡淡的说道,目光再次投向玻璃窗外的水珠珠帘。 不用顾若说,他也知道顾子惜的与众不同。 她可以很柔软,也可以比臭石头还硬,能屈能伸,很聪明。 但她绝对跟顾若这种女人不同,因为她的心,是干净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战庭聿竟然心生出一丝丝的骄傲来。 他向来不会看走眼,他看中的女人,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呢? 难道她真以为,他战庭聿的配偶栏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的名字,都能往里填的吗? 顾若不服气,挺了挺胸膛道:“我跟姐姐唯一相差的,也只是出身而已。就因为我出身在乡野,姐夫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战庭聿皱了下眉,“你既知道我是你姐夫,还跟我说这些话,你觉得合适?” “因为我知道,你跟我姐姐,始终都会分道扬镳的。”顾若说的万分笃定。 战庭聿眯起了眼睛,有危险的光芒从他眼中迸射而出。 他不高兴了! 顾若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却仍旧站的笔直,迎视着他犀利的目光。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不爱我姐姐,我姐姐喜欢的也不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了一起,但是我看的出来,你们貌合神离。”顾若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既然你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而我又这么喜欢你,自然是要争取的。” 战庭聿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句“我姐姐喜欢的也不是你”,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耳中竟是那么的令人难受。 “你姐姐喜欢的人,不是我?”战庭聿阴气森森的问了一遍,可语气又很奇怪,不像是疑问句,倒像是质问。 顾若扬起下巴,“嗯。我在她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战庭聿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顾若却像是察觉不到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似的,笑了下,“是情书。字字句句真情流露的情书,有一百多封,名字都是同一个人,叫沈萧……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战庭聿伸过来的手,扼住了咽喉。 战庭聿神色冷到了极致,仿佛周身都是万里冰封,他单手捏着顾若纤细的脖颈,手腕慢慢使劲,将她往上提。 “你……”顾若被掐的喘不过气,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战庭聿的手,不过短瞬之间,面色由红急转苍白。 而战庭聿面色不变,根本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这一刻,顾若从骨子里体会到了,什么叫恶魔撒旦。 战庭聿远比她想象中的,要狠毒冷血的多。 她试着在他面前表现突出,就是为了激怒他。对战庭聿这样的人,只有兵行险招,才有获胜的机会。 假如她连在他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都不能做到,那么她能接近他的机会,几乎为零。 可是这一刻,顾若打心眼里后悔了。 再这么下去,不到半分钟,她就会被他掐断气! 战庭聿如果想要她死,就绝对绝对不会手软。 顾若想开口说话,可是呼吸都困难,一张嘴,根本一个字发不出来! 眼前一阵阵的晕眩,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就在顾若觉得,自己要断气的时候,一声惊呼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战先生!” 清脆的声音飘进战庭聿的耳朵里,像是一剂定心丸,让他狂躁的心,刹那间平定下来。被杀意浸染的眸,也在这一瞬恢复清明。 顾子惜走进客厅就看见顾若被战庭聿掐着脖子,战庭聿背对着门口,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神色,但顾若的脸刚好对着门口,她一进来就看到顾若痛苦的挣扎,翻白眼,吓得心脏一窒。 “战先生。”子惜跑了过来,双手一把抓住了战庭聿的手,“战先生,快放下她。” 闹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战庭聿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子惜脸上,“告诉她,你爱我。” 子惜一呆:“……” 这都什么脑回路?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个荒诞的话题上来了? 子惜还在愣神,搞不清楚战庭聿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就在这时,她的肩上一紧,转头,是顾若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嘴巴张了张,好像说了“救命”两个字。 人命关天,战庭聿不怕,子惜还怕晚上做恶梦恶鬼缠身呢。 “我爱你。”她对着战庭聿说出这三个字,没有考虑那么多,完全就是想让战庭聿收手。 战庭聿心中被什么一撞,手指在下一秒张开。 扑通一声,顾若整个人都摔落在地板上,捂着心口位置,大口大口的呼吸,还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有哮喘,子惜怕她一口气咳不过来,真死过去,伸手去搀扶她。 但是她的手指尚未碰到顾若的胳膊,就被一股力道从侧面狠拽开来。 “若若。”顾安然一把抱过顾若,将她呵护在怀里,面色紧张,“若若你怎么了?” 而子惜,被拽开之后,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到旁边的花瓶。 腰际一紧,她被战庭聿带进了怀里。 “谢谢。”子惜低声道谢。 下一秒,顾安然愤然的抬起头来,“子惜,你不喜欢若若,也不要这么对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子惜一怔,这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顾安然又不是智力有问题,难道不知道她前脚刚进来,他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吗? 就算她想欺负顾若,又怎么可能会当着顾安然在? 这不是傻吗? 明明是战庭聿……子惜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扶住她的男人一眼,忽然就明白了。 顾安然不敢责怪战庭聿,所以就侧面打击,指责她吗? 这世道,当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子惜的目光又不禁落在了被顾安然护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的顾若身上,她可怜,嗯,她是可怜。 但要真的比可怜,好像还是子惜更惨一些吧? 再怎么说,顾若都是在父爱母爱中长大的,而子惜母亲早逝,父亲离家一走就是二十年,除了爷爷,再没有别人爱她呵护她。 如今亲生父亲回来,也对她视若仇敌,这么一对比,子惜觉得她才是最惨的那一个吧? “我没欺负她。”子惜淡淡的解释道。 她只是陈述一下事实,也没期望着,顾安然能听进去。 顾安然扶起顾若,不满的看着子惜:“我知道你没欺负她,你也不敢,但是你却敢借别人的手,伤害她!” 果然! 事实如何,他根本不会听半个字。 而这一招指桑骂槐,可以说十分有用了。 可恶的是,战庭聿一直站在她身边,就是不开口。 就好像是故意的,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恶! 子惜抬手撩了把头发,目光凉凉的看着顾安然,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顾先生,你太高估我了。借刀杀人这种,我根本不屑于。要是我真想针对谁,那就是明着针对。在人背后捅刀子这样的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战庭聿闻言,轻一挑眉,看向怀里的小女人。 她这话明意上是讽刺顾安然,可最后一句也是连带着把他也给骂了。 不错,在他的熏染之下,她也变得越来越坏了。 不过,看见顾安然父女被怼的脸色发青,也是一件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爷爷已经下葬,我先走了。”子惜说完,想转身,可腰被战庭聿牢牢的握在手心里,根本半点动弹不得。 他依然稳稳地站在她身边,单手揽着她,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战庭聿看着顾若,面色冷冷的问:“她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刚刚说的话? 子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刚刚说什么话来着? 哦……他让她说她爱他来着,然后她为了保住顾若的小命也就说了。 没想到好人真的不能做,她为了救顾若,连节操都不要了,可顾安然反过来还要咬她一口。 真是……恶心! ------------ 第85章 戏精父女 “咳咳……”顾若捂着心口,靠在顾安然怀里,皱着眉咳嗽着,小脸痛苦的恨不得揪到一块去。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咳嗽的原因,却又说不出来,只用手抓着顾安然的衣袖。 顾安然向来疼她入骨,看见她这样,愤愤然的抬头看着战庭聿:“战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肮脏,若若是我的宝贝女儿,虽然从小没给她多富裕的生活,但一直以来,她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是来给你们糟践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顺带扫了一眼子惜,警告的意味明显。 子惜微微抿了抿唇角,真是站着也躺枪! 战庭聿则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我劝你们别来招惹我,或许我一高兴,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顾安然暗暗的磨牙。 子惜偏头看着战庭聿冷然的神色,第一次觉得,他冷酷时这么帅。 她被战庭聿揽着腰,走出了屋子,外面还在下雨,但雨势渐弱。 他们站在屋檐下,朱鸿将车开了过来,车门打开,战庭聿让她坐了进去。 今晚,战庭聿的心情似乎不错。 从顾家出来以后,子惜就明显察觉到了,他好像比较愉悦。 “战先生。”子惜开口问,“顾若跟你说了什么?” 她没忘记,当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场景,真不敢想象,要是她再晚回来一分钟,顾若会不会真的被他掐断气。而当时战庭聿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骇人。 满身的杀气腾腾,一双眸子被杀意浸染,冷的让人脊骨发凉。 子惜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她觉得当时战庭聿是无比清醒的,而他想掐死顾若,也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不是顾若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惹怒了他,他绝对不会对顾若动手。 所以,子惜好奇。 她不问还好,一问,车内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战庭聿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冷下来。 子惜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她是不是又一不小心踩到地雷了? 战庭聿阴冷的目光扫过来,子惜哆嗦了一下,这家伙真是……像雾像风又像雨,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说!”他开口,嗓音冷的像冰,落在子惜脸上的目光,也带着锋芒,“我们貌合神离。” 子惜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半上不下的,等他一整句话完整的吐出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挑拨她跟战庭聿? 貌合神离?说的虽然不错,但从顾若嘴巴里讲出来,就显得居心叵测了。 顾安然和顾若,真是一对戏精父女! 但是那都是次要的了,眼下她最要紧的,是安抚好面前这个随时爆炸的炸弹——战庭聿。 子惜一扬下巴,“战先生果然威武,识破了她的诡计。” “诡计?” “是啊。”子惜故意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她不就是想挑拨我和战先生的关系,然后借机上位吗?但是却不知道,那一套装柔弱在战先生的眼里,不堪一击。战先生如此英明神武的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喜欢使小手段的女人了,对不对?” 车内有片刻寂静。 战庭聿忽然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摸了摸子惜的脸蛋,“这么说,你是死心塌地跟着我了?” “当然。”子惜一脸轻松的表情。 战庭聿满意的微笑,“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子惜:“……” 战庭聿又道:“你那个戏精妹妹,说在你房间找到了一百多封情书。还说都是写给同一个人的,我很好奇,那个名字是谁呢?” 子惜抖了抖,情书? 她房间里压根没有情书,别说一百多封了,就连一封都没有。 她虽然喜欢了沈萧三年,但是可从来没有,把情愫寄托于书信的习惯。又怎么会,被顾若找到呢? 她的沉默,引来战庭聿的不满,“怎么不说话?” 子惜咬了咬唇,表情愤愤:“她可真会挑拨离间啊。” 战庭聿挑眉,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做戏做全套,子惜继续愤愤不平:“我对战先生的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幸好战先生睿智精明,识破了她的诡计,不然可真是冤枉我了。” 叫的一手好冤。 “这么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 “当然。”他是金主,现在手里握住顾氏命脉。 只有把他的毛给抚顺了,顾氏和她才能有好果子吃,不然……覆灭只在他一念之间。 “那这么说,那一百多封情书,都是写给我的?”战庭聿慢悠悠的道。 子惜飞快的想了想,战庭聿何其精明?他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一百多封情书是不是真的,他在意的,只是结果。 这一点,从上次经历沈萧的事情,子惜就明白了。 试想想,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背叛。 如果能让他高兴,一百封情书算什么? 子惜很快就想明白了,点头,“嗯呢,是写给战先生的。” “一百封?” “嗯。” “好。三天以后,我要看见一百封情书,放在我面前。记住,不能有一封是重复的。” 子惜:“……” ……………… 子惜第一次写情书写到想吐。 一百封情书,三天写出来,简直要了她的命。 好在战庭聿没有说,要全部原创,在网上搜一搜情书,找点范本抄一抄,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公司的事情比较多,需要抽时间出来抄。 公司会议上,子惜听那些股东碎碎念,听的脑仁疼,但是他们资历老,子惜刚刚入主公司,又不能做的太过。 一面敷衍着,一面抽出信纸来,摘抄网上的情书。 “顾总,您对我刚刚说的,有什么意见或想法吗?”一名股东说完了话,就问子惜的意见。 可子惜正在全神贯注的抄情书,没听见。 那位股东被晾在了一边,默了十几秒以后咳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顾总?顾总?” “啊?”子惜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发现全会议室的老股东们都在看着自己,连忙收起情书,“你刚刚说的,有一部分我很赞同。” ………… 助理推门而入,“顾总,有个小姑娘找您。” 正埋头苦抄情书的子惜,闻言笔顿了一下,“是不是叫顾若?” 助理一脸崇拜的看着子惜,“是的顾总,您怎么知道?” “就说我不在。”子惜直接道,说完便又低下头,继续抄情书。 “是。”助理退了出去。 子惜不想见顾若,也不想见顾安然,不为什么,就是纯粹的不想见,也没那个精力跟他们父女两纠缠。 助理出去以后,就没有再进来,子惜也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等她抄完三封情书,已经到了饭点。 助理推门进来,“顾总,您中午要吃点什么?牛肉咖喱饭,还是跟昨天一样?” “不用了。”子惜合上电脑,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自己出去弄点吃的吧。” 这几天因为忙,她的中午饭基本都是在公司解决,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长了,难免就很想念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很想出去透透气。 子惜叫上朱鸿一起下了楼,刚出公司大楼,朱鸿的脚步就顿了一下,“顾小姐。” 他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子惜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一抹瘦弱身影。 是顾若! 她还没走? 他们出来的时候,顾若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公司大楼的门边,路过的人都要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看见子惜出来,她抿了抿唇,有些拘谨的站起身,却只是站在那,没有主动靠近过来。 子惜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 “姐姐……”顾若开口,声音细弱,而表情也带着羞愧。 她低下头,双手绞着上衣下摆,一副很拘谨的样子。 子惜目光平平的看着她,“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顾若咬了咬唇,“一……一上午。” “就为了等我?” “嗯……”顾若低着头,脸色有些微红。 子惜不知道,一个人要心机深沉到什么地步,才能装出这么柔弱无害的样子。 如果不是战庭聿昨天告诉她,顾若当着他的面,扯谎在她房间里找到了一百多封情书,子惜或许不会相信,她这么能演戏。 “你找我有什么事?”子惜语调平平淡淡,甚至带了一丝冷漠和疏远。 好在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顾安然父女有多少瓜葛。 她从不轻易交心,这样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我……我想见姐姐。”顾若说。 “想见我?为什么?” “我跟爸爸吵架了……”顾若泫然欲泣。 子惜捏了捏眉心,“你跟你爸爸吵架,就来找我,万一又磕到哪里伤到哪里,你爸爸看见了又该心疼了。你爸爸心疼你不要紧,还会诬陷我,以为是我又欺负了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不是的。”顾若抬起眼眸,眼中满是惊慌失措,“我跟爸爸吵架是因为……因为姐姐……” “因为我?”子惜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顾若,你喜欢战先生,对吧?” 顾若一脸错愕:“……” ------------ 第86章 往事一幕幕 “你喜欢战先生,所以在他面前诋毁我。”顾子惜面色淡淡,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很气愤。 她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甚在意。 真的,只要战庭聿乐意,马上把顾子惜换成顾若,她举双手赞成! 她一点都不想呆在他身边,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顾若一脸惊讶,大概是被子惜直言戳破了心中所想,神色略带羞耻,咬着唇,站在那,不承认,也没否认。 子惜笑了笑,“战先生看的出你的演技,我也能看的出。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的野心跟你的长相,绝对不匹配。但是没关系啊,我跟战先生之间,确实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真爱。如果你喜欢他的话,那就放手去追吧,但是有一点,不要想着用诋毁我的方式,去博取他的欢心。” 子惜顿了顿,凝视着顾若从红转白的脸,“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战先生不喜欢玩花样的女人。” 说完这些,子惜最后看了顾若一眼,不管她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抬脚离开。 朱鸿同样扫了顾若一眼,跟着子惜走了。 餐厅里,子惜点了餐,招呼朱鸿一起坐下。 “不用了,顾小姐,我在外面等您。”朱鸿委婉的拒绝了,然后转身出了餐厅,去外面等了。 这是战庭聿给他的规矩,所以子惜也没强求。 正低头看邮件,忽的肩上被重重一拍,“顾子惜!” 子惜一惊,回头,视线里倒映出一张化着精致妆容,浑身上下挂满了名牌的年轻女孩。 跟子惜差不多大,但打扮的却很奢华,子惜随便估计一下,这女孩一身的行头,起码六位数。 在子惜打量她的时候,女孩已经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好久不见了啊顾子惜。” 这女孩,子惜是认得的,但是不熟,也不是好朋友,说起来还算是情敌。 这女孩叫徐莱,是跟子惜一个高中读过书的,家里有矿,是个有钱的千金大小姐,在学校里,那也是被众星捧月的公主,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那个。也是沈萧众多的追求仰慕者之中的,行为最疯狂、追的最持久的一个。 她追沈萧,追了两年。 不管沈萧怎么拒绝,她都无所谓,写情书、送豪礼、在学校论坛上公布对他的爱慕……总之,能想到的浪漫手段,都被徐莱实行过。 也是因为这些过激的行为,徐莱被学校领导通告批评,差一点还被开除。 她爹嫌丢人,可半生就这么一个女儿,也不舍得怎么着,只好在高三那年,把她送到国外读书去了。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而在沈萧众多的追求者中,徐莱无疑是最具威胁性的一个。 因为她家世好,还长的好看,最重要的是她聪明,当初看见子惜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出来,子惜喜欢沈萧。 她当着子惜的面戳破过,但是从来没有当着沈萧的面戳破。 她很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 子惜看见她,就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大概是怕被她再看出点什么。 子惜垂了垂眼眸,没什么情绪的寒暄:“徐莱,好久不见。” “你一个人吗?”徐莱四下环顾,目光在餐厅里搜寻着,“沈萧呢?我都出国一年多了,他也该毕业的,你们也应该开花结果了吧?” 这语气,子惜听不出是好,是坏。是真心,是讽刺。 “没有。”子惜摇头,很坦然的道:“我们没有在一起。” “真的假的?”徐莱有些怀疑的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五分相信,五分不相信。 子惜一下子明白了,她是在试探自己! 果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耗费脑子。像她这样的,指不定就一个脑子转不过来弯,就被套进去了。 可怕! 子惜深吸了一口气,“真的。” 徐莱噘嘴,“唔?他看不上你?” 子惜顿了下,“不是。” “那是什么?”徐莱一脸趣味的盯着子惜,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不愿错过。 子惜牵了下嘴角,“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的。” “我猜不到。”徐莱耸耸肩,“也不想猜,但是你们没在一起,那我就还有机会。不过,他这么久都没发觉你喜欢他,只能说明两点。一,他很迟钝,感情这方面,还需要一个人来给他好好开开光。二,你很失败。我从未见过,有谁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久,没有半点进步,还不被人察觉的。” 子惜默,因为她说的都对,她无言反驳。 纵使后来是沈萧先开的口,但那也是沈瑶在中间做媒。 她有时候恍惚的时候,会想:如果沈瑶没跟沈萧说她喜欢他,他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发现了? “好了。”徐莱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微笑的看着子惜:“明天晚上有个高中同学聚会,你也一起来吧。” 没等子惜说什么,一张名片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这上面是我的号码,可以随时找我联系。” 徐莱说完,转身走了。 子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思有些恍惚,好像记忆一下子穿透了所有时间的线,又回到了高中校园那时候…… 那时候,她才刚刚喜欢沈萧不久,每天都要让司机送她到沈瑶家附近,然后等沈瑶和沈萧一起坐车去上学。 从喜欢沈萧那一刻起,她整个高中就再没有让司机送去过学校。 一开始,她是故意的。到后来,她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每天等在那个路口,看见沈萧从院子里出来,心间刹那开满了花…… 那种怦然心动,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徐莱追沈萧那段时间,她担心的失眠,差点就跟沈萧表白了。 后来听沈瑶说,“我昨天问我哥了,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徐莱,觉得她像是摇钱树,浑身上下都透着铜臭味儿。” 当然,沈萧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的,只是经过沈瑶的“加工改造”,才变成了这样。 不过,意思应该差不多。 子惜才放了心。 而当时在学校里,徐莱虽然众星捧月,可背地里也有不少人看不起她,因为大家都说她爸爸都是昧着良心做的生意,做出来的生意,十有八九都是沾了人命的,来钱不干净。 子惜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她对徐莱讨厌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子韧劲儿。 而且,她确实很聪明。 一顿饭,被顾若和徐莱搅合的没什么胃口,子惜随便吃了点,喝了点汤,就回到了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 下午,她接到了沈瑶的电话。 “惜惜,你晚上有时间吗?” 子惜想到沈萧之前来找她,下意识的回答:“晚上有个会,有点忙。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原本想找你吃个饭来的。但是你忙的话,那就算了吧,我找陈璐一起。”沈瑶道。 找陈璐一起? 那就是应该没沈萧什么事了? 子惜顿了顿,“那好吧,对不起啊瑶瑶……” “没事没事。” 这个小插曲,子惜没怎么在意。 可等到下班,她就在公司门口看见了等在那的沈瑶。 子惜愣了一下,沈瑶已经晃着包包走过来,“惜惜,你下班啦?” 子惜手里拎着包包,没办法撒谎了,只好道:“嗯,下班了。” 沈瑶也没问她开不开会的事,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那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你不是……约了陈璐么?” “陈璐晚上要加班,我想你了嘛,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吃过饭了,又怕打搅到你,所以就直接过来等你了。”沈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往车边走,“走走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朱鸿跟在她们身后,欲言又止,“顾小姐……” 子惜回过头,“你先回去吧。” 用眼神示意他,战庭聿那边,她会想办法解决的。 朱鸿点点头,“如果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嗯。”子惜点点头,弯腰钻进了沈瑶的车里。 “惜惜,你想吃什么?”车上,沈瑶问。 “去吃烧烤?” 烧烤,加扎啤,仲夏夜的路边摊,繁星点缀夜空,街头车水马龙,是她最喜欢的场景。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常吃的夜市路边摊,坐了下来。 点了吃的以后,扎啤也上来了,子惜觉得口渴,随手打开一瓶,喝了两口。 “惜惜。”沈瑶坐在她对面,双手托腮,表情有些呆呆的望着她,“我哥要去A市了。” 子惜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应道:“嗯。” 沈瑶抿了抿唇,看了她一会,起身,“我去买杯奶茶。” 子惜一愣,“不是有扎啤?” “我不想喝那个,姨妈来了,我想喝点温暖的东西。”沈瑶拿着包包离开了。 子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市的灯火中,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找到战庭聿的号码拨过去。 正好趁沈瑶不在,打个电话跟战庭聿报备一下,省的晚上回去,他又抽疯!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那头一片静默。 子惜抿了抿唇道:“那个,战先生,我跟朋友出来吃饭,晚点回去。” 语气带着试探。 可那边,却还是一片安静。 不高兴了? “战先生?” 电话那头又静了两秒,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我是温婉。” ------------ 第87章 我跟战先生……结婚了 温婉! 子惜听见这个名字这个声音,有片刻的怔愣,“那个,我找战先生,他在吗?” “他去洗手间了。”温婉道,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哦,那……我过会再打吧。”子惜匆匆要挂断电话。 很奇怪,明明她跟战庭聿是合法夫妻,却在温婉面前,表现的有些心虚。 大概是因为,温婉是战庭聿的心上人,而子惜跟他的夫妻关系,也只是合法而已吧。 没等子惜挂断,温婉再次开口,“你是顾小姐吧?” 子惜:“……” 她该怎么回答? “不好意思,庭聿的手机上面没有备注你的名字,只有号码,我是听声音听出来的。”温婉在那头如此说道。 子惜想着,难道她是想跟自己寒暄? “我是。”子惜点点头,既然被她听出来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刚刚说,你跟朋友在外面吃饭,要晚点回去?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跟庭聿的关系吗?”温婉的声音一如在荧幕上那样,温婉柔和。 即便是在询问子惜,语气中也没有携带半分敌意。倒像只是问问朋友的起居生活,没什么别的意思一样。 但子惜知道,她在战庭聿心目中的重要性,所以她是不会乱说话的。 “战先生交给了我一项重要的工作,我是临时请假出来跟朋友吃饭。怕耽误工作,所以想先跟战先生报备一下的。”子惜没有多说。 聪明的人都明白点到即止,这个时候她越是说多,就越是显得心虚。 “是这样啊。”温婉声音里,似乎携了一丝丝的笑意,“我会帮你转告的。” “谢谢你。” 电话挂断,子惜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她竟然在跟温婉打电话的时候紧张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温婉是战庭聿的正牌夫人,而她是战庭聿见不得人的小蜜。 想着,她不禁抖了抖,将手机扔进了包包里。 灯光温暖的高级西餐厅里,温婉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目光扫过屏幕,将上面的号码记在了脑海里,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刚好,去完洗手间的战庭聿走了回来。 温婉牵起嘴角,“顾小姐打电话来,我帮你接的。” 战庭聿皱了下眉,“她说什么?” “她说她跟朋友在外面吃饭,晚点回去。” “嗯。”战庭聿摆好餐巾,重新握起餐具用餐。 温婉执着餐刀,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望着餐桌对面的男人,“庭聿。” “嗯。”战庭聿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 温婉轻咬嘴唇,“过几天,就是我爸妈的忌辰了。” 战庭聿的用餐动作也微微顿了一下,随即道:“抱歉,我差点忘了。” 温婉摇摇头,“我想去看看他们,你那天有时间吗?” “嗯,有时间,我陪你去。”战庭聿几乎想都没想的回答。 温婉目光柔和,黑眸中有泪光闪烁,“谢谢你,庭聿。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战庭聿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温婉始终盯着他的脸,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庭聿,你会一辈子这样对我好下去吗?” 餐厅里光线温暖,布置的也很温馨,美酒美食当前,悠扬的音乐飘荡在空气中。 此情此景,温婉说出这些话,显得那么娇弱,像是一直被呵护在温室里的花朵,不能经任何的风雨吹打。 想到她的父母,战庭聿心中微软,“二十年前我在你父母墓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会把你当至亲对待,代他们呵护你一辈子。这个誓言,一生有效。” 温婉泪眼盈盈,垂下眸子,“嗯。” 路边烧烤摊,子惜没等来沈瑶,等来的,是沈萧。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是沈瑶故意带她出来的。 沈萧在她面前站定,“子惜,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子惜点点头。 既然注定要别离,无力阻止改变任何,那就坦然面对吧。 “我给你拆扎啤。”子惜伸手拿过啤酒,一只手握着瓶身,另一只手去起瓶盖。 沈萧的手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子惜微凉的手背,一种叫做怦然心动的感觉,同时伴着丝丝苦涩,从她心尖蔓延开来。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沈萧握的紧紧的。 无奈,她只好看向他,“沈萧学长。” 周围灯影重重,隐约照亮他脸的轮廓,子惜看见他湛黑的眉眼中,有一种叫做陌生的东西,在肆意蔓延。 “子惜。”沈萧开口,声音微哑,目光却深沉,“我放不下你。” 心跳如擂鼓,苦涩也在随之扩散,子惜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又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层层无力感。 太痛了! 这种被心爱的人表白,却又不能接受,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万丈深渊的感觉,太苦了。 子惜觉得,嗓子眼里堵的难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 她动了动唇,却还是止住了。 就算她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又能挽回什么呢? 她现在是战庭聿的妻,被战庭聿绑的牢牢的,根本逃脱不掉。 以沈萧清高的性格,他如果知道自己已经跟战庭聿结婚,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她? 即便他不在乎,可她在乎。 而战庭聿,如一匹凶狠的狼,又怎么可能容忍背叛? 进,是她跟沈萧一起死。 退,是她一个人咽下所有痛苦,至少能换来所有人的一片安宁。 是进是退,道路分明,选择也很分明。 “子惜,瑶瑶说你喜欢了我三年,我不相信这三年,说放就能放。战庭聿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你也不是真心。”沈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子惜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阻止自己冲动。 眼前的沈萧,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沉,看着她的目光中,也涌动着热潮。好像只要她的一句话,只要她说出口,不管刀山火海,他都愿意跟她共赴。 但那怎么可以? 一旦惹怒战庭聿,沈家必遭牵连。 她没那个胆子,也不想连累沈萧和沈瑶,他们是她最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 子惜吸了一口气,“我没有。” “我不相信!”沈萧依然固执的看着她,“一个月前,顾家出事,你失踪了半个月,了无音讯。后来,顾家起死回生,你也出现了。是不是为了顾家?” “不是!”子惜截断他的话,压着心头的浓浓苦楚,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最淡漠的面孔来面对他。 “我跟战先生在一起,不为任何,只是因为他喜欢,我高兴。仅此而已!” “你骗人!”沈萧几乎是咬着牙这么说,“顾子惜,你向来不擅长说谎。你若不告诉我,我就去找战庭聿,找他问个清楚!” “不要!”子惜眼中闪过震惊。 沈萧看着她,目光中滑过一道希望的光,“那你告诉我,把你心里的苦全都跟我说。” 子惜愣住:“……” 沈萧啊沈萧,你不要再这样了,我真的很怕很怕,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拉着你下水。 沈萧抓紧了她的手,目光炽热,“说出来,子惜,我会跟你共进退,我会想办法,相信我,子惜!” 只有子惜知道,这一刻对她来说有多么的艰难。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时间就此静止,她能和沈萧一直这样,面对着面,遥遥相对,一直这么下去。 但是事实呢? 时间不会静止,战庭聿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没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心口的酸涩涌出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我跟战先生……结婚了。” 蓦地,紧紧抓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沈萧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随即,手背上的温度消失掉,子惜紧紧的握着啤酒瓶,心头像是被谁狠狠扎了一刀,鲜血横流。 任谁都不会觉得,跟战庭聿结婚,成为战太太,是一件委屈的事情。 “结婚了。”沈萧喃喃,面色几分苍白。 但他也只说了这三个字,后面再没说别的。 空气像是要静止了一般,子惜低下头,左手指甲死死的掐进了手掌心。 沈萧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找回魂,最后看了子惜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挺拔隽秀的身影很快便没入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再也找不见了。 泪水模糊的双眼,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滑落。 子惜心痛如绞,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把,满手都是咸湿的泪水。 她哭了,可是眼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的心好痛好痛。 战庭聿接到顾子惜电话时,正陪着温婉从老中医诊所里出来。 温婉有间歇性的偏头疼,看了很多医生,始终不见好,只有定期到老中医这里来按摩,才有所缓解。 ------------ 第88章 大坏蛋 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战庭聿皱了下眉心,但还是伸手接听了。 手机放在耳边,他声音清冷如常,“有事?”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顾子惜的声音,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请问是战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 “这姑娘在我们摊子上喝醉了,现在不省人事了,麻烦你能过来接一下她吗?” 喝醉? 又喝醉? 前几天刚喝的酒,知道自己酒量不行,酒品不好,还总是喝醉? 不长记性。 战庭聿没多言,只是问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已经坐上车的温婉问:“怎么了庭聿?” “公司里的事,我过去一趟。”战庭聿把外套递给她,叮嘱司机,“安全送婉婉回去。” “庭聿。”温婉叫住他,“这么晚了,还要去公司吗?要不要我陪你?正好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情,好久没去你公司了……” “不用了。”战庭聿直接拒绝,“事情不多,我去一下就可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发动汽车,离去。 温婉看着黑色的汽车消失在车流之中,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半小时后,战庭聿的车停在了夜市入口。 他从车上下来,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迈着修长的腿往里面走。 这样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跟简陋的夜市形成鲜明的对比,战庭聿一路走进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瞩目。甚至有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们,捂着嘴悄悄欢呼。 终于找到了那家叫“好再来”的烧烤店,不大的店子,在路边支了十几个桌子。烧烤架也搭在路边,路边摊都是用的劣质碳,食物架上去,冒着滋滋的白烟,空气中泛着一股子肉味,夹杂着几分炭味。 战庭聿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那醉的昏天暗地的顾子惜,大步走了过去。 “顾子惜!”他推了推她的肩膀,没什么反应。 胖胖的老板娘走了过来,温和的笑着道:“您是战先生吗?” “我是。” 老板娘把子惜的包包递了过来,“这是这位小姐的包,因为她喝多了,我怕她的东西被人拿走,所以就给她保管起来了。之前她醉醺醺的,让我打电话给您,所以冒昧的用了她的手机给您打电话。”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不过三十的年轻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我看这姑娘喝醉了,只让打电话给您,您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嗯。”战庭聿应了一声,接过子惜的包,然后抽出皮夹,从里面抽了几张红钞递给那老板娘。 老板娘摆手,“不用了,这位小姐的朋友已经给过钱了。” 朋友? 战庭聿环顾四周,“她的朋友呢?” “已经走了。”老板娘看战庭聿冷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就没多嘴说付钱的是个男的了。 战庭聿还是将那几张钞票放在了桌上,他的钱,只要是掏出来了,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子惜喝的烂醉,上次还知道发酒疯,这次真是醉的不省人事。任由战庭聿将她抱起,也没有半点反应。 回到车边,战庭聿将她塞进了车子后座,复又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坐上驾驶座,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街道对面,一辆不起眼的银色汽车停在那里。 深色的车窗后面,温婉的表情染上了几分寒霜,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慢慢的握紧。 庭聿,你跟顾子惜,到底是什么关系? 车子开到一半,子惜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战庭聿皱眉,“醒了?” “……”后座除了她呜呜的哭声,根本没人回应。 战庭聿也没再管她。但是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却逐渐大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呜咽,最后直接变成了很大声的哭泣。 战庭聿被她吵的心烦,将车停在了路边,开门下车,到了后座。 子惜被他拉起来,靠在椅背上,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醒了?” 子惜脸上都是泪水,睫毛沾的湿湿的,迷蒙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也没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一把抱了过来,呜呜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全都擦在了他名贵的西装上。 战庭聿僵住:“……” 真的很想把她从车上扔下去! 子惜的双臂绕过他的脖颈,将他抱的紧紧的,这种主动,她从来没有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忽然想到那个烧烤摊老板娘说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我看这姑娘喝醉了,只让打电话给您,您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喝醉了还想着给他打电话,所以在她的心目中,或许他是挺重要的吧。 不管这重要是被他胁迫来的,还是她自愿来的,他都愉悦。 见她越哭越伤心,战庭聿微微皱了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肩上扯了下来。 子惜坐不住,脑袋晕乎的厉害,世界都在旋转。 她很害怕,像是溺水之人,只能拼命的伸手抓住点什么来做依靠。 所以,她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战庭聿的衣服,整个人也都拼命的往他这边靠。 酒气熏天,车内空间本就小,子惜一打酒嗝,就是冲天的酒味。这对有洁癖的战先生来说,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 战庭聿捏着她的脸,“下次再喝这么多酒,就把你淹死在酒缸里!” 子惜迷迷糊糊抓住他作怪的手,“战先生,战先生是坏蛋。” 战庭聿:“……” “不要靠近战先生,不要靠近他,他会伤害你,不要……” 战庭聿眯起眼睛,“他会伤害谁?” 子惜脑子不做主,“你。” 战庭聿冷然一笑,如果他还分不清是子惜认错了人,那他的智商就真的被狗啃了! 他握着她的双肩,“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子惜脑袋左晃右晃,眼皮子似有千斤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迷茫,“你不就是坏蛋战先生?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大坏蛋!” 被骂大坏蛋,战庭聿一点也不生气,他只介意她刚刚所说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怕我伤害谁?嗯?” “伤害……伤害……”子惜脑子转不过来,想了半天,“伤害多多!” 多多? 不就是那条捡来的柯基? 怕他伤害那条柯基犬? 战庭聿嘴角轻抽了一下,“你说多多?” 子惜脑袋又歪到一边,抬手摸了摸战庭聿的头,“多多啊,你要乖啊,千万记得不要靠近大坏蛋,他会打死你的!” 末了,还用手拍了拍战庭聿的脑袋,“知道了没有啊?惹谁都不要惹大坏蛋啊。” 战庭聿瞧着她迷瞪的样子,听着她一口一个大坏蛋的说,被逗乐了。 “你说我是大坏蛋?” 子惜摇头,“不,不是你,是战庭聿。” 战庭聿:“……” 坏蛋可不就在你眼前吗? 子惜身上带着一股淡淡体香,区别于任何一种香水和沐浴露,只是她身上的专属味道。夹杂着几分酒气扑进鼻息,加上她红唇一个劲的说话,显得那么红艳动人。 战庭聿眸色一深,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过去…… 第二天,子惜从宿醉中清醒,头疼欲裂。 一睁眼,就看见战庭聿那张冷峻的容颜,吓得呼吸一滞。 再看见他赤果的上半身,又是一惊,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被裹在被子下的身子,同样的一丝不挂! 并且,她的睡姿…… 她的一条腿弯起,搭在他的腰间,而她整个人也贴在他身上。 吓! 子惜抱着被子往后退,下一秒,身下一空,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疼! 床上的男人起身,长臂一捞,将她连人带被子又捞回了床。 子惜很不自在,浑身都是僵硬的。抱着被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战……战先生?” 对她来说,一睁眼就看见他,真是比鬼故事还要鬼故事了! 而且她为什么赤条条,和他躺在一张床?最重要的是,关于昨天晚上她半点记忆也没有啊……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战庭聿不说话,抱着她睡觉,呼吸渐沉。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还没亮,可子惜却再也睡不着了,她等了半天,没等来战庭聿的回答,慢慢的伸出手,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是退到一半,却又被他拽回去。 子惜咬唇,这……到底怎么回事? 子惜被他抱的很不舒服,动了动,下一秒被男人翻身压在身下,威胁:“再动把你扒了信不信?” “……”子惜眨了眨眼,不敢再动了。 战庭聿才放过她,重新抱着她睡觉。 这女人身子软软的,抱着睡觉很舒服。 子惜神经紧绷了半个小时,最后在天色泛亮之际,抵不住困意席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身边已是空空如也。 她从床上直接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是赤果果的,并且在胸口位置,还多了两个草莓印。 “……” 吴婶端着粥进来,“顾小姐醒了。” ------------ 第89章 为了一顿饭改掉航班 吴婶将粥放在床头柜子上,再弯腰扶起子惜,“战先生嘱咐,您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子惜现在还光溜溜的呢,怎么好意思让吴婶来扶,用被子将子惜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来,“我……我自己起来就可以,吴婶您先去忙吧。” 吴婶也没怀疑什么,道了声好,就出去了,顺便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子惜才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下来。 虽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但光溜溜的很让人不习惯,她直接裹着被单奔进卫浴间,然后嘭的一声将卫浴间的门给关上。 放热水洗澡,镜子里,子惜看见身上有些浅浅的暧昧痕迹,不禁敲了敲脑门。 昨晚她得醉成什么样,才能一点记忆都无呢? 泡完澡,子惜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喝了粥,身上也有劲了。 于是拾掇拾掇,出门上班。 站在路边等公车的时候,头顶云霄之间,飞机轰鸣声渐至。 蓝海湾上空,是寒城飞机航线的必经之地,金色的阳光之下,还能清晰的看见飞机机翼上的红色纹路。 她想起,今天沈萧要离开寒城了。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还是……这架从她头顶飞过的飞机,就是他乘坐的航班呢? 忙碌的工作让人几乎忘了痛苦,一连几天,日子都很平静。 子惜白天就是上上班,到了晚上回到蓝海湾别墅里,偶尔只有她跟吴婶,有时候也有战庭聿。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落叶飘黄的秋季。 晨起时有些冷,子惜出门总习惯多带一件毛衣的外套,到了公司又会拿下来。晚间下班等车,又会披上。 她虽年轻,却很有领导能力,学东西快,思维灵活。加上背后有战庭聿这个大靠山,顾氏不出半个月,已经完全从破败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也不知道战庭聿使了什么法子,之后顾安然也没有再来公司找过子惜。 顾家宅子属于她这件事,也是战庭聿告诉她的。 顾家宅子虽然老旧,但却装满了子惜的回忆,她不舍得卖掉,就暂时留给顾安然和顾若住下了。 她不恨他们,也没想过要打击报复什么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对那父女两的一点点好,也算是给九泉之下的爷爷,一点慰藉。 总归,他们是顾家的人。 战庭聿对此不屑,“仁慈等于愚蠢,尤其是对不怀好意的敌人。” 子惜抿抿唇,没做任何评价。 子惜发现,跟战庭聿在一块相处的久了,越能发现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完全那么冷血。 至少,他还是有点人性存在的。 子惜也找到了跟他相处的诀窍,总能灵敏的避开所有雷区,他们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和谐。 很多次,子惜踏着夕阳的细碎余晖,在蓝海湾车站下车,看着一排排树立在郁葱树木中的别墅屋顶,心中莫名的安定。 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给过她温暖。 像一棵展开臂膀的大树,为她遮去了外面所有的暴雨狂风,免她受伤,一直长大。 其次,就是战庭聿。 他虽性子不好相处,却也有温暖她的地方。 比如,他会在浪潮席卷来的时候,冲进海里拽她上岸。比如,他会在爷爷的葬礼上,前来吊唁。比如,他越来越狂暴的脾气,越来越多的风平浪静,对她的伤害和棱角也越来越软,不再似当初那般,坚硬冷厉。 只是他的温暖,不同于平常的温暖而已,不易察觉,却又改变明显。 子惜有的时候会想,或许他是小的时候,遭遇了什么不幸,才变得这样冷漠。 她没想过要感化他,但为了日子好过一些,也会亲手为他做一顿晚餐。会为了感谢他对顾氏的照拂,亲手给他折一束花。 战庭聿虽然依旧是冷冷的,不时的讽刺她两句,但比起以前,已是改良不少。 ………… 蓝海湾别墅。 子惜将汤端了过来,烫的两只手捏耳垂,“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正端坐着看报的战庭聿,皱眉扫了她一眼,“这些事情交给吴婶去做就好了,没必要把自己整的像个丫鬟。” 说完,目光不屑的扫了眼子惜身上的花围裙,丢下两字评价,“俗气!” 子惜也不介怀,摘了围裙坐下来,亲手给他盛汤,然后放到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战先生,请喝汤。” 战庭聿很是受用,将报纸叠好,放在桌角,低头喝汤。 “怎样?”子惜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好不好喝?” 战庭聿皱眉,“你煮的?” 子惜点头,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味道应该不怎么样,“这是吴婶家乡那边的特色小菜,我第一次做,味道是不是……不好?” “一般。”战庭聿丢了勺子,继续用餐。 子惜看了他两眼,自己拿起勺子喝了两口,味道还好,就是有点淡了。 “还是吴婶煮的好喝。”她点头。 战庭聿抬眸看她一眼,“知道就好。” 子惜:“……” 她这是被嫌弃了哦? 饭后,子惜帮着吴婶收拾碗筷。 吴婶的女儿在A市上大学,眼见着天气冷了,吴婶这几天都在给她女儿织围脖。 子惜瞧着新奇,也跟着帮忙绕线团。 “吴婶,你女儿一定很棒吧。”子惜问。 吴婶笑着回答:“在妈妈心目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棒的。我们家姑娘从小没了爹,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还算听话,也还懂事。” “嗯,看得出来,你很爱你女儿。” 吴婶笑:“她也很疼我的,以前放假,每次都会来给我帮忙。” 子惜双手托腮,一脸羡慕,“你女儿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很幸福。” 不像她,从小就没爹疼,也没娘爱…… 能活到今天这样,着实是生命力顽强。 战庭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在看文件,闻言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子惜柔和的侧脸,她正望着吴婶手里织了一半的围脖发呆。 那样子,好像很是羡慕。 战庭聿心中微微一动,接着便垂下眼眸,继续看资料。 等子惜上楼,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她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却在楼梯口跟战庭聿碰了正着。 “战先生。”子惜着实困了,又抬手捂着嘴,打了两个哈哈。 战庭聿盯着她疲倦的小脸,“明天我要去外地待几天,你在家乖一点。” 嗯?去外地? 子惜点点头,“好的。” 不知是走廊下的灯光作祟,还是她心理作祟,眼前的战庭聿看着,好生温柔。 “去睡吧。”战庭聿让开了路。 “战先生晚安。”子惜困的厉害,一路打着哈欠进了房间。 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子惜嘴角微微上翘。 战庭聿要出差了,她最喜欢他出差了,最好,在外地多待两天,让她的清静日子,也多几天。 ………… 第二天是周末,顾氏渐渐步入正轨,她这个董事长最近也不那么忙了。 周末睡到自然醒,然后下楼吃个美美的早餐,再去学校溜达一圈。 大三的课程不多,但主课她还是会抽空去上,再怎么也不会耽误学业。 只是当她一只脚刚踏进餐厅,看见坐在餐桌前优雅用餐的男人时,还是狠狠的愣了一下,“战……战先生?” 见了鬼了! 不是说出差吗? 外面大太阳日上三竿了,怎么他还在家里? 战庭聿不满,“怎么?看见我需要这么惊悚?” “没……”子惜故作淡定的撩了把头发,走过去,“您不是说要去出差吗?” 战庭聿一个冷眼扫过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走?” “没有……”子惜心虚,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但战庭聿的视线,还是时不时的就朝她看过来,带着不满和鄙夷。 子惜一顿早餐吃的有点噎。 等吃完早饭,战庭聿才出了门。 子惜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中,才大大的吁了口气。 身后,吴婶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战先生本来一早的飞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叫人改了时间,六点的改成八点了。” 子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吴婶又道:“昨天晚上先生让我不用准备他的早餐,但是今天一早,先生又说要在家吃了早饭再走。我当时纳闷,就多问了一句,您猜先生怎么说?” “怎么说?”子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吴婶笑容温和,“先生说您一个人吃饭怪闷的,反正去机场吃也是吃,在家吃也一样。我觉得,先生是想陪您一块吃早饭。” “……”子惜一时间无言以对。 战庭聿特意为了一顿早饭,而改掉航班? 她抿了抿唇角,心口忽然觉得暖暖的。 其实他们这样,也不错吧。 名副其实的夫妻,虽然没有感情,但他对她,还是不错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子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天啊,她这是被战庭聿洗脑了么? 以前那么怕他,现在竟然会觉得他不错? 子惜摇摇头,赶紧回屋。 ------------ 第90章 这女人不得了,竟然敢随便挂他电话 乘车到学校,沈瑶已经等在那了。 看见她,立刻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惜惜你可真慢,我都等你半天了。” 自从沈萧离开寒城以后,跟子惜那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沈瑶性格向来大大咧咧不拘不束,知道子惜跟沈萧不可能了,也没有强求。 她们的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子惜也还是跟从前一样,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沈萧,日子还跟从前一样过着。 日子过的飞快,顾氏也在蒸蒸日上。就在子惜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日子会一直这么潇洒过下去的时候,一颗石子投湖,惊扰了她所有的平静。 顾若来找她了。 在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顾氏公司门口。 她脸色煞白,抓住了子惜的手,只说了两个字,“救命!”就体力不济,昏了过去。 子惜和朱鸿一块,将她送到了医院,抢救了半小时,才从鬼门关将她的一条小命给捡了回来。 窗外夜色已垂暮,子惜拿了药推开房门,就看见顾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脸色苍白,因为体力不济,从床边直接摔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子惜走进去,扶着她起来,“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暂时还是不要下床的好。” 顾若却一把抓紧了她的手不放,双眼含泪,“姐,我求求你,救救爸爸吧。” 子惜扶着她坐好,双手按着她的双肩,“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爸爸他……”顾若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六神无主的样子,看着着实叫人难受。 子惜拿着纸巾递给她,“你现在这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全,还是等你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再说吧。” “不。”顾若拼命摇头,“再晚一点爸爸就没命了,姐姐,我求求你,看在他是爸爸的份上,救他一命吧。以后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你。” 顾若说着,还要下床来。 “好了,你先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子惜拦住她,皱眉道。 顾若擦掉眼泪,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昨天顾若犯了病,顾安然四处借钱,最后因为没办法,决定去黑市卖肾。但是被顾若察觉了,前去阻拦。顾安然中途反悔,想带着顾若离开,却被打的半死。 顾若安然的跑了出来,但是顾安然被扣在了黑市,现在不知生死。 不得不说,听完这个,子惜心里是震撼的。 顾安然虽然对她不冷不淡的,但是对顾若这个女儿,真是好的没话说。能舍得割肾来卖钱,给顾若治病,这份父爱真真如山了。 顾若紧紧的抓着子惜的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掉,“姐姐,我求求你了,救救爸爸吧。求求你了……” “可是我也不认识黑市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认识的人都很普通,她能帮什么呢? “姐夫,姐夫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顾若抓着子惜,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眼睛里闪着求生欲的光。 子惜想到,他们父女在寒城,也是无依无靠。 倘若她真的有这个能力,是愿意走一遭的,但是问题是她没有这个能力。 “战先生他现在不在寒城。”子惜道,“不过我会给他打电话,或许他会有办法。只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出手相帮,我也只是尽力一试,如果不行,就另外想办法吧。” “嗯。”顾若点点头,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却还是克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子惜看了她一眼,拿着电话拨通了战庭聿的号码。 他还在外地,不知道哪天回来。他很忙,子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会不会让他不愉快。 但是人命关天,她还是试试吧。 “嘟——嘟——嘟——”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有事?” “战先生。”子惜莫名紧张,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让我去救那个冷血的人?”战庭聿听完,很不屑,“顾子惜,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忘了他是怎么背叛你和你妈了?” “我没忘。”子惜深吸一口气,“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现在人命关天……” “不救。”战庭聿冷冷撂话。 子惜呼吸一滞,“真的没商量的余地吗?” “嗯。我从不费劲救不相干的人,不然你以为我很闲?”战庭聿的口气不善。 “好吧。我再想办法。”子惜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那头又响起战庭聿的声音,“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能想就想吧。”子惜说道。 她也不知道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身边唯一能求助的人,也就一个战庭聿而已。 她不想求他,但是真除了他,还就没别人可求了。 “我劝你别白费劲了,黑市那边的人都是蛮横不讲道理的人,你以为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能值多少钱?” “嗯。知道了。”子惜说完,就挂了电话。 被挂掉电话的战庭聿:“……” 皱眉看着手机,这女人不得了了,竟然敢随随便便就挂断他的电话! 随即又拨通了朱鸿的电话,“你去找个人看看顾安然,要是没死绝,再多补一刀子,死透了为止。” 朱鸿:“……” 这是得多恨他啊。 战庭聿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看着顾子惜,别让她瞎出头。” “……是。” “姐夫怎么说?”顾若泪眼汪汪的看着子惜。 “他不想管。”子惜直言。 “那怎么办?”顾若的眼泪又开始哗哗的往下掉,哭的几乎晕厥,“爸爸……我要去救爸爸。” 她一边哭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子惜还没来得及阻止她,顾若就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病房里总算安静了,子惜给她盖好被子,看见她哭红的眼睛,心中有些纠结。 关了门出来,朱鸿迎过来,“顾小姐。” “战先生给您打电话了?”子惜问。 朱鸿愣了一下,也没隐瞒,点点头,“嗯,他让您不要冲动做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子惜扯了扯唇角,她连个鬼都不认识,能做什么? “战先生还说了什么?” 朱鸿顿了一下,“他让我找人打听顾安然的下落。”并没有把战庭聿的原话说出来。 在朱鸿看来,顾安然再没人性,那都是顾子惜的父亲。血浓于水,即便顾子惜平时不乐意搭理他,但难保到了关键时刻,不会心慈手软。 而对战庭聿来说,顾安然是仇敌,如果他说了,有可能会造成顾小姐和先生之间的裂缝。这样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子惜派了助理去陪着顾若,自己先回了公司。 不到两小时,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顾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就去打了个热水,回来顾若小姐就不见了。” 子惜捏了捏眉心,“找过了吗?” “找过了,都没有。”助理的声音很着急。 真是不省心! 子惜道:“我知道了,你回公司吧。” “那顾若小姐……” “我会去找的。” 挂了电话,子惜出门叫朱鸿进来,把顾若失踪的事情跟他说了。 朱鸿一直都是跟着战庭聿的,认识的人脉肯定比她广,而且他为人沉稳,足智多谋,也肯定比她主意多。所以子惜想听他的意见。 “您是担心顾若去找顾安然了?”朱鸿问。 “嗯,我更担心她犯蠢,主动投入狼窝。”子惜面色淡淡的,但是她的眼睛里,还是能看的出来一丝丝焦虑的。 怎么说都姓顾,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朱鸿略略沉吟,“现在看来,她恐怕已经进了狼窝了。” “朱鸿,我知道你肯定认识里面的人,你带我过去吧。” 朱鸿吓了一跳,“顾小姐,您想做什么?” “去黑市捞人。”子惜面色十分淡定。 朱鸿很惊讶,因为子惜今年不过才二十岁,却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沉稳,在说到要去黑市捞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畏惧。 她到底知不知道,黑市在寒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到底是因为无知,还是她本来就这么勇敢? 战庭聿不在,朱鸿不敢拿这个主意,况且上午战庭聿刚叮嘱他,不要插手顾安然父女的生死…… 子惜看出他的为难,“如果让您为难的话,那我就自己去一趟吧。” 朱鸿拦住她,面色为难,“我先给先生打个电话吧。” 子惜知道,这是必经的程序,于是没有阻拦。 朱鸿当着她的面给战庭聿打电话,但是显然电话没有接通。 朱鸿思索,以顾子惜的性格,她今天是非去不可。如果他阻拦注定没有用,那不如陪她一起去。 至少他这张脸,在黑市里还有几分重量。 汽车在一家酒庄门口停下,朱鸿和子惜下了车。 看着面前普通正常的酒庄,子惜有点疑惑,“这里就是?” 电影里放的黑市,不都是阴气森森的,充满杀戮和鲜血的吗? 为什么眼前这酒庄看着,不仅没有半点杀戮,反而还透着一种上流社会的高雅? ------------ 第91章 谭青 朱鸿递过来一根黑色的手绳,“戴在手腕上,跟在我后面。” 子惜点点头,将那根绳子系在了左手手腕上,跟着朱鸿进了酒庄的大门。 门内,有人过来相迎,看见朱鸿微微躬身,态度和煦:“朱先生。” 那人相当年轻,看着也就跟子惜差不多的年纪,但朱鸿对他,也是挺客气周到,颔了颔首道:“我找谭先生,他在吗?” “哦,谭先生不在,您找他有事?” 朱鸿也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找一个叫顾安然的人。” 年轻人脸上浮现一抹深思,并且看了一眼跟在朱鸿身后的顾子惜,“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我知道。”朱鸿摆摆手,“谭先生是道上砥柱,只是想托他查一查。” 年轻人脸上闪过犹豫之色,大概是在掂量朱鸿的分量。 朱鸿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人,战庭聿! 在寒城,就是谭先生,也要敬他三分。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 犹豫再三,年轻人终于点头,“那你们跟我来吧。” 子惜还有些奇怪,怎么前面说那位谭先生不在,后面又答应带他们进去了? 不过一思忖,他们已经穿过幽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屋子里陈设看似简单,用来装饰的东西,却每一样都透着价值不凡。 年轻人将子惜和朱鸿带到这里以后,就出去了,临走前道:“谭先生暂时不在,二位再次稍后,等谭先生回来再做决断。”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人进来了,但能不能见到谭先生,还不一定。 子惜心中揣摩,她从小在寒城长大,在寒城却从没听说过姓谭的人物。 如今看这架势,却是十足十的,连朱鸿都彬彬有礼,那想来此人在寒城的地位,一定跟战庭聿有的一拼。 于是,子惜转头问朱鸿。 朱鸿解释道:“这位谭先生,全名谭青。不是商流,出身也很卑微,但足智多谋敢打敢拼,从黑道一个小混混混到今天黑道老大,在白道也能颇有威望。喜欢做些酒水生意。” 朱鸿想到什么,又特意叮嘱:“这个人脾气性格很难琢磨,心思也是深沉的很,还很好色,待会见了他,事情只管由我来说。” 脾气难琢磨、心机深沉,还好色? 子惜心中暗想,这样的人倒是跟战庭聿有的一比。 在寒城,战庭聿是人见人怕的,难道谭青还能比战庭聿更可怕吗? 不过,被朱鸿这么一描述,虽然子惜不认得谭青,却也在心中有了哥模棱大概。 看电影中,那些敢打敢拼的黑道头头,都是长的很凶恶的。 这个谭青既然在黑白两道都能吃的开,名气却远不及战庭聿,这么低调,估计只有两点原因:一是他混不上去,二是他相貌丑陋人见人惧。所以不敢露面。 看看战庭聿那厮,长得风流倜傥,总是在电视报纸杂志上看到他的身影,身边更是美女如云。 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对于一个一心往上爬的男人来说,活成战庭聿这样出人头地,才是最快活潇洒的。 子惜越想,越觉得谭青可能长得很丑很凶,说不定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之类的,又或者像海盗那样,一只眼睛用黑皮胶遮,面目狰狞…… 凡事先入为主,所以当子惜看见真正的谭青时,差一点精分。 眼前这西装革履、头发梳的蹭蹭亮、剑眉凤目、气质出尘的男人,竟然是谭青? 这跟她想象中的面目可憎、脸上带疤的形象,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除了老一点,看上去比战庭聿还大个三四岁,气质长相都跟战庭聿完全的不相上下啊! 谭青从进门开始,一直在跟朱鸿说话。 虽然子惜就坐在朱鸿身旁的椅子上,可他却视而不见似的。 或许是子惜盯着他看的时间太久了,看的太专注了,所以谭青视线微偏,看了子惜一眼。 “这位是?” 朱鸿忙道:“这是我家先生的太太。” 子惜也站起身,大大方方的弯了弯腰,“您好。” “战庭聿的女人?”语气带着疑惑,还有些微的惊讶。 本不曾细细打量她,听朱鸿这么介绍,深沉的目光便落在了子惜的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末了,嘴角扬起,“战庭聿的眼光……” 眼光是好是坏,他没说。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朱鸿将话题强行拽回到原位:“那顾安然和顾若?”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朱兄稍坐片刻。”谭青的举手投足之间,不仅没有半点黑道头目的流氓,还很高雅。 子惜想到,她刚刚来的时候,站在外面看着装修高雅的酒庄,还怀疑过,为什么黑道不像电影里放的那样,倒很正派。 现在再看谭青,好像就有了原因。 “还没问你叫什么?”谭青的视线忽然调转落回到子惜的身上,笑着问道。 子惜又想到,朱鸿提前跟她说,谭青好色。 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却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来半点不好的念想。 “顾子惜。” “顾子惜。”谭青点点头,将这个名字在口中过了一遍,勾唇,“我记住你了。” 子惜愕然。 为什么觉得,他刚刚那句话,莫名带了些许暧昧? 这感觉……就好像在跟她调情似的…… 约莫五分钟后,谭青的手下来报:“找到顾氏父女的下落了,在杨哥手里。” 谭青慢悠悠的,“怎么回事?” 手下继续报告:“杨哥说,顾安然欠了钱不还,说好了要割肾还钱,到头来又后悔了。他暂时只是关着他们,还没做什么。” “嗯。”谭青点点头,“可问清楚了,欠了多少钱?” “二十万。”手下据实禀告。 子惜暗暗吸了一口气,顾安然还真敢借,难道不知道黑市的钱,利息是多么的高?难道不知道,黑市的钱如果还不出来,就要拿命来抵? 断手断脚的,电影里都是怎么放的?他难道平时都不看电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还有顾若,明知道自己去了也救不了顾安然,反添累赘,还自投罗网……子惜要被这父女两给蠢哭了。 谭青问清楚了缘由,转头看向朱鸿,“朱兄怎么看?” 朱鸿略略沉吟,“这二十万还了,是不是就可以放了他们?” 旁边的手下说:“杨哥说了,顾安然还辱骂了他,所以现在不光是钱的事了。钱要还,此外,他要顾安然的一根手指。” “这……”朱鸿看向子惜。 他的重量已经发挥到极致了,虽然他是战庭聿身边的人,但毕竟不是战庭聿本人过来。 谭青也看向子惜,“顾安然、顾若、顾子惜……难道你们是一家子?” 子惜扯了扯嘴角,“我虽然很不想有这么两个亲人,但顾安然确实是我父亲。” “那顾若就是你妹妹?” “嗯。”子惜点头,愁着这二十万要上哪弄去。 战庭聿给了她一张卡,但是她从来没有动过,她用的都是自己挣来的钱。 况且二十万啊,又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等子惜想到好办法,谭青再次开口,“这二十万,我可以帮顾小姐还。” 子惜一惊,抬眸看他。 朱鸿眉心微微皱起,也警惕的看着谭青。他故意在一开始就点明子惜的身份,就是在告诉谭青,别打顾子惜的主意。 难道这招失效了? 谭青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朱鸿的警惕似的,微微一笑:“我听闻上次在凌雾山庄,战庭聿受袭,有一个小丫头冲过去,给他挡了一刀。那个小丫头,就是顾小姐吧?” “是我。”子惜大方承认。 谭青继续说道:“我一向欣赏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人,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能像顾小姐这样舍己为人的人,不多了。今日朱兄带你过来,想必战庭聿一定不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朱兄和你。这二十万我先替他们还了,现在顾小姐不是在任顾氏董事吗?我相信总有一天,这笔钱顾小姐会还给我的。” 谭青这一番话说完,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朱鸿的肠子都悔青了,谭青是什么人?他会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 可他明知道子惜是先生的妻,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故意卖子惜一个人情?还是另有所图? 子惜也在游移不定,揣度了半天,开口:“你会收我利息吗?” 谭青被逗笑了,“原来顾小姐担心的是这个,以我跟战庭聿的交情,利息不会算你的。但日后你可以请我吃顿便饭就是。” 朱鸿站起身,“不可。” 子惜却比他快一步,“我答应。” “顾小姐……”朱鸿欲言又止,有些话当着谭青的面他不好说,但这绝对是个坑,还是个越刨越深的坑。 擅自带她过来,已经是极限,要是被先生知道…… 谭青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朱兄放心,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不会被另外其他人知晓。更不会被战庭聿知晓。” “那也不行。” 朱鸿拉着子惜出了酒庄。 ------------ 第92章 那笔钱谭青垫了 “你真的打算跟谭青借钱?” 子惜被问的一个懵逼,“朱先生你有钱吗?” 朱鸿摇摇头,“可是绝对不能跟谭青有瓜葛。” “我知道。”子惜点点头,谭青是什么人?他的钱是好欠的? “你怕他打我的主意?”子惜一下就看穿了朱鸿心中所想,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朱鸿反倒不好意思了,“我怕他别有居心。” 朱鸿想了想,“这件事还是找先生商量吧。” 子惜也认真的想了想,“那我回去就给战先生打电话,他要是不肯借,我只有跟谭青借了。” 两人随即离开了酒庄。 可是半路上,朱鸿忽然接到了陌生的来电。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朱鸿一脚刹车猛然踩下,子惜身子狠狠往前带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下一秒就听见朱鸿的声音带着万分的惊讶传进耳朵,“什么?人放出来了?是谁放的?我知道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怎么了?”子惜问。 其实从朱鸿刚刚的表情和几句话之中,已经隐约猜到点什么。 朱鸿神情有几分凝重,“是酒庄那边打来的。” “谭青的人?” “嗯。” “怎么说?” “谭青让手下把人放了,那笔钱谭青垫了。” “……”车内有片刻的安静,不知为什么,子惜身上的鸡皮疙瘩忽然站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战先生不会知道的对吧?” 刚刚在酒庄里,谭青就是这么说的,不会让战庭聿知道。 朱鸿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因为紧张,抓着方向盘的手也在慢慢的收紧,“应该……不会吧。” 但是瞒一时还行,能瞒的了一辈子? 如果谭青真的别有所图,只怕不等他行动,战庭聿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到时候,朱鸿跟子惜,一个都跑不掉。 子惜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心,“朱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话虽然这么说,可朱鸿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他现在很后悔,十二万分的后悔,后悔今天要带子惜来了这里,见谭青。 他以为有了战庭聿夫人的这个头衔,就能让谭青避而远之,却忘了他好色的事实。 朱鸿这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偏偏汽车刚刚驶到蓝海湾别墅,战庭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见车载屏幕上跳跃着的一串数字,朱鸿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子惜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了接听键,“战先生。” 乍一听见子惜的声音,战庭聿愣了一秒,随即声音冷冷的传来,“你跟朱鸿在一起?” “嗯。”子惜点点头,随即意识他看不到,又补充道:“是的战先生。” “大白天的你们在干嘛?” 子惜一呆,随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恼:“我让朱鸿载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其实她更想说,大白天的不在一起,难道还大晚上的在一起啊? 但是对方是战庭聿啊,她不敢这么说话。 “等着!”战庭聿半天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子惜一脸懵逼:“……” “他让我们等什么?”子惜看向朱鸿,“难道战先生已经回来了?” 不应该啊,他每次出去,最少都是一个星期,这次才两天,没道理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没等朱鸿回答,屏幕上又跳出了一个视频电话的弹幕。 子惜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这家伙让他们等,等的竟然是视频电话啊! 子惜按下了接听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战庭聿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 “战先生好。”子惜乖乖的跟他打招呼,态度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可是屏幕上的战庭聿,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并且眉心微微皱着,十分不悦。 朱鸿正襟危坐,除了一开始跟战庭聿打了个招呼,就一直目视前方,稳稳地开车。 “去超市买什么?家里的东西不都是吴婶买吗?”战庭聿语气不善。 子惜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口气,随便扯谎,“我的墨水用完了,去超市买一瓶。” “就为这个,特意跑一趟超市?” “当然不止这个了,咳咳……我还要买生活用品呢。女孩子用的东西,让朱先生一个大男人去买,不好意思的。” 朱鸿不得不暗暗佩服子惜,这个谎扯的,简直满分。 就连战庭聿,也挑不出刺来。 果然,战庭聿顿了几秒,“买完立刻回家,用我给你的卡买!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去了超市。” “好的战先生。”子惜乖乖的应下,不跟他怼着来。 挂了电话,子惜吁了一口气,拍着心口,“跟战先生扯谎,真考验心脏承受能力。” 朱鸿默默的朝她投来一个倾佩的眼神。 不得了不得了,这是他跟在战庭聿身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有人敢骗他。 因为战庭聿这一个电话的原因,子惜和朱鸿不得不又绕回到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才回家。 晚饭,吴婶叫子惜下楼吃。 她刚到楼下,门铃就响了。 “我去开门。”吴婶一边说着,一边到了门口,拉开了门栓。 子惜还没进餐厅,随意的偏头看了一眼,视线穿过吴婶的肩膀,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纤瘦的身影。 顾若! 顾若也看见了她,却没敢作声,而是站在那,目光怯怯的看着子惜。 “这位姑娘,你找谁?”吴婶没发现她的异常,温和的问。 顾若抿唇,不说话。 子惜走了过来,“吴婶,你先去忙吧。” “好。” 寒城的夜是凉的,顾若身上穿的,还是白天在医院里穿的那件单薄的裙子,裙子上还沾了些微的血迹。她发丝凌乱,表情无辜中透着一丝丝的苍白。 看着也是楚楚可怜。 子惜看着她,目光平静,“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顾若咬着唇,不说话。 子惜又道:“你快离开这里吧,战先生回来了,会不高兴。” 伸手去关门,顾若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姐……” 开口的声音沙哑,“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和爸爸,谢谢你,姐。” “如果你是专门来跟我道谢的话,那大可不必!”子惜拿下了她的手,“顾家的宅子留给你们,你们是想要卖掉,还是留着自己住,都随便。我不欠你们什么,该做的我也已经做了。所以,别来找我了。” “姐……”顾若眼泪夺眶而出。 可子惜还是没有一点点的犹豫,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子惜吃了饭,吴婶倒完垃圾回来,跟她说:“刚刚那个小姑娘还没走,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子惜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她去吧。”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烂好心人,更加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对顾安然和顾若,她自认做的足够了。 他们以后是怎么样,她不会再管。 吃完饭,子惜直接上楼了。她如今是公司的董事,也是一名在读大学生,晚上也是要看书的。 等她看完书,伸了伸懒腰,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忽然想起窗台上的花还没浇水,抱着多多走了过去,给花儿浇了水,目光却瞥见楼下庭院里,还站在那的一抹纤弱身影。 还没走? 子惜下了楼,打开了门,站在走廊下。 顾若立即低头咬唇,不敢看她。 子惜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顾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子惜轻笑一声,“你想留在这里?” 顾若低着头,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顾家的宅子,住不下你吗?” “我……我跟爸爸吵架了……”顾若弱弱的声音,像极了路边孤苦无依的流浪猫。浑身上下,都透着叫人怜悯可怜的气息。 可是子惜的内心很平静,“所以你就想留在这里?” 顾若咬唇,“可……可以吗?” “这是战先生的房子,他不喜欢生人住进来。而且,我也不是乱收留别人的人。”子惜说着,拿出了手机,“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若出声,“我……我自己回去。” 说是这么说,她也没动作,在原地站了一会,抬起眼睛看子惜,满眼睛都是小心翼翼,“姐,你心里还是惦记我跟爸爸的对不对?” “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你和你母亲霸占我父亲二十年,你觉得我凭什么惦记你们?” “可是你还是出手相助了……” 子惜淡淡的打断她,“那是因为爷爷的缘故。” 想到爷爷,子惜心中一阵钝痛,“我能力有限,只能帮这一次。再有下次,别来找我。” 顾若没再坚持,顿了顿又道:“明天是爷爷的头七,你能回来吗?” “爷爷的头七,我当然会回去。”子惜面色始终是淡淡的,不愤怒,也不柔弱。 顾若点点头,“那……明天见。” 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子惜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月色如此凄冷,她的心,如此荒凉。 爷爷,您在天之灵,希望我怎么做呢?会不会怪我,太过无情呢? ------------ 第93章 薄情父亲 第二天是爷爷的头七,子惜让朱鸿送她回了顾家。 以前的顾家,本来就剩一副空架子,现如今没了顾氏的庇护,顾宅真的只是一座处处透着颓废的老宅而已。 自从爷爷去世,顾家的门庭,越来越冷了。 推门进去,地上的落叶都铺了一层,子惜心中有些愧疚。 这里怎么说,也都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拥有着她许多的回忆和童年。爷爷生平的希望就是把顾家的生意做大,把顾家发扬光大。如果看见今天的顾家,一定会很难过…… 厅内,设了一张四方桌,桌面铺着一张黑色的桌布,上面放着爷爷的黑白照片,以及一些水果和贡品,两根白色的蜡烛散发着盈盈的微光。屋子里窗户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刺激的子惜一阵反胃。 顾安然和顾若并排坐在沙发上,张伯迎过来,对着子惜恭敬的行了个礼,“大小姐。” “张伯。”子惜点点头,看着张伯憔悴的脸和花白的头发,心里头难受的紧。 “姐姐。”顾若站了起来,一双眼泛着光看着子惜,眼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顾安然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将视线移开,似乎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没办法忍受。 可是子惜却觉得,顾安然更真实,相比之下,顾若就显得假了。 子惜站在四方桌前,给爷爷上了三炷香,磕了头。 “大小姐。”张伯泡上一杯茶,眼角也有泪花闪烁。 子惜在沙发坐定,“张伯今年也有七十岁了,也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他跟了爷爷一辈子,看着子惜长大,是除了爷爷以外,子惜最亲的人。在子惜的心目中,张伯也是她的长辈,她最敬爱的爷爷。 如今爷爷没了,他留下来也是触景生情,老人家吃了一辈子的苦,是时候送他回去了。 张伯眼角含泪,“谢谢大小姐。本来也打算等老爷子头七过了,就离开的。” 说着,眼角便又湿了。 张伯抬手擦了擦,“我去后院看看。” 客厅里有片刻的安静。 “姐姐,我给你剥个橘子。”顾若伸手拿了橘子剥。 “不用了。”子惜淡淡打断她,“我怕上火。”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顾若放下橘子,又去拿苹果。 “不用了,我不吃。” “……”顾若垂下眸子,神情带着几分沮丧。 顾安然心疼的看着她,“若若,到爸爸这边来。” “不,我要跟姐姐坐一起。”顾若说着,又往子惜这边挪了一点,胳膊碰到了子惜的胳膊,又惊吓似的赶紧缩回来。整个都是一幅怕子惜怕极了的样子。 顾安然看见顾若这个样子,气的脸色很不好,舍不得吼顾若,就冲子惜冷眉相对,“若若从小被我和她母亲惯到大,虽然我们没给过她多优质的生活,但是却从来没给她气受。子惜,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 子惜觉得好笑,嘴角便扬了扬,语调漫不经心,“是啊,她是你的心头宝,我和我母亲不过是路边的一根杂草,被你狠狠踩过之后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杂草。” 顾安然:“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我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但是也有一种人,让我连直来直去都不愿意。因为不配!” 这话一下点着了顾安然心里的火,他本就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蹭的一下站起来,瞪着子惜,“你再说一遍?” 子惜也跟着站起身,或许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吧,目光与之平视,“我想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顾先生还没有听明白,需要我重述?” “你……”顾安然气急,指着子惜,面色满一副痛心疾首,“这就是你对你父亲说话的态度?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子惜的心里,“顾先生,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讽刺吗?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抛妻弃女不管我,你觉得我能有多好的家教?” “你……”顾安然双眼瞪的如铜铃,胸口气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气氛僵持不下,顾若站了起来,“爸,姐姐,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顾安然看着顾若泪意盈盈的眸子,晦气的转过头去,话却是对着子惜说的,“你妹妹还总想着,怎么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增进,现在看来,在你眼中,我们根本不值什么。” 子惜是真真想笑。 顾安然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她要是真的不在意什么,会多管闲事的去黑市捞他们? 她要是真的心冷如石,会把顾家的宅子留给他们? 有句话说的好,人总是有一个坏习惯——总是记得别人的种种不好,却记不得别人的好。 像顾安然这样的,不就是对子惜的好视而不见的那种人吗? 幸好……幸好她从未在他身上奢求过什么。 “看来我跟顾先生八字相冲,话说不到两三句,肯定是要翻脸的。”子惜将那些绝情又伤人的话咽了回去,朝爷爷的灵桌看了一眼,“今天是爷爷的头七,我不希望他老人家不开心。既然顾先生不喜欢我,我就去外面呆着吧。” 说完,不等顾安然和顾若说什么,子惜已经转身走出门外。 张伯在院子里扫落叶,他佝偻着腰,七十岁的年纪再怎么,都有些苍老了。 子惜走了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竹扫帚,“张伯,我来吧。您去边上歇会。” 张伯没跟她客气,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子惜用扫帚扫庭院里的落叶。 沙沙沙沙…… 扫帚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没一会,子惜就扫完了。 她累的有点微微出汗,身上也不那么冷了,拖着扫把,在张伯身边坐下来。 “大小姐长大了,”张伯看着她,满脸感慨,眼睛里装着心疼,用手比划着,“我还记得当初刚来顾家那会,子惜才长这么高。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咱们惜惜都长这么大了。” 子惜笑笑,“张伯也变了。” 胡子和头发都花白了,脸上也爬上了皱纹,总是和蔼的眼睛里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 一切都在变。 纵然她多么的怀念过去,始终都回不去了。 子惜鼻尖泛酸,眼泪没防备的掉下来。 “对不起。”她赶紧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掉了眼泪,平复情绪。 张伯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叹了口气:“惜惜长大了,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子惜点点头,“您放心吧张伯,顾氏有战先生在后面撑着,倒不了。我也会努力的,把顾氏做大,将来总有一天能跟战先生谈筹码。” 提起战庭聿,张伯眼中多了一丝隐忧,“姑爷他对你,可还好?” “嗯,挺好的。” 子惜没有说谎,这一段时间战庭聿的变化,显而易见的。 战庭聿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那就好。”张伯垂下眸子,似乎陷入了什么沉思。 子惜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庭院里变得安静下来。 按照寒城头七的祭奠方法,子惜必须留下来过夜。 张伯亲自给她收拾了房间,子惜靠在窗边,隔着玻璃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却没有一点点的睡意。 她脑子里闪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想的多了,却又角儿心里空落落的,到头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眼看着指针慢慢的转到了十二点,子惜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动。 隔着门底下细小的缝隙,隐约看见一道光影掠过,仿佛有人从门口经过。 是谁呢? 按照祭奠的礼俗,家里人不过十二点都不能出房门,顾安然知道,应该也跟顾若打了招呼。张伯一把年纪,就更清楚了。 难道是家里新来的那个佣人? 但晚饭都是她准备的,顾安然应该也已跟她打过招呼了才对。 子惜正想着,门口又是光影掠过。 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影子显得很诡异。 可子惜从来不信这些,她断定有人在门外走动,看着钟点快过十二点了,悄悄的穿了鞋,下了床。 因为要陪着她,朱鸿也留下了,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方便保护她。 所以她不怕! 朱鸿的身手她是见过的,要真有什么,她喊一嗓子他就出来了。 子惜刚走到门口,敲门声就响了。 那阵敲门声很低,也很轻,只敲了两下,就停了。 子惜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心像是卡在了嗓子眼,她是不怕,可是此刻却犹豫了。 到底要不要开门? 方便祭奠,家里的灯闸都关了。门内门外,此刻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只有细碎月光从窗口洒进来。 子惜犹豫了两秒,看着时间过了十二点,伸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她没急着开门,而是在等,等门口那人再敲门,她立刻就伸手拧开门把手。 势必要把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给揪出来! 她心中肯定,大半夜的想装神弄鬼吓唬她的人,多半跟顾安然脱不了干系!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敲门声又响了,子惜一把拉开房门…… ------------ 第94章 想我吗? 漆黑的光影中,子惜一把伸手揪住了那人的衣服,而下一秒,她的腰间一紧,被一股力道卷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子惜一惊,还没来得及叫,唇就被一片炽热堵住。 霸道熟悉的亲吻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将她整个人都打懵了。 她双手抵在那人胸前,任由他抱着她进门,关了房门,将她抵在门上,狠狠的吻。 至此,子惜要是还不知道来人是谁,就真有鬼了! 但是她心中惊愕,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像是饥渴了许久的沙漠孤狼,而她就是那一汪清泉,他狠狠的汲取着她,像是要弥补离别几日的遗憾似的。 子惜被他吻的头脑发蒙,最后他才终于舍得松开了她,将她抵在门上喘着粗气。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微微粗粝,摩挲着有些疼。 沙哑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被夜色染上了几分魅惑,“想我么?” 子惜庆幸,庆幸现在房间里是漆黑一片的,而不是亮着灯,不然她瞬间爆红的脸颊,一定会全都落进他眼中。 她推不开他,只能被他紧紧的抵在门上,微微喘气:“你……你不是才出去三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战庭聿隔着黑暗,啄了一下她的唇,手从她衣服探进去,“我很想你……” 他埋首在她颈窝,说话时热气喷薄在她的脖颈之间,痒痒的,热热的,加上那声音低沉而磁性,说出的那四个字,竟如同有魔咒一般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子惜心尖微颤。 她攥着手指,“战……战先生,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没有回答她,可一双手却渐渐不老实。 子惜被他撩的面红耳赤,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今天是我爷爷的忌日。” 战庭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揽着她,将她带到了床边躺下,“那就一起盖着被子睡觉觉。” 被他霸道搂在怀里的子惜:“……” 这家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窗外月色朦胧,此前子惜心中的惶惑不安,在这次却都出奇的平静下来。 这场景真实的不像是梦,可她又觉得不可能,于是抬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不是梦! 战庭聿真的提前回来了,而且第一时间是来找她,他还说他想她…… 这些话他从前从未说过,这是第一次。 他真的如此想她吗?他提前回来,也是因为她吗? 子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却像是一团越滚越乱的线团,由始至终都没能得到一个确信的答案。 身后,传来男人幽幽的声音,“你若再动,我难保不会吃了你。” 子惜一怔:“……” 她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吃,是个什么意思。于是真的不敢再乱动,就这么被他抱着,渐渐的睡意席卷,渐渐的睡着了。 战庭聿将她掰过来面对着自己,睡梦中的子惜咕哝了两声,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舒舒服服的睡了。 战庭聿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孩,心口处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填满。 他这是怎么了? 陪着温婉去外地祭奠她的父母,从踏上飞机离开寒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顾子惜的想念。 办完了事,温婉留他在那边住几日,他却以公司有急事为由,推辞了,直接搭乘飞机赶回来。 在得知她不在蓝海湾,而在顾家过夜,他又不放心,匆匆洗了个澡就过来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所有复杂纠结的情绪,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那一刻,他只想抱着她,狠狠的亲吻她。 战庭聿皱紧了眉心,他难道…… 不!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 他永远不会对她动真情,永远! 他只是习惯了有这个女人,只是习惯而已,不会是别的,绝对不会! 想到这里,战庭聿内心有些烦躁。 他将胳膊抽回,将子惜推出了怀抱。 没了温暖的怀抱,子惜就像是没了安全感,蜷着身子不安的揪着被子。 曾有人说过,人在极缺乏安全感的状态里,睡着了都会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想要找到当年在母亲肚子里的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战庭聿翻了个身,背对着子惜,但是在片刻以后,他又翻回来,扫了眼子惜一成不变的睡姿,将她重新捞回了怀里。 这女人身子软,抱着睡觉舒服…… 第二天一早,子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隔着门,顾若的声音传来,“姐姐,你醒了吗?是我,我给你送早饭。” 子惜翻了个身,却撞进男人健硕的怀里,顺势被男人卷过去压在身下。 “你……唔……”子惜半个字没吐出来,就被他堵住了嘴。 大早上的,又来??? 门外,敲门声仍在继续,“姐,你不应声,我就自己进来了?” 子惜惊慌的看了眼门口,伸手推身上的男人,提醒他有人要进来了。 可战庭聿却丝毫也不在意似的,反而捉住了子惜的双手,压过她头顶,继续专注他的吻。 子惜:“……”心里有一千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门把手转了转,但房门纹丝未动。 子惜的心提起来又放下去,想起来昨天晚上战庭聿进来时,好像顺手就将门给锁上了。 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的…… 就这样,子惜又被战庭聿压在床上,狠狠的吻了一通,吻的她嘴唇红肿,气喘吁吁,他才肯罢休。 咔嚓! 房门应声而开,顾若站了起来,“姐……” 话音未落,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以及战庭聿那张千古不化的冷峻容颜,一僵,“姐……姐夫?你怎么?” 怎么从姐姐的房间里出来了? 战庭聿没看她,而是微微偏头看向还在里面扎头发的子惜,语气有些不耐,“好了吗?” “来了。”子惜应了声,扎好了头发,又捧水洗了把脸,才跟过来。 “姐……这……”顾若端着早饭,一脸懵逼的样子。 战庭聿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竟然没有一人知道…… 而且,他还跟子惜睡在一个房里,一张床……说不定昨天晚上还做了那样的事情…… 顾若握着托盘的手指,慢慢的收紧,再收紧。 子惜没有察觉她的异常,“我跟战先生走了,早饭你们自己吃吧。” 战庭聿何其精明?顾若的小动作,他全都看在眼里。 跟眼前这乡下长大的丫头相比,子惜真的很干净了,至少,是他喜欢的那种干净。 嗯,说来说起,还是他眼光好,会挑人。 子惜就要走,手腕却是一紧,被战庭聿握住了,“挽着我。” 子惜:“……”大早上的又哪根筋搭不上了? 不过没事,他向来都是这么不正常,她也早就习惯了。并且一直秉承着“只要他高兴,她随时配合他表演”的理念,任由他疯。 子惜没多想,直接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腕,“走吧。” 两人从顾若面前走过,一个眼神没给她留下。 直到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顾若才将手里的盘子重重砸下。 哗啦一声,不小的动静,惊动了正要上楼来的顾安然。 顾安然脚步一顿,焦急的赶来,就看见顾若坐在地上,手掌按在地上的一块碎瓷上,皮肤已被锋利的碎瓷割破了一点点,有嫣红的血不断的流出来。 顾安然吓了一跳,忙蹲下去扶她,“你怎么了?若若,你不要吓爸爸。” 顾若靠在他怀里,抬起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爸……爸,我好难受……我难受……” “若若不难受,不难受。”顾安然拼命的给她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急切的柔声安慰,“有爸爸在,爸会一直陪着若若,若若不难受,不难受。” 顾若死死的咬着牙齿,她一激动就容易犯病。 大口大口喘息之余,脑子里又浮现刚刚子惜和战庭聿携手离开的画面,顿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她的左手手指狠狠的捏着一块碎瓷,纵然伤口越来越深,血越流越多,她也丝毫不觉得痛。 因为那比起心痛和不甘,实在不值一提。 子惜,顾子惜! 凭什么!你凭什么! 蓝海湾别墅。 战庭聿一进屋,就去洗澡了。 子惜昨晚也没洗澡,早上也没刷牙,就被他拉回来了,现在身上也是粘粘的难受。 于是也上楼洗澡,等洗完了下楼,早饭已经做好,战庭聿也在那坐着了。 “战先生。”子惜坐过去,看见他手里的晨报,眸光微微闪了下,“战先生您知道AM公司吗?” “没听过。”战庭聿面无表情,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抖了抖报纸,继续看。 子惜点点头,陷入思索。 战庭聿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但快的一瞬即逝。 “怎么了?”他放下报纸,喝了口牛奶问。 子惜也没打算瞒着他,就道:“我上次去公司,听主管说了这次顾氏出事,都是AM合作的关系。可是这个AM公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爷爷和AM的合同也找不到,其他的合同都在,唯独这份不在。我总觉得事情蹊跷……” ------------ 第95章 我跟别人没什么不同,您看走眼了 “是吗?”战庭聿喝了一口汤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或许是做贼心虚,携款潜逃了吧。” “那能查得到吗?”子惜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战庭聿在寒城的权势大的可以只手遮天,商政界、黑白两道通吃,他在子惜心目中,就是一个妥妥的土皇帝啊。 只要他乐意帮忙,AM的起底就不是什么难事。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不能!” “为什么?” “你看我像是很闲的人?” 子惜:“……”好吧,她就该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如果连战庭聿都不愿意帮忙,就以子惜一个无权无势的顾氏懂事空架子,也没什么用。 吃完了饭,战庭聿就去上班,这次没有特意送子惜去顾氏,大概是他真的很忙吧。 不过昨天晚上,他倒真是给了她一份温暖,一份很特殊的温暖。 子惜拾掇了一下,也拎着包包出了门。 到了顾氏,她喝喝茶,看看文件,签签字,一上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本来约好了跟沈瑶一起吃午饭,子惜看着时间点差不多了,拿了包出门,没让朱鸿跟着,自己打车去说好的餐厅。 等她到了,沈瑶还没到。 电话倒是提前打来了,“那个,惜惜啊,不好意思啊,我临时被我们黑心老板发配去郊区采样,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午饭不能陪你一起吃了,改天补给你啊,么么哒。” 挂了电话,子惜看看眼前的餐厅,到都到了,吃顿饭再回去吧。 子惜性格偏安静,选了个靠角落窗户的位置,点了餐,坐在那等。 因为闲着没事,拿出手机接着翻新闻。 楼梯口,下来一行人,都是西装革履,其中有一个约莫三十二三岁的年轻人,气质最为挺拔出众。 “谭总,期待和您的合作。”对面,秃顶中年男伸出手来,明明年纪比那个年轻人大,态度却十分的恭敬。 一行人道了别,谭青正要抬脚离去,目光却是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扫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子。 “谭总……”跟在身边的助理出声提醒,却被他抬了抬手阻止,“你出去等我。” 说着,将黑色大衣递给了助理,他自己则迈开双腿,朝最角落的那个位置走过去。 子惜刷新闻,不偏不倚正好刷到了温婉。 毕竟她现在是娱乐圈里最当红的花旦了,新闻自然不会少。 而这一次的标题很吸引人,“温婉官配,你最中意谁?” 子惜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点进去,里面列出了十个人选,有跟温婉一起合作过的男明星,有一直对温婉不错的影片制作人,也有寒城的商贾富流。 直到她翻到最下面的NO1,看见了战庭聿的照片,手指不由得顿了一下。 和上面所有的官方照片都不一样,战庭聿的这张照片,不是官方照片。 照片里的他没有穿西装,也没有系领带,而是穿着一身亚麻色的休闲装,站在海边的栏杆旁,落日为幕景,而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温婉本人。 温婉的照片也跟上面的官方照片完全的不同,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碎花的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最重要的是颜色也是亚麻灰,莫名的跟战庭聿身上的穿着,很般配。 而照片里,战庭聿只是一个简单的侧首,视线被相机定格在那一瞬,像是嘴角带着浅笑,凝视着最心爱的人的表情。 这样的照片,自然又美,不像是摆拍,却胜似摆拍。 因为画面里的两个人,都实在是太美了,随便一站都自成风景。 子惜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两个人,是真的很般配了。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倘若有一天纸包不住火,被人发现她是战庭聿配偶栏里的那位,一定会被温婉的粉丝大军一人一口唾沫喷死。因为在这条新闻的下面,全都是站NO1的热评。 子惜的视线落在照片下的文字上,“记者在南城偶遇温婉和战四少,两人同住海边别墅,日落时分共赏黄昏。近期有温婉要调整休息,打算退圈休整的消息爆出,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吧?” 南城…… 子惜忽然想起来,这次战庭聿出差,是去的南城。 她身为“正牌太太”,看见这条新闻,顿时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可是,既然战庭聿还那么深爱着温婉,又为什么要在昨天晚上,第一时间去顾家找她?跟她说,他很想自己呢? 难道这就是男人本性,嘴里说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正恍惚着,忽觉头顶光线一暗,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顾子惜。”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子惜抬头,眼睛里倒映出一张盛世绝色的脸,呆了一下:“……” 谭青笑的儒雅绅士,“看见我很惊喜?” 惊喜?是惊吓好吗? 子惜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四周,“谭先生?大白天的您怎么出来了?” 谭青被她这话说的一乐,在子惜对面坐下来,“顾小姐真幽默。” 子惜撇撇嘴,收起手机,“按照电影里演的那样,像您这样的……”黑道大哥,“不都是应该夜里出来,白天在家睡觉的吗?” “呵呵~”谭青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齿,气质温润。 要是子惜不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把他跟黑道老大这个身份联系到一块去。 这男人不仅长得好看,气质还这么好,完全不输战庭聿。 真应该让战庭聿自己来看看,对比一下,也好自行惭愧。 什么叫风度翩翩?什么叫气质出尘? 跟战庭聿整天的冷冻脸相比,子惜觉得谭青简直是平易近人。 “顾小姐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是被我迷倒了?”谭青笑着打断她飘飞九霄的思路。 子惜赶紧回神,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谭先生您也是过来吃饭的?” “嗯。”谭青看了眼周围,“你一个人?” “本来是约了朋友一起的,但是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子惜没防备的说。 “这样吗?那介意我跟顾小姐拼个桌吗?” 子惜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爽朗回答:“当然可以,说起来谭先生还是我的债主呢,欠您的那二十万,我一定会尽快还给您的。” 子惜说着,拿了一本菜单递过去,“您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吧,今天我买单。” 谭青没跟她客气,点了几道菜。 听着他报出那几道菜名,子惜心里在滴血。 那都是这家店里最贵的菜,是她刚刚想点,没舍得点的…… 她说不要客气,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谭青还真不跟她客气……这下打脸了吧。 子惜还在后悔,谭青已经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去,“顾小姐跟令堂令妹的关系,好像不是太好。” “是啊。”子惜点头,家里的事情她没打算跟外人说,也就一句浅浅带过了。 谭青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餐中,两人会时不时的聊上两句,一般都是谭青问,子惜回答,很单一的你问我答的模式。 “我吃饱了。”子惜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巴。 对面,谭青也缓缓的放下了筷子,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子惜的眼睛,“顾小姐跟我见过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 “嗯?”子惜一顿。 乍一听这句话,意味深长的叫人误会。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一般男主看见女主,都会说,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子惜脑海里蓦地蹦出那天朱鸿对她说的,谭青好色! 难道是真的…… 想到这里,子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有……哪里不一样?” 谭青笑着,被子惜这么盯着,眼睛里也都是一派坦坦荡荡,“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是在我面前吃东西,丝毫不顾及形象的。” 呃…… 敢情是嫌她吃相不好? “还有,”谭青继续说道,“只要能靠近我的女人,都会想着办法的讨好我巴结我,可是你没有。” “打住!”子惜及时打断他,“谭先生,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因为有了战先生,所以才不对您另眼相看的。假如我没有战先生,我也会对您热情似火的,我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您看走眼了。” 谭青眸色微微加深,也不质疑她所说的真假,而是道:“你是说,如果没有战庭聿,你会看上我?” “……”她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谭青又道:“你们真的结婚了?” “嗯。” 谭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以他的脾性,也不是没可能。” “谭先生,您好像很了解战先生?” “我们认识十年了。”谭青语气平淡的回答,“十年前,我是一个拼命要往上爬的小马仔,他是一个在战家拼的头破血流的白眼狼。” 子惜听着,这二人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处。 “这么说来,您跟战先生是一类人,所以惺惺相惜成了好朋友?” “不。”谭青摇头,“我们是冤家对头。” 子惜有点没办法理解这种。 谭青道:“我是纯黑,他是非黑非白,亦黑亦白。” 子惜还是不懂。 ------------ 第96章 战太太比我想的更招惹人 “这么说吧,我只是黑的,但是战庭聿是黑白通吃的。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他比我,要狠的多。” 嗯……子惜大概明白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他跟战庭聿两个人相互抗衡,面上相互友好,背地里相互制衡。 估摸着,寒城政界里那帮子高干,也不是什么好鸟,懂得用战庭聿压制谭青,维护寒城万年安平,也是高招了。 不过谭青最后那一句“他比我要狠的多”,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子惜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谭先生,您听说过AM吗?” 谭青掀起眼帘,“跟顾小姐有关?” 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又轻巧的将皮球踢回给了她。 “我爷爷之前跟他们有合作,顾氏这次的漏洞,也是因为这个神秘的AM公司,可是大家好像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子惜说话间,眼珠也没忘记在谭青脸上滴溜溜的转,“您真不知道?” 谭青微笑:“我对商界的事知道不多,不过如果顾小姐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查查看。” “可以吗?”子惜一高兴,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几分。 “当然可以。”谭青笑容加深。 晚上,子惜回到蓝海湾别墅。 今天的别墅有些奇怪,屋子里没有开灯,她开门进去,虽然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却没有听见人声。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吴婶?战先生?多多?” “……”没人应声。 “奇怪。难道是停电了吗?”子惜一边说着,一边换好了鞋,伸手在墙壁上摸了一阵,摸到了开关。 啪! 灯光骤然亮起,“没停电啊?” 她走进屋子,没看见吴婶,一转头倒是看见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的战庭聿。 看他脸色,好像很不高兴。 子惜走过去,“战先生。” 随即视线瞥见了茶几上放着的几张照片,一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屈辱感。 那照片上,拍的是她跟谭青坐在餐厅吃饭的情景。 而且角度刁钻,好几张都拍到子惜脸上灿烂的笑容。 子惜心里大叫不好,“战先生,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战庭聿冷笑,“你也配!” 子惜心口被什么狠狠一堵,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那这些照片……” “你不配知道!” 子惜又被狠狠一噎。 她看了眼战庭聿的脸色,好像比之前更阴沉了。 子惜也是窝了一肚子气,但是能怎么办呢?这里是他的地盘,她有泼也不敢撒。 唯一能做的,就是避之不谈。 “我去厨房帮忙。” “站住!”战庭聿冷声低喝,“我让你走了?” 子惜背影一僵,又不得不转回头来,“战先生难道是想质问我什么?” 战庭聿眉心慢慢拧紧,却是一言不发。 子惜忽然肥起来的胆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这么冒出来,“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您想问我跟谭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跟谭先生一起吃饭?对不对?” “……”战庭聿面色越来越阴沉了。 一口一个谭先生,叫的倒是亲热! 可子惜的思维完全跟他不在一个平行线上,她解释道:“我跟谭先生之前就见过一面,是在我们学校的一次校庆会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感觉,可真不太好。 随时担心要被他戳穿,这样的感觉有点恐惧。 “我今天本来是要跟沈瑶一起吃饭的,但是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我那个时候已经到了餐厅了,就想着不能白跑一趟,就决定吃了饭再回去。谭先生也是去吃饭的,因为当时人比较多,没位置了,他就跟我拼了个桌。” 子惜解释完了,战庭聿还是没说话。 她心里不禁打鼓,他是不是看出是在说谎了? 可是也不能告诉他,上次朱鸿带着她去找谭青,不然还会连累朱鸿…… 子惜决定,打死不说。 战庭聿却在这个时候,开了金口,“过来。” 子惜僵硬的抬脚,每靠近他一分,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果然,等她刚靠近,战庭聿就伸手,一把将他拉着坐了下来。 战庭聿的手指,轻轻勾勒过子惜的脸颊,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和暧昧,“战太太比我想的更能招人。” 子惜呼吸一滞,随即笑着开口:“战先生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你倒是学乖学的快。”战庭聿冷嗤,他忽然发现,因为子惜的这一句话,他气不起来了。 本来他可以好好的质问她的,但是现在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就算谭青真对她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动他的人! 他从未怕过什么,也不会怕有人抢走她。 火气可以压下,但惩罚不能少。 有力的手臂忽然从后面将她捞入怀里,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就这么压了下来,与她身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惩罚,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子惜觉得,她每一次都是稀里糊涂的被他按着弄了。 而他总有办法将她的意志一点点抽离她的大脑,等她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推他,却被顺势压下来…… “别……吴婶还在……” 他咬着她的耳朵轻笑:“今晚,她不会进来。” 像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所谓惩罚正式开始了…… 身边有悉索声响,子惜额头和身上还沾着汗水,身子软软的,躺在沙发上根本不想动。 战庭聿的怀抱离她而去,她翻了个身,用毯子将自己裹。 片刻后,宽大温热的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起来,还没吃饭。” 子惜动了动,睁开眼睛,战庭聿弯着腰站在沙发前,他身上的衣服已经都扣好了,又变回了那个披着羊皮的狼了。 子惜叹了口气,其实他正常的时候挺正常的,不正常的时候,真的挺不正常的。 真希望他一直正常下去啊。 子惜动了动,“我不想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陈述一个事实,出了口的话却变成了撒娇的口吻。 她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可战庭聿却一脸很享用的样子,俯下身来,双臂撑在她两侧,“你这是在邀请我,再来一次吗?” “不……”子惜哀嚎,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裹着毯子,随手抓了衣服匆匆往楼上去。 战庭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正好,一起洗。” 子惜听见这话,吓得魂飞魄散。 她以为战庭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她前脚进了房,还没来得及关门,后脚他就挤进来了。 子惜:“……” “那个……战先生,您先洗吧。” 让她跟他一起洗……还是算了吧! “好。”战庭聿看了她两眼,没拒绝,径直进了卫浴间。 看着卫浴间的门合上,子惜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子惜坐在床头,拉开了床头柜,和着冷水咽了两颗药。 水声止,卫浴间里传来战庭聿的声音,“顾子惜!” “啊啊?”子惜腾地一下站起来,连应了两声。 “送件浴袍进来。” “里……里面没有吗?”子惜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道。 “没有。”战庭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等一会。”子惜回柜子旁边拿了浴巾,硬着头皮敲了下卫浴间的门,“战先生,您的浴袍……” 哗! 门打开一点点,“你送进来。” “我……我还是递进来吧。” 里面的人没说什么,伸手接浴袍。 子惜正要把手缩回来,手腕就被里面的人一抓,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尖叫,整个人就被带进去了。 卫浴间里热气萦绕,子惜身上的毯子被男人一把扯掉,按在了盥洗池上…… 四十分钟后,楼下餐厅。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子惜低头扒饭,脸上的红潮却在一点点的蔓延,整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还有耳根,简直要变成红烧耳朵了。 一想到刚刚在卫浴间里做的那事,子惜就觉得自己离升天不远了。 她竟然……竟然…… 以后看见那张盥洗台,她该有阴影了吧! 战庭聿将她几乎捶胸顿足的表情全都看在眼中,心情好的不得了。 女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这话果然没错,就是要收拾,她才能乖乖的,服服帖帖的不去招惹别的男人。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傍晚时分,子惜跟往常一样,背着包包下楼。 她已经能很娴熟的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公司那些老股东们,虽然不知道她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但是屡次三番的试探之下,发现子惜自傲公司的地位他们无法撼动,便也暂时消停了。 所以,朱鸿被子惜还给战庭聿身边去了。 走出公司大门,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低低地道:“顾小姐吗?我们先生有些话想与你说。” “你们先生?” “谭青谭先生。” 子惜点点头,谭青竟然主动来找她? 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他查到AM公司的底细了? 子惜犹豫了下,“他在哪里?” ------------ 第97章 神秘公司AM 对方态度恭敬:“请跟我来。” 这里四周她熟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况且还是大白天,子惜跟在年轻男人身后,走到了一家咖啡馆前。 年轻男人在门口停下脚步,“顾小姐,谭先生在里面等您。” “谢谢。”子惜微微颔首,推开门走了进去。 咖啡馆里人不多,子惜站在门口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了其中的一张座位,那里坐着一个姿态优雅的男人。 她冲男人微微颔首,男人也点头示意。 “一杯绿茶谢谢。”子惜跟柜台说了一声,背着包朝谭青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谭先生。”子惜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主动打招呼。 谭青微微笑,抬了抬手,“你不适合穿这种板板正正的衣服,好像一层枷锁,把你原有的光芒都遮住了。” 子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工作制服,“我觉得挺合适的,谭先生您来找我,是AM的事情调查有进展了吗?” “不是。” 谭青的回答,让子惜愣了一下。 “怎么?”谭青失笑,“我来找你,一定是为了AM的事?” 子惜:“……” 不然呢?他们又没什么交情……不对,他们之间有二十万人民币的交情呢。 这交情可不浅…… “那谭先生是为了那二十万的债务吗?”子惜认真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假如他也回答不是,那她肯定立马站起来走人。 “顾小姐不愧是顾氏的董事长,很聪明。” 他没否认,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子惜抿了抿唇,“您是来催债的吗?那二十万……我会尽快想办法给您的,请您再宽限我几天……” “哈哈哈……”谭青爽朗的笑起来,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声音清澈,让人也心情愉悦,忍不住的想要跟着扬起嘴角。 子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谭青笑了两声停下来,“顾小姐向来都这么的……风趣吗?” 服务生将子惜的绿茶送了上来,子惜喝了两口。 谭青在这个时候开口,“你不用怕,我不是来催债的,我只是路过,顺带来看看你。” 看她?子惜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眸子看他,“谭先生,您是不是看上我了?” 她的眼睛大大的,眼珠黑又亮,格外有神。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看的人心头莫名一热,谭青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说的理所应当,语气中还都是坦荡荡,弄的子惜一懵,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莫名,她又想起朱鸿跟她说的:谭青好色! 原本看着他一表人才谦谦君子,却没想到他连战庭聿都不顾及了! 她跟战庭聿之间虽然交易大于感情,但他们是打了结婚证的、切切实实的夫妻关系啊。谭青在知道她是有夫之妇的情况下,还这么跟她说话,就是在赤果果的调戏啊! 子惜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有些消散,“谭先生您是认真的?” 谭青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腾! 子惜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着一脸坦荡的谭青,心口起伏:“谭先生,首先我是战先生的妻子,其次,我也是一个女人。您不觉得您说这些话,很不妥当吗?” 谭青依旧是笑着的,“顾小姐长得漂亮,识大体,又很有趣,我很欣赏顾小姐,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子惜炸毛,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一些些的愉悦。 这感觉难以形容,初次见子惜时,这个女孩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就是第一眼看上去的那种感觉。她给他的感觉,是温顺、不会咬人的小白兔,所以当看见小白兔炸毛变成刺猬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蛮有趣。 欣赏?子惜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谭青失笑,“如果欣赏也是一种错的话,那这世界上,是不是都没有单纯的喜欢了?” “您说……欣赏?不是喜欢?不是看上?”子惜试探的问。 “当然。”他的回答不容置疑,“我看上的是顾小姐骨子里有趣的灵魂,不是皮囊。是欣赏,不是喜欢。”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不是说话都喜欢故作高深?子惜都快被他绕晕了,反正只要不是那种看上就行! 意识到误会他的意思之后,子惜面露尴尬,“那个……抱歉,我刚刚还以为……” 她站立不安的样子落进谭青眼里,同样化为长辈式温和无害的笑容,那笑似乎能融化一切,“这下顾小姐可以放心的把茶喝完了?” 子惜又坐了下来,但经过刚刚那一下,明显比先前更不好意思了。从坐下来以后,就一直低着头在那喝茶。 谭青喝的是咖啡,浓浓的咖啡淡香萦绕在鼻间,可他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向对面的女孩身上。 片刻之后,谭青放下茶杯,“AM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什么?”一听说AM,子惜顿时回神,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人,“是什么?” “这家公司很神秘。” 子惜:“……” 当然神秘,要不是因为神秘,她就不会好意思厚着脸皮,让谭青帮着查了。 反正她已经欠了他二十万,那不如再多欠一个人情,来日方长,他日总有需要她回报的时候。 谭青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默了默又道:“这家公司在和顾氏合作之前的一个星期出现,在跟顾氏合作开展之后的半个月里,迅速关门倒闭。而且公司注册的账户上,填的是一个叫池旭的人,但是要调查这个人时才发现,这个人的所有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假的?”子惜惊呼。 谭青的语气很平淡,可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并且浑身的鸡皮疙瘩也都站了起来。 AM公司出现的很蹊跷,消失的也很蹊跷,几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让人想查都没地方下手。如果现在这个代表人的身份信息也都是假的话…… 不用谭青说,子惜心里边已经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可是她却隐约可以感觉到,再往前便是团团的阴谋了。 如果这是一场提前就布置好的阴谋,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 子惜的手指捏紧了杯子,手心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远离寒城市中心的一处偏远郊区,一户农庄人家的院子里,上了年纪的女主人正拿着簸箕给院子里的家禽喂食。头一抬,看见从外面进来的男人,笑着打招呼,“池先生,您回来啦?” 男人穿着一套宽松的黑色休闲衫,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地,再将上衣的帽子戴在外面,低着头,腋下夹着一条烟一瓶酒,快步走进了东边的那间屋子里,将门反手关上了,并没有搭理女主人的搭讪问好。 女主人却并不在意,这位池先生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要么就是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回来总是带着烟酒。女主人也害怕,这人是不是干歹事的坏人,但是又见他给钱给的利落,又不舍得让他离开这里。 池续关了门,将帽子摘下来,随便往旁边一扔,在一张四方小桌前坐了下来。 那小桌很矮,上面放着一些花生壳,还有一些空酒瓶。 他点了一支烟,郁闷的一口接一口的抽起来。 抽了几口,他才掏出手机,开了机,按出电话簿里唯一的一个号码,拨通出去。 “嘟——嘟——嘟——嘟——” 漫长的电话等待提示音过后,那边才被接起,很小声的说,“喂?” “是我。”池续不耐烦的开口,“你那边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过日子?” 那边的声音低沉,“我还在想办法,你不要着急。” “能不着急吗?这样过街老鼠的日子,换你来过试试!”池续一脚踢开桌子,愤怒。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再忍两天吧,现在先生的人都在四处找你。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剩的不多了。”池续郁闷的狠抽了一口烟,将袅袅青烟都吐出来,“你那边到底还需要多久?你不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是你根本不想帮我!” 那边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我如果不想帮你,就不会给你这次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 “……”池续皱着眉,没吱声。 气氛一时间静滞下来。 那边叹了口气,“你暂时再忍耐两天,我会找机会跟先生说的。” 然后就挂断了。 池续放下手机,目光盯着屏幕上的蓝光,眸光微微凛了凛。 跟谭青分别之后,子惜就打车回家。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凌乱的东西,想着AM的事,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又似乎还是一团乱麻。 究竟是谁创立了AM?又是谁,害死了顾氏和爷爷? 在寒城,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一个公司销声匿迹的这么干净? ------------ 第98章 我今晚不回来过夜 蓝海湾别墅里,灯火温暖。 子惜像一个漂泊无依的浮萍,打开门走进屋的刹那,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之前那么惧怕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战庭聿就回来了。 子惜刚走到客厅,听见声心里一虚,又折回了玄关。 男人的身影跃入眼帘,子惜弯腰给他拿拖鞋,“欢迎战先生回家。”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没事献殷勤,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子惜抬起眼睛望着他,无比虔诚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对战先生的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直到海枯石烂沧海变成桑田……唔……” 她话没说完,下巴遭到了袭击,被他一只手捏住了。 呃…… 他这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坏习惯,这么习惯捏她的脸和下巴。 战庭聿挑着眉打量她的脸,从眉到眼,再到鼻梁下巴,全都打量了一遍,皱眉,“你这妆是跟谁学的?化的丑死了。” 子惜摸了摸脸,“我……我自己跟着网上那些美妆达人学的……怎么?很丑吗?” 她这还是大一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学会的。这都化了这么久了,说丑的战庭聿第一人…… 战庭聿兴致颇高的捏了捏她的脸,别看这女人看着瘦弱,可该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比如说这脸,捏着肉嘟嘟的,手感极好。 这么一想,他又想起了她身上别的不含糊的地方,视线不由得往下。 屋子里暖和,子惜一回家就脱掉了黑西装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颈子,和漂亮的锁骨。再往下,胸口将衬衫撑的满满的。 嗯,她那里也很有料。 他有些怀念那手感了…… 子惜起先见他不说话,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也没在意。但几秒钟以后,她才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战庭聿的这个眼神和表情,就跟发情时候一模一样啊! 他又想干什么? 子惜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胸口,脸颊不知怎么的就红透了。 他……竟然盯着她的胸看,而且还是用那种一眨不眨的眼神盯着,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将她扒光了,就地取材了。 子惜越想越觉得害怕,赶紧开口打断他的思路,“那什么,吴婶今晚一定又做好吃的了,真香啊。” 说完,就从战庭聿的“魔手”里逃脱,转身麻溜的窜进了厨房。 “吴婶我来帮你……” 战庭聿微微扬起嘴角,笑容中带着满意。 从厨房方向传来的食物飘香,确实很勾人食欲,他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抬脚往餐厅里去。 口袋里的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脚步顿了下,伸手接听,“婉婉。”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温婉在接起电话的一刹那,几乎立刻听出了男人一贯温柔的语气中,多的那一丝丝愉悦和满足。 这是她从未听见过的。 “庭聿,你到家了吗?”温婉笑着开口。 “嗯。”战庭聿看见子惜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往餐厅里走,明知道他在这边,愣是不敢朝他看一眼,耳根还是红红的,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有什么事情吗?” 温婉顿了一下,“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方便蹭个饭吗?” “你在哪里?”战庭聿语气不变。 他名下的房产多的一只手数不过来,在寒城光是别墅,就有十几套,更别提那些名贵的公寓。 而这座蓝海湾别墅,温婉不知道。 不仅是温婉不知道,外界也都不知道他在蓝海湾的这套别墅,因为这别墅的名字不是他战庭聿的名字…… 温婉抬头看了眼眼前黑漆漆毫无生气的别墅,“就临江名邸。” “我现在不在那。” 果然! “你最近住哪边?我过来找你。”温婉道。 战庭聿默了默,“我今晚有个应酬,估计要很晚才回去。” 温婉觉得纳闷,他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在家里,怎么这会儿又有应酬了? 不过她很清楚战庭聿的脾气性格,他不喜欢问东问西的女人,更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人。 温婉知趣的没有再问,而是道:“那我在这边等你。” 战庭聿道,“我今晚不回那边,别等我了。” “那你回哪边?我去哪边等你。”温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 战庭聿默了默,“回去吧,婉婉乖。” 临江名邸。 听见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温婉心上几乎要结冰。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的来访,而且她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迫不及待,像是要急着去做什么事,又或者说是急着去安抚谁。 难道,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了吗? 温婉的手紧紧的捏住了电话。 一顿晚饭吃的还算和谐,至少在子惜看来,战庭聿的心情不错。 战庭聿的心情不错,她就没罪受。她没罪受,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日子平平静静的,多好。 子惜发现,她对战庭聿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赶紧在心里面打醒自己:“顾子惜啊顾子惜,你这么快就被打败了吗?你难道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折磨你,怎么嘲讽你的了吗?就因为大爷他心情好了几天,你的下限就掉的这么厉害了?清醒,清醒!” 战庭聿当然听不见子惜心里的腹诽,他见她一直埋头扒饭,不由得咳了一声,“明天晚上有个晚宴,我会叫专人给你化妆,那张脸别瞎糟蹋了。” 不愧是大佬啊,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 子惜想了想,“我可以申请不去吗?” 话音落,战庭聿一个冷刀子眼扫了过来,子惜一个哆嗦,赶紧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呵呵~” 不过战庭聿最近好奇怪啊,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要带着她去参加晚宴? 能让他屈尊大驾的,一定都是上流社会的名流晚宴吧,既是这样,那去的应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带着自己去,难道不怕被人说什么吗? 大佬的思维她不懂,也不想费劲去揣测,想不通就干脆放弃了。 “嗡嗡嗡嗡”他放在桌角的电话忽然欢快的震动起来,子惜一眼扫过去,他已经拿起了手机,并且接听了,“喂。” “战先生,温婉姐还在临江名邸等您,我刚刚打她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您今晚会回去吗?” 战庭聿的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来,“不是叫她回去吗?” “温婉姐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想在那等等您,所以我就……” “知道了。”战庭聿打断她的话。 “战先生,温婉姐还感冒着,因为明天要去N城赶商演,所以她想在今天晚上见您,跟您说说话。希望您不要怪她。” “嗯。”战庭聿没有多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随手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餐厅门口,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视线落在子惜的身上。 她依旧低着头吃饭,看的出来胃口不错,吴婶做的家乡特色点心,她都快吃干净了。 他又折回来,“我要出去,今夜不会回来。” 子惜嘴里包着一嘴的点心,原本以为他要出门了,自己就可以敞开肚皮吃了,没想到他又折了回来,还特意跟她打招呼?表情不免有点愣愣的,“哦。” “哦?”战庭聿不悦的眯了眯眼,“我今晚不回来过夜。” 子惜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他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干嘛又要特意说一遍?难道是在强调什么? 子惜想了想,实在get不到大佬的点在哪,点点头,“嗯,知道了。” 战庭聿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握成拳,捏的关节咔咔作响。 子惜抖了抖,差点被点心噎到,懵懵的看着他。 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他的表情怎么看着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算了!”半晌,战庭聿忽然转身,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餐厅。 将车开出院子,战庭聿心内的气结始终难以平息。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子惜那副平平淡淡、好像不甚在意的样子。 到底是他提醒的不到位,还是她智商不够? 作为一个妻子,丈夫说要出门过夜,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她可真是心大啊。 车开进临江名邸,绕过熟悉的弯道,车灯照亮了蹲在门口的一抹倩影,战庭聿的心微微一揪。 他将车停好,开门下车,大步走了过去。 “庭聿。”温婉看见他,嘴角扬起笑容,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蹲的时间太久,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他怀里一冲。 战庭聿伸手扶住了她,“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怎么不听话?” 温婉站稳身子,笑笑:“我知道你心疼我,你不舍得让我等,你会回来的。” 夜里的风有些凉,她穿的单薄,鼻子红红的,说话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感冒了。 “进去吧。”战庭聿伸手解了院门上的指纹锁。 “庭聿。”温婉拉着他的衣袖,脸色有几分窘迫,“我……我腿麻了。” ------------ 第99章 顾安然你真恶心 “要我抱你吗?”战庭聿道。 温婉点点头,主动靠进他怀里。 屋内较暖,战庭聿将她放在沙发上,温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头红红的,感冒很严重。 战庭聿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找见感冒药。 拿着外套出门,“我去给你买药。” “庭聿。”温婉叫住他,“不用了,你给我倒杯热水就行。我在生理期,不想吃药。” “好。”战庭聿重新折回到厨房,去烧开水了。 等他端着热水出来,温婉已经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看着睡的很沉。 战庭聿将水放在茶几上,拿着毯子给她盖上,梦境中温婉忽然喃喃:“庭聿……” 他动作一僵,随即看见她眼角盈盈闪烁的泪光,眉心又是一紧。 子惜睡不着。 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战庭聿接起电话,然后离开的影子。 明知道他是去陪谁了,也知道在他心里那个人的重要性,可她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似的,总是过不去。 就这么辗转了大半个晚上,后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睡至半夜,砰的一声闷响蓦然将她惊醒。 子惜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漆漆。 “战先生,是你吗?” 她伸出手在四周摸索了一阵,但是床被之间,只有她孑身一人,房间里也是格外的安静,没人回应她。 子惜开了灯,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明。 原来是多多调皮,弄倒了凳子,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一样,蜷起白白的小身子,趴在那可怜巴巴的看着子惜。 子惜哭笑不得,一方面为多多的调皮,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刚刚的第一反应,竟然以为是战庭聿回来了! 床头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一,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他不会回来了。 子惜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多多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多多柔软的毛发,“多多你又调皮了是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什么呢?” 她将多多抱起来,放进了被子里,抱着多多一起睡。 第二天早上,也没见战庭聿回来。 子惜一个人吃了早饭,把多多交给吴婶,背着包去公司。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辆车驶了过来。 是战庭聿的车。 子惜退到一边,将路给他让出来,可那车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窗降下,露出朱鸿的脸,“顾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去公司。” 子惜怔了一下,“战先生呢?” “先生有事。”朱鸿回答。 子惜明白了,战庭聿的车又不止这一辆,况且他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开的并不是这辆车。 她这是怎么了? 连最基本的辨认能力都下降了?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画面,一定是战庭聿的那张脸。 魔怔了吗? 子惜摇摇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到公司,就看见好多人堵在公司门口,又是敲又是砸的,吵吵嚷嚷的动静很大。 子惜下了车就听见有人喊:“不要脸顾氏公司,还我们血汗钱!”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还我们血汗钱。” 朱鸿跟着子惜下车,“顾小姐,我们从后门进去吧。” 子惜却站着没动,“这是怎么回事?” 朱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说了,“是顾安然打着顾氏公司董事长的幌子,非法集资,现在他已经被抓起来了,可是被骗的这些人都以为是顾氏,所以都要来说法。” 顾安然,又是顾安然! 子惜感觉气血上涌,“他竟然拿爷爷的心血做这种事?” 是真不怕丢祖宗的脸吗? 朱鸿低声道:“先生一大早就知道了,特意让我回去接您,嘱咐您走后门。” “不。”子惜脸色坚定,“能避的开一时,也避不开一世。我要跟他们说清楚。” 不等朱鸿阻拦,子惜已经抬脚朝人群走了过去。 人声嘈杂,靠近了唾沫星子横飞,子惜看了一眼,不得不佩服顾安然的手段。被骗的这群人,平均年龄最少也要有五十岁了,半老半糊涂的年纪,手里揣着点钱,整天在家也没什么收入,这样的人的钱是最好骗的!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个个都愤怒的脸色涨红。 “请大家安静一下。”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声音震的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身后站着的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目光中带着打量和审度。 子惜知道他们在审度什么,不仅不惧还微微一笑,“我是顾氏的现任董事长,顾子惜。” 一听说是顾氏董事长,人群再一次炸开锅。所有人都疯了似得将子惜团团围住,你一眼我一语的指责起来。 “那正好,你快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连老人家的钱你们都骗,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像你们这样的企业家都是心肝黑透的坏蛋!”“还钱还钱还钱!” “大家听我说……”子惜试图开口,却几次被人声淹没。 直到朱鸿冲进来,护着她往里走。 朱鸿毕竟是练家子,力道也大,很快和几个保安将人群隔开,将子惜护送进了公司。 外面的辱骂声还在继续,子惜看着那些人唾弃鄙夷的嘴脸,心中气血翻涌。 “朱鸿,你让我出去。” 这些事都是顾安然做的,她要跟他们说清楚。顾氏没有骗他们的钱,顾氏就算倒闭,也不会去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朱鸿拦住她,“顾小姐勿要冲动,相信先生会摆平一切的。” 他注意到子惜的手腕上有一处伤口,顿时皱眉,“顾小姐你的手?” “没事。”子惜毫不在意,“你说战先生会解决?” “嗯。” 子惜抿了抿唇,最后转身上楼。 公司里也是一片人心惶惶,看见子惜过来,纷纷回到座位上工作。 进了办公室,子惜就给顾家宅子打电话,没人接。 刚挂了电话,战庭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安全到公司了?” “战先生,顾氏没有骗钱,必须抓到顾安然!” 他自己的锅,要他自己背。顾氏不背! “嗯。” 顾氏非法集资的标题,很快登上了寒城热闻。 子惜翻看着网上的各种谩骂和对顾氏的攻击,气的手指都在发抖。 傍晚,朱鸿告诉她,顾安然被抓到了。 警察局。 子惜在门口看见了顾若,她浑身湿透,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干什么,可看得出来她很害怕。 有人从她身边进进出出,可她始终没有察觉似的,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蹲在那,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 探寻室,子惜看见了顾安然。 他已经换上了拘留所的衣服,双手被铐坐在灯光之下,微低着头,合着眼睛。 听见有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来,看见子惜,眼中一派平静,脸上没什么情绪。 冗长的一片安静。 子惜先开的口,“为什么要诈骗?” 顾安然笑了下,“你应该知道,为了钱。” 子惜心里一阵悲哀,冷冷的看着他,“用顾氏来诈骗,你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顾安然心里,“顾氏本应是我的,如果不是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果不是子惜,顾氏应是他的,顾氏董事长也应是他的! 子惜觉得可笑,便真的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凄凉,“我不知道一个男人需要无情冷漠到何种程度,才能再妻子怀着身孕的时候,离家远走,然后在大山里,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生子!” “我也不知道,一个男人要多么的痛恨他的亲生女儿,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顾安然冷笑,“你跟你妈妈一样,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说着万千动人的话,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 提起妈妈,子惜心中一阵绞痛。 她猛地拍下桌子,“顾安然,你没资格说我妈!” 顾安然静静的看着她,“我当然有资格,对于一个婚内出轨并且怀上别人的种的女人,我恨不得千刀万剐。” “你胡说!”子惜声调拔高,看着顾安然就宛如在看着一条恶心的蛆,“顾安然,你真是恶心!” 顾安然不知可否,“当年你妈嫁给我的时候,就看不上我。但是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感化她,让她跟我好好过日子,然后我等来了什么?我等来了她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等来她告诉我,她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她要跟我离婚。” 子惜怔住。 “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看见她的孕检报告单,我在她的碗里下堕胎药,但是都被顾嵩阻止了。他是我父亲,却总是向着慕紫嫣,他还劝我放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子惜抬手抹了一把,“不可能!你在胡说。” 顾安然狞笑,“是不是胡说,你不是可以去查吗?你现在不是有个靠山叫战庭聿吗?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千万别通过战庭聿去查,因为你会更痛苦的。” ------------ 第100章 多事之秋 子惜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她看着面目狰狞的男人,“顾安然,你太可怕了!” 她本来是要来质问他的,她想看见顾安然忏悔的样子。可是她没有! 她不仅没有看见他痛苦忏悔的样子,还被他恶心到了。 子惜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待,以后也不想再看见这个恶心的人,她要离开这里。 手指刚搭上门把手,顾安然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孤高,“你难道不想知道,战庭聿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子惜的手僵住。 顾安然得意的看着她,“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糊涂,或许早就有所怀疑了吧?只是一直不敢承认?或者说,你越来越享受他带给你的这些东西,渐渐的不舍得离开他了?” 子惜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直视着他,“顾安然,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激怒我,但是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是吗?那你想知道,消失的AM吗?”顾安然淡淡吐字,眼睛却一直盯着子惜的脸。 又是一记重锤打在子惜的心上。 AM,他说AM! 一室的安静,子惜在门口站了一会,抬脚往回走了两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朱鸿守在门口,有些担忧的看向探寻室。 子惜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顾安然那种人渣,放她单独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出事? 走廊尽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黑衣的挺拔身影跃入朱鸿眼帘,男人携着万千冷漠走过来。 “先生。”朱鸿赶紧站起来,恭敬垂首。 战庭聿扫了眼探寻室,面容微冷,“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了。”朱鸿如实回答。 就看见战庭聿眉心皱了起来,“开门。” 朱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正要去开门,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探寻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子惜面色苍白的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恍惚。 “顾小姐……”朱鸿低低地叫了一声。 子惜抬眸,看见他以及他身后的战庭聿,张了张口却一个字没说出来,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战庭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抬头看了眼仍安安稳稳坐在探寻室里的顾安然,神色在一瞬间骤冷。 ………… 梦里,子惜又回到了顾家,和爷爷妈妈一起过生日。 他们正在唱生日歌,门却被人一脚踹开,战庭聿走了进来。 “战先生。”子惜下意识的站起身。 “子惜,今天是你生日,我送你一份大礼。”战庭聿目光阴沉的看着她,随后大手一挥,好多人从门口冲进来,二话不说挥着刀一顿乱砍。 血腥四溅。 爷爷和妈妈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子惜回头,看见战庭聿拿着一把刀,朝她刺过来…… “啊!”子惜猛地坐起身,手捂着心口位置,心跳那么快,快到令人窒息。 室内灯火通明,一抹欣长的身影跃入眼帘。 身边被褥一陷,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带入怀中,子惜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狠狠的一把推开。 战庭聿:“……” 子惜蹬着被子,缩到了床角,抱着双膝,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子惜。”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子惜却捂住了耳朵,拼命的摇头。 战庭聿浓眉皱紧,他忽然身体前倾,捉住了她的双手,“顾安然跟你说了什么?” 子惜摇头,一个字不说,可眼泪汹涌。 她不信,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去相信! 顾安然说,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顾安然说,战庭聿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顾安然说,战庭聿就是为了报复她和顾家,才故意刁难顾家在先,伸出援手在后。 顾安然还说,神秘消失的AM公司,就是战庭聿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掉顾家!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才会急火攻心,骤然病倒。 可是她现在最乱的,是脑子。 她不相信顾安然说的,可好像每一个点,都莫名的和他的话符合相配。 她理不清…… “顾子惜!”战庭聿再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无尽威严,握着她的手的力道也在慢慢的收紧,再收紧,“告诉我,顾安然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眸光深沉,直接望进她的眼睛里。 子惜的心一刹那间安静下来,风暴仍在继续,只是她好像听不见那些了,只能看见眼前男人的眼睛。 她唇色发抖,似乎有什么想说。 战庭聿扶着她的双肩,“说出来,说。” 子惜面色茫然,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不是他的女儿……” “还有呢?” “没……了。”子惜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 战庭聿松了口气,将子惜揽进怀里,“没事了,我在这里。” 子惜情绪不稳定,被安抚之后,又睡了过去。 战庭聿关好房门出来,打电话给朱鸿,“怎么说?” “顾安然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按照刑法判罪,可能会判十年以上或无期。” “只是坐牢,太轻了。” “……是。” 短短几天,顾氏涉嫌非法集资一事,闹的全城沸沸扬扬,可蓝海湾别墅里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子惜病了,战庭聿为了让她好好养病,隔断了别墅与外界的联系,这也包括互联网。 一切有战庭聿处理,子惜没有多过问,在家好好的养病。 她最近变得有些恍惚,总是坐在那,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也变得不爱说话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战庭聿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家,进门便问吴婶,“她今天怎么样?” 吴婶道:“吃的不多,还是老样子。” “知道了。你去端饭菜吧,我去叫她。”战庭聿吩咐。 “好。”吴婶转身去了。 二楼,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子惜坐在椅子上,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肘下压着一本翻开着的书。 她睡眠很浅,几乎战庭聿前脚进来,她就醒了。 “怎么趴着睡了?嗯?”战庭聿弯下腰,从她身后将她轻轻圈住,轻吻了下她的发心,语气温柔。 “累。”子惜直起身,合上书籍。 手被他握在掌心,“手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子惜摇头。 但战庭聿还是伸手拿过了外套,搭在她肩上,双手握着她消瘦的肩膀,“下楼吃饭,嗯?” 子惜点点头,任他牵着下楼。 餐桌上,六个家常小菜,一个鲶鱼汤。 战庭聿亲手帮她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下。 这几天,他好的像是变了一个人,总让子惜感觉不真实。 吴婶笑着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这是我第一次做鲶鱼汤,还多亏了先生的指点,顾小姐您快尝尝看。” 子惜以前最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可最近病了,食不知味。眼见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吴婶看着心里也是心疼。 战庭聿也道:“尝尝吴婶的手艺。” 子惜没拒绝,接过鲶鱼汤喝了两口,“嗯,好喝。” “那你们吃,我去厨房收拾,有事情叫我。”吴婶笑呵呵的走了。 餐厅里又只剩下子惜和战庭聿两个人,都是不爱说话的主,吴婶一走,气氛就变得静谧下来,除了碗碟相触发出的叮当响,再没有其他声音。 子惜吃的很慢,没怎么夹菜,只是吃白米饭。 战庭聿偶尔会给她夹一些,照顾体贴。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室内寂静,战庭聿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朱鸿打过来的,按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 “先生,警局那边刚刚来的消息,说……”他顿了顿,“说顾安然畏罪自尽了。” 战庭聿的手指一紧,眸中的暗光沉了下去,“死了?” “死了。” 战庭聿忽然发现子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朝他看来,目光中带着询问。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对上子惜的眸光,“顾安然,死了。” 叮! 子惜手里的勺子掉进了汤碗里,溅起的汤汁落了些许在她头发上,还有些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子惜蜷了蜷手指,忽然间觉得被汤汁溅到的那块,好烫! 一个电话破坏了一顿饭。 临出门时,战庭聿不放心的低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倘若你不想去,就在家等消息。” 子惜却摇摇头,消瘦的脸上满是平淡,“去。” 战庭聿点点头,带着她出了门。 “是用磨尖了的牙刷柄插进大动脉,导致失血过多死亡的。”狱卒这么解释。 子惜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的垂下眸子,掩去了眸底的神色。 太平间门口,战庭聿拢了拢子惜身上的外套,握着她的手,陪着她进去。 顾安然安静的躺在那里,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只是在他脖颈处,有一个拇指那么大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不会再有血流出来,可看着黑洞洞的,还是很骇人。 战庭聿的眉心一点点的皱起来,他转头去看身旁女人的面色,却发现她脸上还是那个冷漠的表情。 没有一丝丝伤痛,也没有一丝丝的痛快,只剩平淡。 ------------ 第101章 战庭聿,会是你吗? 战庭聿眸底有一闪而过的黯然,这样的子惜让他觉得陌生,也有些些不安。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脚步一转,挡住了她的视线,“我们回去吧。” “嗯。”子惜轻轻的应,跟着他走出了太平间。 门外,烈阳高照,跟太平间里的阴寒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子惜看着不远处跟警察交谈的战庭聿,却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战庭聿,会是你吗? 男人跟警察交谈的时候,还不断的回头朝子惜这边看,简短的交流之后,他调转方向朝她走来。 他的步伐很快很大,很快就到了她面前。 “都交代好了。”他重新握起她的手,发现她手指有些凉,忍不住用掌心握了握,“回家。” “嗯。”子惜前所未有的乖巧安静。 跟着他上车,安静的靠在车座上,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陷入自己的思绪。 良久,她忽然开口,“战先生。” 战庭聿心中微微一跳,这是她病来这几天,第一次听她再叫自己一声“战先生”。 “嗯。”男人下颌微绷,心内却产生了一种激动感。 “我想吃寿司。”子惜淡淡的声音飘进他耳中。 “嗯,我叫吴婶做。”战庭聿也淡淡的应,可心内却有些轻松欢喜。 她主动要东西吃了,是胃口变好的征兆。 或许顾安然的死,真的成全了很多东西。 子惜看向车窗外,“我想吃校园里的那家。” “你们学校?” “嗯。” “好。”战庭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车掉转方向,往子惜所在的学院方向开去。 子惜点了两份,可战庭聿不吃这些,她便将两份都弄到了面前,用手拿着吃。 一个,两个…… 一开始都挺正常,但战庭聿发现,子惜后面的吃相越来越凶猛。 她毫不顾形象的将寿司往嘴里塞,两颊都塞的鼓鼓的,还没咽下去,又继续往里塞。 即便是已经塞不下了,可她还是固执的往里塞。 她用力的咀嚼,鼻子使劲呼吸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颗颗砸落下来。因嘴里塞满了食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盘子里,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继续塞着寿司。 战庭聿一直看着她,眉心慢慢皱起来,直到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子惜乖,不吃了。” 她却固执的挣开他的手,将剩下的两个统统塞进了嘴里。 然后一阵反胃,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 战庭聿站起身,欣长的身影穿过餐厅,到了洗手间门口。 隔着门,能听见冲水声,还有她隐约的呕吐声和呜咽声。 抬起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最终又放下来。 这些日子她憋的太辛苦了,就让她好好的发泄一通吧。 战庭聿坐在外面等着。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卫生间的那扇小门终于打开,子惜脚步踉跄,神色漠然的走出来。 战庭聿站起来,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让她靠在身上,“我带你回家。” 看见子惜哭的红肿的双眼,和瘦得几乎脱相的脸,他心里被针扎般。 战庭聿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任她缩在自己怀里,安然的闭上眼睛,抱着她走出了寿司店。 战庭聿将她放进车里,正要抽手之际,子惜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角有湿润,“战先生,是你吗?” 战庭聿一怔,眸色顿时暗下来,他揉了揉她的发,“是我。安心。” 子惜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过去。 汽车一路驶回蓝海湾,将子惜送回房间以后,战庭聿又出了门。 二楼半开的窗帘边,子惜亲眼看着他的车离开,垂下了眸子。 她赤着脚出了房门,别墅里很安静,吴婶一般不会上楼。她一路踩着柔软的地毯,到了战庭聿的卧室门口。 抬手拧开门把手,子惜走进去。 她轻轻将门关上,走到床边,拉开了床头柜。 战庭聿的东西不多,柜子里除了放着烟盒和打火机,还有一些钥匙名片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子惜又进了他的衣帽间、卫浴间、阳台,只要是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床被下也没有放过。 并未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子惜从他的卧室里退出来,转而去了书房。 那一般是战庭聿在家工作的地方,平时子惜也可以在里面工作,所有的地方她都熟悉,翻找一通以后,也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的错觉,那个东西不在这个房子里? 战庭聿驱车去了郊外,寂静的农家小院内,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包围。 朱鸿站在院子里,看见战庭聿过来,扑通一声双膝笔直的跪在了地上,“先生,我有罪。” 战庭聿冷冷扫他一眼,“人呢?” “在屋子里。”朱鸿看了眼东边那间屋子。 战庭聿抬脚走近,朱鸿膝行跟随而至。 屋子里,有几个手下守着,池续被双手反绑在椅子上,一直在挣扎,看见战庭聿进来,面露狰狞。 战庭聿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那人的眉眼跟他的手下朱鸿竟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眸中神采。 朱鸿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得力助手,而眼前这个男人,眼里透出来的全是邪佞的杀气。 战庭聿侧身看着跪在身后的朱鸿,声音冷到结冰,“这是你那个同胞弟弟?” “是。”朱鸿颤颤巍巍,“先生,是我有罪,我不该跟您讨要公司。错全在我,您要惩罚要惩罚我吧,请求您放了他。” 朱鸿一边说,一边开始磕头。 脑门一下一下的磕在水泥地上,一声声,每一声都掷地有声,很快,朱鸿的额头磕破出血。 可这并不能改变战庭聿的心意,他转身看着池续,“说,为什么要害顾氏?” 池续桀骜不驯的偏过头去,一脸的“你算老几”的表情。 战庭聿冷笑,“你胆子不小,害完了顾氏,还敢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头上。” 池续:“我只是想捞一笔的,没想过害谁。要怪就怪我运气不好,碰到个畏首畏尾的糟老头子。要不是顾嵩半途拆我台,指责我的工程偷工减料,我早就成功了。” 战庭聿没心情听他说这些,抬了抬手跟旁边手下示意,“处理了。”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池续本来还想硬一硬的,但是随即口鼻被捂住,一个人拿出了一截麻绳,套上了他的脖颈,往后狠狠一勒。 “呃……”池续没想到死神会来的这么快,大力挣扎,一脚踢翻了四方小桌,酒瓶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呜呜呜……”池续不断的翻着白眼,脖子里的绳子勒的越来越紧,他只能死死的看着跪在泪流满面的朱鸿。 “等一下!”朱鸿终归是不忍心,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持续。 旁边的手下纷纷松了手,池续口鼻上的布也被拿掉,新鲜的空气再一次闯进鼻息,重获新生的感觉令池续心尖发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又止不住咳的面红耳赤。 可他还不忘记求救,急切的看着朱鸿,“哥,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想想办法救救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说到最后,竟痛哭流涕起来。 朱鸿心里跟针扎似的,抹了把眼泪站起身,跟手下叮嘱,“我去跟先生说。” 转身走出门口,池续还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喊,“哥,救我啊哥,我真的不想死,求你了……” 战庭聿站在庭院里,身影孤清,周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先生……” 战庭聿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懂我的规矩。” 朱鸿没说出来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是啊,他跟了他这么多年,最清楚他的规矩和手段,凡是背叛他的,触了他底线的,他都不会留。 以往的每一次,也都是朱鸿带着人处理,可是这一次要处理的却是他的亲弟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 朱鸿只觉得心如刀绞。 求情的话几次在口中反复,最后还是生生咽了回去,“先生,他是我弟弟,我不想他死在别人手里。” 战庭聿垂下眸子,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去吧。” 云淡风轻的落字,一条人命在他口中,如衣服上的尘土,只需轻轻掸去即可。 战庭聿带着人在院子外等,朱鸿则一步一步,再次走进了那个小屋子里面。 十分钟后,朱鸿步履沉重的走了出来,神情满是失魂落魄。 战庭聿偏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车队离开农家小院,池续的尸体之后也被朱鸿带人悄悄处理掉。 晚上,子惜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多多缩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趴着。 车灯闪烁,战庭聿的黑色汽车驶了过来。 车门打开,朱鸿和战庭聿相继从车上下来。 “怎么坐在外面?不冷吗?”战庭聿在子惜面前蹲下,手掌习惯性的裹住了她的手指。 子惜摇摇头,浅笑,“不冷。我们给你留了饭,你快去吃吧。” ------------ 第102章 我养你 战庭聿看她状态不错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不等我回来吃?” “我饿的厉害,所以就没等你了。”子惜笑着说。 她这几日瘦了很多,脸上都快瘦的脱相了,可是此刻看见她的笑容,战庭聿心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先去吃饭,洗完澡出来陪你看星星。” “嗯。”子惜轻轻的应。 战庭聿进了屋。 多多被吵醒了,从她身上蹦跶下去,欢快的围着朱鸿的脚边跑来跑去,还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对着朱鸿叫两声。 这条柯基犬太小,叫出来的声音也像是撒娇,很可爱。 子惜有些奇怪多多的反应,因为朱鸿是战庭聿最亲信的人,来别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多跟她最亲,除了她以外,就是吴婶了。 多多很有灵性,它怕战庭聿,从来不敢在战庭聿跟前调皮。 以前朱鸿来的时候,它也只是懒懒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围着他转还冲他吠。 “多多。”子惜起身走过去,弯腰将多多抱起来,摸了摸毛发,“对不起啊朱先生,多多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对您这么热情。” 朱鸿微微一笑,“没关系。多多很可爱。” 说着,他也伸手摸了摸多多的毛发。 子惜抬头间,无意间看见他脖子里隐约的紫痕,不由奇怪,“朱先生,您脖子怎么了?” 朱鸿收回手去,整理了下衣领,将那痕迹隐藏掉了,“不小心磕破了一点,已经没大碍了。” 子惜没有怀疑,“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上谭先生吗?” “谭先生?”朱鸿似乎怔了一下。 子惜压低了声音,“嗯,我找他有点事,可以吗?” 朱鸿眼中有暗光流转,“你是说谭青?” “嗯。”子惜点点头,“上次也是您带我去找他的,如果可以,在不惊动战先生的前提下,帮我联系上他,我想跟他见一面。” 她现在犹如在困境,战庭聿对她也是戒备重重,所以她根本查不出来什么。要想知道事实,只能寄望于谭青了。 或许他真的愿意帮她,那再好不过了。 朱鸿还在纠结,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子惜。” 子惜一怔,一股寒意从她后背爬上来。 背后的脚步声靠近,战庭聿站在了她身侧,目光严厉的扫过朱鸿,“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子惜下意识的开口否认。 战庭聿却不信她,转而看向朱鸿,“你说。” 朱鸿垂下眸子,态度毕恭毕敬,“顾小姐说起您的生日,问我您喜欢什么,要给您一个惊喜。” 生日? 战庭聿似乎也怔愣了一下,每年都是这样,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都是朱鸿帮他记得。 只是没有想到,子惜竟然会主动问起这个,还要给他准备惊喜。 早知道如此,他不该问的。 子惜不得不佩服朱鸿的机智,说谎说的这么天衣无缝的,功力可见一斑。 朱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自觉下去了。 战庭聿握着子惜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低头问她,“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喜?” 子惜道:“本来是要准备的,但是现在被你知道了,就不算惊喜了,也不用准备了。” 说完,她挣开他的手臂,要进屋。 战庭聿却拽着她的胳膊一个用力,又将她带回怀里,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知道为我准备惊喜了,有进步。” 子惜没说话。 战庭聿当她是生气,笑着道:“你就当我没问,我等着你的惊喜。” 子惜:“……” “外面更深露重,我们回屋。”战庭聿握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回了家。 战庭聿今晚心情不错,明知道子惜已经吃过了,还拉着她陪着用餐。期间让子惜喝了两碗汤,肚子都快胀的撑破。 完了以后,他还拉着她在客厅里看电影。 他一边拿着遥控器翻找,一边问子惜喜欢看什么电影。 子惜报出了一个爱情电影的名字,可他却点了一个谍战片,直接按了播放键,之后走到子惜身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臂,将她半搂在怀里。 一开始,子惜没多大兴趣,完全是硬着头皮陪他看,但是等剧情进到一个高潮,卧底差一点被发现时,子惜紧张的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一杯水递了过来,子惜伸手接过,“谢谢。” 等她喝了一口水,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的她这么近。 近到她一转头,鼻尖就擦过他的下巴,对上那双深如古井的眸。 战庭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湛黑的眸子里,像有浓墨染彩,这般认真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子惜心下微微一紧,想要转过头去,却已经晚了。 战庭聿朝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随之他低下头,薄唇压了过来。 因为看电影要氛围,所以从一开始,屋子里所有的大灯就都被灭了,此刻屋里除了电视上折射出来的蓝色光影,再没有其他灯光。 子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他压进了沙发里,手里的杯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偷偷拿走,她呼吸渐渐急促,软在他的身下。 电视上放着跌宕起伏的剧情,隐约的光芒照亮沙发上紧紧交缠的两个身影…… 餍足之时,战庭聿抱着她,手指一点点的滑过她细腻的背,一下一下,永不知足般。 他贪婪她的曲线,留恋她的味道。 她顾子惜的男人,此时只能是他战庭聿。 子惜并不知道战庭聿心里在想什么,双手抵在他心口位置,等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才开口:“战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公司上班?” “在家呆着不好吗?”战庭聿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又往怀里拥了拥。 为什么忽然觉得这女人怎么抱都抱不够? “不好。”子惜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不工作怎么养活自己?” “我养你。”战庭聿理所当然的道。 战先生养战太太,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子惜却摇摇头,“我可不想做吃软饭的,况且顾氏是我爷爷的毕生心血。我想明天就去公司了。” 战庭聿眸光闪了闪,点头同意,“好。” 第二天,子惜一下楼就看见朱鸿,不由愣了一下。 战庭聿从她身后走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腰,“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风浪尚未完全平息,万一顾氏那边有人找麻烦,朱鸿可以保护你。” 他想的如此周到,子惜觉得惊讶,也觉得不安。 到底是为她着想,还是监视她的行动? 只是战庭聿应该不会想到,朱鸿是个好人。 她正愁着没理由单独说服朱鸿,战庭聿就把他派给自己了,真是神助攻! 子惜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面上却没露马脚,“好。” 朱鸿开车送子惜去公司,路上,子惜忍不住开口:“朱先生,昨天晚上我跟您说的事……” 朱鸿正襟危坐的开着车,“谭青不是那么好约的,而且如果这件事让战先生知道……” 子惜当然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但是上一次不也是朱鸿带她去找谭青的吗?当时也是背着战庭聿,朱鸿都没说二话。 今天的拒绝,好像过于板板正正了。听的人有些不自在。 “您放心,我不会跟战先生说的。”子惜信誓旦旦的说道。 可朱鸿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我试试看吧,谭青身份特殊,能约的到我就帮你约。” “多谢朱先生。”子惜的心头大石慢慢的落回原处。 她跟朱鸿相识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她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他能跟在战庭聿身边这么多年,一定是德才都很出色的人物。 只要他没说不帮,那帮的几率就很大。 有战庭聿,子惜根本不怕什么,她回到公司的时候,大家伙也都没有谁背着抱怨半句,反而都很矜矜业业勤勤恳恳的在做事。甚至有几个还站起身来,跟子惜致意。 这种场景以前在子惜面前从未出现过,想来这几天,战庭聿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果然,还是战庭聿有手段! 半天下来,子惜发现今天大家工作都很拼命,办公室里出了键盘敲击的起伏声,根本听不见谁再说话,也看不见谁交头接耳。 子惜惊了。 她故作淡定的走回办公室,进了门一把将门关上,拨通了战庭聿的号码。 “战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子惜劈头盖脸的就问。 那头,正在全公司股东面前演讲的战庭聿,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微微变的温和,“很简单,承诺。” “承诺?”子惜懵懵懂懂,“你承诺他们什么了?” “升职加薪,放假。” 子惜秒懂,这招收买人心,高啊。 她接手公司这么久,全公司上下的员工,面上笑嘻嘻,心里MMP。他们经常在背地里议论子惜,各种难听的话都有的,子惜也都知道,所以才更加钦佩战庭聿的处事手段。 莫名的,她想到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战庭聿只比她虚长了几岁,却在商场摸爬滚打很多年,他的智商是绝对碾压子惜的…… ------------ 第103章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子惜知道,战庭聿管理公司,不会一味的奖赏,承诺对等的惩罚肯定也是很重的。 她想套他的话,“我发现今天公司里的气氛都很好,大家看见我,还跟我鞠躬呢。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战庭聿在那端扬起嘴角,“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嗯。” “晚上我慢慢告诉你。” 子惜脸色一顿涨红。 如约见到了谭青,是在下午。 子惜显然是没想到,礼貌的打招呼,“谭先生,没想到朱先生这么快就约到您了。” 不仅帮她约到了,还让谭青主动来找她,看来朱鸿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你说朱鸿?”谭青永远是那副温和微笑的面容,“他没找过我,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子惜又是一怔,随即道:“是不是AM的事情有所进展了?” 谭青点点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上车聊。” 他们现在是在公司楼下,来往的行人较多,子惜又顶着董事长这个金光灿灿的大帽子,加上谭青气质长相出众,两人站在一起说话,难免惹人注目。 于是她没有推辞,点点头上了谭青的车。 车子里很宽敞,座椅位置都是真皮的,有沙发那么宽,旁边还配有电视机和小型的车载冰箱。 谭青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子惜。 “谢谢。”子惜并没有接,而是摇头,“我不太喜欢喝凉的。” 谭青点点头,一脸十分理解的表情,“女孩子好像都爱这么说。” 他将果汁重新放回去,斜靠在座椅上,一双深沉的黑色眸子落在子惜脸上,“你有没有问过战庭聿这方面的问题?” “您是说AM?” 谭青点点头,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的点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却让子惜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战庭聿。她记得,战庭聿在打坏主意的时候,一般也会做这个小动作。 她看了谭青两眼,摇头,“没有。” “嗯。”谭青点点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不适,你还坚持要听吗?” 听他这么说,子惜的心顿时提起来,“嗯,您请说吧。” 知道她有些紧张,谭青刻意顿了顿才道:“AM的法定负责人,叫池旭,旭日东升的旭。但是查遍整个寒城,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身份信息,那就表示这个人不存在。” “嗯,百分之八十是用的假身份。”子惜皱着眉心,深沉道。 “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名字改了一个字。” “改了名字?”子惜心中一惊。 谭青点头,“查不到这个池旭,我便另辟蹊径,从AM的高层主管开始查起,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也在里面担任着重要的角色。” 子惜提了一口气,“是谁?”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个人选,那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但她终究是忍住了。 谭青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朱鸿!” “朱鸿?”子惜一怔,这个名字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是战庭聿么? 不过她随即想到,朱鸿是战庭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亲信,他的名字在里面,是不是也代表着跟战庭聿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我还调查到,朱鸿跟池续之间的关系。” 子惜的心再一次提起来,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的脸色紧张的有些吓人。 谭青道:“我找到池续的照片,发现他跟战庭聿身边的朱鸿长得一模一样。我让人去了朱鸿的老家,从他老家的几个老人嘴里听说,朱鸿是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的。他们家当时穷,朱鸿听话乖巧,更得父母喜欢。而弟弟就比较皮,整天惹祸不让人省心,那一年队里换粮食,中队长看中了弟弟,答应用一些钱和粮食来换弟弟,他们的父母同意了。从此后,弟弟被带走,朱鸿留了下来。” 子惜听着很不真实,“我听说AM和顾氏的合作金额达到一个亿那么多,朱鸿只是战庭聿身边的一个助手,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资助弟弟开公司?” 况且,开公司不是说开就能开,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这其中的各种门道,还有需要人脉疏通的地方太多了。 人脉这些,朱鸿跟在战庭聿身边多少年,凭刷脸也不是不能办到,但是钱这方面,子惜几乎敢百分之百的确定,朱鸿拿不出来多少钱。 谭青看着她的眼睛,“看来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子惜的心微微一动,随即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神采,“我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 她怀疑的对象,无非就是战庭聿。 从一开始就是怀疑他,因为在寒城,能短短几天之间,就让一个公司崛起,又迅速的没落无踪,除了战庭聿,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或许其他人也有这个能力,比如谭青,但是他们没有这个动机! 只有战庭聿,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但是人很奇怪,在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又会因为日常的相处,觉得不可能是这个人。 子惜就是这种感觉,一边怀疑着他,一边又觉得以战庭聿的脾性和权势,如果想要整垮顾氏,完全明着来就可以。 他要出手,即便是明面上,也不会有人说一句话,更不会撼动他的地位。 子惜茫然了,见完谭青,她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她不知道更应该相信哪一个了。 就这么一直恍恍惚惚捱到了下班,子惜拿着包包刚走出公司,就看见等在那的朱鸿。 “朱先生。”子惜走过来,主动打招呼。 朱鸿则是微微一躬身,语气毕恭毕敬的道:“顾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 “去哪?” “先生说今晚有个晚宴,需要您一同前去,我要先带您过去,打扮一下。”朱鸿微笑着,目光从子惜身上扫过。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朱鸿,总有点让子惜觉得不自在。 以前朱鸿给她的感觉,总是温暖的像大哥,但是眼前的朱鸿,却给她一种别扭感。好像套上了一层不属于他的外衣,满满都是伪装的味道。 莫名的,子惜想起谭青说的那个双胞胎弟弟,心中莫名一凛。 “顾小姐?”朱鸿适时地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他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等着她上车。 子惜压下心头那丝丝怪异的感觉,弯腰上了车。 汽车在一家华丽的礼服店门口停下来,朱鸿道:“里面会有人接待您,我在外面等您。” 子惜点点头,“好。” 推开礼服店的门走进去,果然立刻有长相甜美的店员走过来,冲她弯腰颔首,微笑着道:“顾小姐吗?” “是。”子惜下意识的点点头,眼睛几乎被店内耀眼夺目的光芒刺痛眼睛。 这家店她是知道的,寒城最贵也是最精致的一家礼服店,里面随随便便一件礼服,都要卖到六位数以上。 子惜没有想到,战庭聿给她安排的是这家店,微微有些吃惊,自己不过是个挂名战太太,他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跟在店员身后进了VIP的休息室,有茶水和新鲜的水果奉上,还拿了一堆的画册给她翻看。 “战先生说,您可以挑挑看,如果有喜欢的就告诉我们,拿给您试穿。”店员站在一边,微笑着说道。 “谢谢。”子惜点点头,翻开画册。 第一页纸上,画着一件纯白的晚礼服,抹胸的款式,很收腰,有点像婚纱。 子惜扫了眼下方价格,一长串的数字看的她心惊肉跳。偷偷数了一下,瞬间被价格惊掉下巴。 “一……一百万?”子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店员笑着道:“顾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也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件。是来自著名的国外设计师……” 店员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子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合上那本画册,“呵呵……我还是换一本看下。” 面前十几本画册,随便翻哪一本,价格都是足以惊掉人下巴的。最便宜的一件,十几万! 子惜不由得感叹,真真是有钱任性没钱认命!战庭聿平常都是这么挥霍钱财的吗?都不怕折寿的吗? 有钱人的世界,太恐怖了。 她平时一件衣服超过五百块钱都会心痛,更别说这种十几万的裙子穿在身上,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罪恶感啊! 感觉就像是穿了十几万的人民币……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子惜很快就将面前的画册翻完了,直到合上最后一本画册,“你们店里的画册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顾小姐,您刚刚翻的是我们店里所有的款式。”店员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子惜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惜,没有一件我能看的中的。” 店员:“……” “顾小姐,这里的衣服,您没有一件看的中的吗?”店员谨慎小心的问道,顺带将子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装什么装?她从头到脚也不过一千块,怎么好意思说出,看不中店里衣服这种话来? 要不是她背后有人,怎么可能拽的起来? ------------ 第104章 试探 店员一边打量着子惜,一边暗暗在心里猜测: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学好,很多还在学校读书,瞒着家里人,跟有钱的老男人勾三搭四。只要给钱,根本不谈底线和原则! 本来她看子惜长得清清秀秀的,穿着也不是那种特别花哨的,还以为她是个踏实本分的姑娘呢。 没想到……呵,故作姿态的看了半天,到头来却说看不中一件。 以她看,哪里是看不上?分明是买不起嘛! 也对,哪个老男人家里没个母夜叉,就算再疼小三小四小五,也不会舍得砸一件衣服都这么多钱。 店员越想越觉得生气,要不是上面有嘱咐,估计她就要轰人了。 但是没办法啊,谁叫眼前这女孩,后台硬呢! 领班给她打完招呼,店长又跑来给她打招呼,然后经理和副经理一起过来跟她打招呼,最后她还接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大老板的电话,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的招待这位顾小姐,切不可有半点怠慢。还说这是VVVVIP客户! 在寒城,能成为VVVVVIP的人,真是屈指可数。 店员结束了心内的腹诽,虽然心里不情愿,可还是尽量保持微笑,“那要不然仓库里还有几套打折促销的款式,您要看一下吗?” 店员心里想:你不是买不起嘛?我就带你看看那些便宜货,你要是看中了就是自打嘴巴! 子惜道:“打折吗?打几折?” “呵呵呵呵……最低的是一折。” 一折……十几万的裙子打完折就是……一万多? 虽然还是很贵,但是跟那些吓死人不偿命的裙子相比,已经是子惜最能接受的范畴内了。 她可不想穿的像一棵摇钱树似的,在人前招摇。 于是,店员把子惜带到了仓库,打开门,从里面拉出一个活动的衣架。 衣架上放着十几件的裙子,都很漂亮,只是不是今年出的新款而已。 子惜挑中了一件淡蓝色的裙子,看了眼吊牌,原价是十二万八千,打个折就是一万二千八百。 嗯,这么一对比,倒显得挺划算的了。 子惜把那件衣服拿到了店员面前,“我试试这件吧。” 店员心里呵呵哒,看不上店里的最新款,倒是看中了这放进仓库的过时衣服,也是奇葩。 子惜并不知道店员心里的腹诽,换上了那件淡蓝色的曳低长裙,从换衣间里出来,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店员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刹那间看的有点呆。 明明是不起眼的旧款式了,可为什么被她穿在身上,却显得那么的好看? 那件淡蓝色的长裙,颜色本来就很漂亮,裙子上还有蓝色的流苏,从腰间一直垂至裙角,随着走路的动作波动,有点像水波。 无袖的款式,将她白皙纤长的手臂完美的展露出来,v领开口,露出她精致的锁骨以及白皙修长的脖颈。子惜很瘦,却又不失美感,不像是那种干巴巴毫无营养的瘦,而是一种带着独特韵味的瘦。 很显然,职业装和清新系的裙子,她更加适合后者。 看见店员过来,子惜转了两圈问她,“我觉得挺合身的,你觉得呢?” 店员从头到脚的打量子惜,此时此刻只是很想说一句:“顾小姐,包您的那位,真的很有眼光啊!” 谁能想到,换上礼服的子惜,是这么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简直是好看到爆! 店员一个女孩子,盯着子惜看,都要觉得心动斐然了。这要是换做那些男孩子,恐怕只要跟在子惜屁股后面叫女神了。 实在是太好看了哇! “您等一下。”店员现在已经完全被子惜折服了,有一句话叫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她想说,有的时候也得是人衬衣服,好马才更能衬托出好鞍。 店员匆匆走出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两双漂亮的高跟鞋。 一双是水晶鞋,看着有点像灰姑娘里的那双,纯透明的,鞋子上的特制棱角,能折射出各个不同方位的彩色光芒。 另一双是白色的小皮鞋,跟水晶鞋相比,更显得活泼俏皮一些。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跟不高,正好在子惜的所能接受范围内。 子惜果断选择了小皮鞋。 穿在脚上,白色的鞋尖从裙底透出来一些,随着她走路的步伐,鞋跟敲击在地面的声音很有节奏的响起。 店员迫不及待的要把子惜打造成一个公主,又拉着子惜坐到了化妆室。 给子惜化妆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徒弟,他们一边做发型,还一边在讨论着专业话题。 关于他们之间的谈话,子惜是一句都没听懂,坐在那时间久了,就开始打瞌睡。 “好了顾小姐。”听见耳边传来这道声音,子惜几乎立刻清醒,“嗯?好了吗好了吗?” “好了。”化妆师微微一笑,用下巴指了指镜子,示意让她看镜子里。 子惜转过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只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镜子里那个清瘦绝丽的容颜,那张精致绝伦的脸,真的……是她自己吗? 子惜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天,真的是她自己! “这……”子惜自己平时也化妆,但只是简单的用气垫扑两下,不会化眼妆,更不会化的那么细致。 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化的这么细致,还真是精致啊。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头。 难怪战庭聿看不上她的妆容,还说她的妆化的很丑! 这么一对比之下,以前的形象简直惨不忍睹啊! 子惜走出这家店的时候,外面街道已经华灯初上,街头车如流水一片热闹景象。 朱鸿正靠在车窗上抽烟,看见她过来,立刻踩灭了烟头,将之扔进垃圾桶之后,快步朝子惜走了过来。 他半伸出手,试图帮她挡去一丝丝的寒凉夜风,因为距离太近,低头还能嗅见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淡香。 区别于任何香水沐浴露的味道,这味道里带了一股子清新自然,很好闻。 朱鸿不由得怔了一下,子惜已经钻进车内,回头看他在发呆,不由得出声问:“朱先生?” 朱鸿回过神,视线落在子惜脸上的时候,有一丝恍惚,她化完妆真漂亮啊! “朱先生,今晚宴会在哪里举办?”上了车,子惜问道。 “帝都会所。”朱鸿言简意赅的回答,末了又多补充了一句,“战先生有点事暂时走不开,嘱咐您上三楼的主会场就好,所有宾客都聚在三楼。” “哦,好。”子惜点头,看着前面驾驶座的位置上,朱鸿认真开车的背影,又想到了那个双胞胎弟弟的事。 “朱先生……”子惜犹豫着开口,生怕戳痛了他的伤心处,“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池续的人?” 她一直盯着朱鸿的反应,可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没怎么变一下的,一直认真的开着车。 “不认识。”他淡淡的回答,末了又添了一句疑问,“是顾小姐的朋友吗?” “不是。”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AM高层里呢? 车内有片刻的寂静,子惜想趁机试试他。 “朱先生,您知道AM公司吗?” “知道。”朱鸿依旧目视前方,如果子惜现在在他前面,一定可以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惊疑和紧张。 “朱先生跟AM公司,有么有什么关联?”子惜继续循循善诱。 “……”这次,朱鸿没有立刻就回答她,而是有了明显的停顿,随后他叹了口气道:“我是AM的创立人。” 子惜:“……”真的完全大大出乎意料。 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这么利落的回答他,根本不考虑任何因素的,只是在做一个陈述。 “那池续?” “他是AM的法定负责人。” 子惜奇怪,“朱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池续跟您长得很像?” “有吗?”朱鸿冷冷勾起嘴角。 “没有吗?”子惜试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就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欢快的响起来。 电话是战庭聿打过来的。 来的真是时候! 子惜撇撇嘴,伸手接听起来,“战先生。” “好了?”战庭聿的声音里,冷冷淡淡的。 “嗯。好了。”子惜点点头,“现在朱先生已经在送我过来了。” “嗯。”战庭聿应了一声,“过来以后直接去三楼。” “知道了,朱先生都跟我说过了。” 简短的通话以后,就彼此掐断了电话。 子惜酝酿了一下情绪,还想再问就听朱鸿说道:“到了顾小姐。” 子惜下了车,立刻有人迎过来要伸手搀扶她,却被子惜避开了,“谢谢你们,我自己可以的。” 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进了娱乐会所的大门。 帝国会所,听名字就知道来头不小,其实这是战庭聿旗下的会所之一,也是最著名的,已经快要发展成城市著名旅游景点的地方。 不断有车开过来,停下,穿着妖娆的女人,挽着面色寡淡或胖或瘦的男人的胳膊,贴着往里走。 只有子惜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 第105章 顾小姐没带男伴吗 子惜走进大厅,不想急着上去。 她想着等战庭聿过来,再一起上去,不然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上去了也是一个人呆着发呆。 况且她并不怎么喜欢应酬。 子惜看见左边有沙发可供休息,就提着裙摆走了过去,在那边坐下来。 来往的宾客越来越多,电梯上上下下不断,载着一波接一波的人上去。 子惜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果然没看见自己的手包,那是礼服店的店员临时给她搭配的,用珍珠串成的一个精致的珍珠手包。她的手机在里面,还特意在里面放了一些纸巾,以便不时之需。 在车上时,她将之放在了身边的座位上,下车时倒忘记拿上了。 这么豪华的娱乐城,倒是不用担心会没有纸巾,但是她的手机还在里面呢。 子惜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还是时不时有人进来,可就是没看见战庭聿。 子惜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外面的灯火已经全都亮了起来,各种豪华的汽车一字排开,红毯尽头不断有车停下来,穿着奢华的男人女人踩着红毯走过来。 子惜不想太引人注目,就从旁边绕过去,她还大概记得朱鸿停车的位置,沿着一路找过来,果然找到了。 此刻,朱鸿正坐在车里,有袅袅白烟升腾。 看见子惜,朱鸿神色微黯的掐灭了烟头,从车上下来,“顾小姐。” “我的手包落在车上了,我回来拿。”子惜解释道。 朱鸿拉开后座的车门,子惜弯腰将遗落下的手包拿起来,同时也嗅到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的一股浓重的烟味。 她的嗅觉一向比常人要敏感,呼吸之间好像除了烟草味,还有一丝丝别的味道。 子惜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快要马上辨别出那股味道,就被身后的朱鸿声音打断,“顾小姐,您怎么了?” 子惜的思绪一下子被搅乱,那股子味道也好像刹那从鼻端飘远了,她直起身子来摇摇头,“没怎么。” 几乎在她站直身子的瞬间,朱鸿就随手一推,将后座的车门又重新关上了。 “顾小姐快进去吧,外面冷。”朱鸿淡笑着说道。 因为他们现在靠的比较近,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子惜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的烟味。 子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渐渐地越来越远,快走到娱乐城门口时,子惜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远远的朱鸿还静静的站在树影之下,表情几乎都被隐没在阴暗中,看不清楚。 他本来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显得低沉压抑。而子惜越来越觉得,朱鸿好像跟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正思索着,冷不丁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子惜吓了一跳,蓦地转身。 看见是谭青,松了一口气,礼貌的打招呼,“谭先生。” 谭青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朱兄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子惜微微惊讶,谭青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呀。 “您也觉得吗?” “只是感觉,我跟朱兄接触次数不多。”谭青一语带过,视线重新落在了子惜的身上,细细打量之下,有些被惊艳到:“顾小姐今天晚上真漂亮。” 男人夸女人漂亮,总会让人觉得目的不纯,可谭青说的光明磊落,看着子惜的眼神也是光明磊落,反倒不会让子惜觉得尴尬。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算作礼貌回应,“谭先生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帅气,今晚来的美女诸多,相信谭先生一定能找到自己喜欢的。”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算您再欣赏我,也麻烦请绕道吧。 今晚战庭聿也会来,况且谭青的身份也是金闪闪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在角落里走个过场就完了,可不想惹是非。 谭青却轻笑了下,意有所指的道:“我想我应该已经找到了。” 不等子惜说什么,他又邀请道:“要一起上去吗?” 子惜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战先生。” “好。”谭青没有强求,点了点头,先上去了。 子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有点奇怪,这个谭青好像也没朱鸿说的那么龌龊不堪嘛? 相由心生,她看人还是一向很准的,谭青虽身份不光彩,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子正气,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坏人。 但是转念一想,一个从毫不起眼的小混混,变成黑道的老大,必不可缺的就是杀伐果断和残忍手段。 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他的成功,脚下也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积累的。 子惜又在厅内等了一会,眼看着指针接近八点,从门口进来的人也越来越稀少,战庭聿总算是过来了。 只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婷婷袅袅的婀娜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大明星温婉。 温婉今天晚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晚礼服,收身的设计将她的曲线完美的呈现出来。她站在战庭聿的身边,气质出尘,那么般配。 子惜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勒住,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既然决定了要带温婉过来,为什么又特意安排她? 难道一个男人,还可以带两个女伴? 战庭聿和温婉朝这边走来,也看见了子惜。 深沉的视线落在子惜身上一阵勾勒,男人的眉心随之慢慢皱起。 而温婉的脚步微微一顿,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战庭聿的表情,果然看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那抹浅蓝色的倩影。 温婉咬了咬唇,微笑着主动跟子惜打招呼,“顾小姐,你也来了啊?” 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惊讶,好像在这里看见子惜,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确实,在寒城的上流社会中,从未有过顾家的一席之地。 她来参加这样的晚宴,难免会让人觉得,在腆着脸高攀了。 子惜扯了扯嘴角,“嗯。” 她站在那,心里想着,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来了。她总是对战庭聿留存着一丝丝的念想,却不知道那丝丝的念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他有女伴了,那她就是多余的。 只要战庭聿开口,让她走,她马上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反正一开始也不想参加什么劳什子宴会,还不如回家抱着枕头看电影。 这么想着,子惜的目光落在了战庭聿的脸上,视线也和他的相撞。 一秒…… 五秒…… 十秒…… 战庭聿始终没开金口,眉心紧皱着,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瞳仁里,更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可子惜却不怕! 明明理亏的是他,又不是她,她没什么好怕的! 温婉再次开口打破沉寂,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顾小姐没带男伴吗?” 子惜想说,我的男伴不就在你身边站着呢嘛?还冲着我瞪眼睛呢! 但是她不敢! 她拿什么跟战庭聿硬碰硬? 于是垂下了眸子,“我是自己过来的,没带男伴。” 话音落,温婉就已经伸手牵住了她的手,“那既然这样,你跟我们一起上去吧。” 战庭聿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温婉说完,又特意回头问战庭聿,“庭聿,顾小姐一个弱女子,初来乍到的可能会被人歧视欺负,我们带着她一道上去吧?” 如此温柔贤惠善良,还长的这么漂亮,又是金光灿灿的大明星……子惜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战庭聿始终对温婉如此不同。 这样子的女人堪称完美,世界上会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呢? 难吧! 子惜刚想拒绝,就听战庭聿开了口,“走吧。” 说完,也不等她们,径自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子惜:“……”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温婉牵着,进了电梯。 电梯里,温婉一直在跟子惜寒暄,“我跟顾小姐可真是有缘呢,几次三番的都能遇到。” 她笑容虔诚,目光柔和,相比之下子惜僵着脸,笑不出来反倒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子惜本来可以笑一笑的,但是一看见战庭聿紧绷着的下颌弧线,心里头就像是被谁堵了一块棉花,难受死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三楼的主宴会场。 温婉拉着子惜出去,战庭聿还站在里面,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子惜这才想起来,进电梯时,他不仅按了3楼按键,还按了另一个楼层的按键,好像是11楼…… 看来,他还要上去,不知道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子惜当然不问,她可没那么不识趣。 温婉冲他摆摆手,看着电梯合上上去了,才转头对子惜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朋友。” 子惜:“……” 这个温婉到底是真的善良,还是装的善良?她一点都不想认识谁好吗? 温婉把她带到了一堆女人中间,每一个都是精致妆容,穿戴昂贵。 “这是我朋友,顾……”温婉顿了一下,回头低声问子惜,“抱歉顾小姐,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没关系。”子惜淡淡微笑,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我叫顾子惜。” 她不慌不忙,脸上也只是从容,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适和窘迫。 ------------ 第106章 格格不入的圈子 温婉微笑,一一给她介绍过去。 子惜都没怎么在意听,就知道这群女人中,要么是模特,要么是贵小姐,要么是演员。 当中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长发妖娆,手里握了一只高脚杯,微笑着开口:“不知道顾小姐是什么职业?” 子惜从容的回答:“我现在在自己家公司里。” “在公司?”红衣服女人轻笑,“看着顾小姐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在自家公司实习吗?” 温婉笑着道:“你们可不要小看子惜,她现在是顾氏的董事长。” 众女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目光中却也带着同一种鄙夷和不屑。 “顾氏,就是之前那个差点破产的顾氏?”红衣女人再次开口,语气还是那般轻挑,不屑一顾的样子。 其实,她在一众女人当中,已经算是长得挺出众的了,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视甚高的让人觉得反感。 有女人的地方就免不了八卦和攀比,子惜被温婉拉过来,就像是一个外来的种族,入侵了她们的圈子。硬尬了几句有的没的,也都是满满的排斥感。 子惜挣开温婉的手,淡笑了下,“我去下洗手间。” “要我陪你吗?”温婉体贴的问。 “不用了谢谢。”子惜拒绝了她的好意,转身离开。 “切!”子惜一走,立刻有人不屑的出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在我们面前装清高。做作!” “就是,越是这种外表清纯的大学生,越是会蛊惑男人的心。” “啧啧啧,以我看,这女人根本是在装。演技不错,要是进娱乐圈,分分钟得一个白莲花奖!” 温婉低下头来,轻轻的弄了弄自己的衣角,对这一切都不置可否。 中间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晃了晃杯中酒,一口饮尽,“温婉,你是怎么跟这种人交上朋友的?也不怕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温婉笑笑,撩了把头发,“我看你们是羡慕嫉妒恨吧?一个个说话都这么酸溜溜的。” “羡慕嫉妒恨?”红衣女人嗤笑,“她有什么值得我们羡慕嫉妒恨的?难道她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撑着?” 温婉没作声。 顾子惜背后有没有大人物撑着她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她,战庭聿和顾子惜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她太大意了。从那次在商场偶遇顾子惜,她就看出了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后来叫人调查,得知她是顾家的女儿,遂放下心。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女人都有可能让战庭聿动心,但唯独这个女人,几乎是毫无可能! 所以她才一时大意,直到上次他陪她去南城祭奠她的父母,他不顾她的挽留,非要连夜飞回来。 直到她刚刚在楼下看见顾子惜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了一件事——的确,战庭聿和顾家之间有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但是她怎么忘了,顾子惜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而战庭聿是一个精力旺盛的正常男人! 之前每一次遇到顾子惜,她都是一副平平常常的样子,虽然五官出众,但还没精致到能让她觉得害怕。 但是今晚,化了妆,即便穿的是过时的晚礼服,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那样的清丽脱俗,那样的勾人心魄。 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跟战庭聿有什么,以他的性格,他还放的下吗? 温婉太了解战庭聿了! 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他可以为了一句诺言,对她好到无以复加,即便知道外面那些绯闻是她放出去的,他也毫不在意。 如果说,他真的对那个女人动心…… 温婉越想越觉得心惊胆寒,只怕是到时候的后果,她死都没办法接受。 ………… 子惜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温婉等在那。 她怔了一下,如果要用“阴魂不散”这个字眼来形容这么漂亮的大明星,是不是不太适合? “子惜。”温婉已经抬脚迎过来,还是跟刚刚一样,很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找你了。走吧。” “去……哪?” 温婉道:“我知道现在顾氏的情况有点不好,我是真心想帮你,所以带你多认识一些人吧,说不定以后对你有帮助。” 温婉说的人都是商界的一些大佬,她真的带着子惜一一认识了,“这是东旭集团的公子,也是现任总裁沈滨。”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长得也是中规中矩,只是那一双眼睛总是斜扫过子惜的身子,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温婉又道:“东旭集团也是做海外这一块的,子惜,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说完,她便贴心的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沈滨和子惜。 “顾小姐很漂亮。”沈滨从侍应生的盘子里拿下了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了子惜,“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顾小姐喝一杯?” 人家好歹是东旭集团的公子哥,明面儿上,子惜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伸手接过酒杯,“我有点感冒,不太能喝酒,喝一点表示对沈公子的敬佩。” 正要喝,却被沈滨抬手拦住,“顾小姐,这只是一杯普通的香槟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而且,我沈滨若是看上一个人,会直来直往,不需要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多的是女人臣服在我身下。” 子惜微笑:“沈公子英姿飒爽,风流倜傥,自然是被人仰慕的英才。那我就先干为敬。” 子惜将一整杯香槟都倒进了口中。 香槟醇香,口感也很好,不灼烈,很温和,喝起来有点像果汁,只是略带了丝丝酒味。 一杯下了肚,子惜也没感觉到任何不好。 沈滨满意的微笑,抬了抬手里的杯子示意,然后也把那杯酒喝了下去。只是他在喝酒的时候,一双眼睛仍不忘盯着眼前的子惜。 这女人,他要定了! 子惜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等他喝完便道:“沈公子自便。” 说完,提着裙摆要从他身边过去。 可沈滨哪里肯这么放过她,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子惜的面色尽量保持冷静,她淡定的平视着眼前的男人,“沈公子还有事?” 沈滨的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游走,“顾小姐是一个人过来的?” 这个时候,再傻的人都知道不能交底,如果子惜承认她是一个人过来的,那么沈滨肯定会得寸进尺。 除了战庭聿,子惜在整个晚宴上,没有半个熟悉的人。而如果沈滨铁了心要为难她,肯定会给她埋陷阱,指不定还会被他设计。 所以,子惜扬起了下巴回答,“我有男伴。” “呵~~”沈滨却是一脸的不相信,“不知顾小姐的男伴,是哪位公子或老板啊?” “是……”他们此刻站在阳台,周围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子惜想让他彻底对自己罢休,便报出了战庭聿的名字。 沈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蓦地,他伸手捏住了子惜的下巴,用力把自己的身子贴过来,“顾小姐真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呢。你说战庭聿是你的男伴?” 没想到沈滨会忽然发难,子惜吓了一跳,伸出双手猛地推开他,从他掌心挣脱,“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战先生带过来的,我是他的……” 太太两个字,差点就吐了出来。 但刚刚好,被她噎在了嘴边。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说了要死人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沈滨看着她谨慎的面色,微笑:“你是他的什么?怎么不说了?嗯?” 子惜皱着眉,不想再跟这个男人纠缠下去,抬脚从旁边绕过,却迎面被一个巴掌扇过来。 啪! 格外清脆有力的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子惜的左边脸颊上,因为力道太重,加上她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被扇的往地上一倒。 子惜的脑子还是懵的,就看见一抹红影跃入眼帘,一个女人抓过她的肩膀,狠狠的掐中。 “嘶——”子惜痛的低呼,伸手重重的拿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边的动静,也同时吸引了宴会厅内宾客们的瞩目。 子惜认出了那个红衣服女人,正是之前温婉带她认识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演员。 此刻,她正恶狠狠的瞪着子惜,扬声道:“不要脸!” 子惜的脸颊上是火辣辣的巴掌印,耳边传来宾客们的纷纷议论。 “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好端端就打起来了,那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子,看着好可怜。” 红衣服女人还要对子惜动手,被沈滨拦住,“你好好的发什么疯?” 红衣服女人指着子惜,“沈滨,这种货色你也吃的下去?不嫌恶心,不怕得病吗?” 沈滨回头看了一眼子惜,她的脸颊明显红肿起来,头发也有些乱,可是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坚强的让人心中微微震惊。 他回过头,毫不犹豫的抬手给了红衣女人一巴掌,“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医生看看啊,啊?” ------------ 第107章 战总对女孩子,未免太粗鲁了些 “我有病?”红衣女人气的胸口起伏,指着子惜骂道:“她一进来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想着混进来钓凯子,还装清纯。沈滨,也就你是个蠢货,才上她的当!” 好像自古以来,女人之间的斗争,永远都扯不到男人身上去。 明明是沈滨先招惹的子惜,明明知道沈滨是什么样子的人,却还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子惜的身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围都是陌生的眼睛,带着审度和鄙夷的视线,统统朝子惜看过来。甚至已经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目光很是嫌恶。 子惜提着裙摆要走,红衣女人看见,大喊:“怎么?心虚了是吗?想要逃走是吗?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呢?” “够了!”沈滨怒。 “你吼我?为了这么个破鞋,你吼我?”红衣女人发了疯一样的朝子惜扑过来。 只是手还没抓到子惜的脸,就被斜刺里伸出来的另一只手给阻拦了。 所有人都顺着那只手,看向它的主人,等看清楚时,周围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红衣女人的瞳孔微微睁大,战庭聿? 战庭聿站在那,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场,一双黑眸像是被墨浸染,冷冷的看着红衣女人。 他甩开女人的手,红衣女人一个踉跄,撞在了沈滨的怀里。 此刻,全场静寂无声。 战庭聿冷冷的声音,如寒冰一般,渗透进人的心口,“沈滨,管好你的女人。” 沈滨呆了。 战庭聿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子惜,她脸上的红肿清晰的落在他眼里,五根指印,根根分明。 “过来。”战庭聿的声音依旧是冷的,只是在众人听来,在对着子惜的时候,莫名多了几分柔和。 子惜默默走到他面前,“战先生。” “她用哪只手打的你?” 子惜抬头看了一眼沈滨和那个红衣女人,“不记得了……” 她没忘记上次战庭聿断了梁少一只胳膊的事情,那仅仅是因为梁少用那只手摸了一下温婉。今天,情景再现,他也要为了她,断掉别人的一只手吗? 战庭聿微微皱起眉头,“不记得了?那就两只手都废了吧。” 周围又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红衣女人吓得一个腿软,可胸腔里还是涌着不敢置信,不死心的盯着战庭聿矜贵冷漠的侧脸,“战四少?她是你的女人?” 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好像如果战庭聿要承认,就显得自己很龌龊一样。 战庭聿根本没看她一眼,“不可以么?” 说完,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人从旁边走过来,为首的正是朱鸿,在他身后的是两个穿着黑衣,身姿健硕的男人。 也不废话,直接将红衣女人从沈滨怀里扯了出来。 “啊!”红衣女人吓得惊慌大叫,可她的力道根本就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眼睁睁被拖拽开,只能不断的喊着沈滨,“沈滨,沈滨救我。” 沈滨看向战庭聿,眼里带着畏惧,“战四少,可不可以卖我个面子?是我教导无方,我回去必当狠狠的惩治。” 战庭聿不温不凉的睨着他,“沈公子认为,你的面子在我面前值几个钱?” 沈滨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老子来了,战庭聿也照样鼻孔看人。在寒城,他就是土霸王!敢惹他的人,都被送去见阎王了。 就像上次送命的梁家人…… 沈滨不寒而栗,站在那不说话了。 “等一下。”人群中,高贵大气的温婉排众而出,“庭聿,这是怎么了?” 温婉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重新审视起子惜,外界都传言战庭聿的女人是温婉,毕竟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一个温婉。而且,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如果不是男女之情,实在说不通。 此前,不还有媒体八卦猜测,温婉和战庭聿早就已经隐婚,还说孩子都有了吗? 如果温婉是正房的话,那么眼前这个长相清纯的女孩子,不就是…… 难道果真如红衣女人说的那样,这个女孩子是谁的小蜜吗? 周围的视线,一直在战庭聿和温婉,以及顾子惜的身上扫视。 红衣女人一看见温婉,立刻醒过神来,“温婉,这个女人是你带进来的,你说,她有没有男伴?” 战庭聿的下颌微微绷起,面色已是极度不悦。 “这……”温婉一时语塞,“顾小姐确实是我和庭聿带进来的……” 温婉的这句话,就已经四两拨千斤的将她跟战庭聿拨到了一条船上,说明了今晚她温婉才是战庭聿的女伴,而不是顾子惜。 红衣女人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没有男伴带进来,宴会也不会请这种没身份的人来,她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进来,可想而知是为了什么了。” 周围很多女人都是正房太太,对“小三”这个字眼,有着极度的敏感。 听了红衣女人的话,那些女人们立刻朝子惜投来鄙视的目光,虽然没一个开口,但看不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子惜看向战庭聿,从开始到现在,她没说一句话。 现在,她就等着战庭聿的一句话。 她是他带来的,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就能彻底堵上所有人的嘴。而如果由她开口,只会被人笑话不自量力。 “庭聿。”温婉忽然抬手轻轻的挽住了战庭聿的胳膊。 战庭聿回头看着她,温婉恬静的脸庞映入他的眼睛,“庭聿,顾小姐是我们带上来的,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子惜的心上像被什么重重的划了一道口子,顿时有鲜血汩汩流出,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很重很疼。 “原来你在这里。”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子惜的身边多了一道欣长的身影。 是谭青。 “脸怎么了?”谭青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过来。 “谢谢。”子惜低低的道谢,接过手帕,却只是捏在掌心里,并没有用来擦拭嘴角。 从谭青站出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他是来帮她的。配合演戏,她自然不能推开他的手。 众人看着忽然出现的谭青,看着他温柔的跟子惜说话,又递给她手帕,心中狐疑起来。 今晚的炸弹,真是一个接一个,这剧情,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温婉看见谭青也是吃了一惊,“谭先生,顾小姐……是您的女伴?” 谭青笑容温和,“是。” 随后将视线落在了沈滨和红衣女人身上,“有人欺负顾小姐,就等于是在欺负我谭某。看来今天这个梁子,是必然要结下了。” 沈滨闻言大惊失色,立刻撇清关系,“实在不知道顾小姐是谭先生的女伴,这个女人动手伤了谭先生的女伴,自然是要罚的。拉下去吧。” 一个战庭聿,再加一个谭青,沈家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开罪。 红衣女人不敢置信,“沈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沈滨!” 尖叫声消失在门口,厅内又恢复安静。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渐渐散去了。只剩下战庭聿、温婉、谭青以及顾子惜。 谭青跟战庭聿颔首示意,“战总,好久不见。” 跟他脸上如沐春风的微笑相比,战庭聿的脸色冷的要掉冰渣子。 谭青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冷脸,转过身对子惜道:“你的脸有点肿了,我带你去消消肿。” “嗯。”子惜低着头,无视了战庭聿那要杀人的眼神,跟在谭青身后出了门。 温婉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真没想到,顾小姐竟然是谭先生的女伴呢。” 战庭聿牙根微咬,抬脚出了宴会厅的大门。 “庭聿……”温婉提着裙摆,也跟了出去。 乘电梯上楼,上面有别致的休息室,灯火通亮。 子惜坐在沙发上,脸上是火辣辣的痛,可那痛却远不及心里的痛。 脑海里不断闪过战庭聿和温婉站在一起的样子,痛,真的好痛!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陌生男人的气息包裹而来,子惜一惊,蓦地往旁边让开,谭青握着冰袋的手微微顿在半空。 “抱歉,我只是想给你冰敷一下。”谭青微微笑了下,将裹着冰袋的毛巾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您。”子惜声音沙哑的道谢,伸手拿过了那个冰袋,敷在滚烫的左边脸颊上。 凉气袭来,脸颊上的疼痛慢慢散开,可是心尖尖上的痛,却持续绵延。 快要不能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在乎的,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砰! 一声巨响打破室内平静,子惜回魂,一抬头就看见门扇晃了两晃,战庭聿怒意冲冲的走过来。 他的脸色冰冷,眸子里没有一点柔情。 大手就这么抓过了子惜的手腕,力道重的仿佛是想捏碎她的手骨。 “嘶……”子惜吃痛,被他扯的一个踉跄,冰袋啪的一下砸在了脚背上。 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看见她的眼泪,战庭聿心中越发烦躁,“你有脸哭?” 子惜不客气的怼回去,并且挣脱他的钳制,“你放手!” 她的抵触,让他更加不爽,她越是挣扎,他便越是捏的紧紧的,不撒手。 最后几乎是拖着,也要把她往外拖。 蓦地,子惜的另一只手腕又是一紧,谭青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两个男人的力道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放手。 战庭聿的眉心皱的几乎要打结,“谭青,你想死吗?” 谭青始终温温和和,“顾小姐受了伤,战总对姑娘家未免太粗鲁了些。” “放开你的脏手!”战庭聿面色不善。 子惜忽然抬头看向他身后,“战先生,就不怕温婉小姐误会吗?” 身后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温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庭聿……” 战庭聿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你在闹什么别扭?闹了麻烦还敢撒气?” “我不敢。”子惜淡淡合上眸子,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洒落,她是真的很难受啊,从没这么难受过,像是有人捏着她的心脏,她快窒息了。 “战总,顾小姐是我女伴,希望你松手。”谭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不愠不怒,却带着满满的压迫力。 “你的女伴?”战庭聿冷笑,蓦地捏住了子惜的下巴,狂躁的吻上去。 谭青的手自然而然的松开,站在他们身后的温婉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惊吓,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一切。 子惜伸手去推他,却推不动,心中气愤难当,抬起一只脚狠狠的跺在战庭聿的脚背上。 他吃痛的皱眉,松开了她,得意的看着谭青,“现在知道她是谁的了?” “疯子!”子惜情绪失控,拼了命的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手腕都快被摩破了,他也不撒手。 反而是一个力道将她带过来,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闹够了没有!” “你放手,放手!”子惜还在挣扎。 因为她情绪失控,甚至不小心划破了他的脸,她的指甲不长,但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红痕。 战庭聿真怒了,抬手一掌劈在子惜的后脑勺。 大脑里“嗡”的一下,子惜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战庭聿将她打横抱起,没看任何人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休息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谭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冰袋,而后拿过自己的外套,起身时发现温婉正在打量他。 “她真的是你带来的女伴?”这才是温婉最想问的问题。 谭青一向低调,安安稳稳管理着他的喽啰们,从不参与别人的事情。可是今晚,他却为顾子惜站了出来。 实在是……不可思议。 谭青微微一笑,盯着温婉的眼睛,“是或者不是,对温小姐来说还有区别吗?真正的答案,不是已经在你心里了吗?” 温婉掐着手心,“谭先生喜欢她?” “喜欢。”谭青拍了拍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坦荡,“温小姐问这个,是打算帮谭某一把?还是……” “谭先生想多了,如果顾小姐也对您有意的话,我是不介意牵个红线,搓一段情缘佳话的。” “唉,可惜啊。”谭青叹气,面露惋惜,“可能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你我便都只是局外人了。” 说完,谭青抬脚从她面前走过。 温婉的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里,闭了闭眼睛深呼吸。 局外人!她从来不甘心做局外人,尤其是战庭聿的局外人。她守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最后的幸福当然也只能由她来享受。 子惜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颈处一阵疼痛,她抬手摸了摸,也是疼。 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已经换上了舒适的棉质睡衣,也遮不住身上的各种痕迹。她在床边枯坐了片刻,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昨天晚上的场景再次再她眼前浮现,恍惚就像是一场梦,但那心痛的感觉,却那样真实,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醒了,被战庭聿扣在车上,一遍一遍质问:“说,你跟谭青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她不说话,他就惩罚她。 撕碎了她的晚礼服,在车上把她揉碎…… 子惜闭了闭眼睛,疯子!疯子!!! 收拾了自己起身去公司,却被拦在了门口,“对不起顾小姐,先生说了,您不能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黑衣男,院子门口也有,估计后门也有,这是要把她关在家里。 “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黑衣男面露难色,“先生的嘱咐,倘若让您出了这道门,我们就要陪葬。” 陪葬!好一个只准他杀人放火,不准别人自卫抵抗! 子惜砰的一声关了门,回到屋子里,拿起了电话拨通战庭聿的号码,可是响了几声以后,就被挂断了。 再打,便是已经被拉入黑名单。 子惜头晕的厉害,心里有气,也是浑身难受。 估摸着,又病了。 战庭聿这个混蛋,等他回来她咬死他! 子惜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两颗药丸吞了下去,倒在床上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时分,子惜脑子清醒了,下楼来时,吴婶的饭菜也做好了。 正要去吃,却听见从门外传来对话声—— “我找我姐姐。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见她一面。” “说了不行了,快走快走。” 子惜心中灵机一动,没有进餐厅,脚步方向一转,大步走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两双眼睛全都落了过来。 黑衣男一脸恭敬,“顾小姐,这丫头非说是你妹妹,要见你。” 站在黑衣男身边的,是身形纤弱的顾若,她穿着一身白,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色的花,面容憔悴,眼袋极重。 看见子惜,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姐。” 子惜看了她一眼,“你跟我进来。” 黑衣男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子惜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战先生只说不许我出去,没说不许人来看我吧?” 黑衣人:“……没有,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她搞成这个样子,能有什么危害性?我让她进来吃顿饭就走。”子惜说着,已经拉着顾若进了门,并把门关上了。 黑衣男只好闭嘴。 进了门,子惜就松开了顾若的手,拿出一双拖鞋给她,“换上吧。” 顾若瑟瑟缩缩的,望着眼前奢华的大房子,眼里透出几分敬畏,“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嗯。”子惜已经先抬脚走了进去。 顾若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换上拖鞋跟过去。 餐厅里,吴婶已经摆好饭菜,一抬头看见多了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顾小姐……” 顾子惜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担心战庭聿知道了会不高兴。 可是她就是要让战庭聿不高兴。 凭什么别人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而他自己却始终活的好好的? 也要让他吃吃憋,让他难受难受。 子惜让顾若坐下来,跟吴婶打招呼,“吴婶,麻烦您再给我们多添一副碗筷。” “哎,好,好。”吴婶应着声,去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过来。 “吃饭吧。”子惜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顾若小心翼翼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口口水,“姐,我忽然来找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子惜看了她一眼,“知道会给我带来麻烦,你不还是来了吗?我让你不要来找我了,你不也还是来了吗?既然都来了,干嘛还问那些没用的呢?” 顾若被她堵的难受,眼泪又砸下来,啜泣着,“我……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爸爸死了,家里的宅子也被没收了,我没地方去。” “你要回老家吗?我可以给你钱,帮你买票,还可以请人送你回去。”子惜认真看着她道。 “不!”顾若惊愕的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我不要回去,不要,那里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也没有若若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若若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了,所以若若要跟姐姐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顾子惜微微一笑,“你看,你舍不得回去,知道来找我,还有一丝希望。既然希望我都给了你了,你为什么不牢牢的抓住,还要欲拒还迎呢?” 顾若小声的道:“不是那样的……” “行了。”子惜打断她,“我没心情看你的表演,也不是白留下你。” “姐姐需要我做什么?” 顾子惜眸光闪了一下,“先吃饭吧。” 顾若值不值得相信,她心中自有一把秤。 目前她出不去,AM的事估计过两天就有个眉目了,她只能让顾若去找谭青。 虽然这很冒险,但总好过她总是被关在家里。 吃完了饭,子惜又带着顾若上楼,把柜子打开,“挑件衣服换上,你的衣服都脏了。” 顾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拒绝,挑了一件纯白的裙子换上。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弄了一下,一个楚楚可怜的素颜美人,就这么诞生了。 ------------ 第108章 变故 “你现在是没别的地方可去了是吗?” 顾若点点头,低着头,咬着下唇,站在那弱不禁风。 “想留下来?” 顾若紧紧的咬着唇,不敢回答。 顾子惜太犀利了,或者换句话来说,顾子惜有的时候看人心看的太透彻了,她有些怕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子惜始终淡淡的,语气说不上来多好,却也说不出来多坏。 半晌,顾若声音弱弱的响起,“我……可以吗?” 子惜冲她笑笑,“你要帮我一件事,才可以留下来。” “是什么?”顾若眼里闪着光。好像只要她能留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下午,顾若离开了别墅。 子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顾若渐行渐远的身影,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按照子惜给的地址,顾若到了那家酒庄,被门口的保安拦下,“你是什么人?” 顾若扬起甜美乖巧的笑,“我找谭先生,能不能麻烦您通报一声?” 保安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儿,纤纤瘦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等着。” 保安拿起对讲机,“莫经理,门口有个女孩找谭先生。” 对讲机那边有些嘈杂,“你问她姓什么。” 顾若不等保安问,便回答道:“我姓顾。” 对讲机那边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声息,过了片刻,门打开了,有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顾若脸上时,明显有一丝丝的意外,好像应该看见的人不应该是这张脸一样,带着几分错愕,“你是?” “我叫顾若,是我姐姐叫我来的。”顾若很聪明,几乎很快就察觉出了什么,立刻自报家门,“我姐姐是顾子惜。” 年轻人眼中怀疑的光芒这才熄了下去,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年轻人转身往里面走,顾若诺诺的跟上。 上了电梯,走过幽长的走廊,年轻人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下来。 他抬手轻敲了三下,然后才推门进去,“先生,这位小姐找您。” 屋内很温暖,光线明亮。 完全古欧式的装修风格,红木桌子前,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顾若第一眼看见谭青这个人的时候,就有一个感觉:这个男人的内心,绝对跟他温和儒雅的表象截然相反。 谭青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身子后倾,靠在了椅子上,并抬手示意了一下,“坐。” 顾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年轻人无声无息的退出去,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您好,我叫顾若,我姐姐是顾子惜,是她让我来找您的。想问问您,她拜托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 谭青的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放在桌面,斜靠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面。 “你叫顾若?”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讳莫如深的眸子里,折射出逼人的光芒,仿佛能一眼就把她所有的心思看穿。 “是。”顾若抿了抿唇,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不自觉的紧张,是发自内心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 “顾子惜是你姐姐?”谭青又问。 顾若不清楚他这东一搭西一搭的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也只能如实回答,“是。” “上次你跟你父亲得罪了我手下的兄弟,知道欠下的那二十万,是谁给你们还的?” 顾若一怔,他竟然知道这件事? 等等……他刚刚说,他手下的兄弟…… 这个谭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顾若心里打鼓,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我姐姐。” 这种被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从一进门开始,谭青对她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可在气场上却总是桎梏着她,让她有种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跟顾小姐的感情很好?”谭青又问。 顾若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谭先生,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谭青微笑,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可那双湛黑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丝的感情渲染,仿佛一块寒冰,冻得人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比战庭聿还要可怕! “别误会,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毕竟顾小姐托我办的事情,不是一件小事。” 顾若皱眉,“谭先生这是不相信我吗?” 谭青没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顾若扯了下嘴角,站起身来,“既然谭先生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我回去如实告诉我姐姐就是。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她顿了顿,又道:“她现在被我姐夫关在家里,不给出门,因为实在没办法,才让我来的。” 谭青点点头,“这么说,你确实是顾小姐派来的。” “当然。”顾若扬了扬下巴,“我跟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姐姐。不管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付出生命。” “……”谭青沉默,对她的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没多大表示。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顾若心内又开始忐忑,她刚刚难道说错了什么? 半晌后,谭青坐直了身子,双眸如鹰般盯着顾若,似笑非笑的说出一句话,“你很聪明。” 顾若的心提起来,因为她听不出来,这句话是真心赞美,还是在拆穿什么。 谭青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着的信封,递过来,“这里面有你姐姐想要的东西,用了特质药水,一旦打开看过之后,不到几分钟,上面的字迹就都会消失掉。” 顾若接过的手狠狠的僵了一下,“您这是在怀疑我要偷看吗?” 谭青不置可否。 顾若心中气难平,但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况且她现在也没实力跟他争辩什么。接过信封道了谢,转身要走,却又忽然想到什么,重新转过身来,“谭先生,您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谭青的神色深沉,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你说呢?” 顾若想了想,“我觉得谭先生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多情风流的公子哥,我猜您接近我姐姐,也是因为战庭聿吧?”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仅仅只这一面,她就大概能断定出,他跟战庭聿之间的较量,应该是彼此权衡的。 顾子惜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儿,虽然长得好看点,但是脾气却跟一块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像这种身处上位的男人,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都不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看上她? 男人嘛,不都是追逐权势地位的吗? 这么一想,她也就大概明白了。 谭青靠在椅背上,笑容隐没在灯影之外,显得阴森诡谲,“我说过,你很聪明。” 像是得到了心中的应证,顾若心里好受许多。 她跟顾子惜不相上下,凭什么优秀的男人都归她?知道谭青是另有所图,她也就放心了。 走出酒庄大门,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门口,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拉开了车门,对顾若道:“顾小姐,请上车。” 顾若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谭先生叮嘱,一定要送您回去,并且亲眼看着您进屋。”年轻人面无表情的重述。 “……”顾若眯了眯眼睛,还是不相信她啊。 她悄悄的捏了捏口袋里的信封,那薄薄的纸张中间,到底夹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因为一路有谭青的人“护送”,顾若始终没机会打开那封信,到了蓝海湾别墅门口,她下了车,那辆车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驻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进了屋子,才缓缓从雨幕中驶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屋子里是一片安静。 顾若拿出了那封信,低头看着密封处,心脏砰砰跳。 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说不定,里面有她很想知道的秘密,说不定,就是顾子惜跟谭青勾结的证据!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就这么错过了…… 短短几秒,顾若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念头,她的动作比思想快一步,已经动手要拆开那个信封。 “回来了?”一道声音忽然在她前方响起,顾若一个心虚,手一抖,信封飘落在地板上。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缓步走来的顾子惜,看着她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信封,扯了扯嘴角,“是……是啊……哦,姐姐,这就是谭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信。” 子惜看了看那信封,“谢谢你,辛苦你了,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顾若握了握手指,换了鞋子,神色凝重的走进了客厅。 这么好的机会啊…… 子惜坐在床边,看着从信封袋子里拿出来的资料,心痛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AM是战庭聿的! 池续也是他的人,只是现在已经被杀,死无对证。 而谭青给她带来的消息中,还有更重要的——当初顾家突遇剧变,差点破产,也是战庭聿的手笔。 先是给顾家设套,然后在顾家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一根稻草。 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是,为什么? 他高高在上,为什么要跟顾家过不去?为什么要娶她? 子惜想了一下午,想的头疼欲裂,不明白。 可有一件事却是清楚的——如果事情是这样的,那么战庭聿就是间接害死顾家和爷爷的凶手! 战庭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外面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屋子里只开了几张光线微弱的灯,他满身酒气的脱了鞋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扯着领带。 沙发上,有人影微动。一个纤弱的身子背对着他侧身睡着,身上搭着薄毯,似乎被他惊扰到了,翻动了一下,继续好眠。 战庭聿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再出来,沙发上的人已经沉沉睡过去。 怎么睡在这里? 他皱着眉走近,昏暗的灯影下,看见她身上穿的那件裙子,这是他给子惜买的,一直挂在她的衣柜里,从来不见她穿过。 从昨晚晚宴回来,她对他拼了命的排斥,而他的心情也十分的不好。 此刻看见那件裙子,战庭聿忽然想道,她是故意穿这条裙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吧? “小妖精~”他扯起嘴角,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霸道的将她带入怀中。 女人身上的味道扑入鼻息,却不是他所熟悉的,而是一股子淡淡的药味,甚至有些刺鼻。 他猛地回神,一把扯开了怀里的女人,定睛看清眼前那张苍白着、惊慌失措的小脸,眉心顿时拧了起来。 “姐……姐夫……”顾若颤巍巍开口,身子抖如筛糠,眼圈也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你?”战庭聿毫无温度的吐字,风暴凝聚在他眉心。 下一秒,他蓦地站起来,一把扯开了她身上的那条毯子,“这条裙子是谁给你的?” “是……”顾若吓得哭出声来。 “是我!”黑暗中,顾子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顾若一怔,和战庭聿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 子惜站在楼梯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 准确的来说,她没有看顾若,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战庭聿。 战庭聿眯了眯眼睛,危险从他眼中迸射而出,她敢耍他! 顾若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抽噎着:“姐……姐夫,不关姐姐的事,是我……” 战庭聿看也没看她,愤怒的低吼从齿间溢出来,“滚出去!” 顾若瑟缩了一下,看了子惜一眼。 可是子惜并没有在看她,视线一直在跟战庭聿对视。 她咬了咬唇,默默的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合上的刹那,站在沙发边的男人忽然抬脚走了过来,携着雷霆之势,手指一把捏住了子惜的胳膊,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都扯的一个踉跄。 “想死吗?”他如墨般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的火。 此一刻,他真想把眼前的女人给掐死! 顾子惜很认真的回视着他,“战先生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还是那么的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夹了冰,扎心至极。 战庭聿捏着她的双肩,隔着衣服,指甲都似乎能直接掐进肉里去,甚至将她整个人都提离了地面。 “呵~~”良久,他发出一声玄寒的冷笑,“看来是我最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越来越变得肆无忌惮。” 说完,他蓦地推开子惜,要从她身边过去。 子惜拍了拍肩膀,那上面的痛却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她只凉凉开口,“战庭聿。”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这么叫他。 战庭聿停下来,冷目看着她。 战庭聿?呵~好样儿的! 酒意在他心口处灼烧,他忽然弯下腰,捏住了子惜的下颌,“顾子惜,我看你是真活腻了,嗯?” 子惜盯着他的眼睛,“当初为什么要帮顾家?” 战庭聿眯眼。 子惜道:“在帮顾家之前,为什么要害顾家?” “……”战庭聿的面色骤然冷下来,周围的气流也仿佛冻结成冰,甚至能听见丝丝碎裂的声响。 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子惜还在说着,“AM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为的就是给顾家最后一记重击,然后再出面收拾烂摊子,在我面前装好人。池续是你的人,但是事情败露之后你怕他泄露,于是杀人灭口。我爷爷是被你间接害死的,在他去世的两天前的晚上,你们还见过面。你走以后,爷爷就吐血昏迷了!战庭聿,你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战庭聿忽然握住了她的双手,眸光阴狠,“是,又怎么样?” 子惜心底像是被什么捅了一个大窟窿,刚刚所有质问的力气全都被那个洞吞没了,汩汩的冒着血。 眼泪,从眼角流出来,顺着脸颊,一点点的滑下来。此刻,她竟然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狠狠的瞪着他。 战庭聿怒意上涌,已在爆发边缘,猛地将她往后逼退,子惜的后背撞在了楼梯扶手上。 可他还不罢休,又压过来,狠狠的逼视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是谁帮你查的这一切?是谭青,嗯?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纠缠不清的?” 子惜的眼泪无声的流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极为嘲讽的笑,“战庭聿,你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怪别人。你真恶心!” 手腕上的力道狠狠加重,她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战庭聿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在她脸颊上扣出了道道红痕,声音如狂躁的野兽咆哮:“你再说一遍!” 子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述,“你、真、特、么、的、恶、心!” 下一秒,手腕处一声咔嚓脆响,钻心彻骨般的痛,子惜死死的咬着唇,唇齿间很快被腥甜的血液填满。她痛的几乎昏厥过去,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好,很好!” 模糊的视线中,战庭聿将她丢在了地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子惜想喊,声音却像是被堵在嗓子眼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痛…… 灯影重重,子惜像是死过一回,浑身的骨头都分裂般的痛。 她身上的伤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重,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狠。 就这么死了,也未尝不可…… 深夜。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屋子里一片黯淡,一盏灯都没有开。 门口传来一阵轻响,一抹白影走了进来,站在玄关处,望着客厅里埋头喝酒的男人,却是不敢进来。 屋子里,满是刺鼻的酒味。 战庭聿忽然抬起眸子,摄向黑暗中的那抹白影,抬了抬手道:“你,过来。” 那抹白影悄然靠近。 战庭聿忽然抬手,一只酒瓶朝她砸了过来。 “啊!”顾若吓得一声惊叫,在这深夜格外寂静的别墅里,显得惊悚突兀,她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幸好躲得快,那个酒瓶擦着她的面门飞过,掉在了地上,碎裂。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姐……姐夫……” 又是一个瓶子砸过来。 顾若这回没那么好的运气,额头被酒瓶砸中,摔在了地上。 “姐夫……”她带着哭音喊,“你把姐姐怎么了?” 战庭聿冷笑,微微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掐住了她的喉咙,“说,下午去见了谁?” 脖颈里的那只手毫无温柔,正在一点点的收紧力道,呼吸正在一点点被掠夺。 顾若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姐夫,我说,我都说。” 她眼里满是惊恐,看着男人阴沉的俊脸,也满是仰慕。 这个男人,她从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看中了。谁也别想跟她抢! 或许是她的畏惧和仰慕,满足了战庭聿暴躁的心,他松开了她,“说。” 顾若依旧跪坐在那里,一五一十的将今天下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我是怕姐姐不愿意收留我,所以我才……姐夫,我知道这次是姐姐不对,虽然那个谭先生也很优秀,但是跟您相比,是怎么也及不上的。” “你说,谭青优秀?”战庭聿阴恻恻的问。 “不。”顾若望着他的眼睛,十分笃定,“在我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再比姐夫更优秀的男人了。是姐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我是姐姐,我一定会一心一意的爱姐夫,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战庭聿饶有趣味的挑了下眉,“真的?” “一千一万的真。” 半晌,战庭聿扬起嘴角,指着顾若道:“你很好,从今天开始,留在这里。” 顾若心中狂喜,可脸上却露出难色,“可是姐姐……” “怕什么?”战庭聿醉眼迷蒙,捏了捏她的下巴,“有我在。” 顾若一怔,随即绽放出娇羞的笑容,“谢谢姐夫。” 次日,阳光从云间洒下。 今天是个好天气,可别墅里的气氛,却像是寒冬。 吴婶做好了饭菜,就看见顾若飘飘然下楼,不由问:“顾若小姐,麻烦您叫一下顾小姐下楼吃早饭。” ------------ 第109章 重新洗牌 顾若呆了一下,“姐姐还没下来吗?” “没呢。” “那我上去叫她。” 顾若上了楼,到了子惜的房门口,抬手轻轻叩响门扉,“姐,你醒了吗?” “……”门内,没有人回答。 “姐?”顾若又敲了敲门,“你不回答,我开门进来咯?” “……”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后,顾若才抬手拧开门把手。 她站在门口,看见屋子里窗帘紧紧闭合,没有开灯,暗的像黑夜。 走廊里的光线从她身后洒进房间,隐约可以看见屋子里一片混乱狼藉,还能看见抱着双膝,缩在床角落的身影。 饶是顾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吃惊不小。 她知道昨天夜里,战庭聿盛怒,跟子惜发了不小的脾气,但是没想到…… 她抬脚走进去,地上全是碎掉的瓷片,被子也被扯到了地上,枕头扯破,棉絮飘满角角落落。 顾若踮着脚,好不容易走到了床边,看着抱膝而坐的子惜,“姐?姐?” “……”没人反应。 顾子惜将头埋在膝盖之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像个女鬼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很是骇人。 不会是死了吧? 顾若心中微惊,带着试探的伸出手去。 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肩膀。 “别碰我!”一声沙哑粗嘎的声音,从子惜喉间传出来,吓了顾若一跳。 “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 顾若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房间,“我帮你收拾收拾。” “滚!”子惜再一次开口。 这次她微微抬起头来,一双黑眸透过浓密的发丝,冷冷的盯着顾若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顾若竟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脊背爬上来,并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 “姐……”她想开口说什么,可只要一对上子惜那双眼睛,便立刻觉得话说不出来了。 “好,我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上来找你。”顾若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房门轻轻带上,顾若摊开左手,手掌心里安静的躺着一片碎瓷。 顾若捻起那块碎瓷,那锋利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散发着尖锐冰冷的光泽。 下楼,战庭聿已经坐在厨房里了。 吴婶正在给他盛饭,回头看见顾若下来,朝她身后张望了两眼,没有看见顾子惜的身影。 “顾小姐她……” 顾若站在餐厅门口,眼圈红红的,“姐姐她心情不好,待会我再上去看看她。” 战庭聿吃饭的动作没有停顿,倒是吴婶看见了顾若一直捂着的左手,“顾若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顾若有些惊慌的将手握紧了一些,便立即有嫣红的血从她指尖流出来。 吴婶道:“流血了啊。” 战庭聿这才停了一下,抬眸朝顾若看了一眼。撞上他的视线,顾若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吴婶,去把医药箱拿来。”战庭聿淡声吩咐。 “好。”吴婶去拿医药箱了。 战庭聿朝她招招手,“过来。” 顾若抿了抿唇,抬脚靠近过来,在椅子旁站定,“姐夫……” 姐夫这两个字,落在他耳中,是那么的刺耳难听,他放下筷子,“以后叫我战先生。” 顾若像是有些吃惊,望着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微光,“可是……” “手怎么回事?”战庭聿打断她的可是,直接问。 顾若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有鲜血滴在了她的白裙子上,瞬间绽放出一朵妖艳红梅。 她低着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战庭聿盯着她,“到底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旁人伤的你?想清楚再回答,嗯?” 顾若怔住。 她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事实的真相,这个男人何其的精明和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这点小伎俩?只是他还这么问的意思是……要她选择吗? 他不在乎她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也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看她怎么选? 顾若心领神会,垂下了眸子道:“是……是姐姐……” 战庭聿挑了下嘴角,“很好。” 吴婶已经找来了医药箱,战庭聿亲手给顾若包扎了以后,离开了别墅。 吴婶后知后觉,问顾若,“顾若小姐,先生和顾小姐,是不是闹别扭了?” 顾若昨天刚来,跟吴婶也不过打了两个照面,吴婶对她了解不多,看着这小丫头怪朴实的,又是顾小姐的妹妹,也挺喜欢的。 “是啊。”顾若一边喝粥一边回答,“战先生好像很生我姐姐的气。” “没事。”吴婶摆摆手,不以为意,“我来这里半个多月了,一开始的时候先生和顾小姐也会闹别扭冷战,但是过几天又好了。年轻人嘛,难免都有些小脾气,闹闹小别扭还能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 这四个字在顾若的心里敲下了重重一记警钟。 是啊,人都说小夫妻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是正常的,现在战庭聿是在气头上,才对顾子惜这么狠。 等他回过神来呢? 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看见遍体鳞伤的顾子惜,又生出怜爱来,再死灰复燃比之前更加爱护她? 到那个时候,她顾若的位置又该怎么放? 这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她不会再让顾子惜有机会翻身的!绝不! 子惜在房间里枯坐了一整天,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想了多少,可静下来以后却发现,脑子里是空荡荡的,好像根本什么都没留下。 痛、恨、愤怒、羞耻……种种情绪绞在一起,将她的血肉一寸一寸的撕扯下来,啃咬殆尽。 她想到了死,可是仇人还活着,她怎么能死? 不,不!她绝对不能死!她要亲眼看着战庭聿摔下万丈深渊,他对顾家和她的折磨,她都要还给他,全部还给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借着廊外昏黄的光线,她几乎可以判断,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顾若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姐,我给你送饭了。” 顾子惜没作声,她张了张唇,嗓子眼里像是冒火一般,扯一扯便痛的要死。身上也是满身的伤痕,因坐的太久了,身子都快要僵硬。 见她不说话,顾若又道:“你不说话的话,我给你送进来了?” “……” 顾若抬脚一步步靠近,这屋子里实在太黑太阴森,她真怕顾子惜情绪失控,上来一把撕了自己。 虽然战庭聿没有回别墅,但楼下还有吴婶,做戏要做全套,她必须把这饭亲自送上来,把“好妹妹”的人设做到极致才行。 顾若将饭菜摆在床头柜,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看着顾子惜,“姐,都一天了,你怎么着也吃点吧?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啊。” 顾子惜动了动,吓得顾若往后退了两步。 “嗤~~”一声低低地嗤笑从子惜口中传出来,她看着面前的女孩,“怎么?这么怕我?” 她的声音沙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一整天,滴米未进,整个人都浸泡在无尽的仇恨怨恨当中,好好的一个人也被折磨的人不像人了。 顾若缩了缩,“没……没有,我只是怕影响姐姐的心情。” 子惜靠在床头,“去把吴婶叫上来。” 顾若愣了一下,“可是吴婶在忙,姐姐要做什么,我帮你就好。” “用不着你,”子惜扫了眼她包着纱布的左手,冷笑,“万一你又使苦肉计怎么办?” 顾若一惊,被看穿了?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默了半晌,“好,我去叫吴婶。” 现在还不是跟她叫板的时候,需要慢慢来。 吴婶进了门,看见一屋子的狼藉,目瞪口呆,再去看靠在床上的子惜,更是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回去了。 不用问也能想得到,除了战庭聿,没有人敢在别墅里这样。 难怪子惜一整天都没下楼,原来这次竟然闹的这么凶…… “吴婶……”子惜抬了抬手臂,声音嘶哑。 吴婶赶紧过去扶她,“顾小姐,我在,我在。你要做什么?吴婶帮你。” 抓住吴婶的手,子惜的心变得安定下来。 虽然吴婶只是一个下人,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这一阵子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也有了感情。 吴婶是个朴实的人,心眼子好,也是现如今在这个别墅里,子惜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子惜靠她扶着的力道,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扎了起来,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顾若,“你出去。” “……”顾若咬唇,十分委屈。 吴婶回头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道:“顾若小姐,您去休息吧,这里我照顾就好。” 话已至此,再留下也是强行不要脸了。 顾若一脸委屈的走了。 子惜的脸色白的吓人,吴婶皱着眉,先是喂了她喝水,然后喂她吃了一点饭。 饿的狠了,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了。子惜喝了水,吃了点饭,便吃不下了。 推开碗,疲倦的道:“吴婶,麻烦您给我放一下洗澡水。” “好,好,我这就去放。” 前两次,她被战庭聿折腾的不省人事,也都是吴婶给她擦的身子,换的衣服。 在子惜的心里,吴婶就跟妈妈差不多,是个很亲切的人。 趁着放水的空隙,子惜下床来回走了几步,力道已经恢复些许,只是身上和嗓子眼里还疼着。 她泡了半个小时的澡,差点泡晕过去。 等她出来,房间里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好,除了少了几样摆设,房间里跟原来一样干净整洁。 吴婶搀扶她出来,把卫浴间也简单打扫了一遍。 子惜站了一会就觉得累了,靠在窗边,叫吴婶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就让吴婶去忙了。 吴婶离开后,子惜又呆坐了好几分钟。 然后她抬手握了握杯壁,试了下温度正好,弯腰从抽屉里拿出避孕药,扣除一颗来,又将原来的放回抽屉里。 可是她拿起水杯的一刹那,脑子里却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令她从心底里震惊,她低头看着左手里的水杯,以及右手掌心里的白色药丸,脑子里在激烈的做着斗争。 “顾子惜,你吃啊,把药吃下去!” “不,不能吃,顾子惜,你不是要报仇吗?你孑然一身,拿什么跟战庭聿斗?把那颗药扔掉,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怎么可以怀他的孩子?那只会让自己更恨他!” “这是你报仇的最好办法,倘若你放弃,以后就真的连一点筹码都没有了。你真的甘愿,任人宰割到死吗?” 子惜蓦地收起了掌心,那颗药被她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不! 她当然不能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要死,也得拉着战庭聿一块! 子惜将那杯水仰头喝尽,之后起身,把那颗药丸扔进马桶里,冲走了。 看着那颗药丸随着水流消失不见,子惜的心上也像是被谁,上了一把锁。 战庭聿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蓝海湾别墅了,门口的手下却还没有被撤走。 顾若站在阳台上,拿着花洒浇花,另一只手不断的捻着狗饼干,喂给在一旁晒太阳的多多。 冷不防,视线余光看见一抹影子走了过来,顾若转头,便看见顾子惜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花洒顿住,不断有水珠从洒壶里流出来,顾若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顾子惜。 她所以为的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顾子惜,却并没有想象中狼狈至极的样子,相反,子惜恢复的很好,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眼睛里的那股子狼狈,已经消失不见。 短短三天,她就缓过来了。 这三天,她日日躲在房间里足不出户,顾若还以为,她在琢磨着怎么自刎呢。 可是谁曾想……她竟又活过来了。 所以顾若才觉得惊悚,以及不可思议。 顾若的视线一直粘在子惜的身上,可子惜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的,径自走了过来,没敲她一眼。 子惜在藤椅上坐了下来,朝多多招手,多多便连狗饼干也不吃了,从矮凳上跳下来,撒着小短腿跑到了子惜身边。用洁白柔软的毛,无尽欢喜的蹭着子惜的掌心,还直起短短的身子,似乎在求亲亲抱抱举高高。 子惜被它逗的开心,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抚摸,“多多真乖。” 顾若看着这一切,却暗暗的捏紧了手里的洒壶。 这算什么? 那条狗,家里的那个老佣人,她花费了心思的讨好,结果到头来却是白费一场?顾子惜三天没出现,只要她勾勾手指,那条狗就立刻听话的过去了。 “多多。”顾若放下洒壶,将手里的一块狗饼干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早餐还没吃完哦!” 多多却舒舒服服的趴在子惜的腿上,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转过脑袋,压根没理她。 顾若:“……” 她压下心中的不爽,将狗饼干塞回了盒子里,笑着看子惜,“姐姐你终于肯下楼了,这几天我都担心死了。” 顾子惜轻轻的抚摸着多多的毛,并不理她。 顾若自知无趣,转过身去继续拿起洒壶浇花,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中午吃饭,餐桌上一片安静。 顾若偷偷看子惜的脸色,她好像胃口很不错的样子,完全没了前几天的颓废和落魄。经过这一次,好像变得更成熟了,也深沉了。深沉的叫人再也看不透了。 以前的顾子惜,看不惯你就直接怼出来,可是现在……她总是淡淡漠漠的。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最可怕啊! 顾若拿不准她的心思,咬了咬唇开口,“姐姐,战先生已经三天没来过了。” 顾子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战先生?” 她如果记得不错,之前她可是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勤快,这才几天,就改了称呼了。 战先生,从她嘴里说出来,分外亲密,惹人遐想。 顾若赶紧道:“是战先生……是姐夫让我这么叫的,如果姐姐不喜欢,我再改回来。” 顾子惜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姐姐。”顾若顿了顿,继续找话题,“我看新闻说,顾氏……被改名了。” 子惜吃饭的动作一顿,一抹痛楚从她眼底一闪而过,握着筷子的手也随之收紧。 顾若盯着她,“听说……是被姐夫收了。” “……”子惜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身为顾家的人,就没想过要去求求战先生,让他手下留情,不要改掉顾氏的名字?” “顾氏……不是一向都是姐姐在打理吗?我以为……” 顾子惜实在不想看着她演戏,有点倒胃口,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餐厅。 顾若好端端被晾在了餐厅里,子惜吃饱了,可是她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摸不着子惜的路子,战庭聿不来,她也不着急。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她也无动于衷。 究竟是把情绪隐藏的太好,还是另有原因? 到底……是什么让她涅槃重生了呢? “顾氏现在已经收回来了,战总,您看需要改个什么名字好呢?”下属汇报完了工作,恭敬的问询战庭聿的意见。 战庭聿靠在大班椅上,双目紧闭,似乎在闭目养神,可从他放在桌上轻敲的手指来看,他依旧清醒着。 听完了下属的汇报,他才睁开眼睛,“交给你们去做吧,只要改掉顾氏这个字眼,什么都行。” “是。”下属能明确的感觉大老板的不愉快,应了一声,转身开门出去了。 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庭聿。” 温婉拿下墨镜和帽子,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朝办公桌走了过来。 战庭聿看着她,她今天格外不同,跟以前的妖娆成熟风格不同,今天穿的是一件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脚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内增高小白鞋,将她的腿比例拉长,上身搭配了一件白色的毛衣,连耳环也换成了小清新的耳钉。妆容也淡去不少,微笑中透着几分青春。 这样的一身装扮,像在校大学生,第一眼就让他联想到了某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战庭聿皱了下眉心,把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温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愉快,双手撑着办公桌,“怎么了?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啊?” 没等战庭聿回答,她便又道:“人家下个星期就要去国外参加红毯节了,你又不陪我去,我来找你吃个饭,饯别一下都不行啊?” 温婉是大明星,平时的通告多的接不过来,自然是三天两头的到处飞了。 战庭聿看着她,“最近这几天,你找我找的有点频繁。” 温婉嘟起嘴,“看来是嫌我烦了啊。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生日啊。” “生日。”战庭聿喃喃重复,脑海里却忽然想起,那天朱鸿说顾子惜给他准备了生日惊喜。 还有吗? 估计没了吧! “走吧走吧。”温婉已经绕过办公桌,到了他身边,柔软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每年过生日都是我陪着你的,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了。” 窗外是迷离的夜色,空气中是美酒佳肴的香味,烛火微微摇曳,桌对面,是温婉漂亮的脸。 可是战庭聿依旧心不在焉的。 从坐上这张餐桌开始,他就一直在喝酒,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压根没动一下。 对面,温婉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庭聿,你有心事啊?” 战庭聿喝酒,没说话。 温婉顿时觉得口中食物没味道,也拿起酒杯喝了两口,一双水眸落在对面男人的俊脸上,“庭聿,等我从国外回来,我们在一起吧?” 战庭聿的酒杯微微一顿,黑眸看向她,薄唇微微抿着,情绪波动不大。 虽然早料到会如此,但真正看见他这个反应,温婉的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继续扬起笑脸,“我们在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庭聿,你知道我的,从爸爸妈妈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得敏感胆小,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恐怕都捱不过来。” ------------ 第110章 蜕变 “我知道。”战庭聿又饮下一口酒,心口酒意灼烧,烧的他极难受。 温婉的话又让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那段被尘封起来的记忆,心里一阵阵的钝痛。 倒映在落地窗上的烛火摇曳,隐约照映出温婉柔美的侧脸,他却像是看见了另外一张脸。 顾子惜…… 为什么偏偏是你! “庭聿……”温婉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天经纪人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考虑自己的感情私事,我认真的想了很久。如果这辈子注定要有一个人陪着一起走完这一生,我希望那个人就是你。” 战庭聿侧过脸来看她,目光依旧平淡如水。 温婉不好意思的勾了下唇角,“人心难测,与其再多费精力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浪费感情,那不如找我最熟悉的,也是对我最好最真心的人。庭聿,如果这辈子没了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我活下去。我甚至想过,如果将来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必须要先离开,我希望是你,那么我就可以安排好一切跟你走,而不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世界上孤苦伶仃。” 没有人在面对真情告白的时候,会无动于衷的,何况温婉说的这么声情并茂。 战庭聿心底微动,却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眸子继续喝酒,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想的太久远了。” 温婉微笑,“久远吗?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你看,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了呢。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的场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是啊。”战庭聿轻轻的附和一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这边。 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战庭聿送温婉回去。 车上,温婉没再怎么说话,而是靠在车座上睡着了。等车到了她住的别墅区门口,她也还没醒转。 战庭聿下车,将她抱了出来。 佣人开了门,连忙把他让进了屋子。 战庭聿之前来过这里,没让佣人引路,径直抱着温婉上了楼。 开了门,弯腰把她放进被子里。 正要起身,却被温婉紧紧的抓住衣襟,她已经醒了,一双盈盈水眸柔情万种的看着战庭聿,声音也是柔弱无骨一般,撩的人骨头都酥了,“庭聿,别走。” 战庭聿抓过她的手,把衣服从她手里抽离,“你醉了,我让佣人给你煮完醒酒汤。” “不!”温婉噘起嘴巴,又转而抓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请求,“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微微仰着头,本就漂亮的脸蛋此刻更添了几分醉后的妩媚,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 战庭聿在床边站了片刻,却还是伸手拿下了她的手,直起腰来,“我让佣人来照顾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温婉瞪着天花板,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捏紧…… 蓝海湾别墅。 战庭聿进门时,屋子里冷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客厅里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的生日装饰,也没有任何的惊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战庭聿嘲讽的勾起嘴角,他在想什么?他在期待什么?难不成他会在意她的那个所谓的破惊喜? 不存在的! 即便她真的费尽心思准备了,他也看不上! 已经这样了,他今晚再来就是个耻辱! 高高在上的心态,不允许他被轻视,更不允许被顾子惜轻视! 战庭聿哼了一声,并未换鞋,而是转身打算离开。 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战先生?” 战庭聿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女孩,微微皱起眉头。 这不是顾子惜的那个心机妹妹吗?还在这里?还没被赶走?顾子惜可真够宽宏大度的! 为什么这种宽宏大度不能用在他身上呢?偏要跟他硬碰硬! “战先生。”顾若走过来,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战庭聿,“战先生您回来啦?我给您拿鞋。” 说着,便蹲下身来,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战庭聿的拖鞋,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他的脚边。 战庭聿注意到她的姿势:她蹲下去的时候,就顺带双膝跪了下来,并拢着,等待着,好像听话的女佣,等着伺候他换鞋。 比起那个只会呛他,只会跟他硬碰硬的顾子惜相比,确实要可取的多! 像他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要攀附,像顾子惜那样的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即便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亿个恨他,也只能屈服于他。 想到这里,战庭聿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团气,忽然就顺下来了。 这里是他的别墅,是他的房子,他凭什么要走? 他不仅不走,还要光明正大的留下来,还要让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主人,到底谁才最有权利。 “你,站起来。”战庭聿冷冷淡淡的声音飘过来。 顾若愣了一下,依旧跪在那没动,“还是我给您换吧……” “不用。”战庭聿自己换了鞋,并将她伸过来的手直接拂开,不让她碰。 然后就抬脚从她身边走过,也没管她是不是还跪在那。 顾若的手指僵在那,轻轻咬住下唇,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很难看。 战庭聿进了客厅,顾若也跟了过来,“战先生,您想不想吃点什么?” 晚上喝了点酒,现在有点困倦,战庭聿以手撑额,手指轻轻的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目光不温不凉的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女孩,“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走?” 顾若一呆,随即脸上浮现惊惶,“对不起战先生,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战庭聿勾起嘴角,“我说过,我不喜欢耍心机的女人,更不喜欢看戏。你成天在这里演戏,不是诚心给我添堵吗?” “我……” 顾若刚要开口,就被他的话截断,“况且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没有乐于助人的癖好。” 顾若吓的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不迭的就开始磕头,“顾若没地方可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求求您,战先生,不要赶我走。只要让我留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我能陪着姐姐,其他的我一无所求。” “一无所求?”战庭聿冷睨着她,“你真的一无所求吗?依我看,你想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顾若心有不甘,“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战先生,所以就要这样对待我吗?” 战庭聿冷漠以对。 顾若继续说道:“是,我承认我是喜欢战先生,我坦荡荡。在寒城喜欢战先生的女孩子那么多,难道她们都有错吗?如果您觉得喜欢您也是一种错的话,那这个错误我这辈子恐怕都改不过来了。” 战庭聿眯起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戾。 他看人最透,从第一次看见顾若,他便知道这个女孩子纤弱的皮囊下,深藏着一颗蓬勃的野心。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异于是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他没那么想不开,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 他挥挥手,“你走吧。” 明显不愿意再所说任何的样子。 顾若心中的大石头狠狠的沉了下去,“战先生,您当真要赶走我吗?” “嗯。”没得商量的口气。 身后却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不许走。” 三个字,落地有声,带着令人震惊的自信和笃定,好像她能留下的人,便没有人可以赶走一般。 这狂妄自大的口气,让战庭聿的眉心立刻十分不愉快的皱到了一起。 他回头看着从楼梯上一步步拾阶而下的顾子惜,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梨花白的连衣裙,显得腰身纤纤,亭亭玉立。只是这一阵瘦的太厉害了点,脸上的颧骨都有点突出了,瘦的叫人心疼。 “姐姐……”顾若没有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顾子惜会忽然站出来,而且看着很明显,她是在帮自己。 在她失神不定时,顾子惜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了顾若的身边,“有我在,没人可以赶你走。” 顾若心中一动,顾子惜怎么会忽然转性了?之前还对她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怎么战庭聿一回来,她就立刻变了呢? 难道…… 顾若明白了。 战庭聿和顾子惜现在正在冷战阶段,两人都是那种你气死我我也要加倍气死你的状态,所以她的存在,就成了他们拉锯战之间最好的工具。 想利用她来挽回战庭聿的心?呵呵~~做梦吧! 顾若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堆满了感激的微笑,“谢谢姐姐。可是这里毕竟……是战先生的家……” 她说了,算吗? 顾子惜淡淡一笑,“是战先生的家,可不也是我的家吗?毕竟我们都已经……” 已经怎么样,子惜没有再往下说,但是那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的摆在那了,让人想不明白都难。 在顾若看来,这完全是顾子惜自欺欺人的表现。像战庭聿这样的人物,跟顾子惜之间顶多也只是玩玩而已。放着温婉那么大的大美女不要,跟顾子惜这样的结婚?打死她都不相信。 估计,顾子惜只是想在战庭聿面前找找存在感吧! “战先生,我要留下这个丫头,你不会不同意的对吧?”子惜看着战庭聿,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战庭聿眼底的情绪碎裂成冰,她在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就告诉别人他们结婚的事实? 很好! 战庭聿的视线又落到了顾若的脸上,“你要留下她,给一个理由。” “别墅太大了,每天都需要清理,还有前院后院,还要做三顿饭,吴婶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想留下她,给吴婶帮把手吧。” 战庭聿眉峰轻轻一挑,没想到还有转折? 原本以为她想留下顾若,完全是为了膈应他,现在看来并不是…… 顾子惜这块臭石头,终于也要磨砺出坚硬的棱角来了吗? 很好,好极了!他也很想看看,平时努力装巧卖乖的小白兔,要怎么变成一只会咬人的刺猬! 战庭聿点了头。 顾若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顾子惜的话不仅起了作用,还三言两语就让她变成了一个帮佣! 而她顾子惜,却成了高高在上,吆五喝六的女主人? 不公平! 顾若心中很不服气,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纵然她已经极力的掩饰,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兴奋的要流眼泪了。但是那暗藏在眼底的不甘和肃杀,却还是把她的心思,出卖的一丝不剩。 战庭聿没有在客厅逗留,直接上楼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子惜也要离开。 顾若连忙伸手抓住她,“姐姐,谢谢你帮我求情,要不然战先生一定不会让我留下来的。” 子惜微笑的看着她,“我可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这话说的没错,也确实是事实。 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却被她直接说了出来,顾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便将话题转到更重要的上面去,“姐,我从哪天开始帮吴婶?” 子惜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如果你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就加入吧。吴婶每天确实很忙,如果你能帮一点忙的话,她会轻松许多的。” “可是我……”顾若一脸病怏怏,“可是我身体一直不大好,我怕……” “别怕,如果真犯病,我一定在第一时间打救护车的电话。”子惜很贴心的补充。 顾若:“……” 不等她再说什么,顾子惜已经抬脚离开了。 顾若站在原地暗暗的磨牙,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子惜刚打开房门,就被一只手捞了过去。 砰!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下一秒,男人霸道的气息裹住了她的唇舌。 狂烈的亲吻扑面而来,子惜的手脚全都被他牢牢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 几乎要窒息,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子惜大口大口的呼吸,刚刚差点就这么厥过去。 这男人,真不要脸! 下巴落进他手里,“我的生日惊喜呢?” 张口就要惊喜,子惜气还没喘够,没理他。 战庭聿眯了眯眼睛,再一次压过来。 子惜这回有防备,头一偏,避开了他,“战庭聿,我们之间完了,请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 他却不以为然的冷笑,“什么时候完的?我怎么不知道,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从她衣服下伸了进去。 子惜哆嗦了一下,忙伸手按住他,“你要干什么?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战庭聿,你是顾家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别对我做这么恶心的事。” 战庭聿的脸色阴沉下来,“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嗯?” 说完,嘶啦一声脆响,子惜的裙子就这么被扯破了。 “……”禽兽! 战庭聿凑过来,浓浓的酒气立刻扑入她呼吸,“骂我?” 子惜一惊,伸手推他,“战庭聿!” 下一秒,双手被制住,他在她耳边冷笑,“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混蛋!无耻!不要脸! 子惜已经想不到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战庭聿咬着她,“你再怎么骂我,恨我都没有用,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都逃不开这个牢笼,顾子惜!” 子惜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衣服还在,她睡在自己的房里,自己的床上。 没有战庭聿的影子,他不在! 昨晚,她最后还是激怒了战庭聿。 她说:“战庭聿,你是不是刚跟温婉上过?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她说:“怎么?大明星难道还没有我身材好?还是你舍不得我?爱上我了?” 她说了很多,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惹怒了他,反正最后他冷着脸摔门而去,子惜心里有些痛快,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估计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有些侮辱了温婉吧。那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别人碰一下都要被断手的,战庭聿怎么能容忍她羞辱他的女神? 他的死穴,是温婉! 子惜觉得心口骤然疼了一下,抬手去捂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疼了。 她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甩掉。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一步步慢慢来,急不得,也不能行差踏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最好少想! 大清早的,顾若已经在院子里浇花了。 她紧紧的握着洒壶把手,皱着眉,脸色无比的阴沉。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只能是女佣,而顾子惜却能成为战庭聿的枕边人?明明她们应该调一个位置! 顾若越想越气,将手中的洒壶完全倾覆过来,整壶水都浇进了盆栽中,有的个头短小一点的植物,甚至直接被没过了头。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这么浇花,极容易死的。” 顾若一怔,她以为是战庭聿,可是转过头看见另一张相貌平平的脸时,却失望了。 不是战庭聿! 那男人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西装,长相一般,气质也一般。但脸上总是让人觉得隐带几分戾气,好像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顾若懒得理他,心情被打搅了,变得更坏了。 她转过头去,弯腰拾起掉在丛中的洒壶,走到不远处的水龙头处,拧开盖子接水。 身后那男人静站了会,也跟了过来,就站在顾若身后,“养花种草,不是怡情怡性的事情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对它们反倒都是一团怨气恶气呢?” 顾若回头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你不就是战先生身边的一个下属吗?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说完,提着洒壶站起来。 可是才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你是战先生身边的那个……朱鸿?” 她只跟朱鸿打过几个照面,都没怎么说过话。况且她的心思一般只愿意用在潜力股身上,比如战庭聿,而不是这种长相平平,没权没势,成天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摇尾乞怜的狗!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朱鸿的话,那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利用的余地的。 毕竟,他是战庭聿身边最亲的亲信! “是我。”朱鸿回答的时候,眸底有一丝阴沉一闪而过,但那只是一瞬间,快的叫人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顾若放下洒壶,“拎不动太重了。” 并且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朱鸿,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 朱鸿微笑着上前两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顾若。” “顾若。”朱鸿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顾若勾了下嘴角,“名字好听有什么用?命不好还不是一场空。” 朱鸿侧头看她,“顾子惜是你姐姐?” “是啊。”顾若笑的明显不走心,“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对你不好?”朱鸿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东西。 “还好吧,就那样。好的时候多跟我说几句,不好的时候也不会理我。我从小就是山村长大的,爸爸一直都很疼我,我想姐姐之所以会讨厌我针对我,也是因为我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吧!” 朱鸿听着那话,竟觉得跟自己的经历高度相似。 想当初,他也是因为不受待见,才被送了人的。这世界上能狠心把自己亲生骨肉送给别人的父母,都是最残忍的人。 “那是你应得的。”朱鸿的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顾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脸色不太好,怕补不小心会踩中雷区,丢失了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那就太不划算了!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搞定这个男人……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温婉急发阑尾炎,在国外红毯都没走成,直接送去了医院。 一个电话打来,战庭聿连夜飞了过去。 这件事被媒体知道,立刻炒的沸沸扬扬。 几乎一打开新闻就能看见醒目的标题“温婉红毯节阑尾炎发作,战家四少连夜飞往”。 这得是怎么样的珍重和在乎,才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斯啊? 顾若故意将娱乐杂志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就是为了提醒子惜看,子惜也看见了,但也只是扫了一眼,并不是多在意。 ------------ 第111章 马上从这里搬走 顾若看她真沉得住气,微微皱了下眉。想要伸手把报纸拿走,子惜的手却忽然压了下来。 “既然费尽心机要给我看,干嘛又拿走?” 顾若表情有点僵硬,“我是不小心……” “行了。”子惜打断她,随手拿起了报纸,认认真真的把那篇媒体八卦的绘声绘色的报道看了一遍,点头,“写的还不错。” 顾若:“……” 正常的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气愤,然后嫉恨吗? 顾子惜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那个……”顾若犹豫着开口,“我相信战先生,他跟温婉之间,一定只是朋友关系。” 子惜将报纸放回去,慢条斯理的喝汤。 顾若观察着她的面色,“姐姐,你要相信战先生啊。” “当然。”子惜轻轻一挑眉,微笑,“这些新闻媒体的职业就是喜欢捕风捉影,最擅长的就是无风不起浪。这些虚假不可信的东西,我怎么会相信呢。” 顾若:“……” 她本来是想刺激打击她的,可没想真的安慰开解。她觉得顾子惜变了,变得深不可测了。 “我吃好了。”子惜放下碗筷,起身上楼了。 她最近很闲,闲的都要发霉了。被软禁在蓝海湾别墅里,足不出户,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看看电视电影,玩玩游戏。 在顾若看来,她是变了。 确实,她一直在麻木自己的心,她愿让自己也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会再为任何事情伤心难过,永远! 午餐没吃多少,她都觉得腹中很饱了,最近的食欲开始下降了,吃的不如从前多了。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他,要来了吗? 温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还没回国,机场就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了。 各家媒体记者都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氛围当中,“据可靠线报,温婉和战家四少的飞机,在今天会落地。我们一大早的过来蹲守,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看的出来,两人的绯闻已经轰动全城了。希望我们今天能顺利的接访到两位,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飞机落地,温婉和战庭聿以及一些随行人员一出现,立刻就掀起了全场轰动。 记者媒体纷纷涌上前,“温婉小姐,请问您对这次无缘红毯节,觉得遗憾吗?跟收获了爱情相比,您觉得是红毯重要,还是战四少重要呢?” “四少,您与温婉小姐的绯闻此前陆陆续续出过一些,对此您一直都没有正面回复。这一次温婉小姐国外突发阑尾,听说您连夜飞往,是不是很在意温婉小姐呢?” “冒昧的问一句,二位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公布恋情呢?此前有报道称二位早已隐婚,关系密切非常,请问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和要说的吗?” 不断的有人围过来,人潮如海浪似的打过来,各种问题抛过来。 温婉戴着帽子和墨镜,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口罩,整张脸都遮的严严实实。她跟在战庭聿的身边,可还是被涌过来的人挤到了。 脚下一个踉跄,周围发出一阵惊呼。 下一秒,温婉的肩膀一紧,身边的男人已经轻松将她带入怀中,保护起来。 “没事?”战庭聿低头,细声问道。 温婉摇摇头,似乎是惧怕周围的人潮,往战庭聿怀里缩了缩。 这一幕,让周围的媒体更加疯狂,纷纷举起相机,对着两人就是一通狂拍。 战庭聿眉头紧皱,一个冷眼扫过,那带着十足震慑力的眼神,所过之处便让人噤若寒蝉。一时间没人再敢乱拍,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保镖团将人群分开,战庭聿护着温婉消失在人群之后。 直到他们上了车,媒体的闪光灯也对着扬长而去的汽车猛拍了一顿,却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的。毕竟战庭聿,可是不那么好得罪的! 车内,温婉吁了一口气,摘下眼镜和口罩,“谢谢你庭聿。” 见她手始终捂着小腹,战庭聿皱了下眉,“碰到伤口了?” “没有。”温婉摇摇头,“就是刚刚不小心扯了一下,有点疼。” 说着,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怎么办?那么长的一刀疤,以后我穿比基尼怎么办?” “这有什么?”战庭聿不以为意,“谁敢笑话你?” 温婉被他霸道的口气逗乐了,“是没人敢笑话,但是以后我演泳装戏就要贴一层人造皮了,想想都难受。” 温婉从小就怕疼,自打父母去世以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战庭聿,就无亲无靠了。 他记得那时候她还小,每次生病打吊针,都疼的眉头皱起来还哭鼻子。这一次的阑尾手术,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温婉却哭了好久。 在电话里,他的劝说根本没有用,最后答应她,等她手术完从手术室里出来,就能看见他。所以才连夜飞了过去。 在战庭聿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他要保护的亲人。 他欠她父母的,就一并都还给了她。 “我已经让人去弄了,一定给你最完美的一块皮。”战庭聿道。 温婉笑笑,“我只是随便说说啦,或许等过些时日,我习惯了这道疤的存在,就不那么在意了。” “庭聿。”半晌之后,温婉又开口,“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或者我去你家也行。” 她病后初愈,没有化妆,脸色苍白,也有一些浅浅的黑眼圈,看着叫人心疼。 战庭聿抬手看了眼钟表,“好。” “庭聿,你真好。”温婉笑着说道,语气中自然而然带了些微的撒娇。 温婉和战庭聿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这天,有人找来了蓝海湾别墅。 顾若去开的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呆了一下,“请问你是……” 那妇人眼里带着犀利的光,皱着眉,把顾若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你是这个屋子的女佣?” 语气中,满是不屑,听的顾若心中一刺。 但她还是微笑着回答,“我姐姐住在这里,所以我也住在这里。” 既避开了女佣这个难听的字眼,又巧妙的说明了她并不是女佣,很聪明的回答。 “你姐姐?”妇人眼中划过一道犀利微光,抬脚走进来,像只孔雀似的,高傲的站在玄关,“给我换鞋。” 顾若的微笑僵在嘴角,“还没请教您是哪位?” 她知道这女人身份不同凡响,这一点光是从她从头到脚的奢贵打扮就能看的出来。 那妇人转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问我的身份?” 顾若被狠狠一噎,知道这女人是个泼辣不好对付的主儿,便不再自讨没趣,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出来。 贵妇高傲的换了鞋走进来,手腕上挎着香奈儿的包包,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忽然,脚下窜过来一个白团团,贵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东西撞了一下脚踝。 “哎呀,什么鬼东西!”贵妇吓得跳脚,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短小的柯基犬。 她最讨厌狗了! 随即一脚把多多踢开,“滚开!” 多多被踢出好远,撞在了茶几腿上,翻了个身哼唧了两下,爬起来跑了。 贵妇在沙发上坐下来,斜睨着站在一边的顾若,“杵着干什么?去给我倒杯水来。” “是。”顾若很识时务的去了。 片刻后,她端了一杯水过来,“夫人,请用茶。” 态度恭敬,很是乖巧。 贵妇心里舒坦了不少,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里就你和你姐姐?” “还有吴婶。”顾若老实回答。 贵妇的目光落在顾若脸上,“你跟你姐姐都是帮佣?” “不!”顾若回答的掷地有声,脊背挺直了,也显得很有骨气。 但这一切落在贵妇的眼里,不过是故作清高而已。 像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贱民,她多看她一眼,都是抬举了她。 “这里是我姐夫家。我姐姐住在这里,所以我也住在这里。”顾若回答。 贵妇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有些好笑,“你姐夫?” “对啊,我姐夫就是战家的四少,战庭聿。” 贵妇皱眉,“不要脸的东西!凭你也配喊庭聿的名讳!” 说完,抬手要扇顾若。 顾若往后一退,避开了妇人的手掌,“我说的都是真的,您为什么要动手打我?” 她说的理直气壮,眼里含着委屈和不解,看的妇人更恨。这样的女人跟她儿子在一起,会把她儿子勾引成什么样子? 不过她说,战庭聿是她姐夫。那么狐媚子应该是她口中那个姐姐! “你姐姐在哪?” “姐姐在楼上睡觉。”顾若心内暗笑,终于把矛头转移到顾子惜身上了。 这段时间,她被顾子惜憋的太气了,今天正是个好机会,趁机磨一磨她的锐气。 贵妇一个犀利眼神横扫过来,“大白天的睡什么睡?去叫她下来。” 顾若面露难色,“姐姐最近脾气很大,她睡觉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搅,要不……您在这里稍微坐着等一会?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应该要醒了。” “岂有此理!”贵妇气的双眉倒竖,“她敢要我在这里等她?只怕我愿意等,她也受不起。” 说着,腾地站起身,“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跋扈!” 顾若嘴角扯起一抹微笑,稍纵即逝,随即她便匆匆跟上贵妇身后,上了楼。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忽然推开,子惜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靠在阳台上的太阳椅上面,手里拿了一本书,看了一半就睡着了。不过才眯了半分钟,就被这一声响惊醒了。 转头去看时,门口两个身影已经一前一后进了房里。 走在前面的是个贵气逼人的中年妇女,满脸的怒意冲冲,到了子惜面前。 “就是你?”贵妇双手环抱站在子惜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满满的不屑。 子惜从椅子上坐起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贵妇,“这位是?” 顾若半句话也没有,沉默的站在贵妇身后。 贵妇冷眼,“你敢住这个房间?” 相比较于贵妇的冲天怒气,子惜反倒显得格外的平和自然。 她扫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顾若,心中当即明白了什么。 这贵妇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意见这么大,想必这其中少不了顾若的功劳。 思及此,子惜微微收敛了几分笑意,“这位女士,您还没说您的身份。” “你不配知道!”贵妇冷冷的看着她,“我不管你跟庭聿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马上从这里搬出去。” “马上?”子惜面露惊愕。 贵妇十分满意她的表现,“对,现在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这间屋子。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看你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别净做那些不要脸的丑事。” 子惜明白了,“您是战先生的母亲?” “是我。”贵妇挺了挺胸膛,“人贵有自知之明,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别总想着不务正业攀高枝,会被人看不起。” “谢谢您的提醒。”子惜非但没有翻脸,反而是很虚心的接受了她的意见,“我也知道呆在这里,会给战先生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您看……” 她随手指了指门口守着的保镖,“战先生生怕我逃走,在门口放了两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换班看着我。我也很想走,但是走不掉。” “是吗?”贵妇冷笑一声,“今天我来了,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走,没人会拦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跟你这样的人说谎?”贵妇得到了质疑,立刻皱起眉头,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 “那好。”子惜点点头,依旧是那样平淡的神色,“谢谢您,我现在就走。” 似乎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贵妇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不会前脚答应我,后脚马上打电话给我儿子告状吧?” “怎么会?我跟战先生的感情,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况且您是他母亲,他自然是要相信你多一些的。”子惜道。 贵妇心下满意,“算你识时务。” 同样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的,还有顾若。 她原本只想着让这目中无人的贵妇找找顾子惜的不痛快,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开口让顾子惜走人,更没想到的是,顾子惜竟然一口答应了! 如果顾子惜要走,她也是留不下的! 趁子惜收拾东西的时候,顾若低声问,“姐,你真的要走?” “嗯。”子惜认真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原是她自己带来的,她都带走,不是她的她一样都不会要,全部留下。 顾若有些着急,“你走了,战先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回来发现你不见了,会发怒的。”顾若一脸担心,“我怕他到时候不高兴,会迁怒姐姐你。” 子惜盖起箱子,起身看着顾若,“真是难为你这么替我担心了。” “那自然,你是我姐姐啊。” 子惜浅笑,“顾若,你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顾若一怔,“姐姐……” “楼下那位贵妇对我意见那么大,你应该在她面前,诋毁了我不少吧?也真是辛苦你了,放着好好的正常人不做,非要做一个精分的人。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子,在战庭聿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吴婶面前是一个样子,在贵妇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你还真当自己是百变娇娃啊?” 顾若的脸色阵青阵白,“不是那样的,我什么也没说。” 子惜抬手制止,“你说没说,对于我来说,影响都不大。反正我一直想离开这里,就是没有机会,还得多谢了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打量着顾若惊变的脸色,“我走,你也必须要走,对你来说真是一个坏消息。” “……”顾若死死的咬唇。 她瞪着顾子惜,想说点什么话来反驳,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子惜说的,都是事实! 是她自作聪明,弄巧成拙,现在着急也没用了。顾子惜的态度很明显,不愿意留在这里,也不想管她的生死。 顾若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来的,现在走,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 她站在楼下,看着贵妇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喝着茶,手指紧紧的掐进手掌心。 她现在要怎么办? 过去求她,让她留自己下来吗? 可能性很小,自取其辱的几率很大。 可是就这么走了吗? 顾子惜即便离开,只要战庭聿不撒手,她还是会回来的。但是她呢? 谁在意她?谁会找她回来? 她要是走了,就真走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战庭聿那样的人,如帝王般高高在上,她这一辈子就只能抬头仰望着了。 那是她一辈子,也企及不来的高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顾若心乱如麻。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走,可是她却没有办法。 楼梯口传来细微脚步声,顾子惜拎着箱子背着包从上面走下来。 客厅里,吴婶迎了过来,接过了子惜手里的箱子,“顾小姐,我送您出去。” “谢谢吴婶。” 沙发上,贵妇始终没回头看一眼。 眼看着顾子惜和吴婶走到了门口,顾若也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贵妇偏头扫了她一眼,“怎么?不舍得走?” 贵妇嘴角挂着的嘲讽,让顾若到了嘴边的话,彻底咽了下去。 她的态度说明,即便顾若不要脸的跪舔,她也不稀罕。 顾若冲着贵妇弯了弯腰,“再见。” 说完,才跟上子惜的脚步,走出了蓝海湾别墅。 院门口,顾若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子惜停下来看着她,“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顾若低着头,绞着衣摆,“我……没地方去。” 这话倒是真的,顾家的宅子现在已经被卖掉了,不姓顾了。 没了顾安然的庇护,寒城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天地。 子惜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一百元,“我只有四百,给你两百,或许够你买个车票回去的了。” 顾若站着没接,眼光犹犹豫豫的看着她,“那你怎么办?” 子惜把两百块钱塞进她手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梦,也该醒醒了,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何必强求?累人累己。” “可是我不想回去。”顾若道。 顾子惜摇头,“如果你还要继续做梦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她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话也都说明白了。她在顾若面前从来没有优越感,相反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还很羡慕她。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干净,是她所羡慕向往的,可惜的是被权势蒙蔽了双眼。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干净,多好。 子惜没有地方去,回到了学校。 好在当初她没有把宿舍退掉,现在还算有个容身之所。 现在正是假期,学校里人烟稀少,宿舍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子惜将床被换下洗了拿去楼顶晾晒,然后提着热水瓶去水房打水,却在楼下碰到了另一个人。 “顾子惜?”对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裙子,身材纤细,看着很漂亮。 子惜没想到还会在碰见她,扯了下嘴角,“徐莱。” 上次见面是在餐厅,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会在学校碰见她。 徐莱也很惊讶,“上次我说的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 “我有事。所以。”子惜打算随便搪塞过去,她打小性格就有点偏内向,不那么自来熟。 那天跟徐莱碰见,本来就是意外,所以她说的同学聚会,子惜也没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想过真要去参加。 高中的同学中,她只记得好朋友沈瑶,以及曾经是情敌的徐莱。 其余人都不怎么联系了,也没什么感情。 听她这么说,徐莱想到了顾氏破产倒闭被大集团收购的事情,点点头道:“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可能吧。”子惜将话题扯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沈萧。”徐莱看着她,眼中透着坦荡,“顺便来看一位朋友,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真巧。” ------------ 第112章 恶魔,如影随形 沈萧…… 子惜心中闪过疑惑,他不是去A市了吗? “顾子惜?”徐莱见她走神,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虽然不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咱们好歹同学一场,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帮上的,我都尽量帮。” 徐莱的笑容映在阳光里,坦荡中透出一丝温暖。 子惜忽然觉得,活的像她这样坦荡潇洒,也很令人羡慕。 “谢谢。”她道了谢,“我去打热水了。” “那再见。”徐莱冲她挥了挥手。 打热水的时候,子惜脑子里又浮现徐莱的脸,“我来找沈萧。” 她心里一千一万个疑问,沈萧不是去A市了么?这才半个月不到,回来了吗? 热水灌满,从热水瓶口溢出来,溅到了子惜的手背上。 她被烫的一惊,蓦地缩回手,赶紧关掉了开关。 提着热水瓶往回走,路过北操场。 北操场是足球场,有几个人正在踢足球,几乎是第一眼,子惜就看见了穿着12号球服的那个人,是沈萧! 他果然回来了! 挺拔修长的身影,在日光下拉的老长,身影跟着足球,在球场上奔跑。 他一向踢足球踢的很好,子惜还记得高中时候,他是校园足球队的,每一次代表学校去外面参加比赛,子惜都不会错过。 那个时候,她总会托着下巴,看着球场中那个帅气的背影,心里百花盛放…… 而现在,已是百花枯竭。 最后的那点希望和种子,也被她的仇恨,亲手摁灭了。 子惜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从她选择背上仇恨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注定要一辈子背道而驰了。 酒庄门口。 保安拦住了身影纤瘦的女孩,又一眼就认出来,“是你?” 她上次来过,正好也是这个保安当值,所以保安认得她。 顾若抿了抿唇,“我找谭先生,他在吗?” 因为有上次谭青的接见,保安知道这个女孩不普通,加上她外形乖巧干净,也是加分的利器。便点点头,“你等一下。” 还是跟上次一样,先用对讲机呼叫了莫经理。 对讲机那边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让她进来。” “好的。”保安放顾若进去,却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中想道:这女孩跟谭先生究竟什么关系?一般人可是进不去这里的。 顾若走了进去,刚进门立刻有人走过来,不是上次那个年轻人,这次换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子,身材微胖,长得也挺可爱的。 她冲顾若微微颔首,“顾若小姐是吗?” 顾若讨厌别人叫她“顾若小姐”,因为大家都这么叫她,叫顾子惜就直接叫“顾小姐”,像是特意要区分开似的。而“顾若小姐”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会显得不那么尊重。 她笑了下,“直接叫我顾小姐就可以。” 女孩微怔了一下,随即改口,“顾小姐,谭先生暂时不在,他嘱咐我,您如果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代为转告。又或者,我拿纸笔给您写下来,等先生回来亲启。” 顾若想了想,“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他,我和姐姐被赶出蓝海湾别墅了。姐姐回学校宿舍住了,我没地方住。” “好的。”胖女孩点头,“还有吗?” 顾若抿唇,摇头。 胖女孩顿了顿,“先生说,如果顾小姐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开口。” 顾若这才道:“我现在需要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我还需要一笔钱。” “好的。”胖女孩眼睛都没眨一下,表情也没变一下,“您需要多少?我给你拿。” 顾若想了想,“一万。” “好的,请稍后。”胖女孩转身走了。 片刻后回来,带回来两样东西,一张房卡,一个装了钱的信封。 将两样东西都递给了顾若,“这是帝皇酒店的房卡,这里面是一万块钱现金,门外有车等着送您过去。” 顾若伸手接过那两样东西,“谢谢。” 然后离开了酒庄。 蓝海湾别墅。 几乎是战庭聿推门进来,立刻就察觉到了厅内气氛的不对劲。 鞋柜处,竟一下子少了好几双鞋。 等转过玄关,看见坐在客厅里慢悠悠喝茶的中年女人,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他走过去,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盯着沙发上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中年贵妇轻咳了一声,将茶杯从唇边拿开,微微侧过身,皱眉朝厨房方向喊道:“吴婶!” 厨房里一阵悉索,吴婶一边擦着手一边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战庭聿,微微弯了下腰,“先生回来了。” 之后对着沙发上的贵妇人恭恭敬敬的道:“夫人。” 嗒! 贵妇将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了茶几上,“我让你给我倒热水,这都凉了,茶叶还是一股腥味,你叫我怎么喝?” 吴婶有苦难言,她之前倒的时候,水温是刚刚好的,只是放的时间久了,贵妇才拿起来喝所以凉了。至于茶叶腥味……战庭聿和顾子惜平时都不爱喝茶,别墅里仅有的碧螺春,也是一直放在冰箱顶上面的,根本没人动过。 吴婶做事细心,泡茶之前还特意闻了几下,确定是好的才冲泡的。 “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拿走,重新泡给我。”贵妇见吴婶站在那没动,声音变得不愉快起来。 “是。”吴婶只好上前,将茶杯撤下去了。 贵妇抬手拂了下衣袖,才看向战庭聿,“庭聿,你真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见了母亲怎么这副表情?也不会叫人!” 话虽然十万分的不满,可是她看着战庭聿的眼睛里,却还是充满了慈爱和宠溺的。 因为这毕竟是她半生唯一的儿子! 虽然从小就跟她格格不入,虽然一直母子不和,但这毕竟是她的儿子。血浓于水,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战庭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不咸不淡的嘲讽,“十几年前,我就没有母亲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马上离开吧。” 战庭聿显然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下了逐客令就要上楼。 “庭聿。”贵妇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温和中却带了几丝凉意,她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衣袖上的金丝刺绣海棠花,声音也那么的高贵优雅,“我听说战家老三就要醒了,你不慌吗?” 战家老三,战庭南,是战庭聿同父异母的哥哥。 三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失去意识,成了半昏迷的植物人,这一躺就是三年。 而现在,他要醒了。 “老三醒了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该比我清楚。”贵妇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战庭聿挺拔的背影,“我回来是帮你的。” 战庭聿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 从十几年前,父亲在他眼前去世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孤身一人从错综复杂如毒蛇巢穴的战家杀出一条血路,变成如今叱咤风云的战家四少,他靠的不就是一颗冰冷残酷的心吗? 贵妇叹了一口气,“庭聿,别那么犟,你需要我的帮助。” 战庭聿盯着她的眼睛,却是冷然一笑,“战庭南不会醒,这辈子都不会醒,你放心好了。” 贵妇一怔,眼神凝视着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油然升起。 “庭聿……”贵妇一个恍惚,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丢下两个字转身上楼。 “不送!” 战庭聿上了楼,脚步一转,直接去了顾子惜的房间,可开了门,屋子里却是一片清清冷冷。 手下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亲自上来确认一下,才肯放心似的。 他以为,她不敢! 直到亲眼看见这空荡荡的房间,他才又一次对顾子惜的胆量有了新的刷新认知。 她果然走了! 好,很好,好极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战庭聿看中的东西,他不说松手,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手里! 子惜在宿舍里蒙头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掀被子下床,洗了把脸,踏着月色出了宿舍。 宿舍北边有条小吃街,晚上有不少好吃的小吃,记得之前就总是和沈瑶过来吃。 这一段时间,她被战庭聿关在家里,几乎完全跟外界断了联系。这回“重获自由”,她也没有把手机开机,搬回学校宿舍也没有跟沈瑶说。 她现在就像是那粘板上的咸鱼,而战庭聿就是紧追而落的刀俎。 她知道,她是蹦跶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迟早,他都会找来的。 踩着轻快的步伐,子惜到了小吃街,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坐在桌边等。 小吃街的对面,就是一个小区,这里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假期而显得冷清,大晚上的,阵阵美食飘香中也有人影穿梭来往,显得很热闹。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闹了,子惜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蓝海湾别墅里的冷冷清清。 有战庭聿在的别墅,冷冷清清。 没有战庭聿的别墅,更加的冷冷清清。 总之,那只是一个冰冷的牢笼,在子惜眼里没有任何的温暖和柔情。 馄饨摊前多了一个人,一抹修长的黑色身影,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一碗馄饨。”那人对小摊老板说了一句,然后朝子惜这边看来,微微颔首微笑。 子惜也回以颔首微笑。 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子惜的位置走了过来。 “顾小姐,介意我拼个桌吗?”男人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好像历经沧桑却饱含温柔的中年大叔,对这世间万物都无害。 子惜点点头,“能跟谭先生共桌,是我的荣幸。” 谭青在她对面的长凳子上坐了下来,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那温和儒雅的身影在这简陋的小摊前,显得格格不入。 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忽然到了贫民窟,很是扎眼。以至于谭青光是安安静静的在那坐着,就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不一会,第一碗馄饨端了上来。 “没放葱,是我的。”子惜看了眼碗里的馄饨,将一次性筷子搓开,“谭先生,我先吃了。” 谭青绅士一笑,“请。” 子惜夹了一个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忽然睁大眼睛,“这……不是肉馅的?” 她点的是鲜肉馅儿的,可是这一口下去却咬着了菜。 很明显,这一碗不是她点的。 谭青朝她碗里看了一眼,淡淡的道:“你吃的是我点的。” 子惜差点被烫到,“对不起,我……” 她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因为她是先来的,就想着第一碗端上来的肯定是自己的了。而且她吃东西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喜欢放葱…… “谭先生也不喜欢葱?” 谭青点点头,“葱的味道不太适合我。” 原来是同一个味道的人啊。 这也难怪她会把他的馄饨,错认成她的了。虽然她只吃了一个,但是这碗毕竟是给她动过的了,怎么也不可能再还给谭青。 他可是黑道老大啊,怎么能吃别人的剩食? 子惜不好意思,“我重新给您点一碗。” 刚站起身,就看见谭青动作优雅的将那碗馄饨拨到了自己面前,“没事,这一碗干净的,别浪费。” “可是……” 子惜想说,可是那是被我吃过一个的了,而且那筷子和勺子,都是她用唇沾过的了……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谭青已经用筷子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了口中。 子惜:“……” 为什么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谭先生,我还是重新给您点一碗吧……” 不然,怎么也换双碗筷,她吃吃的再给他吃,怎么看都有种朦胧的暧昧。 “不用。”谭青摆了下手,表情没有半分不自在,“没那么讲究。知道吗?十年前我刚入道时,这样的一碗热馄饨,都吃不起。” 听他提起往事,子惜微微有些惊讶,“谭先生一定吃了不少苦。我爷爷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吃得世间大苦者,将来必有过人之处。” 谭青微微一笑,“是啊,当初经常不能温饱,我还记得每天晚上就蹲在人家包子铺门口。等着人家收摊的时候,把不新鲜的包子全都扔进垃圾桶,那个时候我会去捡。” 说起这个,他脸上没有半分窘迫,也没有半点避讳,觉得以如今的身份说这些会丢面子。 相反,他很坦然,也很欣慰。 子惜似乎能透过眼前的他,看见十年前的他,尽管消瘦落魄,却从骨子里透出不屈和不凡。 有的人生来注定不平凡,比如战庭聿,比如谭青。 只是如果这份不平凡需要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去铸造的话,换做子惜,她宁肯不要。 这世间如此美好,如果可以她希望做一个温柔的人,待时光温柔,待岁月温柔,待身边人温柔,待所有温柔。在温柔的时光里,温柔的老去,最后,温柔优雅的离开这个世界。 “在想什么?”谭青的声音将子惜的思绪拉回现实。 子惜才发现,另一碗馄饨已经端了上来。 “没什么。”她笑笑,把盘错在脑海中的那些混乱,全都抛到了一边,低头吃馄饨。 “嗯。好吃。”子惜吃的心满意足,眉眼弯弯。 谭青望着她,也是眉眼温柔。 吃完馄饨,老板娘来收钱,谭青看向子惜,“顾小姐,我身上没有零钱,可不可以请我吃一顿?” 子惜愣了一下。 谭青这种身份的人,一出门肯定不是独自一人。想必他的那些手下,一定都隐藏在暗处,只是她看不见也察觉不到而已。 他身上可能真的没有带零钱,就像她曾经就看过战庭聿的钱包,里面除了一打金光闪闪的卡,几乎没有现金。 有钱人的世界,有的时候其实是很可怕的。 子惜爽快的点头,“能请谭先生,是我的荣幸。” 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零钱给老板娘。 吃完饭后,子惜跟谭青道别,谭青却道:“我送你回去。” 子惜怔了一下,“谭先生有话跟我说?” 谭青摇头,“只是单纯想送送你。” 子惜想了想,“好。” 从小吃街到校园,越往里面走,越是安静。尤其还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在晚上,小树林里尤其显得安静。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除了虫鸣声和风吹树梢的沙沙声,还有两人的脚步声,几乎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头顶的枝叶繁茂,有的树叶延伸已经将路灯光影都遮住了一大半,因此那些地方就是光影暗淡的。 子惜走在路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丁旁边的树丛里窜过一只野猫,弄的树丛哗哗,吓了子惜一跳。 下一秒,她左手手腕一紧,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带进怀里。 子惜一头扎进了谭青的怀里,脑子被撞的有点懵。 等那只猫窜远了,没动静了,子惜才下意识的抬头,却一下子撞进谭青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里。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温热的,轻轻的,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双漆黑的眼瞳盯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从他喉间溢出,“没事吧?” 子惜回神,“没事。” 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谢谢。” 谭青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温和微笑,“假期学校里没什么人,晚上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走这样的路,一个女孩子,容易吓到。” 语气莫名的温柔关怀。 子惜低着头,“嗯,谢谢谭先生关心。” 出了小树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宿舍楼了。 子惜却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下,在看见宿舍楼之前,先看见了停在楼下院子外的那辆黑色的汽车。一如它的主人般,安静的如附着在黑夜里的幽灵,趁你稍微不注意就会张开獠牙,把你死死咬住,一口一口的慢慢吞咽进肚子里。 子惜的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她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恶魔,如影随形! 谭青也看见了那辆车,他微微侧首看了身边女孩一眼,看见她绷紧的下颌弧线,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跟着,一直往那边去。 汽车的车窗是紧闭着的,根本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可子惜就是觉得,一双凌厉至死的视线黏着她,如影随形,令人窒息。 她每往前走一步,那种窒息感便会更加沉重一些,像是溺水的人,越是挣扎越是无力,越是想往岸上游,身子便越是向湖底沉。 此刻,她竟心生出一丝后悔:她是不是选错了路? 如果就这么放下仇恨,分道扬镳会是更好的一种结果。 因为她伤了太久,太渴望被阳光照耀,太渴望向往的生活了。 五米…… 四米…… 三米…… 二米…… 一米…… 子惜的手指越攥越紧,她仿佛看见副驾驶门上的车锁动了一下,似乎有人要从上面下来。 她蓦地握紧了手指,牙齿几乎磕破唇角。 但下一秒,那车边多了一抹迤逦的身影,她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弯腰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里面光影暗淡,站得远几乎都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只能隐约看见那身黑色的西装,那跟西装颜色成对比的洁白如雪的白色衬衫,以及一个冷硬的下颌。 仅凭这几点,却已经足够仔细认出那人是谁了。 除了恶魔,还是恶魔! 子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那个女孩对着车内喊,“四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四哥? 子惜呆了一下,眼前这位是……战家的五小姐战慕灵? 只是,战慕灵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出现在这里? 不等子惜想清楚,战慕灵又道:“我就知道,四哥最疼我了。四哥,你是不放心我,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我的吗?我宿舍已经安排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车内的男人薄唇张合了几下,子惜没听见他的声音,但从那口型看出是冰冷的三个字,“没兴趣!” 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温柔的手掌,子惜回头对上谭青温柔的脸,他对她说,“进去吧。” ------------ 第113章 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 月光如水,路边的灯火昏黄,打在站在路边的一男一女的身上,将他们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 影影相皎洁,真是既唯美又讽刺。 战庭聿的薄唇不悦的抿成一条线,视线却很快的收了回来,不愿再看。 可即便是这样,战慕灵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的身上。 男的身形伟岸,长得十分帅气,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浓黑如墨的西装,肩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看着格外的成熟稳重。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则相对来说显得更为稚嫩一些,穿着休闲朴素,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青春风华的时候。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虽然岁数有所相差,却给人一种很相配的感觉。 战慕灵不由得多看了那个女孩子两眼,这女孩子长得也就一般般,不知道是怎么认识这样高端贵气的男人的? 看那男人一脸温柔的微笑,战慕灵暗暗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兄妹? 不太像。 朋友? 那男人目光太过温柔了,倒更像是情侣。 战慕灵正思索着,就看见女孩子跟男人说了句再见,转身朝宿舍大门走去。 她也收回视线,看向车内的战庭聿,“那四哥,你不下来的话,我就先回宿舍了。” “等一下。”战庭聿忽然叫住她。 战慕灵挑了下眉,“怎么?你改变主意想要关心我了?” 战庭聿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拿走。” 战慕灵呆了一下,这本是她刚刚见到战庭聿的时候给他的,是她从国外回来,给他带的礼物。 战慕灵没接,“我从没给四哥买过礼物,这点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再说了,大家都有,我给三哥也买了,三嫂也有。” “拿走。”战庭聿冷淡重述。 “好吧。”战慕灵叹了一口气,还是伸手将那盒子接了过来。 将那盒子攥在手心里,战慕灵看了眼战庭聿的脸色,“四哥,你跟温婉姐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啊?我都看见你们的新闻了,就等着吃喜糖,做伴娘呢。”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没有的事。” 随后不给战慕灵说话的机会,转头对前面的司机道:“走吧。” “是。”司机应了一声,发动了汽车。 战慕灵忙抽回身子,站到了路边,看着汽车扬长而去,才低下头看向手里的那个精致小盒子,无奈的笑:“四哥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冷血不近人情。” 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温婉,才能得到他生命中的那点滴温暖了吧。 战慕灵抬脚往宿舍里走,却又停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那边站着的男人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子惜回了宿舍,在床边枯坐了一会,才打水洗脚。 将双脚泡进热水里,子惜舒服的慰叹出声,将脑袋靠在床边的铁栏杆上,脑子里又浮现刚刚在宿舍门口看见的一幕。 战庭聿…… 这个名字在她心头滑过,子惜心中一阵刺痛。 这个名字在一个月以前闯进她的生命里,成为她噩梦的代号。而现在,这个名字跟仇恨划上了等号。 从小她便一直希望自己过的像正常人一样,不需要多么的轰轰烈烈,只平平淡淡也很幸福。 那是她心中的寄望,但命运注定背道而驰,她终究过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样子,把自己逼进了没有退路的深渊。 胡思乱想了一通,等她回过神来,盆里的热水也早已经变凉了。 拿毛巾擦干了脚,子惜端着盆去倒水,宿舍里的卫浴间坏掉了,因为漏水暂时被停用。假期期间,也找不到人来修,子惜每天刷牙用水,都是出宿舍,去走廊那边的公用水房里打水倒水。 楼道里的灯光暗淡,只有几间宿舍里的灯是亮着的,显得很安静。 子惜倒完水回来,刚将门关上,一转身就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手里的盆掉在了地上,等她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一颗心顿时狠狠拎起来。 战庭聿! 她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子惜强行平复下心情,明明脸被吓得刷白,还是故作镇定,“你是怎么进来的?” 战庭聿一脚将脚盆踢开,逼近两步,语气森森,“门开着的,难道你在等别的男人?” 不是在等他,不就是在等别的男人! 他又想到刚刚在楼下看见的那一幕,她跟谭青一路并肩而来,停下来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温柔客气。 光是想想,他就很想捏爆眼前这女人! 子惜的后背已经贴上了房门,但他还在逼近,她不得不偏过头去,“这里是女生宿舍,战先生就这么闯进来,不怕被人看见吗?” 下颌被他的手掌紧紧捏住,强势的逼迫她把头转回来跟他对视,“我不亲自来看看,怎么知道你过的这么惨!” 他环视一圈四周,“这么破的地方,你倒是住的挺好的。我该夸你会苦中作乐呢?还是夸你自甘下贱?” 他语气不善,每说一个字都扎满了刺,刺的人鲜血直流。 可是子惜却不在乎,扯了下嘴角,轻嘲,“战先生说错了,我不是自甘下贱,我是本来就下贱!” 战庭聿:“……” 他的眸子慢慢的眯起来,本来是想要嘲讽她的,想看见她备受屈辱的样子,他好痛快。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主动贬低自己,这叫他十分不爽。 他盯着她的眼睛,冷笑,“是吗?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能有多下贱!” 他抬起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衣服里。 “战先生,这里可是学校,是女生宿舍。墙壁的隔音效果不好,我要是叫两声,立刻就会有人过来。您要是不想明天上娱乐头条,最好马上住手。”子惜冷冷的提醒。 “呵~~”男人的唇齿间,溢出一抹冷笑,大手并未因为她的“恐吓”就停止进攻,“你叫啊,你就狠狠的叫。我想,你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么下贱的样子吧?嗯?” 随着他话语落音,子惜的衣服被撕开,她正要尖叫,唇已经被堵住。 战庭聿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而已,却没想到最后失控的是他自己。 子惜被他按在床沿,死死的咬唇,可还是断断续续发出一些呜呜呜的声音。 “战庭聿,你魂淡!”情到浓时,她狠狠咒骂,却换来他更用力的进攻。 子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战庭聿几乎粗暴的在宿舍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要了她。 这让她以后一看见这张床,就会想到今天晚上。 可耻! 事后,战庭聿人模狗样的坐在那,手指轻敲桌面,跟她谈判,“穿上衣服,跟我回去。” 子惜浑身软绵绵,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每次卖力的人都是他,可每次被折腾的没了半口气的人,却永远都是她。而战庭聿却是愈战愈勇,每次要完都是精神抖擞。 这男人根本不是人! “我不要回去。”半天,她挤出这句话。 战庭聿睨着她,刚刚得到餍足的他,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就在刚刚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对顾子惜身体的迷恋,已经到了一种令他费解的地步。 那般的想要她,甚至不只是身体,是从身到心,完全的拥有。 因此,他就更加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了! 她是他的,身上有他战庭聿的标签,没有他的准许,不允许她擅自离开! “不回去?”战庭聿抬眸扫了眼这间简陋的宿舍,皱眉,“你就打算在这样的地方一直住下去?” “不可以吗?”子惜反问,“我是被你妈赶出来的,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你这是要让我给你挪窝的意思?嫌蓝海湾太偏了?还是别墅太小了?” 子惜:“……”跟这个男人,根本没办法交流。 她也不想跟他交流,直接下逐客令,“这里简陋又穷破,恐怕会玷污了圣洁的战先生,您还是赶快走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有病菌什么的。” 吓唬他? 这段位未免太稚嫩了点。 战庭聿忽然伸手来掀被子,吓得子惜抱着被子往后猛地一缩,“你要干嘛?” 这个禽兽,不会又要来吧? 战庭聿看清她眼中的惊恐,嘲讽的勾唇,“你要是执意不回去,我只好叫人过来装修一下。这栋女生宿舍虽然是老旧了点,但是还有改造的空间,一楼改成健身房,二楼改成餐厅,三楼放一张大床,放一些情趣用品,以后我们天天在里面做。” “你……”子惜被狠狠一噎,这人简直变态。 他要改造整栋宿舍楼,这个想法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而子惜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要改造,没人拦得住。 到时候她就真的成了名人了。 她的终极目的不就是想要报仇吗?现在他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主动来找自己了,那就说明他现在还没有厌倦自己。要让他痛苦,她首先要放下仇恨,重新回到他身边…… 子惜抿着唇,狠狠的皱着眉心,没说话。 战庭聿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最终的结果,自然还是子惜妥协。 她没什么东西收拾,带上所有家当,跟着战庭聿回到了蓝海湾别墅。 “重回牢笼,有什么感想?”进门时,战庭聿一把搂过她的腰,笑问。 流氓! 子惜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只怕我不会让战先生省心。” “哦?”战庭聿掐着她的腰凑过来,咬住她耳朵,低低地声音飘进她耳中,“你若是敢调皮,我就把你按在床上,做到死。” “战先生,您真的是……别具一格的……”不要脸! 最后三个字,被子惜用“呵呵呵”代替了。 战庭聿却是满不在意,将她一把带进了怀里,“你大可以试试看。” 子惜挣开他的手,“我去看看吴婶在忙什么。” 战庭聿任她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此一刻竟然觉得,有她在身边,前所未有的满足。 子惜做恶梦了。 梦里,顾氏面临危机,爷爷束手无策,还是那个飘着细雨的夜晚。 子惜听见门铃声响,就咚咚咚下了楼,打开门的刹那,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 “战庭聿。” 战庭聿冷笑,忽然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顾子惜,你想死吗?” 子惜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喘着气瞪着天花板,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 骤白的光线跃入眼帘,双眼被刺痛,她抬手挡住了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闭上眼睛缓了缓。之后再睁开,人清醒了不少,梦也彻底醒了。 战庭聿一大早就离开了蓝海湾别墅,子惜下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吴婶正在屋子里打扫卫生,看见她下楼,就去给她热早饭了。 子惜走到阳台上,伸展了一下腰身,同时发现门口的保镖都不见了。想必是被战庭聿撤走了。 这么说,她是恢复自由了? 子惜伸展了一下身子,视线不经意的看见一抹深绿色的身影进了院子。 还是那天那个贵妇,战庭聿的母亲,一个比较刁蛮无理的中年妇人。 她叫安美兰。 战家在寒城是名门望族,在战庭聿手里更是发扬光大到了极致,一跃成为了寒城龙头家族。 自古豪门多是非,战家的是非八卦也不少,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战庭聿的身世。 据说,战庭聿不是战家的儿子,而是战庭聿的妈妈跟别的男人私通生下的私生子。十几年前的一场车祸,战庭聿父亲死了,同样死于那场车祸的,还有温婉的父母,为了保护战庭聿而身亡。 而那之后,战庭聿的母亲改嫁他乡,战庭聿本人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开始不择手段的争夺战家的主权。 论心狠手辣,战家无人可出其右。 所以战庭聿胜了,他成为了战家的主权人,所有背叛他抵抗他的人,全都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好下场。 安美兰如今的身份,应该是别的城市的名门贵夫人,丢下儿子一走就是十几年,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来了。 安美兰一进门,看见子惜顿时双眉倒竖,“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没等子惜回答,她便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舍不得走,所以又回来了对吧?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 子惜淡淡一笑,对她的刻薄并不多在意,“您吃了早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一起吃点吧?” 安美兰皱眉,“顾小姐,是我说不不够明白,还是你智商不够不明白?昨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了离开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现在是怎么样?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吗?这就是你应该有的教养吗?” “安女士。”子惜淡淡出声,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掷地有声,“首先,不是我自己主动回来的,是您的儿子战先生,他找我回来的。其次,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不回来这里,也是您的儿子战先生,威胁我回来的。所以,如果您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去找您的儿子,而不是找我。” 安美兰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将墨镜随手一丢,冷眼睨着子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跟我炫耀,说庭聿有多么多么的在乎你,多么多么的离不开你吗?” “我可没这么说。”子惜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代沟这种东西,真不是你想沟通就能沟通的了的。 比如她跟安美兰,完全就没办法沟通。 “如果您不吃早饭的话,那么我现在要过去吃了。”子惜说完,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餐厅。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安美兰的气被戳了上来,子惜的态度惹怒了她,她追过去,“你以为仗着我儿子喜欢,就能这么不讲规矩?” 子惜被她吵的头疼,说又说不通,干脆不理。 等吴婶端粥过来,她便低头喝粥。 安美兰的喋喋不休,就像是拳头全都砸在了棉花上,子惜根本不回应。 她觉得没劲,又怎么甘心就这么别忽略?看见子惜在喝粥,便气不过,伸手挥掉了子惜手里的碗。 “吃吃吃,吃什么吃?” 哗啦一声,碗打翻掉在子惜腿上,又滚落掉在了地上。 “顾小姐!”吴婶惊呼一声,连忙过去,就看见子惜腿上一大块被烫红的痕迹,还有一些粥全都沾在她的裙子上,很是难看。 “哎呀顾小姐,你没事吧?”吴婶吓坏了,连忙扯过纸巾帮她将身上的粥都擦拭干净。 子惜也没料到安美兰会忽然动手,她以为她只是喋喋说个没完,自己不理她,她说多了自然就觉得没劲,就不会再说了。 如果知道她会出手,她怎么也要防着点的,也不至于被烫到! 腿上被烫红了一大块,是真的挺疼的。 子惜忍着,慢慢的站起了身,目光直视着安美兰的眼睛,“安女士,我不喜欢得罪人,同时我也不希望别人来招惹我。我虽然懦弱,但是还不是那种傻到不会还击的人。” “你敢!”安美兰瞪着子惜,她就不相信,这死丫头真敢跟她动手! 子惜却是冷冷一笑,“安女士,您猜,如果我跟您动手,战先生会帮谁?” 一句话,把安美兰堵的死死的。 她跟顾子惜动手,战庭聿会帮谁? 她不知道,但是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她的儿子是绝对不会帮着她的。 那么会帮着谁,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你敢威胁我?”安美兰不可置信的瞪着子惜,这个死丫头,她怎么敢?怎么敢威胁她? 子惜依旧面带微笑,“安女士,您说错了,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 安美兰:“……” 她被个死丫头警告了,筹码还是她的亲儿子! 可是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无言以对,因为她清楚儿子不会帮着自己,所以她心中没底。 子惜看着安美兰的神色,看来她说的这些话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安美兰害怕了,这也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战庭聿和安美兰的关系,是真的真的很不好!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母子矛盾,但是后来一想,再亲的人一分开十几年,感情也淡了。 现在看来,战庭聿或许对安美兰没有半分感情了。 子惜无意跟结仇,淡淡的看了眼被弄脏的裙子,对吴婶道:“吴婶您再给我盛一碗粥吧,我上去换件裙子。” “好的。” 子惜换了身裙子下来,安美兰还没离开。 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喝着茶,假意的翻看着报纸。 子惜从她身后走过,直接进了餐厅。 安美兰才放下报纸,回头朝餐厅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女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难搞的多! 可是她必须要搞定她,刻不容缓。 没了安美兰的打搅,子惜吃的很香。 等她吃完,安美兰叫住她,“站住!” 子惜偏头看她,“您有事吗?” 安美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顾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怎么着也是庭聿的母亲,你男人的母亲。” 子惜:“……” 这母子两说话,真是一模一样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刻薄! 而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是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过来。”安美兰扫了子惜一眼,指了指她对面的沙发,“坐在那里,我问你几个问题。” 子惜反正闲着没事,就坐了过去,“有什么您就问吧。” 安美兰神色转换了一下,变得耐心起来,“我的儿子我了解,从小到大都没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你是第一个。能不能告诉阿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阿姨? 这会儿改阿姨了? 摆明了是想要套她的话啊! 子惜又不傻,当然不会说真话,随口胡诌:“街上认识的。” ------------ 第114章 惜惜和男神住在一起…… 安美兰自然不相信,斜睨着子惜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你既然能入的了他的眼睛,那就说明你有点手段。但是你也别仗着这点宠爱就妄想什么,想必他跟那温婉之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他身边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长久停留,除了温婉。” 子惜心上一刺,面上却是笑容浅浅,“知道。” 安美兰见她软硬不吃,似乎她说什么,子惜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觉得无趣,话题便不了了之了。 某餐厅。 “求求您,就让我留下工作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做的。”女孩声音娇弱,带着祈求。 这让刚进门的沈瑶,脚步不由得一顿,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背对着她站在餐厅经理面前的女孩子。她正微微弯着腰,不停的给餐厅经理鞠躬,看着十分的落魄。 与她同来的沈萧跟着停下来,问:“怎么了?” 沈瑶指着那个女孩说,“那……好像是惜惜的妹妹。” “妹妹?”沈萧抬眸朝她手指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个被餐厅经理打发了两句,垂头丧气转身朝门口走的女孩子。 没等他再问什么,沈瑶已经朝她走了过去,“顾若。” 被叫做顾若的女孩子讷讷抬头,看见沈瑶的时候,脸上是一片茫然。 “你不认识我了?我叫沈瑶,是惜惜的好朋友。”沈瑶自我介绍道。 顾若想了下,似乎想起来了,点点头,“你好。” 沈瑶看着她,“你来这里找工作?” “嗯。”顾若咬了咬唇,“可是他们说人手已经够了……” 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沈瑶有些惊讶,“你很着急找工作吗?” “嗯,”顾若又点头,“我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来,必须得先养活自己。” “惜惜呢?这几天她电话都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你知道她在哪吗?”这才是沈瑶拦住她的真正目的。 最近这几天,她压根联系不上惜惜。顾家突遭变故,顾安然又紧接着去世,她知道惜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若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萧,目光中倒映出少年的清俊样貌,带了几分打探和疑惑。 “这是我哥,沈萧。”沈瑶看出她的疑惑,随口道。 “沈萧?”顾若把这个名字小心翼翼的扔进口中嚼了嚼,目光闪烁了两下,又认真的打量起沈萧来。 顾子惜上辈子到底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身边的男人一个个的都这么优秀。 战庭聿,谭青,沈萧,一个个的都是人中翘楚。 她的目光引起了沈萧的注意,“你认识我?” 顾若摇摇头,又补充,“我听说过你。” “听说?” “嗯,听我姐姐说的。”顾若认真的说道。 子惜说起的?子惜跟旁人提起过他。 沈萧心中情绪微动,随即想到战庭聿,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低头轻笑了下,“是吗。” 沈瑶打断这个话题,追问顾若,“惜惜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 “姐姐她……”顾若一脸欲言又止,有话不好说的表情。 她这个表情,引的沈瑶越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顾若深吸了一口气,“我姐姐她很好,沈瑶姐姐你不用担心她,真的,有人会照顾她的。” 有人会照顾她?难道是李婶和张伯? 可是顾家的宅子现在都变卖了,他们能住到哪里去啊? 沈瑶听的一头雾水,却还不忘问重点,“你能不能告诉我,惜惜她现在的住址?” “这个……”顾若有所犹豫。 沈瑶才不管那么多,从包包里拿出了纸笔递过去,“我了解惜惜的性格,或许是她不让你说,你就把地址写在这个纸上面,她不让你说,又没说不让你写。” “可是……姐姐恐怕不太想被人打搅。” 沈瑶一拍胸口,“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最贴心的闺蜜,我去找她,她不会怪你的,快写吧。” 顾若想了想,点点头,低下头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地址。 她将纸和笔递还给沈瑶,“沈瑶姐姐,我知道你跟姐姐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姐姐现在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太适合你去看她。” 说完,朝她弯了弯腰,“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沈瑶姐姐再见。” “好的。”沈瑶跟她挥手,“再见。” 等她离开后,沈萧才问,“子惜什么时候有个妹妹?” “这个说起来有点话长了。”沈瑶将顾若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一下,才想起来手中的地址,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奇怪,“蓝海湾别墅?子惜现在住在蓝海湾别墅区里?” 沈萧也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那张纸,看见那个地址,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阵阵犯疼。 沈瑶还不知道子惜和战庭聿的事情,还在那奇怪的嘀咕:“奇怪了,子惜哪来的钱,去住蓝海湾那么高档的别墅区?哥?你去哪?” 沈萧没有回答她,已经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顾若并没有走远,沈萧追出来就看见她正站在路边,伸手拦车。 “请等一下。”沈萧跑过去,“顾若是吗?请等一下。” “沈萧?”顾若惊讶的看着他,“你……还有事吗?” 沈萧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我想知道,子惜和战庭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若一脸惊吓,“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沈萧拦住她的去路,“我跟子惜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子惜和战庭聿在一起,我一直觉得有点突兀了。可她的性格就是那样,不演绎说的事情,怎么问都没用。她要是铁了心不说,怎么问也是白费。” 就像是她喜欢自己,喜欢了三年一样。三年她能忍住不说,可见她的忍耐力不一般。 “我一直觉得她有苦衷,可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若:“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沈萧皱眉,“是不是跟顾氏有关?” 顾若这回没说话,良久的沉默以后才道:“是的。” 沈萧紧皱的眉心有所松动,“果真是因为顾氏。是战庭聿用顾氏做要挟,要挟子惜跟他在一起的,对吧?” 顾若咬了咬唇,“嗯。”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我看的出来,姐姐她心里还是喜欢你的,但是战先生太强势了,姐姐也是没办法……沈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助姐姐,她现在太痛苦了。她那么喜欢你,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她了。” 沈萧站在路边,一阵夜风吹过面颊。他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觉得快要枯竭的血管里,似乎又被重新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良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沈瑶过来的时候,顾若已经走了,只看见沈萧站在公车站台的路灯下面,面朝着车流穿梭的马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沈瑶绕到他面前,却发现沈萧在微笑。 那笑容似乎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沈瑶愣了一下,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哥哥这么笑过了。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沈瑶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他,忽然看见他这么笑,竟然心里还有点发怵的感觉。 沈萧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瞳里像是被谁点燃,有火光跳动。 “瑶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沈瑶抖了抖,“哥,你怎么了?你明白什么了?你不会是魔怔了吧?你可别吓我啊哥。” 沈萧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我好着呢,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我又看见了希望而已。” “你真的没事?”沈瑶不放心的问。 哥哥看上去怪怪的,可是却又一切正常,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沈萧摇头,“没事。” 他只是在迷茫颓废中走过一段路程之后,又重新看见了光明,确定了方向而已。 沈瑶按照顾若给的地址,找到蓝海湾别墅。 “28栋,就是这儿了。”沈瑶将纸塞回包包里,在门口张望了一会,伸手按了门铃。 不一会,就有人来开门,是个中年妇人,系着围裙,看着朴素和蔼,应该是佣人之类。 “你好,请问你是?”吴婶站在门里问。 沈瑶扬起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找顾子惜,我是她朋友,她在吗?” 吴婶露出温和的微笑,“顾小姐在的,不过还没起,您要进来等吗?” “谢谢。”沈瑶大大咧咧,跟着吴婶进了屋子。 在玄关处换了干净的拖鞋,被吴婶领着进了客厅,“您在这里稍坐一会,我给您倒杯水,再上楼去叫顾小姐起床。” 沈瑶微微颔首,“谢谢。” 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打量这间屋子,此刻吴婶离开,她闲着无聊,没事就四处看看。 越看越是心惊,蓝海湾别墅是寒城高档的别墅区翘楚,能住进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子惜这是买彩票中了大奖吗?竟然搬来了这么牛掰的地方。 沈瑶正看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子惜,回头却看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看清楚男人的脸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 “男男男……男神!”沈瑶瞪圆了一双眼,忍不住的惊呼,太过激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男人冰冷的视线朝她扫过来,沈瑶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真怕自己激动的哇哇大叫。 战庭聿啊,梦中男神啊! 以前一直在电视上看见的遥不可及的男人,今天竟然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了,并且还是活生生的啊! 啊啊啊啊啊,她难道是在做梦吗? 沈瑶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真疼啊! 还真特么不是梦,是真的,她真的看见男神本尊了。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因为她随即便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实版男神为什么会在子惜的新家里? 吴婶端着茶水过来,看见战庭聿,立刻颔首,“先生,早。” 战庭聿扫了眼她手里的茶果,随即目光落在沈瑶身上,“这是你女儿?” 话明显是问吴婶的,因为他不止听吴婶一次跟子惜提过,她在A市上学的女儿,还说趁着假期可能要来寒城玩一段时间。 吴婶:“不是,这位小姐是来找顾小姐的。” 这个屋子里没有第二个顾小姐。 战庭聿看着沈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这个女孩看着青春活泼,五官生的端正,笑容从眼睛里溢出来,是个可交之人。 沈瑶被他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挠了挠头有些拘谨的伸出手去,“你好,我叫沈瑶。” 战庭聿抬了抬手,却没有伸过来跟她握手,而是用左手弄了一下右手衣袖上的纽扣,“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沈瑶尴尬的收回手,呵呵笑了两声,“是惜惜妹妹告诉我的。” 顾若! 战庭聿微微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不悦。 沈瑶看着战庭聿,第一次跟男神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还是很激动的,但是也没至于丢了脸,“男神你也住在这里吗?” 战庭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这是我的房子。” 然后,丢下一脸懵逼的沈瑶,径自去了餐厅。 吴婶也赶紧放下茶果,“沈小姐,您在这里稍坐一会,我上楼叫顾小姐。”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也可以。”沈瑶摆摆手。 吴婶有些为难,“还是我去吧,先生不太喜欢别人上楼。” 楼上两个房间,平常除了她偶尔上去打扫卫生,就只有子惜和战庭聿走动。顾若在的时候,也只是被安排在一楼的一空房间,也不给上楼。 “那好吧。”沈瑶止了步,“那麻烦您去叫一下了。” 看着吴婶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沈瑶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一边在心里梳理着整件事情。 这是战庭聿的房子,可是子惜却住在这里……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他们…… 意识到什么,沈瑶被茶水烫了一下,神思回笼之际,目光一转就看见吴婶从楼上下来。 她的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跟着人下来。 沈瑶放下茶杯站起身,“惜惜还没起床吗?” 吴婶有些尴尬,“沈小姐,顾小姐说她不想见您,请您回去吧。” “为什么啊?”沈瑶一听这话,先是一怔,随后是满满不解,“她起床了对吗?为什么不肯见我?” “这个……”吴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子惜就是这么叮嘱的,“顾小姐是这么说的,她说过一阵她会去找您。请您先回去吧。” 沈瑶:“……” 没想到就这么吃了个闭门羹。 沈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抓过包包愤愤起身,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最终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子惜站在二楼窗口,看着沈瑶离开的身影,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对不起瑶瑶,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放下窗帘,阳光被遮住,她又陷入阴暗之中,嘴角牵着一抹苦笑。 她已经这样了,被仇恨填满的心,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从前,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连累其他人了。 从蓝海湾别墅出来之后,沈瑶一天都没能消化这件事。 晚上下班回家,吃饭都显得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起身回房。 身后传来爹妈的对话—— “这孩子,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怎么今天晚上就吃这么点就饱了?” “我看她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知道啊,我等会去看看……” 沈萧放下碗筷,“我吃好了,我去看看瑶瑶吧。” 爹妈很欣慰的微笑,“好,还是咱们萧萧最疼妹妹。” 叩叩叩—— 沈萧抬手叩响沈瑶的房门。 “进来。”沈瑶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沈萧推门进去。 沈瑶靠在懒人沙发上,手里抱着毛绒熊,双眼发直的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沈萧。 “怎么了?”沈萧走过来,随手扯过凳子坐下来,“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瑶撇撇嘴,摇头。 “那是心情不好?” “嗯。”沈瑶点点头。 沈萧笑笑,“从小到大都没见有谁有这个本事,能把你气成这样的。告诉哥,是谁这么有本事,把你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还不是……”沈瑶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及时刹住了,试探的看了沈萧一眼,“哥,你觉得惜惜好吗?” “子惜?”沈萧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提子惜,但是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自家妹妹这么生气,多半是跟子惜有关。 从小到大,她们两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伙伴,谁被欺负了,都拼了命的去欺负回来。他还记得有一年,子惜被人欺负了,沈瑶一个人过去,把人家小姑娘鼻血都揍出来了。 “子惜是个好女孩。”沈萧十分中肯的说道。 “你喜欢她吗?”沈瑶盯着沈萧的眼睛,“如果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哥哥你会怎么看她?” 沈萧心里被什么堵了一下。 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指的是战庭聿吗? 沈萧没理会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找她了?” “嗯。”一提到这个,沈瑶就气闷,“可是我没见到她,她不肯见我。但是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 沈萧垂下眸子,手指全都紧紧的捏在了一起,却是一言未发。 沈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自说自话,“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最重要的是,哥你知道吗?那个男人竟然是……” “是战庭聿!”沈萧语气平淡的打断她的话。 沈瑶呆了一下,“哥……你……” 他竟知道? “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萧道:“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次在夜庄碰见子惜和战庭聿,那个时候顾氏正面临危机,想必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刚在一起没多久吧。 沈瑶的震惊度一路飙升,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说,惜惜跟男神早就在一起了?可是你知道,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天啊,她今天连连遭受打击,如果不是心脏强大,估计这会儿早就翘辫子了。 “她有苦衷。” 沈瑶一挥手,“什么苦衷?我看她乐不思蜀的很呐。什么喜欢你,钟情于你,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她向来最重感情,怎么能这样?” 这对于沈瑶来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沈萧却难得的平静,他看着现在的沈瑶,就像是看见了当初刚知道的自己一样。 沈瑶用手扶额,“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约莫几分钟之后,她总算平静下来,声音有些失落的问,“哥,你说子惜有什么苦衷?” 沈萧觉得嗓子眼里发干,“顾氏。” 沈瑶不说话了。 这么说,当初顾氏出事,她就已经跟战庭聿在一起了。 这么说,也不是无迹可寻。 顾氏出事的那一段时间,子惜确实是失踪了半个月。 她去顾家找子惜的时候,顾爷爷笑着跟她说,惜惜有点事出了趟门,很快就会回来。 那个时候,她还想,子惜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啊,她出远门,能去哪里呢? 不过她想着,既然顾爷爷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也就没多想,后来子惜真的“回来了”,她也就把这件事忘记脑后了。 现在想想,真是漏洞百出啊。 沈瑶越想越觉得自己马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如果我能细心一点,可能早就发现了。” 都怪她,心眼马虎惯了。 两天后。 沈瑶正在上班,接到了子惜的电话,说她就在公司楼下。 沈瑶立刻丢下工作,飞奔下楼,一看见子惜,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子惜,紧紧的抱着。 子惜一愣,随即回以拥抱。 茶餐厅。 两人相对而坐。 子惜的手指摸着温热的茶杯,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瑶怕自己说话不着调,会说出什么伤人心的话,也是纠结着半天没吱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茶水都凉了。 沈瑶才起身,“我给你换杯热的来。” 子惜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瑶瑶,我……” ------------ 第115章 有了? 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想说的话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但是在面对着沈瑶的时候,子惜才发现,心中酝酿千百遍,远不如张一次口难。 “如果说不出口的话,就不要强迫自己了。”沈瑶看着她说道,“只要在你心中,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就好。反正我这个人,认定了的事情和感情,一辈子是不会变的。” “嗯。”子惜郑重点头,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能再失去沈瑶这个朋友,“瑶瑶,对不起。” “傻瓜,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从小到大孤单惯了,遇到什么事情就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自己憋着。惜惜,你可知道,其实有很多事情我是可以帮你分担的。” 子惜垂下头来,分担。 如今这事情,即便是沈瑶真的能分担,她也不敢说,怕的就是连累她。何况她没有那个能力分担。 沈家只是做生意的小户人家,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是柔情似水一样的性格,讨厌商场顶层的那些尔虞我诈,根本就从没有想过要把生意做大。在他们心中,全家人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物质上没什么欠缺,就已经是最圆满的了。 所以沈家的势力,甚至连顾家都比不上。 顾家尚且无法抵抗战庭聿,又何况沈家。 倘若被连累,战庭聿想要弄死沈家,简直易如反掌。 “我知道了。”子惜点点头,“瑶瑶,谢谢你。但是我跟战庭聿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一点都不要。” 沈瑶盯着她的眼睛,“惜惜,我虽然不知道顾家跟战庭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战庭聿那个人不好对付,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做傻事。” 子惜为了打消她心中顾虑,无所谓的笑着问:“你不是一直视战庭聿为男神吗?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沈瑶摆摆手,“我喜欢的只是他的皮相,只能远观不能靠近的那种。要找过日子的男人,当然还要看人品。” 说完,她又有些担心子惜,“你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子惜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男女之间该发展的,都发展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子惜觉得很不自在。 这是第一次,她对人承认她跟战庭聿的关系。这个人还是最亲密的朋友,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沈瑶张口结舌了一会,最终将这个话题扯过去了。 两人喝了点茶,说了会话,沈瑶就被公司叫回去上班了。 分手以后,子惜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 刚出来,就跟一人迎面碰上。 竟是温婉。 她手腕上挎着包包,还是跟电视荧幕上一样,温婉漂亮,气质出众。 子惜看见她,下意识的捏了捏包包里的验孕棒。 “顾小姐,有时间说两句话吗?”温婉笑着开口。 “你找我?” 大明星自然是忙碌的,寒城这么大,她们能在街头偶遇的几率太小了。所以,子惜几乎可以断定,温婉是特意跟着她来的。 温婉笑了下,没有回答子惜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遍,“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两句吗?” 街角的咖啡屋。 温婉点了两杯咖啡,手指轻捻着勺子,慢慢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那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无尽的优雅与温柔。 温婉轻抿了两口咖啡,才缓缓开口,“顾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她指的是子惜刚刚从药店里出来的事情。 子惜没想到这茬儿都过了,她还会提起,愣了一下之后回答,“嗯,有些感冒。” “最近天气时冷时热的,是流感季节,顾小姐要当心了。” “谢谢。”子惜来不了那套惺惺作态,直接切入主题,“温小姐来找我,应该不只是想请我喝咖啡这么简单吧?” 温婉微笑着,“是关于庭聿的。” 子惜点头,“请说。” 温婉似乎没有想到,子惜会这么的直接,表情有些怔愣之后,抬手撩了下头发才道:“我想请你,放弃庭聿。” 子惜笑了,“我不太明白温小姐这话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顾小姐心直口快,所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和庭聿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替换的。我知道你最近跟庭聿在一起,但是相信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认真的。” 子惜明白了,温婉今天来找她,是来当说客来的。 她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摸着光滑的杯壁,“温小姐喜欢战先生,何不找他明说?你来找我,成功的几率不会很大,因为在寒城,战庭聿就是一棵金光灿灿的摇钱树,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要有机会跟他在一起,就都不会随意放弃的。” 温婉不慌不忙的看着她,“可是我觉得,顾小姐不同。” “哦?”子惜嗓音淡淡的。 “因为顾小姐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我看的出来,你很渴望自由。”温婉盯着她的眼睛说。 子惜没说话。 温婉看的没错。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认真的考虑她说的话,毕竟她并不想待在战庭聿的身边。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顾小姐肯答应的话,庭聿那边我会劝着些的,毕竟我也不想看见你们相互折磨。” 子惜淡淡一笑,“温小姐你说错了,不是相互折磨,一直都是战先生在折磨我。” 说完,她便站起身,“我想温小姐要说的话,应该已经全都说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先回去了。再见。” 在子惜转身的刹那,温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小姐,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可子惜却没有再停留,径直开门走出去了。 温婉的视线收回来,落在了对面那杯已经冷掉一半的咖啡上。 好像顾子惜并没喝过半口,倒是旁边杯子里的白开水,被她喝了一半多。 温婉不由的狐疑。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她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往前走了数十步,又转身进了那家药店。 “我想问一下,大约二十分钟之前,一个女孩过来买了药,我想知道她买的是什么。” 药店里人烟稀少,只有一名药师在,她狐疑的看了温婉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温婉摘下眼镜,“我是她朋友。” 药师看见温婉的脸,呆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温婉?你是温婉?” “是我。”温婉友好的笑了一下,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过去,“这是我的签名,算作见面礼送给你做纪念。” 那药师还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大明星,不免激动的脸颊通红。 等温婉再问的时候,便全都说了。 “那个女孩买的是验孕棒。” 验孕棒! 温婉心里咯噔一声,顾子惜竟然怀孕了? 一路驾车离开,温婉心中七上八下。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她紧紧抓握了十几年的东西,就在这一刻悄然流逝。 她满脑子都是药店药师说的那句话,“那个女孩买的是验孕棒!” 顾子惜买验孕棒做什么,温婉不用猜都能想的到。 她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脸上不再有招牌式的温和微笑了,而是绷紧的吓人。 如果顾子惜怀孕了,那她怎么办? 这边,子惜找了个公共卫生间,进了里面。 验孕棒平放在马桶盖子上,她蹲在那里,看着第一道红杠出现,手心攥紧了,掌心里全是汗。 她所能想到的报复战庭聿的办法,就是怀他的孩子,然后让他也尝尝被人算计,痛失骨肉的感觉。 可是这一刻,她却犹豫了。 她既希望第二道红杠不要出现,又希望它出现。 如果真的有了,那也是她的骨肉,她舍得吗? 眼看着尿液即将要淹没第二道红杠,子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她竟然不敢去看结果了。 如果真的有了,怎么办? 如果没有,她又该拿什么报复战庭聿? 子惜想要转身就走,但还是停下了。 不管怎么样,测都已经测了,结果就在眼前,她看一眼心就定下来了。 她慢慢的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视线落在那根验孕棒上,呆了一下。 竟然是一条杠! 只有一条杠! 子惜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又不放心的多等了两分钟,始终没等来第二道杠。 看来是真的没中。 子惜将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才转身离开了。 没有怀孕,她心里的负重感少了很多,可也多了很多愁绪。 温婉等不及了,她左思右想,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忍不住给战庭聿拨了个电话。 等那头接通便道:“庭聿,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 “怎么了?”战庭聿的声音显得平静淡然。 温婉心里一刺,这么多年他始终是这样不温不凉的对她,对她很好,几乎什么事情都帮她摆平,当初她选择进娱乐圈,他便亲手给她铺就了一条光明又璀璨的明星路。她看中的剧本,即便是已经签好了演员,只要她开口,战庭聿就会毫不犹豫的给她拿过来。 他宠着她,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线,温婉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念在她死去的父母身上。倘若没有她父母拼命相救,战庭聿对她和对外面那些女人,又会有什么不同? 温婉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怎么,就想跟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我晚上还有个会议……” “没关系,我等你。”温婉赶紧打断他,“庭聿,我可以等你。” 这句话,两层意思。 一种是说,等他吃饭,另一种是说,在感情上她也愿意等他,哪怕是一辈子,她也愿意等。 本来她是可以一直等下去的,可是顾子惜都有孕了,她不能再平静的等下去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男人,但是事实证明,她所了解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她以为,战庭聿要谁,都不会要顾家的女儿。但是她错了。 如果再被他知道有孩子的存在…… 温婉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抓着电话,声音里多了慌张,“庭聿,我就想见见你,就只是想见见你而已。就吃吃饭,好不好?” 那端,战庭聿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那好,晚点我再给你电话。” 温婉松了一口气,“好。” 挂了电话在心里盘算,至少庭聿还是在意她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心里有她,这就足够了。 晚上,装修奢华的西餐厅。 酒菜已经上齐,温婉抿了一口红酒,看着对面的男人,“庭聿,你最近很忙吗?” 战庭聿优雅的切着食物,“嗯,分公司要上市了,所以有些忙。怎么?” 温婉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你最近都不怎么约我吃饭了。如果今天晚上我不约你,又不知道哪天才能跟你一块吃饭了。” 男人嘴角牵起一抹浅笑,“前一段时间刚陪你几天,你以前也总是忙拍片子,怎么最近好像变得多愁伤感了很多。” “有吗?”温婉笑笑,“可能是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一心就想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现在长大了,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累。” “累了就多休息休息,想去哪里度假,我让助理安排。”战庭聿理所应当的说道。 温婉却摇摇头,“如果我去旅游的话,也不想一个人去。” 战庭聿默了两秒,对上她灼热的视线,点点头,“说起来你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有了。”温婉握着刀叉,一双眼睛泛着光的盯着他看。 “嗯,你喜欢的话,就跟我说,我会帮你搞定。” 温婉追问,“真的?” “嗯。”战庭聿吃的差不多了,拿起酒杯抿了两口。 “不管是谁都愿意帮我搞定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反问:“那个人很难搞?” “也不是很难,我只是觉得他眼光太高,怕他看不上我。”温婉脸上浮起一抹娇羞。 战庭聿看着她的脸色,“是哪个新晋的小鲜肉?还是哪个留学归来的公子哥?” 温婉的脾气他了解,很在乎门当户对,所以她根本没可能看上能力在她之下的。 温婉摇头,“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像是亲人一样照顾着我的战庭聿。” 听到自己的名字,战庭聿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他神色淡淡的,又抿了一口酒,才道:“婉婉,你知道我们不合适。”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温婉赶紧道,“庭聿,我上次去国外参加红毯节之前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就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婉婉,我并未应允你什么。”战庭聿看着她,面色毫无波澜的说道。 “我知道。”温婉苦笑了一下,“但是你敢扪心自问,在你的心里,没有我的半点位置吗?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知道这所有的功劳都来源于我父母。但是庭聿,这么多年我们都在一起,你难道从未喜欢过我吗?” “上次我在国外阑尾发作,当时你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就飞过去找我。庭聿,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战庭聿看着她,“婉婉,已经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我们不合适。” “那我们可以试试看啊,试试看到底合不合适。你连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断定不合适呢?”温婉牢牢的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不肯撒手。 以前她就是太矜持了,才会把这份感情一直埋在心里,现如今她如果再不开口,恐怕再晚一些,就真的晚了。 她因为心情激动,而脸色微微泛红,眼中更是泛着坚定的光芒,今晚势要将他拿下。 战庭聿望着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道:“婉婉,你喝醉了。” 等了半天就等来他一句喝醉了,温婉情绪蓦地失控,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低下头来,牙齿死死的咬住了下嘴唇,好半晌之后,才又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是亲人,一直都是。”战庭聿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婉婉,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就不会食言。” “你觉得我是怕你食言,才想要用感情牢牢拴着你的吗?”温婉抬起眼睛,神色受伤的看着他。 战庭聿薄唇微微抿起,没有回答。 温婉轻笑出声,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庭聿,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是因为顾子惜,对吗?” 战庭聿的眉心不自觉的蹙起,满脸一副“你怎么会知道?” 他这个表情落在温婉眼中,是那么的讽刺。 好像她长久以来的默默等待,都成了一场笑话。 “庭聿,为什么会是她?你明知道她是……” “她不是!”战庭聿冷冷的截断她的话,站起身来,“婉婉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便伸手拿过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迈着长腿出了餐厅。 温婉坐在那,缓了好一会,才终于起身,跟着出来。 外面有些冷,她看见战庭聿靠在车上抽着烟,心跟着一揪,一想到即将要失去这个男人,她的心就要痛的死掉。 看见温婉过来,战庭聿起身将烟头摁灭,伸手去拉车门,却觉得腰身一紧,温婉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 “婉婉。”刚抽过烟的嗓子略带了几分暗哑,他伸手去掰她的手指。 “庭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温婉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又滚了出来。 她哭的很凶,以至于招来路人的侧首,因为是晚上,路边光线不那么亮,温婉的头发又是披散着的,两边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没人认出她来。 战庭聿拉开车门,让她坐了上去,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温婉抱着纸巾哭的撕心裂肺,战庭聿坐在一边,静静等着。 终于,温婉哭完了,情绪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送我回去吧。”她道。 “好。”战庭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发动了汽车。 子惜是被砰的一声巨响给惊醒的,她刚入梦,差点被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没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头顶的灯光蓦地亮起,一抹高大的身影笔直的朝她走过来。 子惜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坐起身,下一秒下巴就落进了魔掌。 睁开眼,是战庭聿逼近的冷脸,“你跟婉婉说了什么?” 子惜一怔,刚被惊醒的脑子还有点懵,乍一听见他的质问,也是不能反应。 等她听清楚婉婉这两个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面对男人处愤怒的脸,子惜确实轻轻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看战先生这么大的火气,难道是温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我在问你。”战庭聿脸色冷的吓人,周身散发着如寒冰般的气息,让人如坠冰谷。 子惜扯了下嘴角,“温小姐让我离开你,我怎么舍得呢?所以我拒绝了她,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战庭聿眸光微闪了两下,“你说什么?” “温小姐让我离开你啊。” “不是这句。”战庭聿面色森森。 “……我拒绝了她。” 捏在下巴上的手紧了紧,“不是这句。” “也不是这句?”子惜有点奇怪,“那是哪句啊?” “想不起来了?”战庭聿眉心拧着,“中间那句。” 子惜想了想,“我怎么舍得呢?” 战庭聿心头一跳,逼问:“你舍不得什么?” 子惜笑:“当然是舍不得离开你了。” “为什么?” “寒城多少女人想爬上你的床都苦于没有机会,而我有这个机会,又怎么能就这么放着白白不要呢?” 子惜说这话,完全就是为了刺激战庭聿。 她也是知道生气了,大半夜的被他吵醒,正憋着一肚子气呢。 他不让她睡觉,那她也要堵堵他。 可是她没想到,战庭聿听的身心愉悦,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嗓音微微暗哑,“再说一遍。” ------------ 第116章 别想着报复我,你没戏 再说一遍? 子惜没再说,而是腾出一只手,从他的额头描绘而下,沿着鼻梁,在他唇边打着圈圈。 她的动作挑起了战庭聿的火,忽然伸手捉住了她作怪的手指,嗓音沙哑的问,“你说,舍不得离开我?” “嗯……” 战庭聿捞起她的腰,健硕的身子紧贴着她的,胸膛有些微微发烫。低低地嗓音如魔咒一般飘进她的耳朵里,“那就永远记着这句话,一辈子都不许忘记。” 深夜,子惜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见身边的男人接起了那通电话,“什么事?” 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能隐约听见,那头的声音很急切。 男人似乎是怕吵醒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去,低沉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 子惜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片刻后被窗外的一阵汽车引擎声惊醒,她睁开眼睛,身侧的男人已经不见。 床头时钟显示着现在是夜里十二点。 战庭聿驱车赶往帝皇酒店,在门口看见了慌张到要哭的温婉助理。 “四少,你可来了,快救救温婉姐吧。她,她……”助理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话没说完就开始哽咽,眼泪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 战庭聿皱紧了眉头,“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上面。” 助理急急忙忙带着战庭聿坐电梯上去,指着前面的一扇门,“就在这里,就在这里面。” 战庭聿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脚踹门。 砰砰的声响,惊动了不少人,门里的人也骂骂咧咧的来开门,“他么的谁啊?没看见老子正爽着呢?” 话音未落,门刚打开一条缝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胸口就挨了一脚,整个人都被踹飞了出去。 砰,砸在了地上,痛苦的扭曲着,半天爬不起来。 “温婉姐!”小助理一声惊呼,立刻奔了进去。 但战庭聿比她更快,疾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握住了温婉握刀的手,及时阻止了她要寻短见。 “你放开我,庭聿,你放开我。”温婉衣裳不整,情绪失控,整个人都透着十分的狼狈。 小助理被这场面吓得直哭。 战庭聿紧拧着眉,知道这个时候劝她,也是半句听不进去的,便没劝,而是抬手劈在了她后颈。 温婉眼前一黑,晕在他怀里。 门口有人朝里面张望,战庭聿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温婉,又拿过了旁边的薄毯,盖住了温婉的脸,抱着温婉起身,路过那个还在地上挣扎的男人时,一脚踩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男人发出猪一般的惨嚎,捂着下半身痛的哭爹喊娘。可战庭聿已经抱着温婉,大步走出了房间。 车上,小助理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那男人是个导演,前一段时间就一直要找温婉姐合作,说什么给温婉姐量身定做了一部电影,要把温婉姐捧成国家一级演员。温婉姐看他这个人油嘴滑舌的,就没有答应,但他一直纠缠。今天晚上偶然在这里碰见,温婉姐又多喝了点酒,就被那个猥琐男趁虚而入了……呜呜呜……”小助理说着,又吓得哭出声来。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别吵醒她。” 小助理赶紧擦了擦眼泪,不敢再吱声。 战庭聿一边开车一边说:“我送你们回去,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着她。” 小助理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婉进家门的时候就醒了,跟之前崩溃的情绪不同,这回神情呆滞,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魄似的,毫无精气神。 战庭聿抱着她上楼,把她放进被子里。 正要抽回手,却被温婉伸手一把抓住手腕,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无声无息的落进枕头里。 战庭聿皱了皱眉,“你别哭,今晚那个男人,我不会让他活太久。” 温婉的眼泪越发汹涌下来,她的手仍旧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庭聿,我变脏了是不是?” 战庭聿的眉心拧的更厉害,“他没有碰到你。” 好容易安抚了温婉睡下,战庭聿轻轻带上房门出来,小助理正红着一双眼睛站在门口。 看见他出来,连忙擦了擦眼泪上前,“温婉姐怎么样了?” “睡下了。”战庭聿道,“这几天你留在这里陪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助理点点头,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道:“四少,您如果有空就多过来陪陪温婉姐吧,她一个人很可怜的。” 战庭聿脚步略微顿了顿,嗯了一声,还是离开了这里。 清晨,子惜翻了个身,撞进某人健硕的胸膛。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某张俊朗的脸,清晰的映入眼帘。 战庭聿? 子惜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卧室她的床……等等,昨天夜里她记得他接了个电话离开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还没醒来,双目紧闭,睫毛那么长,比她一个女人还要浓密,微微上翘,安静的覆在眼睑上。 子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得魅惑多少女人?可是就算长的这样颠倒众生,却有一副捂不化的冷心肠。 子惜是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么害顾家!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男人的眼帘忽然掀开,子惜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撞进了那双黑色的瞳仁里,心中狠狠一揪。 “什么时候醒的?嗯?”他的大手圈住她的腰,将她往身边带了一些,于是两人的腰身紧紧相贴。 子惜垂下眼眸,将眼底的仇恨都掩去,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不答反问,“战先生早就醒了吧?一直装睡,看我反应吗?” 战庭聿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想看你,是会扑过来咬我,还是会拿把刀杀了我。” 这话让子惜暗暗一惊,面上却笑道:“就算我要杀战先生,战先生会任由我杀吗?” 她的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一圈两圈…… “当然不会。”战庭聿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疼的子惜倒抽一口凉气,“所以,别想着杀我报复我,你没戏。” 不等子惜说什么,被子一掀,男人已经下了床去。 子惜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齿关紧咬。 一条新闻登上寒城娱乐媒体的头条,宛如一颗炸弹投入湖水,掀起惊涛骇浪。 子惜也看见了,那么刺目醒目的标题,想忽视都难“知名女星温婉,遭导演潜规则……” 内附几张模糊的照片,以及一大段绘声绘色的文字。 一时间,这条新闻席卷整个寒城,温婉的名字分分钟登上热搜榜第一,并且以往跟她合作过的、发生过绯闻的男星,全都被拎了出来做文章。 战庭聿饭都没吃饭,脸色铁青的出去打电话了。 子惜看了看那条新闻,上面注明事情是昨天夜里发生的,还在文章末尾,放了一张路人拍下的温婉被救走的照片。 照片很清晰,但是没有拍到男人的正面,但那个背影却是子惜再熟悉不过的。 就是战庭聿。 子惜想到,昨天夜里的那通电话,战庭聿匆匆忙忙的离开。 原来是赶去英雄救美了。 难怪! 子惜嘴角扯出一抹冷嘲,说不清心里面是什么感受。 她当然不会难受,因为从几天前开始,战庭聿就是她的仇人了。 子惜安静的喝着粥,看着战庭聿从外面进来,拿过外套又摔门而去,垂眸看着碗里的粥,忽然间没了胃口。 果然在战庭聿出手之后,那些关于温婉的消息都消失掉了。 上网搜,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温婉的新闻。 堵住了新闻媒体的嘴,却依旧堵不上悠悠网友的嘴,网上有不少人在第一时间截了图,依然在活跃着。 随手点开,都是—— “温婉被谁睡了?” “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潜规则,尤其是娱乐圈,真正干净的女人有几个?潜规则?不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吗?” “不是说温婉跟战家四少早就结婚了吗?这等于变相戴绿帽子吧?” “我觉得温婉和战家四少不是媒体说的那回事吧,如果是的话,战四少还会要温婉吗?” 战庭聿刚一踏进温婉住所,就听见里面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声,以及小助理慌乱无措的哭声。 “温婉姐,你别这样,温婉姐……” “你放开我,放开我。” 战庭聿皱着眉,大步上了楼,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 房间里的地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碎瓷一地,被褥掉在地上,窗帘也被拉撕成片。小助理抱着温婉的腰,不让她往阳台去。 可是温婉就跟疯了一样,狠狠的掰开她的手,跳进了阳台。 她打算从阳台跳下去一了百了,可腰上却忽然横空多了一双手,微一用力,将她带了回来。 看清楚来人,温婉情绪更加崩溃,“庭聿,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战庭聿用力桎梏她的双手,“婉婉,没事了,没事了,乖。” 她所有的力气都被谁抽尽,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一阵安抚之后,她的情绪明显有所缓解。 房间里太乱了,根本没地方可以坐下,战庭聿抱着温婉到了客房里。 哭过一场之后,温婉面如死灰。她脸上布满泪痕,眼窝深深的陷下去,眼圈红肿,脸色很憔悴,跟平常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相比,现在的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战庭聿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热毛巾,亲手给她擦拭脸颊,“这一切都会过去。” 温婉的眼泪又掉下来,“庭聿,你知道的,我最在意的就是名节。即便你有能力阻止别人继续议论,但无法阻止的是,这盘脏水确实已经泼到了我的身上,我洗不掉的了。” “不会。”他柔声安慰,“不用管他们说什么,不管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 “庭聿,你解决不了的。”温婉摇头苦笑。 一旁的小助理红着眼睛,适时地插话,“战先生,现在外面都在传您跟温婉姐的事,如果您真的心疼温婉姐的话,就出一下面吧。您说一句,比我们说一千一万句都来的管用……” “不许说!”温婉打断她,“你出去。” “温婉姐……” “出去!” 小助理抿了抿唇,很是委屈的看了战庭聿两眼,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温婉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庭聿你也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战庭聿默了默,“嗯。” 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温婉看着那扇门轻轻合上,闭上了眼睛。 庭聿,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除非我死! 战庭聿刚从温婉家出来,就接到了战家来的电话,说战庭南已经醒了,要见他。 医院。 安静干净的单人病房内,战庭聿靠在病床,他虽然醒了,可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注定了下半辈子要瘫痪的命运。 战庭南摸着自己的腿,看向对面站着的战庭聿,眸子里泛着寒光,“四弟,这几年你过的可还好?” 他刚醒来,还很虚弱,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黏在战庭聿的身上,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战庭聿任他打量,俊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你们的阻挠,我过的很好。” “呵…………呵呵…………”战庭南冷冷的笑出声来,“我躺在这里三年,一定错过了很多东西。四弟,如今我是一个废人,对你也没什么威胁了,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三哥太小看自己的本事了,你昏迷的这几年,你的那些爪牙可没少折腾。六堂叔到现在还为你守着战家,可谓呕心沥血。你醒过来第一个要见的人却是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寒心了。” 战家根基稳扎,都是前面的祖宗打下来的江山。 ------------ 第117章 找茬 战家根基稳扎,都是前面的祖宗打下来的江山。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话用在战家,很是贴切。 树大招风,祖祖辈辈延续下来,如今的战家人,早已经不是以前恭谦有度的战家人。老爷子年轻时风流,前后育有四男四女。而这四男四女延续下来的,包括战庭南战庭聿在内的兄弟姐妹,一共是二十几个人。 战庭聿父亲排行老二,因为死的早,母亲远嫁,他一直过着被人欺凌的日子。 十年前,他大病一场,差点死掉。醒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之前的柔弱秉性,变得手段毒辣,心机深沉。这才有了从战家孙子辈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站在了最显赫的位置。 这些年,战家内部的斗争,一直没有停歇过。 那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远嫁的远嫁,远离的远离。战家如今除了刚刚醒来的战庭南,以及手握大权的战庭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的战慕灵,还有一个姓战的六堂叔之外,再没有别的姓战的了。 战庭南垂下眸子,感叹似的道:“六堂叔年迈,亏的他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我。” 战庭聿看着他,“是啊,六堂叔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后人。这辈子就指着你了,三哥,你如今醒了,可要好好的报答他。后半辈子,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相互照拂。” 战庭南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四弟,你真的变了很多。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大家都为一个玩具争的头破血流,只有你永远都是最安静最与世无争的那一个。那个时候,我还总是偷偷的拿东西给你吃……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的战庭聿,可谓是招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战庭聿的眸子中有微光闪过,他抬起手,轻轻的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三哥今天找我来,并不只是想跟我缅怀过去吧?” 战庭南默了默。 “四弟,我想……回战家。” 战庭聿点点头,“老宅一直留着,里面也一直都有佣人打扫,你若想回去,随时可以带着三嫂回去。” 战庭南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庭聿,我要住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里有片刻的寂静,之后,听见战庭聿轻轻的一声“嗤”。 战家老宅,在寒城是个威严神圣的存在。现在除了一帮子佣人常住里面打扫卫生,也没人住。 之前,大家都是住在老宅里的,战庭南想要搬回去住,这没什么。但是他却一开口就要住主卧。 老爷子的卧室,就是战家的主卧。 不仅仅是一间卧室那么简单,主卧,象征着权力,是战家家主的代表。 战庭聿轻轻挑了一下眉,“三哥的卧室我会叫人提前收拾好,明天下午吧,我叫人过来接你和三嫂。” 战庭南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嘲讽的道:“我如今只是一个废人,难道你还怕我怎么样吗?” “三哥你误会了,不是我怕你怎么样,而是主卧阳气太重,我是担心你承受不起。” “……”战庭南眼中最后一丝丝希冀,也被击的粉碎。 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被子,眼睛里似有什么在皲裂…… 战庭南一醒来,立刻登上了寒城报纸,成为圈子里热议事件。 有人说:“前有温婉被潜,后有战三少苏醒,战四少今年一定是本命年,流年不利啊。” 有人说:“这是前有悬崖短路,后有饿狼穷追,这下够战庭聿喝一壶的了。” 有人说:“战庭聿这么多年,为了登上战家家主的位置,做了太多违背道义良心的事情,这是报应来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怎么说的都有。 可是以子惜来看,战庭聿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似的。 这不,早上她下楼,还看见战庭聿蹲在门口,心情颇好的逗着多多。 安美兰又来了。 依旧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微微扬着下巴,“庭聿,你就听妈一句。跟那个温婉早点断了关系,别背这口锅。还有,战家老三已经醒了,他一个废人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战老六那个人阴险狡诈,鬼点子很多,你还是要防着点。” 战庭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多多背上柔软的毛,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 安美兰也不介意,继续皱着眉头自说自话,“温婉这事儿,我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她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明知道对方对她有所企图,怎么还会喝醉了酒送上门?这不是摆明了自踩陷阱吗?她是大明星,照理说也不会自毁名声,自断前途……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战庭聿已经不耐的站了起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离开这里。” “庭聿……”安美兰恼。 可是战庭聿没有再听,径直上了楼来。 子惜等他进了卧室,才从柱子旁边出来,下了楼。 安美兰正一筹莫展,看见子惜,顿时眼前一亮,笑嘻嘻的看着她,“顾小姐~~你今天有空吗?陪我一起去买衣服。” 子惜垂了垂眼眸,态度温顺,“我有空。” 两人就这么出了门。 一路上,安美兰都没怎么说话。 顾子惜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头问:“这不是去商场的路。” 安美兰笑了一下,“今天我们做一件比逛街更有意义的事情。” 车停在了一栋白色的独栋别墅前,安美兰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撩了一把头发,看一眼子惜,“你待会就跟在我后面知道吗?” 子惜颔首,“知道。” 她的温顺,让安美兰很是满意,踩着高跟鞋走到了独栋别墅的门口。 按响了门铃,门上显示器的绿灯亮起,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哪位?” “我是战庭聿的母亲,我找温婉小姐。” “……”那边好像吃惊不小,语气都结巴了,“您……您稍等。” 然后显示器就黑了,不过几秒钟,屋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 一个看着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探头出来,满脸的小心谨慎,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安美兰,之后目光又扫见跟在后面的顾子惜,“是你?” 顾子惜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安美兰咳了一声,“怎么?温婉不亲自出来迎接我吗?” 小助理面露尴尬,“温婉姐还睡着,不知道您来。” 说完,又赶紧让她们进屋,“您请进。” 子惜跟在安美兰身后进去,这个别墅不小,全是古欧式的装修风格,光是头顶的那个吊灯,目测都要七位数以上。还有旁边完全复古的壁炉、挂在墙上的名家油画…… 温婉不愧是一线女星,这些东西就足以说明她的身家。 小助理把两人让进了客厅,就去倒了两杯水来,放在了茶几上,看一眼子惜,再看看安美兰,“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安美兰淡淡的道:“温婉不是遇到点糟心事了吗?我来看看她,关心一下,怎么?不行吗?” 四少的妈妈要来关心温婉姐?这她当然高兴了,要是温婉姐知道了,一定更高兴! 小助理想到这里,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温婉了,于是弯了弯腰,“夫人您请稍等,我这就上去告诉温婉姐。” “嗯。”安美兰语气轻蔑的应了一声,又掀起眼帘,朝子惜看了一眼。 子惜正捧着茶在喝,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安美兰的注视,只是安静的喝着茶水。 不一会,小助理噔噔噔的下了楼,“夫人,温婉姐请您上去。” 安美兰立刻皱起眉头来,不满的道:“怎么?温婉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客人来了不出来招呼,还躺在床上让别人进她的房间去看她?她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吗?” 说着说着,安美兰想到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睁圆了眼睛说道:“难道我儿子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要进房间去伺候她的吗?” 小助理:“……” 从没有见过安美兰这种架势的,显然有点被怼的手足无措了。 安美兰嗤之以鼻,“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我看你这么迟钝,温婉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伯母。” 子惜和安美兰同时转过身去,看见温婉穿着一套棉质睡衣,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 她没有化妆,脸色很是憔悴,短短几天没见,感觉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看着怪楚楚可人的。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样一个病娇,在男人那里该是怎么样的需要保护? 战庭聿或许就喜欢这样的吧…… 子惜发现自己走神了,立刻把思绪扯回来,低头抿茶。 安美兰的打量有点久,她之前在网上看见过温婉的照片,总觉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化妆盒PS出来的,但是看见温婉本人,她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长得很漂亮。 天生的一副媚骨。 只是,她看不上! 在她眼里,没有人能配得上她优秀的儿子! 不管是顾子惜,还是温婉! 都不配! 打量间,温婉已经到了跟前,“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一声伯母,叫的很甜。可安美兰却皱了眉,“你就穿成这样就下来了?平时家里来客人,也都是这么招待的吗?” 温婉显然没有料到,安美兰劈头盖脸就说起她的穿着来,并且语气还充满了指责,还当着助理和顾子惜的面。这让她觉得很丢脸,脸一下子就红了。 “抱歉伯母,我这几天身体不好,心情也很糟糕,在家都是这样……” 安美兰直接打断她的解释,“你在家可以这样,但是家里来了客人,就不能这样了知道吗?这样子接待客人,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温婉咬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伯母,我是病人!” 病人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安美兰显然不吃这一套,摆摆手语气很不好,“我不是你妈,管不了你那么多。我就问你一句,你跟庭聿是普通朋友吗?” 这话题转的太快了,温婉几乎来不及反应。等她听清楚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看了子惜一眼,“伯母,这个问题涉及到我的隐私了……” “什么隐私?我是庭聿的母亲,我儿子现在极有可能是脚踏两条船,我特意问清楚怎么了?还没这个权利了吗?”安美兰字字咄咄逼人,把温婉说的面红耳赤,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很想把人赶出去,可对方是战庭聿的妈妈。 不管战庭聿跟她之间感情如何,那都是他亲妈! 温婉眼含泪花,“伯母,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吗?那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咯?”安美兰指了指子惜,“你认识她吗?” 温婉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子惜身上,“顾小姐……” “她现在跟庭聿住在一起,他们是同居关系。我就问你一句,你跟庭聿同居了没有?” 同居! 听见这两个字,温婉心里被针扎似的,虽然她早就猜到一些,但真的从别人嘴里听见准确答案,还是有些恨。 “顾小姐,你……不是庭聿公司的员工吗?怎么会……” 不等子惜说话,安美兰便抢先道:“温小姐,你现在花边新闻漫天飞,外面关于你的传言,什么样的都有。庭聿对你好,是因为十几年前你父母对他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希望你能分清楚界限,不要连累我儿子。” 这话出口,可以说十分难听了。 温婉死死的咬唇,扬起下巴,“伯母,如果您今天是来看我的,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您今天是专门来羞辱我的,那大可不必。我虽然出身不好,但贵在自尊自爱,是不会允许别人践踏我的尊严的。请您走吧。” 安美兰撇撇嘴,站起身来,“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要是真的自尊自爱,就不要再跟庭聿纠缠不清了。” 说完,看也没看温婉一眼,抬脚离开。 ------------ 第118章 真相 出了温婉家的门,安美兰看见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子惜,皱了下眉,“我还有点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子惜回应,径直上车离开了。 子惜也不恼,就站在那,等她离开才走出了院子。 离温婉家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窗紧闭,好像上面没有人。 可等子惜走近,驾驶座的车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从上面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朝子惜微微颔首,并亲自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子惜点点头,坐了上去。 汽车发动,缓缓驶离。 后座,暖气涌过来,子惜觉得舒服了很多。 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谭青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我不渴,谢谢。” 谭青并没有将杯子收回来,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这是温开水,暖胃的。” 子惜看了一眼那杯子,黑色的,一看就是男士用的。 谭青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下道:“我家里只有这样的杯子,朋友送的,没用过。” 子惜这才伸手接过,“谢谢。” 最近冷空气,温度下降了不少,早晚都是凉飕飕的,路上还有穿着棉衣的,也有穿着短袖的。这个天气冷热不均,很容易感冒,而子惜恰好中标。 不知道什么时候冻到的,大概就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嗓子疼,时不时的会咳嗽两声。 不算严重,就是觉得身上冷,嗓子眼里干涩的难受。 谭青的这杯温开水,送的很到位。 不出两分钟,就见了底。 温热的水从喉咙里灌进去,喝进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变得暖暖的,不那么冷了。 子惜舔了下干裂的唇,将空了的杯子递过去,“还有吗?” 谭青微微一笑,接过杯子,“有。” 转身在迷你的净水机中重新接了一杯,却没有马上递给子惜,而是将杯子抬到唇边,来回吹了几下,才递给她,“可能还有些烫,当心。” “谢谢。”子惜颇不自在,因为谭青对她好像有点过于细致体贴了。 但热水喝进肚子里,还是很暖和的。 等她喝完水,谭青从身边拿过几张纸,“这是你要的资料。” “谢谢。”子惜伸手接过。 谭青微笑,“子惜,你我之间不必过多言谢。” 子惜怔了一下,觉得今天的谭青不仅过于细致,还过于温柔了。 她扯了下嘴角,“谭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虽然说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都是互惠互利的,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况且跟谭先生合作,我不吃亏。” 她答应帮他卧底,窃取战庭聿的动态。他答应帮她报仇,搞垮战庭聿。 互惠互利,两全其美。 子惜说完,笑了一下,便低下头来看手中资料。 她的重心完全放在资料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几乎一直在盯着她看。 子惜快速的浏览着文件上的字,短短几分钟,已经将战庭聿父母的过往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战庭聿父母的婚姻本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在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不欢而散的结局。 十几年前,战庭聿才十几岁,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在战家也不是很出彩。 父亲横遭惨祸,年仅十几岁的战庭聿当时也在车上,因为被追杀,差点坠下山崖,最后是父亲的两个手下牺牲了自己,救了他的命。 看到这里,子惜指着上面的内容问,“这两个手下,就是温婉的父母吗?” 谭青轻轻点头,“没错。当年她父母用命换来战庭聿的存活,自从那之后,战庭聿性情大变,单枪匹马的在战家杀出一条血路。他对谁都心狠手辣,唯独对温婉,不同。”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轻,却叫人不能忽视。 是啊,寒城几乎无人不知,战家四少有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人,就是温婉。 可是他那么爱温婉,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呢? 就因为要报复顾家吗? 就算是要报复顾家,要折磨她,他有的是办法,又为什么偏偏要娶她呢? 手中的纸已经被她翻看了大半,再往后,就是战家和顾家当年的恩怨了。 只要再往后翻开一页,她就能大概看见缘由。 子惜的手捏着那薄薄的一片纸,却怎么也没办法动手掀开至后面一页。 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是血淋淋的深仇大恨,她不敢赌自己的承受能力。 汽车平稳的行驶着,车内几乎没有一丝杂音。谭青始终静静的看着她,不催促,也不着急,静默的等着她。 子惜最终还是翻开了那张纸,视线首先落在第一行:“二十几年前,顾家因为设计出一款珠宝,瞬间轰动了整个寒城。那串珠宝的名字叫深海之泪,出自一个新人设计师的手。那个设计师的名字,叫慕紫嫣。” 接下来的内容,把子惜彻底的代入到了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里。 大概逻辑是这样的。 慕紫嫣当时刚毕业不久,是一个经验尚浅的新人设计师。她因为跟男朋友分手,伤心之余把两人一起设计的深海之泪低价卖给了顾嵩。 顾家因为此珠宝出了风头,并且高薪聘请慕紫嫣做顾氏的首席设计师。慕紫嫣答应了。 之后不久,便传出顾氏首席设计师跟顾家公子顾安然相恋的绯闻,对此,二人都没有澄清,一直任由流言飘散,直到有一天,顾安然捧着鲜花钻戒,当着全公司职员的面,跪在慕紫嫣面前跟她求婚,这一段绯闻才终于落实。 奇怪的是,慕紫嫣当时没有答应顾安然的求婚,可在一个星期之后,又回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于是,顾家忙里忙外办婚事。 在这期间,又闹出过一桩事——战家二太太安美兰,主动找了慕紫嫣,并且泼了她一身水,大骂慕紫嫣不要脸,勾引她的丈夫。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还是被婚事压下来了。 随着婚礼的推进,甚至有人大胆猜想,在慕紫嫣和顾安然婚礼那天,战家二少会不会去抢亲。 于是,婚礼就在这样怪异的期待下到来了。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吃瓜群众心中所想的那样,有抢亲、逃婚等各种狗血又烂俗的桥段。 顾家公子和顾氏首席设计师,众目睽睽之下相互交换了戒指,在牧师的见证下,完成了婚礼的行程。 原以为一切都将风平浪静,孰料婚后不到几个月,就传出顾家公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消息,并且还传出慕紫嫣已有身孕的消息来。 这一下,吃瓜群众和媒体记者们又开始了各种臆想,慕紫嫣和顾家再一次被卷上了风口浪尖…… 资料很短,一千多字的内容,不到两分钟就看完,可子惜却像是捱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纸上的内容像是一记记闷锤,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打在她心上,几乎要把她的心脏震碎。 慕紫嫣、战消、安美兰、顾安然……他们之间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种。 握着纸的手慢慢收紧,再收紧,不自觉的已经将纸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子惜。”谭青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子惜一秒回神,眼中却蓄满震惊之色,她一把抓住了谭青的衣袖,“我跟战庭聿?” 谭青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快要被她捏碎的资料,“如果这些足可以相信的话,你跟战庭聿便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子惜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些什么? 早就知道战庭聿跟顾家之间有恩怨,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错综复杂的,这么狗血的…… 她和战庭聿,竟然是兄妹?竟然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子惜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啪嗒砸在了纸上,很快晕湿了一片。 谭青看着她,“战庭聿一直很恨战消,在他去世之前,他们父子的感情不是很好。后来安美兰改嫁,他更是性格大变,他之所以要对顾家下手,应该是出于报复。” 子惜闭了闭眼睛,感觉胃里一阵痉挛,连带着心口的位置也隐隐作痛。 ………… 子惜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蓝海湾别墅的了。 等站在那栋豪华的别墅前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气派的别墅,心里一阵悲凉。 曾几何时,这里也曾给过她温暖的。 只是华丽的表皮之下,披着的始终是令人作呕的心。 战庭聿,你是否深知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宣泄仇恨的阴谋,就连我,也是你泄愤的工具! 可是怎么办? 我不要一个人下地狱,就算是要下去,也一定要拖着你一起下去! 子惜一步步的往别墅走,嘴角牵着一抹微笑,胃里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搐。痛到后来她几乎都不知道,到底是胃疼,还是心里疼了。 终于痛到走不动的时候,她才捂着肚子慢慢的蹲下来。 痛,痛啊! 明明应该是胃痛,可为什么心口那里,痛的却更狠一些? 胳膊蓦地一紧,她惊愕的抬头,模糊的视线中,倒映出一个熟悉的清俊身影。 那人在她面前蹲下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怎么样?很难受吗?” 无比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子惜才恍然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惊,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 “子惜。”沈萧站起身。 不等他靠近,子惜便转过身,步履跌撞的跑进了院子里。 “子惜……”沈萧追了两步,最终看着子惜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里,止住了脚步。 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来找她,忍不住想看看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可是却等来了她的排斥。 她以前从未这样排斥过他,不管在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笑呵呵的很温柔。可如今,却是看见他便匆忙的转身逃离。 他当真有这么可怕吗? 沈萧在原地站了一会,有一抹苦涩从嘴边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心里。 苦,真的很苦很苦。 站了一会,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一步步离开。 “顾小姐!”吴婶听见开门声,却久久没有听见脚步声,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看。结果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子惜。 吴婶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围裙擦了手,忙跑过来要搀扶子惜,“顾小姐,你怎么了?” 子惜脸色发白,五官痛的要揪起,却摇摇头,“我没事……” 就让她痛着吧,起码还能证明她是活着的。 吴婶扶着她起来,“可是你的脸色……” “吴婶。”子惜握住了她的手,说话有些使不上力,“我想去沙发上靠一会。” “好,好,我扶你过去。” 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子惜闭了闭眼。 吴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并扶着她喝。 子惜在沙发上靠了一会,胃里的疼舒服了一些,只是觉得头好痛,就自己上楼休息了。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别墅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吴婶着急忙慌的走出来,就看见战庭聿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沾了些雨水,头发上也有些,可一切都不及他的脸色阴冷吓人。 “先生回来了。”吴婶弯了弯腰,还没说第二句,战庭聿就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 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时,一句冷语飘了过来。 “吴婶,你去休息吧。” 吴婶张了张嘴,她刚刚想说顾子惜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来着,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战庭聿就已经上去了。 看他的脸色,吴婶还有些不放心,守在楼下没有马上去休息。 果然不出两分钟,楼上就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巨响。 吴婶的心狠狠往上一提,正放心不下想要上去,却再没听见任何动静了。 她又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任何争吵声,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休息了。 而楼上,子惜卧室里,气氛剑拔弩张。 ------------ 第119章 怎么可能威胁的了他? 子惜坐在床上,神色冰凉的看着正处于怒火之巅的男人,“战先生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战庭聿步步逼近,走到床边,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和他对视,“今天你去了哪里?” “我今天去了很多地方,不知道战先生指的是哪里。”子惜说着话,望着他冷澈毫无温度的眼睛,明明心里是一片哀凉,却偏偏还挤出了一丝微笑。 子惜觉得,她一定是跟战庭聿在一起时间久了,被影响的几乎也有些变态了,所以才会这样。心里想的跟脸上做出来的,完全两样。 下颌上的力道在一点点的加重,她甚至能听见战庭聿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男人,每次生气都是一个模样。 而他几乎每次生气,都只为一个缘由。 “你跟婉婉说了什么?” 果然! 子惜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她这样的表情落在战庭聿眼里,却成为了一种炫耀,一种得意,一种卑劣至极的手段。 这样的表情,她却说,“我什么也没说。” 战庭聿眯起眼睛,“婉婉割腕了,在你离开那里之后,她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还在医院里躺着。顾子惜,你真够狠的。” “我狠?”子惜灿然一笑,这一笑真真是发自内心的,从前她活的多单纯,从没有人说她狠。 “战先生,今天下午去找温婉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的母亲,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因为在我眼里,你更贱。”战庭聿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也被冷冰冰的冰渣子填满,毫无温度,且冻彻入骨。 子惜觉得心口有些闷,她笑的却更灿烂了,“战先生说我贱,那就贱咯。” 战庭聿蓦地逼近,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你上午上了谁的车?或者我该这样问,你上午上了谁的床?” 子惜的脸色一瞬煞白,“你让人跟踪我?” 战庭聿却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似的,兀自说着,“谭青的活怎么样?跟我比,谁好?” 子惜以为,她已经够厚脸皮了,应该能在他面前扳回一城的。 可事实证明,她的厚脸皮遇到战庭聿,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因为跟他相比,她还嫩太多。 短短两个回合,她已经明显败下阵来,脸上的伪装正在一点点的崩塌,根本维持不住。 战庭聿却还是那样,捏着她的下巴,践踏着她的尊严,“说,谭青活好,还是我好?嗯?” 他眸子里像是浸了血,赤红的火焰像是分分钟能将她燃烧殆尽,连一丝骨头也不剩下。 子惜动了动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战庭聿冷嗤,用左手去解衬衣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子惜闭了闭眼睛,在他凑过来的一瞬,冷声开口,“战庭聿,我们是兄妹!” 眼前的男人动作戛然而止。 她缓缓睁开眼睛,如预料的那样,看见他一瞬阴森的面色,以及要吃人般的眼神。 “你说什么?”他的眉头几乎要打结,声音也低沉的骇人。 仿佛只要子惜敢再说一遍,他就会立马将她捏的粉碎。 若换做别的女人,早就吓得只敢顺着他说了,可顾子惜偏偏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 他越是不爱听什么,她便越是要捡那样说。 就比如此刻,她冲他扬起一个浅浅微笑,慢慢的说道:“我说,战先生,我们是兄妹。这么做是乱伦,会遭天谴的。” 话音刚落,颧骨就疼的像要裂开般。 战庭聿的手几乎捏住了她整个脸的轮廓,手掌中的力道将她的脸都挤的变了形。 “是谭青告诉你的?” 子惜还想微笑,可是脸被他紧紧捏着,根本不能做任何表情。她只能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战庭聿,如果我姓战的话,你说我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叫战子惜怎么样?” 子惜完全豁出去了,她看见战庭聿的脸气的变色,心里的痛似乎就能得到一些缓解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吸鸦片,知道这样的方式能缓解痛苦,便不断的想要去尝试,哪怕结果很可能会是坠入深渊,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在说完这番话后,还笑出了声来。 战庭聿的怒火彻底被激了起来,他猛地甩开她,子惜重重的跌在了床上。 不等她反应,战庭聿已经压了过来,大手扯过她身上的裙子,一用劲,便是撕拉一声脆响。裙子顿时四分五裂,子惜的肌肤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虽然室内开着空调,一点都不冷,可子惜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是怕的! “战庭聿,我们是兄妹!”子惜喊道。 可战庭聿却像是听不见似的,直接扯过旁边的碎布,堵住了子惜的嘴巴。 “唔……”让子惜疼的弓起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战庭聿握着她的腰,毫不怜香惜玉的横冲直撞起来。 房间里,溢满子惜痛苦的呜咽,以及随着男人动作,发出细微声响的床。 半个小时后。 战庭聿从床上下来,捡了衣服去了卫浴间冲洗。 子惜躺在床上,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过一般,痛的不能动弹。 她慢慢拉过被子,卷住了自己的身子。 战庭聿很快冲洗完,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径直开门离去。 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房间里又恢复一片死寂。 子惜哭了太多,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现在反而哭不出来了。 她缓缓下床,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卫浴间。 本来想放水冲个热水澡,却在蹲下的一瞬间,一股热流溢了出来。 子惜低头一看,雪白的地砖上,落下了一朵红梅。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血越来越多,很像大姨妈的出血情况,而最重要的,她现在的肚子痛的很厉害,跟刀子绞似的。 摸了块卫生棉垫好,手脚哆嗦的穿上了衣服,子惜刚走到楼梯口,便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吴婶听见动静出来,就看见子惜倒在楼梯口。 “顾小姐。”她一声惊呼,走过去扶起子惜,却发现她身下的一滩血。 “顾小姐,顾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吴婶被这场面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把子惜抱在怀里,去掐她的人中。 子惜艰难的喘息着,肚子里痛的要死,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堵着,呼吸都变得艰难。她紧紧的握住了吴婶的手,声音颤抖不成音,“吴婶……叫……救……护车……” 子惜还在不停的流着血,肚子里绞痛非常,像有谁拿着把斧子,狠狠的劈着她的骨头。 她几次痛的昏过去,迷迷糊糊醒过来也是被痛醒的。 入目是刺眼的灯光,眼睛根本睁不开,她好像躺在一张床上,模糊间感觉有医生在她周围。再次昏过去之前,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她远去…… 子惜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头顶上方挂着一袋点滴,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医用药水味道。 她浑身无力,思绪中断,在醒过来的一瞬,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吴婶的脸映入眼帘,“顾小姐,你醒了。” 子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是谁,以及自己是谁。 她动了动身子,吴婶赶紧弯腰伸手来扶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又转身去给她倒热水。 看着她喝完之后,赶紧去叫医生,顺便给战庭聿打了电话。 “吴婶,我这是怎么了?”子惜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不痛了,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理不清这种奇怪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只能先问吴婶。 吴婶目光闪烁了两下,顾左右而言其他,“顾小姐,您先养好身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子惜心下一阵悲凉,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除了哀凉还是哀凉,“吴婶,我怀孕了,是吗?” 吴婶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一抹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战庭聿穿着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看上去那般矜贵,好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让人望尘莫及。 子惜恍然记得第一次他出现在顾家门口时候的景象。 他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一样的冰冷,毫无改变。 为了给他们腾空间,吴婶拿着热水瓶去打热水了。 房门开了又合上,房间里只剩下子惜和战庭聿两个人。 外面大概还在下雨,男人的外衣上沾了朦胧水雾,进了房间被暖气一吹,就化成水滴,融进了衣服里。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子惜,动了动喉结,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昨天夜里他接到吴婶的电话赶来,人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护士出来让他签字,说了很多危险,但是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迅速的签了字,他只要她活着,至于孩子…… 战庭聿垂下眼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人就这么相互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谁也不先打破僵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是战庭聿先开了口。 他动了动唇,一句话干巴巴的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什么时候有的?” “不知道。” 她的确是不知道,前面算计着日子差不多了,就买了验孕棒来测,因为没有测出来,她就觉得并没有怀上。 结果…… 当初计划怀孕,是为了将来有一个很好的筹码,用来对付战庭聿。在这期间,她也有过很多纠结。 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想让战庭聿也尝尝这人世间的痛苦。 可是为什么?在意外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会比他还要伤心难过一百倍? 子惜靠在那里,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的终归是她以为的,战庭聿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威胁的了他? 子惜想,她真是错了。 手掌忽然一热,她睁开眼睛,看见战庭聿握住了她的手。 “以后会有的。”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子惜本来心里就很难过,但还没有到不得了的地步。战庭聿一说这句话,她的鼻子立刻就泛酸了。 她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战先生,按照辈分来算,我可能还要喊你一声哥。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注定会被人诟病,所以这条路也是他应得的。” 战庭聿盯着她的脸,神色一瞬冷了下来,“我们不会是兄妹。” 子惜觉得不可理喻,“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妈和你爸生下的我,你说我们不是兄妹?” 鬼信呢。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子惜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里,纵使那里是一片玄寒,此刻她也毫无畏惧,“你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可以不顾人伦,连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放过。”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有这种癖好?否则怎么会放着大明星不要,非要娶我?” 战庭聿的嘴角绷起,他脸上那最后一丝温柔,也随着子惜的这些话,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开,却又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子惜,语气是冷的,“你刚醒过来心情不好,吴婶会在这里照顾你。” 说完,不等子惜说什么,便离开了病房。 医院的楼道里,战庭聿站在窗口,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烟,袅袅的青烟模糊了他的俊颜。 片刻,他摁灭了烟头,抬手拨了个电话,“我要见谭青。” 茶香四溢的中式茶厅,热茶蒸煮间,散发出阵阵淡香。 煮茶女长指挑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谭青面前的杯子里。 刚倒了一半,茶厅的镂空花门砰的一声巨响,惊的煮茶女手一抖,茶水漏出两滴落在了紫檀木的桌子上。 谭青眉峰轻轻一挑,煮茶女赶紧凝神,将茶杯注满,又拿了纸巾,将桌上的水滴清理干净。 踹门进来的,是战庭聿,跟在他后面的,是谭青的手下。 “对不起老板,战四少非要进来……” ------------ 第120章 下月一号公布婚期 谭青摆了摆手,手下立刻退了出去,可惜了那扇镂空雕花门,被踹了一脚之后怎么也合不上了。 谭青扫了一眼,笑道:“可惜,可惜。” 战庭聿不吃他这一套,径直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谭青招呼煮茶女,“给四少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战庭聿脸上携着风雨之势,“谭青,你是不是最近日子过的太悠闲了?连我的人也敢招惹?” 谭青微微一笑,“四少说的是子惜?” 子惜? 他竟叫的这么亲热? 谭青道:“四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子惜只是朋友。” 战庭聿冷嗤,“谭青,你当初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怕是要忘了?” “不敢忘。当初要是没有四少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坐上道上头把交椅,说起来我的确是欠四少一个大人情。”谭青笑的谦逊。 “知道欠我一个人情,还这么嚣张的动我的女人。”战庭聿目光阴冷的望着他,单是嘴角的那抹弧度,就足以让人胆寒心惊。 战庭聿所站的位置,脚下踏着千万人,他视人命如草芥,要么掠夺,要么亵玩,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谭青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抬眸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里,“四少不过是想报复,总有一天是要把她扔掉的。我很欣赏顾小姐,交个朋友而已,四少不用这么紧张。” 战庭聿轻轻的皱眉,“我警告你,远离她!” 话音刚落,镂空雕花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是一直跟在战庭聿身边的朱鸿。 此刻他站在门外,有些犹豫要不要推门进来。 战庭聿开口问,“怎么?” 朱鸿这才隔着门回答,“医院那边来的电话,说温婉小姐已经醒了。” “知道了。”战庭聿应了一声站起来,侧首凉凉的扫向谭青,“谭青,别给我机会收拾你。” 说完,转身就走。 “四少。”谭青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你既心仪温婉,何不放了子惜?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战庭聿慢慢转过身来,眯起的眸子里迸射出危险的光芒,“谭青,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你的黑道老大,手伸的太长,是会惹麻烦的。” “难道四少以为,就算我不伸手,以子惜的性子,她会罢手吗?” “……”战庭聿眸色加深。 他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可又忽然折身回来,手指伸出一把掐住了谭青的脖子。另一只手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在桌角一撞,听得哗啦一声脆响,紫砂壶四分五裂,他手里捏着一片碎片,将之抵在了谭青的咽喉处。 煮茶女吓得一声惊呼,往后退了好几步。 门外,听见动静的手下也都冲了进来,团团将两人围住。 谭青却抬起了右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那抵在他喉间的碎瓷,只要再往前一些,就能刺进他的肌肤,力道重一些,甚至会一下毙命。 “谭青,记得我的话,最好一辈子都记得。”战庭聿幽幽说完,手里拿着那片碎瓷,用尖锐的顶端轻轻划过他的肌肤,一条短斜的伤口出现,还带出一串嫣红的血珠。 “老大!”谭青的手下看见他受伤,都有些蠢蠢欲动。 可是没有老大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只能在一边看着,瞪着战庭聿。 他已经起身,随手扔了碎瓷,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襟,转身大步离开。 温婉醒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却是神情呆滞,两眼发直。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小助理在一旁红着眼睛劝慰,“温婉姐,你不要这么想。那些新闻都已经被撤了,大家都会慢慢淡忘这件事的。” “淡忘……”温婉闭了闭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荣耀总是很容易的就被人淡忘,但是污点却会伴随人一生,我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敢要我?” “四少啊。”小助理想都没想的回答,“四少要你。” “庭聿?”温婉重新睁开眼睛,眼里有光芒闪过,但稍纵即逝,“他怎么会要一个不清白的人?” “不会的,那天晚上那个导演并没有得逞,所以温婉姐你还是完整的。况且四少对您那么好,又那么在意您,他肯定会要您的。”小助理信誓旦旦的说道。 温婉闭上了眼睛,“可是我却再也配不上他了。” 小助理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一回头,顿时喜上眉梢,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身,“四少。” 床上,温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战庭聿,眼里顿时蓄满泪水。 “我……我去打水。”小助理出去了。 战庭聿在床边坐下来,拿了纸巾帮温婉拭去眼角泪水。 “庭聿,对不起。”温婉哽咽着,眼泪跟决堤似的,不断的往下掉,“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哭的这样伤心的温婉,战庭聿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顾子惜的样子。 她就很少哭,自从顾嵩去世,顾家没了之后,就很少看见她哭了。最近一次,是在昨天晚上。 他情绪失控,又看见她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才会对她那样。她在他身下,哭的撕心裂肺。 昨天晚上也是她第一次反抗,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很多时候,他倒宁愿她能像温婉这样,哭出来说出来。 “庭聿,你能不能抱抱我?”温婉双手环在胸前,不住的发着抖,“我好冷,我好害怕。” 战庭聿皱着眉头,终究是不忍心,站起身,将温婉揽进怀里,“都过去了。我保证,以后再没有人敢伤害你。” 温婉双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腰,眼泪全都洒在了战庭聿的衣服上,“庭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当然不会。”战庭聿安抚着她,视线盯着病房里的某一个地方,脑子里想的却是因为他而流掉的孩子。 温婉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仰起头,“庭聿,你娶我好不好?” 战庭聿低下头来,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温婉则很紧张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她的眼睛里被恐惧填满,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他的拒绝会变成把她推向深渊的刀。 “我答应过你父母,好好照顾你。”战庭聿道,“可是婉婉,我不能娶你。” 抱在他腰间的手忽然松开了,温婉眼中的光满骤然消失掉了,她失魂落魄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战庭聿坦然。 这件事他没打算隐瞒她,早一点跟她说清楚,会更好。 温婉满脸惊愕,“是谁?” 战庭聿微微抿了唇,没有回答。 他的这种反应落在温婉眼里,是对那个女人的一种保护。 他不想让人知道那个女人,他很疼那个女人,所以要将她保护起来。 “那我呢?”温婉喃喃,双手彻底的松了下来,落在被子上。 她神情万分的沮丧,盯着被子上的图案,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那我呢?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婉婉,我会一直保护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委屈。这是我对你父母的誓言。” “誓言。”温婉喃喃,“庭聿,你对我,就真的只有这誓言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你难道对我就真没有一点点的心动吗?” “婉婉,我永远是你哥哥。” 从他将她接回到身边保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跟她说,“温婉,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你。我叫战庭聿,是你的哥哥。”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如今提起却依旧鲜活的记在脑海里。 一股绝望和不甘以及各种复杂情绪掺在在一起的东西,在温婉的心底里蔓延开来。 是啊,哥哥。 他一直都在说明着,一直都在提醒着她,是她自己执迷不悟。 倘若离开了这个男人,倘若没有了这个男人,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了。 “我知道了。”良久之后,温婉再次开口,声音里却饱含了无尽的失望。 温婉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就办理了出院。 医院门口,战庭聿和温婉一起出来,迎面就是数十道视线齐刷刷的超他们投过来,同时还有十几个摄像镜头对准了这边。 那是蹲守在医院门口的各大媒体的记者们,因为战庭聿放了话,这几天他们一直守在住院部的楼下,没敢上去打搅温婉。 此刻看见温婉出来,立刻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温婉小姐,请问您这次住院是因为什么呢?传言您跟四少感情出了问题割腕自杀,还是因为上次潜规则的绯闻呢?您能说一下吗?” “据说经纪公司因为上次的绯闻事件损失惨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通告呢?” “四少,关于外界的这些传言,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话筒全都怼了过来,温婉被战庭聿护在身边,挡去了所有尖锐问题。 “我之前说过,谁要捕风捉影,就是跟我过不去,看来诸位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战庭聿一开口,顿时四周凉飕飕的,媒体记者的声音也都渐渐小了去,直到没有人再敢问。 战庭聿护着温婉上车,顿了顿又转回身来,看向周围的记者们。 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记者,都不自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战庭聿本来是要上车的,可是他却忽然轻轻的关上了车门,转过身来面对着记者们的镜头。 “你们不是问婚期么?” 众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战庭聿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刚刚他不是还一脸生人勿近吗?怎么才这么会功夫,就变了脸了? 记者们战战兢兢,摸不准他的心思,虽然心里有很多的问题,却都憋着不敢问。 直到他又轻轻开口,“今天21号,下月一号,我会公布婚期。” 下月一号,公布婚期? 众人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匪夷所思的话呢? 公布婚期,公布婚期…… 车内,温婉垂下眸子,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衣摆。 小助理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兴奋的说道:“太好了,四少要公布婚期了,温婉姐,你开心吧?” 开心? 温婉抬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小助理一怔,“四少要公布婚期了,温婉姐你……” “滚开!”温婉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命令前面的司机,“开车!” “是。”司机点点头,一脚油门下去,汽车缓缓驶离。 蓝海湾别墅,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子惜这几天心情都十分的不好,吴婶怕她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就把饭菜挪到了客厅里,将电视机开着给她看,然后就去厨房里忙了。 战庭聿开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子惜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碗筷,一口一口的吃着。一双眼睛盯着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放着一则娱乐新闻。 很巧,正是他今天下午在医院门口说出公布婚期的那段。 从战庭聿站着的方向看,可以看见子惜柔和的侧脸,她默默无言的吃着饭,只是神情有些木讷。 战庭聿轻皱了下眉,走过去,弯腰拿过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子惜垂下眸子,继续默默的吃饭。 战庭聿在她面前蹲下来,手指握住了她赤裸的脚踝,感觉到有些凉,“怎么不穿袜子?” 子惜把脚往回缩了缩,盯着碗里的饭菜,没搭理他。 战庭聿叹了口气,“怎么不等我回来吃饭?” 子惜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温温凉凉的落在他脸上,“战先生不是应该跟温小姐在一起吗?” “不要总是说话气我。”他道。 “我哪敢?”子惜说着,捧着碗站起身,往餐厅里去。 战庭聿也跟着起身,随手端过了茶几上的小菜,也进了餐厅。 他让吴婶添副碗筷,子惜却直接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 转身就走。 手腕被人扣住,战庭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坐下来。” “我吃好了。”子惜倔强的挣脱他的手,径自上楼去了。 吴婶正好拿着干净的碗筷进来,看见这一幕,咳了一声道:“顾小姐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先生您不要生气。” ------------ 第121章 顾小姐是先生的人 战庭聿吃了饭上来,子惜正坐在桌边,手里握着笔,微微俯着身子,表情认真,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或者画着什么。 房间里只亮着桌上的那盏台灯,灯光打下一个光圈,光圈之内是她隽秀的字迹,还有洒在她头发上,像一层银霜般的朦胧光亮。 光圈之外,全是暗影。 战庭聿站在门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子惜,心头忽然涌上来一阵奇异的感觉。 在黑暗中站的久了,便觉得四周都是如潮的水,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卷进极深的漩涡。看不清方向,除了那盏台灯,以及台灯下认真书写线条的女孩儿。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于是,他走进房间,打开了房间里最亮的那盏灯。 女孩像是被惊到了,笔倏地停了下来,抬眸看着长相俊美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每多靠近她一步,战庭聿就觉得心里的阴暗少了一些。等绕过桌子站在她身边时,心内的不悦已经被冲散的所剩无几了。 他微微垂下眸子,看着白纸上画了一半的东西,声音不自觉的低柔,“在画什么?” 女孩警惕性的,拖过旁边的一本书,盖住了那张画稿,随后起身离开桌子,声音如深山里的清泉,清凉冰冷。 “随便画画。” 子惜彻底无视了男人不悦的脸色,坐上了床躺下,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战庭聿走过来,她便背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被子摩挲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响。 男人在床前静站了片刻,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片刻,开口:“下月一号,我会公布婚期。” “……”子惜闭上的眼睛毫无波澜,呼吸均匀,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只是紧握着被子一角的手,出卖了她此刻的清醒。 战庭聿的视线在那只手上稍有停留,而后垂下眸子,嗓音淡然的补充,“我们的婚期。” 女孩呼吸微微一滞,覆在眼睑上的黑色睫毛轻轻的颤了两下,却始终没有睁开。 身后,床褥微微往下陷了一些,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将她包裹。 子惜身子僵硬,却是忍着没动。 她枕在脑袋下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冰凉刀把,只要她抽出来,必定能伤到他。 这是她昨天晚上拿了放在枕头下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可当它真的到了,她却犹豫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婚礼,并且,会真正成为战太太。” 他垂下的眸子,凝视着她的侧脸,却没有看见任何喜悦之情。甚至,她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看上去就是那么的不情愿。 战庭聿心底有些失望,可很快他的骄傲便将这份失望给压了下去。 他从床上离开,依然站在了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孩,薄唇轻轻张合,“能成为战太太,是你的荣幸。” 男人的脚步声沉沉远去,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子惜的双眼才蓦地睁开。 凉凉的月色塞进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期待的柔情,全是彻骨的冷意。 公布婚期的第二天,安美兰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庭聿,你当真要娶那个温婉?”安美兰脸上挂着急切,她是真看不上那个心机戏子。 要是战庭聿娶了她,那可有的忙活了! 况且在她的眼里,温婉即便名气再高,那也绝对配不上她儿子。 餐桌上,战庭聿继续安静优雅的用餐,压根没有理她半句。 安美兰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知道这么劝不仅没用,还很可能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抱着为了跟她作对的思想,非要娶那个温婉。 于是,安美兰瞥了一眼坐在餐桌那端,一直低头安静用餐的子惜,忽然福至心灵。 与其背道而行起反作用,不如以毒攻毒,或许会有效果? 安美兰咳了一声,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庭聿,你就听妈妈一句,那个温婉虽然是个明星,长得也比较漂亮,但是娱乐圈里水很浑的。她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难保没有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看,前一阵子不是刚跟那个不入流的小导演发生过绯闻吗?如果你当真要娶的话,依我看,顾子惜也比她好。” 战庭聿淡淡的放下碗筷,神色自如的扫了子惜一眼,之后才抬眸看向安美兰,“那就听你的,娶她。” “……”安美兰呆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反转来的如此之快。 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早上,战庭聿都么有松口的迹象,就把顾子惜扯进来溜了一趟,他就改变主意了? 安美兰看看战庭聿,再看看顾子惜,一个神色如常,另一个一直低头喝粥,仿佛置身事外。 “这……怎么回事?”安美兰还有点懵,也有点怀疑,“庭聿,你真听妈妈的,不娶那个温婉了?” 战庭聿的视线落在顾子惜的身上,“你不是也觉得她比较合适吗?那就她吧。” 安美兰又是一呆,“什么叫就她吧?结婚是人生大事,可不是儿戏。你怎么能这么随便?改变的这么快?” 战庭聿显然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听她唠叨,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你可以自己离开,或者留下来,跟你未来的儿媳妇,好好的交流交流。”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 子惜的一碗粥喝完了,放下勺子,拿过餐巾擦拭嘴角,发现对面一道灼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子惜抬眸,视线撞上安美兰的审视。 安美兰双手抱胸,以一种不屑的斜视,睨着顾子惜,“我真的是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我那高高在上的儿子,对你这么上心?” 子惜微微一笑,“这还多亏了您,不是您劝,他怎么甘愿娶我?” “你胡说!”安美兰皱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庭聿他原本就打算娶你,而不是那个温婉,对不对?” 知子莫如母,她的儿子她知晓,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主意呢? 这分明是他一早就打算的。 只是她在电视上看见,战庭聿和温婉一起从医院里出来,又当着媒体的面说,下月一号宣布婚期,所以才会先入为主的一位,他所要公布的婚期,是温婉和他的。 枉费了她昨天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大清早的就奔过来,劝了一大早的,嘴巴都说干了。 到头来,却是捏错了重点,搞错了方向,反倒是成全了顾子惜!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安美兰心中十分懊恼,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应该劝儿子,不要这么早急着结婚了。 战庭聿临走的时候,给了安美兰两个选择:要么走人,要么留下来,跟顾子惜交流交流。 她选了后者。 交流,自然是要交流的,并且还要好好的交流交流! 沙发上,安美兰和顾子惜相对而坐。 安美兰靠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敲着二郎腿,目光已经来来回回从顾子惜的身上,扫了几十遍。 “顾子惜,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是哪儿人?家里是做什么的?是怎么跟我儿子认识的?又是怎么跟我儿子成为那种关系的?” 回寒城之前,她只稍微的做了一些调查,知道战庭聿现在住在蓝海湾,知道他身边多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叫顾子惜。知道顾子惜以前是的员工。 基本就这么多。 战庭聿势力太大,她是不想查的太深,怕他不高兴。 本来分别这么多年,母子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很淡薄,要是再因此雪上加霜,对她来说可能不是多好的结果。 再者她看见了顾子惜的照片,对这个女孩深深的不屑。像这种灰姑娘傍上大老板的故事,她在电视剧里看见的不少,一般这种女孩,都是装出来的清纯可爱,博取男人的欢心。 但她相信,以战庭聿的性格,即便是暂时对这样的女孩子产生了兴趣,也不过一时。等过了兴趣阶段,顾子惜就会像是被丢垃圾一样的,丢出蓝海湾别墅。 安美兰根本,不把这当做一回事。 然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意想范围了。她才发现,当初的调查,真是少之又少,对顾子惜的了解,也是少的可怜。 话题,就从这里开始切入。 子惜坐在那里,面色始终浅淡如水。 安美兰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好像眼前的顾子惜,跟之前她见过的顾子惜,好像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左看右看,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 “您的问题有点多,我就简单的回答一下吧,我是城南顾家的女儿。” “城南顾家?”安美兰皱眉喃喃,似乎觉得在记忆深处,有点熟悉的对撞,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子惜盯着她的眼睛,“我爷爷叫顾嵩,我父亲叫顾安然,我妈……叫慕紫嫣。” 如果说,顾嵩和顾安然这两个名字,已经隐约让安美兰想起一些什么,那么慕紫嫣这个名字,便如一道天雷,劈中了安美兰的天灵盖。 “慕紫嫣?慕紫嫣!!!”安美兰神情如见了鬼一般的瞪着顾子惜,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你妈叫慕紫嫣?” “是的。我妈曾经是顾氏的首席设计师,慕紫嫣。” 子惜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一双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安美兰的眼睛,似乎要在她眼睛里,套出什么重要的讯息。 “……”安美兰已经被震惊的脸都绿了。 子惜统共不过说了几句话,但信息量却大的让她难以消化。 城南顾家、顾嵩、顾安然、慕紫嫣……多么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在被埋葬了多少年之后,终于再次被挖了出来。 岁月变迁,可那件事还是那么的血淋淋,还是那么的让人不堪。 顾子惜的样貌不断在安美兰的眼瞳里放大放大,渐渐的和她记忆中的那张漂亮的脸蛋融为一体。 难怪……难怪她第一眼看见顾子惜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如今再看,尤其是那眉眼之间的神韵,简直太像太像了! 安美兰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瞪着顾子惜,“你是慕紫嫣的女儿?你当真是慕紫嫣的女儿?” 而相比较于她的激动,子惜的反应简直不能再平淡了。 “是的,我是。” 话音落,安美兰忽然冲了过来,双手一把掐住了子惜的脖子,将她按倒在沙发上,双手死命收紧。 前一刻还优雅如贵妇一般的女人,这一刻却已经疯了。 她双眼赤红,眼里有浓厚的仇恨迸发而出,瞪着子惜就像是在瞪着某个逝世已久的人,恨不得将她再一次的掐死。 “你个贱货,贱货!你死了还不消停,竟然还留下了一个臭不要脸的野种!我今天就掐死她,绝对不会让她再祸害我的儿子!” 安美兰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她的手不断的用力,掐的子惜喘不过气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子惜的双手在旁边不断摸着,希望能摸到一个什么东西,用来反抗。她的双腿也用力的蹬着,一下便将茶几上的杯子和水果盘都踢翻在地。 哗啦脆响,引来了吴婶。 “夫人,顾小姐……”吴婶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猛地反应过来,扑过来解救子惜。 安美兰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哪里会是干惯了粗活力道大的吴婶的对手? 不过三两下,就被吴婶粗鲁的拉扯开了。 安美兰靠在沙发上喘气,几次想要再起来,却被吴婶拦住了。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要收拾这个贱货!”安美兰喊道。 吴婶拦在她面前,把子惜护的严严实实,“夫人,这里是先生的别墅,顾小姐是先生的人,请您不要伤害她。” 子惜真的差点断了气,被解救下来之后,一直蹲在那,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捂着心口,猛烈的咳嗽着。 嗓子眼里都被新鲜空气覆盖,越是大口呼吸,便越是觉得难受,咳的也越来越狠。 不出三下,嗓子眼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 ------------ 第122章 她明明在笑,却如同魔鬼 片刻之后,吴婶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还不放心,依然护在子惜身边。 她已经喝过热水,气也顺过来了,嗓子里除了还有点疼,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对面,安美兰的视线一直紧紧的追随着她,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而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呵~~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慕紫嫣的女儿!” 碍于吴婶在场,有些话没办法说。 子惜放下杯子,对吴婶道:“谢谢您吴婶,您去忙吧,我跟夫人说几句话。” 吴婶哪里放心,刚刚那一幕,要不是她及时赶出来,恐怕用不了两分钟,子惜就得断气了。 现在即便安美兰的火气已经明显下去了,可吴婶看她的表情,还是随时会生事的样子。 子惜看出吴婶的顾虑,握了握她的手道:“我没事,有事我会叫的。” 吴婶想了想,点点头,跟顾子惜叮嘱,“我就在厨房,有事您就叫。” “嗯。” 看着吴婶离开,安美兰冷笑:“没想到这佣人对你还挺忠心。” 说着,她又要起身冲过来。 子惜却忽然倾身,拿起了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将刀套去了,锋利的刀尖对着安美兰的方向。 刀尖上散发着森寒的冷光,安美兰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又坐了回去。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些往事了。”安美兰这会儿缓过来了,瞪着子惜,“难道说你刚刚那么做,就是为了故意刺激我?” 顿了顿,她又意识到什么,“你是故意试探我?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子惜手里摩挲着水果刀,表情淡淡的,“是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您都会告诉我?” “呵~~那要看我的心情了。”安美兰终于搞清楚了子惜的目的,也就得意起来。 她刚刚一下子听到子惜的身份,太过激动了,才会一时失去了理智,做出伤人的事情。 现在静下来一想,估计顾子惜也就知道一点皮毛,说不定心里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急需要找到一个答案。 而她,就是那个答案。 子惜默了默,才道:“我想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安美兰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以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子惜浅浅一笑,没有接她的话头,继续问自己的问题,“是顾安然?还是战消?” “呵~~”安美兰给了她一个极为冷漠的表情,十分不屑之,“就凭你,也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慕紫嫣,是一个不折不扣不要脸的破烂货!而你……”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冷冷的打量着她,“你不过跟她一样,也是一个破烂贱货!” 子惜皱眉,语气却还是轻轻的,“看来我们注定没办法好好的聊天了。” “哼!”安美兰用鼻子哼气,“你没资格知道,准确来说,你没资格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真佩服慕紫嫣,竟然真的有勇气把你生下来。啧啧~~还要把这个耻辱,在世上多活几十年,她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她话音未落,顿时面露惊色,瞪着子惜的方向,“你……你干什么?” 安美兰亲眼看着顾子惜用锋利的刀尖,轻轻的在纤细的食指上划拉了一道口子,顿时有嫣红的血流出,无声的滴落在米色的地毯上,绽放出一朵妖艳的红花。 安美兰惊呆了,“你……你做什么?” 她以为,子惜拿着那把刀,是要捅向自己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伤害自己? 而且,她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用刀子划口子的时候,竟然面不改色,眼睛都没眨一下的。 这完全颠覆了她心中对顾子惜柔弱无骨的形象,令她十分的震惊。 子惜抬眸看她,唇角绽出一抹微笑,“这道伤口,和我脖子上的勒痕,如果都让战庭聿知道,是你所为。你说,他会怎么做?” 子惜的笑容那么轻那么浅,可是落在安美兰眼里,却变成了一个微笑着的魔鬼。 如果让战庭聿知道,她伤害他的女人,他会怎么做? 单是这个问题,就已经让安美兰心惊肉跳。 她跟战庭聿的感情一直不好,不管是从他很小的时候,还是到分别多年的如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和战消之间的冰冻关系,以及她很早之前,在战家做的一些事情。 在战庭聿还不懂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做那些事,那个时候战庭聿还是挺依赖她的。毕竟是母子。 可是直到有一次,七岁的战庭聿亲眼目睹了一些过程之后,他们的关系就被冰封了。一直到今天。 有因必有果,安美兰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她也从不认为她做错了。如果她在那边的老公家里,没有出问题,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来寒城。可是如今,她需要战庭聿的帮助。 关系闹得太僵,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怎么样?夫人?你想好了么?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子惜再次开口问。 她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地毯已经被她的血浸了一大块。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在意,根本没管,手指垂下,任由那血液冲破肌肤往外流淌。 安美兰脸色很难看,“你在威胁我吗?” “您可以这么认为,如果威胁真的有用的话。”子惜淡淡的笑着,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笃定。 安美兰气恼,“你以为我会被你威胁吗?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伤口,庭聿就会跟他的母亲闹翻吗?我可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 “你错了。”子惜淡淡开口纠正,“我是他即将要公布天下,要明媒正娶的女人!” 话音落,便又是一刀子落下,在中指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 安美兰微微心惊,“你是疯子吗?怎么能做出这种自残的事情,还要把它赖在我的头上?” 子惜没再多话,而是又握着刀子,在无名指上划下一道口子。 已经三道了。 虽然伤口不深,可那血却流的惊人。 安美兰死死的咬住唇角,“你别以为你这么做,就能逼迫我!” 然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子惜的手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疯子!疯子!跟你妈一样,都是疯子!”安美兰破口大骂,可这不仅没有换来子惜的住手,反而她的手上,又多了几道口子。 安美兰快要被这场面逼的尖叫,她猛地站起身,“你自己慢慢玩吧!” 她刚走到门口,就跟吴婶撞了个正着,紧接着,听见吴婶一声惊呼,“啊,顾小姐!” 急急忙忙奔进了客厅。 安美兰皱眉,忍不住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子惜已经倒在了沙发上,她的右手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整只手已经被鲜血染红,看着很是吓人。 半个小时后,战庭聿去而复返。 处理好了顾子惜手上的伤口,他俊美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冷。 安美兰坐在旁边,一直在等着找机会开口,眼下便是好机会。 她咳了一声道:“庭聿,这是顾子惜自己弄的,不关我的事……” 话没说完,就看见战庭聿转过头来,阴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自己弄的?” 安美兰被那视线盯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指着桌上的那把还带着血的水果刀解释,“是她自己拿着刀,一刀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庭聿,这样的女人就是个疯子,你不能娶她!” 战庭聿回头看了顾子惜一眼,她脸色如常,只是低头看着被纱布缠成一团的手指,并没有说话。 战庭聿回头,“你说她自己拿刀割破自己的手指?” “对!” “为什么?” 安美兰一呆,表情有些不自然,“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安美兰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是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战庭聿不是傻瓜,他也一定是知道顾子惜的身份,才会把她弄回家。可是,轮到她摸不准自己儿子的心思了。 “因为……”安美兰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管战庭聿是否清楚顾子惜的身份,这段往事对她和战庭聿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尤其是她在其中做的那些事,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战庭聿的心里。 如果这辈子都不提,或许岁月摩挲,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有可能恢复温度。 同理,如果现在提起,那么这十几年的淡忘,全都变成了枉费。 当旧事重提,当以往的伤口和不堪重新摆在台面,战庭聿极有可能会跟她彻底断绝母子关系! 所以,不能提! “说不出来了吗?”战庭聿冷冷的勾唇。 安美兰心中一惊,“庭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害顾子惜!” “是吗?”战庭聿凉凉的望着她,“很多年之前,你也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还记得吗?” 安美兰:“……” 的确,这样的保证,她在战庭聿面前,已经做过太多次了。多到,已经不足以让他再相信,甚至多到连她自己也不愿意去相信了。 “庭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个女人,她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 战庭聿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指控似的,沉着声喊,“吴婶!” “先生。”吴婶走了过来。 “你把你看见的都说一遍。”战庭聿声音冷冷的吩咐,显然已经很不悦,以及很不耐烦。 安美兰脸色一白,“你要让她说什么?” “……”没人回应她。 吴婶看了一眼安美兰,开口,“我之前一直在厨房忙,顾小姐和夫人坐在客厅里说话。过了一会,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声响,不放心就出来看了一下,结果就看见,夫人骑在顾小姐的身上,并且用手掐住顾小姐的脖子。如果不是我出来的及时,恐怕顾小姐……” 战庭聿的视线落在顾子惜的脖间。 她本来就瘦,浑身上下都瘦,这一段时间瘦的更加明显,锁骨都瘦凸出来。 她的脖子生的好看,修长白皙,可是此刻那上面却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缘故,红痕中间,已经有些淤青发紫了。 从这道痕迹就能看得出来,安美兰下手多重。 “她的脖子是我掐的,可是我没有用刀子,她手上的伤口,真的都是她自己弄的。”安美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辩,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 有证物,又有证词,而真实的理由她又不能说。 这一局的输赢,已经壁垒分明。 安美兰的视线,越过战庭聿的肩膀,看向顾子惜,眉头几乎皱成中国结,“顾子惜,你说句话。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手上的伤口是我弄的还是你自己弄的?” 从战庭聿赶回来到现在,子惜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此刻,她缓缓的掀开了眼帘,目光直直的看向安美兰,“这些伤口,确实是我自己弄的。” “你看,她自己都说了……” “出去!”战庭聿忽然开口,截断了安美兰的解释。 “庭聿……”安美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战庭聿却无视了这一切,指着门口,“出去!” 安美兰坐在那里,一脸受伤,却是没动作。 就在僵持之际,门铃忽然响了。 吴婶秒回神,立刻起身去开门,看见来人,微微一怔,“温小姐。” 温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纸袋,笑容温和,“庭聿在吗?我找他。” 客厅里还在僵持着,吴婶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美兰的声音就能从身后传来,“让她进来!” 温婉面露惊讶,“还有谁在吗?” 吴婶没有多话,直接将她让了进来。 还没走到客厅,温婉就看见了客厅里的情形,视线从安美兰身上,移到了战庭聿和顾子惜的身上。 自然,她也没有忽略掉顾子惜被包扎成粽子的手,以及米色地毯上还没处理的一滩刺目血迹。 “这……”温婉站住脚,神情惊愕。 安美兰却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婉面前,一把抓过了温婉的手,带着她到了沙发边。 ------------ 第123章 你最好安分一些 “庭聿,我改主意了,顾子惜根本就是个心机婊,你不能娶她。”安美兰将温婉拽到身前,皱着眉,义正言辞的说道。 温婉一开始还有些懵,她也是才知道战庭聿的行踪,知道他最近都宿在蓝海湾别墅,才找了过来。这个点,可能他早就已经去公司了,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 不仅他在,还有安美兰和顾子惜,都在。 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安美兰和顾子惜闹掰了。 要不然,怎么一向瞧不上自己的安美兰,怎么会忽然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呢? 可惜的是,她已经改变策略了。 温婉脸上露出惊色,受惊一般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庭聿,这……发生了什么?” 战庭聿皱着眉,“吴婶,你先带婉婉去餐厅。” 然后低下头,看向沙发上的子惜,“我抱你上楼休息,嗯?” 子惜没应声,手指慢慢的抚弄着抱枕上的流苏穗子,眉眼平和,仿佛这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跟她毫无关系。 最终,战庭聿还是将她打横抱起,送上了楼。 安美兰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温婉看向她,淡笑着问:“伯母,您没事吧?” 安美兰忽然转身,眼神犀利的落在温婉的脸上,“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难道你不想要我儿子身边的那个位置了吗?” “伯母在说什么?我竟一句话也听不明白。”温婉的脸上,露出的不明神色,“我只知道,庭聿是从小呵护着我长大的哥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一直都在温暖着我。” 安美兰眯起眼睛,“那这么说,你是想一直做他的妹妹了?” “不可以吗?伯母不也是瞧不上我,上次还带着顾子惜,一起去我家里奚落我呢。” 安美兰脸色一白,“你是在记恨上次的事情?” “伯母说笑了,您是庭聿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半个母亲,我孝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您呢?” “呵呵~~”安美兰冷冷的睨着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她儿子身边的女人,怎么没一个叫她满意省心的? 楼上,战庭聿将子惜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抽过枕头,垫在她身后,才放着她靠上去。 子惜自始至终都眼睑半垂,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这样淡漠深沉的顾子惜,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也是一万个不适应。 他的视线落在她被纱布缠绕的手上,想起那伤口,微微皱了眉,“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我不喜欢玩心机的女人。” 子惜嘴角浅浅翘起,“战先生知道我在玩花样,可还是向着我。战先生知道我要报复,却还想着公开我们的关系娶我。战先生,莫非你爱上我了?” 下巴落在他的掌心,被他重重的捏住,迫使她仰头望着他。 战庭聿的眼眸里,柔情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冻结成冰。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冷冷的说道:“顾子惜,我疼惜的是那个意外流掉的孩子,而不是你。你应该庆幸,那个孩子保住了你如今的张狂。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 “否则怎样?”子惜不仅不怕,还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腰间,“战先生,难道舍得杀了我吗?我可是你的妹妹啊。” 头顶上方那双黑眸,顿时凝结成一团冷气,扑面砸下来。 男人的俯首靠近,让周围的气流都冻结起来,空气紧绷的像一根弦,随时会有绷断的可能。 他微微眯起的眼眸里,全是摄人的气魄和冰渣,凝视着她的脸,毫无温度可言。 薄唇轻轻张合,吐出世间最冷酷无情的话来,“你不用费尽心思的告诉我,你和我的关系。我当初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才会要了你。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 “是因为我妈对不对?”子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放在他腰间的手指也蜷起,攥住了他腰间的衣服,“战庭聿,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妈对不对?” “你可以这样认为。”战庭聿松开她的下巴,擦了擦指尖,尊贵的宛如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对她那么的不屑一顾,“顾子惜,别妄想逃离我的掌心,也别妄想着,能报复我。今天的事再有下次,你的好朋友沈家,就会因为你的顽固,而遭遇不测。” 子惜脸色一白,紧咬住齿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她伏在床边,看着男人关门而去,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楼下。 战庭聿从楼梯上下来,看见还站在客厅里的安美兰,轻轻的皱了皱眉心。没理她,径直抬脚往餐厅方向去。 “庭聿。”安美兰叫住他,脚步急匆匆的绕到他的面前,“庭聿,你一定要相信妈妈,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那个顾子惜,你真的不能娶她,她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战庭聿凉凉的目光就落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我要娶谁,要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管教?” “庭聿,我……” “你还是赶紧回到你的家里去,帮着你的老公,打理家族事宜吧。最好,这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战庭聿说完,抬脚进餐厅。 安美兰在片刻的怔愣之后,才蓦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下逐客令,要把她赶出寒城了? 不!不行! 老公家那边,也是一帮子豺狼虎豹虎视眈眈,她现在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那些人,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 她必须要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她踩在脚下!绝不! 想到这里,勇气和自信再一次的涌上心头,安美兰疾步追进了餐厅。 “庭聿。我是你母亲,你的亲母亲啊!”安美兰语气恳切,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旁边温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道:这是要改变策略,要攻亲情路线了?只可惜啊,感情牌在战庭聿的面前,似乎一直都没什么作用。 比如说她,不管怎么打感情牌,哪怕她最绝境的时候求他,他也无动于衷。 战庭聿从来不是一个会被感情羁绊的人,他有足够的智慧,和超乎常人的理智。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心软,就放过很多人和事。 换言之,倘若他是一个多愁善感、容易被感情羁绊的男人,那他就一辈子也不会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比起那些比女人还脆弱,整天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男人,显然战庭聿更有可取之处。 她温婉看中的人,必定是人中之龙,而她必定是与龙比肩的那只凤凰! 安美兰还在继续哭诉,“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但那都过去了不是吗?而且妈妈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你难道不明白吗?” 战庭聿冷笑,“我的江山,从来不是靠女人打下来的!” 安美兰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满眼满脸都是伤心欲绝,“庭聿,我知道我对你的亏欠太多了,所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想弥补你,你……” “出去!”战庭聿指着门口,面无表情的冷嗤。 安美兰的即兴表演被打断,眼泪还挂在脸上,很是尴尬。 “庭聿……” 她还向伸手来牵战庭聿的衣袖,却被他灵敏的避开,“吴婶,请安夫人出去。” “是。”吴婶走了过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美兰咬牙,“庭聿,你当真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 战庭聿已经背转过身去,显然不乐意再听他说什么。 安美兰咬咬牙,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蓝海湾别墅。 别墅的门开了,又关上,吴婶送走了安美兰,转身进了厨房去忙午餐了。 温婉看了一眼还板着脸的战庭聿,抬脚靠近,“庭聿,别生气了。” 战庭聿的脸色稍有缓和,转眸看向她,“婉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栋别墅并不在他的名下,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在蓝海湾还有宅子,包括温婉也不知道。 所以她忽然找来这里,也是可疑。 温婉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回答,笑了下道:“那天伯母去我家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战庭聿垂眸扫了一眼,剑眉拧起,因为那张卡片上面写的就是蓝海湾别墅的地址。 他伸手拿起了那张卡片,“她为什么要把地址写在这张纸上?” “不知道。”温婉摇摇头,“或许是有什么别的用处吧,我打你电话没打通,亲手做了点桂花酥,想要拿给你尝尝,就想着你可能在这里,所以……” 桂花酥,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种手工糕点。 战庭聿扫了眼桌上放着的精致纸盒,淡淡道:“能做桂花酥了,看来心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温婉笑笑,脸上是一派平和,“我已经想好了,庭聿你是我的亲人,哪怕不能做那种,能一辈子被你照顾,我也愿意。” 战庭聿看着她,目光一点点的柔和下来,“嗯。” 从蓝海湾别墅里出来,外面的空气略微清冷。 温婉站在台阶上,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迈下台阶,仿佛幻想着自己就是这别墅的女主人,高贵雍容,享受着一切尊贵。 小助理站在车边,看见她过来,连忙迎了过来,“温婉姐,摄制组那边刚刚打来电话,让您去片场拍广告。” 温婉抬手撩了把头发,勾起嘴角笑了下,“走吧。” 小助理察言观色,“温婉姐,这么多天了,您终于笑了。” “呵~~”温婉坐上了车,透过车窗看了那气势恢宏的别墅一眼,眸中有光芒闪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喜事? 小助理想,多半是温婉姐和四少又和好了吧。 她口中所说的喜事,一定就是即将到来的一号宣布婚期那天。 战庭聿离开别墅之后,子惜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彼时,吴婶正在院子里浇花草,窗外的阳光洒进客厅,温暖而舒适。 多多撒着小短腿跑到了她脚边,扬起小脑袋,冲她叫了两声。 子惜蹲下身子,将多多抱了起来,而后又折回到了楼上。 经过卧室门口,子惜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到了战庭聿的书房前。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形状奇怪的钥匙,插进了门上的钥匙孔里,轻轻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 这是上次和谭青见面,他给的,据说叫万能钥匙,能开许多种锁。 战庭聿生性多疑,说不定房门锁也是最复杂的,子惜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打开了,让她很惊喜。 书房里收拾的一丝不苟,平时战庭聿不在,书房的门都是锁上的,根本进不来。 子惜速战速决,拿着万能钥匙开了书桌的抽屉,开了灯,在灯光下翻找资料。 终于,在最后一个抽屉里面,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份合同,一份完整的合同。 甲方:顾氏公司。 乙方:AM公司。 果然是战庭聿搞的鬼! 果然! 子惜握着那张纸,手指都在发抖。 当证据切切实实的摆在眼前,她心中最后一点点的希冀,都被粉碎了。 “战庭聿,是你。真的是你。你杀死了爷爷,弄垮了顾家。” 一滴热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多多安静的趴在一边,像是能感受到子惜的悲伤一样,一动不动,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子惜。 子惜还在抽屉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一些老照片。 照片总共有八张,全都泛黄了。 照片上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长得很英俊,女人气质也不错,就是如今的安美兰。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安美兰很年轻,如今的安美兰已经人过中年,还有些发福发胖。照片里的安美兰,眉眼之间比较温和,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如今的安美兰,却是慢慢的尖酸刻薄。 再往下看,几张照片越看她越是心惊肉跳。 ------------ 第124章 旧事 前面的几张,都是安美兰和战消的合照。 后面有两张,是一个少年,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阴雨天的树下,周围的草地都是湿的,天空是阴沉的,他脸上的表情,是麻木冷酷的。 子惜几乎一眼就认出,那照片上的少年,是儿时的战庭聿。 看照片里的年龄,那个时候他应该不过才十一二岁,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跟现在如出一辙。 果然恶魔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战庭聿注定是个从骨子里冷血出来的人! 子惜盯着那两张他的单人照,发现背景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而且他很喜欢站在角落、树荫之下,还总是穿着浓黑如墨的衣服。双眼的焦距直勾勾的盯着镜头,仿佛在盯着子惜。 子惜吓了一跳,手一抖,照片掉在了桌上。 她赶紧转移视线,去看最后两张。 跟战庭聿过分压抑的照片相比,其他人的照片,就显得比较正常了。 比如这一张,天气晴朗,年轻的战消站在一簇鲜花丛中,搂着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两人都是笑颜如花。 子惜的视线一下子凝固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多么熟悉的脸,多么熟悉的眉眼。 那是她的母亲,慕紫嫣。 最后两张照片,都是她和战消的合照。 母亲是那么的漂亮优雅,跟战消在一起的合照,显得那么的快乐幸福。 可她最终的下场,却是年轻早逝,死因不明。 子惜留下了一张母亲的照片,将其余的全都放回原位,然后抱着多多,离开了书房。 两天后,安美兰再一次找上了门。 彼时,子惜正在花园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她眯着眼睛,看着安美兰一步步走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却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脚步声在距离她五步开外停了下来,安美兰就这么打量着子惜暴露在阳光下的脸,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终于,她开口,“你跟你妈长得,真的很像。” 子惜靠在椅子上,任由摇椅轻轻晃动,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 安美兰也不介意,消失了两天又重新出现的她,情绪显然已经平息下来,没那么狂躁了已经。 她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始终不离子惜的脸,“顾子惜,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没人回答她,子惜还是闭着双眼,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安美兰挑眉,“我知道你没睡着,能听见我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帮我和庭聿和好,怎么样?” 摇椅忽止,子惜的眸子慢慢掀开来,她清澈的眼瞳里,如一片汪洋,深不见底。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好。” 安美兰松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子惜转眸看向不远处的大树,“我妈跟战消,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仿佛戳中了安美兰的痛处,她闭了闭眼睛,“是情人关系。” “说仔细一点。” 安美兰深吸一口气,“慕紫嫣和战消是大学同学,他们在一起谈了三年,本来说好,在毕业那年就结婚的。但是战家不同意战消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子,并且以慕紫嫣的前途和安危作威胁,逼着战消跟我结婚。” 子惜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语气却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这么说,是战消始乱终弃?” 安美兰嘲讽的看着她,“男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你以为庭聿是真的对你好吗?顾子惜,你也会跟你母亲一样,最后只落得个被无情抛弃的下场的。” 她本意想扎扎子惜的心,可子惜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我是谁的孩子?” 安美兰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你不是慕紫嫣的孩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难道你不是顾安然和慕紫嫣的孩子?” 子惜微微蹙眉,看她这个表情和反应,显然也不知情。 安美兰受惊,“怎么可能?” 她的目光把子惜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她的眉眼之间像极了慕紫嫣,而嘴巴和鼻子,却和战消有些神似。 安美兰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一脸受惊不小的表情,“这……怎么可能?难道?” “难道什么?”子惜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安美兰目光闪烁了一下,本来不愿意揭往日伤疤,但是一想到她有所求,就忍下了心中那口气。 “我跟战消结婚之前,曾经看见战消和慕紫嫣一起进了酒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一男一女能在酒店里做什么事情,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后来战消就同意跟我结婚了,然后慕紫嫣还跟顾安然结了婚,成为了顾家的少奶奶。并且不久之后,就听说了她有身孕的事情。” 子惜面色如常,可紧握着摇椅扶手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 安美兰重新看向她,“只是我没想到,她怀的竟然是战消的孩子!如此说来,那你和庭聿……我的天啊,这不是乱伦吗?冤孽啊!” 后面安美兰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子惜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温婉一复出,就立刻成为了全民热议,拍完一个广告,超高的人气立刻又将她送上了头条。 战庭聿晚上很晚下班,途中接到了温婉的电话。 电话里,温婉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万分惊恐,“庭聿,庭聿,救救我……” 车子猛地刹在路边,战庭聿的神色一瞬变得很冷,“你在哪里?” 半个小时后,战庭聿的车驶进了温婉家的院子里。 整个别墅都是黑漆漆的,在这黑夜里,透出几分惊恐。 男人欣长的身影穿过浓浓黑夜,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门打开,温婉的身子迎面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战庭聿,“呜呜呜……庭聿,你总算来了。” 温婉只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衣,身子软软的贴在他怀里,双臂更是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战庭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抚,“没事了。” 半拥着她进屋,一边开了灯,瞬间就看见别墅里的情形——屋子里一丝不乱,只是客厅的茶几和地上掉了几样东西。 战庭聿拥着温婉过去,温婉却十分抗拒,抓着他的衣襟,“不,不要过去。庭聿,我害怕……” 战庭聿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站在这里,我去看看。” 温婉咬了咬唇,脸上被吓得苍白没有血色,“我陪你一起过去。” 两人挪到了沙发边,温婉一头扎进他怀里,战庭聿皱着眉头,看清楚茶几上的东西。 精致的礼盒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只发臭的死老鼠,尸体还是被肢解过的,头、四肢、尾巴,全都用胶带黏在礼盒下面。地上散落了几张照片,全都是温婉的照片,上面被人用红笔画了很多叉叉和圈圈,眼睛处都被挖掉了,还写了大大的死字,看着十分惊悚。 战庭聿快速将东西收回礼盒,用盖子把礼盒盖上,才发现温婉缩在他怀里,不停的发着抖。 “没事了。”他皱着眉,轻轻安抚她,一边伸手拿出了手机,让手下去调查这件事。 温婉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抽泣着诉说事情的经过,“我晚上拍摄完广告,回来就看见一个礼盒放在茶几上。我以为是粉丝送的,洗了澡就拆开看看,结果……” 说到这里,仿佛情景再现,温婉又一次的哭起来。 她依旧紧紧的挨着战庭聿,“庭聿,我一个人住着好害怕。” 战庭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打电话让你助理过来陪你。” 温婉垂下眸子来,眼中有沮丧,道:“别打了,她被我骂回去了,手机一直关机,打不通。” 她神情沮丧,笑容也显得很苦涩,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转过身去,“你回去吧,我缓缓就没事了。” 战庭聿看着她的样子,眉心微微的皱了起来…… 夜里十一点多,子惜已经在床上歇下了,只是毫无睡意。 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汽车引擎声,她便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窗边往下看,果然看见战庭聿的车。 车门打开,就看见战庭聿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了副驾驶这边,拉开了车门,从上面牵下了另一个人。 子惜嘴角牵起一抹冷嘲,随即拉上了窗帘。 第二天一早,战庭聿接到电话,就离开了别墅。 子惜下楼时,已经七点半了,窗外天色也已经大亮。 她走进餐厅,就看见已经坐在那用早餐的温婉,温婉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早上好,子惜。” 子惜看见她身上穿的那件睡衣,眯了眯眼瞳,竟然还只是穿着那件真丝吊带睡衣。 吴婶拿来干净的碗筷,放在子惜的面前,“顾小姐。” 子惜点点头,坐了下来,开始用餐。 吴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总觉得空气中涌动着一种浓浓的火药味道。可是两个人却又都是平平淡淡的。 等吴婶离开餐厅后,温婉才放下了勺子,微笑的看向桌对面的女人,“顾子惜,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子惜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搭理。 温婉却笑了,“别装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的多了。” 子惜仍旧喝着自己的粥,没理她。 温婉站了起来,将椅子拉开至一边,走到了子惜的面前,“你知道,一号的时候,庭聿要宣布的婚期是什么吧?你一定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子惜抬起眸子,笑容浅浅的,“温小姐,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讨论一些不愉快的话题,会影响别人的食欲,是不道德的行为。” 温婉扫了眼她面前放着的粥,“你还能吃的下睡得着,我猜你一定不知道,庭聿为什么要娶你?” “为什么?”子惜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不就是想让我着急,想让我问出来吗?现在我问出来了,你可以说了。” 温婉顿了顿,“你一定不知道,你们顾家和庭聿之间的仇怨。” 子惜勾起嘴角,没说话。 这样的表情落在温婉眼中,却成为了一种变相的默认。 她也认为,这是顾子惜故作镇定的表象,并且她也相信,等她说出来那些事情,顾子惜脸上的伪装,一定会崩塌。 于是,她背靠在桌角,转过身去,声音淡淡的说道:“二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你的母亲慕紫嫣,和庭聿的父亲,曾经是恋人。” 子惜垂眸,手中的勺子轻轻的搅拌着碗里的清粥,不动声色。 “可是庭聿的家族,不允许他的父亲娶你的母亲,名门贵族最是讲究门当户对,最后庭聿的父亲抛弃了你的母亲,跟庭聿的母亲结了婚。是不是很惨?”温婉说完,一阵长吁短叹。 可是她转头去看子惜的时候,却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或者说……顾子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什么样,到现在还是什么样。温婉没有在她脸上看见预期中的震惊和害怕,她甚至有些看不懂她的坦然了。 “说完了?”子惜看着她,神色淡然的令人发指。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刻的顾子惜,温婉的心里竟然隐隐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和反应?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推理,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顾子惜就算不震惊的要死,也会露出惊讶、或者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可是,都没有! “说完了,可以走了吗?我还想安安静静的吃个早餐。” 温婉皱眉,“你一早就知道这些了?” 子惜笑了笑,“让你失望了,我不仅一早就知道了,我知道的还比你多,比你更详细。怎么?需要我一点一点的,跟你说吗?” 这下,轮到温婉张大了嘴巴,惊愕的看着她了。 可子惜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理她了,低下头继续吃早餐,丝毫没有被她影响到。 温婉本来想堵一堵顾子惜,却没想到反被子惜堵了一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将这件事消化掉。 ------------ 第125章 你在衣服上抹了什么 子惜吃了饭就上了楼,在卧室里完成之前的画了一半的画稿。 这段时间她总是待在这个别墅里,战庭聿不许她出去,美其名曰要她养身体。却不知,一个人在安静的状态下,不仅养不好身体,还会胡思乱想。 丢失的孩子是她的,她怎么能不心疼? 可那也是战庭聿的,她不想心疼! 有时候想,就这么流掉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可还是止不住的会想会难过,所以干脆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重新拿起画笔,她才像是重新找回了生机,极安静的状态下,她才更容易没有后顾之忧的创造出更好的东西。 叩叩—— 敲门声清脆响起。 吴婶一般除了打扫卫生,不会到楼上来。别墅里现在除了吴婶和她,还有一个温婉在,所以这个时候来敲门的是谁,根本不用想。 门只敲了两下,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温婉依然穿着那件真丝吊带裙站在那,“子惜,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子惜停下笔皱眉,“温小姐,你好像很喜欢打搅别人?” “抱歉。”温婉咬了下唇,“我昨天晚上来的匆忙,没有带换的衣服,我们两的身材差不多,你能借一套衣服给我吗?” 借衣服? “好啊。”子惜轻轻一挑眉,指了指衣柜,“你自己去挑吧。” “谢谢。”温婉眼底闪过一道锋芒,关了门进来,打开了那个衣柜。 她看顾子惜平时穿的挺简朴的,却没想到她的柜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名贵奢侈的衣服,甚至还有华丽的晚礼服。其中一套淡蓝色的,她就在上次的宴会上,看见顾子惜穿过。 还有一件裙子,是限量款,她之前托朋友都没有抢到的款式,现在却在顾子惜的衣柜里放着…… 顾子惜根本没有能力买下这些,这应该都是战庭聿给她买的! 从前,战庭聿只对她好,所有的好东西,都只会买给她,可是现在,多了一个顾子惜了。 温婉的手指轻轻的捏着柜门,压下心头的种种怒火,从里面挑了一件价格不菲的裙子出来,转过身来时,脸上堆满了笑,“这件可以吗?粉色是我的幸运色。” 子惜看都没看一眼,“可以。” 对她来说,那一柜子的奢侈品牌都没什么用。是战庭聿给她买的,但那都是批量送过来的,全都是冷冰冰的华丽衣裳,没有一丝人情冷暖。 所以,她基本上没有翻过那些衣服,穿的都还是自己在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 便宜货穿了,踏实。那些名贵的衣服穿在身上,让她觉得罪恶。 所以不管温婉是拿走一件,还是全都拿走,对子惜来说,都没差别。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换衣间吗?” 子惜微笑,“可以。” 于是,温婉拿着那件衣服,进了子惜房里的换衣室。 等她出来,还牵着裙摆在子惜面前显摆了一番,“怎么样?好看吗?” 子惜头也没抬,笔在纸上轻轻浮动着,“温小姐,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面对她的冷漠,温婉却一点也不介意,笑着说,“谢谢你啊子惜。” 然后就出去了。 房门轻轻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子惜手中的笔微微停了一下,抬起的视线落在了换衣室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来。 晚上,战庭聿回来的很早,进门看见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温婉,“婉婉?” “庭聿,你回来啦。”温婉冲他微微一笑,她身上系着围裙,头发扎在脑后,看上去很居家。 可是,战庭聿的视线,却笔直的落在了她穿的那件粉色裙子上。 这个家里,能有这件裙子的人,除了顾子惜,没别人。 温婉把菜盘端去了厨房,然后再折回来,“庭聿,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了水煮鱼。是你最爱吃的,好久不做,都生疏了,你一定要好好尝尝看。” 战庭聿嘴角扬起一抹笑,“嗯。” 这一幕,刚好被子惜看见,她面无表情的从两人面前经过,脚步都不带停顿的。 战庭聿却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三人成桌,子惜却安静的像空气。 战庭聿话也不多,只有温婉,不时的给战庭聿夹菜,还会说些工作上遇到的事情,战庭聿会搭腔两句。 子惜默默埋首吃饭,心里想的却是那份画稿。 只差上色了,可她在房间里呆了一下午,都没有落笔,而是盯着那份画稿看了近一下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她想了很久,依然找不出到底少了哪里。 她从小到大有一个坏毛病:倘若想事情想的太认真,就会忽略身边的很多东西。 比如说此刻,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画稿的事情,连饭碗里没了菜,都毫无察觉。 战庭聿耳边听着温婉的声音,视线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朝子惜这边瞟两眼,看见她低头扒饭的样子,以为她心情压抑。 而这一切落在温婉的眼中,却成了顾子惜的不高兴,是因为她的留下,和战庭聿的冷漠。 她抬手抓了抓脖颈后,继续说着话。 战庭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问:“怎么了?” 从一上桌开始,她几乎每说几句话就会在身上挠两下。 他刚一问出口,温婉就立即伸手在后背挠了两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痒。” “痒?” 温婉点点头,“嗯,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痒痒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婉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了下巴,伸手在脖子里挠了两下。 “别抓。”战庭聿伸手制止,眸光扫见她脖子里的红疹,皱了眉,“起疹子了。” “啊?”温婉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什么疹子?难怪我会觉得痒。” “你有没有吃什么过敏的东西?或者碰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没有啊。”温婉认真回忆,“我中午吃了饭,想着去花园里走走,可是身上穿的衣服不太合适出门,就去跟子惜借了一件裙子。我就在院子里随便绕了一圈就回来了,睡了一觉起来就帮着吴婶做饭……我知道自己是对花粉过敏,所以院子那边的花我都没敢靠近的。” 温婉一边说着一边还要伸手在身上抓,被战庭聿攥住了胳膊,“吴婶,去拿医药箱过来。” 家里有备着的医药箱,里面有抹了就消疹子的药膏,只是抹了之后,温婉却更加难受了。 娇滴滴的女明星,向来都是一碰就哭的,只是子惜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温婉,竟然被痒痒哭了。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起身就要离开。 战庭聿的声音从她身后冷冷传来,“站住!” 子惜皱皱眉,转回身,“您还有事?” 战庭聿一只手扶着温婉,另一只手里拿着药膏,眉心微微皱在一起,“你在这件衣服上撒了什么?” “什么?”子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认为她过敏是我设计的?” “你敢说这件衣服是完全干净的吗?”战庭聿盯着她的眼睛问。 温婉握住了战庭聿的手腕,小声道:“庭聿……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你别怪子惜……” “这件衣服我从来没碰过,战先生不要一有事,不经调查就把罪责推诿给别人。战家的四少,应该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的糊涂蛋吧!” “你说什么?”战庭聿的神色不悦的沉下来。 “不是吗?”子惜迎上他的目光,“不调查就妄下定论,难道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蛋吗?” 难道还是盖世英明的英雄不成? 她格外固执的表情,清晰的落在战庭聿的眼睛里,那么的刺眼。 他拿出手机,“你要调查是吗?好。” 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朱鸿,你过来一下,带上张墨。” 张墨这个名字,是子惜第一次听,很陌生,可在此刻听见,却代表着一种什么。 温婉抿了抿唇,一脸为难,“庭聿……” “你上去把衣服换下来。”战庭聿冷冷的声音在面对温婉的时候,总是会多一丝丝的温柔。 而这一切落在子惜眼里,却是那么的嘲讽。 十几分钟后,朱鸿带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温婉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换了下来,就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干净的托盘里。战庭聿坐在那,宛如神尊,温婉就坐在他的身旁,表情颇有几分凝重。 子惜这个时候才知道,张墨原来是个医生。 他进了门以后,就直奔着桌上的那条裙子去了。 不过几分钟,他便直起腰来,对着战庭聿道:“这件衣服上,沾了一些刺激性花粉。像温婉小姐这样的过敏性肤质,沾到了是会过敏引起红疹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管药膏,“抹这个吧,连着抹三天,饮食清淡一些就好了。” “这个花粉怎么沾上去的?”战庭聿慢悠悠开口,仿佛要给某人判刑。 “抹上去的。量不多,正常人穿了没事,但是过敏体质的人穿了,就会引起过敏。” “能不能判断,是什么时候抹上去的?” 这是一定要问到底了? 张墨捻了捻手指,“应该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战庭聿转眸看向子惜,“二十四小时前,这个家里除了你,就只有吴婶了。” “跟吴婶无关。”子惜道。 “那就只有你了。” 战庭聿的目光太过冰冷,冷的让人没办法直视,子惜垂眸,指尖轻抚过膝盖,声音淡淡的飘过来,“反正你只是想找个人顶罪,不如就顺了你的心意。”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子惜微笑,“我的解释,你会信吗?” “说说看。”战庭聿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浅笑。 子惜抿紧了唇,“这个花粉不是我弄上去的。” 既然他给解释的机会,那她就没有推辞的理由。是她做的她不会否认,同样,不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 她的性子里确实有软弱的成分,但这不代表她是冤大头。 温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鄙夷,她一点也不相信,战庭聿会相信顾子惜的解释。 这个男人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不能说百分之百的了解他,但是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吧。顾子惜越是解释,就越是白费。 子惜顿了顿,见没人反驳才接着说道:“首先,我并不知道温小姐对花粉过敏,其次,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在昨天就知道温小姐会过来这边居住。就算以上两点我都具备,我也不会算到温小姐会跟我借衣服。而且衣柜里那么多衣服,我又怎么可能算到,温小姐会选择哪一件衣服呢?” 张墨略略沉吟,“我可以去看一下顾小姐的衣柜。” 战庭聿点了点头。 片刻后,张墨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另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普通又平凡的牛仔裙,跟柜子里的那些名贵的华丽衣服,都不同。一看就很廉价的那种,那是顾子惜自己的衣服。 此刻却被张墨拿了下来,代表着什么,似乎不言而喻了。 “四少,”张墨止步于战庭聿面前,“这是顾小姐柜子里的衣服,我看过了,除了这件,其余的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花粉。” 战庭聿的视线从那件裙子上轻飘飘扫过,视线落在子惜的脸上,“你有什么要说的?” 子惜皱眉,“我没碰过任何花粉,最重要的是,我最近没有踏出过别墅半步,又怎么可能弄到什么花粉?” 张墨又说话了,“这上面的花粉都是天然的,是院子东南角落的石楠花的味道。” 子惜微微皱眉,她为什么觉得,这个张墨话里话外都是在帮温婉? 可他明明是战庭聿的人! “那这么说,就是有人专门去东南角弄的石楠花粉,然后抹在衣服上。”战庭聿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已经将无形的枷锁,落在了子惜的肩上。 无比的沉重,又压抑。 “不是我!” 战庭聿看着她,“婉婉对花粉过敏,上网一搜便知。她从小最怕的就是花粉,难道你要说,是她自己弄的?” ------------ 第126章 给婉婉道歉 子惜看了一眼温婉,“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婉脸色一白,轻咬了咬唇,“庭聿,算了……” “怎么能算?轻者只是引起你皮肤过敏,严重是会要人命的。”战庭聿神色严厉的盯着子惜的脸,“给婉婉道歉。” “什么?”子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庭聿皱着眉,她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是触怒他的最佳武器,他就想要撕开她脸上那层面具,想看看她内心是不是也跟表面上一样,那么不在乎。 “道歉!”两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唇齿间蹦出来。 子惜冷笑,“如果我不呢?” “你可以试试看。” 子惜垂下眸子,如今顾家已经不在,他除了拿沈瑶沈萧威胁她,还能有什么? 只是她大仇未报,不然就是拼尽这最后一口气,跟他同归于尽也罢! 屋子里是良久的安静。 片刻后,子惜缓缓开口,“对不起。” 温婉眼睫颤动,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战庭聿却道:“声音太小!” 子惜咬牙,闭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对、不、起!” 温婉赶紧道:“没事没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庭聿,你别过分责怪顾小姐,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相信? 子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样的相信值多少斤两,又是多少真多少假,她想她比谁都清楚明白。 无心再继续看他们两惺惺作态,子惜站起身,打算回楼上。 “站住!”战庭聿再次发难。 “您还有事?” 战庭聿扫了眼桌上的两件衣服,“你柜子里所有的衣服,全都拿下来洗。” 子惜回答,“我一会让吴婶上去拿。” “我说的是,让你一件件,手洗!” “……”子惜气极反笑,“是,我这就去洗。”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战庭聿望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心中却无半丝快感,反而像是笼罩了一层浓浓阴霾,心情顿时压抑下来。 子惜当真没让吴婶帮忙,搬了一个洗衣盆放在后院,接了水一件件的用手搓洗。 耳边,隐约传来对话声—— “庭聿,其实你不用这么惩罚顾小姐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顾子惜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有回头,仍旧继续写着自己的衣服。 看啊,白莲花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实际上,她不相信凭战庭聿的智商,会看不出来今天这件事,完全是温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保护的人是温婉,想折磨的人,永远是她。 所以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事情真相如何,而是结果。 她甚至有理由相信,倘若温婉今天真的因此出了差池,战庭聿很可能对她像对待梁少那样,说不定会要了她半条命。 “可怜?”战庭聿的冷哼飘进耳朵里,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立于树影之下,深黑的眸落在弯腰洗衣服的女人身上,微微眯起。 看呐,即便如此落魄,她也不忘挺直脊梁。 她就是这样,一身又臭又硬的骨头,而他最讨厌她的,就是那一身硬骨头! 但凡她肯服一点点软,也不至于这样。 温婉面露怜悯,“顾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 战庭聿淡淡的收回视线,“她甘愿受苦,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温婉敏锐的察觉到了战庭聿语气中的不悦,怔了一下道:“我……我只是有些可怜她……” “忘了她是怎么在衣服上动手脚的了?”战庭聿的视线从远处折回,落在了温婉的脸上,“倘若那剂量再重一点,你现在可能就躺在医院里了。不过说起来,她还算懂分寸,花粉的量也撒的刚刚好,多一点会引起严重后果,少一点短时间看不见效果,你说她是不是挺聪明的?” 战庭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毫无温度,温婉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那最后一句话,不是在说顾子惜,而是在说她。 多一点会引起严重后果,少一点短时间看不见效果……除了她自己以及身边人,外人根本不了解她的过敏程度。 温婉心里有些慌乱,他看出来了吗? 不,如果他知道,又怎么会这么惩罚顾子惜呢? 她做的很仔细,他不可能知道。 温婉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垂下眸子,掩去眸底的神色,“庭聿,谢谢你保护我。” “婉婉,你知道我不喜欢麻烦的女人。”战庭聿的警告轻飘飘的传进她的耳朵里,温婉心猛地一凛,呼吸也是一滞。 她的表情也有些僵,但还是装出无辜的样子,“庭聿,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庭聿却已经转开了话题,“送那些东西去你家的人,已经抓到了,是你的黑粉,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你的地址,就打了这些歪主意。” 顿了顿,他又道:“警局那边说,他已经供出幕后主使了。婉婉,你想知道是谁吗?” 温婉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是……是谁?” “宋清。”战庭聿冷冷的吐出一个名字。 温婉松了一口气,宋清是她在圈子里最不对付的一个女演员,两人多次撞奖项,有两次票选最受观众喜爱女明星奖,宋清眼看着就能拿到奖,结果在最后时刻,被温婉反超,临了截胡,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此后,两人的关系越发恶劣。 宋清和温婉,谁也看不上谁,谁也容不下谁。 照理说,宋清让人恐吓她,是很有可能和动机的,可是温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却一点也放松不下来。 因为……战庭聿口中所说的那个幕后主使,根本不是宋清。 是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来是她……”短短几分钟,温婉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战庭聿看着她,“婉婉,你放心,只要是对你不利的人,我都会帮你铲除。” “铲……铲除?”温婉怔怔的看着他,“你……把宋清怎么样了?” 战庭聿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跟你作对了,放心。” 说完,战庭聿便转身离开了。 温婉一个人站在树影下,一阵风过,吹的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站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刚刚的战庭聿,好恐怖? 她知道他在事业上向来都是心狠手辣的,可是刚刚的眼神,却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 太可怕了! 她又想到宋清,赶紧拿出手机给小助理打电话,电话一通就问,“宋清在哪里?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助理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回答,“温婉姐?你……还不知道吗?宋清她吸毒被抓进局子里去了,媒体还爆出她早年出道前,在会所做坐台小姐的视频。大家都说,宋清就算出来,前途也毁了……” “我知道了。”温婉没心情再听她说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她从树影下走出去,站在阳光里,却还是觉得很冷。 战庭聿……他果然如传言一样,手段毒辣的令人发指。 可是怎么办?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喜欢。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要得到他,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女人! 这种念头在她心里疯狂的滋长…… 子惜起身晾衣服,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 她下意识的转身,循着感觉朝那个方向看去,原本以为会是温婉或者战庭聿,可是却看见了站在院子栅栏外面的沈萧。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但是看他的神色,却是一脸愠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子惜心头一时间涌上各种复杂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只知道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不想被他看见。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继续洗衣服。 砰! 一声闷响在身后响起,像是有人用拳头重重砸在栅栏上。 子惜皱皱眉,继续洗衣服。 砰砰! 又是两声闷响。 那动静不小,如果继续下去,一定会引来战庭聿或者温婉的注意。 战庭聿现在正愁着没理由狠狠的为难她,要是沈萧送上门,他绝对不会手软! 砰、砰、砰! 那闷响还在继续,每一声都铿锵有力,好像是跟她杠上了一样。 子惜咬咬牙,放下衣服站起身,走到了栅栏边。 沈萧看见她过来,总算是停了下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溢满了心疼和各种复杂的神色,眉心几乎皱的要打结。 隔着栅栏,两人都有片刻的沉默。 之后,还是子惜先开口,“沈萧,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沈萧直接说,“我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子惜冻的发红的双手上,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意,“可见,你过的并不好!” 子惜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赶紧将双手背在身后,“这是我自己选的,过的好不好,我都没有怨言。” 沈萧看着她,“我不相信这是你自己选的。” “这就是我自己选的。”子惜固执的道,“你现在所看见的,就是我想要的。没有哪个女孩不爱慕虚荣,我也是。” “你不是!” “我是!我就是那种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的女孩。”子惜想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她发现很难。 尤其在面对沈萧和沈瑶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是不好控制。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里恢复一片漠然,“沈萧,你以后不要来这里了,他脾气不好,被他看见,不会饶过你。” “我不怕。”沈萧的眼睛始终盯着子惜的眼睛,“你怕吗?” “我怕。”子惜直直的说道。 沈萧抿唇,眉心皱的越发厉害了。 “顾子惜,倘若我认识你只有三天,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谎话。但是我们认识三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谎话吗?” 子惜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的难受。 她背过身去,“你走吧!” “子惜。”沈萧不甘心的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支持你,并且我会陪着你。” 子惜一怔,她知道沈萧从来不说空话。可是,他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事情?他又要怎么陪她? 子惜终究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走回到盆前坐下,继续搓洗衣服。 她不知道沈萧是什么时候走的,一直不敢回头看。 没勇气,也怕回头看见那个人,会动摇她的决定。 至今走到这一步,她不后悔,只求将来能如愿报仇! 晚饭时,温婉还没有走。 餐厅里,她正殷勤的给战庭聿盛汤,子惜没下来吃饭,也无人问津。 吴婶瞧他们吃完都上楼了,才端了一些热饭菜送上楼。 子惜不是矫情,确实是病了。 这个天气时冷时热的,下午起了风,她在后院洗衣服的时候,被冻着了。回来就头疼,躺了好一会,天花板还在打转。 听见敲门声,实在没力气起身去开门,就翻了个身,冲着门口道:“进来。” 房门推开,吴婶端着饭菜走过来,看见她微微苍白的脸色,有些着急,“顾小姐,您没事吧?我看你晚上没下来吃饭,给您送来一点,还热着呢。” 子惜摇摇头,“谢谢你吴婶,我吃不下。”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最关心她的,还是只有吴婶。 “是不是下午凉到了?”吴婶放下饭菜,很是心疼,“先生也真是的,还有温小姐,干嘛总待在这边……” “吴婶……”子惜打断她,“我睡一觉就好了。” 吴婶知道她不爱听这些,也不爱说人是非,便止了话头,“那你什么时候想吃,就跟我说。就算是半夜,我也给您做。” “嗯。”子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吴婶端着饭菜轻轻退出来。 刚关上门出来,迎面就跟战庭聿撞个正着。 吴婶吓了一跳,“先生。” “嗯。”战庭聿扫了眼她手里完整没动的饭菜,“她怎么了?” 吴婶心道,你还知道关心人家啊? 心里那么说,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恭敬回答,“应该是下午吹风凉着了,吃不下。” “嗯。”战庭聿摆了摆手。 吴婶端着饭菜下去了。 ------------ 第127章 哪怕是地狱,我也陪着你 宋清突遭变故,在寒城娱乐圈掀起一阵巨浪,媒体大肆报道之下的宋清,早就没了颜面面对任何,一个星期之后,她选择在自己刚买的别墅里自缢。 即便是死了,那些负面的新闻,也没有就此停止。媒体像是发了疯似的,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甚至在宋清的葬礼上,还扒出了宋清与经纪人的感情纠葛,引发现场大乱。 时至宋清死后的半个月,这件事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这个时候,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温婉的身上。毕竟,她是导致宋清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 当然,没人敢对温婉怎么样,因为她身后有战庭聿。 换言之,倘若宋清的身后也有一个战庭聿,那结果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了。 半个月后,波浪并未完全平息。 温婉来蓝海湾别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来二去的越来越熟稔,伊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转眼,已渐渐入了冬。 战家三少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修养得当,也趁机拉拢了不少战家旁支。 战庭聿忙着收拾那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答应媒体,一号宣布婚期的事情。 这晚,战庭聿从外面回来,子惜正蹲在那看着多多吃东西,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战庭聿步子很大,已至她跟前,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一些雾气,浓眉紧皱着,“换件衣服,跟我去战家。” 子惜垂下眸子,“我不去。” 胳膊直接被她拉起,战庭聿的冷颜近在咫尺,“想死吗?”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关系一直在冰冻。 子惜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今晚是万众瞩目的战家晚宴,战先生真的决定带我去,而不是温小姐?” “你在质疑什么?”战庭聿松开她,语气不善,“给你十分钟。” 随后便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子惜放下多多,转身上了楼。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如覆盖在她心上的那一层冰一样,或许这个冬天或许更久,都不会再自己融化了。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衣服换上,手指在层叠的衣服之间,摸到了冰冷坚硬的匕首把。 低垂的眉眼之间,闪过一道凛冽的光。 一切成败,都在今晚…… 换好衣服下楼,战庭聿还在楼下坐着。 听见声音,他微微侧首看过来,视线在接触到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的裙子时,眼底有一道暗芒一闪而过。 他终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冰冷,“走吧。” 战家的老宅,奢华的亮眼,今晚,红毯从正厅一直铺到院子门口,灯火通亮,车辆往来,热闹非凡。 子惜下了车来,看见四周全都是黑压压的树林。仿佛一群蛰伏在那边的魔鬼,只待伺机而动。 “跟在我身边。”战庭聿的声音打断子惜的思绪,她收回视线,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厅内十分宽敞,门一打开,便是一阵酒香和着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偌大的水晶吊灯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是上流社会的聚会,四处都透着淫靡的纸醉金迷。 子惜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推着轮椅走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几岁,眉眼之间跟战庭聿很像。 这应该就是战家三少,战庭南了。 “庭聿。”战庭南笑容温和,跟战庭聿的冰冷不一样,他长得挺俊秀的,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温润公子。 只是在那温润的表皮之下,又暗藏着什么样的祸心,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战庭南的视线很快落在了子惜的身上,微微有些吃惊的样子,“这位是?” 子惜微微颔首,“你好,我叫顾子惜,是战先生今晚的……女伴。” “难道你就是外面都在传的,庭聿要宣布结婚的对象?”战庭南眼睛里有一束光,就像是大哥看见自家弟媳一样的。 子惜浅浅的笑着,却没回答。 战庭南身后的女人道:“你瞧你,第一次见面,说这些做什么?” “呵呵,”战庭南笑了笑,“今晚五妹说也会带男朋友过来,看来我们家是要好事成双了。” 正说着,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哥四哥。” 子惜没有回头,她看见战慕灵走过来,弯下腰来,抱了抱轮椅上的战庭南,“三哥,能看见你好起来,真开心。” 战庭南笑笑,视线落在她身后,“不跟我们介绍介绍吗?” 战慕灵脸颊上浮起娇羞,拉过了身后的男人,“这是我男朋友,沈萧。” 子惜站在那里,身形未动一下,可是却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萧?沈萧! 是那个沈萧? 耳边响起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你好,我是沈萧。” 这个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过去三年,在她梦里无数次的出现,几乎刻入她的心骨。 她僵硬的转头,眼睛里映出那个人的样貌,心中的震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战慕灵又给沈萧介绍,“这是我三哥,三嫂,这是我四哥,呃……这位?” 战慕灵看着顾子惜,这女孩她记得,上次她在学校宿舍门口碰见过的,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俊雅非常的男人。 只是现在,她却站在战庭聿的身边。 “这是你四哥的女伴,顾小姐。”战庭南笑着介绍。 “四哥的女伴?”战慕灵认真的打量着顾子惜,“四哥出席宴会很少带女伴……难道这位是……” “子惜。”沈萧的声音,截断了战慕灵的猜测。 子惜看着沈萧冲她伸出的手,反应迟钝的看着,只是看着。 战慕灵看看沈萧,又看看顾子惜,“你们认识啊?” “嗯,认识。”沈萧的视线落在顾子惜的脸上,那样毫不掩饰的直接,看的在旁的人都心生出怀疑。 女孩子对这方面尤其敏感,战慕灵下意识的觉得,这个顾子惜不一般。 她上前一步,亲昵的挽住了沈萧的胳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子惜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神来,怕战慕灵误会,“我和沈学长的妹妹是闺蜜。” “哦,原来是这样。”战慕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的视线一转,“呀,温婉姐姐来了。” 说完,便松开了沈萧,转身去迎接温婉。 战慕灵和温婉的关系应当不错,这一点看战慕灵主动挽住温婉胳膊的动作就知道,不是脾气相投,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亲密动作。 “温婉姐姐,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战慕灵说着,给了温婉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婉回以一个拥抱,“咱们小慕灵长大了,在国外呆了几年越来越漂亮了。” 战慕灵笑容娇羞,“哪有,还是温婉姐姐厉害,不过才几年时间,就跻身一线了。不仅长得漂亮,还有本事,难怪我四哥一直舍不得放开你。” 最后一句话,战慕灵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飘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战庭南看了一眼顾子惜,“咳……慕灵,别胡说。” 战慕灵这才反应过来,也朝子惜看了一眼,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一直有宾客陆陆续续到来,其中就有谭青。 他仍跟从前一样,穿的还是一套黑色西装,看上去特别的沉稳儒雅。只是,子惜却被他身边的女孩吸引了目光。 顾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而且还是跟在谭青身边。 “谭少。”战庭南主动打招呼,脸上堆着友好的笑,跟谭青热络的寒暄着。 因为跟在谭青身边,所以顾若一路走进来,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大概都在猜想,一向孑然一身的谭青,身边忽然多出来的女人,会是谁。 顾若往顾子惜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打招呼,“姐。” “姐?”战慕灵耳朵灵,一耳朵就听见了顾若这一声,不由好奇,“你们……是姐妹?” 不等子惜回答,顾若便抢先回答,“你好,我叫顾若,这是我姐姐。” 战慕灵挑眉,“这可有趣了。” 她指的是那天晚上在宿舍门口看见的事情。那天晚上她以为顾子惜和谭青是一对,可是没想到,今天顾子惜却成了四哥的女伴,而谭青的女伴,则又是顾子惜的妹妹。这可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 顾若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啊?什……什么意思?” 战慕灵笑笑,却没再说什么。 宴会开始,不断有人过来跟战庭聿打招呼,周遭一派热闹景象,子惜却站的两腿发软。 她悄悄离开了宴会厅,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刚走到一处休息室,手指刚搭上门把手,那扇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子惜回头看见沈萧的脸,大惊,“沈……” “嘘。”沈萧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她的唇边,拉着她去了阳台。 阳台上月色清朗,冷风夹着白雪飘进来,有些冷。 沈萧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子惜肩头,温暖一瞬间将她包裹,子惜盯着他俊朗的容颜,被冰冻的心有一瞬间的温暖。 她的双手抓着那件外套,顿了顿,还是将之从肩上拿了下来,还给他,“这里是战家,你不该来这里。” 沈萧看看她的手,“我是不该来,但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来。” 子惜皱眉,“你跟战慕灵……” “是为了你。”沈萧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连带着那件外套,一起握在掌心里,“子惜,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身陷险境。” 子惜彻底呆住了。 “你?” “我去找了谭青。”沈萧垂下眸子,阳台上的风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他每说一句话,都从口中呵出白气,“他告诉了我,你和他之间的交易。” 子惜心中一紧,“你是不是也跟他做了交易?” 沈萧道:“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将两人的距离拉近,黑眸凝视着她的容颜,嗓音微哑,“以前我太迟钝,以至于都没有发觉你对我的感情。等我察觉后,却已经晚了。子惜,倘若今晚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里,答应我,放下仇恨,做回以前那个顾子惜,好吗?” 外面实在太冷了,不然她怎么会被冻的鼻子发酸,视线都变得模糊呢? “沈萧,你实在不该这么做……” 她不值得他这么做。 沈萧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看着子惜红红的鼻头和眼睛,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鼻子一酸,子惜闭了闭眼睛,眼泪便从眼角滑落下来。 沈萧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是抱着整个世界。 好一会,他才舍得松开她,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掌心,“这是谭青给我的,子惜,如果有危难,就扣开扳机。哪怕是地狱,我也陪着你去。” 子惜低头,视线里倒映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很小巧的类型,却泛着冰冷的光。 子惜心中那根弦,比来时绷的更紧了。 走出那间休息室,她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面前走过来一人,是战慕灵。 她看着子惜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蹙眉,“顾小姐?你从那边来的吗?” 子惜看着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沈萧的脸。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叫嚣,不!她不能让他遇到危险! 这个火坑,她一个人跳就足够。 战慕灵见她不说话,没什么耐心的提起裙摆,打算从子惜身边绕过去。 “战慕灵。”子惜忽然叫住她。 战慕灵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子惜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真的喜欢沈萧吗?” “当然。”战慕灵想也没想的回答。 子惜默了默,“今晚这里危机四伏,如果你真的为他好,请带他离开。” ------------ 第128章 他的身世 战慕灵明显愣了一下,眼底里有流光闪过。 她当然知道今晚危机四伏,她甚至清楚的知道三哥的计划,但是顾子惜怎么会知道? “四哥也有计划?”她蓦地意识到这一点,战庭聿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一场鸿门宴?可他明知道,还是来了。 这说明什么? 战慕灵不敢往深处想,只觉得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子惜打断她的思绪,“我看的出来,战小姐你并不想参与到任何斗争当中。如果可以,请你护沈萧周全。” 战慕灵默。 她当然不想参与斗争,也不想成为任何一方的炮灰。不管是战庭南还是战庭聿,都不是她的亲哥哥。他们的眼中从来都只有权势,根本没有人真的关心她。所以无论谁赢谁败,对她来说影响都不大。 她今晚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看看这场战,怎么打! “可是这跟沈萧有什么关系?”战慕灵想不明白。 子惜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子惜,过来。” 战慕灵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四哥。” 子惜没有马上转身,而是对着战慕灵,用唇语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拜托!” 然后她便转身,朝战庭聿走去。 战慕灵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她看着顾子惜和战庭聿一起转身离开,思绪久久都拽不回来。 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顾若正被一群穿着华丽的女人们围着,大家都误认为她是谭青的什么人,全都在围着这个话题巴结奉承。 短短几分钟,顾若手里已经塞满了不少珍贵的名片。 她看见子惜过来,笑着跟身边的女人们说:“我去个洗手间,失陪。” 说完,提着裙摆朝子惜这边走来,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随手将那些名片全都扔了进去。 “姐姐。”顾若笑着打招呼,一双眼睛却飘到了她身边的战庭聿身上。 纵然谭青青年才俊,跟战庭聿比起来,却还是逊色一些。 能站在战庭聿的身边,才会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人! “姐夫。”顾若又笑着补了一句。 子惜望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大门打开,众人都齐齐的转身,回头看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看上去已过花甲,但依然精神头十足。手里拄着拐杖,身后跟了一群人,有年纪大点的,也有年轻的,众人好像都以他马首是瞻,越发衬的他身份不凡。 子惜没有忽略战庭聿渐渐绷起来的面色,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 想必这位,就是战家的六堂叔,也是跟战庭聿一直斗了这么多年的那把硬骨头了。 子惜垂首摆弄裙摆,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今晚这场戏,肯定十分精彩了。 战庭南坐着轮椅到了那人面前,热泪盈眶的喊了一声,“六叔。” 老人家微微弯下腰,抱了抱战庭南,声音哽咽,“阿南,你能醒过来,实在是战家祖上积的福。” 随后便是一番含泪寒暄,战庭聿始终站在一边,没有上前说一句话。虽然他也姓战,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战家,可他却像是完全被孤立出来的那一个,怎么也融入不进家的氛围。 最后还是战庭南,在寒暄之余想到了他,“六叔,这是庭聿。” 六堂叔抬眼扫了战庭聿一眼,哼道:“战家世代和睦,没有这样不孝的逆子!” “六叔。”战庭聿终于笑着开口,而在场多少人在等着他这一开口,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很明显,战庭聿一开口,气氛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 战庭聿嘴角笑容不减,“六叔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是谁当初求着我留下来,重振战家的?” 当初战老去世,战家乱成一团,为了权势,老大和老二自相残杀,老三战庭南也在不久之后,因车祸而陷入昏迷。 当时的战家一盘散沙,是六堂叔求着战庭聿,重新扶起战家。可是他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战庭聿,竟然也可以那么狠。 六堂叔虽然也姓战,但毕竟是战家旁支,算不上战家的直系亲属,而且他当初的势力也是一盘散沙,根本没能力去扶起战家。要是那个时候,有谁在战家头上踩一脚,那么战家很可能会彻底消失在寒城。 战家死的死,伤的伤,他没的选择,指望凭着战庭聿,名正言顺的当上战家家主。 他拼尽全力的帮战庭聿,可是最后却发现,他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软弱,并且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以至于最后两人彻底翻脸,六堂叔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战庭南的势力恢复。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战庭南终于醒了! 六堂叔一声冷哼,指着战庭聿的鼻子骂道:“战庭聿,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战家,你还是跪在路边乞讨的一个乞儿!”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六堂叔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各位,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他刻意顿了顿,指着战庭聿,“这个人,并不是我们战家的骨血!” “啊?什么?” “战四少不是战家的骨血?这……这么可能?” “是啊……” 周围的宾客已经开始沸腾起来,战家六堂叔说出的这个消息,就像是抛在水里的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砰的炸开。 六堂叔摆摆手,稳如泰山,“各位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解释。今天我请来了战家所有的旁支,就是在这里,要质问战庭聿,为什么要以怨报德,霸占了战家的江山,还设计陷害阿南。” 战庭南神色一变,“六堂叔……” “阿南,你不知道,当初你车祸之后,我便让人暗中调查过。你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你的车上动了手脚,才导致你受此重伤,还昏迷了这么多年。这个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战家养的这天狼,战庭聿!” 六堂叔一番话说完,人群已经明显开始骚动起来。 今天来的,都是寒城的名流,一大部分人都是仰仗着战庭聿鼻息过活的。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站在战庭聿对立面的。 “六堂叔,这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是啊,我们相信四少的为人,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怎么没有理由?”六堂叔双眉倒竖,神色也是一派严峻,“他想坐上战家家主的位置,这就是最大的动机。诸位有所不知,战庭聿并不是战家血脉。” “可是战四少不是战家老大战消的儿子吗?”有人忍不住发问。 “这件事外人都不知晓,就连我们家的小辈,都不知晓。二十几年前,战老爷子去江南游玩时,在路边看见了一个小乞儿,当时下着雨,他老人家看小乞儿可怜,就给他买了身干净的衣裳,还带他去吃饭。换下衣裳之后,老爷子发现这小乞儿长得挺标志,一番问询之后知道他无亲无靠,心生出怜意,便将这小乞儿带了回来。” “彼时,正逢战家老大战消婚期,众所周知,战消和妻子安美兰乃是家族包办婚姻,根本没有感情。我在这里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战消心里有人,是被强婚。他根本没有碰过安美兰。” “什么?”众人都听傻了。 六堂叔却还意犹未尽,还在把炸弹一个一个的往外丢,“战老爷子为了缓和两家的关系,可怜安美兰没有生育,怕他们的婚姻,会动摇战家根基,就将从江南带回来的无父无母的小乞儿,给了安美兰做儿子,取名战庭聿,在战家孙子一辈中,排行老四,也就是你们今天一口一个的战四少。” 不仅是众人,顾子惜也完全被震撼到了。 她完全没想到,战庭聿竟然不是战消和安美兰所生,也没想到战庭聿的身世,竟然会这么曲折离奇。 强婚、把来路不明的乞儿送给自己的长子做儿子!这样的事情,在她听来是多么的荒唐。 可是在听说战消从来没有碰过安美兰的时候,她心里又有了一丝的欣慰。不是替自己,而是替过世的母亲。 想来,当初痛苦的不是她一个,战消会比她更加痛苦。 只是还好,还好他没有负了她。 六堂叔的声音还在厅内回荡,“战家有家规,家主主权,传长子嫡孙。且,必须是战家的骨血!所以,战庭聿,不配坐拥战家的主权。” 六堂叔说完,转身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战庭聿,“当初老爷子念在你可怜,所以把你收入战家。可他老人家一定没有想到,他的好心,却养了一头白眼狼。战庭聿,如今阿南大难不死,你也是时候交出手中的主权了。” “……”厅内站着上百号人,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六堂叔的话,落在了战庭聿的身上。 站在人群之后的战慕灵,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她是战家唯一的女孩子,也是孙子一辈中最小的一个,所以这些事,她也不知道! 看来今晚,风向确实是要变了。 她又看了一眼顾子惜,子惜此刻站在战庭聿的身边,微侧着脸,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战慕灵皱皱眉,转身悄悄的从过道里离开。 院子外,黑漆漆的。 战慕灵走出来时,一辆汽车便驶了过来,正好在她身边停下。 战慕灵坐了上去,“开车,快离开这里。” “是。” 汽车缓缓发动,悄无声息的驶离战家。 战慕灵回头,透过车窗看着越来越远的战家老宅,那在月光下华丽的像城堡一样的房子,此刻却像是一个囚禁着恶魔的城堡。 或许,顾子惜说的对,她提前离开是对的! 战慕灵收回视线,看向身边座位上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沈萧,眉眼间多了一抹柔和。 “沈萧,我不管你跟顾子惜之间有什么,既然你招惹了我,就必须要对我负责!” 战家主厅内,火药味一直在蔓延。 所有人都在等着战庭聿的回答。 却见他不慌不忙的掸了掸衣襟,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翩翩公子冷如玉,“六堂叔真是年纪越大,越容易犯病了。去年开始我就建议您去看看痴呆医生,怎么?您没去吗?” 六堂叔冷笑,“怎么?战庭聿,你是不打算承认了吗?” “我承认。”战庭聿嘴角勾着一抹冷弧,“我确实不是战家的骨血。” 此话一出,周围又一次炸开了锅。 六堂叔的腰杆又往直挺了挺,“你既然承认,那就说明你的良心还未泯灭。也不枉老爷子当初收养你。”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战家众人高声宣布,“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战庭南将接代战庭聿,作为战家家主。” “六叔,你未免太着急了一些。”战庭聿冷冷开口,“战家家规,家主位置只穿长子嫡孙。那么请问,有没有说过传男不传女?” “战家祖上也是出过女英雄的,所以只要按照家规,只要是长子嫡孙就可以,不限男女。”六堂叔义正言辞的说道。 “很好。”战庭聿嘴角扬起。 然后众人就看见,他牵起了身边女人的手,并且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抬了起来。 子惜看着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他今晚为何要带她过来参加宴会了。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战庭聿便再一次开口,“六叔,差点忘了跟您介绍,我身边这位,顾子惜顾小姐,是我的妻子。” 六堂叔的视线扫过顾子惜的脸,皱眉,“你能结婚,我很高兴,但是现在谈的是战家家主的事情。” 战庭聿微笑,“她不仅是我的妻子,还是战家的下一任家主。” “……什么?”六堂叔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你疯了”的表情,看着战庭聿,“你在胡说什么?” 战庭聿抬了抬左手,人群之外,张墨排众而出,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着的信封,递了过来。 战庭聿没接,而是看向六堂叔,“给六堂叔过目。” ------------ 第129章 今晚的戏越来越精彩 六堂叔接过那个信封,鬼使神差的拆开,从里面掉下一张纸。 他狐疑的盯着战庭聿看了一眼,才伸手打开了那张纸,目光在上面快速的扫过,顿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还没看完,一把揉碎了那张纸,“胡说八道!” 六堂叔这么大的反应,吓了周围战家人一跳,连战庭南都有些怀疑,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能令一向稳重如山的六堂叔,也在这一瞬间慌了心神。 战庭聿淡淡的笑着,“六叔,您尽管撕,多的是。” 他抬了抬手,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众人皆纷纷转回头去看,就看见战庭聿的手下朱鸿,带着几个黑衣男走进来。他们的手里,都捧着一沓厚厚的纸。 六堂叔一见,脸色顿时沉下来,“战庭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战庭聿的笑容依旧淡若清风,只是在这一瞬间,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那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凉透出来的冷意,是一种对于危险的意识。 众人都只呆呆的听着他发号施令,像高高在上的帝王,“朱鸿,把这些,分发下去。六叔一直要找战家家主,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不!”六堂叔沧桑的脸上,刹那如纸一样的苍白。 但是他却阻止不了这一切,朱鸿带来的人,已经将手里的资料分发下来。人手一份,人的好奇心永远都是旺盛的,几乎所有人,在拿到那张纸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低头来看。然后看完之后,全都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视线通通落在了顾子惜的身上。 战庭南也伸手接过了一份,在这之前,他看着周围众人的神情,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等他看见那清清楚楚的白字黑字,还是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那是一份血型匹配报告,简单来讲就是一份DNA,一份顾子惜和战家人的血液配型。 而那个被配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战庭南。 上面的结果写着:匹配人与被匹配人,系亲属关系。 这样的报告,如果把顾子惜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能成立的。 战庭南的手指紧紧的捏着那份报告,他艰难的抬头看向战庭聿身边的女人,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隐忍,“庭聿,你说她是我们战家的人?” 战庭聿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是一片坦荡从容,“准确来说,她是战消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血,也就是你们心心念念要找的,战家名正言顺的家主!” “……”战庭南已经说不出话来。 六堂叔已经缓过来了,用拐杖重重的抨击地面,发出砰砰闷响,“逆子,你这个逆子。为了夺取家主之位,竟然想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办法。就算战消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能这么污蔑他的清白。” “污蔑?”从战庭聿的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嗤,“像他那样的人,还需要我来污蔑?” “你……”六堂叔妄图唤回他的良知,却被他一句话堵的血色全无。 试图跟战庭聿讲道理,完全是一种奢望! “六叔,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总是这么的好强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您一直秉承着战家家主不能旁落外人之手的真理,如今我帮您找回了真正的战家家主,您就算不感谢我,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对吗?” 子惜转头看向战庭聿,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那是久居上位,对一切都运筹帷幄的成功者该有的姿态。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他或许早就知道这一切,而所有事情的变幻走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所有的人,都是他在这盘棋中的棋子。而她,就是最大的那颗棋子。 他一早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世,跟她结婚,并不是因为母亲和战消之间的仇怨,而是因为她是战消女儿,是战家家主这一点。 那么,他仅仅是为了战家家主的位置吗? 不! 不是! 战家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跟她一样,都是他手里的一个傀儡。 战庭南沉睡了三年,战家不服他的旁支,都被他压榨的翻不了身,如今战家家主的位置,只是一个光鲜靓丽的空架子而已。 他如此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空架子吗? 当然不是! 那他是为了什么? 子惜想不明白,心里像是打了一个结,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后怕。 在子惜震惊之余,旁边的温婉,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她小。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战庭聿的右手边,目睹了这一切,心中被震荡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知道顾子惜母亲和战庭聿父亲之间的往事,却不知道战庭聿原来不是战消和安美兰的儿子,更加不知道,顾子惜才是战消的亲生女儿!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今天,战庭聿当着这么多寒城上流的面,亲口说出,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更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结婚!结婚!!! 他们竟然结婚了! 一向那么疼她的战庭聿,竟然跟顾子惜结婚了! 温婉心内高筑的那堵城墙,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所有的希望都归隐于浓浓黑雾之中,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除了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 战庭南深吸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庭聿,这件事关系到大伯的血脉,不能胡说!” “他没有胡说!”一道声音横空而来,截断了战庭南的话。 众人都朝说话之人看去,看见了从人群之外走过来的安美兰。 今晚的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另一边,战慕灵带着沈萧打算离开,汽车刚驶进那片黑漆漆的小树林,沈萧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情形,皱眉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记得在这之前,战慕灵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他,跟他说了会话,喝了两杯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他心里记挂着子惜,都没有察觉出战慕灵的异样。 战慕灵有些意外,没想到能让人昏迷半个多小时的药,在沈萧身上不过保持了短短几分钟就失效了。 她敛下心头慌乱,笑的云淡风轻,“沈萧,你的酒量真的不太行,才喝了两杯就醉了。我嫌酒会太吵,也很没意思,就先带你回去。” “回去?”沈萧揉着太阳穴的手猛地顿住,原本温润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阴骘,“停车!” 战慕灵吓了一跳,沈萧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如玉的谦谦少年,她几乎是见到他的第一面,就为之倾心了。 她从小在战家长大,虽然是战家的五小姐,却因为无父无母而备受冷落。厌倦了那些纷纷扰扰的尔虞我诈,她不喜欢像战庭南战庭聿之类的男人,更向往平淡温暖的生活。 所以,在跟沈萧的几次短暂接触之后,她就爱上了这个能让她感到温暖的男人。 也所以,在沈萧跟她说,要交往的时候,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 战家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只要她能收获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美好和幸福,她可以不要一切。 此刻她被沈萧脸上的冷色吓到,有一瞬间的僵硬。 沈萧却不再跟她多说废话,而是起身,勒住了前面司机的脖子,勒令他停车。 他是来真的,勒着司机脖子的手腕,收的很紧,司机差点被勒的喘不过来气,只好一脚踩下了刹车,将车熄了火。 沈萧才松开他,拉开车门下去,绕到驾驶座,将司机从里面拽了回来。 他正要上车,手腕却是一紧。 沈萧回头,对上了战慕灵的眼睛。 “你可知道,你若回去,会面临着什么?”战慕灵眼圈红红的,林间有些夜雾,有些阴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晚礼服,很冷。 “我知道。”沈萧抬手,拂开了她抓着自己的手,就要上车。 战慕灵喊出口,“是她让我带你走的!” 沈萧身子一僵。 战慕灵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从你踏进战家大厅,跟她说第一句话开始,我便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故事。我不想听你们的故事,也对那些没有兴趣,我只是想你知道,她现在是我四哥的女人,在寒城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四哥手里抢东西!” 沈萧回转过身,大概是看不过去战慕灵单薄的身子,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神色认真,“对不起战小姐,正是因为知道今晚那里是龙潭虎穴,我才更要回去。” 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我已经丢下她太多次,这一次,不能再把她一个人丢在困境里。” “……”战慕灵所有的劝说,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已经丢下她太多次,这一次,不能再把她一个人丢在困境里…… 这世间的俊美男人,说出情话来,总是这么的动人。 可是甘愿用生命赴汤蹈火的情,又该深到什么样的地步? 林中寂静,战慕灵双手抓着男人的外套,站在原地看着汽车掉头,义无反顾的往回驶去,眼泪终归是没能忍住,从眼角掉下来。 即便是再怎么抓紧身上的外套,沈萧留下的温度,也终究在慢慢散去。 战家大厅内,如火如荼。 安美兰的出现,把战况再掀上了一个高潮。 她穿的跟以往一样华丽,迤迤逦逦的走到战庭聿和六堂叔的跟前,才停了下来。 “诸位,可都还认得我?” 六堂叔用鼻子冷哼,“安美兰,你还有脸回来战家?当初战消出事,没见你掉一滴眼泪,转身就嫁给了华裔富商。我听说华裔富商前一阵子遇到了财产危机,怎么?过不下去了,才想起来,要回来了?” 时隔多年,已经有很多人不记得安美兰,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认识的。这一小部分,就是当初跟安美兰经常混在一起的贵妇人们。 几乎在她一出现,那些贵妇们就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看啊,那不是背弃丈夫,连儿子都不管不顾,就远嫁富商的安美兰吗?” “看见了,啧……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回来,真的是……” “小点声,没听说吗?战四少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战消从来没有碰过她,其实想想,她也蛮可怜的不是吗?” 那些窃窃私语,还是都飘进了安美兰的耳朵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交头接耳的妇人们,那些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安美兰才回头,对着六堂叔微微一笑,“六哥,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的……咄咄逼人!” “哼!”六堂叔看她的表情,完全是嫌恶的。 安美兰却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我的儿子,战庭聿。以及我的儿媳……” 她的目光落在了顾子惜的脸上,虽然是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几乎没什么温度。 “顾子惜。”她笑着吐出这个名字,“哦,错了,应该是战子惜。六哥,你一向最注重名正言顺了,如今找回了战消的女儿,是不是应该早点让她回归战家?我想,她既然是战消的女儿,就是战家的老大,未来的战家家主,她的名字应该刻入族谱,而且还应该是族长的位置上。您说呢?” 六堂叔瞪着她,“战消死了,就容你们这么诋毁吗?我看着消儿长大,他刚正不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子惜听见,六堂叔在说到“刚正不阿”这个词的时候,身边战庭聿发出一声轻嗤。 那声音极小,除了她估计没有别人听见,可那一声却也充满了无尽的鄙夷和不屑。总之,听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一瞬间,子惜觉得,战庭聿对战消这个养父,并不是多么的尊重,甚至可以说,很是看不起。 安美兰继续说道:“怎么?一份DNA,加上我的供词,还不足以为信吗?” ------------ 第130章 是谁开了枪 六堂叔挺了挺胸,“请问一个抛夫弃子、爱慕虚荣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 这话得到了周围不少贵妇的赞同,虽然都没说话,却都点着头。 安美兰轻蔑的扫视一圈,面色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那倘若我的手里,有顾子惜和战消的DNA比对呢?” “这不可能!”六堂叔几乎第一时间反驳,“消儿离开人世那么久了,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他死前给你留了DNA?” 安美兰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以这么说。” 周围一片喧哗。 人群之外,顾若转头问身边的谭青,“这就是你今天晚上要带我来看的好戏?” 谭青微笑,不答反问,“好看吗?” “不好看。”顾若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顾子惜竟然是战消的女儿?如果她真的成为战家家主,对我有什么好处?” 如果顾子惜真的成为战家家主,那她这一辈子,也都别想超过她了。 毕竟,跟顾子惜的身世相比,她顾若的父亲顾安然,只是一个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的孬种! 现在想来,难怪父亲一直对顾子惜那么的排斥,她一直以为是顾安然不喜欢子惜妈妈的原因,所以也连带着讨厌她生下的女儿。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深层次的含义。 她宁愿顾子惜是路边乞丐的女儿,也不想让她成为战消的骨肉。 战家的晚宴,早在三天前就下了帖子,她还是在酒吧一个富家公子的嘴里听见的这个消息。 所以,她就去找谭青了。 她和谭青是盟友,让他想办法把她带进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令她惊喜的是,当她找到谭青,说明这件事的时候,谭青竟然一口答应了,并且还说要请她看好戏。 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出好戏! 看着顾子惜站在战庭聿的身边,被他握住手指的样子,她心里的那口气就没办法顺畅。 谭青微微侧首,将顾若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安美兰果然拿出了一张纸,那是一份有些年头的DNA比对报告了,六堂叔伸手来抢,被安美兰避开,“怎么?六哥想毁灭证据吗?” 六堂叔面露不屑,“我只想看看你手里所谓的证据而已。” 安美兰:“当然要给你看,不仅要给你看,还要给大家看。” 她将那份报告递给战庭聿,意思很明显,要让他保管。 战庭聿却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伸出去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对母子明显是没有提前配合。 安美兰脸上浮起一抹难堪,见战庭聿不接,便将那张纸递转了一个方向,“子惜,你打开看看。” 顾子惜望着递到手边的那张纸,心内五味杂陈。 最终,她还是伸手接过了。 打开那张纸,身边有靠得近的人凑过来看。 跟刚刚战庭聿手里的那份比对报告不同,安美兰给出的这一份,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但字迹依旧清晰如初,纸张褶皱很深却不多,看得出来被保存的很好。 报告上写着比对人的名字:战消,顾子惜。 比对结果那一栏写着:鉴定百分之九十九为血缘至亲,父子或父女。 “这个报告是顾子惜出生的那一年,我逼着战消做的。大家都知道,当时我已经是战消的妻子,从我结婚之前,战消就跟慕紫嫣好上了。我承认,战消当初和我结婚,是被逼的。我跟他,也确实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有打。结婚的那天晚上,战消醉醺醺的跑来跟我说,他是被逼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慕紫嫣。我当时又气又怒,但是我忍住没有跟他闹。至于我为什么没有闹,想必在座的各位太太夫人都有所体会,想要抓住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正面冲突,那只会让他离你越来越远,对你毫无益处。”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不是假话,更不是空话。 今天站在这里的贵妇人们,身边都有一个傲人的丈夫,但也都避不开人老珠黄,避不开男人花心的结果。 所以安美兰说的这些话,成功的打击了那些长舌妇,让她们都闭上了嘴巴。 不得不说,安美兰的心计,跟战庭聿真的有一拼。 那张薄薄的纸,从子惜手里抽离,在现场每一个人的手里流转,最后落在了六堂叔的手上。 他看了一眼,就气的甩开,“这是假的!” “真不真,假不假,六哥请专业人士来鉴定不就行了?再说,这上面的公章,是寒城的军区医院,你若不信,可以拿过去验证,在军区医院里,说不定还有存档。” 六堂叔冷笑,“就算这些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就算顾子惜,真的是消儿的骨肉,那又怎么样?消儿当初娶的人是你,不是慕紫嫣。” 六堂叔的手指着顾子惜,“她,顶多算是个野种!不配入我们战家的门!” 战庭聿笑,“那这么说,六叔是不打算承认了?” “哼!战庭聿,我早就猜到你今天晚上会有所动作,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不就是不想交出战家家主的主权吗?” 六堂叔说着,抬了抬手臂,从大厅四周的门内,立刻涌进来几十名身着黑衣,手中持枪的手下,将宾客们统统包围在了中间。 一看见枪,立刻有胆小的贵妇,被吓得双眼一翻,差点晕厥。 子惜的脸色也白了白,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枪,那冰冷的温度,一直从指尖,渗透进心里……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战庭聿一眼,暗暗的咬住了牙关。 “战庭聿,战家的主权,你今天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六堂叔指着战庭聿吼道。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不知道是谁忽然开了枪。 砰的一声枪响,周围发出一阵尖叫,平时那些绅士优雅的上流社会的人们,都抱着头蹲下,或四处乱窜。 “六叔!”战庭南发出一声痛呼,子惜朝那个方向看去,就看见六堂叔洁白的太极服上,胸口的位置,有一个血窟窿。 他中枪了,伤口的位置不停的在流血,很快把白色的衣服染红。 子惜还没回过神来,周围便又是一顿砰砰枪响,原本被六堂叔召进来的黑衣人,却忽然变了风向,对着人群就开始胡乱的扫射起来。 不管是战家人,还是战庭聿和顾子惜,以及他们身边尖叫逃窜的名流们,一个都不放过。 战庭聿皱眉,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漆黑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他站在阴影当中,面容轮廓几乎被暗影完全遮住。 可战庭聿还是认出他,咬牙:“谭青!” 子惜听见他的声音,也下意识的抬头朝二楼看,只是视线还没到二楼,就看见对面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方向。 大脑在这一瞬间变得空白,可能这就是普通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最本能的反应吧。 子惜怔怔的看着那人扣下了扳机,明知道要躲开,却反应不过来。 腰部蓦地一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身后的人扣着腰趴在了地上。 子惜回头,对上了战庭聿冷峻的脸。 他反应极快,抓着子惜的手,窜进了旁边的一个走廊里。 二楼,顾若也是受惊匪浅,她看着楼下一片乱象,看着那个端着枪带着众人扫射的人,呆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 “朱鸿?”她转头看向谭青,震惊不小,“你什么时候收买了朱鸿?” 要知道,朱鸿可是战庭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过命的恩情,不是轻易就能收买的! 谭青站在那,依旧温文儒雅的笑着,“你猜。” 顾若心中微凛,她一直觉得,谭青很温和,比起战庭聿来,他简直是温柔。 可是直到这一刻,顾若才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她似乎是这个时候也才记起来,他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寒城黑道头目,他是从最底层的小喽啰,一步一步血拼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的。 而她,竟然与恶魔为伍? 不……不是为伍,而是……她跟恶魔做了交易! 顾若心下开始慌乱起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不是善人,那么今天带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准确点来讲,是她今天在这场战局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谭青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此刻落在顾若眼中,却成为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菲薄的唇角勾起,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你猜?” 顾若皱紧了眉,心中狠狠的抖了一下。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他究竟想让自己做什么? 谭青已经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楼下混乱血腥的场面,顾若盯着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她要离开这里,尽快的离开这里。 可就在她退开不到五步,腰后就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给抵住了。 几乎在一瞬间,她便知道了,那是一把枪! 正抵着她的腰间,只要她敢动,身后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她就会跟楼下那些人一样,倒在血泊中…… 谭青的声音在前方传来,“顾若,戏还没演完,你就急着走了?” ………… 子惜被战庭聿拉着从侧门跑出来,刚出门,便是一通子弹迎面而来。 他们不得不退回来,避开门口密集的子弹。 局势已经有些失控了! 从战庭聿严肃的表情,子惜看得出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跟在我身后!”战庭聿回头,对她说道。 子惜有一瞬间的错觉,在这危难时刻,他还惦记着自己,是不是说明他的良心还未泯灭? 不!他想要的,是棋子,而她就是那枚棋子! 战庭聿松开了她的手,靠在门边,从门缝里窥视院子里的情况。 子惜望着他的背影,手指再一次的摸到了藏在腰间的枪。 是他害死了爷爷,弄垮了顾家,利用自己,伤害自己!他该死!该死! 子惜紧紧的皱着眉头,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杀了他,杀了他!” 手里握着枪,已经一点点的在往上提。 只要对着他的后脑勺,扣下扳机,这世间便再也没有战庭聿这个人了! 她可以做到的,她绝对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握着枪的手,会在发抖? 就在枪快要完全掏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庭聿!” 战庭聿回头,子惜垂下眸子,松了手,那把枪便掉回了原处。 不知道为什么,与此同时她的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温婉提着裙摆跑过来,头发乱了,妆容花了,漂亮的裙子上,也沾了不少血迹,看着很狼狈。 她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厅内已经厮杀成一片血海,她被吓得脸色惨白。 在危急时刻,她亲眼看见战庭聿护着顾子惜来了这里,所以她跟来了。 “庭聿。”温婉一把抱住了战庭聿,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庭聿,怎么会这样?这些都是谁的人?厅那边死了好多人,好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可能之前是被吓傻了,这个时候看见战庭聿,觉得心安了不少,也后怕的厉害,眼泪不停的往下砸。 战庭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跟在我身后,跟紧了。” 有战庭聿在,温婉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点点头,“嗯。” 没听见顾子惜的回答,战庭聿侧眸看向她,“听见了?” 子惜轻轻点头。 战庭聿没有忽略她脸上的神色,忽然抬手过来,子惜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可还是没避开他的手。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擦去了一点血迹,她的脸又恢复清丽。 温婉暗暗咬唇,心里涌上来浓浓的嫉妒。 “走吧。”战庭聿牵住了顾子惜的手,温婉见状,也赶紧跟上,双手抓住了战庭聿的左手。 战庭聿皱了下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一手牵着一个女人,带着他们摸到了地下室入口。 ------------ 第131章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战家地下室,有一个密道通往外界,这个除了战家人,外人都不知道。 任外面的战斗怎么如火如荼,这里面都跟密室一样安静。 可是,也有一些人,阴差阳错的躲进了这里面。 看见忽然出现的战庭聿、顾子惜以及温婉,里面的人也是吓的不轻,以为是屠杀者找过来,全都抱着头尖叫。 直到有人看见温婉,才看见她身边的战庭聿,连忙站起来,“四少,外面这都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是来参加晚宴的,没想着掺和你们家的事。” “是啊,我们都是无辜的,四少,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实际上,我们都是跟你站在一边的啊。”立即有人附和。 战庭聿皱眉,“外面那些,不是我的人。” “什么?”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不是您的人?那是谁的人?” 他们看了大半晚上的热闹,看的都是战家内部的斗争。第一个中枪的是六堂叔,所以大家都下意识的以为,那些人都是战庭聿的人。 在纷乱的时候,大家也都只顾着逃命,根本没看见战庭聿去了哪儿。 此刻听见他这么说,都是面露怀疑。 温婉道:“外面的真的不是庭聿的人,你们没看见,我们也是躲进来的吗?而且庭聿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三人的狼狈。 “那现在怎么办?”大家齐齐的把目光都投向了战庭聿。 战庭聿皱眉看向顾子惜,她始终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一句话没说。 她太安静了!安静的不正常。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间,还记得在厅里他抱着她趴下的时候,手指曾隔着衣料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常年摸刀枪,藏在她腰间的是什么,几乎一下就能摸的出来,哪怕是隔着衣服。 他的眸色沉了沉,才转回头回答众人,“在这间地下室里,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密道。” “真的吗?在哪里?”求生欲爆棚的众人听见这个消息,又都重新沸腾起来。 温婉脸上也浮起一抹轻松,她下意识的又往战庭聿身边靠了靠,生怕被落下。 战庭聿走到众人身后,摸到了墙上的开关,东南角落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果真有密室,快走!”几乎是密室门一打开,众人就都朝着那个洞口涌去。 温婉也拉着战庭聿走去,战庭聿回头看了一眼,顾子惜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人群太挤了,密道内太窄小,光线又暗,几乎刚进,子惜就被人群冲散了。 她下意识的随着人群往前走,手腕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只手握住了。 她以为那是战庭聿,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子惜。” 那温柔清朗的声音,让子惜狠狠的震了一把,她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冲着黑暗不确定的问:“沈萧?” “是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裹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别怕,我带你出去。” “嗯。”子惜有太多的疑问,他为什么没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再多的问题,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问出口。 他们现在需要逃离这里,先出去再说! 此时的战家厅内,屠杀已经接近尾声。 厅内尸体横成,战家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包括战庭南,在危急时刻,他因为行动不便,也没能逃过这一劫。睁着眼睛死在轮椅上,手里还握着顾子惜和战消的那份鉴定书,眼底是浓浓的不甘。 顾若看着楼下的血流成河,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说白了,她只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却很有野心的乡下小丫头罢了。 今天这样的场面,她是真的hlod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她转过身蹲在那里,干呕起来。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朱鸿的声音接着响起,“先生,在地下室找到一个出口,还追吗?” 话音刚落,院子里又是一阵纷乱的枪响。 朱鸿皱眉,“怎么回事?” 有手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不好了,有人过来了。” 手下看见朱鸿,似乎怔了一下,“朱先生?你……你不是在外面吗?” 朱鸿皱眉,“什么?” 手下愣愣的指着门外,“刚刚带人袭击我们人的,不就是朱先生你吗?” 朱鸿的脸色在一瞬间绷紧,从手下的话语中,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那个人没死?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大门就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一批人闯了进来。 打头的那个男人,身形魁梧,长相正义,手里握着一把滴着血的刀,眼中充满杀戮。 所有人,在看见那个人的长相时,都是狠狠的愣住了。 顾若也看见了,她看看那个人,再回头看看朱鸿,简直要呆住了。 楼下那个男人,竟然跟朱鸿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长相,身形、气质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就像是克隆版,叫人不能分辨。 谭青低头,手指摸过袖口上的纽扣,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楼下那人已经开口,“池续,你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地步?” 池续? 顾若回头看着身边的“朱鸿”,怔怔的不能回神,他叫池续?那楼下那个……岂不是朱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池续冷笑,“你竟然没死?真是麻烦!” 他当初杀掉朱鸿,完全是为了自保,所以在下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忍的。 事后他也有些后悔,也有些害怕,怕自己一时的手软,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是朱鸿的尸体,当时已经被抛进江里了,所以他也没办法去验证,他到底有没有死透。 如今看来,他的疑虑果然不是多余的,朱鸿果真没有死。他又回来了,还带着战庭聿的人! 不过还好,还好他提前投靠了谭青,不然的话,战庭聿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今,他是谭青的人,不管是战庭聿还是朱鸿,他都不怕! 想到这里,池续又挺直了胸膛,“你现在回来,也没什么,我不怕你了,更不怕战庭聿!” 朱鸿皱眉,“池续,我原本没想着回来,我知道你在四少身边,一直观察着你。倘若你对他忠心,我或许就会离开寒城,一辈子也不回来。我欠你的,就让这一切来还。可你却心术不正,还想着害四少,池续,从今天开始,我朱鸿再没有你这个弟弟。我们,划地绝义!” 朱鸿蹲下身,用手里的刀,在地上划了一道,刀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仿佛那一道血印,变成了一道血海,一道他们再也无法跨越的血海! 朱鸿对这个弟弟,一直有所亏欠,是因为小的时候,他被爹妈送走。 如今,他已经死过一次,这条命已经还给他了。 他不再欠他什么了! 池续眼中划过一道痛色,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一瞬间,随即就消失了,被浮现起来的冷意覆盖,“绝义就绝义,我池续从生下来就是一个人,也没有靠过谁,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朱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转到了谭青的脸上,“谭先生,当年您和四少也算是有过短暂的扶持,您若想一统寒城,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是妄想!” 谭青笑笑,“战庭聿已经从地下室密道逃走,你们可以去那找他。” “谭先生!”池续一惊,他这是要放虎归山啊! 谭青抬手截断他想说的,神色淡淡的看着楼下的朱鸿,“朱先生,我当然知道,想要一统寒城,用这样的手段不行。所以,好戏还没有结束,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看见一些。” 朱鸿何其聪明?谭青这话绝非空穴来风,他肯定还安排了后招,至于是什么……一定是能一招毙命的! 朱鸿来不及细想,考虑到战庭聿的安全,带着人匆匆往地下室方向跑去。 池续望着一行人消失的身影,皱眉不解,“先生……” 谭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里太脏了,处理掉。” 他转身要走,却又瞥见蹲在那的顾若,微微一勾唇,对池续道,“你想要的,拿去。” 顾若一惊,见谭青转身离开,也忙起身跟上,却被拦住,“顾小姐,从现在开始,你是池先生的人了。” 那手下冰冷的说完,转身跟着谭青离开。 顾若的手腕落进池续手里,被他一带,拽进了怀里。 池续的笑容倒映在她的眼瞳里,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冰冷,她听见他说,“不是想勾引我的吗?放心,不用你勾引,我就会主动上了你。开心吗?” 顾若脸色苍白,想要挣脱他,却被他禁锢的更紧,“告诉我,开心吗?” “不,我不要!”顾若开始挣扎。 可是她的挣扎,却引起池续的快感,他狞笑着,撕开了她的礼服。在顾若激烈的反抗下,在这充满幽灵和血腥的屋子里,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 撕裂般的痛感袭来,顾若扭头去看,看见缓缓合上的大门中,谭青的身影逐渐消失…… 另一边,几十个人全都成功逃出了山洞,发现这边是一块偌大的空地,荒凉之中,还透着冷意。 谁能想到,这个山洞的出口,竟然是一片悬崖? 战家老宅的地理位置,本来就是依山而建,这一片都没有开发,都是战家的地方,如今都归属于战庭聿。 这悬崖下面,一眼望过去都是黑洞洞的,望不到底。 除了这个,还有一条路通往外界,所有人都贴着路的最里面往外走。 温婉也朝下面看了一眼,吓得紧紧贴着战庭聿,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得,声音都在发抖,“庭聿……我们……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她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太多了,她现在需要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的休息休息。 可是,战庭聿却站在原地没动。 温婉抬头,才发现他在看着身后的洞口。 还有人不停的在出来,可是却始终没有看见顾子惜出来。 “庭聿,咱们走吧。”温婉哀求着战庭聿,“要是谭青的人追上来,就完了。” 那些人杀人如麻,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草芥。在亲眼目睹那些人挥刀杀人的场景后,温婉想她以后应该都不会接拍这种类型的电视电影了,太恐怖了! 可战庭聿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双黑眸紧紧的凝视着洞口方向。 终于,当最后一个人走出来,再也没有人出来。 他站了两秒,忽然转身朝洞口走来。 温婉吓了一跳,两只手拉住他,“庭聿,说不定子惜就是落在后面了,很快就能跟上来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那里危险,你别回去了。” 战庭聿神色淡然的拿开她的手,“婉婉,你跟着他们先走。” “你非要找她吗?”温婉眼中噙着泪水,可更多的是不甘心。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陪他最久的那个人,明明她才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一个。 可是到头来,却被一个顾子惜给毁了一切! 如今,在战庭聿的眼睛里,她只能看见顾子惜的影子。 战庭聿:“她是战消的女儿!” “不!”温婉再一次伸手,死死的拉住了他的手,“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庭聿,你根本就是放不下她,你是爱上她了对吗?” 爱上? 这样的字眼传进他耳中,是那么的刺耳。 他不爱她,他不爱任何人! 洞口内不远处,依旧是一片黑漆漆的。 子惜和沈萧站在一起,远远的看着洞口外的两个人,相寂无声。 那一句“她是战消的女儿”,清晰的落进了子惜的耳朵里。 是啊,她是战消的女儿。 她不仅仅是战消的女儿,她还是顾家的女儿,她吃着顾家的粮食长大,她是顾嵩带大的。 本来她的生活平静无波,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全被外面那个男人毁了! 子惜的手再一次摸到了藏在腰间的那把枪…… ------------ 第132章 一念,万丈深渊 这一次,没有再像之前的犹豫,她很果断的拿出了那把枪,并把枪口对准了洞外的男人。 只要他敢进来,她就开枪! 为了死去的爷爷,为了泯灭的顾家,为了她自己,为了沈萧! 只要杀了战庭聿,外面的天便会乌云散尽,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尘埃落定,回到原本的轨道中去。 只要杀了战庭聿,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或许是常年杀戮训练出来的原因,让战庭聿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差不多是常人的十倍,甚至百倍。 就在子惜抬起枪口的那一瞬,他忽然转头看过来,洞内明明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能透过那层层的黑暗,看见一只对着自己的枪口。 甚至有直觉告诉他,只要他往前,摸着扳机的手指就会毫不犹豫的扣下去…… 战庭聿微微皱了眉,一把推开温婉,忽然抬脚往这边来。 砰! 一声枪响忽然乍起,温婉吓了一跳,半天回不过神来。 洞内,子惜被枪支的反弹力道震的往后退了两步,下一秒,她的手腕上一热,“子惜。” 她刚刚那一枪,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什么,打偏了! 眼看着战庭聿过来,沈萧接过了子惜手里的枪,对着战庭聿的身影开了一枪。 砰! 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因为在那一声枪响之后,战庭聿的身影便没入洞口。 沈萧心内惊慌,下意识的对着洞口方向连开了好几枪。 砰砰砰砰! 最后一发子弹也被打完了,手枪发出咔咔的声音。 沈萧揽着子惜,“快走!” 他们刚走出洞口,身后便有一股力道袭来,子惜的手腕被战庭聿从后面拽住。 “沈萧……”她发出一声惊呼,看见战庭聿完好的从洞口出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的手牢牢的禁锢着她的手腕,脸色铁青,眼里遍布杀意。 他没中枪! 一枪都没中! 还是完好无损的! 沈萧也看见了,低咒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拳头来袭击战庭聿,可拳头落在他的掌心里,接着,他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子惜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看见沈萧痛的卡白的脸色,可他却只是发出一声咬碎牙的闷哼,并没有喊疼。 然后下一秒,战庭聿抬脚,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 那力道太重,沈萧整个人都朝悬崖飞去。 “沈萧!”子惜惊叫一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晚了。 沈萧掉进了悬崖,几乎两秒就被黑漆漆的崖底吞噬。 “沈萧!”子惜拼了命的往悬崖边冲,可她的手却被战庭聿箍的死死的,根本逃不开他的钳制。 “你放开我!”子惜回身,情绪已经失控,一巴掌打在了战庭聿的脸上,长长的指甲直接在他的脸上,带出了一窜血珠。 “庭聿……”温婉惊呼,却没靠近。 她亲眼看着沈萧掉下去,真的很怕要是一不小心,她也掉下去怎么办? 况且,战庭聿现在在完全愤怒的边缘,所以,她只是远远的看着。 即便是被打了一巴掌,战庭聿也还是牢牢的箍着她,不肯撒手。 因为此刻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子惜就会毫不犹豫的从悬崖上跳下去! 她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容忍,她陪着别的男人一起殉情?这绝不可以! 子惜低头,牙齿狠狠的咬在他的手上,战庭聿皱眉,耐性已经到达顶峰,看着发疯的女人,左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且将她提起来。 子惜的双脚渐渐腾空,呼吸也渐渐稀薄。可是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笑,甚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挣扎,不吵闹,安静的等着生命一点点消逝。 那笑容落在战庭聿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她想死! 在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更生气。 是啊,她想死,想陪着沈萧一起死! 可是,他怎么能成全她? 洞口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朱鸿带着人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战庭聿站在悬崖的边缘,手里掐着顾子惜。他们的身边,就是万丈悬崖,黑夜像是要将他们都吞噬。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朱鸿,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也凛了凛。 他上前两步,“先生,我来迟了!” “……”除了崖山的烈烈风声,没人回答他。 眼看着顾子惜要没了气,朱鸿再一次开口,“先生,那是顾小姐啊。” 一句话,仿佛给正在火头上的战庭聿,浇了一盆冷水,愤怒通通散去,理智渐渐回笼。 他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一心求死的模样,心脏的位置,忽然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蓦地松开手,子惜重新落回地面。 她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样子。他竟第一次觉得,她的样子,这么的好看。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 “庭聿……” “先生……” 朱鸿和温婉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战庭聿低头,看着那把刺入他心口的水果刀,心再一次的痛起来。 子惜颤抖着松开双手,她看着那把刀没入他的心口,看着鲜血涌出来,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感。 她颤抖着唇,“你去死……你去死……” 她一步步的后退着,嘴里仍在喃喃,“你去死,去死,去死……” 已经退至悬崖边缘,凛冽的冷风从悬崖上袭来,夹杂着雪花,那么的冷。 可她却不觉得冷,她回身看着黑漆漆的悬崖下,仿佛看见了沈萧的笑容。 沈萧,沈萧……我来了…… 她闭上双眼,身子往悬崖下倒去。 就这样吧,她活够了! “顾子惜!”身后传来战庭聿被风撕裂的声音。 子惜的胳膊一疼,她整个人也狠狠的撞在了悬崖边缘。 她睁开眼睛,眼前场景依旧存在,只是,她的双脚下,是完全腾空的。 脚下是悬崖,抬头,看见的却是恶魔的脸。 在最后那一刻,战庭聿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没有掉下去,而是挂在了悬崖的边缘。 战庭聿咬牙切齿,“顾子惜,没有我的准许,你休想死!” 风吹乱了子惜的发丝,她嘴角咧出一抹浅笑,看着竟然是那么的冷艳。 战庭聿想,一定是那把刀插的太深了,不然他的心怎么会那么的痛呢? 子惜说,“呵呵……战庭聿,你真可怜!” 战庭聿眯起眸子,“对,我可怜。所以,你别想离开我,这一辈子,也别想。” 顾子惜,就算是死,你也要跟我一起死,因为,这是你们战家欠我的! 朱鸿的脸出现,他朝子惜伸出手,“顾小姐,把手给我。” 子惜却回头朝崖下看了一眼,“朱先生,放我走吧。求你……” 朱鸿呼吸一滞,这是他第一次在子惜的脸上,看见这么绝望的神色。那是一种再也不想活下去的表情。 哀莫大于心死,他忽然想到这一句话。 他虽然没有看见沈萧掉下去,却觉得,那下面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吸引着她跳下去。 “顾小姐,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朱鸿朝她伸出了手。 子惜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战庭聿抓的太紧了,她的手臂被抓出了血迹,可他就是不放手。 子惜最后被拉了上来,但是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知觉,陷入昏迷。 战庭聿将她抱在怀里,心痛的感觉却是只增不减,像是有什么,正在逐渐失去,他却抓不住…… “先生……”朱鸿看了一眼他心口的刀,“顾小姐交给我吧?您的伤……” “我没事。”战庭聿冷冷的说完,抱着顾子惜转身。 朱鸿等人只好跟上。 三个月后。 一切归于平静,战家的老宅被封锁,三个月前发生在那里的一场暴动,已经被结案:暴徒混进场子行凶。 如今暴徒已经被抓,那些痛失家属的人,也都得到了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这件事,也就渐渐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被人们淡忘下来。 传言,在那天晚上的暴动中,战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战家四少,以及新认祖归宗的战家家主战子惜。 如今,寒城所有的新闻,都在报道两人之间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并且还有人在窃窃期待,战四少什么时候会补上这场盛世婚礼。 今夜,是新年。 整个城市都被冬雪覆盖,街头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蓝海湾别墅区里,也被物业精心布置了一番,放眼望去,满城皆是喜庆景象。 而在这栋豪华的别墅里,却被一片冰冷覆盖。 吴婶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战庭聿遣回老家过年去了。 昏暗的房间里,子惜赤着双脚,坐在飘窗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夜色,神情呆滞,眼睛里毫无神采。 她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不断的伤害自己,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死,可是每一次都被战庭聿及时阻止。 现在,她的身边,被重新安排了一个人,一个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负责监视她的女孩子,阿诺。 现在,她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太太。”阿诺端着饭菜在她身边蹲下,“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无人应声,窗台上的女孩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阿诺看着她消瘦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我喂您吧?” 她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名为照顾顾子惜,实际上是监视。这三个月,她亲眼目睹了顾子惜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们差不多的年纪,可这三个月下来,子惜却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战庭聿那样的男人,确实是人中龙凤没有错,但是他的心思太难猜了! 顾子惜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他。 阿诺在心里轻轻的叹气,用勺子盛了些米粥,喂到子惜的嘴边,“太太,您多少吃一点吧。” “……”子惜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动。 她看上去那么的难过,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她再无关系,阿诺有的时候看着她,就感觉她的人虽然在这里,心却早就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顾子惜和战庭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无法挽回了。 每一次阿诺哄着她吃东西,她也不吃,一天吃不了一点东西,每次都是战庭聿回来喂。 阿诺之前一直很好奇,战庭聿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喂的子惜,直到那一次,她进来送毛巾,无意中看见战庭聿捏着她的下颌,将温热的汤灌进子惜嘴里…… 阿诺被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从那以后,每天都劝子惜吃一点。只要她多多少少吃一点,战庭聿问起的时候,她说吃了,那么他就不会那样对她了。 可是,子惜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不管战庭聿怎么对她,好像她都麻木了。不会反抗,不会难过,更不会掉眼泪,被强行灌了饭,她也不挣扎,就那么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完全陷进自己的世界里。 连阿诺这样一个女孩子看了都会觉得心疼,何况战庭聿? 这一次,阿诺的劝说还是没有用。不管她怎么哄,子惜都不理她,阿诺从未听见过子惜开口说话,但是她却知道,她不是哑巴,她只是不想开口。 或许真的如阿诺自己感受到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跟她完全无关了吧! 身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阿诺一怔,回头,果然看见一袭黑衣的战庭聿推门走进来。 “四少。”阿诺端着碗,站了起来。 战庭聿走过来,身影从黑暗中,映入清晰的灯光里,脸上的神色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 他的视线从阿诺手里的碗上扫过,“她吃了吗?” 阿诺咬唇,摇了摇头。 战庭聿便伸出手来,“给我。” 阿诺怔了一下,有几秒的思想斗争,但最终她还是将碗递到了他手里。 ------------ 第133章 你越是想死,我便越不会让你死 因为阿诺知道,不管战庭聿是用什么方式让子惜吃饭,总好过她滴米不进。不然的话,可能她早就被饿死在这个房间里。 战庭聿接过碗勺,转而在子惜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手指捻着勺子,动作轻柔的舀粥,话却是对着阿诺说的,“你出去吧。” “是。”阿诺看了子惜一眼,神色中有些担心,在原地站了两秒,还是转身出去了。 房门带上,房间里恢复一片安静。 阿诺有些不放心,在房门站了两分钟之后,才转身下了楼。 楼下,朱鸿正在布置客厅。他正在客厅的角落里,摆那棵买回来的圣诞树。 阿诺走过来,“朱先生,你在干什么?” 朱鸿将圣诞树摆好,回头看见她,解释道:“是先生嘱咐的,说过年,想给家里添一些色彩。” 阿诺看了一眼那棵圣诞树,又看看摆在地上的一个纸盒子,里面放着一些红色的年画,还有一些用来布置圣诞树的小物件。都是喜庆的红色为主,看着挺扎眼的。 阿诺撇撇嘴,小声说道:“你觉得,这些颜色,真的适合这个房子吗?” “怎么了?”朱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阿诺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太太还是老样子,不吃饭,也不做声,我真的很担心,她这个样子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要知道,越是沉默的久了,爆发起来就越是吓人。” 闻言,朱鸿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几分严肃,“阿诺,别胡说!” “我没胡说!”阿诺是个较真的姑娘,本来年纪就不大,看见子惜那个样子,真的很心疼,“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没看见太太的样子,你若见了,肯定也会这么说的。” 朱鸿皱眉,“你这丫头,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先生面前说,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诺撇撇嘴。 她当然知道,朱鸿所说的这些话,并非是在恐吓她 战庭聿是什么人?外界的那些传言随便收一收,回来都能吓死人。得罪了他会是什么后果,动动脚趾头,她也能想的到。 只是,她更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她看见战庭聿在面对子惜的时候,明显会变得更温柔更有耐心。 “以我看,先生明明就是喜欢太太,喜欢的不得了,在乎的不得了。为什么要锁着太太呢?” “嘘!”朱鸿忽然转过身来,伸手捂住了阿诺的嘴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格外凝重,“我都说了别胡说八道了,你是真不想要命了?” 阿诺撇撇嘴,“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说!”朱鸿拿起一些小挂件塞进她手里,“去把年画贴了。” 阿诺还想再说什么,但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那些话都咽回去了。 说什么呢? 她只不过是战庭聿派来照顾子惜的人,倘若她敢有意见,战庭聿一定会把她调走。到时候如果真的换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过来,那子惜的生活肯定比现在更难。 这三个月里,子惜虽然跟她没什么交集,但是阿诺却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万一真的得罪了战庭聿,被赶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楼下,朱鸿和阿诺在忙着贴年画,布置客厅厨房和客厅,为这个家,在新年添上一点喜庆的颜色。而楼上,却像是灰色地带,毫无半点欢喜,反而是一片沉闷。 战庭聿用勺子盛了一些粥递到子惜唇边,视线落在她清瘦的脸上,微微皱起眉头,“今天是新年,听话一点。” 子惜:“……” “顾子惜!”战庭聿压着声音喊她的名字。 子惜:“……” 他站起身来,喝了两口粥,而后俯身,捏住她的下颌,用唇堵上去。 两唇相撞,战庭聿的心口又开始痛起来。他知道,那是三个月前的伤口在作祟,也知道,那原本也是自己的心在作祟。但他无法控制这样的感觉,甚至有些贪恋这种痛感。 三个月前,子惜在他心口扎下一把刀,伤口有三公分长,医生说只差一点,只要那把刀再深一点,或者子惜当时的力道再重一点,刀尖就会扎到他的心脏,他会死掉。 那把刀在他心口的位置,留下了三公分长的伤疤,从那以后,他的心就时不时的会痛。阴雨天会痛,看见子惜的时候,会更痛。 他强行将粥渡进她口中,子惜却宛如忽然被赋予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一直乖巧的她,忽然在这一刻,猛烈的挣扎起来。手腕和脚腕上的链子,因为她的挣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是为了防止她寻短见,给她绑上的,已经绑了两个月。 唇上蓦地一痛,立刻有腥甜的血渗进口中,战庭聿皱眉,离开了她的唇。 子惜的唇和唇角都沾上了饭粒,在他离开的时候,她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将嘴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吐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吃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令她作呕。 战庭聿拧眉,长指捏着她的下颌,再喝了两口粥,俯身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他将嘴里的粥,全都顶进了她的口中,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颌,让她没办法再咬自己。而后,他起身,再喝粥,再俯身把粥渡进她口中。 如此反复,七八次之后,那一小碗粥,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放开子惜之后,他仍意犹未尽,“很好,找到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以后,她若不肯吃饭,就一直这么喂她。 子惜皱紧了眉头,被他放开之后,就不停的伸手抠咽喉。她试图将刚刚吞进去的东西全都抠出来,刚抠了两下就被战庭聿捏住了下巴。 “你嫌我恶心?”睥睨世界的眸子里,浸满怒意。 子惜看着他,没说话,但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冷笑。 战庭聿冷笑,“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我给你战太太的身份,你不愿意活的光鲜,宁愿活成这般人比人鬼不鬼,是骨子里就透出来的贱吗?” 子惜始终不说话,她只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怜可悲的人。 战庭聿讨厌那样的眼神! 他甩开她,背过身去,“从今天开始,你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走出这间屋子。”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这间房间。 楼下,朱鸿和阿诺差不多已经布置好了所有,整个客厅里都是一片红艳艳的,很喜庆。桌上,还放着他叮嘱的红酒和蛋糕。 他原本是想跟她好好的跨年的,但现在…… “先生。”朱鸿和阿诺看见他下来,全都站好,恭敬的弯腰,“全都布置好了。” 战庭聿扫了一眼,“嗯,你们回去吧。” “啊?”阿诺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有些担忧子惜的状况,“先生,我想留下来陪您和太太一起跨年。” 实际上,她是担心子惜的状态……也有些担心战庭聿的状态…… 战庭聿的目光没什么情绪的落过来,他的神色寡淡,“朱鸿,带着她走。” 声音里,怎么都透着浓浓的不悦。 “可是……”阿诺还想说什么,被朱鸿拽着离开了。 走出屋子,阿诺跺脚,“你刚刚为什么拉我出来?” 朱鸿,“你没看见先生的脸色,都黑成什么样子了吗?你还说,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是担心太太啊……”阿诺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是担心太太,但是我们都是下人,管不了老板的那些事。况且先生脾气不好……” “你也知道先生脾气不好,那还把他跟太太单独放在屋子里?万一他脾气上来,做出伤害太太的事情怎么办?”阿诺越这么想,就越是着急,恨不能破门而入。 朱鸿拉着她,不让她冲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轻叹了一口气,“先生脾气确实很不好,但是你来了三个月了,什么时候看见先生对太太发脾气了?” 阿诺认真的想了想,别说,还真的没有过。 外面的传言说的战庭聿很可怕,心狠手辣的几乎不是人,虽然她也很怕战庭聿,但是在这三个月里,她确实没看见他对顾子惜发过火,除了喂食的时候有些粗暴,其余的真没有过。 朱鸿又道:“放心吧,先生有分寸,他不会伤害太太的。” 阿诺被他拽着往院子外走,不时地回头看,“朱先生,先生其实是深爱着太太的对吧?” 朱鸿没回答。 “其实我看的出来,先生眼里心里都有太太,只是爱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你没看见,太太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链子磨出茧子了,我看了都心疼,他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阿诺喋喋不休的说着,“我看我们学校谈恋爱的男女,男生都恨不得把女生宠成公主,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是什么。从没有哪个像战先生这样的……要是都像他这样,那天底下肯定全都是光棍了!毕竟哪个女生脑子进了水,想不开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啊?” 许是被她念叨的烦了,朱鸿停下了脚步,“每一段感情的存在都有它的必然,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对待感情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同。倘若每个人都一样,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那也不该对太太这样!”阿诺坚持自己的意见。 朱鸿被她念叨的没办法了,只好道:“那是因为太太之前做过伤害先生的事情!” “什么?”阿诺惊讶了一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太太做过伤害先生的事情?是什么?” 朱鸿也有些微微的吃惊,他竟然一个不小心就多嘴了。 “没什么。”他摆摆手,决定把这个话题跳过。 可是阿诺却抓着不放,跟在他身后,不停的问着,“难道……太太出轨了?给先生戴了绿帽子?” 朱鸿:“……”虽然顾子惜没有出轨,但在精神上,也算是出轨了吧。 那天沈萧掉下悬崖之后,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一开始还是有希望的,但是时间越长,他活着的几率就越小。半个月之后,搜寻队放弃了搜寻。一个月之后,沈家人放弃了搜寻,接受了这个事实,沈爸爸和沈妈妈在万分的悲痛之中,为沈萧举行了葬礼。 那天,子惜得知消息,拿了一块碎瓷,割破了手腕…… 想到这里,朱鸿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沈萧倘若没死,顾子惜和战庭聿之间,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死了,子惜的心也就跟着死了,对战庭聿只剩下满腔的仇恨,他们之间一直这么相互折磨下去,谁都不会善终。 阿诺察言观色,看见朱鸿这么沉重的脸色,皱了下眉,“难道……太太曾经拿刀刺伤过先生?” 朱鸿:“……” 三个月前,在战家老宅的后山崖上,顾子惜把水果刀刺进了战庭聿的心口。当时的场景,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顾子惜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柔弱的女孩子形象,当初嫁给战庭聿,是为了顾家。那个时候她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哪怕战庭聿再怎么刁难折磨,她都咬着牙齿隐忍下来了。 那样的一个女孩子,实在没办法想象,她要恨到什么地步,才能有勇气,拿着刀刺进先生的心口! 阿诺丝毫不知道,自己随意的猜测,竟然全都中了。 只看见朱鸿唉声叹气,不由得皱眉,“到底是什么嘛?” 朱鸿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在汽车驶出蓝海湾别墅后不久,客厅里发出一声巨响。 屋子里原本布置好的东西,全都被打翻在地,那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也被推翻在地,所有的小礼物都洒落一地,一片狼藉。 这个新年的碗上,这栋别墅里,却四处透着杀意和阴冷。 晚上十点钟,门铃被按响。 温婉拎着礼物站在门口,再一次伸手按响了门铃。 这是三个月之后,她第一次来找战庭聿。 ------------ 第134章 因为你不配得到那么多 三个月前,她回到家之后,就病了一场。 每一个晚上都会做恶梦,梦里除了枪声,就是那片无尽的深渊。 她亲眼看着顾子惜将刀扎进战庭聿的心里,亲眼看着沈萧掉进那深渊里,亲眼看着所有一切发生,心惊肉跳。每一次从梦中惊醒,都是无尽的后怕和悸动。 好不容易三个月过去,她看了心理医生,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慢慢的恢复过来。 今晚跨年,她给战庭聿的手机打了电话,却没人接听。 距离事情发生过后,已经三个月了,她已经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鼓足勇气来了。 她忐忑的按了很多遍门铃,却都没有人来应。在门口站了一会之后,她将礼物放下,转身离去。 别墅里的灯是亮着的,她确信战庭聿就在里面,但是他不愿意给她开门,而她在这之后,也需要好好的再正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温婉走后没多久,另一个人来了蓝海湾别墅。 已过中年的妇人,裹着厚厚的大衣和围巾,步履匆匆的跨国积雪,到了门口。 她低头看了眼放在门口的礼物,抬手按响了门铃。 “庭聿,是我。” 大抵是知道门里的人不愿意给她开门,她就站在门口开始说话,“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小的时候,你好歹叫过我一阵子妈妈。我现在真的很困难,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了……帮帮我……” 她的声音全都被风雪卷走,面前的那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过。 她所说的话,像是碎碎念,又像是自言自语,没人听,没人理。 “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究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要再抬手叩门,手还是在半空中僵住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见她。 安美兰抿了抿唇,终究是放下手来,慢慢的转身。风夹杂着雪飘来,她冻的一个哆嗦。 就这样回去吗? 躺在病床上的她的丈夫、家族里虎视眈眈的那些旁支、觊觎着丈夫股份的那些股东……她该怎么去面对?该怎么凭用一双手,去抵抗? 她守着那些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又要落得一场空吗? 脚步踏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咔嚓,安美兰怔了一下,缓缓回转身,果然看见那扇门打开了。门内有昏暗的光线洒出来,幽幽的,看着有些不真实。 但那束光对她来说,却是一线希望,她立马反应过来,转身推门进去。 屋子里很温暖,她进了门,自己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换上,然后走进了屋子里。 她被客厅里的乱象吓了一跳,然后视线落在躺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皱眉,“庭聿?” 战庭聿眯起眼睛,指了下对面的沙发,“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安美兰敏锐的察觉到了。战庭聿的脸也红彤彤的,眼神有些迷离,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庭聿,你喝酒了。”安美兰的视线又落在茶几上,七歪八倒的酒瓶子上,有些不可置信,“你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不醉才怪! 战庭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撑着胳膊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安美兰收住了那些关怀,直奔主题,“我丈夫病了,现在那些股东和家里的那些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公司有亏空,我想问你拿点钱,补一下那个亏空……” 她用的是“拿”,而不是“借”。 战庭聿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要多少?” 安美兰默了默,“两……个亿。” “倒真是不少。”战庭聿冷笑。 “不是的……”安美兰还想解释,然后就看见战庭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支票,修长的手指执着钢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下了一串数字。 那张写着两个亿的支票,递到了她的面前。 安美兰看着那一串数字,几乎有些不能反应。 大概是没想到战庭聿会这么爽快吧,有些微的愣神。 “不要吗?”战庭聿看着她,冷冷的道。 “要,要!”安美兰赶紧伸手,将那张支票收进手里,紧紧的攥在掌心里,同时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有救了! “谢谢你庭聿。”安美兰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战庭聿面色淡漠的移开视线,“你可以走了。” “庭聿,其实我……” “滚!”战庭聿忽然低喝。 安美兰吓了一跳,打战庭聿还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孩子脾气阴晴不定,有些骇人。 所以,她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好,好,我走。庭聿,你好好休息,别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等我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情,我会回来看你的。” “别回来了!”战庭聿声音淡淡的,他又伸手拿起了一瓶酒,起了盖仰头饮尽。 安美兰看着他,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变了,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庭聿……” 战庭聿坐在沙发上,微微弯腰,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神情中除了冷漠,还有不近人情的排斥,“这两个亿,抵消小时候你对我的照顾。拿着这两个亿,离开寒城,永远都别再回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安美兰不会听不出来,他是要跟她彻底断了关系。 踏出这个门,她安美兰和战庭聿将再也没有半点情分可言。她照顾了他三年,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三年,如今拿走两个亿,去换取更多的财产,怎么算都是她值了。 安美兰低头看着手里那两个亿的支票,第一次觉得,自己穷其一生追逐的财富,是这么的沉甸甸,这么的不堪。但是,她不后悔! 如果让她放弃一切,去过那种什么都没有的生活,她不愿意! 她要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这辈子别人都没办法企及的生活! 所以,她绝不后悔! 但是有一点…… “庭聿,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安美兰神情凝重。 战庭聿没说话,却也没打断她。 安美兰默了默才道,“其实当初你们家族灭亡,不完全是战消的过失。” 战庭聿抬眼看她,“你想给我编故事吗?” “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安美兰皱紧了眉,“你家族的灭亡,当时是气数已尽,战消只不过是刚好碰到了那个当口。换言之,即便没有战消,你们家族,也不会存在多久的。你明白吗?” 战庭聿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他又喝了两口闷酒,嗓音有些沙哑,“即便是我家族已经到了灭绝的时刻,没有战消的推波助澜,又怎么会灭亡的那么快?后来我也调查过,在他临死前,我也问过他,他都承认了。” “战消性子正直,他那么说,是不想你心中纠结太多。他希望你能像一个正常的男孩子那样,在战家的庇护下,健健康康的成长下去。唉……” 战庭聿眼里有不信,“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原本我想着,只要你对战家又恨,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就不会放掉战家家主的位置和主权。你也确实做到了。战家那么多人,都是尔虞我诈的,不管主权落在哪个人的手里,都远不如落进你的手里。所以,我才一直都没说。” 顿了顿,她又道,“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跟顾子惜……你会跟她结婚,并且要报复她。如今战家的人都死了,庭聿,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痛快了吗?如今只剩下顾子惜这一个战家骨血,庭聿,倘若你真的爱她,就跟她好好在一起吧。倘若你不爱她,那就放她走吧。” “安女士,你可以走了!”也不知道战庭聿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是冷冷的打断她,下了逐客令。 安美兰将那张支票揣进包包里,“庭聿,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好歹看着你长大。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的过下去。” “滚!”战庭聿的暴喝响彻整栋别墅。 安美兰脚下一个踉跄,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别墅。 门开了,又合上,脚步声远去,别墅周围又陷入一片死寂。 战庭聿拿起一瓶酒,闷头喝起来,安美兰的那些话就如同一个魔咒,不停的在他耳边旋转重复。他想喝醉,却是越醉越清醒,越醉越痛苦! 这个新年的夜晚,注定是个痛苦的开始,是个相互折磨的开始…… 另一边,谭青的住所。 “请让我进去,我要见谭先生,求求你让我进去。”庭院门口传来喧哗吵闹声。 不多时,有手下进来禀告,“先生,门口有个女孩子非要见您。她说她叫顾若,是您的盟友……” 手下禀报的时候,门口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吵嚷:“让我进去,我要见谭先生。让我见她!” 谭青摆了摆手,“让她进来。” “是。”手下领命而去。 不多时,院门口的吵闹声消失,手下领着顾若走进来。 厅内灯火辉煌如皇宫,顾若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这屋子里的灯光太晃眼了。 她很清楚的看见了端坐在大厅中央沙发上的那个尊贵的身影。 三个月不见,谭青越发英俊,气质逼人了。而反观她,则是落魄消瘦了不少。 顾若心中意难平,跟着手下走到了谭青的面前。 “先生。”手下微微颔首躬身,跟谭青打招呼,告诉他,人领过来了。 谭青点点头,“下去吧。” “是。”手下退离到门口。 谭青的视线落在顾若的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眸,“顾若小姐,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没见了谭先生。”顾若想坐到那个沙发上去,但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今天是来求人的,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看着谭青,“谭先生,三个月前我们是盟友,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你的盟友?还是你就是这样喜欢过河拆桥的人?利用完了别人,就一文不值了么?就可以随随便便丢弃跟你的手下了吗?” 顾若如今多了一个身份,就是池续的妻子。 他们是偷偷摸摸结婚的,除了谭青和他的几个手下,几乎没人知道这桩婚事。顾若自己也不想被人知道,因为这段婚姻对她来说,既肮脏也见不得光。 谭青微笑着,他本来就生的温文尔雅,笑起来就格外的温和无害,“顾若小姐言重了,我们什么时候是盟友了?” 顾若被一噎,“我们之前合作过的,你忘记了吗?” 谭青笑着反问,“哦?我们什么时候合作过呢?” 顾若咬牙,“谭先生这是打算不认账了吗?没关系,那我就好好的与你说一说。三个月前,我答应帮谭先生打探顾子惜和战庭聿的消息,第一时间把她的情报送给你,你忘记了?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成功的这么快?” 谭青点点头,“你确实帮过我,但是顾若小姐也从我这里拿走报酬了不是吗?” 从蓝海湾别墅被赶出来之后,她确实前前后后从谭青这里,分别拿走了一万、两万和三万块钱。 “但那都是你答应给我的报酬不是吗?” 谭青笑着,“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样的人么?” 顾若被噎住,这她怎么可能知道? 谭青跟战庭聿一样,都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人。 而且,谭青跟战庭聿比起来,更残忍,更没人性!这一点,从三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杀了那么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看的出来。 谭青的视线笔直的落在她的脸上,虽然脸上是在笑,但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冰冷无情,“我最讨厌的,就是像顾若小姐这样的,贪得无厌的人!” 顾若咬唇,“我承认我是问你拿的多了点,但是那点钱对于你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吗?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吗?为什么要在意那一点点的钱?” 谭青微笑,“是因为,你不配得到那么多。” ------------ 第135章 少年时的梦境 顾若又被噎住了。 她咬了咬唇,语气放的软下来,“谭先生,我今晚来,不是问你要报酬的。” “哦?”谭青姿态悠闲的看着她,等着她精彩的下文。 顾若知道,他这个姿态,多半是在看她的笑话,或者鄙视她。 但是她没办法,即便是明知道这样,她也不能很有自尊的转身就走,因为现如今能救她的,只有谭青了。 她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或青或紫的伤痕,“这些都是池续弄的,如果池续是个正常人,我嫁给他也就算了。但是他不仅不是正常人,还是个人渣。他对我家暴,还在外面乱搞,谭先生,当初就算是我太贪心得罪了你,我知错了,能不能请您,撤销我与池续的婚事?我的后半生,不想陪着一个人渣一起过下去。” 她身上的那些伤口,看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可谭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带过,嗓音毫无波澜,“我不喜欢干涉下属的家事。” 顾若皱眉,“谭先生这是不打算帮我了吗?” 谭青微笑,“我谭某做事,从来都是交易,顾若小姐,你还有什么能说服我的吗?或者变相来说,我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热衷于帮人家解决麻烦。” 顾若简直要被他气死,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说话,“可是这桩婚事,三个月前就是你定下的,是你把我扔给了喜欢池续。如今就算是我求求您,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还没等谭青说话,门口又是一阵喧哗。 顾若回头,看见阴沉着脸朝这边走来的池续,吓得一个哆嗦,忙往旁边走了好几步。 “谭先生,我求求你了……” 这个时候,强烈的求生欲在她心里挣扎,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问题,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给谭青磕头,“谭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谭青却只是拿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手指抵着杯底,轻轻的晃动着杯子,一脸置身事外不打算管的表情。 池续已经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的盯着顾若。 顾若一个激灵,对着谭青道:“谭先生,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顾子惜,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解除我跟池续的婚事,我就帮你想办法,让顾子惜跟你。” 话音刚落,谭青冰冷的视线直射而来。 顾若狠狠的震了一下,这个眼神……难道是她猜错了?谭青根本对顾子惜不感冒? 可是不对啊,倘若他真的对顾子惜不感冒,也应该是事不关己的表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到骨子里的这样吓人的表情…… 没等她想明白,谭青就缓缓开了口,“你知道,我还讨厌一种人。” “什……什么?”顾若的大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运转了,问出这个问题,完全是下意识。 谭青轻轻勾了勾嘴角,“是妄图揣测我意图,并且威胁我的人!” 说完,他便闲适的靠在了沙发上。 这个姿势,说明他真的不会管了。 “顾若!”耳边,传来池续愤怒的暴喝。 顾若抖了一下,刚转过脸,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 啪! 清脆有力的巴掌声,那力道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顾若还没反应过来,池续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扑过来,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来,统统砸在了她的身上。顾若蜷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你个臭婊子,竟然敢跑到这里来?你以为谁能救你吗?啊?”池续发起火来,真的是很可怕。 拳头全都招呼在顾若身上,完全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还是她的妻子。 他的脸上红红的,很显然是喝了酒。 谭青终于听不下去了,抬了抬手,让手下把两个人都哄了出去。 耳根总算是清净了。 谭青重新握起红酒杯,轻轻的晃动酒杯,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动,脑子里却浮现起一张清秀的脸来。 他抿了一口红酒,酒香在唇齿间流转,薄唇轻轻张合,幽幽吐出一个名字。 “顾、子、惜……” ……………… 房间里是一片黑暗,子惜靠在窗台,呼吸沉沉的睡过去。 梦里,是落英缤纷的季节。 那还是高中时候,老校区的东北角,种了一棵樱花树,花开的时候,漫天的粉色,地上也落了一地的粉色,置身其中,如梦似幻。 也因此,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都会来这里游玩拍照。来的人多了,樱花被摘的太多,甚至有人爬上树,折断了樱花树的树枝。 傍晚时分,人渐渐散去,子惜背着书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弯腰将地上的樱花全都拾起来,放进布袋里。她要把这些好一点的樱花,拾回去做成花粉,然后做成香袋。也不枉费这些花的一生。 她抬头看见那些被折断的树枝,皱皱眉,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布条,爬上树,将被折断的枝桠悉心的包裹好。 树下经过一个少年,他看着约莫二十几岁,比高中生的她明显大了好几岁。 他的肩上也背着书包,明显也是学生,只是可能是大学生。他长得挺帅气的,眉眼深邃,只是眉心总是皱着,看着脾气不大好的样子。他手里拎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经过树下时,他抬头看向坐在枝头的女孩儿,看见女孩用布条给树枝包扎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断都断了,还包扎?你以为树根人一样,骨头断了,接一下就能长回去吗?愚蠢!” 他一番点评之后,将外套往肩上一搭,抬脚就要离开。 只是气坏了树上的子惜,她指着少年,“喂,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可是少年却回头给她做了一个鬼脸,便转身径自往前走去。 “你……”子惜气的不行,这少年的张狂样子,莫名让她觉得很不爽。 她见他不肯停下脚步,一着急,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砰! “啊!”女孩的叫声,让前面的少年,终于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 子惜揉了揉疼的要命的脚踝,大概是扭到了,她的脚踝已经迅速的红肿起来。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想上前,拽着那个少年,跟他把话说清楚! 脚踝那里太疼了,她不敢再伸手去摸,站起身,用一只脚蹦着到了他面前。 子惜在树上看着时,并不觉得这个少年有多高,现在看来,这个少年竟然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去。 她只能微仰着头,瞪着他,却忽然觉得,这少年微低下头看人的神情,放荡不羁中,又是那么的帅气。 她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切~”少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幼稚!” 他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 “你等一下!”子惜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搭在肩上的外套,将少年重新拽了回来,“我告诉你,大树虽然是植物,却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你以为只有人断了骨头才会觉得疼吗?大树断了枝桠,也会很痛的。我这么做,既不是愚蠢也不是幼稚,或许我接不好它的枝桠,但是我这么做,不至于让它的枝桠一直这么挂在半空中,至少能让它舒服一些。” 那个时候的顾子惜,也很孩子气,被人误解也会觉得气愤,想要跟那人理论回来。 所以,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又理直气壮的问了一句,“你,明白了没有?” 少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樱花树,“你若真想要保护它,就通知旅游局,让他们把这棵樱花树保护起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折断它的枝桠了。不然你以为,你这亡羊补牢的方式,能保护它多少?” 子惜回头看看那棵樱花树,有些纳闷,“旅游局?” 少年白了她一眼,“那棵树,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你报告了旅游局,说不定还有赏。” “真的吗?”子惜回头看了那棵树一眼,有些狐疑。 刚想转身问他,他怎么知道那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就看见少年已经走远了。 夕阳下,他的身影落在地上,被拉的老长。 “喂……”子惜试图喊住他,却发现压根不知道他的名字,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我叫**,不用谢我。” 后来,还是沈萧找到了坐在树下的子惜。 那个时候,她已经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了半个多小时。 她给旅游局打了电话,给他们拍了照,他们很高兴,说这可能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很感谢她的电话。他们让她留下姓名,子惜本来想说自己的名字的,但是她想到了那个少年。 这事儿怎么说也归功于那个少年,如果不是他告诉她,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要给旅游局打电话。 她想留少年的名字,可是又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想到他临走时说的名字,子惜抿了抿唇,留下了**叔叔的名号。然后挂断了电话。 漫天粉色的樱花树下,子惜摸了摸大树的树干,喃喃,“大树啊大树,明天开始就有人来保护你了。以后,就不用我来保护了。” “子惜……” 沈萧小跑着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你没事吧?” 子惜抬起头,看着沈萧,“崴着脚了好像,脚踝好疼。” 沈萧看了下她的脚踝,皱眉,“怎么回事?疼吗?” “疼。”子惜点点头,脸颊被粉色的樱花染上了红晕。 沈萧按了下她的脚踝,子惜直接痛呼出声,“啊,疼疼疼。” “看起来是崴着了。”沈萧背转过身去,将书包挂在身前,消瘦的背对着子惜,“上来。” 子惜有些惊讶,“我?” “不是你是谁?快上来。我背你回去。”沈萧扭回头,朝她拍了拍背,示意她上来。 子惜幸福的冒泡泡,应了一声,乖乖的趴在了沈萧的背上。双手轻轻的楼主了他的脖子。 那是沈萧第一次背她,却成为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有粉色的樱花从头顶落下来,子惜将脸贴在他的后背,鼻间仿佛能嗅到淡淡的樱花香味…… 意识模模糊糊之际,她好像被谁腾空抱起。 温暖的怀抱袭来,她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含泪喃喃,“沈萧……沈萧……” 战庭聿的身形狠狠的怔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她眼角的晶莹,看见她紧皱的眉心,心痛的感觉又一次如潮水般袭来…… 次日清晨,子惜在昏昏沉沉中醒来。 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整个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窗台发呆,她为什么会在床上?昨晚她明明是在窗台上睡着的…… 她的头有些疼,模模糊糊记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却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了。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床,走了两步却蓦地站住。 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和脚,原本束缚在上面的链子,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两道薄薄的茧子。 如果不是那两道茧子,她简直要怀疑,这些日子她根本没有戴过那些沉重冰冷的链子了。 就在子惜怔愣之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阿诺走了进来。 “太太您醒了。”阿诺手里捧着一些吃的,笑着走过来,“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先生说要带您出去走走。” 子惜皱眉,转身走到窗台前,坐了上去。 这三个月,她就是这样度过的,每天都会坐在这个位置,晚上也会靠在这里睡着。 阿诺看见她这样,抿了抿唇,将吃的在她身边放下,“这些都是先生亲手做的,您尝尝吧?” 碟子里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精致到每一条纹路,都是那么的美丽。 子惜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视线落在窗户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阿诺也朝窗外看了一眼,片刻的沉默之后,重新找话题,“今年年初一,街上可热闹了呢。市中心还有灯会,太太,出去走走吧?” ------------ 第136章 你不是想死吗?那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有的时候心情也会很不好,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新鲜事物,再吃点好吃的,回来饱饱的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的,生活嘛,不如意十之八九,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太太您要想开点啊……” 阿诺说了很多,可没有一句话是能打动子惜的。 她有些挫败,低下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白影窜了进来,弯腰抱起那团白影,“多多。你怎么跑进来了?” 阿诺正要把它送出去,就听见子惜开口,“把它给我。” “啊?”阿诺愣了一下。 她呆呆的看着子惜,“刚刚……” 是太太在说话吗?还是她出现幻听了? 子惜朝她伸出手,“把它给我。” “……”阿诺彻底呆住了,天哪,真的是太太说话,太太开口说话了。 这可是三个月后的第一次啊! 片刻的怔愣之后,阿诺又回过神来,赶紧把怀里的小东西递过去,“给您。” 子惜接过多多,小家伙也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又用脸蹭蹭她的掌心,十分亲昵。 阿诺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感动,“多多看上去很高兴呢。” 子惜只是低头抚摸着多多柔软的毛发,再次陷入沉默。 阿诺看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多多的毛发,只觉得这副场景真是罕见,她总算在子惜的身上看见了一点生气,她看着看着,竟然有点不舍得开口打破这个氛围。 子惜朝屋外看了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阿诺怔了一下,迅速找回智商,“先生说,等会带您出去逛逛,请您换好衣服就下楼。” “嗯。”子惜垂下了眸子,“我知道了。” 知……知道了? 阿诺吃惊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她很想问一句,子惜所说的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不等她问,子惜就已经站起身来,她摸了摸多多,然后弯腰,将小家伙放在地上,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多多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似的,撒丫子跑出了房间。 阿诺都看呆了。 昨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难道先生把太太哄好了?不然怎么太太的差距会这么大? 子惜直起腰来,看了她一眼,“我要换衣服了。” 阿诺点点头,“哦,好。” 战庭聿让她上来,不仅仅是来通知子惜,另一层意思,也是需要她帮子惜换衣服的。 换衣室不大,可以容纳三四个人。 子惜和阿诺都瘦,两个人站在里面,还有不少的空间。 阿诺从柜子里挑了一件灰色的毛衣,和一件红色的大衣,“太太,您肤色白,穿红色很衬。” 子惜看也没看,转而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套上了身。 阿诺:“呃……黑色百搭,配红色也好看。” 只是还没等她把手里的大衣递过去,子惜就已经伸手,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穿上。 阿诺笑了下,“黑色也好看。” 接下来,子惜穿了一件黑色的裤子,连围巾和帽子,以及手套都选择的黑色。 子惜很瘦,又高,穿这些挺好看,只是阿诺瞧着,这一身黑,却沉重压抑的让人难受。 可是她又不敢劝,怕一不小心扫了她的兴,万一不肯出门就糟糕了。 阿诺陪着她下楼,楼下,朱鸿正在跟战庭聿说着什么,朱鸿一抬头看见两人下来,话头就此打住。 战庭聿也微微侧首,朝这边看来,视线停留在子惜身上,眉心微不可察的皱起来,然后转过头去,声音沉沉的道:“去把黑色的大衣换掉。” 子惜没有听话的转身去换,而是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你不是要带我出去逛吗?” 战庭聿皱起的眉已经充分说明,他此刻心情的极度不悦了。 朱鸿瞧着,暗暗替子惜捏了一把汗,在气氛爆炸之前,他赶紧说道,“其实黑色也挺好看的,大气。” 然后就看见战庭聿的眉头有所舒展,气氛总算被压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身,“走吧。” 可子惜在这个时候,又开口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战庭聿回身看着她,半晌之后应允,“可以。” 只是,当汽车驶到目的地的时候,战庭聿的脸色阴沉的能杀人。 她竟然带他来到了墓园! 而且,还是沈萧的墓前! 这算什么? 子惜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愉快似的,径直走到了沈萧的墓前,然后她缓缓的蹲下来,手指轻轻抚去墓碑上的落雪,一点一点的,用手套全部擦干净。 墓碑上放着沈萧的照片,他是那样的年轻,在她的记忆中,永远那样的阳光干净。 可如今,却英年早逝,躺在了这里。 子惜的指尖抚过他的照片,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站在不远处的朱红和阿诺,两人统统皱着眉,担心的看着这边的情形。 阿诺更多的是不解,低声问:“朱先生,那墓碑上的人是谁啊?” 朱鸿抿紧了唇,没说话。 阿诺又道:“难道是太太心里的朱砂痣吗?” “什么是朱砂痣?”朱鸿不懂这种网络词,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朱砂痣就是女人心里的那个人,白月光就是男人心里的那个人……” “……”朱鸿再一次抿紧了唇。 战庭聿背对着他们而站,他此刻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冷冷的看着顾子惜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的火焰在一点点的被点燃。 子惜的声音清楚的飘进他的耳朵里—— 她说:“沈萧,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她说:“对不起沈萧,是我导致了这一切。你在那边路上一定要等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你等我。” 她说:“你看,我把罪人带来了,你看见他的样子了吗?你记得,不要让恶人长久……”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蓦地被人从后面抓住了,那力道大的,将她整个人从地上直接拽了起来。她一个踉跄,撞在了战庭聿的胸前。 他牢牢的抓着她的手,眯着的眼瞳里,迸射出危险的光,吐出来的每个字也都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若真想跟他一起死,我便成全你!” 说完,他拉着子惜,转身疾步往台阶下走去。 不远处的阿诺和朱鸿看见,连忙跟过来。 墓园附近就有一片小湖,即便天气冷,湖面上也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能清晰的看见冰下的水流动。 战庭聿就拉着子惜,在那片湖中央的桥上停了下来。 阿诺和朱鸿要上去,却被他一声冷喝制止,“站在那,不许上来!” 两人的脚步生生止住,只能远远的看着。 阿诺是真的担心子惜,又怕战庭聿会做出什么来,“先生,有话好好说……” 战庭聿松开了子惜,“你不是想死吗?从这里跳下去,不用五分钟,我保证你断气!”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但是你要想好,倘若你今天敢从这里跳下去,明天我就让整个沈家,都跟你陪葬!” 他笃定,笃定了子惜不会跳下去,即便是为了沈家人,她也不会从这里跳下去。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第一次,用顾家做威胁。 第二次,用沈家做威胁,一定照样好使! 只要她这次妥协,他自然有的是时间和办法,慢慢的磨她。 战庭聿胸有成竹。 阿诺的脸上忽然浮现惊恐,她往前跨出一步,惊呼出声,“太太……” 战庭聿心里一紧,他下意识的转身,眼前的影子已经翻过桥栏,朝下面坠去。 他呼吸狠狠一滞,伸手去抓她,却什么也没抓到。 子惜掉进了湖水里,扑通一声,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甚至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样的冰冷,那样的令人绝望…… “啊,太太,太太……”阿诺着急的在原地跳脚,她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和包包,正要往下跳,眼角余光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扑通入水。 阿诺被朱鸿拉住,“先生已经下午救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阿诺被冻的哆嗦,却没穿,而是将自己的外套裹起来,保存着里面的热度,不知不觉,眼眶也湿了。 她摇摇头,“我不穿,我要等太太上来,把外套给她穿。” 水里的温度太冷了,子惜跳进来之后,就没想着要挣扎,任由自己往最底下沉去…… 她微微睁开眼睛,仿佛看见水底,沈萧在朝她招手。 她微笑着,也朝那边伸出手。 沈萧,我来了,我来了…… 等我…… 她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却一直在蔓延。 大衣和毛衣浸了水,沉的特别快,很快,她就沉到了湖底,她闭上眼睛,在意识逐渐消逝之际,似乎看见有人朝她游过来。 沈萧,沈萧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吗? 我来了,我来了,我们在一起吧。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你说,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想跟你一起去做,我还想穿着洁白的婚纱,在神圣的礼堂里,嫁给你。我还想,给你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我这就来了,来了…… 手腕被人拉住的那一刻,意识变得混沌,子惜挣脱那人的手,只想就这么沉在湖底,永远不再醒来。 战庭聿的手落空,他看见她带着微笑的脸,心脏剧烈的痛起来。 他再一次的游过去,一手抓过她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往上游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太太!”阿诺喊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战庭聿抱着子惜上了岸,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很是狼狈。而子惜更是陷入了晕厥。 “太太。”阿诺哭出声来,她手忙脚乱的脱下子惜身上的外套,用自己手里的外套裹在了子惜的身上,并且弯腰,跪在雪地里紧紧的抱住她,“太太,太太……” 朱鸿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战庭聿的身上,“先生,先回去吧。” 战庭聿嗯了一声,抱起子惜,往车子方向走去。 上了车,战庭聿让阿诺从后备箱拿来备用的毯子,然后关上车门,帮子惜把湿衣服全都脱下来,用干衣服和毯子将她整个裹住。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拉开车门,让阿诺和朱鸿进来。 朱鸿面色颇沉重,而阿诺的眼圈红的不成样子,很显然是刚刚哭的太厉害了。 车门一拉开,阿诺就走了上来,看着子惜的样子,眼泪一个没忍住又砸了下来。 朱鸿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往蓝海湾方向驶去。 阿诺哭完了,才看见战庭聿浑身还湿漉漉的,要不是车子里开着暖气,只恐怕他身上都要结冰了。 “先生……”阿诺从包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了过来。 战庭聿接过,却先给子惜擦了擦头发,然后才把毛巾拿回去,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阿诺看着,真是又生气,却又气不起来。最后只好选择闭上嘴巴不发表意见。 汽车一路疾驰回到蓝海湾,战庭聿抱着子惜上了楼,阿诺跟上去,“先生,我帮太太换衣服吧……” 战庭聿头也没回,“不用。” 进了房,他将子惜轻轻放在床褥中,而后转身进了浴室,拿来干爽的大浴巾和吹风机,帮子惜吹干了头发,之后又用浴巾给她擦拭身子,最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子惜没没醒。 “阿嚏!”战庭聿打了个喷嚏,身上因为湿的太久,衣服全都黏在身上,特别的难受。 他盯着子惜的脸看了半天,眉心微微皱着,半晌,听见他似乎喃喃自语道一句。 “你当真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么?”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音。 战庭聿的手指抚上子惜的脸颊,看着她沉睡的样子,这一瞬间真的很怕,如果她就此一睡不醒,该怎么办? 久久的,他替她掖好被角,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可是怎么办?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顾子惜,我不会让你死,绝不允许,你知道吗?” ------------ 第137章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阿诺守在门口,不安的踱步,眼看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自始至终也没见战庭聿出来。 她不免有些着急,看向身后的朱鸿,“先生都进去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太太掉进冰水里,要尽快换下湿衣服才行啊。” 朱鸿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先生会照顾好她的。” 可阿诺还是不放心,“我来这里快三个月了,从来没见先生和太太在一个屋子里过夜。他们既像是夫妻,又像是仇人。今天更离谱,太太竟然奋不顾身的跳进结了冰的湖水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冷的水,一有不慎是玩命啊。” 阿诺想不明白,她站在远处看着,虽然听不见战庭聿和顾子惜之间的对话,但是她在子惜纵身跃下桥栏之时,却清楚的看见了她脸上的决然。那是一种绝不回头绝不后悔的决然,是一种令人寒心入骨的决然。 阿诺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倘若当时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顾子惜沉进水底用不了多久,飘上来的就会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放弃生命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本该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诺回头看见朱鸿惆怅的脸色,眼珠转了转,伸手拉了拉朱鸿的衣袖,将他拽到一边,“朱先生,太太和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鸿一直跟在战庭聿的身边,每当她提起先生和太太,他就一脸的惆怅。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朱鸿扫了她一眼,板着脸十分严肃,“先生最讨厌别人打探他的隐私,要是被他听见,你会被开除的!” 说完,便抬脚离开。 阿诺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总是做出一脸深沉的样子?” 她知道今夜有战庭聿照顾子惜,便也离开了房间门口,去休息了。 卧室里,一片安静。 窗帘半开,不时有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战庭聿身形笔直的站在窗前,抬手,让那雪花飘落在他的掌心里,借着微暗的光线,看见雪花在他手心里融化消失。 “咳咳……”睡梦中的子惜忽然轻咳了几声,她似乎有些冷,紧紧地攥住了被子,眉头深深的皱着。 战庭聿叹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折身回到床边。床头的灯火洒在她的脸上,战庭聿发现子惜的脸颊上,红彤彤一片。他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那里的温度灼人手心的烫。 他掌心被风雪吹的冰凉,这么轻轻覆盖在她滚烫的额头,冰与火的重叠是那么的明显。睡梦中的女人发出一声轻叹,干燥的唇间,迷迷糊糊喊着一个名字。 沈萧…… 战庭聿望着她的睡颜,心脏位置再一次被针扎一般的疼痛。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捂住了心口,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那里的一道伤疤。三个月的时间,伤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他却总是会觉得心痛。当初他受伤,请的是全城最好的医生,缝了针,依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想,那道疤痕会这样陪着他一辈子,永远也抹不掉了。 战庭聿的私人医生,是在半个小时内抵达的蓝海湾别墅。他拎着医药箱匆匆进门,给顾子惜测了体温,定为高烧。 开了药出来,就看见战庭聿修长挺拔的身影,安静的站在走廊里。这个男人的气场是如此的强大,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人战战兢兢,不敢大意。 医生在他身后站定脚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先生,太太的高烧暂时退下去了。” “嗯。”战庭聿转回身来,凛冽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丁医生,当初你给我缝合伤口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丁医生闻言,虽然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却是不自觉的先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回答,“当初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呀先生,水果刀很短,没有伤及要害,而且手术很成功,几乎是零风险啊。” “那为什么,我会时常感觉到这块地方,很痛?”战庭聿凉飕飕的问出口。 丁医生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小心翼翼的措辞,“这个……照理说是不应该的……那个,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 战庭聿的脾气古怪无常,手术之后就一直没让人看过他的伤口,以他的脾气也没人敢劝。说不定因为伤口感染什么的,引起的疼痛也不一定。只有看见伤口,他才好做判断。 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战庭聿坐在那,脱下了外衣,露出了心口位置那一寸伤口。 这三个月来,他没少摸过这道疤,却是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看。虽然这个人是他的私人医生,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也是丝毫不减。 丁医生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伤口,用食指轻轻按了按那道疤,“这样可否有痛感?” “没有。”战庭聿神色冷然,一张俊脸上也挂满了冰霜。 丁医生忽略那飕飕的杀气,收回了手,“您的伤疤恢复的很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请问您一般痛都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痛感呢?会持续多久呢?一般都是在什么时候会觉得痛呢?” 战庭聿抿唇不语。 细细回想,他每次觉得痛,都是在顾子惜的面前。看见她为了某个男人伤心欲绝,他会心痛。看见她毫无生机的脸,他会痛。看见她日夜折磨自己,也会痛。除此之外,那块伤口好像真的没有再痛过。 如此说来,他到底是伤疤本身痛,还是他自己心里痛,就很难说了。 “先生?”丁医生站在一边察言观色,可他根本看不懂战庭聿心里所想,只是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有些害怕。 战庭聿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敛下眸子,用衣服将那块伤疤掩住,“没什么了。” 丁医生有些怔怔的,“您是说,不痛了吗?” “嗯,你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起身,径直上楼去了。 丁医生在楼下站了好一会,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提着医药箱匆匆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战庭聿还是毫无睡意。 他放心不下隔壁的女人,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开门出去。 他们的房间是相邻的,几乎是出了门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战庭聿抬手拧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彻骨的冷风。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台上吹风的纤瘦身影,浓眉一下子狠狠的皱了起来。 子惜醒了,她是被渴醒的,身上还很烫,额头贴的退烧贴被她撕下扔在床边,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爬上了窗台。冷风夹杂的风雪不断的袭来,今天是新年,这个别墅里却是这样的冷清。 因为,这里住的是恶魔先生!恶魔是没有血性的,他又怎么会跟普通人一样,过新年呢? 呼啸的风声中,她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微微侧过头来,看见了大步走进来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哪,那不正是恶魔本尊么? 以前她最怕恶魔了,但是现在她不怕了,她什么都不怕了。如果现在她的手里有一把刀,她也会像上次那样毫不犹豫的捅过去的! 恶魔从黑暗中踱步而来,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看着她的眼睛里,也全都是汹涌的怒意。好像分分钟要将她拆吃入腹。 “怎么坐在这里?”他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子惜纤瘦的胳膊,另一只手抬起,抚上她的脸颊,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还在发烧,想死吗?” 说完这句话,室内有片刻寂静。 战庭聿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是啊,她可不就是一心求死吗?那么冷的水,她都能毫无犹豫的跳下去,可不是真想死吗? 他强行抱起她,子惜想要反抗,却被他摁住了双手,“别乱动,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子惜忽然低低地笑了,“战庭聿,你真可怜。”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在寒城,战庭聿是天,是只手遮天的位高权重的战家四少,没有人敢说他可怜! 子惜能看见他隐藏在眸子里的暴怒,微微一笑,“你真该拿个镜子好好的照照自己,看看现在的你,是多么可怜的样子!” 战庭聿垂下眸子,掩去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可紧箍着她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骨关节微微发白。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他此刻是多么的隐忍愤怒。 他一言不发的将子惜从窗台上抱下来,不顾她的挣扎走到床边,然后双手往前一抛,子惜就滚进了被子里。 她刚从被子里抬起头,恶魔就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下来。 他禁锢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就算我可怜,也要把你拴在身边。顾子惜,我不说放了你,你永远也别想要自由,就算是死,也没有权利。怎么样?跟我相比,你是不是更可怜?嗯?” 子惜咬牙,是啊,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绝望如潮水一般从心底里涌出,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只为不再想看见眼前这张脸。 战庭聿用被子将她整个裹住,然后起身去关窗户。再折回来,用热水和了药,尝了下水温正好,才递到她的唇边,“起来把药喝了。” 子惜没起来,用被子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些,整个人都捂在里面,不肯出来。 战庭聿端着杯子站在床边,神色肃冷,“起来,把药喝掉!”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 战庭聿心口的火气涌上来,他一把掀开被子,动作之大,差点将子惜整个人都掀翻在地。他单手握着杯子,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喂她喝药。 子惜死死的咬住牙齿,不管他怎么使劲,即便她的整个下巴都仿佛要断裂,她也丝毫不愿意松口。 褐色的汤药就这么一半从她齿缝间溢进去,一半洒在了洁白的被单上。 终于,杯子见了底。 砰的一声闷响,战庭聿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床头柜上,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没有松开,而是继续大力的捏着,凑过来,逼近她的眼睛,“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兴奋。顾子惜,你觉得你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吗?” “咳咳……咳咳咳……”子惜被迫咽下口中的药汁,死死的瞪着他,不说话,却扬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她像看一直可怜虫一样的看着他,却什么话也不说。 战庭聿眉心深锁。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大手将被子翻了个个儿,将弄脏的那面对着朝上,用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而他侧躺着,将子惜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子惜挣扎着,手肘猛地捅到了他心口,一股痛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战庭聿的双手更加用力的禁锢住她,翻了个身,双腿压住她的腿,将她的双手牢牢禁锢在头顶位置,一双黑眸如夜鹰般凝视着她,“再乱动,我就扒光你的衣服,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代价是什么!” 子惜怔住,这一瞬间她有被他眼中的狠戾震慑。 她有理由相信,愤怒的战庭聿,确实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而在这栋别墅里,他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 子惜安静了下来。 她不是屈服,她只是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战庭聿还不肯放过她?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他想要顾家付出代价,顾家倒了。他想利用她这个战家家主的身份,统治整个战家,也达到了。他想要的所有,都已经拥有,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她背转过身,蜷缩着身子,后背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腰间是他遒劲有力的手,甚至耳边能听见他的呼吸。沉寂了三个月的心,在这一刻,再一次被打乱了节奏,心乱如麻。 ------------ 第138章 我们离婚吧 窗外夜色渐深了,身后男人的呼吸声沉沉,像一首催眠曲,子惜觉得睡意沉沉,不到片刻,便也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战庭聿微微睁开眼睛,低头,薄唇擦过子惜柔软的发丝,心头一片柔软。他将双臂收紧了一些,将她更加用力的圈在怀中。 一整夜,子惜身上的温度时不时的滚烫,她出了一身的汗,半夜时分缩在他怀里低低地哭泣。战庭聿除了将她抱紧再抱紧,再没有别的办法。心痛的感觉伴随他一整夜,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生怕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终于,天色放亮之际,她身上的温度褪去,再一次陷入沉睡。窗台有白色的光打进来,压在树梢的积雪,白的刺眼。 战庭聿低头,薄唇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而后起身洗漱。 子惜睡到中午才醒,这些日子她本来就瘦了许多,昨天晚上发了一整夜的高烧,浑浑噩噩之中噩梦不断。整个人就像是死过一回,现在睁开眼睛,也是满眼睛冒星星。 阿诺坐在床边,看见她醒了,便开口:“太太您醒啦,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咳咳……”子惜嗓子眼里一阵阵的发痒,轻咳两下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觉得喉咙里撕裂一般的痛。 阿诺站起身,“我扶您起来坐坐,把药喝了吧?” “嗯。”子惜点点头,让阿诺扶着她起身。 阿诺随手端过床头柜上的药碗,用勺子盛放,递到子惜唇边,她却无声的别开了头,“我不喝,拿走。” 阿诺面露难色,“太太,就算您跟先生怄气,身子始终是自己的啊。” “……”子惜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咳咳……咳咳咳……”嗓子眼里像火烧似的灼痛,低低地咳嗽声不时从她唇间溢出。 就在阿诺没办法之际,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响起敲门声。 “一定是先生。”阿诺放下药碗去开门,可是门打开,看清站在门口的人,却是呆了一下,“您是?” “我找子惜,她在么?”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房门口传来,原本闭着眼睛的子惜,却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 “哦,在的。”阿诺忙将来人让了进来。 子惜的视线落在门口,一抹黑色的影子跃入眼帘,几个月不见的战慕灵,穿着一身黑衣,面容也多了几分憔悴,明显的她也瘦了很多。 两人的目光撞上,彼此眼中都装满了不同程度的悲伤。 战慕灵垂下眸子,对阿诺道:“我想单独跟她谈谈,可以么?” 阿诺下意识的朝子惜看了一眼,见她默认,便点了下头,“您要喝点什么?我下楼给你煮?” 战慕灵摇头,“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那好。”阿诺点点头,不放心的又看了子惜两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子惜和战慕灵两个人。 “咳咳……”子惜抑制不住的咳嗽,看着战慕灵一步步的走近,咳嗽也越来越厉害。 战慕灵最终在床前停下脚步,她看着靠在床边形容憔悴的女孩,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开口:“是四哥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你。” 子惜垂了眼眸,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战慕灵抿了下唇,“老实说,我从来没见四哥对谁这么上心。” “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愧!” 战慕灵顿了下,“子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能好起来,我相信四哥会真心待你的。” 子惜嘴角笑意加深,却没有半分喜悦,她看着战慕灵,“原来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 “不!”战慕灵攥紧了手里的包,“我是来告诉你……” 她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一样,“我是来告诉你,逝者已矣,生者应该节哀。沈萧走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愿意看见你这么折磨自己。” 子惜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她的目光直直逼视着战慕灵,“他可能还没死。” “什么?”战慕灵脸色微微惊讶,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子惜微笑,微笑中又带着一抹清冷的绝望,似乎是说给战慕灵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他们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不是吗?不看见他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他死了的。” 战慕灵敛下眸光,咬了咬唇才道:“或许吧。那你也要好起来,假如他真的没死,等他回来你却没了,他该多么痛苦?” “战慕灵,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他的消息,不管是尸体也好,还是骸骨也好,你能来告诉我吗?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他生,我生。他死……” 战慕灵望着顾子惜,短短三个月不见,她整个人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而在她的眼睛里,已经再也看不见一丝生气。 未说完的话,应该是,他死,她死。 她一定很爱很爱沈萧的吧? 她压下心头酸楚,点头答应,“好!” ………… 战慕灵走后,阿诺再进门,就看见子惜捧着那碗在喝。她喝的又快又急,吞咽也很着急,有些褐色的药汁从她嘴角溢出,滴在了洁白的被单上,留下了一块明显的褐色印记。 “太太……”阿诺走近了才发现,子惜哭了。 眼泪落在药碗里,和着药汁,一同进了她的胃里。 子惜放下药碗,嘴角扬着一抹浅笑,“还有吗?” 阿诺一怔,随即点头,“有,有。” 战慕灵从蓝海湾走了之后,子惜就像是找到了新的生机,不再跟之前一样,不吃不喝。也不再跟之前一样,阴郁不语。 她会偶尔跟阿诺说两句话,最喜欢抱着多多,喃喃自语。 她也不再只窝在房间里,最喜欢抱着多多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玻璃外簌簌的落雪,静静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房子会定期有钟点工来打扫,根本不用阿诺动手,战庭聿交给她的任务,就是看着子惜,照顾好子惜。所以,一般子惜在阳台发呆的时候,阿诺也就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只要是能看见她的地方就行。 子惜喜欢一个人待着,阿诺也不会去打搅,只是看得时间久了,就越发觉得,这种状态其实也挺危险的。就类似于回光返照,之前的子惜一心求死,她每天看着,就知道不能让她做傻事。如今子惜不再一心求死,可阿诺却觉得她总在等待着什么。阿诺总隐隐觉得,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子惜都会离开这里,消失掉。 每次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阿诺都会被吓出一身的冷汗,她憋不住话,左思右想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朱鸿。朱鸿听了,神色凝重,却是半天都没说话。 而好巧不巧,她跟朱鸿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被战庭聿全听见了。 “先……先生?”阿诺的舌头光荣的打结了,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摆手,“先生这都是我胡乱说的,您别当真……” 战庭聿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抬脚进了屋。 阿诺心惊肉跳,“完了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说着,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朱鸿抬手拦住,“你说的这些,先生都知道。” 阿诺瞠目,“什么?先生都知道?” “嗯。”朱鸿点点头,“你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朱鸿的卧室里。 听完他简单的叙述,阿诺整个人都被震惊呆了,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先生把太太喜欢的人,一脚踹下了悬崖?导致那个人死了,所以太太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嗯。” 阿诺倒抽了一口凉气,“太太真的拿刀刺伤了先生?” “嗯。” 阿诺抬手捂着心口,她的掌心都能感受到自己砰砰加快的心跳,“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太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先生了?” “难说。” 阿诺叹了一口气,“原来他们之间竟然这么多波折,我还以为……唉……难怪太太那么难过。” 朱鸿抿唇,没再回答。 ………… 子惜靠在躺椅上睡着了,多多蜷缩在她腿上,眼睛也眯了起来。 一人一狗,很是和谐。 战庭聿弯腰,将多多从她手里抱开,放在了一边的毯子上,而后轻轻的抱起了躺椅上的女人,低头看了会她安静的睡颜,抬脚上了楼。 进了房间,他将她轻轻的放进柔软的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视线清楚的看见她卷长的眼睫在轻轻的颤动。 她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着? 这三个月来,她一直抵触他的触碰,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而刚刚她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 他站在床前静静的呆了几秒,而后转身打算离去。 身后,顾子惜的声音忽然响起:“战庭聿。” 他身影一怔。 没等他转回身,子惜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五个字,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平淡,不像是在说离婚的事情,倒像是在跟他说,今天天气不错。 战庭聿皱眉,心口位置又开始抽痛起来。 他皱了皱眉,丢下两个字,抬脚离开。 他说:“休想!” ……………… 半个月后,天气晴朗。 蓝海湾别墅。 阿诺扶着子惜从楼梯上下来,客厅里,战庭聿和朱鸿同时转头看来。 今天是战家家主公布于世的日子,子惜身为战家家主,理应是要出席的。 礼服是一早就送过来的,很单薄的一条裙子,很华丽,穿在她瘦弱的身躯上,稍显宽大,也跟她不施粉黛的素颜有些不搭。 战庭聿微微皱眉,他还是更喜欢她穿的素雅一些,好看舒服。 他走过来,从阿诺手里接过子惜的手。 子惜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里,肌肤相触,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指,温暖的感觉从他掌心处传来,可却无法穿透她冰冷的心墙。 宴会设在皇宫酒店,子惜和战庭聿到的时候,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宾客。 子惜跟在战庭聿身边,走上了高台。 旁边,朱鸿高声宣布,“今天是战家家主宴请诸位,感谢诸位赏脸前来,下面有请战家家主战子惜讲话。” 一片掌声雷动,子惜提着裙摆走了过去,站在灯光下,站在了话筒前。 “……”厅内很安静,上百双眼睛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三个半月前,战家所有人都死于非命,除了战慕灵战庭聿,以及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战家家主战子惜。 对那场变故,人们之间流传着很多不同的版本,说的最多的,就是子惜和战庭聿高深莫测的关系。有一部分人猜测,这个战子惜根本不是战消的女儿,是战庭聿拉出来,用来灭战家门的王牌。 三个多月里,各种流言漫天纷飞,当事人战庭聿和战子惜却从来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今天是第一次露面,所以众人也十分期待,今天这场宴会,事态会如何发展。 默了片刻,子惜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顾子惜。” 开口第一句,就让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说好的战子惜,怎么变成了顾子惜了? 朱鸿也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转眸,看向站在身边的战庭聿。可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始终看着顾子惜的方向,便又闭上了嘴巴。 顾子惜接着说道:“呵~~我一个女孩子,哪里担得起战家家主的身份?今天在这里,我要把战家家主的位置,禅让给战家的四少,战庭聿。” “哦……”底下一片低低地唏嘘,好像这个结果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试问,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子,拿什么跟权势滔天的战庭聿抗衡?顾子惜的这番话,更加让众人确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战庭聿的计谋。他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且还把诸侯都杀了个干净啊! ------------ 第139章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短暂的喧哗之后,众人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寒城,向来是强者为尊,谁有本事,谁就能得到众人的信服,让众人望而却步。 不多时,便不断有人过来,举杯祝贺战庭聿,战庭聿全都一一应下,酒精一杯一杯的灌进口中。心口如一团火在灼烧,可他还是觉得,那里好痛。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么? 他要战家人陪葬,要拿走战家的所有,要让自己站在全寒城最耀眼的地方,他筹谋了十几年的事,他做到了! 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开始所想象的那种快乐,反而是有些难受空洞,好像他什么也没得到,倒是失去了很多东西。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战庭聿转身,发现一直站在身边的子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皱眉,问朱鸿:“她呢?” 朱鸿愣了一下,“太太去洗手间了,阿诺陪着她去的。” 话音落,战庭聿已经将手里的酒杯塞给了他,而后脚步有些虚晃踉跄的走了出去。 “先生……”朱鸿惊呼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战庭聿明显有些微醉了,砰的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里面两个正在洗手补妆的女人吓得尖叫,还以为是哪里的小混混闯了进来。可定睛一看,发现是战庭聿,脸色又都腾地一下红了。 战庭聿随手拦下一名问:“看见我太太了么?顾子惜!” “没……没有。”女人颤抖着回答完,提着裙摆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先生。”朱鸿试图拉住战庭聿,可刚抓到他的手腕,就被他大力甩开。 接着,他一间一间的找,却都是空空荡荡的,不见阿诺,也不见顾子惜! “她去了哪儿?”战庭聿神色紧绷,眼中盛着一片碎冰,冷的令人发抖,“去找,去找!” “是,是!马上去。”朱鸿一连应了数声,赶紧转身出去了。 几乎是朱鸿刚走出洗手间,身后就传来一阵巨响,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 朱鸿深深皱眉,如果顾子惜真的敢逃,他也不敢说先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 此时此刻,皇宫酒店的楼顶。 阳光从云端洒下来,楼顶的积雪被照的盈盈发光。子惜已经在那边站了很久。 阿诺搓搓手,走过来,“太太,这里风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她真的很担心,子惜会一个想不开,翻越栏杆,从几十层的楼顶跳下去,虽然那栏杆很高,想翻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子惜没回答,视线直直的看着寒城的景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太太……”阿诺还想开口再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诺回头,看见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的风衣,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阿诺不认得他,只是看他走过来,有些警惕,下意识的迈开脚步,将顾子惜挡在了身后,扬了扬下巴对来人道:“你是谁?” 男人看了她一眼,“我找顾小姐说几句话。” 阿诺还是很警惕,双臂张开,护着子惜,“你找我们家太太什么事?” “阿诺。”子惜转过身来,“谭先生是我的朋友。” 阿诺撇撇嘴,目光在谭青脸上滴溜溜乱转,在她的认知里,越是长得帅的男人,就越是危险。就像花朵,越是鲜艳的花儿,才越有可能带着致命的毒。这是阿诺第一次见谭青,对他就是这么个认知。 楼顶的风声凛冽,深冬的风吹在人脸上,带着丝丝的疼痛感。谭青侧首看着子惜苍白的脸色,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动容,“你瘦了许多。” 子惜笑了下,“谭先生也疲惫了许多。” 谭青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是啊,上次在战家老宅的那场宴会之后,战庭聿就跟我成了仇人了,这些日子,他没少给我找麻烦啊。” 他顿了顿,又问:“你跟他做交易了么?把战家家主的位置让出来,他放了你?” 子惜垂眸,轻咳了两声,“没有。” 谭青眼底有一抹失望蔓延开来,点了点头,“这倒是像他的作风。霸道,蛮不讲理。” 他看着子惜的脸,“需要我帮你么?” 子惜摇头,“不用了。”她与战庭聿之间的你死我亡,已经不是外人可以参与的了。 “子惜,你变了。”谭青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他至今还记得初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即便顾安然再怎么对不起她,她也还是在危难时刻,伸出了援手,帮了他们一把。 久经商场,一颗真心早已经被权势鲜血染的面目全非,初见子惜,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人性的美好。而如今,那些美好在她眼里已经都看不见。这让他觉得很惋惜。 阿诺站在一边,她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却能看见他们并肩而站的背影。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眼下总隐隐觉得,这个谭青对子惜,很不一般。像是友情,又不太像。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 是朱鸿的来电。 “阿诺,太太呢?”听筒里,朱鸿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急切和严肃。 阿诺朝子惜的方向看了一眼,“出什么事了?” “太太不见了,先生发火了。”朱鸿道,“快告诉我,你们在什么地方?” 阿诺吓了一跳,“先生发火了?”她下意识的又朝子惜方向看了一眼,如果被先生看见太太跟谭青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更生气? 她背转过身,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说屋子里闷,我陪她出来走走,马上就回来。” 阿诺觉得,这副画面坚决不能让先生看见,不然指不定发生什么。她想着挂了电话就带子惜回去,可话音刚落,听筒里忽然传来战庭聿冷沉的声音,“你们在哪?” 阿诺抖了两下,纵然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可她却好像看见了战庭聿蕴藏着怒意的脸了。 “说!”一声冷喝,吓得阿诺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颤着声回答,“我们在……天台。” 几乎最后一个字刚落音,电话就被掐断了,嘟嘟嘟嘟的忙音响彻阿诺的耳边,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止不住的哆嗦了两下,顿时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战庭聿就上来了。朱鸿跟在他身后,气息微喘。 阿诺还没来得及把事情跟子惜说,他们就过来了。 阿诺目瞪口呆:“……” 这挂了电话才多久啊?先生的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先……先生……”在顾子惜的面前,阿诺总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当做盾牌。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要保护顾子惜。 眼下看见战庭聿沉着脸过来,生怕他会动手打子惜,抬脚就挡了过去,“先生,有话好好说……” 一句话刚说完,就被战庭聿随手掳到了一边,动作力道太大,推的阿诺一个踉跄,一屁股栽在了旁边的雪堆里,裤子顿时湿了。 子惜刚一转身,手指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回眸,对上战庭聿阴沉的眸子,“不是去洗手间么?怎么在这里?” “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子惜淡淡回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反而被他握住更紧,那力道捏的她的指关节都疼的厉害。 “你若觉得闷,可以跟我说。”他皱着眉说完,才抬头看向谭青,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我好像警告过你,不要动我的东西,看来是警告的力度不够,不能让谭先生铭记在心?” 谭青笑了下,“我也是觉得屋子里太闷,所以找个地方透透气,刚好碰上了顾小姐。” 战庭聿扬了扬嘴角,“朱鸿,谭先生在H市的项目,进展的还顺利吗?” “先生,谭先生的项目,已经终止了。”朱鸿恭敬的回答。 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明白战庭聿和朱鸿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谭青更能听得明白了,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而战庭聿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牵住了子惜的手,径自走了。阿诺和朱鸿也相继跟上,只留下谭青一个人站在冷风絮絮的楼顶。 片刻后,池续走了过来,看了眼谭青的脸色道:“谭少,刚刚H市那边来电话,说我们的项目被终止了。” 有风雪随着风落在谭青黑色的大衣上,他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抬手掸了掸,语调轻飘飘的,“看来,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池续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战庭聿?” “是啊,可不就是战庭聿么?” 说起这个,池续就有些窝火,“其实上次您就不应该放虎归山,明知道他会找到出路,您还甘愿放走他,也难怪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谭青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径自伸手掸去衣服上的飞雪,“现在,要回去收拾烂摊子了。” 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战庭聿带着子惜,一路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没有再回宴客厅里去。 “阿诺,你坐前面!”战庭聿丢下这么一句,便弯腰上了车后座,车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车中间的隔离板升上,前座与后座便被完全隔离成两个世界,前面看不见后面,后面也听不见前面。 阿诺有些担忧,“朱先生,不会出事吧?” “不会。”朱鸿莫名的笃定。若换做之前,先生可能真的会在生气的状况下,对顾小姐做点什么,但是现在,不会了。从子惜不见,到找到,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朱鸿第一次在战庭聿的脸上,看见了焦灼不安。 他是担心子惜的,也是在乎的。他从未看见先生如此在意一个人。 汽车缓缓启动,后座车厢里,战庭聿一直紧紧的攥着子惜的手。相寂无声,可只要她稍微动一动,他就会立刻将她扯到他的身边。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谭青不是好人,离他远点儿。” 战庭聿喝了不少酒,他一开口,后座狭隘的空间里,便都被浓郁的酒味充斥着。 子惜抿唇,皱眉,抽不回自己的手,就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去掰。战庭聿也不说话,只是攥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双黑眸沉沉的望着她,眸子里的情绪难辨。他握的实在太紧了,不管子惜怎么掰,都没办法撼动分毫。 到最后,她用指甲去抠,锋利的指甲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可他还是不肯松开。 子惜累了,也不想去争这口气了,便放弃了去掰,转头靠在了座椅上,视线落在车窗外。 汽车一路开回蓝海湾别墅,谁都没有说话,后座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而前座里,阿诺也是担心了一路。 到了别墅,子惜率先进了门,刚拿掉脖子上的围脖,手腕就落入了战庭聿的掌心里。 “跟谭青说了什么?商量好了,要远走高飞?还是再来谋划一场,这次是要什么?要我的命?” 客厅里的光线很亮,子惜能清楚的看见战庭聿脸上眼中的每一个表情。愤怒如火焰一般在他黑色的瞳仁里窜烧翻涌,可她此刻却透过那愤怒,隐约看见了他隐藏在眸底深处的痛色,以及一丝淡的几不可察的无奈。 是她看错了吧,一定是她看错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草菅人命的权者,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怎么会痛苦,怎么会无奈? 子惜扯了扯嘴角,语调没什么情绪的说道:“战庭聿,何必呢?” 他的眉心皱的更紧了,攥着她手腕的手也收紧了,“说!” 子惜别开视线,“心中有脏意,自然看什么都是脏的。我能说什么?” “你说我脏?”战庭聿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隐忍的怒意,让人有些担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爆发,扑过来掐死子惜。 但她不怕。 她非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而是抬起头,迎上了他的视线,一字一顿的似笑非笑的说道:“难道不是吗?战先生,您觉得您不脏吗?您难道还觉得,自己很干净吗?” 战庭聿齿关紧咬,一双黑眸如被浓墨浸染,深沉的令人害怕。 子惜脸上的笑容宛如罂粟,他越是生气,她便笑的越发璀璨,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一般,“战先生草菅人命,手里沾了多少人命?您难道就不怕晚上会做恶梦吗?”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胸口位置,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当初那一刀,我真的应该扎深一些,没了战庭聿,这世界上要幸免多少无辜的人啊。” “呃……”咽喉忽然被人扼住,子惜看着战庭聿那张几欲要爆发的脸,却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战庭聿的手紧紧的箍着她的咽喉,逼近,“你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吗?” “你杀啊。”子惜的声音从嗓子眼深处挤出来,干涩沙哑,十分艰难,可她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的明显。她甚至还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迫使他更加用力,“动手吧,杀了我,杀了我!” 她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全是对死亡的期许。 战庭聿心口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喊,不,她不能死!她越是想死,他便越是不能成全她!不能成全她去那边,跟沈萧一起!不能! 手指刚想松开,子惜又笑了,这次,是完全嘲讽的笑,“怎么?战先生下不了手么?你舍不得我死么?” 战庭聿盯着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狠戾。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掐死她算了! 但是心口的位置,又开始作痛了,好像在提醒着他,倘若她真的死了,他的心脏这一辈子也好不了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消失,子惜双脚踩空,跌坐在地上。 她咳了两声,抬头嘲讽的看着那人,微笑:“战庭聿,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仿佛是从她心里抠出来的一般,那般赤果果,鲜血淋漓的叫他不忍直视。 战庭聿背转过身,左手抬起,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皮肤之下的那颗心脏,鲜活的跳动着,可那刺痛感也是那么的强烈。一下一下,像是一根泛着寒光的尖针,一次次的扎在心坎里。 手掌揪着衣服,可始终缓解不了那痛苦。 等子惜离去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丁医生的号码。 半个小时以后,丁医生提着医药箱匆匆忙忙赶来。第一眼看见战庭聿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先生,您?” “怎么了?”战庭聿原本靠在沙发上,闻言不由得睁开眼来,凉飕飕的视线笔直的落在丁医生的脸上。 丁医生悄悄咽了口唾沫,道:“您的脸色……” “很难看吗?”战庭聿的眉心始终皱着,丁医生这段时间里,每一次看见他,几乎他的脸上都是这个表情。 冷冷的,很不近人情的,好像暴君。 而他就是仰息在暴君手下的医生,必须小心翼翼,必须战战兢兢。 就这种情况下,丁医生哪里敢说他脸色难看?别说战庭聿的脸色现在只是苍白了,就算他的脸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色,他都得昧着良心说还好。 敢说不好?分分钟被扔出去吧?扔出去事小,若因此砸了饭碗,丢了工作,可就得不偿失了。 丁医生汗哒哒的回答:“不是……您忽然叫我过来是?” 战庭聿深吸了一口气,“我最近心疼的厉害,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心脏有什么问题?” 丁医生一听这个,吓了一跳。当初战庭聿的手术,就是他一手操刀的,这要是后续出了问题,战庭聿不得砍了他? “我……我给您检查检查。”丁医生说着,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听诊器。 伤口他上次已经看过了,是没有问题的,战庭聿总是说心痛,只能怀疑是不是心跳有问题了。 丁医生神色严峻的听了好一会,终于让战庭聿不耐烦了,“你听了这么半天,还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听出来了。”丁医生拿开听诊器,站直了身子。 “怎么回事?是不是心脏有问题?”战庭聿问。 丁医生心里汗哒哒,“呃……您的心跳沉稳有力,是很健康的心跳啊。” “什么意思?我没病?”战庭聿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 他如果是健康的,怎么会总是心痛呢? “从心跳来听,是这样的。” “你给我开点药。”战庭聿大手一挥道。 丁医生一愣,傻了眼,“开什么药?” “随便你,止疼的,治心脏的就行。” 丁医生:“先生,是药三分毒,况且您身体好好的……” “不可能!”战庭聿十分笃定的道,“你别废话了,快点开!” 丁医生欲言又止,战庭聿一个冷眼扫过来,“还不开?” 丁医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全咽了回去,弯腰写了一个药名。 朱鸿接到战庭聿的电话,信息上有一个药名,让他按着去买。朱鸿去了药店,买了那瓶药,顺带问了下那瓶药是吃什么的。 店里的医师说:“这药是治心脏的,止疼药,但是也不能多吃,要按照说明书吃。” 朱鸿看着手里白白的小药瓶,皱眉,先生好好的买这个做什么? 他问:“好好的人,可以吃这种药吗?” 店里的医师笑道:“没病吃什么药?不是脑子有病么?” 朱鸿:“……”说的也对。可能先生买这个有用? 朱鸿带着满腹疑惑,走出了这家药店,刚坐上车,掂了掂手里的药瓶,总隐隐有些不放心。 先生买这种药做什么呢? 十几分钟前,他看见丁医生进了别墅,是不是丁医生让买的?既然是他让买的,那他肯定知道是吃什么用的。 朱鸿思虑再三,还是拨通了丁医生的电话。 问出了心中疑惑,那边丁医生开始长吁短叹:“朱先生,这个电话你不打给我,我也是要给你打的。千万不要给先生买那个止痛药,我敢拿性命担保,先生的心脏绝对没有一点问题,绝对是健健康康的啊!” ------------ 第140章 谈离婚 朱鸿听的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丁医生又将给战庭聿治疗的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这是朱鸿第一次听说战庭聿心痛的事情,有些吃惊,“丁医生,你是说,先生有心脏病?” “不不不,先生的心脏很好很健康,伤口恢复的很好,而且心跳沉稳有力,先生没有任何病。” “先生没有病?那他为什么要找你开止痛药?”朱鸿想不明白,“先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知道。”丁医生欲哭无泪,“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朱先生,那个药有副作用,正常人吃多了是会心悸的,千万不要给先生吃啊。” 朱鸿看着手指间的药瓶,淡淡的应声,“我知道了。” ………… 时间如指尖流沙,总是在不经意间蹉跎摩挲。眨眼间又过去了两个月,最冷的寒冬时节过去了,庭院里的积雪早已融化,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这座城市,将它冰冷坚硬的外壳褪去,披上春暖花开的外衣。 可是,蓝海湾别墅这方寸之地,却依旧冷的彻骨。纵然庭院里有阳光,可别墅里毫无人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生机。 战庭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来这里了,这两个多月里,除了顾子惜,以及照顾她的阿诺在,没人来。 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院子里的花草长高了,回老家过年的吴婶从千里迢迢之外赶回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朱鸿每隔初一十五都会过来一趟,送些日用品,还有新衣服。 这天,朱鸿又来了。 趁着他点数东西的时候,阿诺忍不住问:“先生最近很忙吗?” 这不是阿诺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了,几乎从战庭聿一个星期不回来之后,阿诺就开始问类似的问题了。 朱鸿头也没抬的回答:“嗯,很忙。” 阿诺撇撇嘴,“忙着跟女明星吃饭?还是忙着跟暴发户的老板女儿谈婚论嫁?” 朱鸿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扫了她一眼,“阿诺,先生的脾气你应该知道……” 还没等他碎碎念外加各种警告威胁,阿诺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说的这些都知道,先生脾气不好,我们太太脾气就好了吗?还不是仗着我们家太太好欺负?先生明明都结了婚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你也不用替他瞒着掖着了,人家也根本不需要你瞒着掖着,他跟女明星吃饭也好,跟富商的女儿谈婚论嫁也好,都登在报纸上了。我们有眼睛,都能看见。” 朱鸿被她说的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道:“那都是先生故意的。” 阿诺听见,更加不悦了,“我当然知道是故意的了,不就是故意跟太太显摆吗?不管是那个女明星,还是那个富商的女儿,都没我们家太太长得好看。你别看挺上镜的,都是妆粉堆上去的,卸了妆有几个是纯天然的?卸了妆有几个能跟太太比?” 朱鸿摇摇头,“阿诺,你谈过恋爱么?” 阿诺一愣,随即脸颊有些微微泛红,“说的好好的,你干嘛扯到我头上来?” 朱鸿笑道:“你就说有没有吧。” 阿诺皱皱眉,从朱鸿的笑意中体会到了什么,他很想挺一挺胸膛说有,但事实是,她从小长到这么大,还真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憋了半天,她的脸越憋越红,最后只能摇头,“没有!” 朱鸿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所以你不会明白先生的用意。” “用意?什么用意?” 朱鸿笑了下,没有回答她,而是低下头来,继续誊写物品数量。 阿诺站在一边,“朱先生,你说的这么高深莫测,难道你明白先生的用意?难道你谈过恋爱吗?” 朱鸿没理她,点好了数,把东西放好,就离开了。 阿诺站在门槛上,看着汽车扬尘而去,真恍惚有种战庭聿是皇帝,而蓝海湾别墅就是他妃子的宫殿。高兴地时候就送一些赏赐,不高兴就好久也不过来一次。 吴婶看着厨房里堆满了一地的果蔬,有些犯愁,“又是这么多,顾小姐一个人怎么吃的完?” 被说顾子惜一个人了,每次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她们三个人吃,还都是边吃边扔,糟蹋了好多东西。 阿诺叹了一口气,“唉,这种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先生和太太,一个僵着一个晾着,这样下去,六个月不在一块,法律上就能判定离婚了。难道,先生太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婚吗? 阿诺所想到的问题,战庭聿自然也想到了。按照S国的法度,夫妻之间分居六个月,就视为感情破裂,上诉申请是可以请法庭直接判定离婚的。 战庭聿是在第五个月零二十九天回来的,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好像掐着日子算好的一般。 那个时候,春天早就已经过去,如今是盛夏了。 阿诺为了讨子惜欢心,特意从跳骚市场淘了一些小玩意儿回来,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堆满了茶几。子惜正在挑着看,吴婶也好奇的围了过来,三个人一起挑挑拣拣的,也是热闹。 所以战庭聿开门进来,三个人谁也没有听见。 战庭聿站在玄关拐角处,视线落在客厅里,米色的地毯上,吴婶和阿诺各坐一边,子惜坐在中间。她半趴在茶几上,左右手里各拿着一个小东西在看。有一个小丑,子惜拿着转啊转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这抹浅笑清晰的落在战庭聿的眼睛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分开五个月零二十九天,他没有一天是好过的,白天用工作麻醉自己,晚上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别墅,就出去应酬或者喝酒。很晚的时候回去,可偌大的别墅里,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冷清和空荡。 他让朱鸿送东西过来,怕苦着她,也是为了让朱鸿来打探她的消息。他拉不下脸面回来,就想让朱鸿代替他来看看。可是每一次朱鸿回去,告诉他的都是,“太太看上去很好。” 他才不相信她真的很好。就算她没有自己一半痛苦落寞,最起码也该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不济也应该是枯燥的。 可是他现在看见了什么? 她不仅如朱鸿所说的那般,“看上去很好”,而且还生活的很惬意。 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这样的笑容了?从九个多月以前,就没有过了,具体推算到哪一天,他记不清了。只是感觉,这笑容真好看,真久违。 大概是他手里的钥匙串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又或者是他的目光注视的太久,正在看小东西的子惜,忽然转头朝这边看来。有那么一瞬间,战庭聿很想自己变成透明的,谁也看不见。 四目相撞,子惜嘴角的那一抹浅浅笑意,几乎一下子便消失了,那双笑起来很好看的眸子里,随即被一层薄冰覆盖而上。 战庭聿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己,忽然变得廉价不值钱,甚至还有些龌龊不堪。至少,在她的眼里是这样的,她视他为什么?垃圾?还是更加不堪的东西? 即便他在外人眼中有多么的神圣,多么的了不起,到了她面前,也只是一摊烂泥。 阿诺发现子惜在走神,便抬头,视线循着她的目光朝玄关拐角处看去。看见战庭聿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欣喜,而是抬手揉了揉眼睛,揉完左眼揉右眼,好像确信了站在那里的人是真实的,不是她的幻觉之后,才站起身来,“先生回来啦。” 语气很淡,还带着几分排斥,明显是不欢迎的。 吴婶站起身,“我去给您倒杯茶。” “不用。”战庭聿抬了抬手,走进来,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那些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上,“这些是什么?” 阿诺回答:“是我淘回来。” 战庭聿弯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一个钥匙扣,捏在指尖看了看,“这个好看。” 阿诺没想到,这便宜的地摊货,也能入得了战庭聿的眼睛,心里一高兴,顿时把不悦都抛诸脑后了。她又拿起了另一个递给战庭聿,“先生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那是一个白色的瓷娃娃,胖嘟嘟笑眯眯的,脖子里还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造型有些像市场上卖的招财猫,但是看着又很别致小巧。 战庭聿拿在手里转了转,“如果是陶瓷的就更好了。” 阿诺惊叹,“先生您好懂啊。” 战庭聿唇角微扬,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 阿诺心里对战庭聿的怨气,早就化为了泡影,“先生您吃过晚饭了么?” “没有。” 阿诺一把抓住吴婶的手腕,“那正好,我们也还没吃呢。吴婶,我去厨房帮你。” 说着,还冲吴婶一个劲的挤眼睛。 吴婶虽然已过中年,但好歹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阿诺的意思,是要给子惜和战庭聿腾空间,便跟阿诺离开了客厅。 她们两一走,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 子惜依然在挑挑拣拣,手心里已经放了好几个漂亮的小物件,好像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坨空气,根本影响不着她。 战庭聿看着她全神贯注的在那堆东西里挑挑拣拣,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没说话。直到子惜站起身,打算上楼之际,他才开口,“我们聊聊。” 子惜身形微微一顿,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手腕却是一紧,被他硬拽了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子惜条件反射的挣脱他的桎梏,而后往旁边挪了一些,与他拉开距离。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立刻让战庭聿的眉心皱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默了半晌,子惜道:“战先生要是没别的事,就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要结婚了。”战庭聿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语调不惊不扰,面色寡淡的更是像在说别人的婚事。 子惜掀起眼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来找我离婚的么?” 她的干脆,让战庭聿心口再一次的痛起来。 他强行压下那种不舒服的刺痛感,“我没有理由,要一个心不在我这里的女人。周末我们一起去看樱花,看完了之后,你如果还想走,我放你走。” 子惜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时隔这么久,她依旧看不懂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这期间发生了种种,可她现在看他却跟第一次在顾家的廊檐下看见他的心情,一模一样。 越是深不可测的男人,才越是可怕。 半晌之后,子惜问:“你可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子惜答应,“好。” ………… 过去的近一年里,子惜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一晃眼,这么久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个星期,却是那么的难熬。 从战庭聿那天晚上来过之后,她就觉得度日如年了。一天一天的掐算着日子,终于捱到了周末。 一大早的,战庭聿的汽车就驶进了蓝海湾别墅的院子里,男人高大的身影从车子里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女人。 看见他的车,她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主动抬脚走了过来。 战庭聿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心口的位置又开始抽痛起来。曾几何时,他不屑于她的任何主动。主动示好、主动巴结……他都不稀罕,甚至将她的尊严一次次的碾碎在脚下,只是为了所谓的报复。 如今,他所渴望的,不过是她的一次主动而已。主动跟他说话,主动靠近他,主动跟他示好,哪怕跟从前一样,都是带着目的而为,他也欣然接受。 他的退步,换来她的主动,却是为了早点离开。 战庭聿垂下眸子,浓密的黑色睫毛,掩去了眸底深沉复杂的神色。 朱鸿为了打破僵局,主动跟子惜打招呼,“太太。” 阿诺跟在子惜的身后,战庭聿和子惜去B城看樱花,她和朱鸿是要陪同左右的,至于蓝海湾这栋大的让人觉得空的别墅,留给吴婶照看。 ------------ 第141章 我看见沈萧了 战庭聿靠近子惜,语调不自觉的放柔和,“等很久了么?” 阿诺回答:“太太一早就起了,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呢。可谓望眼欲穿啊。呵呵……” 阿诺还想说,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太太可劲掰着指头算日子,就等着周末这一天,跟先生一起去看樱花呢。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子惜的度日如年,并不是对这一天有所期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度日如年,因为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恨不得下一秒就跟战庭聿解除关系。 子惜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越发衬的整个人都那么的纤瘦素净,也将她的肤色衬的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他记得以前,她爱穿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衫,头发喜欢扎成一个马尾,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穿除了黑色以外,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B城是出了名的樱花城,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商人下海经商,看见了这樱花树十分漂亮。想起家中的妻子极爱粉色,因他十分爱他的妻子,想着讨妻子的欢心,便花了重金买下了许多的樱花树种子。回来之后种在妻子卧室的后院里,等到樱花树开花的时候,他们已经半老的年纪,膝下儿孙满堂。 这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从哪里起,也不知道从哪里终。反正就是B城的人,用来解释这满城樱花树由来的一个故事。 子惜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是第一次从战庭聿的嘴里听说。 粉色的樱花树下,天与地的颜色全是粉的。 多么浪漫的颜色,只是由他带着她来看,又是多么的讽刺? 樱花的寓意是相爱的人执手一生,而他们之间,除了仇恨再没别的了。 战庭聿确实花费了一番心思,为了这场樱花盛宴,将周围方圆数十里都清理了干净。没有闲杂人等,树梢上还挂着粉色的红色的丝带,风一起,丝带飞舞,漫天粉樱纷飞,实在太美太美。 “好看么?”战庭聿侧首问她。 子惜垂下眸子,手指轻轻的掸去掉落在衣服上的樱花花瓣,“景不对境,只会适得其反。” 战庭聿转过头去,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仰头望着那漫天纷飞的樱花,缓缓说道:“很美,不是么?” 晚上,安排在樱花林中的一座豪华酒店。 这酒店的特色,就是所有的建筑,全是木制的,酒店大堂是木制的,卧房里也都放着木制的各种用品。墙角和桌上,都放着樱花书册和樱花标本,以供赏玩的客人翻看欣赏。 战庭聿定的是套房,里面有四个房间,一个书房,还有厨房和泳池,泳池就在子惜卧室的窗户下,一开窗就能看到。满目的粉色樱花,倒映在浅蓝色的泳池里,泳池边也落了一地的樱花,很美,很美。 可子惜只是看了一眼,就拉上了窗帘。 舟车劳顿,她很早就睡了。半夜的时候,被强风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入目是一片漆黑。窗外是烈烈的风声,因为她睡前只关了纱窗,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透气,眼下那风从缝隙里透进来,卷的窗帘鼓浪翻滚,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子惜伸手开了灯,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去关窗户。外面是漆黑的夜色,泳池边昏黄的灯都被风卷的影影绰绰,地上的樱花吹的四面乱飞,已经有很多落在了泳池里。 子惜关上窗户,风声立刻被隔绝在外,她伸手去拉窗帘的时候不经意抬眸,视线却看见了站在樱花树下的一抹身影。攥着窗帘的手蓦地顿住,她整个人都狠狠的一僵,瞳孔蓦地睁大。 “沈萧……沈萧……” 那站在樱花树下的人影,虽然被风声隔绝在外看不清晰,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毕竟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了三年的人啊,怎么可能不认得? “沈萧!”子惜忽然抛了窗帘,拉开窗户冲外面喊,可是她一打开窗户,风声立刻灌进来,将她的声音全都吞没了。 樱花树下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喊,好像微微侧过头看过来。隔得太远了,子惜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更加看不见他的眼睛,可她的心里却更加的肯定了,那人就是沈萧!就是他! “沈萧,等我,等我。”子惜猛地转身,开了门,不顾一切的奔出去。 隔壁房间的阿诺听见声音,刚拉开门走出来,就看见子惜疯狂的跑了出去。 “太太!”阿诺叫了一声,可是她根本没有回头,很快没了踪影。 “太太你去哪?”阿诺紧追而上,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先告诉先生,对,要跟先生说! 阿诺又转回身去敲战庭聿的门,顺带惊醒了对面房间里的朱鸿。 “太太……太太跑出去了!” 阿诺的话音刚落,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就已经奔了出去。朱鸿拉着她的胳膊,“外面风大,我跟先生去看看,你留下。” “可是……”阿诺担心。 朱鸿递给她一个宽心的眼神,“没事的。” “那好吧,快去快去。”阿诺点头,推了推朱鸿。 战庭聿刚走出酒店的大门,就看见了庭院的樱花树下,在风中疯狂呼唤寻找的女人。 她看上去那么的焦灼,似乎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又是那么的单薄瘦弱,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几次被狂风吹倒,跌坐在泥淖中,又踉跄着爬起来。 战庭聿没有马上冲过去,他站在走廊的灯影之下,面色肃冷,周身散发着一股腾腾杀意。虽然风声很大,大到将她的声音撕碎洒在风里,或许站的远一些,都听不见她在喊什么。可战庭聿却听的清清楚楚,她在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声声切切,每一声都是那么的令人揪心。 朱鸿看着越走越远的子惜,急的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拉回来,可战庭聿没发话,他不能擅自行动。 “先生,太太越走越远了……这外面风这么大,随时可能会下雨的,太太身子骨本来就弱……” “朱鸿。”战庭聿淡声截断他。 “先生。”朱鸿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战庭聿给他的感觉,竟是那样的凄凉孤独。甚至有点……可怜…… 朱鸿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竟然会觉得先生可怜! 他怎么会觉得先生可怜呢?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他是主宰者。受到那么多人的敬畏和敬仰,他是王者。 可是转念一想,都说高处不胜寒,越是站在高处的人,或许越是孤独。这一点朱鸿没办法体会,因为他不是战庭聿,也从未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 在朱鸿胡思乱想之际,战庭聿再一次开口,截断了他的思绪,“你说,倘若前方是悬崖,她会不会也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战庭聿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前面的樱花林的。 朱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子惜决绝的身影,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说什么呢?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来,子惜是那么的渴望自由,渴望离开先生,先生那么聪明,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倘若前面是悬崖,他想顾子惜也会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的。 “我是不是该放她走?”战庭聿幽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朱鸿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灯光映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朱鸿不忍心,“太太的脾气倔,那些往事需要时间去磨合,倘若您能……” 战庭聿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她是我的妻子,三年之约,尚有一年多,我怎么会放手呢?” 朱鸿一怔,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在战庭聿身上所看见的孤独,只是他的一瞬错觉。 是啊,他是王者,是不败的王者! 他不会失败,更不会承认失败!子惜越是想要离开他,他便越是不会让她离开。 只是朱鸿现在有些担心,来时战庭聿所给予子惜的承诺了。 他说,只要来B城看完樱花,只要她还想离开,那他就放她离开。所以,他精心的布置了一番。可这一番,并没有挽回子惜的心。如果先生毁约,那换来的将是怎么样的后果,朱鸿连想都不敢想…… 眼看着子惜的身影就要完全没入花海,战庭聿忽然走进了风里。 他步伐很大,走的很急,几乎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子惜的身后,于是,她嘴里一声声呼喊着的名字,越发的在他耳边清晰起来。 心脏的位置剧烈的刺痛起来,他一把扯住了子惜的手腕,强行将她卷进怀里,用外套裹住,“怎么了?” 子惜的脸被风吹的煞白,一双鞋早就被风吹走,她赤着脚站在泥淖中,双脚已经被泥污沾满。忽如其来的温暖,并没有让她的脸色好转,她眼睛里有泪,神色慌张的攥着战庭聿的衣襟,声音在发抖:“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 不断的重复着的,只有这五个字,我看见他了,看见他了…… 战庭聿抿紧了薄唇,抬眸朝四周看了一圈,才低下头来对她道:“没有人,你看错了。” “不!”子惜的眼睛里满是笃定,“我没有看错,我绝对没有看错。是他,真的是他。” 她急切的转过身,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他刚刚就站在这里,就在那灯影之外,我清楚看见的,不会有错。” 战庭聿面色冷沉,不管子惜怎么情绪激烈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的双臂都牢牢的禁锢着她,不让她离开。 他弯腰,将她整个打横抱起。 子惜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刻疯狂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战庭聿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战庭聿低下头看着她,“我会让人来彻查,总比你一个人大海捞针的这么找希望要大。”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说出来的话,像是一道光,洒进了子惜的心里。 她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帮我找?” 触及到她眼中有所松懈的信任,战庭聿点点头,“嗯,我不会再骗你。” 子惜皱了下眉,乖乖的不再挣扎,却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我真的看见他了,我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就在那个位置,战庭聿,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像是有什么忽然堵在了嗓子眼里,战庭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的应,“嗯。” 而后,战庭聿抱着子惜进了酒店,不到两分钟,朱鸿已经召集了很多手下,在这片樱花林里搜寻沈萧的下落。 子惜就坐在窗前,眼巴巴的看着人群在樱花林里穿梭来去。 阿诺打来热水,放在她脚边,看着她满是脏泥的双脚,眼泪差点掉下来,“太太,我帮您洗脚。” “我来。”战庭聿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高贵优雅的双手握住了子惜的脚,慢慢的放进了盛满热水的盆里。 阿诺被这一幕惊呆了。 她从来没有看见先生这么对太太,他这是在示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阿诺看着这样的战庭聿,忽然有些感动。 可子惜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神情木讷的看着窗户外,人虽然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心却早已经飞走了。 或许可以说,自从沈萧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先生想要死灰复燃,光是这一点点的示好,是远远不够的。 战庭聿发现,这样靠近子惜,她便不会抵触他,又或者是因为他答应她帮忙找沈萧,又或者是因为她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外面的那片樱花林中。 温热的水从他指尖,落在她的脚背上,他慢慢的将她双脚洗净,刚要回身去接阿诺递过来的干毛巾,朱鸿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战庭聿手里忽然一空,子惜忽然站起身,从盆里跨了出去,“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她脚上的水全都落在了地板上,在灯光下晶莹的发亮,同样的也是那么的刺眼,刺心。 ------------ 第142章 只要你不死,我就答应放过你…… 面对着子惜满含期待的眼神,朱鸿的一句话在喉间流转几回才说出口,“对不起太太,没有找到。” 子惜眼睛里的光顿时暗淡下去,整个人也好像一瞬被抽去了灵魂,那样的空洞无神,令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忍不住有些难受。 片刻,她喃喃的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他,我明明看见了他……他就站在那棵樱花树下,朱鸿,你们真的都找遍了吗?真的都找仔细了么?” 朱鸿实在不忍心去看她眼中破碎的期望,别开视线,继续说道:“之前下了点小雨,地面尚未干。倘若真的有人在那里站了片刻,是肯定会留下脚印的。可是在我们去搜寻的时候,除了您和先生的脚印,那棵树下,以及那棵树的周围,都没有别人的脚印。” 换言之,如果一个大男人站在那棵樱花树下,或者在几分钟之内匆匆离开,那里是一顶会留下脚印的。朱鸿跟随战庭聿多年,是个形事谨小慎微的人。他在调集手下过来找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想到了这点,所以特意亲自去子惜所指的那棵樱花树下看了一遍。根本没有脚印,残忍一点来说,就是子惜所看见所认为的,都是她的幻觉。 沈萧的死对她的打击不小,已经快过去一年,可她还是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都说时间能抹平一切,唯独忘记了抹平顾子惜心上的伤口。 朱鸿说完,再一次抬眸看向子惜,声音有些低沉压抑,“太太,沈先生……已经不在了。” 虽然这句话很残忍,但是他确实该说出来。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总不能一直这样折磨自己,人总要向前看。 子惜的双肩耷拉下来,她垂下眸子,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赤着脚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房门在眼前缓缓关上,战庭聿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心口位置。 “先生,”朱鸿走过来,“是伤口又疼了么?” 战庭聿深吸一口气,缓解那一点一丝拉锯一般的疼痛感,“我没事。” 子惜回到卧室之后,将窗户打开,任由狂风呼啸着卷进来。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可是此刻,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一整晚,除了窗外呼啸着的风雨,再没有别的。 第二天,子惜生病了。 四十度的高烧,身上忽冷忽热,整个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 战庭聿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冷的吓人,心跳和血压都在急速减弱。 就诊医生拿着小电灯翻开子惜的眼皮,已经在往上翻了。那一刻,战庭聿就站在旁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的攥住,那么的痛,痛到撕裂,痛到难以呼吸。 他俯下身,薄唇贴近她的耳边,低沉暗哑的声音从齿间溢出:“顾子惜,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死!” 护士过来将他隔开,“医生要对病患采取急救措施,家属去外面等。” 战庭聿却握住了顾子惜的手,感受到她指尖透骨的冰凉,战庭聿的一整颗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唉,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你在这里会影响……啊!”护士的话没说完,就被战庭聿蓦地扼住了咽喉。 护士和病房里的其他几个护士医生都被吓了一跳,有好几秒都不能对忽如其来的变化反应。 战庭聿满目猩红,“给她急救,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站的离战庭聿最近的一名医生开口宽慰,“这位家属,你别激动。我们马上就抢救这位女士……” “快!”战庭聿嘶吼着,双目猩红,神色狰狞,仿佛正在发狂的野兽,分分钟能将病房里的人都撕了个干净。 医生们当着战庭聿的面给顾子惜做抢救措施,但是心电图上的心跳频率却还是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战庭聿站在距离病床五步远的地方,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子惜,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四周的寒意能冻裂他的骨头。心口刀疤处,一阵接着一阵撕裂般的痛,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却忘了抬手去揉一揉,只知道盯着子惜的脸看,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喊:“顾子惜,你敢死,我让整个沈家给你陪葬!”“顾子惜,没有我允许,不准死,不准死!”“顾子惜,你若不死,我……便答应放了你,只要你不死……” 仿佛有刺耳的心跳停止的声音传进耳中。 “准备电击!”医生的话像一块冰锥,直接扎进了他的心里。 战庭聿僵硬的站在那,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双手握着电击棒,将那冰冷的机器压在了子惜的身上。 子惜整个人都因为电击棒巨大的力量,从床上弹起,而后又倒回床上。 “心跳恢复一点,继续。” 战庭聿已经听不见什么了,他只是看着子惜的脸,只是看着,心里是一团乱麻。 倘若她死了,倘若她死了……不能想这个问题,心脏像是要被谁撕裂一般。 电击三次之后,心跳线变成了一根直线。 “滴——————”那冗长的心跳停止声,像一个炸弹,安在了战庭聿的脑子里。 他看见医生放下了电击棒,站在病床前,遗憾的摇了摇头。 战庭聿脑子里的那颗炸弹砰的一下爆炸了,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双手握着子惜的双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顾子惜!顾子惜你睁开眼睛。” 他狂摇着她的肩膀,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顾子惜,你不是想走吗?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放你走。如果你敢死,我就把你的尸骨做成吊坠,挂在身上,就算是死了,你也别想逃离!” 可是,心电图上还是那条刺目的横线。 滴声尤在耳边…… 旁边的一众医生护士都被这一幕看的震撼无比,这个男人一定很爱这个女人吧?不然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痛苦?可是,如果他那么爱她的话,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 朱鸿和阿诺听见战庭聿的嘶吼,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首先看见的就是趴在床边痛苦的战庭聿,再然后就是平直成一条线的心电图。 “……”阿诺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喊出来,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眼泪却还是不断的汹涌滚落。 朱鸿两眼直直的看着那条直线,久久的回不过魂来。 “滴、滴、滴、滴……”刺耳的声音滴声忽然变得短而有节奏起来。 “天啊,有心跳了!”旁边的护士惊呼一声,满脸的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心电图的机器。 也是这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飘飞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阿诺的眼泪还在不断的往下掉,她抬手不断的想擦干净泪水,想看清楚那上面的线,可刚刚擦干净就又被汹涌的泪水给模糊了。 朱鸿也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神情也有一瞬间的震惊,这么多年他都过着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活了二十七年,只看见过两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是子惜,另一个就是战庭聿! 战庭聿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站起身退到了一边,给医生腾出空间,让他们抢救子惜。 不到三分钟的抢救过程,子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几天后阿诺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子惜没什么情绪。 阿诺觉得,有必要让太太知道,在她病危的时候,先生是如何着急的。 阿诺说:“太太您不知道,那天先生双眼通红,我跟朱先生本来等在门口,听见他的嘶吼才推门进来的。当时先生真的好吓人,也好可怜,抱着你不让任何人碰你,拼了命的喊你,让你醒过来,我从来没看见先生这样过……” “阿诺。”子惜淡声打断了她,“我想喝点水。” 阿诺知道她是不想听这些,便自觉的闭了嘴,站起身,“我去给您倒。” 在医院住了三天,因为子惜的身体太虚弱了,打了三天的点滴。这三天,战庭聿不曾出现。 第四天早上,朱鸿开车来接她们回酒店。 阿诺问:“朱先生,这几天怎么没见先生啊?” 朱鸿从后视镜里看了子惜一眼,才回答:“先生病了。” “什么?”阿诺一惊,也转头看了子惜一眼,子惜却直接转过头去看向窗户外了。 阿诺又问:“先生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么?什么时候病的啊?” “三天前病的,心脏痛。” “心脏?”阿诺没敢再问了,她虽然在蓝海湾别墅里呆了快一年时间,可跟战庭聿相处的时间,前后两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她对先生不甚了解,所以也从来不知道先生看着那么健康,竟然也有心脏病…… 汽车一路驶回了酒店,朱鸿将一个纸袋子交到子惜手里,“顾小姐,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就拉着阿诺离开了。 子惜坐在沙发上,望着手里那个略有些沉甸甸的纸袋子,伸手打开。 里面有一沓现金,可子惜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张红色的小本本吸引。她伸手拿起那个本子,手指抚摸上那三个字。 离婚证。 她心里应该觉得轻松的,因为她等这一刻,等的实在太久了。可是此时此刻,子惜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她将离婚证收好,一打开门就看见朱鸿提着个粉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顾小姐,您现在就要走吗?” 阿诺站在旁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抿抿唇又什么都没说。 子惜心里也很不好受,在她生命最灰暗的阶段,都是阿诺陪着走过来的。她的性子很活泼,不管子惜怎么冷漠,她都那么的热情。相处的日子久了,就从陌生人变成了有感情的人。阿诺对于子惜而言,何尝不像是亲人。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有一天她们是要分开的。不是她走,就是她走。没区别。 子惜走过来,问朱鸿,“这箱子里都是什么?” “是您自己的衣服,三天前先生让我回蓝海湾,吴婶帮您整理的。”朱鸿回答,他虽然也什么废话也没多说,可是子惜却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浓浓的不舍。 子惜弯腰冲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以往的照顾,朱先生。” 而后,她又抬手揉了揉阿诺的脸颊,“也谢谢你,阿诺。” 阿诺一个没忍住,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连忙抬手拭去,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问:“真的要走么?” 其实她更想说,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下来?大家还像是以前那样? 但是她实在问不出口,这是子惜向往的自由啊,是用性命换来的自由啊。她应该像自由翱翔在天空里的鸟,而不是关在蓝海湾别墅里,那会让她渐渐失去自己的光彩,将她所有的浮华颜色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阿诺不愿意看见那个样子,她打心眼里希望子惜能够快乐,能够幸福,能够做回原来的自己。 她紧紧的握住了子惜的手,万分不舍都藏在眼睛里,“太太……不,顾小姐,你离开这里,有没有想过要去哪儿?” 子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寒城早就没了顾家,就连顾家的老宅,现在也成为了别人的住所。自从沈萧去世之后,她就跟沈瑶断了联系,沈家也不会再收留她。她是战消的女儿,是战家的家主,但是战家人除了战慕灵,全都死光了。家主的位置,她也让给了战庭聿。 举目无亲,好像天下之大,还真的没有她半点容身之处了。 阿诺道:“那我给您留个号码,如果您安定下来,或者遇到什么麻烦难处,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子惜本来想拒绝的。 她这一走,希望能走的远远的,以前的事和人,她半点不愿意再提起。也不想再跟以前的人联系。 但是阿诺不同…… 子惜点点头,“你留吧。” 阿诺擦干眼泪,赶紧找了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 第143章 竟然是她! 阿诺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子惜,含泪说道:“太太,以后您还会回寒城么?” 子惜伸出的手指微微一顿,“或许会,或许不会了。” 阿诺垂下眸子,牙齿咬住下唇,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只希望您能过的好。” 子惜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阿诺一直抓着子惜的手,送她出了酒店大门。 站在走廊的台阶上,入目是满目粉色,只是跟那天来时的景象大有不同。三天前的那一场暴风雨,席卷了整片樱花树林,树梢的粉色樱花都多多少少留下了浅浅的伤痕。地上落英缤纷,满地粉色,仿佛在倒映她此刻的心境:满目疮痍,无法直视。 疮痍是过往种种,无法直视是因为她此刻的内心,矛盾又茫然,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子惜路过一棵樱花树身边,抬眸看见枝头,一根树枝断裂垂下,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她停了下来,问酒店里的服务人员要了一根红绳,轻轻的拾起那截只剩下一小截还连着的树枝,抬起让它与大树本身相连,而后用手中的红绳系上,手指轻抚过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希望你还能活过来。” 最后看一眼这满世界的粉色,子惜拎着行李箱,没有让朱鸿送,自行离开。 —————— 朱鸿伸手推开战庭聿卧室的门,室内光线暗淡,他站在门口能隐约看清靠坐在床头的一抹黑影。 默了默,他缓缓开口,“顾小姐走了,她留下了这个。” 朱鸿手里握着的是一个纸袋子,里面厚厚的,装着的是那一沓现金。该是她的东西,她全都带走了,不属于她的,她倒是一分都没多拿。 “……”室内,看不清战庭聿的脸上是何表情,也无法辨别他此刻的神色。 朱鸿在门口静静站了片刻,房里的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黑暗中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仿佛泣了血,听着叫人压抑的难受。 朱鸿心口堵的慌,摇头,“没有。” “……”又是片刻的静默之后,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她……有没有说以后去哪里?” “……没有。”朱鸿大概是怕他失望,回答完又补充道:“不过她留了阿诺的电话,说找到地方落脚就跟阿诺联系。” “嗯。知道了。” 朱鸿弯了弯腰,关上门离开。 最后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周围涌过来的是无尽的安静,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心口的位置一次又一次的痛起来,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那瓶止痛药,将里面的药片全都倒在掌心里,和着凉水就这么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药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每次吃了心痛的感觉都没有缓解。这次也一样。 一下子吃了几十片,可那刺痛感却还是那么的强烈,强烈的像是要震碎他的心脏。 战庭聿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个药瓶,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是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顾子惜,你当真走的这么潇洒么? 也好,也好。你心心念念的外面的天空,你去吧。世界牢笼的大门已经打开,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去做你自己吧。 ———————— 晚上八点整。 阿诺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回头一看,就看见战庭聿欣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还是跟以往一样,穿的是黑色的衣服,短短三天没见,阿诺感觉战庭聿好像瘦了好多,这么看着,还很憔悴的样子。到底是生病,还是因为子惜。阿诺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战庭聿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阿诺擦擦眼泪,红着眼圈站起来,“先生……” 战庭聿神色淡然的扫了一眼她哭红的双眼,“朱鸿呢?” “朱先生在外面打电话。” 话音刚落,朱鸿就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手里还握着电话,屏幕还没熄灭,确实是刚刚结束的通话。 战庭聿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因为隔的有点距离,看不太清,可他还是下意识的脱口问:“谁的电话?” 朱鸿愣了一下,因为先生从来没有问过他这种类型的问题,不管他跟谁打电话。随即便反应过来,回道:“城东那块地,被谭青买下了。” 战庭聿眼中的那一丝丝希冀顿时破灭,“收拾一下,回寒城。” “现在么?” “嗯。” 三个人各自收拾各自的行李,阿诺收拾完了还想去给战庭聿收拾,结果她推着箱子出门,战庭聿和朱鸿两个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三人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酒店前面就是大片的粉色樱花树,这是进入酒店的必经之路,樱花之路。 樱花,他最爱的花种,小的时候不爱,具体也不知道从哪天,忽然就爱上了。觉得这花好看,更像是代表着某个重要的记忆,只是他好像不大记得了…… 阿诺无心赏花,朱鸿的注意力全程都在战庭聿的脸上,这是他跟着先生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挫败无奈这种情绪。柔弱的人柔弱起来,并不足以令人心惊,反而是一向坚硬如铁的人,忽然变成这样,会让人觉得叹息感慨,也觉得有些难受。尤其他跟着战庭聿一起打过天下,多少次一起从绝境中成功脱离,这是过命的交情。对朱鸿来说,也格外的珍重贵重。 所以,阿诺可能还不能有多少感受,他却是最能贴近体会战庭聿此刻内心的那个人。 先生当初有多冷心的算计顾家,算计顾子惜,如今顾子惜离开,他的心就有多千疮百孔。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先生高兴一点,才能让他尽快的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一阵风袭来,惊扰了枝头的樱花,有簌簌粉色落下,落在他黑色的西装上,落在他的头发上。夜风拂动送花香,空气中溢满了那淡淡的味道,令人沉迷。忽然,战庭聿的视线落在某处,表情蓦地一僵。 在那漫天飞扬的粉色世界中,有一抹大红色随风飘荡,是那么的显眼刺目。几乎一眼,他就看见了那根系在枝头的绳子。 他神情之中露出了一丝惊愕,抬脚疾步走了过去。那棵枝桠刚刚好到他肩头,他一抬手就能握住那条红色的丝带,借助着旁边路灯的光辉,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被红绳系住的那一块,有个明显的折痕。 那折痕实在太深了,即便是有人用绳子将之系上,也不可能再连到一起去了。树毕竟不是人,骨头断了接一接还可以长得好…… 这一瞬间,有什么在战庭聿的脑子里飞快的一闪而过———— “断都断了,还包扎?你以为树根人一样,骨头断了,接一下就能长回去吗?愚蠢!” “你……喂,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我告诉你,大树虽然是植物,却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你以为只有人断了骨头才会觉得疼吗?大树断了枝桠,也会很痛的。我这么做,既不是愚蠢也不是幼稚,或许我接不好它的枝桠,但是我这么做,不至于让它的枝桠一直这么挂在半空中,至少能让它舒服一些。” 他的思绪仿佛一瞬间飞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模糊的那段记忆中,少女双手叉腰,微微仰着头,一本正经的冲着他喊:“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以前的事他有很多都不记得了,因为太多太多都是阴暗的记忆,他强行将那些都一并封存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段竟然会这么的清晰? 明明他以前都没有想起过,可是在看见这根红绳时,那段记忆却像是放电影一样的跃进了他的脑海里。难道,这就是他如此喜爱樱花的原因么?因为那个女孩? 只是,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子? 朱鸿看见他捏着那根红绳若有所思,忍不住开口,“先生?” 战庭聿回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令人诧异的光芒,“去,把在这里系这根绳子的人找出来,快!” 朱鸿和阿诺对视一眼,“可是……这是顾小姐绑上的。” “你说什么?”战庭聿的神色一下子变了,眼中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朱鸿和阿诺都被他的神色吓了一大跳,“顾小姐离开之前,看见这根树枝被风吹断,就问酒店里的人要来了这根红绳,系在了这上面。” “……”战庭聿的脸色已经快要让他们看不懂了。 阿诺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先生?” 此刻,战庭聿脑海中那个女孩的脸,却忽然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张微微扬着下巴,趾高气昂认为全世界就自己最有道理的脸,带着女孩子独有的骄傲和稚气。她的眉眼是那么的好看,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两颊看上去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很灵动有神,并带了一丝认真,势要跟他说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的样子。 那张脸,跟顾子惜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存在他记忆中的那张脸,充满了青春的稚气和争强好胜,而如今的顾子惜,多了一份稳重,多了一丝忧郁的气息。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是在战老去世的那一天,他接到战家的电话,要他回去参加战老的葬礼。可是在葬礼上,他却被战庭南,以及其余的两个战家旁支的小孩欺辱,弄坏了他的校服外套,害的他第二天没有办法正常穿校服上校会。因此被校长当着全校人的面训,最后让他在中央操场站了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他才离开,路过那棵樱花树下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跨坐在树枝上,手里握着布条,吃力的够着被游客弄断的树枝,并且用手中的布条小心翼翼的将断裂处系好,还很用心的包扎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远远的时候就看见了,走到树下的时候,没有先看见那个人的脸,却从那个蝴蝶结上看出,树上的定是个女孩子。 等他转过去看见她的脸,果不其然。在他眼里,这世界上除了部分女孩子这么蠢和无聊,不会再有别人,愿意来做这样无用的事。 于是他嗤之以鼻,“断都断了,还包扎?你以为树根人一样,骨头断了,接一下就能长回去吗?愚蠢!”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走人,根本没在树下逗留。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子在树上叫他站住,他哪里会乖乖的听她的话?当然是继续大步往前走了。只是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上去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下一秒的时候竟然从那么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然后她一瘸一拐的追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她这么做不是无用之功。告诉他,人受了伤会痛,大树也是有生命的,他的枝桠断裂,也是会痛的。告诉他,她那么做可能是无法挽回它已经断掉的枝桠,但是最起码,可以让它看上去是完整的,不至于盯着自己的伤口那么难受悲伤。 她的个子明明只到他的肩膀,却扬起了下巴,整个人都很有气势的跟他讲道理。他记得,当时他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叫万物平等的尊重。 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看见这种情绪,竟然是那么的美。鬼使神差的,他跟她说:“你若真想要保护它,就通知旅游局,让他们把这棵樱花树保护起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折断它的枝桠了。不然你以为,你这亡羊补牢的方式,能保护它多少?” ------------ 第144章 离开 战庭聿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站在那棵樱花树下,此刻除了他自己,再没人能体会理解他内心的翻天覆地。 只有一个声音和念头在他脑海里起伏回荡,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朱鸿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先生,您……” 战庭聿蓦地转过身来,眸子里的光芒惊到了朱鸿,“不回寒城了。去找她,用所有的人力去找,快!” 朱鸿吓了一跳,“顾小姐?” “嗯!”战庭聿神色阴晴不定的吓人,阿诺忽然从他的神色中意识到了什么,“先生,您已经答应放太太离开了,您不能反悔。” 战庭聿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几乎没什么温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跟朱鸿说话,“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身去,拿出了手机拨通安定在B城的手下。 “先生……”阿诺疾步上前,拦在他的身前,纵然此刻战庭聿浑身上下的气势逼人,纵然她明知道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可能会惹怒他,但她却不得不说,“先生,太太用命换来的自由,您既然答应了要放她走,就不能再反悔了!” 战庭聿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径直对电话那头的手下吩咐,“去找顾子惜的下落,十分钟内我要她的具体位置。” “先生!”阿诺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您知道太太的性格,如果您强行让她回来,她宁肯一死。先生……她是那么的渴望自由,她是那么的可怜……” “不要再说了!”战庭聿发出一声低吼,眉头紧皱,眼神里带着愠怒。 阿诺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阿诺咬咬唇,她忽然想起来朱鸿之前跟她说过的一句话:“我跟了先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改变已经决定的事情。” 他决定了要放子惜走,现在却又反悔了,是为什么? ………… 此时此刻,一辆从b城开往洛城的火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广播里,女播音员的声音标准的播报着到站时间和到站名称。 “女士,女士,醒醒……”子惜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在推她,她从极沉的梦境中惊醒,抬眸看见乘务员微笑的脸,“女士,到站了。” 子惜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眉宇间带着疲倦,坐了一天的火车,她现在极度的疲惫。 “是洛城么?”她问。 “是的女士。”乘务员笑着回答道。 子惜拖着行李箱下了火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站台,已经是晚上了,车站里的灯光亮着,挂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阵风吹来,有些冷,她伸手裹紧了外套,拉着行李箱往站台出口的方向走去。 洛城,这是个远离寒城远离B市的城市,她需要在这个地方逗留,或许会在这里扎根。等之后风平浪静,确定战庭聿不会再纠缠,她才会偷偷的回寒城,继续查找沈萧的下落。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战庭聿反悔…… 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外的台阶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完全陌生的空气全都吸进肺腑之中,再舒畅的吐出来。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片生机。 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点了简单的晚餐吃。一整天的火车颠簸,让她觉得很累,她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看电视。 她的钱包里瘪瘪的,只剩下不到五百块钱了。她没有拿战庭聿给的钱,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彻底吧。这些钱都是她自己的钱,之前工作的钱,如今卡里空空,浑身所有的家当,就只剩下这五百块。 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问问店老板,这边哪里有便宜点的房子可以出租。找个简陋一点的住下来,就算是安定了。至于钱,她有手有脚还有点小智慧,是可以找到一份工作,挣到钱的。 子惜靠在床上,捏着那五百块钱,感觉自己在麻木了这么久,终于又有点人性的恢复了。 攥着那五百块钱,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概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声音,一开始她没在意,直到一双手捏住了她手里的五百块钱,子惜猛地一下子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线,看见有个黑影在她床前。意识到她醒了,那人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钱,跳窗而逃。 “啊!”子惜几乎忘记了还怕,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去追,可是太过着急,脚一落地就直接崴到了。还没追出去一步,她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子惜开了灯,扶着墙走到窗前,可外面黑洞洞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那可是她所有的家当啊,没有那五百块钱,她在这里要怎么办? 子惜关好窗户,一瘸一拐的出了门,找到前台,说了事情经过。 老板娘是个挺热心的人,但是一听见她说有贼,脸色立刻拉的老长,不高兴地说道:“小姑娘,说话可要负责任,我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来住店的旅客,从来没有人反应过你这种情况。我看你脸色白的吓人,是不是做恶梦了?” “不是!”子惜赶紧解释,“不是做梦,是真的,你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刚刚那个人就是直接跳窗出去的。” 子惜太着急了,她伸手想去拉老板娘的衣服,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可老板娘却不客气的甩开了她的手,语气中已经是很不悦,“小姑娘,莫须有的事情你不要乱说哦,我这里还要开门做生意的,你这么一说,要是恐吓到别的客人,造成了我的损失,你赔吗?” “我……”子惜没有想到,旅馆老板娘变脸变得这么快,一时间怔在那里。 老板娘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快回去休息吧啊。” 子惜咬了咬唇,“可是那是我所有的钱,就这么丢了,我明天怎么办?” 老板娘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怎么办?我哪知道你怎么办?又不是我拿的,你跟我说这也没用啊。” 说完,老板娘就背转过身去,不理她了。 没看来好说是没用的了。 子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强硬几分,“如果你不帮我追查,那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了。” “你乐意报警你就报警,但是警察能不能来就说不好了。”老板娘似笑非笑的说道,一副完全不怕的样子。 子惜皱眉,“什么意思?” 啪! 老板娘把手里的东西拍在桌上,一手支着桌角一手叉着腰,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子惜说道:“小姑娘,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洛城吧,难道没有听说过洛城起源,自古就是土匪窝子的地盘吗?现在是新世纪,虽然没有土匪了,但是这地头蛇也是有的,洛城的治安啊,一直不太平,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因为意外丧生。至于盗窃这种事情,出门在外当然要看管好自己的财务,洛城的警察整天忙着安定太平盛世,管的哪一件事不是比你这个重要一千一万倍的?” 子惜算是听出来了,这老板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带着几分恐吓,她忽然想到,自己所住的那间屋子,从窗户跳出去就是旅馆的后院。那个人能在大晚上的溜的那么快,这么熟门熟路的,要么是惯犯,要么就是这家旅馆里的人。 子惜不打算再听她啰嗦,也不可能就被她几句恐吓就给吓住。拿过吧台上的座机电话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洛城派出所,哪位?” “我要报警。”子惜说这话时,旅馆老板娘仍靠在那在翻看着账簿,丝毫没有把子惜报警当回事,子惜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在火车站的一家旅馆里,被盗窃了钱财。对……金额?” 子惜真的怕他们知道就五百块钱就真的不管了,老板娘的姿态已经让她觉得,她所说的话都不是假的。 那五百块钱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顿饭钱,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对于现在的子惜来说,却是全部所有的家当。没了那五百块,在这陌生的城市,她将寸步难行。真是想想都令人心寒。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丢了五万块。对,请你们尽快出警……” 子惜的话没说完,手里的电话就直接被旅馆老板娘给抢走,“喂,警察同志,刚刚那个小妹妹跟你们开玩笑呢。怎么可能丢五万呢,绝对不是五万,是五百块,对……” 子惜伸手过来抢电话,却已经被她先一步挂断,“警察说了,他们有空就会过来的。” “他们真的这么说?” “当然,我说你先去睡觉吧,别站在这里了。”老板娘开始赶人了。 丢了那五百块钱,子惜哪里还睡得着?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在旅馆待客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就坐在这里等警察来。”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随你便。” 便不再管她了。 从晚上十一点多,等到凌晨一点半,越来越冷。 ------------ 第145章 我有沈萧的下落 眼看着时针转过两点,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旅馆的老板娘打着哈哈,就要收起账簿去睡觉。 子惜见她要走,便站起身来拦住她,“你不能走。” 老板娘一脸不屑的看着她,“干什么你要?” “你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等警察来。” “等警察?”老板娘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门口,嗤笑,“都这个时候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还真的相信警察会来啊?” “我相信。所以你必须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等。” 旅馆老板娘不客气的甩开子惜的手,“小姑娘,你要发疯就自己发疯,别拉着我一块,我没兴致,也不会陪着你等的。” 说完,她抬手一把推开子惜,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 子惜皱皱眉,知道自己这是明摆着被黑了,也不去拦她了,转身冲到走廊里,砰砰的敲其他房客的房门。 砰砰,砰砰,一扇接着一扇的敲,惊醒了不少房客,纷纷打开门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惜站在走廊里大声的喊着,“大家都注意了,这是家黑店,我的钱就被偷了,大家要注意了,千万不要睡觉睡的太死……” “你干什么?”旅馆老板娘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一把扯住子惜的胳膊,“你给我闭嘴,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轰出去。” 子惜却不怕她,而是更大声的喊道:“大家都听见了吧?她这是做贼心虚,怕我告诉你们,才这么说的。” “闭嘴!闭嘴!”旅馆老板娘堵不上子惜的嘴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对她动手,急的气急败坏。 被子惜这么一闹腾,当即就有不少房客要求退房。旅馆老板娘气不过,让人把子惜送去了警察局。她还没张口说自己钱财被盗的事情,就被洛城的警察以莫须有诽谤的罪名给拘押了。 子惜被带去拘押室的时候,看见旅馆老板娘正往一名警察的兜里塞了一沓钱。她顿时间就全都明白了,为什么她报了警却没人来,为什么她的钱财丢了没人管,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将她关起来! 奸商贪官,狼狈为奸,洛城这片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太平! 夜色已经深了,墙上的钟表显示着现在是凌晨四点,四周都是简单的床铺,上面都躺着人,唯独只有子惜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毫无睡意。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外传过来,悉悉索索,好像来了不少人。 哗啦一声打开门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子惜抬眸,看见不太亮的光影之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战庭聿? 子惜吓了一跳,随即摇头,这一定是在做梦,他怎么会在这里? 有脚步声靠近,在她面前停下来,子惜抬头,这次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真的是他! 子惜整个人都僵住,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来,却是往后缩了一下,警惕的看着他。 战庭聿的声音里染了几分沙哑,“先跟我出去再说。” 不知怎么的,语调竟然是那么的温柔。 子惜却摇头,将头埋在膝盖间,不打算再理他的样子。 耳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下一秒,子惜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战庭聿清亮的眼。 “放开我。”三个字从她齿间溢出,低低地。 战庭聿却没放,“先出去再说。” 说完,抱着她出了那间狭窄的、气味难闻的房间。 夜风很冷,但是几乎刚察觉到冷,就已经上了车。温暖席卷而来,子惜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 接着肩上一沉,她侧首,看见战庭聿收回的手,以及搭在她肩上的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 子惜伸手要去脱,却被他握住了双手,“先暖暖,身子是自己的,若是病了,还怎么自由的生活?” 车内灯火昏暗,战庭聿的眉眼之间,都浮动着不同寻常的温柔。可子惜却觉得,这温柔像是毒药,诱哄着她喝下,等着被贯穿五脏六腑…… 她垂下眸子,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平静,她无法解释这种,看见他就觉得心安的表现,是源自于哪里。但是她确实不怕了,之前所有的担心全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甚至根本不担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懊恼自己这样的心境,低声开口,“你怎么会来?” 战庭聿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她的脸上,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移开。他以前从来不被任何东西所羁绊,可唯独她……不过才分开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了。 “我如果不来,你怎么办?” 温柔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子惜神思恍惚了一下,如果他不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咬了下唇,“我自有办法。” 战庭聿接话,“酒店樱花树上的那根红丝带,是你系上的?” 子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警惕的看着他,却没回答。 她总觉得战庭聿找她,另有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她却想不到。战庭聿的思路不同于寻常人,她还是谨慎小心一点比较好。 见她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战庭聿无奈的笑了一下,““断都断了,还包扎?你以为树根人一样,骨头断了,接一下就能长回去吗?愚蠢!” 子惜一怔,这语气,这内容,怎么这么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段记忆。她瞪着战庭聿,脸上闪过很多种神色,最后都归于平静,所有的疑问都化成一句话,“是你?” 而这句话,也恰好是战庭聿很想说的。 “之后我去找过你,但是没找到,子惜。”战庭聿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后来我有找过你。” 子惜宛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你……要反悔?” “不。”战庭聿摇头,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递到了唇边,落下轻轻一吻,“我要弥补。” 这么温柔的动作,却彻底惊到了子惜,她猛地抽回手,往后急退几步,后背靠在了车身上,“战庭聿,你休想反悔。” 战庭聿叹气,“我得可恶成什么样子,才让你变得这么畏惧我?” 以前,他做错了很多事。如今,他想换一种方式,好好的守护她。 “跟我回寒城吧。”他淡淡吐字,“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至少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让我经常看见你。可好?” “不好!”她刻意跑来洛城,就是想要躲着他,果然,还是躲不过。 子惜有一种陷入死循环的感觉,“战庭聿,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良久的沉默对视。 片刻之后,战庭聿缓缓启唇,“我有沈萧的下落。” ……………… 回到寒城,已经是两天后。 舟车劳顿并没有消磨子惜的热情,几乎是刚到寒城,她就问坐在身边的战庭聿,“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么?” 战庭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 知道她迫不及待,汽车没有开回蓝海湾,而是直接向城东郊区开去。寒城的发展,是由西往东的,越往西越繁华,越往东越贫瘠,汽车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处农户人家的庄园前停下来。 两个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的夫妻,看见有人过来,脸上浮现警觉和疑惑。 朱鸿打先过去,跟两人一番交涉,而后他们带着战庭聿和子惜,一起往那间破败的小木屋里走去。 木屋里陈设简陋,一张床,一些掉了漆的桌椅板凳,看着挺破败的。倒是床铺叠的干净整齐,彰显出住在这里的人的体面和优雅。 屋子里没有人,根据那对夫妻的诉说,子惜从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五个月之前,有个女孩过来租她们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四个月前,那女孩领着一个男孩过来养伤。这一养,就是四个多月。 子惜环视一周,“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夫妻摇摇头,“不知道,那男孩在半个月前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女孩后来来过几次,看见他没回来,就离开了。” 子惜又问,“那男孩的腿脚可都是好的?” “好像是左腿受了点伤,走路有点瘸。” 子惜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很好,起码还活着…… 子惜就坐在院子里等,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等到沈萧。 眼看着夕阳落下,战庭聿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在她面前蹲下,“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子惜摇头,她不回去,就在这里等着,只要看见沈萧还活着,她才安心。毕竟,沈萧是因她坠崖…… “战庭聿。”她忽然喊他的名字。 “我在。”他低低地应着,声音飘散进夜风中,带着说不出来的缱绻。 这样的战庭聿,叫子惜很不适应,她眨了眨眼睛,“我今天晚上想在这里休息。” “可以。”他几乎想也没想的答应了,随后又补充一句,“我陪你。” ------------ 第146章 再不松开你的手…… 战庭聿当真留下来陪子惜了,从日落坐到日暮,到夜深,始终都没有等到沈萧。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里,子惜都守在小木屋前,等着沈萧,可她始终什么也没等到。 盛夏的晚上,郊区牧场附近有很多的蚊虫,子惜的身上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叮了一些红包。战庭聿拿来药酒,一点点的给她抹上。 夜空之下,子惜静静的看着他。战庭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很不一样了。 “战庭聿。”她忽然喊他的名字,“如果沈萧回来,你会放过他的对吗?” “嗯。”战庭聿继续抹药酒。 “也会放过我的对吗?” 他手中动作一僵,随即继续抹药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深夜,下起了小雨。 子惜是被冻醒的,但是很快,她又被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只大手在她头顶不断摩挲,轻轻地温柔的,一下一下,具有某种安抚的效果,很快让她放下了戒备,再次跌进梦乡。 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划破耳膜,子惜猛地从梦中惊醒,伸手在床边一摸,空空如也。 “战庭聿……”她喊着那个名字,心里慌得不行。 屋子外面传来打斗声,她赤着脚摸着黑走出来,月光下,细雨中,一群人在厮杀。 就在她打开门的一刹那,一道寒光破面而来。子惜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僵滞,她的瞳孔里,看见战庭聿的脸不断的在眼前放大放大。 那把匕首终究是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却噗嗤一声,扎进了他的肉里。 “先生……”朱鸿见状惊呼一声,摆脱身边的两个黑衣男,很快走了过来,看着从周围小树林里无尽涌出来的黑夜男,神色骤冷,“我们被包围了。” 对方不止这么多人,地上躺了很多尸体,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从旁边的那片小树林里涌出来。天色太暗了,看不见到底有多少人,不远处的那片森林黑漆漆的,好像隐藏着千百万的大军,声势吓人。 而战庭聿这边,除了他自己,只有朱鸿和子惜。 胜败,根本毫无悬念。 战庭聿中了一刀,那刀扎在了他的肩上,顿时有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朱鸿皱眉,“人越来越多了,顾小姐,麻烦您带先生从后面走,我来挡一阵子。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或许能碰上我们赶来的人,就能脱离危险了。” 子惜下意识的身手去搀扶战庭聿,却反被他握住了手指,一把带进了怀里,“后面没路,进了那片林子,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只能往前品。” “可是……” 朱鸿还想再说什么,战庭聿已经单手握刀,单手护着子惜,挡了数刀。 他们被逼进了雨中,簌簌冷雨落在脸上,冰凉冰凉。 子惜惶然的看着周遭不断攻上来的人,脑子里一片乱哄哄。战庭聿杀红了眼,一刀下去绝不虚空,几乎刀刀毙命。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寸步难行,因为涌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战庭聿还受了伤,很快,他便渐渐有些力不可支了。 子惜冲着他喊,“战庭聿,你放开我,自己走吧。啊?” 她的声音是喊出来的,可很快就被淹没在雨声和厮杀声中,战庭聿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身上也已经被落雨浸湿,英俊的眉眼中却带着一丝微笑,听见她的话,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她的肩,“以后,我再不松开你的手,再不!” 子惜心中微微震撼,想说这种时候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眼角余光便看见一抹光点,飞速的朝他们这边射来。 那是一颗子弹,一颗穿过雨帘,朝着战庭聿直射而来的子弹。 “先生!”朱鸿发出一声惊呼,拼了命的扑过来,却已经晚了。 噗嗤。 子惜仿佛听见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周围的风雨声太大了,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风声阻隔了她的听觉,她只看见战庭聿在她眼前倒下去,倒在血泊里,却感觉空气和时间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先生!”朱鸿扑了过来,一把接过了战庭聿,平常不苟言笑的大男人,这个时候喉间也难得带了哽咽。 子惜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战庭聿朝她伸出手,雨水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一向高高在上的战庭聿,这个时候眉宇之间却全是渴求。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只是手指还未碰到他的手,她的胳膊便是一紧,随即,她被扯的后退了几步,撞进了另一个怀抱。 她抬头,看见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这张脸,曾经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这张脸曾经坠落悬崖,这张脸是她这一年多活在地狱里的心结。可是此刻看见,她的心脏却痛的不能自已。 “沈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喊出这个名字来,却在下一秒,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两天后。 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子惜从蓝海湾别墅里搬走,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携带一空。 一年半,她从踏进这里开始,没有一天不想着离开的地方,此刻终于可以走了,回头看看心里却没有半点痛快之意。 沈萧走过来,一手接过她的箱子,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子惜发了两天的高烧,做了两天的噩梦。梦里的场景,既像真实又像虚幻,她醒了,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沈萧,第一句开口的却是问,“战庭聿他……” 沈萧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恨色,“他没事,不会死。” 沈萧回来了,战庭聿重伤,她自由了。 可是跟着沈萧离开,她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没有再见过战庭聿,时间长达半年之久。他也没有再露过面,有的人说他重伤之后去外地养伤了,有的人说他的权势被剥夺了,现在在寒城如日中天的人,不再是战庭聿,而是谭青了。 而沈萧,如今是谭青的一名手下。 沈萧带着她回到了顾家老宅,曾经破败的庭院里,已经焕然一新。花园里花草繁盛,而那栋样式古老的别墅,也明显经过新的装修改造,变得生机勃勃,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子惜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只是身边的很多景物和人,都已不复存在了。 她没有问沈萧任何问题,比如他当初掉下悬崖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在那一天去过B城站在那片樱花林中过?他为什么会投奔在谭青的名下? 很多问题,都被她强行锁进了心底。 现在,沈萧除了给谭青做事,每天都陪着她。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笑容依旧明媚温暖。只是他的眼睛里,再没了当初的纯净。 他的腿如战庭聿所说的那样,有点瘸,走路的时候有些瘸拐,每每子惜看见都会觉得很难受。她想,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既然他没死,那么他们理应是要在一起的。 如此安稳度日,便可以了,她实在太累太累,不想再折腾了。只是时常会在深夜的时候,从噩梦中惊醒,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总是不自禁的泪流满脸。心口的位置好像空了许多,好像被谁挖走了那么一块。 沈瑶原谅了她,可她们在一起时,却也不似从前那么轻松了。好像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一个疙瘩横亘在那里,不是你不去提就不会存在,而是它一直存在,一直提醒着你,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此刻,子惜跟沈瑶坐在了一家奶茶店里。 “惜惜,你喝什么?我去点。”沈瑶把包包放下来,说道。 “柠檬奶茶吧。”子惜确实有些累了。 “好的。”沈瑶拿起钱包去吧台点吃的了。 子惜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托着腮神思恍惚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忽然,她的视线中,跃入了一抹挺拔熟悉的身影。那少年褪去了青涩,脸上堆满了商业化的微笑,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也不再是了。 这家商场原本是战庭聿的,如今是谭青的,交给沈萧打理。所以会在这里看见他的身影,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换做是以前,子惜一定会过去打招呼,可是现在,她却没了那份心思。或许连她自己也察觉到,那份心思已经越来越淡了。 子惜正要收回视线,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沈萧的双腿上。 他正指引着一帮客户往前走,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并没有察觉到子惜的视线。而他此刻一边说一边走路,双脚健步如飞,根本没有半点瘸拐的迹象。 子惜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就隔着玻璃窗看着他从眼前走过,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一个模糊的意识在她脑海里诞生,子惜整个人都狠狠的僵住了。 沈萧的腿脚是好的? 可是他在家的时候,明明是瘸拐的,有一次还差点因为走路太急,而绊到门槛。他一直都是有些瘸拐的…… 子惜心乱如麻,在沈瑶还没点好餐时,就已经拿着包包追出去了。 商场很大,她不紧不慢的跟在那群人的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沈萧的双脚,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泪湿了满脸。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她,这也引起了前面那帮人的注意。沈萧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好就跟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睛里顿时浮现震惊的神色,随之而来的是尴尬。 他打发了那群商人,朝子惜走了过来,“子惜,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眉头是皱着的,语气是不悦的,似乎还隐带着一丝怒意。 子惜看着他的双脚,微笑,“你的脚,什么时候好的?” 沈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还是,你根本就没受伤?” “子惜。”沈萧握住了她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确实受伤了,只是……” 她静静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可他终归是说不下去了。 沈瑶匆匆赶来,“惜惜,你怎么……哥?” 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对不起哥,我不该带惜惜来这里……”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劈中了子惜的脑袋,她挣开沈萧的手,看着这对兄妹,胸腔里似乎要被什么而撕裂。 “瑶瑶,你一早就知道的对吧?” 沈瑶:“惜惜……”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们还打算骗我多久?”子惜心如刀绞。 在这个世界上,她曾经出了爷爷一无所靠,除了爷爷之外,她最值得相信的就是沈萧沈瑶。然而现在,她被现实啪啪打脸了。 “惜惜,我可以跟你解释……” “不用说,我是正常人,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跟着我。” —————— 她确实很想一个人静一静,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捋一捋,可是她走了一路,却什么也理不清楚。竟然走着走着,到了蓝海湾别墅的门口。 这一座庭院,已经空了。可以说,她所知道的战庭聿的资产,全都已经空了。 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庭院里的草都长高了,看上去有些荒凉。 她也不值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曾经是那么的惧怕和讨厌这里。 子惜走过去,却看见院子门锁是打开着的。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蓦地推开门跑了进去,却差点跟迎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上。 定睛一看,两人都是狠狠一惊。 “子惜?”战慕灵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见子惜,神色中透出一片荒凉,“真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想来这里了。” 子惜苦笑,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竟以为,是战庭聿回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战慕灵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还有些四哥的东西没拿走,我来拿一下,估计这房子很快就要有他的新主人了吧。” 子惜点点头。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你也别在这里多待了。”战慕灵说完,转身就走。 子惜忽然开口,“你知道战庭聿去哪了吗?” 战慕灵身影一顿,“不知道。” 子惜有些失望,“谢谢。” 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股子失望是从何而来的。 战慕灵往前走了几步,终究是又停了下来,“有些事情,我想你还是应该知道。” “什么事?” “关于沈萧的,你愿意听么?” “嗯。”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战慕灵开始了她的叙述。 “其实当初沈萧坠崖之后,是四哥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当时沈萧浑身是伤,一条命几乎搭了半条。四哥拿着枪指着老教授的脖子,逼着他给动的手术,才把沈萧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之后因为我也在找他,四哥就把他交给了我,并且对我说不希望这件事给任何人知道。所以,你不知道,沈萧也不知道。” “沈萧从醒了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想着什么。我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虽然我跟他在一起不过两个多星期,但是他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了。后来他的伤好了,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我找了他很久,才知道他去投奔了谭青。” “我把这件事告诉四哥,四哥却说,这些都是他欠他的。如果他要来讨,那他就给,哪怕是他的命。只是他欠你的,却不知道能用什么方式去还了。” “沈萧的腿其实是好的,我觉得,他之所以隐瞒,是怕失去你。” 战慕灵一股脑的说完,看着子惜,“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幸运的,起码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四哥也成全了你们,他只要你过的好就够了,估计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现身的原因吧。” 说着,她又苦笑了一下,“以前我不太懂什么叫爱情,在四哥的身上我懂了。爱一个人就是希望把所有的都给她,只希望她过得好,不再恨他就好。” 子惜苦笑,眼泪却是不自觉的流下来,是啊,她以前也不懂,以为喜欢就是爱。但实际的区别,却很大。 晚上,子惜回到了顾家老宅,推门进去,就是一片酒气熏天。 她还没看清屋子里的清醒,沈萧就醉醺醺的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开始亲吻。 “子惜,子惜……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嫁给我,嫁给我……”他一边醉醺醺的说着,一边急切的抱着她亲吻。 子惜狠狠的推开他,两人都撞到了墙壁上。 沈萧看着她,却是苦笑,“子惜,你不爱我了,对么?” 子惜抿唇。 “你爱上战庭聿了,对么?” 子惜皱眉,“沈萧,你喝多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 沈萧扑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子惜,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承认我是耍了点阴险,但是那都是战庭聿逼我的,那都是他欠我的。他就应该还给我,包括你,都是我的。” 子惜伸手去掰他的手,“沈萧,你醉了。” “不,我没醉,我没醉,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战庭聿是魔鬼,他害死了顾家害死了顾爷爷,如果不是他,你的生活会过得更好。是他毁了你,子惜。” “我知道。”子惜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顾家的仇恨我不会忘记,爷爷的死我也铭记在心。但是沈萧,你真的喝醉了。” “子惜,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气我骗了你?你知道吗?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可是跟战庭聿相比,我没有任何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子惜,你懂么?” 子惜抿紧了唇,没说话。 沈萧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递到了她面前,“子惜,嫁给我,好不好?我会用一生来守护你,永远都不会在欺骗你,嫁给我。” 那盒子里放着一枚精致的钻戒,闪着微微的光芒,对子惜而言却有些刺眼。 以前的以前,多少次她曾梦想过这个场景,无一不是充满期待的,如今这一幕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却已是物是人非。 对上沈萧的眸,子惜眨了眨眼睛,“结婚是大事,我需要考虑。” 人的一生很短暂,而她却已经有过一场婚姻了,再放手去接受幸福,她需要时间去消磨。 沈萧的神色暗淡下来,“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 子惜失眠了。 望着场外朦胧的月色,她的脑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又应该想什么,却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蓝海湾别墅。 战慕灵说,明天可能就会有新的主人搬过去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是幸福的一家子,还是年轻的女强人,或者是跟战庭聿一样的商业精英呢? 她竟然又想到了战庭聿……子惜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有点不可思议。 子惜睡不着,想到之前阿诺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有阿诺的号码。她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找到了那张纸条。 号码还在上面,子惜犹豫了一会,还是拿着手机拨通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阿诺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子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干巴巴吐出两个字,“阿诺。” 那头静了片刻,“太太?” 子惜垂下眸子,“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太了。” “在阿诺的心目中,您永远是太太。” “……”子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有片刻的沉默。 阿诺说道:“太太您现在还好么?” “嗯,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现在在外地……工作,等下次回去看你。先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太太您别太难过。我相信,先生只是为了成全你,其实他是很爱您的。” “爱我?”子惜有些吃惊从阿诺嘴里听到这个词语。 战庭聿爱她?这怎么可能呢? ------------ 第147章 幸福,才刚刚开始哦 阿诺又说:“其实我和朱先生都能看得出来,先生是真的很爱您。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阿诺顿了顿又问:“太太,您跟先生以后还能回到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忽然有些锥心刺骨,子惜下意识的避之不谈,生硬的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和阿诺的通话不过几分钟,却让子惜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挂了电话,她一直靠在床头,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天,子惜去找了谭青。 谭青还是老样子,穿一身的黑衣,气质沉稳,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他亲手给子惜倒了杯水,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多了一丝打量,“你又瘦了。” 子惜没什么情绪的扯了下嘴角,“谭先生现在应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竟也瘦了。” 谭青苦笑,“子惜,你又何必来挖苦我。” “我不是特意来挖苦你的,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谭青看着她,“是关于战庭聿的?” “嗯。” “你想问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得到,只是……”他略略沉吟的看着她,“有些事情揭开了,就不能再如从前了,你一直所追求的东西,或许就不会再那么期待了。你确定要揭开吗?” 子惜反问他,“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 “难说,可能会选择揭开,因为不想活的不明不白。但有的时候难得糊涂,活的太明白,反而更累。” 子惜道:“是啊,我以前就是活的太明白了,什么事情都要弄个清楚明白,一心急切的想着要报仇,最后却被人利用了。” 说这话时,子惜的眼睛紧盯着谭青。 谭青手里握着两个核桃,不断的搓动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今天来找我,是已经都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吗?” 子惜看着他,“池续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是你故意把他安放到朱鸿身边,利用朱鸿对兄弟之间的愧疚之心,成功的将朱鸿换成了持续,然后导演了战家老宅里的那一幕屠杀。” 谭青默认了。 子惜继续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掌控之中,我以及整个顾家,包括沈萧和战慕灵,都是你的一枚棋子。” 谭青盯着手里的核桃,“是。” 子惜深吸了一口气,“我只问一件事,我爷爷和顾家,是不是你让池续这么做的?” 谭青默了默,才抬头看她,“子惜,如果我说顾家和你爷爷都是意外,你会信么?” “我相信,但是意外也是伤害。我不会原谅伤害我和顾家的人,也不会跟那个人做朋友。”子惜的声音很平淡,经历过这么多,她心中对仇恨的理解,似乎又更深沉了一些。 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不是谭青,不是战庭聿,顾家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鱼肉。 “人人都说战庭聿是心狠手辣步步为营,但是在我看来,放眼整个寒城,只有谭先生您,才是那条隐藏最深的龙。只等着一朝势发,就扑过来将所有人都撕个粉碎。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掉战家那么多人,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谭青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子惜,你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嗯。”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大家族里面,老头强了一个乡下的保姆。那个保姆生下了一个男婴,刚生下来就被判了死刑。最后还是他的母亲,誓死保护了他,将他带到很远很远的山村,发誓一辈子不会再跟那个大家族有任何关系。但是保姆回到乡下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男孩被保姆的好朋友收养,他们对男孩很好,还把他的身世跟他说了,并且怂恿他回去,因为这样他们也可以沾光,脱离贫困。那是男孩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别的亲人,于是,他跟着他们去了。但是大户人家根本不认他,还报警要把他抓走遣送,母亲的那两个朋友见他没什么用处了,便骂骂咧咧的将他丢在路边回山村了。男孩一个人留在了陌生的大城市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饿了就捡垃圾吃,困了就睡在路边,跟乞丐抢地盘。男孩从那个时候就发誓,只要他不死,有朝一日就会让那些曾经欺辱他与母亲的人全都付出代价。所以,他进了黑道,从小罗罗开始,一步步的往上爬。他不要命,够狠,如今,终于报仇雪恨。” 说完这个故事,谭青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子惜说这些,明明这些是他这么多年藏在心里最深处最隐蔽黑暗的东西。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触碰的东西,却在子惜的面前,一下子打开了。 子惜听完,微微有些吃惊,“你就是那个男孩?那个大户人家,就是战家?那那个老头是谁?” “是你爷爷,战家的老头子。”谭青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子惜:“……” “那这么说,你岂不是……”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小叔。” 子惜彻底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竟然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谭青竟然是战家老头跟保姆生下的孩子……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报复战家?” “不全是,我要拿回属于我的所有东西,战庭聿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挣扎。”他默了默,继续说道:“子惜,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跟战庭聿比起来,我确实很冷血。我没他那么潇洒,大好的江山,说拱手让人就拱手让人了。子惜,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你。” “我?”子惜心中微微震撼。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说,说战庭聿爱她,说战庭聿为了她。而她这个当事人,却完全是稀里糊涂的。 “是的,战庭聿明明还有能力跟我争一把,但是他放弃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么?因为他想赎罪,他想把你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他想弥补你。其实说起来,他是真的爱你吧。” 后面谭青说了什么,她几乎没怎么听了,她离开前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子惜,其实他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 从谭青处出来,子惜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沈萧。 他站在车前,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颓废,但是在看见子惜的时候,却立刻扬起了笑脸,“子惜。” 子惜看着他,阳光下,他的笑脸依旧那么的温暖,跟记忆中的一样。 他牵起她的手,“我等了你好久了,一起去吃饭吧。” 子惜却站着没动,“沈萧,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沈萧握紧了她的手,微笑那么的牵强,“子惜,我永远也不要听你对我说这三个字,我们先去吃饭,吃你最喜欢吃的火锅怎么样?” “沈萧。”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前所未有的安定,眼神也不再似之前那么茫然,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好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了,我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沈萧眉心紧拧,看着她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子惜淡笑着说道:“我要找到他,证实一件事情。” “子惜……” “他们都说他爱我,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不是也爱着他。”子惜眼中带着一丝光芒,就像是看见了脚下的路,不在迷茫。 沈萧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决定了么?” “嗯。” 沈萧看着她,终于默默地放开了手,他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离她越来越远,最后,身子靠在了车身上才停下来,他苦笑:“子惜,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倘若早一点知道你的心意,是不是结局就会大不一样了。但是我最终,还是来迟了。” 她在时,他不懂情爱。 他来时,她的心已经交给了别人。 他一直一直都明白,或许子惜对他的喜欢,只是少女的朦胧好感,那种喜欢是单纯的喜欢,跟爱情无关。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这样朦胧下去,永远看不见自己的真心。 为此,他一直战战兢兢,但现在她知道了,清楚了,他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可以为爱情撒谎,却要为这个谎言,去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瞒她一生,真的是爱她么?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 沈萧微笑,却有两行清泪滑落,“子惜,人都会做错事,我错过,你也错过。战庭聿也错过,但如果他是真的爱你,我为你高兴。” 说完,他便转身上了车离开。 —————— 转眼整个夏去秋来,又是一年初冬时节。 子惜下了班,没地方去,就坐车去蓝海湾别墅附近溜达一圈。 谭青说战庭聿一直在她身边,可她一直都没有发现。隔三差五的来这边看看他有没有回来,几乎已经快成为她的一种习惯了。 之前过来,别墅里的灯都是暗的,可是今天晚上,别墅里却有灯亮着。 子惜心中一跳,鬼使神差的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有个佣人匆匆跑过来开门,是张陌生的面孔,“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家的主人是刚搬过来的吗?” “是的。您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他们是从哪里搬过来的?是本地人么?” “不是。”佣人摇头,“我们家先生和太太是本地人。” “哦……”子惜心中大失所望,有太太了,那怎么也不会是他了…… “对不起,打搅了。”子惜弯了弯腰,打算离开。 佣人叫住她,“既然来了,要不要进来坐坐?今天我们家先生生日。” 子惜愣住,“不用了,谢谢。” 佣人已经开门出来,热情的邀请她进去,“来吧。” 子惜稀里糊涂的就被她拉了进去,走进屋子里,才发现陈设都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来客人了。”佣人喊了一声,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有个人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回头看了子惜一眼,温和的笑着道:“太太回来了。” 子惜怔住,看着那人半天回不过来神,“吴婶?” 接着,又有人从厨房里出来,是系着围裙的阿诺,走到她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太太回来了。” “阿诺……” 朱鸿从旁边出来,“太太回来了。” 子惜完全蒙圈了,“你们……真的是你们?” 阿诺、吴婶、朱鸿都在,那是不是说明,他也在? 子惜一个念头没转完,阿诺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先生下来了,能开饭咯~~” 说完,一溜烟又钻进厨房去端菜了。 子惜转回身,神情呆滞的看着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越走越近,直到,站到了她的面前。 “太太回来了。”他低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子惜望着他,忽然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 他抬手拿下她的手,嗓音温柔,“怎么哭了?” 子惜抿着唇,眼泪却是越掉越汹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开心的,还是兴奋过了头?情绪有点不受控制的,泪水也全都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越哭越凶,战庭聿轻叹了一口气,垂首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哽咽都吞咽了下去。 子惜被他吻的昏昏沉沉,快要断气的时候才被松开,她红着脸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傻瓜,”战庭聿拥着她,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一直都在啊。” 子惜抬头看他,“他们都说你爱我,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捧住她的脸,一下一下的轻啄她的红唇,“子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吻一下,说一声我爱你,子惜的一颗心都快被他融化了,反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埋首在他怀里,破涕为笑。 ———————— 他们的婚礼定在这一年的冬天,银白的雪地上,子惜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踏着红毯而来,像从天而降的仙子。 而站在红毯尽头的战庭聿,没等她走到,已经迈步上前,直接将她抱起。 现场一片欢呼声。 他们在神父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成为了正式的夫妻。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利益权谋,只有两颗赤诚相对的心。 第二天一早,战庭聿还没醒,就被耳边小女人的碎碎念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子惜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眉眼,“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简直没天理。不过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眼瞎,都没觉得你这么好看过。” 战庭聿捉住她在他脸上乱画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好在你现在终于不瞎了。” 子惜嗔道:“那也是你从前坏。” “是是是,我坏。”战庭聿翻了个身,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子惜,你搅乱了我的美梦,必须赔我一个。” “什……什么美梦?” “和你做羞羞事的美梦。” “唔……你个混蛋……啊……” 被窝里,一声声嬉笑传来,窗外,阳光正明媚。 幸福,才刚刚开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