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1章 五百英豪皆成空 [正文]第001章 五百英豪皆成空 ------------ 雨,淅淅沥沥从天而降。 西北路永镇军一带的山野被雨水浸湿,小股的水流渐渐在一些谷地汇聚,逐渐形成一湾河水,沿着恒山、宁武一线蜿蜒流淌,所经之处无不尽显盎然生机。 雨声刚停,日头便从天际冒出来,天地间水汽蒸腾,西北榷场内难得有了一丝空闲,东南角的卫所哨楼子里竟然破天荒没有半个人影,天知道守备的士卒躲去了何处,监司衙门搭建在榷场内一片开阔地上的瓦舍门前不知何时摆放了几张条凳,有穿着公服的监官懒洋洋的躺在上面,几个小司役穿着皂衣围在周围,唧唧咋咋不知在吵吵着什么。 榷场内人人都显得安逸与恬淡,唯独监司大人马元义这时候却半点闲情逸致也欠奉,他极为严肃的捋了捋灰青色官服上的横澜革带,又伸手将头顶幞头官帽理正,这才走到四马并拉的车驾前,向卓立在车前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大人,下官西北榷场监司马元义,奉命在此等候,请大人尽管差遣,下官必定尽全力完成大人交代的事务。” 马元义看得出中年男子并非是真正的主事人,车厢里应该静坐着真正的贵人,但贵人不愿下车,也不愿出声,马元义自然不会傻到去惊扰对方。 中年男子淡淡地瞧了马元义一眼,他并未刻意表现的过于高傲,但他还未开口,马元义便感到一阵迫人的威势在无形中扩散开,久处高位已经让中年男子修成了这等气度。 “陆扬原野一役……”中年男子提起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圣上御驾亲征,殿前都丁奉如却轻敌冒进,昭烈军惨中辽夏埋伏,五百敢战士为救圣驾拼死阻敌,终究落入重围。先是被五千西夏兵围住,而后辽皇迅速亲率黑狼兵围剿,敢战士才最终全军覆没,圣上御驾得以逃返真定府,昭烈军在云州地界上弃尸两万,一部跟随圣驾逃返真定,另一部四散逃往晋阳。” 马元义感觉到额头有几滴冷汗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中年男子只是顿了顿,又道:“在奴兵队伍里最精锐的战士中又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才能成为敢战士,个个都是在鬼门关闯过无数遭的凶神,要知道只要是打仗,奴兵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当肉盾使,能从奴兵队伍里存活下来的人可不简单,后来成了敢战士,那就更了不得。” 中年男子再次停顿下来,眼神看似无意的瞟了马元义一眼,问道:“马监司,辽国的黑狼兵草原,却独独对敢战士忌惮不已,你可知其缘由?” 马元义的神色微凛,但不敢怠慢:“下官以为,敢战士悍不畏死,个个都极为勇武,作战时不接命令绝不后退,此为一大因素。”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不作评论。而后他突然皱紧眉头,狠狠说道:“殿前都误国,丁奉如当诛!” “大人!”马元义忽然有了一丝警惕:“下官……似乎还没有跟大人一同议论朝政的资格。” 这是在挖坑给他跳?马元义心里如同明镜,对即将接到的任务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按说上面要交代公务下来,似乎完全没有先把他绕进去的必要,毕竟他身为下属,必须无条件的去执行才对,除非……对方认为这次任务他极有可能会抗命不遵? 马元义的心扑通狂跳了数下。但对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乎在同一时间便继续道:“敢战士曾立下功勋无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连辽国精锐黑狼兵也屡次在其手下吃了大亏。而敢战士之所以有如此战力,实际上与其奴兵的身份大有关联,要知在奴兵眼中,战场上唯一的生路便是取得胜利,因此他们必须每战必用全力,置诸死地而后生,活下来的人积累了大量经验,到后来反而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受到乐趣,他们是以一种享受的姿态来迎接每一次战斗,如此气质,谁能与其争锋?只可惜十年来方才集齐一营五百人的敢战士,如今竟已烟消云散,只怕日后提及黑狼兵,昭烈军上下无不胆寒,这仗也没法再打。” 本朝自显王继位始,便开设殿前司,与侍卫司分统禁军,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指挥名籍,总管其训练、统制、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赏罚等政令,实际上便是帝国的军部。但帝国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奉行文尊武卑的治国方略,致使如今统领帝**部的非但不是军职出身的将官,反而是随了圣上喜好的那一班子佞臣。这些人文不通武不略,唯擅钻营,实乃蛀虫。 马元义心头巨震,身体里似乎有一丝热血被人调动了起来。大概是觉得火候已经足够,中年男子停住口,向后退了一步,转向面对马车车厢,“大人,可以了。” 车厢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马元义立时将头低得更低。这是……一位女贵人? “马监司。”女贵人终于开口。 “下官在。” “大同府,如何能去?” “回大人,恒山隘,宁武关出云州,可抵西京。”马元义确定的回道。 “唔……”女贵人稍稍停顿下来,似乎大人物说话用辞都有这种深思熟虑的习惯,“没有关防、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其中还要带上两个女子,且要安排好归路,同样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马监司以为该从何处走?或者,是马监司觉得何人能带着我们走?” 在女贵人说到一半的时候,马元义已经汗如雨下……他当即跪伏在了地上,等对方说完,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大人,敢战士随圣驾退返真定府的不过十二人,大人何其忍心让敢战士绝了香火啊!” “马监司!”中年男子严厉开口:“除了敢战士,你以为还有更好的人选?据我所知,敢战士个个都是绝不会怯战的真正勇士,莫不是做了官,脱了奴籍,这富贵日子已经磨平了你们身为敢战士的傲气?” “即便是敢战士!”马元义终于愤怒:“也是九死一生!那里可是宋辽夏三方交接处,要避开帝**方耳目私下越境,甚至是要潜入大辽的西京!谈何容易?且不论大同府有辽国驻军八万余,辽国黑狼骑兵斥候乃天下第一精锐,仅凭十二个敢战士,如何能穿越层层敌我防线?” “马监司。”女贵人的声音逐渐变得严厉:“若是我告诉你,你们的大人,没有死……” “什么!”马元义惊呆住,突然不顾一切的从地面上跪伏过去,口舌瞬时变得无措:“大人……大人他……” 女贵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戏谑:“敢战士,果然个个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西京府外大草原上发生的那一场战事,虽说是咱们圣上亲率大军出征,却不幸遭了西夏和北辽的阴谋,大军没撑几天就溃败了,兵败如山倒……那天草原上到处都是咱们宋军的尸体,连圣上也险些遭了冷箭,后来还是五百敢战士的头头,也就是你家大人,他领着五百敢战士拼死替圣上和朝廷大臣们殿后,最后圣上才脱了险。” “你家大人,倒是一个人物。”女贵人语气中的嘲笑意味越来越浓:“只可惜永远是那般自负,又是那般逞强……不知上天究竟是否公允?他死便死了,却又为何活了过来?那等子伤势便是受在猛虎强龙身上,怕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偏生他的骨头倒是真正的傲气,被他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女贵人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只可惜生前他是个奴隶的身份,险死还生之后却又再也不能见得天日,他不肯听了我的劝,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马元义这时候已经再也听不出其他,也顾不得女贵人言语中对自家大人的不敬,他几乎热泪盈眶的问道:“大人,求您告诉下官,我家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女贵人叹息一声:“若是告诉了你,你待如何?告诉世人你家大人尚在人间?给殿前都一个垫背入罪的台阶?抑或是让他再次活在黑暗之中?” 马元义呆若木鸡,浑身无力险些瘫软:“那……大人可否告知下官,我家大人是被何人所救?” “救?”女贵人若有所思,喃喃道:“也对,他死了却还活着,这是否算是一种救赎?只是我又怎能告诉你是何人救赎了他?” 她停下来,许久才用一种似乎低不可闻却偏偏又能被马元义听得一清二楚的低沉声音说道:“这天下,能让他重新以他原本的身份活着的人,或许只有圣人?” …… ……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久违的凉风席卷了一阵,榷场以南二里地外的卫戍军驻地里亮起了灯火。马元义独自蹲坐在榷场卫所东南面的一处哨楼上,眼神牢牢地盯着遥远的北方,像是期盼着什么人的远归,眼中尽是一片迷蒙。 对面卫戍军营里冒出一道黑影,半柱香时间后,有人骑着马来到一座小山坡的最高处,端坐在马背上和马元义一样凝视北方。 马元义抬眼过去,恰好瞧见那人转头过来,他终于忍不住,朝地面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向对面那人吼了起来:“娘的,就知道你跟老子一样舍不得!”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山坡上那人似是听到了马元义的呼喊,远远的有一道悲沧的声音随着微风传了过来:“马蛮子,你再叫的大声,大人他也回不来啦。” 马元义顿时热泪盈眶:“赵小五你酸个卵,大人天生属狸猫,有九条命,哪那么容易挂掉。” 马背上的人掏出一袋皮囊,将盛满的酒水向天地间洒去:“菊花酿啊,只有英雄如大人才配饮用的好酒,大人,多来点……” “呀……啊!”胸腹间的空气被悲恸的吼声生生逼出喉咙,马元义像是有极大的怨念,坚定如同顽石般的西北汉子仰天长嘶:“***北辽人,我马元义日你祖宗!” 像是受到了感染,马背上那人深呼口气:“***西夏人,我赵小五干你老娘!” 两条汉子同时落泪,孤独如西北恶狼般的声音在原野上响彻环绕,一直传到了远方。 ------------ 第002章 姑爷姑爷准姑爷 [正文]第002章 姑爷姑爷准姑爷 ------------ “大热的天儿,说了不许开地窖的门,哪个不长眼的又犯了忌,害得地窖里存放的冰块险些尽数化成了水!要是老爷夫人吃不上冰镇的荔枝,埋怨下来,我看我们哪个逃得了干系。”女子叉着腰,手里攥着一抹方帕,气呼呼说着。 “还不是那个怪胎……”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顿了顿,又再响起,只是声线变得低沉许多:“不知他到底得了什么疯病,说是遇热就遭不住,害得我不得已打开冰窖搬了好几块冰到他房里,那人行为举止这般古怪,可苦了我们这些负责伺候的,偏偏休养这么些日子竟还不能下地,害得我今早竟被大小姐训斥了,责备我们照顾不周……听观里的道仙说,那人只怕是中了邪!” 有人走过院中,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秀眉不由皱到了一起,隔着院墙略带严厉地道:“紫环、玉珠,嚼烂了舌根可没人替你们治得好,他再是古怪,终究是府上的……姑爷,要是被大小姐听见,能讨得了你们的好?” “晴雯姐……” “也不是……只是冰块没了,大夫人又要吃些冰镇的荔枝……”两个声音吞吞吐吐地回答。 “送去少夫人那的荔枝还余了一份,去我房里端了,给大夫人送去罢。”被叫做晴雯的女子一边吩咐,一边望向不远处的厢房,不由稍稍叹气。 那两人嘴上答应着,这时躲到别处,其中一个长相青稚名叫玉珠的丫头却立即鄙夷地议论起来:“什么狗屁姑爷,听说以前不过是晋阳府里潦倒的穷酸,不知是得了祖上国公府几代的恩荫,打小便与我家小姐订下了姻亲,成了咱们苏府的准姑爷,可惜他天生命薄,国公府的爵位并非世袭,老国公过世之后他家就中落了。 实际上那人的身份来历着实不明,说是晋阳府人士,偏生却没几个人认识,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听国公府旁系的人说,原来过世的老国公的确是有一个直系的嫡孙,但小时候便被人拐走,已经多年没了音讯,如今那人才辗转归来,连国公府的人都不太承认于他。 另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便是叫做紫环了,她的容貌略显成熟,与那年龄相差不远的玉珠同样生得十分清丽,两人年纪虽不大,但倒是有几分美人的胚子。 紫环接口继续嚼着舌根:“可不是?那人好像是被人丢在府门前的,初到咱们苏府时便昏迷着,浑身上下都是伤,大管事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撵狗似的都撵不动,却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件事竟让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心善,便连忙叫下人们将他抬回府里救治。 哪知这一救,竟救出一个天大的笑话来?原来那人身上,竟带着一封书信、一颗沾满了血迹的官印、一颗质地上乘的玉佩,而且……那封书信竟还是一张姻亲文契!更荒谬的是,那纸文契上竟写的是咱们家的大小姐……” 玉珠张大了嘴巴,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道:“可不是?那文契是咱们家府台老爷多年前与老国公立下的婚约,那婚约所指的对象便是咱家大小姐与那人!只是那人消失了多年,原本都以为他早已不在了人世,谁知道竟突兀的出现?而且还是跑到咱们苏府来?” 紫环叹息道:“哎,谁知道呢?剩下的可就只有那些人们的猜测了,有人说原来那人被拐走后是被人收养了,还说那人被收养之后倒是读了几年书,可惜文才又差,参考了多次竟连府试这一关都过不了,后来他心知自己文途不就,竟恬不知耻的弃文从武,想了从武职上入手的法子,花银子谋了个军官的差事,只怕是想做官却得了疯症,哪有一介士子却毫不知羞的去做了军职的? 更可笑的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卜上战场就手足发软,便仓惶逃走,却不幸半途被辽人重伤,好不容易保了一条命下来,连收养他的那户人家都怕被他连累,将他赶出了家门!最后才将他丢到咱们苏府,还留下了那些书信,却是想撇清与他之间的关系。 虽说那些都是别人的胡乱猜想,但他身上却的确是被刺过青的,只怕真的成了走投无路的逃军也说不一定,偏生他脑子还算好使,临死前竟还知道叫人给他送到咱们苏府门前躺着,竟真让他找见了大小姐,但我估摸着他就是仗着与大小姐有份姻亲才刻意逃到咱们苏家来的……若非老爷得知了此事后立即出面替他挡着,他早就被官府捉去治了个临阵脱逃的罪。” 虽说即便咱们苏家收留的是一个逃军,量这晋阳府地界里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但那人总归是个烫手的山芋,就连素来不和的大夫人少夫人这次也是一同反对。哪知道大小姐就是为人太过心善,不但把他带回府上救活,还花银子给他治病!咱们老爷那么精明的人,竟不知为何就允了。” “这事我知道,那次我在前厅伺候,听见老爷和大夫人说话,大夫人吵着要撵人,老爷却劝着说,那人如今虽有可能成了逃军,但有那等惨烈渗人的伤势,又是和大小姐定了姻亲的人,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后来老爷见大夫人仍旧死活不同意,才发了火,质问大夫人说,如今那人身负重伤,若是见死不救是为不仁;且当初又的确是立下了姻亲文契,若是将他撵走,岂不是恰好落了人们的笑柄,背弃了与老国公立下的盟约,是为不义,这等不仁不义之事若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后来大夫人脸上就变了颜色,没过多久竟也不敢反对了。” 后来,声音停了。只听到低微的一声念叨,却也不知发自谁的口中:“那人当真好没脸没皮,如今整个晋阳府都知晓了此事,大小姐莫不是真得嫁给那等无耻之徒不成?老爷最在乎口碑名声,今趟只怕也不敢当众毁约,就是苦了我们家小姐呢。” 紫环和玉珠口中所说的那人,此刻正坐在一间古朴的厢房里――雕花窗格将阳光阻挡在外,房间内显得有些阴暗。古色古香的茶几上摆放着几块儿臂见方的冰块,被用来降低室内的温度,厢房中有桌椅、床榻等各式家具,大多质地上乘,花式巧妙,极为入眼。 先前门外两个小丫头的对话,他明明听在耳中,却如同在云雾里,半点也摸不着头脑。此刻他端坐在一张三足圆凳上,精赤着上身,胸腹背脊处缠紧了白色的绷带,双眼凝视着一面铜镜里的自己,渐渐的入了神。 他叫林靖,原本只是一个乡镇上的年轻小子,后来因为家里经济困难的原因,没有读上大学,便去参了军,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做了整整十年的文职士官。新兵的时候因为家里在部队上没有什么关系,便被人分配到最苦最累的工兵连,还时常被一些性格暴躁的老兵欺负。但他骨子里性格比较坚韧,自尊心又强,最后苦苦撑了两年,总算通过自身良好的表现转成了士官。 成为士官之后,林靖渐渐学会了在部队中生存的方式,他先是成为了工兵连指导员的文书,而后再经过指导员的推荐,被师部机关选中,成为了师部领导办公室里的文秘,实际上就是负责首长生活起居、保障领导开展日常工作的后勤公务人员。 没想到这文秘一做就是数年,期间他所负责的首长从一介副师级军官干部最终一步步高升到正军职,他也通过自身的努力,赢得了首长的绝对信任,顺利从一级士官签约到了三级,他还率先入了党,获得了多次表彰,首长还鼓励并帮助他积极学习文化,做好日后考取军校的准备。 然而部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熔炉,它有时候充满了朝气,但有时候却又极其阴暗。就在首长升任某集团军军长前往该部队上任的途中,却突然遭到两名手持81-1自动步枪的匪徒袭击,很明显是该集团军中有人极不愿意看到首长成功上任,悄然部署了一出狠辣的暗杀行动。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就不是林靖一个小小的士官所能知道的了,毕竟这种事,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说出来也很难有人相信。 首长一行一共有三辆轿车,首长坐在第一辆车中,当场被枪击而死,当时林靖正陪同首长的妻女坐在另一辆车上,与第三辆车上的人一起暂时幸免于难,但对方却没有放过首长家人的意思,杀死首长之后竟未离开,而是朝林靖所在的汽车猛烈开火。 林靖很难理解当时他自己的反应,因为原本他可以下车逃往公路两侧的密林,但他却留了下来……他虽然是个当兵的,却一直是负责文职工作,以前在工兵连的时候除了架桥、修路就是参与部队基建,基本上连枪械都没有接触过,更没有和匪徒搏斗的本事,但他却不知道当时从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想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首长做点事情,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保护好首长的妻女。 在最后关头,林靖选择了极为笨拙的方式,他将首长妻女扑到在汽车后座,用身体牢牢遮掩住她们…… 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被子弹射穿了多少个窟窿,但他至少在临死前看到第三辆车上两名配枪的警卫终于把手枪上的空包弹卸下来,换上了真正的弹夹,然后两边便是枪声大作。 再后来,那个世界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记忆如同一场梦,刻印在脑中,尤为真实,但林靖此刻却窃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做一场春秋大梦。 他死了,清晰的记得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又活了,匪夷所思的活着。他的灵魂,已经占据了一副新的身体,使他成为了另外一个生活在陌生世界里的人。 身体是别人的,思维和记忆却是自己的…… 铜镜里是一个少年人的面孔,面色略显苍白,五官还算端正,面相略显青稚,看起来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林靖自然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年龄,但令人惊奇的是少年的体格,明明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身体却异常魁梧,骨肉将罩在少年身上的衣衫撑起来,使他整个人竟显得有些肥胖。 在外人眼里看来,会误以为他长得好一身肥肉,就连林靖最初也颇为失望,毕竟谁也不想变成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 但是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林靖却看出这副身体却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林靖毕竟是一个当了十年首长文秘的士兵,控制感情的本事和他原本的心理素质已经造就了他对陌生环境极强的适应能力。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虚幻,而且不能用科学去解释,但是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林靖来说,内心其实已经变得格外强大,不管事情有多么诡异,到最后会有什么结局,但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再死一次而已。 死亡,谁都不敢说不害怕,林靖乍死复生,反而对生命起了一种格外眷恋的心理。 能重新活着,真的很美好。 “公子,婢子是府上的大丫鬟晴雯,厨房里替公子熬好了汤药,婢子便替公子送了过来。”房门外这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将林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 第003章 苏府晴雯老疯子(1) [正文]第003章 苏府晴雯老疯子(1) ------------ 听到女子叩门的声音,林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些画面。 数日之前,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血泊之中,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枪伤的缘故,但后来他才渐渐发现,自己身上的确有许多伤口,却都不是枪伤。伤口密布全身各处,足有十余道之多,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冷兵器以刺、砍、劈的方式弄出来的,而且伤势十分严重,他只清醒了一小片刻,便陷入了反复的昏迷中。 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人挪动过,后来等真正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这个苏家府上,后来才知道有人将伤重昏迷的他丢弃在了苏府门口,是苏府的大小姐苏允儿下令救了他。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苏醒的时候便没有继承到这身体里的任何记忆。唯一的一个巧合,就是从苏府中人口中得知,这身体曾经的主人竟也是叫做林靖。 外伤使他数日时间里连走下床榻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这几日方能勉强下得床来。但真正令人苦恼的还不是这些外伤,而是他似乎还患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疾病,具体表征就是身体非常怕热,一旦周围环境温度过高,他体内便如同有雄雄烈火在燃烧一般,难受到了极点,从而导致浑身乏力,虚汗长流等状况,所以看起来他的身体虽然壮实得如同一个小胖子,但实际上却外强中干,每次照镜子时都能看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林公子?是睡下了吗?那婢子直接进来了?”门外晴雯的声音再次响起,林靖稍稍思索,便走到床榻前躺了下去,闭上双目假作熟睡。 他清醒以后记得是由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直负责照顾他,那时他刚刚恢复意识,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尚未来得及消化,因此便格外的谨言慎行,但即便如此,他偶尔向那两个小丫头提出的一些问题,也让对方一头雾水,看向他的神情犹如看待山村里的无知村夫,那鄙视的眼光让他明白自己正处于寄人篱下的处境中。 后来他只好依靠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周围的一切,有时候从两个小丫头对话中能分析出大量的信息,一连数天他都躺在床上休养,同时逐渐获得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比如他现在正生活在一个名叫大宋的帝国王朝时代,但却不是林靖记忆中历史上的那个南北宋朝。这里是宋帝国西北方的晋阳府,苏家则是晋阳府有名的官宦世家,府主叫做苏宏筹,是晋阳府的州府台大人等等,而他自己的身份,则十分离奇曲折的样子。 大多还是从两个丫头的对话中得知,但似乎连她们也不太确定,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譬如他曾经是某某国公府的少爷,后来被人拐卖,再后来还似乎沦落成为了逃军,若不是苏宏筹出面将他保了下来,只怕他早就被官府捉去治了罪,最乐观的情况也会被剥夺了军职,沦为奴兵。奴兵并非就是奴隶制社会中那等奴隶的意思,而是特指一些犯人或者犯人的后裔最终被宋帝国组成奴兵,被用来替帝国卖命。就像那种被发配到教坊司受罪的人,其子孙后代一出生便成为一辈子的奴仆一个道理,军队里的人犯了案便会沦为奴兵。只不过他先是成了军官,后来上了战场,却又成了逃兵,若这些当真是事实,倒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还是这苏家府上的准姑爷。 林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极其有限,或许是对陌生环境本能生出了些许警惕心,他开始尽量少说话多观察,暗中以极快的速度吸纳这个时代的一切知识,毕竟他如今的身份着实令人懊恼,即便能得到苏宏筹暂时的庇佑,但总归是在林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他还不想过多的与人接触,就连一直负责照顾他的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他竟已经勉强能够下床走动。门外那个自称叫晴雯的女子,他虽没有接触过,但从两个小丫头嘴里却是听说过多次,好像是这苏家府上的管事丫鬟,在下人中很有权威,却不知为何来了这里。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小心推开,有人从门外进来,林靖的眼皮微微展开一条细缝,便看到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子走进来,她身穿淡红色锦缎长裙,一头青丝被束带和木簪在左右两边盘出了两朵丫鬟髻,两根飘带从两侧耳际垂下,一对翠玉色的耳环挂在双耳洞里,耳环上缀着银饰。在女子腰间系着两指宽的系带,立时便将裙下一双细致的长腿衬出几分婀娜。 女子生得十分俏丽,打扮又还得体,林靖还是第一次看到古装打扮的古代美女(那两个小丫头自然算不得是女人)眼前顿觉一片新颖,而且看她的模样居然还只是苏家府上的一个丫鬟而已,使得林靖顿时对苏家的权势又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晴雯进门时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客人正在熟睡,便将药碗放在桌面上。左右看了看,又发现没什么可以伺候的,正要退出厢房,又忽然停住,眼神落在桌面上,看到一些纱棉布和一碗浆糊状的黄色药浆,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这两个气人的,好像没给他换药?” 她在厢房中央站定,长裙上的褶皱在明暗光线的交错照射下如同波纹般迤逦,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自从府上救了眼前这位林公子之后,老爷便派了紫环和玉珠过来负责照顾,晴雯原本并不负责这边,她一直是在苏府大小姐房中伺候,却不想这几日大小姐却突然管起了这件事来,还吩咐她从今日起便亲自负责林公子的一切生活起居,务必要帮助林公子早日康复,想来是大小姐知道紫环和玉珠太过年幼,怕会照顾的不太周到。 晴雯这趟亲自过来,果然立即瞧出了端倪,再联想到先前在小院听到的对话,才知道紫环和玉珠二人果真将客人怠慢了。 她倒是不知道紫环和玉珠已经被大小姐训斥过一番,想起大小姐先前吩咐她时的神情,面上明显带着一丝关切…… 晴雯心中不由泛起层层难解的疑惑。按理来说,大小姐虽说天性善良,表面上并没有反感厌恶林公子,但当时得知林公子身份时,显然也是被惊呆了的,只是不知为何又突然对他这般上心起来。虽说林公子自称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已经完全忘记了前事,但他既然能逃到苏府门前来,便足以说明他对那份姻亲文契是记得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来这里寻求庇护,岂不是两相矛盾? 但就算他记得又如何?大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且不论他如今是个说不定逃军的身份,即便他真的还是国公府上的少爷,那又如何?国公府,那可是显王时期的存在,到了如今,哪还有三分威严? 再则,想跟府里提亲的王孙贵胄几乎将府上的门槛都踏破了,大小姐又岂能真与这等人有所交集?大小姐和老爷明明是不希望见到他的出现,但他既然已经出现了,老爷不好开口反悔还暂且说的过去,但大小姐这却又是为何?不止将被人丢弃在府门口的他救了过来,如今还关心起他来,大小姐这莫非不是要作茧自缚? 她还听说昨日大小姐还专程请了一位有名的大夫回府,估计就是请来替林公子治病,大小姐如此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是真的打算履行那份文契不成? 想到这里,晴雯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忍不住好奇的走向床榻,向床榻上的人打量过去。 林靖见对方靠近打量自己,立时闭紧了双目假寐,保持平稳的呼吸尽量显得自然。 ------------ 第004章 苏府晴雯老疯子(2) [正文]第004章 苏府晴雯老疯子(2) ------------ 桌上放着生肌活血的伤药,用于外敷伤口,晴雯开始考虑是否要亲自动手替林公子换药,但神色中终究显出一丝犹豫,毕竟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尚算陌生的男子,只是以她的性格,没见到也就罢了,这时既然看到了,便绝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今日得了大小姐的吩咐,以后便是由她亲自照顾林公子了。 她迅速抛开脑子里那层顾忌,伸手拿起伤药以及纱棉,走到床榻近前。这样近距离看清楚,才发现这位林公子竟不过是个长相平凡的胖子。她历来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但事关自家的大小姐,则不得不多上了两个心眼。 林公子的面相还算看的过眼,但整体看来,却与府城里那些翩翩公子们相差甚远。晴雯一向不与许多人一样闻风听雨,她习惯于眼见为实,事实上不论他是否是一名逃军,又或是国公府那失踪多年的小少爷,当初他定然是与人激烈的打斗过,否则绝不能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这说明这位林公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多少应该懂得一些武艺? 只是晴雯不免有些疑惑,他看上去有些臃肿无力,实在很难将他与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沾边,原本按以前府上请来的大夫所说,他很难熬得过来,但他偏偏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渐渐竟还有了复原的趋势。 晴雯稍稍弯身凑近林靖一些,瞧见他显露在外的上身,面上不由泛起了一丝极浅的红晕,她先是伸手将林靖身上的绷布一一解下,若是有被压住的地方,便用小剪裁断。 等所有绷布全部解开,尽管她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横七竖八的伤口吓了一跳。 “这人……也不知到底遭遇了些什么事,竟被人伤成这等模样。” 林靖闭着眼,心里暗想自己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正想着,就感觉到一股冰凉在身上泛起来,接着便是一股子细腻的触感沿着身上各处伤口抚过,女子纤柔的手指温润似水,涂抹着伤药敷上来,丝丝爽腻的感觉险些让他呼出声来,因为凑得近了,鼻息间还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水粉味和天生便有的幽幽体香。 曾经的林靖生活在部队,必须时刻把自己包装成品行优良的典范,可实际上骨子里还是对生活有过许多的憧憬,他不会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也绝不是真正的道德典范,这时也虽不至于心猿意马,但也有些莫名的触动。 不一会功夫,晴雯因为不敢接触的太近,而且林靖是侧躺着,想将伤药涂抹到所有伤处便需要颇费一些力气和周折,她的额头已是香汗淋漓。而这刻,床榻上假作一无所知的林靖,却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呃……” “林公子,你醒了?” “公子?咦?是做梦了吗?”晴雯好奇的弯下身,稍稍凑近。 林靖心头倍感尴尬,没想到自己竟像是进入了状态,这时便也没脸再装睡,他猛地睁开眼,一双眸子迅速锁定到了眼前人。 见林靖突然睁开眼,晴雯被吓了一跳,一双美眸瞬时睁得很大,险些惊呼出声。原本她只是想凑过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却没想到他却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两个人鼻翼对鼻翼,中间只余了不足一掌的距离,这时候猛然醒悟,少女的面上既惊且羞,慌忙站直,锦衣下的胸脯一阵起伏,半晌才恢复平静。她不由埋怨道:“林公子……哪有你这样吓人的!” 林靖伸手在床沿撑起身,略显尴尬道:“没想到房里有人,不小心吓到姑娘,还请见谅。”他习惯性地直视对方双目,但晴雯却明显有些慌乱,眼神赶忙看向一侧。 她只觉得林靖的眸子灼热的紧,心中不由暗自腹诽,哪有人这样直接盯着人看的。但面上又不好表露出丝毫不满,她平静下来,施礼道:“公子,婢子叫做晴雯,以后便是由婢子负责伺候公子,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办的事,但请吩咐婢子便是。” 林靖不知道先前那两个丫头被安排去了哪里,但晴雯没说,他也不想多问,便点点头:“我知道了。” 晴雯面色稍缓,手上拿起新的绷布,又指了指先前放在桌面上的药碗道:“公子,婢子替你包扎伤口,公子便先把这碗汤药喝了吧,府上近日请来了一位知名的小大夫,这是按小大夫替你诊脉后开出来的方子熬的。” 林靖有些疑惑问道:“府上又新请了大夫来啊……苏大小姐这般厚待我,倒是不知道将来该如何报答了。” 晴雯一边替林靖包扎,心里想着你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假惺惺。但她面上却微笑道:“我家小姐素来是菩萨心肠,哪里需要林公子报答了,大小姐只是希望林公子早日康复,今日还特意吩咐婢子过来专职伺候公子,婢子倒是想在这里替紫环和玉珠给公子陪个罪,她们年纪尚幼,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公子勿要责怪。” 林靖稍稍摇头道:“林靖岂能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承蒙府上相救,又厚颜在此养伤,我对府上充满了感激,哪还能怪罪。” 这话倒是发自林靖的本心,虽说对这时代的一切知之甚少,但像晴雯这样大府人家里的管事丫鬟却对他十分礼待,与先前那两个小丫头相比态度上简直变了个样,倒让他有些不敢适应。 说这些话时林靖稍稍觉得有些拗口,前些日子他尚未习惯这个时代的遣词用句,说话用辞的方式险些被两个小丫头以为他脑子有病,如今哪还敢造次,这几天暗地里揣摩了许久,今日才稍稍有了些章法。 晴雯小心细致的替林靖处理完伤口,总算将伤药全部换了一遍,但眼神中却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似乎是想分辨林靖先前那句话中的真伪,脑子里没来由的冒出一些念头:“要是真的想报答咱们家大小姐,那便主动解除了那定下的姻亲多好。” 林靖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好像没有看到晴雯眼中的异色一般,暗想不愧是苏家府上的大丫鬟,说话做事都非常细致得体,让人寻不到半点瑕疵。他想了想,又问道:“不知何时才能见过苏小姐一面,我想当面向苏小姐致谢。” 晴雯稍稍停顿,面上掠过一丝不愉,但很快掩饰过去,依旧如故地微笑道:“公子伤病在身,又不便下床,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我家大小姐平日里事务繁忙,这几日一直没能回府,因此也没什么时间过来探望,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林靖心中哑然失笑,想来那苏大小姐只怕是不想与自己见上一面的。但这失笑的缘由,却不是因为看得出晴雯那笑意中带起的一丝牵强,而是觉得自己天生职业病,习惯于察言观色,任何人表情中细微的变化似乎都逃不过他锐利的观察力,以前部队里那些玩军政的老头子是这样,如今眼前这位做事周到却明显有些拒人千里的少女也是如此。 他连忙道:“姑娘太客气了。” 晴雯将药碗递到林靖手上道:“公子喝完汤药便歇下吧,婢子听说白日里公子受不得热,只有日落之后才好出门,婢子就先行告退,到傍晚时分再过来,婢子从今日起便住在公子的隔壁房间,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婢子一声。” 林靖接过汤药一口饮下,药汁苦涩难咽,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将空碗递给晴雯,又问道:“我想向姑娘打听个事……请问姑娘是否记得,当日是什么人将我丢弃在了贵府门前?” 晴雯想了一想,说道:“是一个老疯子。” ------------ 第005章 新红楼梦之晴雯之死(1) [正文]第005章 新红楼梦之晴雯之死(1) ------------ 宋帝国显明二十二年盛夏,晋阳府刚刚经历了一场豪雨,这时候雨水停住,热气便如同失去了枷锁的囚徒重见了天日,立时重新滋生开来。 这座光是记录在案的户籍便有六千八百余户的威严巨城是帝国西北路境内最大的城池,东西横贯数里,城内宅门屋舍多如牛毛,鳞次栉比的屋檐下行人密布,即使是酷热的天气,贩夫走卒依旧汇聚在城内各处,揭示了西北重城的忙碌,唯有府城东面的一大片建筑群脱离了喧闹的坊市,成为城内权贵豪门的聚居地。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久违的凉风席卷了一阵,晋阳府台苏弘筹的府上便有人四处掌了灯。 在晋阳,提起州府台,或许没有人会记得那便是苏家,毕竟百姓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吃饱穿暖。但若是说起西北榷场总监司衙门,人们便会立即跳起来吼一声,那便是苏家,整个西北地域里最有实权的显赫士族。 榷场是指宋帝国与周边各国各在交界地上设置的互市市场。领辖于所在地区的监司或州军长吏,负有稽查货物,抽取税收等责,是国家之间输送牲畜、皮货、药材、珠玉、青白盐等物的最佳场所,除了控制边境贸易的作用,更有安边绥远的意义。 掌握了榷场,便是将大宋帝国西北的经济命脉捏在了手中。 从晴雯口中旁敲侧击的得到了一些信息之后,林靖发现自己还是轻看了州府台苏家府上的权势地位,按说一州之府与他那个时代的一省之长所管辖的地界差不多,但在封建帝国时代,州府台的实际权力又岂是前世的省长可比? 按苏府中林靖所接触到的寥寥几人口中所说,林靖如今的身份,有三层曲折:一是宋帝**队里的一名低级军校,有他随时携带在身上的少府监授发下来的军职官印为凭,但他自己突然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苏府门前,而又恰逢大宋国刚刚吃了一场败仗的敏感时期,因此他险些被晋阳府衙里的差役疑作了从战场上逃下来的逃军,最终是苏宏筹出面将他保了下来。 二是国公府失踪多年的少爷,听说这事已经被国公府的人确认过,最初人们是根据林靖身上带有一张当年苏宏筹与林国公两人亲自订下的姻亲文契,断定出了他的身份就是国公府曾经失踪多年的小国公林靖。而且他的年龄恰好与失踪的那位小国公相符,同样他身上还有打小便留下的胎记,祖父老国公当年赠予他的玉饰等等,一系列的证据表明了他国公府的出身,且同时证明了他第三个身份:苏府未来的准姑爷,苏大小姐苏允儿的未婚夫。 这对林靖来说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消息,没想到自己穿越到一个小胖子身上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等离奇悲剧的身份。 他不只是听说国公府的人对于他这位失散多年却突然回归的少爷并非就是那么欢迎,而且他的出现,似乎也给这苏家府上带来了一个极大的难题,从苏府那两个丫头口中就能听得出来一些端倪――苏府上下包括那位苏大小姐在内,似乎都很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出现。 林靖脑中的疑问同时也就一一泛了出来。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是战场上临阵脱逃的一名逃军?国公府为何没有把自己接回去疗养,而是任由苏府的人来救治自己?按理说以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不顾姻亲文契,没有履行姻亲的必要才对,但苏大小姐当日肯救下自己就已经算是很难得,为何还对他的伤病情况保持极大的关注?非但没有当他是个贱籍的逃军,反而还找下人把他当做公子哥来伺候?莫非真的是苏宏筹与已故的国公爷相交莫逆?又或苏府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撕毁姻亲? 当首长秘书当太久,入了魔怔了。 他坐在软椅上,哑然失笑。 或许这是林靖长期在部队机关打拼,接触过许多尔虞我诈的阴暗事情,在他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一股如同条件反射般的警惕心,反正他总觉得这其中必然会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原因,大概只有苏大小姐或者苏宏筹本人才会知道答案。 虽然对这个时代还不尽了解,但林靖并不认为这个时代好人会有很多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林靖已经来到这个时代有了一段日子,鉴于如今他的处境属于无法由他自己所掌控的情况下,因此他只能暂时默然接受着苏家府上的帮助,由于记忆的缺失,导致他如今有些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或许他能继承到一些身体上的本能,但终究对他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帮助。 实际上,林靖着实不太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骨子里的性格注定他习惯于尽量掌控自己的人生,这是一种极为自负的本能,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秉性,才能使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农家娃一步步的融入部队,虽说看起来他并没有获得多么耀眼的成功,但前提是不能忽略了他的基础条件比一般人要低上不少。 于是林靖试着在空闲的时候开始读读书,当然,这时代的读物只能是一册册由质地并不养眼的麻纸、冷金纸等装订出来的古书,这些古书在林靖看来,字体古朴繁杂,含义更是精粹含蓄到了极致,以他对古文学极少涉猎的水平,几乎完全是处于云雾之中。 但值得庆幸且惊异的事却突然出现,林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读懂这些文字,而且能辨认出其中有一些略显笨拙的原始印刷术的痕迹,就像自己在苏醒后没过几天就完全掌握了这时代的说话方式一样,似乎身体里原本的记忆虽然缺失,但这些早已印证到了灵魂里的能力却完全的保留了下来。 这不得不说是能对林靖‘受伤’的心灵予以慰藉的事情,不过林靖在前世却也时常在电视剧中见到过这样的情节,对主角失去记忆却依然有能力大杀四方的故事早已见怪不怪,林靖虽说没有能力从科学的角度去辩证这种现象,但他的心态却放的极好,毕竟这对如今的他来说,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通过书籍,林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变得一日千里,渐渐地在脑海中形成了对世界的直观印象,也帮助他迅速的完成在心态上的自我转变,或许可以说是在刻意的催眠自己,譬如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时,会偶尔自言自语地告诫自己:我是古代人,我是古代人,我是古代人…… 很二的举动,但似乎挺有效果。 ------------ 第006章 新红楼梦之晴雯之死(2) [正文]第006章 新红楼梦之晴雯之死(2) ------------ 书籍自然是晴雯负责找来,从一般的四书五经到一些经义典籍,数量着实不少,而林靖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思维的人,对于书中的含义也能够迅速掌握,或许对这时代的人来说读书而且读懂书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但到了林靖这里却变得自然而然――如果您曾经拼命的学习过外语,对于完形填空这种通过前后字句推敲整句含义的本领自然终究会成为本能。 虽说不至于一目十行,但看在晴雯的眼中却着实令人震撼了。 “公子以前……真的是读过书的士子?” 林靖合上手中厚重的《宋?方志考》,坐在软椅上的臃肿身子微微挪了挪位置,缓解了长期保持一个相同姿势所带来的酸麻感,方看向床榻前整理着被褥的女子,微微笑道:“大约……是读过几年书的。” 晴雯放下手中摊开的被褥,天然娟秀的双眉轻轻蹙了一下,似乎是对林靖是否真的读懂了那些古书仍旧保持着怀疑,语气上虽算不得是质问,但也是疑惑着道:“公子连这个也不记得了么?” 林靖却很坦然,点头道:“说起来,前事倒是真真忘得一干二净,竟连一丝片段也未能留下。” 晴雯将身子微微倚坐在床沿,看向林靖的眼神中略略带着一丝思索:“公子的伤多在胸腹后背,头上却未见创口……或许是受到了一些震荡吧,婢子听说只有摔了头脑才会有忘却前事的怪病发生呢。” 林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顶如同蓬草的头发被木叉子模样的东西束成的发髻,掩饰住心底的怪异与极不适应的尴尬,顿了顿才道:“应该是摔到过,偶尔后脑上还会稍有隐痛,大概原因便出在此处了。” 晴雯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连声关切道:“公子为何不跟婢子提起这事?这等事可轻慢不得,说什么也得请大夫过来诊治一番的。” 林靖连忙摇头,看得出晴雯的紧张并非是刻意做作,心想古人莫不是都有这般热忱的心肠,难道真看不出这不过是自己的推口话?面上却从容道:“千万别再麻烦,我也并无大碍,再说头脑里的东西又岂是大夫所能看得出来?若是真有什么隐疾只怕也早就发作了,哪里又会好端端的过了这么些时日?” 晴雯犹自有些惊魂未定般,见林靖坚持,方才罢了,许久又道:“那公子若是有什么不适,千万要跟婢子提起,可不能自个儿藏着。” 林靖这时才反应过来,在医疗水平低下的古时,似乎谈到头脑中患病必然会令人惊骇莫名,这时候没有x光,也没有开颅手术,若是查验出是头脑中患病,几乎便已经是被判下了死刑。 他掩住一丝尴尬,扯开话题道:“实际上就连我的名字,也是无意间记起,不过表字却是忘记的一干二净,再无想起的可能。” 说这些话时林靖只是顺口而出,但晴雯却似十分有心,她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讶然问道:“公子看起来尚未及冠?竟已取好了表字?” 林靖‘啊’了一声,嘴唇圆张开来,竟没想到自己读了几天古籍,老是看书中提到某某人姓甚名谁字某某,却没记起古人须年满二十方有取字的资格,饶是以他两世为人的皮面,都觉面上燥热生起,慌忙掩饰道:“呃,这个,这些日子太过无聊,倒是想多了一些……啊,是我大抵还有一些印象,好像我以前提前给自己取好了表字,后来却又忘记了,这几日倒是又给自己取了一个出来。” 晴雯眨巴着明亮的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的问道:“那公子说与婢子听听罢?” 林靖心里大有给自己两耳光子的冲动,却不得不急中生智道:“璞瑜!林靖,林璞瑜!便是我取好的字!” 晴雯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不由喃喃说道:“好雅意的表字!公子文才不浅呢。”她虽是一介丫鬟,但生长的环境却是贵人官宦之家,识字读书都是有过一些涉猎,虽不能分辨其中的深意,但也能听出这两个字的好来。 林靖却是有苦自知,自己哪里会有什么文才,难道要告诉晴雯这不过是自己在微博上用过的网名?心中不由对晴雯起了一丝的警惕,这妮子虽说是个丫鬟,但十分聪慧,除了见识上比不过前世那些古灵精怪的祖国花朵,反应力上却是一等一的人物。 当真是多说多错,不如沉默。再这样谈论下去,林靖担心自己的老底都能被人揭了去。 于是房里便渐渐沉默下来,林靖开始读书,晴雯只好在一旁替他整理被褥,端茶倒水这些事自不用说,事情忙完了,她便安静的寻了一根小凳坐在房中,很大众的拿出一些针线物缝补起一些衣物来。这几日她一直是从早上一直负责伺候林靖,直到夜里林靖歇息之后方才替他熄灯,然后才离开,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歇下,倒是让林靖着实体验到了封建社会官老爷制度下的爽快。 只可惜爽快倒是爽快了,但时不时被人旁敲侧击的来一下突然袭击,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晴雯这妮子年纪虽小,但做事却比许多人老道,明明是想从林靖身上征询一些什么,但却表现的若无其事,偶尔提出的一些问题却又一针见血,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对林靖伺候的也格外周到,让他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险些以为这妮子是某某特工间谍组的出身。 面对这样一个妙人儿,林靖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注意言辞,虽说不明白晴雯的目的何在,但他却想起前世《亮剑》那部电视剧里丁伟替李云龙挡住日军增援的时候所说的一句经典台词:我不管这股子敌人是否为平安增兵,但他就算是去拜寿,你也不能让他得逞了! 林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境,他不管晴雯目的何在,但同样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看穿。他大概能猜得出一些端倪,大抵她是在替某人担心而已。 这时候他躺在软椅上假意闭目休息,实际上视线却放到床榻前那妙曼的身影儿上去,忽然他又想起丁伟的一句台词: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 这句话说的格外经典,以前他听到时,虽然知道那不过是电视剧的台词,但心中却突然对革命先辈的敬仰又生生的加深了几分,可见那笔者高深的运词手段。 想到这里,林靖眯缝着眼睛,向晴雯看似无意的忽然问道:“你说人有没有上辈子?” 晴雯转过头,自嘲般笑了一笑,回道:“婢子哪里懂这些,但听人说是有的。” “自然是有的。”林靖若有所思:“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可惜上辈子书读得不好,不然的话这时候倒是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晴雯被林靖的话微微触动,旋即又嗤笑一声:“公子还能记得上辈子的事?那两个丫头常说公子无聊无趣不喜说话,却不知公子今日还有玩笑的兴致。公子原本要讲的是什么故事?” “一个和你一样也叫做晴雯的女子的故事。” “啊。”晴雯轻叹一声,停下手里的活。 林靖睁开双目,看向眼前的女子:“虽说记不得《红楼梦》里详细的文笔字句,但故事的意境却大抵能够记得,不过,你敢听吗?” 晴雯疑惑道:“一个故事,有什么敢与不敢的。” …… …… “那……后来呢?”一声女子颤颤巍巍的问询响起来。 “后来?没有后来了。”男子的答案显得极其随性,房间里的人影还摊手耸了耸肩。 “她……就这样凄凄惨惨的死掉了?”女子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片刻后连说话都哽咽了。 女子显然是入了角色,男子渲染环境的语言能力这时也发挥的淋漓尽致,看着女子眼中希翼结局不该如此的期盼眼神,男子却很决绝地道:“死掉了,死得不能再死。” …… …… 听到门外疾奔而去的脚步声,林靖坐起身,稍稍适应厢房内昏暗的光线。先前刚服了今日的汤药,苦涩汤汁随着喉头滑下腹内的感觉犹在,他下了床,来到门口,视线看向门外的远去的迤逦背影,微微颤动的双肩正不住的抽动,终究走不到多远身子便蹲在了地上,轻声抽泣。 “晴雯因爱绝食而死,我选择这样一个结局讲给你听,是不是过了一些?”红楼梦的篇幅之长,内容之广,以林靖的本事是记不全的,但小意截取一小部分的故事,只要构筑好故事的意境,那便也是能讲出点韵味来的。 林靖在门口驻足,抬头时便看到厢房门对面不远处一座碧青色的高大竹楼,注意到竹楼最上面那层的房间里尚没有半点灯火。 不过稍稍站了一会儿,便感到一阵炙热难受,连忙退回床前。 ------------ 第007章 管吃管住还管借钱 [正文]第007章 管吃管住还管借钱 ------------ 求红票收藏支持 ............................................................................ 苏府一隅,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极为不愿的从路上走来,手里各自提了食盒等物。 “那人手上的刺青,是不是就是逃军的明证?”玉珠踢踏着地面上一颗小石子,尽量让自己的步伐变小,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快。 紫环摇了摇头:“我却觉得不像,那人将将从战场上逃下来,又被咱们老爷保下,哪有机会被官府刺青,我倒是想起一事,那次在前厅听老爷劝说大夫人,好像还听着老爷说过什么‘五百敢战士’‘西北义士’之类的话。” “敢战士?”玉珠疑惑问道:“可不就是奴兵?” 紫环点头道:“唔,咱们大宋国的奴兵队伍并不多,但却都会被刺字。” 玉珠惊讶道:“紫环你连这个也知道?” “你忘了我家哥哥是干啥活计的了?晋阳府天外楼脚下说书的!咱们家虽说这一代沦落了,可祖上却是出过进士的。”紫环略带自豪的抬起头。 玉珠这时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那人莫非就是敢战士?岂不就是个奴隶?天呐,难到大小姐要嫁给一个奴隶不成?” 紫环停下脚步,对玉珠摇头道:“我倒是与你想的不同……敢战士虽是奴籍,但却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我家哥哥就说过,他这辈子什么人都不敬佩,但对敢战士却是佩服至极,要知道咱们大宋国正是因为有敢战士,连那辽国人的黑狼兵都闻风丧胆呢,若那人真是敢战士中的一员战兵,我以后便不会再这样冷待于他。” 玉珠‘哦’了一声道:“可他要真的是敢战士,可不真的就害苦了咱们大小姐……” 紫环叹了口气,两人突然不想再谈论下去,只能尽量放缓了步子朝前走着。 只是走的再慢,也终有到达的时候。 …… …… 弄哭了别人小姑娘,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代价来的是如此之快,倒让林靖有些哭笑不得。 晚餐自然不会再是晴雯送过来,先不说此刻少女或许正红肿着眼皮,只说她在林靖面前大大失态,想来也是没脸立即出现在林靖的面前,但林靖却着实没想到,时隔几日之后,竟又能遇到这两个言辞犀利、不谙世事却又爱替自家大小姐打抱不平的小丫头。 譬如这两个丫头极不情愿的代替晴雯给他送来晚膳时,那神情就像是想要用手指夹起林靖的耳朵片子,然后告诉林靖:你可欠了我们苏家太多的人情,要是你还有半点良心,就早早的回你那国公府里去罢。 人情这种东西是极有负担的羁绊,但林靖现在却没有偿还的能力,所以一直以来他尽量保持缄默,直到最近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而且不知从何处染上的怪疾也稍稍有了好转的迹象,他才开始仔细思考起如今的状况。但他平日这种少言寡语看在两个小丫头的眼里,却成了厚颜无耻。 但林靖是无所谓的,不过是蹭饭,蹭着蹭着不就习惯了。想要活着,脸面这种东西,暂时可以藏着,而他记忆里曾经最擅长的东西,不就是玩那套躲躲藏藏尔虞我诈的把戏么? 因此尽管林靖身前的两个小丫头正用她们以为最具羞辱的眼光盯着他,希望他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羞愧,但他很理智地选择了无视,毕竟在他眼中,这两个样貌十分可人的丫头所做出的许多表情,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有许多令人戏谑的小可爱。 林靖细细品味着厨房送来的晚餐,向她们提出很过分的要求:“能来点菊花酒?” “公子的身体不适合饮酒啊。”紫环眨巴着眼睛,很无辜的解释,像是曾经因为林靖擅动冰窖而害得她被大夫人训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靖却很郑重:“少喝一点,不碍事,非但不碍事,反而有益。” 紫环很怀疑这位林公子是否听得懂人话,撅嘴道:“反正不该喝酒,公子你上次偷偷喝酒便已经大大不该,险些害婢子们挨了骂。” 林靖惋惜道:“那倒是可惜了,这可是真正的好酒。” 上辈子他不喜欢喝酒,却不得不经常替领导挡酒,而这一世他在偶然的机会里尝到了这时代淡若清酒却回味无限的菊花酿,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极其眷恋起那种味道,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为突兀的转变,或许这时代虽然封建落后,但终究是有着它的独到之处。 紫环不想再提酒的事,她只希望林靖快些用完晚餐,然后好让她收拾碗碟。她在一旁驻足等待,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偷偷打量了林靖两眼,半晌才试着开口问道:“公子,婢子想问你个事。” “问吧。”林靖头也不抬的答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敢战士?” “没有!” “真的没有吗?‘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的敢战士,没听说吗?” “骑俊马,疾如风。配良弓,羽如电?” “嗯嗯!”紫环略显紧张。 林靖想象片刻,道:“唔,好像挺牛的样子......怎么办,这个,还真没有。” “哦,看来公子真的不知道敢战士了。”紫环松了口气,内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知缘故的失望,但同时又像是放下了心底大石一般,心情极其矛盾。她说话时下意识放大了声线,似乎是想让这时正在厢房门口游荡的某人听到。 “太阴森了!这房里快闷死个人了。”玉珠‘咯吱’一声推开了房门,让傍晚时分仅余的微光照射进来。她手里握着一柄长帚,看样子是来清扫房舍,这时她用帚上的枝桠将那些遮住门窗缝隙的粉尘横扫下来,许多灰尘便弥漫开,更朝桌面上涌来。 林靖手捏筷子,迅速夹起一些菜叶,然后将半倚在床头的身子往床内挪动了少许,同时随手将架在床榻上摆放饭菜的小桌移开。他如今仍旧‘下不来床’,吃饭要躺在床上吃,白天还要赤着上身降低体温,就连马桶也是就摆放在这床榻后侧,每每想起前些日子两个小丫头每日清晨捂紧了鼻息替他倒掉马桶时所流露出来的怨意,林靖就觉得有些好笑,她们没有晴雯这样的地位,可以使唤一些家仆来代做这些差事,原本像她们这样的小丫鬟,这种事却是份内。 林靖倒是有些恶作剧的意味了,原本他是可以自己下床,到指定的地点如厕的,他在晴雯面前也未刻意掩饰,但在这两个小丫头面前却总忍不住想捉弄她们一番,似乎自己一向严谨的心性自打重生一回后倒是放松了不少的样子。说起这些,虽然会显得不够诗意,但这便是现实,没有听说过哪个人穿越过后便成了不拉不泄的神仙的。 玉珠用眼角瞥了一眼床上半坐而食的某人,假作不知地向一旁的紫环说道:“听说了没?烟花巷的张屠夫最近送来府上的食材都在变着法的涨价,今天厨房管事的庖二娘抱怨说,正打算跟大小姐提一提换人的事儿,那张屠夫也忒不是个东西,送来的菊花酒都要价二十两一坛了,庖二娘今天在厨房还骂人了呢。” “啊,她骂了些什么啊?”紫环惊讶道。 玉珠将扫帚放在一边,两手叉到腰间,模仿着厨房庖二娘的形象道:“哪个不懂事的憨货,不知道上等的菊花酒连老爷夫人都是在节庆时才准拿出来用的么?最近府上又没宴客,离端午又还好些日子,叫张屠夫送菊花酒来是为了哪门子的大事?菊花酒这等好东西,是随便哪儿的阿猫阿狗都能喝的么?” 小丫头说完话,见桌面前的人毫无反应,不由有些气馁,却不知林靖这时候心底却觉得有趣至极,感觉这两个丫头最能折腾,带给他不少乐趣。她们口舌虽利,林靖却丝毫不怪,反而她们曾经照顾他许久,倒是让他觉得心含感激。 玉珠不死心的走到桌前,向正在进食的人问道:“公子你说说看,那张屠夫是不是黑心,菊花酒能喊价二十两一坛,二十两啊,他以为是二十文吗?都够在晋阳府买上一亩好地了。咱们府台老爷又不是那等贪赃枉法的黑心官儿,咋都想来敲上两笔竹杠啊,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早点轰出府去才是?” 二十两就能在晋阳府买上一亩肥田,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资,林靖倒没想到自己偷喝的菊花酿竟是这等奢侈物。 “该轰,的确该轰。”他随口答着话,将一根油炝的青菜递进口中。考虑到身体的缘故,他尽量细细咀嚼每一口饭菜,苏府替他准备的饭菜也因为这个缘故都不是十分油腻,入嘴后感觉还算可口,尽管睡了一整天后腹中饥肠辘辘,但他吃了一碗之后便克制住,不敢多吃。 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般难受,今日方知世上当真有这种脸皮极厚之人,紫环玉珠气结不已。 等她们安静下来收拾碗碟的当口,林靖却问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府?” 紫环和玉珠疑惑的对视一眼,最后紫环反问道:“公子是找大小姐有事?” “唔,有点儿。”林靖点头道。 就你还能找小姐谈什么正事不成?玉珠心头如是想,却又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公子说说看,或许等大小姐回府,婢子可以帮你去问问。”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林靖顿了顿,注意到两个小八卦的眼神全部集中到自己脸上,“只是想找大小姐借点银子。” “借钱!”紫环和玉珠愣在了当场。 管了你吃管了你住还管给你治病,这时候竟蹬鼻子上脸想借银子? “要借多少啊?”紫环瞪大眼。 “借来何用?”玉珠挑起眉头,跟着问。 “办点私事儿。”林靖苍白的面上掠过一丝病态的红晕,同时将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排比出一个‘二’字:“也不多,就这个数。” “二十两这么多?”玉珠惊呼出声。 “不是。”林靖摇头,又道:“想借二千两。” “我的天呐!公子还真开得了这口?”两个丫头同时崩溃。 林靖终于有些赧然,报以歉意道:“是啊,本来想借五千两,想想可能太为难府上,便只借两千,想来应该勉强够了。” “公子是得了疯症了。”两个丫头几乎异口同声。 …… …… 林靖趁着夜色,将苏家府宅彻底逛了一遍。除去那些不方便去的寝居园子之外,竟也足足花去两个时辰。夜晚天气最凉时,是他的体能变得最好的时候。在苏府无聊的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总算有了在夜里出门活动的能力,但他走的极慢。 来到府宅后进一处地势稍高的假山坡面,借着月色,林靖远观了整个晋阳府城。 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 他试着走出苏府,想到城中去逛逛,却发现还未走到苏府大门便有人发现了他,并将他拦下。 “公子,城内宵禁。” “昨日你还说是因为我身体不好。” “呃……今日宵禁了。” “……” 有苏家府兵拦着,林靖终究没能走出去。 ------------ 第008章 苏家有女掌家权 [正文]第008章 苏家有女掌家权 ------------ 这时候,月色悄悄浮点般出现在天际,对面那座竹楼上最高处的一间厢房内终于亮起了灯火。竹楼上下立时响起人来人往的动静,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有小厮高声呼喊着‘大小姐回府了,大小姐回府了’,很快连府上其他园子里也逐渐有人得到了信,赶了过来。 苏家府上除了府台老爷苏宏筹之外最有地位的人刚刚回了府。苏允儿摘下系在背后的红色丝披,交给身边过来伺候的丫鬟,带着一丝疲惫之色的妩媚面容此刻有种想立即抛开所有事情立即倒头睡上一觉的渴望,但她却还不能马上就上床歇息。 晋阳府苏家府上的情况与一般权贵官宦人家略有些不同,府台苏宏筹倾注全力培养的家族继承人不是少夫人何氏所生的二儿子苏康城,而是大夫人赵氏所生的大女儿,也就是府上的大小姐苏允儿。苏宏筹这样的做法着实让人费解,但只有熟悉苏宏筹的官场同僚才知道位高权重的府台老爷深深的无奈。 林靖也耳闻了一些苏府上二儿子苏康城是属于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物,而大女儿苏允儿却是聪慧懂事,深得乃父喜爱。苏宏筹也因此竟将西北榷场交与苏允儿负责,虽说女儿家不能在明面上做官,但在晋阳地界上仰仗府台老爷活着的人又有谁敢二话?即便苏允儿是负责隐在暗处操纵,明面上负责管理榷场的仍旧是一名品轶从四品的监司,但恐怕即便那名监司都知道,真正能主宰榷场的却是苏家大小姐。 很难想象苏宏筹竟然敢让年方十七的苏允儿直接参与到大宋国西北经济命脉的榷场事务中来,暂且不说苏大小姐是否有这份能力,但只是苏宏筹的这份魄力,便足可让人赞叹不已。 苏允儿将过来探望的一些族人一一打发,才得闲从晴雯手上接过一方用热水打湿的锦帕,仔细擦过脸和手,晴雯伸手接回锦帕:“小姐,早点歇息了吧。” “还不能,你再掌盏灯,总觉得光线太暗。” 竹楼中又有灯火亮起来,晴雯拿来笔墨和上等的蜀川宣纸,她知道小姐这时候是要写字。 苏允儿的寝居布置的十分简洁,似乎是想用简朴来警醒己身,房中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最贵重的不过是一面半人高的铭花铜镜,被苏允儿用以日常梳装,其余的不必要的装饰品之类的东西竟一件也没有。 在书桌前摊开宣纸,晴雯在旁边磨好了墨,苏允儿提笔从右侧上首开始写字:臣西北路晋阳府尹苏宏筹密奏圣上,西京大同府西夏人李广峰与辽人耶律赤金密议,有阻碍二殿下与秦中枢回京之意图,臣斗胆望陛下未雨绸缪,早日派人接应……” 苏允儿小心斟酌字句,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写完,待墨迹干透,便将宣纸折叠,递到晴雯手中:“马上送到老爷房里,请老爷加盖大印。” “这时候?”晴雯疑惑半晌:“老爷只怕歇下了。” “事关重大,不得不惊扰爹爹了。”苏允儿轻叹一声道。 “那晴雯这就去东厢。” 苏允儿点头支应,晴雯缓缓退开。过了好半晌,苏允儿已经又写了封书信,晴雯方才回来,说老爷已经派快马将密信送走了。而后她走到苏允儿身边,欲言又止:“林公子他……” “嗯?”苏允儿眼前浮现出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近来事务繁忙,倒险些把那人忘了,不由问道:“他最近伤病情况如何?” “起初受的刀伤箭创基本已经痊愈,唯有怪疾缠身,但近些日子已经能下地走动,夜里还能出门到荷花池那边去逛逛。”晴雯想了想道。 “嗯,府上新请来的大夫是有真本事的人,好不容易暂时请了过来,有去给他诊治过吗?” “去了,也开了方子。” 苏允儿稍稍点头:“他平日喜欢夜里出门?有出过府吗?” “婢子也不知,但想来应该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只要不出府门,便随他吧,除了这些平日他还做点什么事情?” “公子还给自己取了表字,说是叫做璞瑜,林靖,林璞瑜。” 苏允儿看向晴雯的眼神中微微一亮,她起身在房中踱着莲步,半晌后竟哭笑不得的道:“璞,蒙尘之玉也。瑜,美玉也。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又可作瑕不掩瑜之解,暗示纯洁高尚的品性。这两个字单用一个,都已算是自恃,他竟敢二字连用,当真……好大的口气。” 晴雯点头道:“婢子只觉得好听,却不知还有这等含义。” 苏允儿回到座前坐下,看似无意地问道:“他还做了其他什么事吗?” 房里一时没了声音,苏允儿稍觉诧异,抬起头看向晴雯,才发现她紧咬着嘴唇,眼睛突然变得有些微红。 “这是怎么了?” 晴雯微微抽搐了两下,才极为埋怨地道:“公子最近还讲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 像是想起了故事中悲戚的情节,晴雯忍不住落下泪:“公子可坏了,跟婢子讲了一个《红楼梦》里的故事……” “啊。”苏允儿听晴雯讲完故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他一个莽夫出身,会自己取表字已经令人惊讶,竟还能讲出这等凄美的故事?” 晴雯含泪跺脚:“小姐还说是凄美,那个同样叫晴雯的女子,好凄惨才是。” 苏允儿回味半晌,见到晴雯的模样,不由发出一声笑:“想不到咱们家的大丫头也有被人弄哭的时候。” 晴雯撅起嘴:“他还说了,要是想再听,下次还可以跟婢子讲一个叫《梁祝》的故事,婢子不敢听,就跑了……后来他还说,想在小姐这……借点银子。” 苏允儿疑惑道:“借多少?” 晴雯叹息一声:“二千两。” 苏允儿面露异色,若有所思:“两千两银……倒不是给不起。可他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完全忘记的人,即便有国公府,但与无亲无故又有何区别,也没出过府门,怎需要这么一大笔钱?” “婢子也不知。” “这人,想做什么?”苏允儿喃喃说道,眉眼间闪现过一丝疑惑,但一闪而没,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呆在咱们府上,吃穿用度治病疗养都是小姐供给,这时候又想要借这么一大笔银钱,婢子也觉得太过异想天开……”晴雯说到一半,苏允儿打断了她:“借给他!” 顿了顿又道:“明日你亲自去账房支了送过去。” “是。婢子知道了。”晴雯难掩心头震惊,但很理智的不再多言,缓缓退出房门,然后转身,很小心的关上。 二千两银对于苏家来说或许不过九牛一毛,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仍旧是个天文数字。在大宋帝国,二十两便可以供一个五口之家一年只用,更何况是二千。即便掌管了苏家小部分财权的苏允儿事后也需好生掩盖一番。 “梁祝?”苏允儿伸手撑住脸,望着桌前跳动的灯火出了神。 ------------ 第009章 有没有给大人留个种 [正文]第009章 有没有给大人留个种 ------------ 日头如昨日一样炙热,厢房外不远处一汪荷花池里正绽放着粉色的花朵,荷瓣娇羞的展颜,与池岸边杨柳树垂下的丝绦辉映,替夏日点缀出些许清凉。 林靖早早便醒来,发现时辰已至晌午最热之时,体内时不时有阵阵虚汗从皮肤中渗出,小腹上像是有一团火想要从中喷出来,酸疼胀痛。脸色就变得又苍白了几分,手足处又没甚力气,很无奈,但又必须面对现实。 一般这个时辰是没人会到他房中来的,林靖褪下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上身手臂胸腹各处均有结痂掉落后遗留的伤疤,横七竖八的分布开,看起来十分惊人。 “被人围攻,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死不了,这人是铁打的蟑螂,弄不死的小强?莫非……是个传说中的高手?” 林靖的心微微跳动,想起自己曾经在这副身体上发现的与众不同,他用手做出捏住刀剑的姿势,在空气中挥舞几下。 “还真有点感觉?”片刻后又颓然放松下来:“可惜得了这般诡异的病。” 林靖已经渐渐习惯自言自语,甚至偶尔会逼着自己跟自己聊天。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因伤病呆在苏府,少有和外界接触,又因为作息的原因,他基本上接触不了几个人,而以前负责伺候的紫环和玉珠自然是跟他聊不了天的,府上大丫鬟晴雯看起来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但始终有拒人千里的清冷,而她们口中的大善人,也就是救了他一命的苏大小姐以及传说中的府台老爷苏宏筹与苏府其他的家族成员,他更是一面也没见着。 最令人疑惑的是,就连他那国公府的本家里,竟也没有半个人过来探望。 林靖的手臂上有一道寸长的圆形刺青,原本有图案,但不知被谁用烙印重新烙了一遍,刺青上面便多了一层伤疤,此刻已看不清原来的图案,像是许多青虫在上面盘着,看起来比身上的伤疤还可怖。 多处的刀剑伤,肩胛骨处有痊愈的箭创,听说以前还有钝物击断了几根肋骨,再加上被人刻意掩去的刺青,基本上冷兵器时代所能遭受的创伤都在林靖此刻的身体上得到了体现,要说这副身体曾经的主人是个临阵脱逃手无缚鸡之力的逃军,林靖自然是不肯相信的。想起烧红的烙铁若是在清醒状态下烙在身上的情景,他也不由心悸。 “我到底是谁?”林靖用手捂住额头,试图挖掘出这副身体原有的记忆,但依然徒劳无功:“看来是我二了……若是此人未死,我又怎能用他的躯体来活着?既然已经死去,又哪能留下记忆?既然没有记忆,那么除了这副身体,还能传承给我些什么?” “苏大小姐救下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虽说是不可能见死而不救,但为何总觉得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久病床前尚无孝子,何况像苏家,更何况还有那张令人尴尬的姻亲文契?只怕即便以那她的地位身份也承受不住府上反对的声音吧……倒是当真有些好奇,苏府将会怎么处理自己?” “现在好像可以等等那边的消息了。”林靖躺在房中竹编的躺椅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白吃白住,外加讨银子,这位白给的未婚媳妇儿苏大小姐是给还是不给?” 他顿了顿,将头安逸地枕到软椅颈殿上:“这下总不至于再躲着不肯见面……这人呐,莫非都是天生犯贱,全都要靠逼的?” …… …… 赵小五处理完为数不多的军务,从戍卫营驻地骑马出来。 榷场外的草原上布满了青草,马蹄在被阳光晒硬的土路上奔驰,发出哒哒声响。青年黝黑的脸庞上凝着庄重的神情,他早已抛开左右,小心避过当值的兵士,独自出营,绕过几座坡面,来到驻地以西一座丛林的入口。 在一株树木上寻找到一个圆形的暗记,上面隐隐有模糊的麒麟图案,赵小五心知对方早已到了,便将马匹栓在林中隐秘一处,然后来到树下,低吼一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突然当头落下,刀锋切断几根树枝,带起一阵劲风袭来。赵小五瞳孔紧缩,几乎在同一时间便抽出腰间的横刀,奋力格挡上去。 “铛!”巨大的力量由刀身传至手腕,赵小五怒喝一声,感觉脚底陷入了厚实的泥土足有半寸,接住这一招突袭后没有片刻停留,充斥力感的手臂瞬间发力,往身前不远处落地的人影扑去,势头如同虎狼,刀锋狠狠劈上。 “直娘贼,是我。”对面的人影感觉到他凶猛的来势,连忙收了刀,往后急退三步,避开赵小五的刀锋。 赵小五冷哼一声:“再有下次,我可收不住刀。” 马元义笑咧咧的走来:“狗改不了吃屎,没做军奴当上将军了,也不会学学那些养尊处优云淡风轻的大人风范?” 赵小五面无表情道:“对我来说当奴兵和当将军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将军的职位来得太令人心寒。” 马元义停住笑,稍稍正色:“朝廷的意思下来了,应该会决定迎二皇子和秦中枢回京。” 赵小五冷笑:“这么说是殿前都败了?大战失利,弃尸万余,殿前都虽没有受到太大的裁制,但清流党却借机得了好处,骄傲如殿前都却也不敢开口反对了么。” 马元义朝地面上啐了一口:“狗咬狗一嘴毛,老子呸!” 赵小五叹息道:“如今只怕大人要坐实这阵前失利、轻敌冒进,致使大军深陷埋伏的罪名哩。” 马元义身体微颤,怒意便从胸腔憋了出来:“大人在生时,敢战士叱诧风云,谁敢有此话!如今连尸骨都不知去了何处,这帮子奸臣竟敢跳出来泼脏水,老子恨不得一刀捅了殿前都太尉臀后的肉眼儿,将那货带到大人衣冠冢前活剥了才解气。” 赵小五瞪了他一眼:“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敢战士亡魂未安,我二人却苟存于世,若不是圣上终究看不惯那些奸厮的行径,暗中替我等仅余的十来人去了奴籍,还避过那些人的耳目给我二人做了官,我等只怕早已被当做罪囚押赴京师了。” “直娘贼,老子不做这榷场监司也罢。”马元义恶狠狠道:“一直等着圣上替敢战士正名,如今却成了这般情景,这圣上封的官,老子马某人受不起,明日便辞了去。” 赵小五怒道:“圣上封的官,说辞就能辞么?” 马元义吼起来:“老子管不了这多,辞不了,便自个儿打包袱走人,大不了到晋阳府盘个摊子卖豚肉,反正做奴兵前就是个杀猪的出身,圣上要是还有半点良知,也不会追究我等之罪,你赵小五要做狗朝廷的将军,老子管不住,但你别挡老子的道,否则老子翻脸不认人。” “马蛮子!”赵小五脸上变了颜色:“你以为我贪恋这身官皮?我且问你,我二人屁股一甩便能走脱,可是夫人怎么办才好?难道跟着我们流亡天下?” 马元义瞪大一双牛眼:“听说大人小时候出身颇为富贵,并非像你我一般天生就是奴兵,而且打小便有人替他结下了一份姻亲,但那也不过是个传闻,大人也从未跟我们提说过,倒是你莫非知道那位夫人的身份是谁?又是怎么联系上她的?” 赵小五有些气急败坏:“马大蛮子,你他娘可真真太憨!我管那女人作甚,我说的是――赵军医!” “啊!”马元义惊呼一声,嘴巴张大:“咱家莹莹妹子啥时候成了夫人了……” 赵小五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马元义一改先前的激动情绪,脸上堆起献媚般的笑容:“快跟老子说说,你妹子啥时候偷偷拐了咱家大人,是不是在给大人治伤时投怀送抱了?” “滚!马蛮子,那可是我亲妹子,你敢这样说话?”赵小五作势欲提刀。 “这可是好事啊,大人总算还是有些福气,能有莹莹妹子这等佳人相伴……”马元义嘟哝一声,半晌才道:“那……有没有给咱大人留个种?” “马蛮子,老子活劈了你!” ........................................ 各位看官,敢不敢也给本书留个种,一个火种,一张红票,一纸收藏,一份希望 另,备注:军医在古代好像没有什么特定称谓,反正我没查到,唐时有检校病儿官,方士等称谓,宋时多称大夫,郎中,为图方便,就说军医了,有点别扭,理解万岁! ------------ 第010章 反复无常为试探 [正文]第010章 反复无常为试探 ------------ 即将入夜时分,晴雯袅袅的身姿出现在厢房中,在她身后跟了两个提着沉重包袱的青衣小厮,两个小厮将包袱放好在桌上,便告退出去。 晴雯走到林靖的榻前,面色稍稍显冷,大概是好不容易才调节好了心情,这时才肯出现,“林公子,包袱里是二千两纹银,大小姐叫婢子送过来的,虽不知公子有何用处,但若是想兑成银票,婢子也可替公子去换来。” 林靖在榻上伸了一个慵懒的姿势,眼神却未去看那些装着银子的包袱,而是透过晴雯打开的房门朝外看去,恰好能看到远处泛红的天幕,夕阳斜下,白云潺潺,天幕即将再一次成为黑色。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啊。”他叹息着,像是自言自语:“该做点什么呢?好像太过无聊了些。” 晴雯微微皱眉道:“公子大可在房中看看书。” 林靖暗忖这时代的古书看多了真不嫌眼累么?瞟了她一眼道:“你看那天幕,如同伞盖一般罩下来,像不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所有人都在这囚笼中活着,却还沾沾自喜?” 晴雯不明其意,不知他为何跟她说些这种莫名的话,心里有点担心他又要给自己讲那些凄惨的故事,便略微冷淡地道:“公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婢子先告退了。” 林靖却摇了摇头,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话锋一转地道:“掌管榷场,是否能赚许多的银子?” 晴雯脸色微变,道:“公子这是何意?” 林靖好整以暇地道:“我只是在想,二千两银足足等于一百个二十两,也就是说,若放在这晋阳府里,我竟可以购买到整整百亩的肥田,一跃成为混吃等死的地主老财。然而若是换成菊花酿,那便可以买上百十余坛,若是再谈谈价钱打个折扣,说不得买上一百二十坛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情,我若是三天喝上一坛,就足够我一年之用,岂不是十分快意?” 晴雯愣了愣神,饶是以她聪慧的头脑,却也搞不明白林靖这话中的含义,这时林靖微微笑了起来:“如今既然有了银子,那便麻烦府上用这些钱替我购来一百二十坛菊花酒如何?” 晴雯惊讶地盯着林靖的神情,发现他说话的口气并非像是作伪,当下不由有些愠恼道:“公子借了这些银子,竟是要用来买酒?而且一次就要花个精光?一点儿也不留下?” 林靖依然笑声如故道:“我如今的吃穿用度皆有府上供给,因此身上留下银钱似乎也无甚用处,倒是对那菊花酿当真有说不出的念想,因此借了大小姐两千两银子,倒也是物尽其用。” 晴雯显然被惊住了,她先是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咬住牙关,道:“公子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一些?似乎我们苏府并没有一直帮着公子的责任?” 林靖听了却收了笑容,暗道总算将你的心里话给逼了出来,倒是真的不太容易。他面上却故作正色,疑问道:“我以为我是府上的客人?” 晴雯的面色变的有些苍白,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若要反驳,岂不是在说苏府并未将林公子当成客人?但若是赞同这话,晴雯就连自己这一关怕也是过不去。 林靖见她不语,便又笑道:“是否觉得我与前几日变得不太一样,脸皮厚了不少?” 晴雯被人说中心事,嘴上却不敢承认:“公子哪有……婢子只是想起,公子如今身患伤疾,似乎喝不得酒罢,而且紫环和玉珠跟婢子提过,公子曾经偷偷喝酒,使得病情突然加重的事情。” “她们年纪太小,又哪里会懂小饮怡情大醉伤身的道理?”林靖打断她,脸上再次一改表情,又变得郑重和严肃:“而且,每日里好吃好住,又有美人儿相伴一侧,唯独少了这等佳酿,岂不是令人惋惜。” 这话说的极重,已经算是轻挑了,晴雯几乎瞬时便听出林靖话语中‘美人儿’三个字所指的是谁。 “公子这是何意!还请自重!”她的脸色果然大变,本想大怒或是离去,但林靖的神色这般严肃,又将她镇住。林靖凝视住她,目光像是要射进她的心里:“晴雯姐姐当真好涵养。” 他不再唤晴雯为姑娘,却称之为晴雯姐姐,将前世流行的称呼方式用到这里,显然是极不合适的,听到晴雯耳中,霎时在她的脸上便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寒霜。 “婢子不懂公子的意思。”她尽量着保持心态的平和。 “你不应该不懂。”林靖顿了顿:“要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说不定还是个逃军……虽说是国公府的少爷,但我却发现似乎国公府里没人会把我当做少爷的样子,而苏家府上非但不觉得我太过碍眼,反而待我有如贵宾;晴雯姐你是府上的领事丫鬟,却亲自替我端茶倒水伺候身侧;连我出言轻狂,晴雯姐竟也只是脸色变了而已……你莫要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家那位大小姐的吩咐?” 晴雯呆了一呆,不知如何作答。 “我只想问,这一切是为什么?”林靖正色道,“如果还是不懂,晴雯姐便该回去问问大小姐,我想大小姐应该是懂的。” “林公子……”晴雯回避着他的目光,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靖神色不变地继续:“这二千两银,你带回去,听说这时代的贷息太高,我还真怕我还不起。” …… …… 晴雯心神不宁的返回竹楼,脑子里尽想着先前的事,想起先前林靖说的美人儿那三个字,她的脸上就莫名其妙的发烫,林靖原本给她的感觉就有些奇怪,今日竟变得如此露骨,她可从来没见过有哪家公子会这样的,说是登徒子却又不像,说不是,却又…… “晴雯?”苏允儿本在竹楼大厅内用膳,偶然抬头,恰恰看到在门外一脸出神的晴雯。 “怎么回事?”看到晴雯身后跟着拎着包袱走过来的下人,苏允儿疑惑问道。 晴雯原本想着心事,这时被苏允儿的呼唤声吓了一跳,花容也变得略微惨淡,生怕被小姐看出她胡乱的心思,整理了半晌心思才能说出话来。 她将先前的事情跟苏允儿大致说了一遍,苏允儿这才皱起眉,从饭桌前站起身。她今天穿一件对襟圆领的碎花小裳,腰下穿着罗裙,腰间用粉绿色腰带系着,身姿显得十分妙曼。 她在厅中踱步,两手背在身后,任秀发随意的披在肩后。许久之后,她停下身,向晴雯说道:“先前他借银子,竟是想试探。” “试探?”晴雯睁大双眼。 “唔,他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同时也对我们的用心起了疑心。” 晴雯不解道:“小姐这般待他,他还怀疑小姐的用心?” 苏允儿点头:“凡事就是做的太过,反而容易令人生疑。” “晴雯懂了,小姐原本就一直帮着他,如今说借银子就借银子,而且是两千两之多,林公子的确是会怀疑,府上凭什么这般厚待他。” 听到这话,苏允儿忽然愣了一愣,若有所思:“是啊……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 第011章 那便嫁了给他 [正文]第011章 那便嫁了给他 ------------ “小姐心善。”晴雯答道。 苏允儿哑然一笑道:“这话恐怕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其实你心里是否在怀疑,我是因为那纸姻亲文契才会格外关照于他?” 晴雯却疑惑地摇头道:“婢子一直以为,小姐反而应该会因为这纸文契反感他才对,毕竟,他实在……配不上小姐,但婢子总是有些担心老爷那里……” 苏允儿摆了摆首,俏脸上竟浮过一丝惆怅来。 她自然知道府里上上下下除了父亲苏宏筹之外,大多数人都对那位林公子极不待见。 但当大多数的人都在猜想父亲定然会为了顾忌名声,而不去撕毁那份文契时,她却很清楚地知道,在父亲眼中,她的终身幸福却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感到一丝温暖。 实际上不管是父亲又或是娘亲,都不是特别在意她救助那人的做法,因为凭着父亲的能力,若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丝毫前途都欠奉的破落军校,那即便是当今圣上替那人做主,也是无用。 只是他们没能将那姻亲当了真,她苏允儿又怎会当真?或者说即便父母当了真,可她也依然不会当真。 这并不是因为那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与她根本无法相比,只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将来的归宿会是因为一张早已失了效用的姻亲文契。 但总归是会让父亲背上不好的骂名的。 她沉思片晌,心绪突然变得有些糟糕,或许日常的事务太过繁杂,令她的心情容易起伏变化,但在自己最贴心的丫鬟面前,她便用不着隐藏什么,语气中渐渐便带起了一丝气愤:“说不上什么反感与厌恶,关于他的事,不论是我又或是老爷,又或是如今占据了国公府的那群林家子弟,其实都不甚了解。他就那样凭空出现在我们眼里,凭着一颗官印,一纸文契,一个胎记,落定了他的身份,我们甚至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去了何处,又经历过什么?他倒是好,想对自个儿的身份产生怀疑便可以怀疑了,偏偏我又去哪里替他证明?又可以去哪里说理?” 晴雯不由关切道:“那小姐为何一直救助于他?若是时间拖得长了,让整个州府的人都知道了他,那对于小姐可是极为不利,即便到最后老爷有手段解决此事,但终究会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苏允儿冷然一笑道:“名声?咱们苏家在西北地面儿上闯下的这份家业何曾是靠着名声得来的?” 晴雯极为不解,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连忙问道:“那小姐到底为何如此啊?” 苏允儿看了她一眼,悠然说道:“国公府的人,根据他手臂上的刺青,以为他如今成了一名逃军,再加上陆扬一役朝廷大败而归,而他本人偏偏又失去了记忆,因此倒也无法辩驳什么,只是却也没人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只是那刺青别人认不得,却骗不过我的眼睛,那等麒麟图案的刺青――是敢战士身份的象征。” 晴雯讶然道:“敢战士?大宋奴兵?” 苏允儿点头道:“不错,虽说那刺青被人用烙铁烙掉,但未结疤之前却依稀能将图案辨认出来,因此便可以断定此人的身份,而且如假包换。” 晴雯醒悟道:“婢子懂了,敢战士虽是咱们大宋国最勇武的兵士,但终究是比下三籍还要低贱的奴籍!没人会傻到去冒充这样的人!” 苏允儿继续道:“敢战士虽说是低贱的奴籍,但却视这麒麟刺青如同生命,也不知他的刺青为何被人烙掉,也许是有人想保护他不被追查,以他身上携着的官印来判断,他应是敢战士中一名低阶的军校。” 晴雯叹息道:“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竟沦落成为奴籍,那人的命运倒是坎坷。” 苏允儿这时却苦笑道:“何止是坎坷,既是奴籍,又还是武夫,即便能立下再大的战功,最后险些落了个客死异乡的结局,如今不也成为他人的替罪之身?又有何人曾真正看得起过他们?他侥幸活了下来,却没人会记得他的功绩。” 晴雯站在苏允儿身侧,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有些颤抖,她战战兢兢地想起来:“小姐是在同情林公子?莫非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虽说是敢战士的头领,但终究也同样是个奴兵,而且……他终究是死掉了。” 苏允儿走到闺房窗边,视线看向偌大的苏府宅院,说道:“敢战士,值得同情,仅此而已,与那纸文契无关,也与那个人是无关的,你不必多想。” 她先点头,而后摇头,又说道:“林公子出身敢战士,那定然就是那个人的下属,若是没见着也就罢了,可他却活生生躺在咱们苏府大门口,我怎能忍心不顾,权当是还了那人一份恩情。” 晴雯轻叹一声道:“那个人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小姐这般心思,也该感激小姐才是。” 苏允儿苦笑道:“感激又有何用,我与那个人历来只有神交,却从未谋面,当年榷场内突发祸事,我被辽人黑狼精骑掳走,险些再也不能踏足大宋的土地,是他率了敢战士横越百里拼死在辽营中将我救回来,也是那一战,敢战士将黑狼兵彻底打败,令黑狼精骑从此谈虎色变,等我回到宋地,从昏迷中醒来,他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掉。只是没想到这才不出两年,他便葬身沙场,英雄殒命,何其气短。” 晴雯被苏允儿的话所震撼,她心知大小姐自小便心性高傲,没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敢战士首领却曾经折服过小姐的心。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苏允儿微微动情,眼眸中略含泪花:“如今飞将已逝,谁能再挡胡马兵锋?他终归……太自负了些。” 晴雯悲戚道:“小姐,切勿多想了,可别伤了身子。” 苏允儿微微笑出声来:“你当你家小姐是那等纠缠儿女情长不放的人么?” 晴雯听了,这才深吸了一口长气,像是得了解脱般:“小姐,那以后我们该如何对待林公子?” 苏允儿想了想,嫣然失笑道:“也罢,既然他不识好人心,我又何必枉做小人,便去见他一面,跟他讲清一切,最终让他抉择便是。” 晴雯不由再次担忧起来:“小姐终究还是心软,如今国公府旁系的人多年前就占用了他国公府的宅子,哪里又肯承认他的身份,他即便有家怕也难回,若他以姻亲文契为由要挟小姐,要赖在咱们府上,那可如何是好?” 苏允儿已经移动身子,朝门口走去,这时转回头来,笑道:“那便嫁了给他,倒也无妨。” “小姐!”晴雯听了,不由急得跳脚。 ------------ 第012章 爷这是给你面子 [正文]第012章 爷这是给你面子 ------------ 一觉醒来,竟爬进了分类新书榜,于是乎,加更,求票,各位爷,请不要给我面子,用票砸我吧......鸡蛋,也是行的。 .................. 第一次见到苏允儿,林靖觉得是在看画中的仙女。记忆里曾经看过几张清王朝那些皇帝后宫里嫔妃们的照片,当时他险些被那些看起来足以用畸形来形容的‘美女’吓了一跳。原本对如今这大宋国内所谓的美人已经不抱任何希翼,但自从见过晴雯之后便推翻了他的想法,而如今再见到苏允儿,他当真觉得如在梦中。 苏允儿生得极美,粉黛娥眉、羞花姿色,双瞳如若剪水般的灵动,身材也十分高挑,碎花锦缎小裳遮掩下的胸脯傲然挺起,罗裙下隐然可以想象那双漂亮到极致的长腿,绿色的腰带如同丝绦,伴随着轻风拂动,不论她做出怎么样一个动作,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十足的美态,饶是以林靖的定力,心中也不由有些怅然,只觉得果然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几乎可以用倾国倾城来比喻。 在她身侧陪同而来的是林靖较为熟知的晴雯,林靖细细地打量起这二人,不由暗自有些感叹:晴雯已经算是娇俏可人的了,苏允儿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高贵,大大胜了一筹。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便宜媳妇儿…… 林靖发觉自己的心境微微荡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这才发现原来这等古色古香的古典美态对自己竟具有极大的杀伤力,谁能想到生得如此亭亭玉立的女子竟只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 但她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到让林靖险些察觉不出其中蕴含的清冷意味。 原本在这个时代,以他们那层算不得什么的关系,却也终究有些暧昧,两人并不适合就这样见面,但苏允儿却表现的极其自然,完全没有丝毫刻意做作的意思,但女子与生俱来的矜持却是有的,所以在进门之前,先是晴雯进来,确认了林靖这时没有精赤着上身,穿戴整齐之后,方才踏足进来。 林靖从她简洁的叙述中得知了许多,也暂时解开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疑惑。 正如他的性格不喜欢被未知的感觉所笼罩,所以他不得不使了些办法逼苏允儿站出来做个解释,譬如苏府对自己的态度,或者说是以后将用何种态度来对待他。 但当他得知了缘由之后,免不了还是会有所失落。 苏允儿说话用辞很有分寸,既能让林靖听懂,又不会太伤了别人的面子,这时她停下来,林靖的脑子里却满是自嘲――原来是因为同情,对于自己曾经是一名什么‘敢战士’的同情?而且,林靖敏锐地从苏允儿口中得知,敢情人家这份同情还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某个早已挂掉的敢战士首领,或者说是他林靖曾经的顶头上司? 不过这样也好,林靖自问自己也没有信心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以他现下的心态,也没有什么兴趣去被动接受那纸姻亲文契。 更何况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骨子里是有着傲气的,否则前世也不会那般努力的活着,这一世虽然看起来起点比前世更低,但他却还没有要依靠女人来走出困境的觉悟。 “公子?”见林靖陷入沉默,苏允儿端坐在椅上的身子微动,俏脸上表情平静,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等着他。 但她却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种格外平静的举止,反而是对男人自尊最具伤害的一柄利剑。 林靖如今,伤病缠身,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身世不明,可以说正处于最困境的时刻,唯一可以凭借的便是与苏允儿那份婚约的关系。 若非理智约束着林靖必须去接受这等寄人篱下的生活,否则他很可能一出了苏家府门便会迷路,而且拖着自己这副病体,不出三天就会饿死。 但他却宁愿此刻将自己救下的人家不是堂堂苏府,而是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牵连的人家,那样他完全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住下去,而后等适应了这个时代,再报答回去就可以。 不过这些都只是设想,他现在必须面对的现实,仍旧是苏府,仍旧是客气异常的苏允儿。 不得不说苏允儿是极懂事的,她几乎很小心自己的言辞,不会提及一些敏感的字眼,以免林靖会觉得是在接受别人的施舍,但她却没想到她所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早已磨练成人精的人物,因此她掩藏的再好,还是会被林靖轻易的发觉,也听出了苏允儿话中想表达出的意思――救,还是要救你的,但请你……不要想太多。 大约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还好,若是换做这时代的那些个文人士子,只怕早已经愤然离座,不计后果的离去,但林大官人却是脸皮说厚便能坚如城墙、炮轰不烂;说薄便能立马泪眼迷蒙、脸如红潮的人物。 于是这恩惠……爷记下了,总会还你的。 这清冷如剑的伤……爷也记下了,自然不会忘了还你。 只不过,这日子……爷还是得在你家里继续混的。 爷这是……呜呜呜……给你面子。 “林公子?”苏允儿再次开口,疑惑地看着一直发神的某人。 “呃……我失神了!大小姐勿怪。”林靖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说完这句之后,他的表情略略显得古怪起来,连忙抽眼打量着苏允儿的神情,待发现对方没有误听成为‘我**了’的含义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先前那些客套感谢的话已经说过,这时候也没有再说的必要,自然也不会提及自己心中那些个龌蹉的理论。他开始端正了自己的神情,向坐在较远处的苏允儿假作一叹地感谢道:“只怕还是要叨扰府上一些日子了。” 晴雯侍立在苏允儿身后,向她投以果然的目光,心中不无气愤。 苏允儿却像没有看到,像是正面对着自家府上一个普通的客人,语气中完全没有半点波澜的向林靖微笑道:“公子尽管放心住下便是,有任何需要可以尽管跟晴雯讲。” “说起需要,现下倒是有个事情想求得大小姐的帮忙。”林靖先点点头,然后又道:“我想出府逛逛晋阳城……” 苏允儿稍稍愣了一下:“最近外面有许多搜寻敢战士入罪的人…… 林靖打断她的话,用他前所未有的郑重神情,正色道:“虽说我不再记得曾经的往事,但既然大小姐提到我是一名敢战士,而敢战士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我又岂能因为畏惧这些人而落了敢战士的名头?” 苏允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轻声‘哦’了一声,像是看到了林靖眼神中的坚定。 …… …… 待得苏允儿带着晴雯离去,林靖长呼了一口大气,猛然一头扎到了床榻之上,叹息起来。 “好吧,原来我不是逃军,不用再担心被官府抓去坐牢。” “但我却是什么狗屁‘敢战士’,拼死护国却险些送命,到头来大宋国朝廷中还有人正想找这些倒霉货色出来垫背,成了一颗被人抛弃的弃子,所以说我很有可能被抓去砍头?” 林靖愣了愣神,不用担心去坐牢,也暂时不用担心会被苏府赶出去,但却动不动就有可能被人抓去砍头……自己这是何苦来哉,不知道的话岂不是更好。 职业病犯了啊…… 心头像是跑出个小人:“叫你嘴贱,叫你疑心重。” …… …… 苏允儿回到竹楼,望着夜色中尚有一丝灯火闪耀的地方,终究有些不忿,狠狠的跺了跺脚:“不领情的家伙。” 只是若是她知道先前某人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是因为看中了她对敢战士的敬佩之情,为了能在苏家府上再厚颜无耻的白吃白住一段日子所装样出来的,却又该是如何感想。 她在楼前又驻足一会儿,片刻后唤来了晴雯,吩咐道:“你去跟他说,要是想要出府,怎么也得过些时日,待风头过了,我自会通知府兵,准他出门。” ------------ 第013章 全家都是敢战士 [正文]第013章 全家都是敢战士 ------------ 先前随意翻看了下书页,竟发现哪位爷一人给了七票,顿时泪奔了。 .................... 时光流转,转眼已过月余。 算算时间,来到这个世界竟已有一两月之久,或许别人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的时间,又或者会兴叹时间过的太慢,但对林靖来说,好像两样都不是。 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为悠闲的一段日子。以前一直在忙碌中过活,却没有想到还有机会体验到这种宁静,虽说美中不足的是伤病在身,但他似乎又有了许多明悟,这是否就叫做痛并快乐着? 他有些恶趣味的想着。 这种日子的确悠闲,有人伺候,疗养着伤病,但悠闲的太久,好像就成了无聊?限于时代,林靖唯一的消遣选择便只有读书。书法他是不擅长的,作画更是不通。琴棋嘛,口风琴会一点点……下棋的话,象棋? 素养还是稍稍差了些。 以前的日子,可以上上网,游游泳,看看电影,玩玩枪,当然自己对真枪倒是很不在行,但在电脑游戏里却十分精通,不论什么枪,大枪还是小枪…… 可惜有什么用?唯一可以实现的或许便是游泳,但以如今这副身体,只怕入水即沉的可能性在八十以上。 相对他而言,苏允儿则忙碌了许多。那位苏大小姐每隔三日便出一次门,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每一回都是前呼后拥,偶尔能从她居住的竹楼里,听到一些古时的琴音,听起来是用了心弹的,琴声也还算悠扬,《广陵散》《潇湘水云》之类的名曲也偶尔能听到,起初并不适应,但久而久之,竟还能听出些感觉。 于是读书算一样,实际上算得上是啃书,毕竟想读通一本古书,实在是有难度。听琴也算一样,只是机会不多,每次有得听,林靖都会认真聆听,但不是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而且装了也没人看。 至于对弹琴者的印象,比较淡薄,毕竟只见过寥寥几次,人嘛……唔……倒是看的过眼。 这日子便也渐渐过了下去,闲淡的日子虽然略显无趣,但林靖却像是有所领悟,或许前世太过于执着,使得如今初得悠闲的他渐渐便有了眷恋,暂时就没有像曾经那样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去拼命打拼的想法,更多的却是想再多花费些时日,等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再对自己将来的走向做一个定位。 只是,终究像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昨日,终于传来一些好消息。苏允儿派晴雯来传话,说他若是想出府走走,可以偶尔出去转转了,不过每次出去都要小心一些为好。 晴雯这边兴冲冲的过来报信,林靖便已打起精神来。 “府上新来的大夫虽说诊脉得出的结论和那些庸医别无二致,但开出来的方子却着实有点效果呢。”晴雯伸手在林靖身前,示意他伸手,替他穿上外衫。林靖点头道:“倒是我小瞧了此人,如今我服了月余的药,竟不是那么怕热,白天也敢走出房门转转了。” “小大夫的医术听说得自某位神医的真传,连大夫人时常犯的头痛病都快要治好了哩。” “哦?那为何明明替我诊过几次脉,我却一次也没见着?难道都是等我睡着了才来?”林靖疑惑道。 晴雯嗤笑一声道:“公子整日在房中光着身子,谁敢进来替你诊脉,小大夫也是用的悬丝诊脉之法。” 林靖疑惑道:“这是何意?莫非他不是男人了?大男人见大男人,他怕个什么?” 晴雯笑道:“人家是姑娘家,哪能进门看你。” “啊,不是叫小大夫?为何是个女子?”林靖纳闷道。 晴雯皱起眉头看了林靖一眼:“没想到公子还是个思想迂腐之人,女子怎么啦,女子就不能做大夫么?” “这时代……好像不是那么开放啊?” “公子又说些听不懂的话,小大夫虽说是个女子,但医术精湛,比那些府城里那些号称名医之辈强上不知多少倍,在府上大家伙儿都尊称她叫小大夫,记得月前婢子还跟你提过府上请来了一个贵客,便是这位小大夫哩。” 林靖‘哦’了一声:“那下次她来诊脉,唤我一声便是,何必搞那悬丝的法门,万一没诊准,岂不是有些坑爹。” 晴雯幽怨地看了林靖一眼,表情甚是可人:“公子,婢子怎么觉得你变了个人似的,好没正形。” 林靖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我。” 前些日子一直活在病痛的折磨中,以及对自己身份的怀疑,还有对苏允儿用心的怀疑,自然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大致知道了一点脉络,书也读了不少,再加上病体有好转的迹象,自然就放开了许多。 “你家小姐,竟喜欢一个从未打过照面的人,那人倒还算有点本事。” “什么那人,那可是你家大人,怎能无礼。”晴雯不满道。 这时候她已经围绕着林靖身前身后,将他身上的衣物穿着整理完毕,又取来一顶镶有黑色蓬丝的纱帽给他戴上,那纱帽立时便遮住了林靖的面部,只在两眼间分开细细的一道口子。正做着事时,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出来:“公子你……你怎么知道小姐喜欢那人?婢子明明没有说过。” “用这里想。”林靖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不是说过,你家小姐其实也没见过那位‘大人’,那么不就好解释了,非亲非故却对‘大人’的一个‘疑似’下属这么好,那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么小姐欠了大人许多人情,要么便是小姐仰慕我家那位傻帽大人。” “不许你辱骂大人。”晴雯埋怨道。 “青天大老爷在上。”林靖这时是真的想骂一些脏话:“我没有说他是傻货白痴加混蛋已经是手下留情,他若不是傻货,怎会走到明明为国捐躯了还被诬赖成国贼的地步?还害得我如今隐姓埋名,大好青春却只能东躲西藏!我若是他,不如一头撞死。”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林靖实在没理由不气愤。 又凑到晴雯身前,略带神秘地问道:“敢战士真有这么好?” 晴雯向往道:“公子这么聪明,若是没有失去记忆该多好。敢战士之名,响彻四野,声威震慑诸敌,连辽国精锐黑狼兵都数次在他们手下吃了败仗,而真正让敢战士名震四方的人还是你家大人,能作出‘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等慷慨的好诗,又有一身冠绝天下的本领,再加上数次护国有功,早已流传为佳话……” 望着滔滔不绝说下去的晴雯,林靖有些后悔提这个话题,且同时心生恶寒:“明明是王昌龄的《出塞》,咋就被这厮盗用,还出了名…… 时空还真是紊乱啊!应该是从唐末开始的变化,原本是朱温灭唐,却变成了赵匡胤亲自灭了唐朝,完全忽视了五代十国那段如同人间炼狱的黑暗历史时期,直接建立的大宋帝国,而且如今也没有北宋和南宋的区别,许多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有一点却又十分令人惊讶,历史再怎么变化,竟然到后来还是赵家人的天下。 他独自思索了半天,晴雯见他发呆,这才停下来,眨着眼问:“公子?” “以后,可别再提敢战士这三个字,不是说朝廷有人让敢战士背了战败的黑锅吗?不是说还要砍头的吗!”林靖抹了抹脖子,感觉到一丝凉意。 “婢子遵命便是。”晴雯点头道:“公子,穿戴好了,可以出门了。” 即将第一次迈出林府,连林靖都略略期待,便道:“走吧。” 晴雯点头,举步跟上,竟是要贴身伺候。 月余前的那一次,苏允儿便将紫环和玉珠彻底调离林靖身边,将晴雯调来亲自照顾林靖,经过月余的接触,两人稍稍混得熟络了一些,在晴雯悉心照料下,林靖的病情好转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刚走到院门,门口却冒出来两个藏头露尾的人,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满带埋怨地向林靖说了起来:“公子好不偏心,以前是婢子二人伺候时,白天睡觉夜里才起床,如今换了晴雯姐姐伺候,却改了作息。” 另一人撅起嘴唇道:“可不是,还害得我们被小姐责罚,公子好没良心。” 晴雯无奈的对紫环和玉珠笑道:“你们两个俏皮,小心又要挨板子。” 紫环嘻嘻一笑,走到林靖身前道:“公子,婢子想问你个事。” 林靖有些警惕:“又问?” “唔!”紫环点头。 “那问吧。”林靖先是观察了玉珠手上没有什么扫帚之类的东西后才回答。 紫环便开口问道:“公子,你真没听说过敢战士?” 玉珠这时也插口问道:“公子,婢子听人说,你以前就是敢战士,是与不是?” “没听过,不是。”林靖矢口否认,心头却不由好笑。这两个丫头虽说长期对他冷嘲热讽,但他还真不会和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置气。但总让她们这样纠缠,却也不是个办法。 紫环挑起秀眉:“骗人的吧。” 玉珠仔细观察林靖的打扮,问道:“公子为何打扮这么严密,是因为怕被人识破敢战士的身份吗?” 晴雯听了半天正要训斥两个丫头,林靖却开口道:“哎,只好实话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紫环和玉珠眸光泛彩,连连点头。 林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伸手用指头分别指着二人,突然暴喝一声:“你是敢战士,她是敢战士,你们全家!都是敢战士!” ------------ 第014章 以为我当真不记得 [正文]第014章 以为我当真不记得 ------------ “小汾河船港募民夫三人,船工五人。民夫要求体格健壮,船工要求要懂点木匠手艺,有没有人去?” 天外楼门前一棵大杨树荫底下,搭建了一个说书人的木板台子,木台子前围拢了一群人,有壮汉站在台子上高声吆喝,却不是讲书,而是借了说书人的地方,在此地招募雇工。说书人收了铜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台子边上的椅子上喝茶乘凉。 “我去,我去,我去!”人群中有人连连高声应募,原本只招募寥寥几人的活计,却足有十数人争抢。 说书人抬了抬眉眼,与台上的壮汉对视一眼,作出一副‘我没诳你,这里好招人的罢?’的表情,壮汉连连点头,面露喜色。伸手在人群中连连指了几个体格壮硕的人,壮汉大声吆喝道:“你们几个,上来吧。”那几人欣喜不已,连忙走上台子,壮汉走上前一一询问,然后道:“好,就你们几个,拿了发好的牌子自己过去船港。” 月余之前,大宋国的军队在陆扬草原被辽夏合击之后大败而归,曾经一度导致地处西北的晋阳府内人心惶惶,许多人甚至拖家带口的朝帝国腹部的郡城迁徙,这才导致了晋阳府里的劳动力大幅减少。 “下面,城务司招工三人,负责清倒府城中的杂物。张家布行招女工一名,负责煮饭……”壮汉继续吆喝着,这时有人从人群中挤进来,来到壮汉近前不远处,抱了抱拳,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些人务工一天,可得多少薪资?” “都是按月发钱,哪来的一天之说,一般每月能领到二两银,已是较好的待遇,你是找事做?看你这肥肥硕硕的身板子,倒还可以下些劳力,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活计?”壮汉大声回答道。 那问话之人突然咳嗽几声:“多谢相告。”便往人群外退去。 壮汉白了他一眼:“原来是个病秧子,来这凑什么热闹。” 晴雯穿着一袭飘逸的长裙,站在小汾河岸边,瞧着林靖从天外楼脚下灰溜溜的回来。“问清楚了吗?” 林靖满脸的失悔:“二千两银子,我竟给退了回去!” 晴雯哂笑道:“可不管婢子的事。” “大小姐对我家大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晴雯瞪了瞪眼,生怕他对苏允儿出言不敬。 “慷慨啊!”林靖举步前行,叹息一声:“走吧。” “还要走啊!”晴雯大为抱怨,在原地跺了跺脚。自从林靖去了一趟晋阳城之后,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几乎每日都要出府,而且他最近似乎还迷上了逛街。每天出府,几乎不做任何事,就是漫无目的的逛街,东看看西看看,竟比大姑娘家还要逛得。晴雯每日跟着,渐渐都有些受不住,偏生却劝不了。 今日两人从府城西面的柳家巷子一路走过,先是去了十里铺的坊市,又去了天外楼脚下听了一会儿评书,然后便绕着西城十数条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待走到小汾河边上,晴雯终于支撑不住:“公子!到底还要逛多久才行啊?这些日子你把晋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门楼官署、宝寺佛塔、作坊商集、勾栏瓦舍尽数逛了几遍了哩,你正生着病,哪能这般劳累。” “病体初愈,我这是在巩固,只要不剧烈运动,大量恢复性锻炼反而大有好处。” 林靖正驻足在小汾河边,望着河道上几艘刚刚驶过的画舫,伸手指给晴雯,问道:“那些是做什么用的?莫非是捕鱼?不像啊。”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患着病。”晴雯半听不懂,嘴上嘟哝着,半晌才极不情愿地看向林靖所指的方向:“那是……” “是什么?还不快讲?” 晴雯面上拂过一阵微红,没好气道:“青楼画舫拉。” “哦,妓院……还是在湖里开起来的妓院,古人原来真有这种噱头,果然该人家赚银子。”林靖点头评论一番,只是身边的晴雯慌忙从他身边挪开,生怕被河岸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瞧破她与林靖是一路人。 “公子,你好没羞耻。”待发现没人注意,晴雯方才鄙夷一声道。 “要那多牙齿有何用。”林靖沿着小汾河朝前走。 晴雯只好跟上,不由幽怨道:“公子每日都来府城里闲逛,不嫌累么?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靖驻足,却不答话,看了她一眼:“小雯雯啊,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晴雯微微皱眉:“公子能不能别这样称呼婢子……婢子一个做丫鬟的,哪里知道这些大道理。” 林靖伸手,突然在晴雯头上屈指弹了一记:“连这个也不懂的?难到这里面装的都是豆腐渣?” 晴雯先是吓了一跳,伸手摸住额头轻揉,心中不由羞怒:“公子,男女有别,公子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意思是下次要在没人的地方?” “公子!”晴雯羞怒不已,却似乎无计可施:“婢子不与你多说了。” 林靖来到岸边一处居民住宅较多的坡地前,望着大半片西城,也不管晴雯生气不已,又张口说道:“小雯雯呐,你说你家小姐,肯一辈子养着我吗?” 晴雯本不想理他,见他问到这种问题,却又忍不住不争气地答道:“只怕小姐肯养,公子也不愿一辈子寄人篱下。” 林靖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人生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吃一辈子软饭。” 晴雯彻底无语般道:“公子,这种话岂能是从男儿口中说出,更何况公子曾经是那等英雄人物。” “我只是破落后的国公府少爷,而且还是一个被人占了宅子有家也归不得的穷酸少爷。”林靖提醒晴雯一下,随后摇头道:“虽然我很想一辈子赖在苏家府上,无奈本公子英明神武,志气滔天,再则大男儿顶天立地,当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晴雯睁大双目:“理当如此。” 林靖却话锋一转:“不过……公子我最近有点事要忙,还没空发挥这些志气,至少在国公府有人想通了之后来接我回去之前,光靠志气是填不饱自己的肚子的,你回去之后能不能跟大小姐说说,多养我些日子?” “你……”晴雯结舌,无力道:“公子月余前还志气满满,借了小姐二千两银却一文不取的退回去,如今却变成这样?” 林靖耸肩道:“那时候不知道大小姐的想法,担心会有阴谋,欲擒故纵之计啊,再说公子我逛了十来天的府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便是我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营生,而且你又不肯告诉我国公府该怎么走……所以只能暂时继续在府上蹭饭了。” 晴雯深呼数口气,方才平静下来,略带同情的道:“国公府那边,公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林靖的眼神落在晴雯身上,微笑道:“怎么,担心我被人用扫帚打出来?” 晴雯叹息道:“自打老国公过世之后,公子主家这一房便渐渐没落了,再加之公子多年前被人拐走,后来公子的父亲少国公受不住打击……” “是死了吧?”林靖见她欲言又止,便道:“继续说下去。” “后来少国公也去世了,主家唯一的嫡孙也就是公子你也被人拐走,国公府族里的旁系便将国公府遗留下来的财物瓜分了去……” 林靖望着远方,心里并无太多的波澜,毕竟真正的国公府嫡孙早已死去,而他不过是一个穿越客,自然不会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 他向晴雯笑道:“那还是继续在府上混吃混喝的好。” 晴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公子好像特别喜欢这个‘混’字。” “此事我早已说过,可惜你却偏偏不信,公子我以前……大抵是混到过许多排行榜冠军的,譬如哆人的塔?lo人的l?反恐精英美服网?” “……”满头雾水的少女不由皱起了眉头:“混,到底是做什么营生?” “大概就是没事给长官跑跑腿,在一群阴谋者中间装成很人畜无害的样子,而后偶尔替人挡挡子弹,挡着挡着你就会眼前一黑,等睁开眼时,却又突然被自己吓一跳。” “哎……”晴雯叹息道:“公子何时才能正常一些。” 在小汾河边上又闲逛了一阵,两个人开始继续踏上征程,晴雯先是不肯理会林靖,久了以后又觉得既累且闷,又忍不住和林靖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起来。 至少,这样扯着不会觉得无聊,脚下也不会那么疼。 “公子还没告诉婢子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当然是——活下去,如果有一天醒来,忽然发现有人抓了我去砍头,我会觉得很悲剧。” “……” “你家小姐最近忙什么呢?” “快到端午,在榷场来往的商人多起来,小姐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端午有粽子吃吗?” “自然是有的。” “上次把我丢在府门口的老疯子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一个邋遢的廋老头,长的跟柱子似的,疯疯癫癫,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公子问他做什么。” “想请他喝酒。” “啊,公子是想报答他吗?” “不是,我想灌醉他,然后用烧红的钢钎捅他的屁?眼。” “公子你……” “敢在我身上玩烙铁,当真以为我那时昏迷着,便一点也记不住么?”这句话说的很轻,晴雯也没有听见。 ------------ 第015章 不速之客老狐狸(1) [正文]第015章 不速之客老狐狸(1) ------------ 林靖的住所,被苏家安置在名为呈合园的园子里,与对面苏允儿那栋竹楼中间隔着一湾荷花池,仲夏时节,荷花香味弥漫了周遭,也侵到林靖的住处来,不论白日夜晚都能听到蝉鸣蛙叫,园子虽没有刻意修饰,但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去处。 这日回来,林靖却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早早的就等在了呈合园外的草坝里,那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在其身前身后各有两名劲装汉子隔着不远处候着,他穿一身很随意的常服,外貌上并无甚特别,但林靖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人,只怕就是传闻中的苏家之主、晋阳府台、西北榷场总监司的苏宏筹了。 或许是上一世的习惯使然,林靖先是在心里辨别出此人的身份,而后很自然的快步走过去,像是前世遇到领导首长那样保持着一定的恭敬,但却不是毕恭毕敬,他始终有自己的底线,即便此刻面对的是一位只要跺跺脚整个西北地面就会为之颤抖的人物。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宏筹,但林靖想若是自己称其为伯父之类的话,只怕难保苏宏筹不会立马就沉下脸,于是他很正式的跟苏宏筹见礼,然后道:“见过府台大人。” 苏宏筹从坝中转身,先是示意正急忙打算跟他见礼的晴雯停住,然后对林靖开口道:“陪老夫到荷花池走走。” 他的语气平和,但很明显给人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说完便率先走过园门,举步向不远处的荷花池走去,林靖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林靖自然是设想过自己迟早会与这位州府大人见上一面,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里,而且还是对方来等着自己,他甚至以为自己在苏府混吃混喝的好日子终究是要到头了,但没想到苏宏筹却先是让自己陪他走走,按理来说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他心中自热而然泛起了好奇,不知这位州府大人会如何安排自己。 “国公府那里……”苏宏筹一边走着,示意四名随时伺候在身边的劲装汉子走远一些再跟着,一边向保持行走在他身侧慢半步处的林靖提说着:“若是你想要回去,老夫可以让他们把宅子还回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林靖却不敢质疑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力量,他稳定了一下心神,试着道:“既已成了他人之物,再强取回来,似乎不美?” 即便林靖真的有夺回国公府宅子的想法,却也不想假他人之手,苏宏筹的人情,岂是那么好欠的。 苏宏筹看了他一眼,像是洞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一般,许久才不置可否的道:“既如此,你便留在苏家府上住下去。”他顿了顿又道:“但你年已十八,整日在晋阳府城里闲逛却也不是个办法,老夫问过府上的大夫,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唯有那怪疾尚算磨人,却也不会再阻碍你平日里的行动,因此总归还是要找些事来做。” 林靖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因此并不打算接口,果然苏宏筹又继续说了起来,但却没有接着上面的话题,反而问道:“听说你曾试探过允儿的用意?” 林靖不由有些赧然道:“倒是小子多心了。” 苏宏筹冷哼一声道:“你这何止是多心?若是老夫想要如何于你,你以为有办法可以逃掉?” “府台大人之威,小子岂敢揣测?只是若长久这般不明就理的在府上住下去,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你侥幸捡回性命,却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以此才变得时常胡思乱想,此事是否属实?”苏宏筹疑问道。 林靖心头微凛,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因为头部受了冲撞,当真已记不得太多前事……” “你虽失却记忆,却依旧思维敏捷,如此,老夫倒是多虑了些。”苏宏筹说完,便不再看他,似乎并没有兴趣去分辨林靖言语中的真假,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座清雅的竹楼,若有所思地道:“允儿年纪尚轻,却已替老夫担下了不少重担,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儿家,如今只怕大多正在闺中待嫁,又或早已相夫教子,但允儿却是没有这份福气。” 林靖心中琢磨着那‘依旧’二字的含义,面上却赞同的道:“苏大小姐实乃女强人。” “女强人?”苏宏筹瞪了林靖一眼,微怒道:“这世间哪里容得女子比男子还要强势了的?若是康城那不成器的东西肯懂些事理,我堂堂苏家又何需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 林靖心中不由腹诽,夸你女儿能干竟也能惹来一身骚,莫非做了大官的人都喜欢这样喜怒无常? 苏宏筹却不管林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又开口道:“你祖父老国公在生时,予了苏某诸多恩惠,如今苏某却唯有汗颜以对,终究在百年之后也无面目再去面对他。” 林靖苦笑一声,以为自己已经大概听出了苏宏筹的意思,便道:“府台大人不必对那纸姻亲文契有所介怀,毕竟小子这条命是苏家所救,这就足以抵消往日那些恩情。” 苏宏筹凝视住林靖,半晌之后却再一次恼怒起来,他连连冷笑两声道:“你以为老夫是想要毁约?” 林靖瞪大了双眼,做出一副‘难道不是’的神情,苏宏筹看在眼里,恨不得破口大骂般吼了起来:“老国公昔年立下从龙之功,获封国公爵位,尊贵堪比王侯,一生傲骨嶙峋,气质非凡,不曾想到了他儿孙这两代人,一个郁郁而终,另一个却也变得毫无志气?” 林靖心里不由冒起了无名之火,暗想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关于那张文契自己从未放在心上,如今已经表示出可以任由你苏家毁约的意思,偏偏你又装起了贞洁来?莫非还想自己替你们苏家做一套三授三拒做了婊子还想立下牌坊那种故意你推我攘的套路来?最后你苏家再落得个逼不得已才毁约的好名声? 想到了这里,林靖不由浑身肉颤,泥人也有三分火,苏大官人你可别欺人太甚! ------------ 第016章 不速之客老狐狸(2) [正文]第016章 不速之客老狐狸(2) ------------ 苏宏筹瞧见林靖眼中时刻将要喷洒而出的怒火,反而不再生气,语气变得平和下来:“允儿一直以为老夫必然是看不上你,因此她才从未对你有过排斥,最终还肯出手救你。而实际上,老夫的确不太看得上你……” 林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苏大官人您倒是挺直接…… 苏宏筹自然没有看到林靖的怪脸,依然继续道:“若不是老夫帮忙斡旋,你如今只怕早已被州府衙门抓去了牢里,而老夫之所以肯帮忙,却也不是因为那纸文契,而是不想被人笑话堂堂国公府的小国公终究沦为了人下人。” 林靖静待着苏宏筹的下文,心绪迅速的被自己平复下去,这番控制自身情绪的表现被苏宏筹看在眼里,反而多了一份赞赏之意,他走近荷花池边的池水,又向林靖问道:“你既然试探过允儿,想必允儿已经给了你答案?” 林靖思想片刻,答道:“大小姐救助小子的原因,似乎是对敢战士的一份同情。” 苏宏筹了然一笑道:“你心里大抵是觉得老夫与允儿这对父女着实有些可笑了?”他说完这句,伸手止住林靖想要说出的话头,继续道:“你勿需否认,实际上允儿一直以为,是她恳求老夫念着敢战士的一份忠勇,才同意她将你救下来,同时还肯出手替你剜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若她真的知晓了老夫心中的想法,只怕你在这苏家府上便再也呆不下去。” 林靖这时接口,苦笑道:“依府台大人的意思,大小姐是误会了大人的意思,以为大人定然不会在乎那纸姻亲文契,因此才会这般放下心来帮助我?” 听了苏宏筹这番话,林靖大概明白了为何苏允儿暂时没有对自己产生排斥,反而还肯收留自己的原因,原来在苏允儿眼中,自己从未有过半分机会…… 苏宏筹笑道:“算你倒还没有摔坏了头脑,不过这也是你该庆幸的地方,因为即便允儿不肯救你,老夫终究还是会出手,但既然允儿出了手,老夫恰好可以乐见其成。” “如此说来,大人倒是在顺水推舟了?”林靖心中暗笑,略带讽刺地反问道。同时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苏宏筹听出了林靖话中的含义,但却不以为意地道:“因此,老夫今日来,不是来毁约,反而是要履行这份文契。” 林靖面上做出一副讶然的表情,极为夸张地惊道:“履行文契?小子莫不是听错了?” 苏宏筹道:“你没有听错,对于那份文契,老夫着实有必须履行的理由,但这理由却不是你能知晓的。” 林靖疑惑道:“即便如此,苏大小姐能同意?府上的两位夫人能同意?” “所以老夫才会来找你。”苏宏筹的双眼直视林靖,像是两柄利剑刺入了林靖的心里:“允儿不乐意做的事,老夫绝不会逼她,相反,若是允儿想做的事,即便是那两位夫人,却也无权反对。” 林靖不明就理的时候,苏宏筹的表情越见严肃:“因此,你必须想办法让允儿真心接受于你,最终让她愿意主动承认这门婚事,如此,老夫既能履约,又免了与允儿意见相左的事情发生,也就谈不上是在逼她。” 林靖不由有些恼火:“府台大人当真好计算,只是似乎却算落了一件事,苏大小姐出身这般高贵,又怎能将小子看得上眼?” “不错。”苏宏筹言之凿凿的点头:“这的确是个难题,但却是你的难题,而不是老夫的难题。” 林靖正想要分辨,苏宏筹却又打断他,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生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用争辩什么,因为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老夫说不得便会――杀了你。” 林靖顿时哑口无言起来,苏宏筹说话时看向林靖的眼睛明显带着戏谑,但林靖却看得出那份戏谑里所隐含的真意,显然若是林靖拒绝,苏宏筹真的会杀人。 一个位极人臣、统御西北、俨如土皇帝,并被朝廷特许可以私募一定数量府兵的重量级人物,若说他手上从未沾染过血腥,只怕不止是林靖,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敢相信。 而他这时候也才想起,自己前世那时代可没有人敢这般明言想杀谁便能杀掉谁,但如今自己已经身在大宋朝,若是还是以前世那种思维来立身处世,说不定迟早要吃点什么大亏。 但即便他已然摆放好了心态,也依然被这生生的威胁弄的愤慨起来。 然而苏宏筹却将他的愤慨完全无视,俨然两人之间的对话成了他独自一人的表演:“若是你从未出现过便也罢了,但你既然现了身,还是出现在苏府门前,这纸婚约便不得不履行下去,若是此事未能有个结局,除了苏府会被世人以为是忘恩负义,便是连允儿也极有可能受到牵连,毕竟世人的言辞何其犀利,有人会认为是苏府毁了约,但说不得也会有人以为是你高风亮节,主动抛弃了苏家大小姐!苏府可以被世人嘲笑,但允儿却不可以。” 这算得上是给林靖做了一个小小的解释,苏宏筹又接连道:“你也不用觉得这不公道,这世间当真没有什么公道可言。” “小子从未觉得世间会有公道,只是这件事对小子来说,似乎并非一件坏事,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份天大的好处掉落在了头上。”林靖突然间变得不再愤慨,而是好整以暇地说着。 苏宏筹点头道:“既然知道是份天大的好处,那便要学会珍惜,老夫说不得还要提醒你,在晋阳府这一亩三分地里,想要与我苏家结亲的权贵士子多如牛毛,所以你不要以为老夫会替你拦着,一切都会以允儿的意愿为主,至少你要明白,若是你让允儿受到丝毫的伤害,那么即便是神仙下凡只怕也救不了你。” 林靖冷然一笑道:“府台大人放心,小子会试着找找这乘龙快婿的感觉,说不得以后还能分得府台大人的一份家业,好好享享清福。” 苏宏筹冷下脸来:“已经太久没人敢这样跟老夫说话,敢跟老夫这样说话的人早已下了阴曹地府。” 林靖仍旧保持微笑,像是没有听出苏宏筹的怒气一般,戏谑道:“多谢府台大人抬爱。” 苏宏筹凝视住林靖,眼神里带有一丝疑惑,似乎是没想到林靖倒是有几分胆色。他不再理林靖,开始举步离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林靖说道:“永镇军那里,老夫已经打点过,端午一过,你便过去上任,毕竟你终究是有一份官身。另外,从今日起,你便搬到竹楼里住……再去给两位夫人请个安罢。” “……”林靖终于惊讶起来,立时变得默然无语,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一事你还须记住,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敢战士,老夫虽不知你为何与那些奴兵扯上了关联,但已设法替你掩盖,只是你却不可泄露了身份。” 苏宏筹终于说完想说的话,丢下惊讶不已的林靖,带着四名府兵大步离去。 “当真是一对有趣的父女。”林靖望着那背影,不由喃喃自语:“若是苏允儿知道了这番曲折,会不会感觉到原来她太过信任她的父亲?” 林靖在心里盘算着,大有到苏允儿面前揭开苏宏筹那层老谋深算的画皮的冲动,但终究是忍了下来。 古人,小觑不得,尤其是像苏宏筹这样的老狐狸。 ------------ 第017章 大小姐,晚上好(1)(2) [正文]第017章 大小姐,晚上好(1)(2) ------------ 于是一切便像是正轨起来。 傍晚时搬进苏允儿居住的那幢碧玉竹楼,自然不是有机会一亲芳泽,苏允儿的闺房在最顶一层,而林靖则被苏府下人领到二楼的一间厢房里住下。 竹楼大概在修建时便颇具了匠心,整体格局看似简单朴素,但却掩不住有一股子清雅的意味泛出来,总共三层的楼子在外观上看不出有多么宏伟,但内里却大有乾坤。从前厅进门是大堂,两侧有修建了扶梯的楼梯通往楼上,每层楼上的房外会有可供人倚靠在上面向下张望的围栏。底层的大堂并不宽敞,但很明亮。在往里会有专门修建的膳堂饭厅,再然后便是后院,那里延伸出一排石阶,竟已连接进了荷花池里。 只要从前厅走过,便能闻到两侧栽种的极具观赏性的花卉所散发出来的清香,说不上是什么固有的味道,因为凡是在仲夏能够盛开的花卉似乎都被人专门载植了过来,林靖从这里经过时,心里不由自主的猜测苏允儿必然与一般的千金闺秀是有着区别,否则苏府下人在这里便不应种着各式的花卉,反而应该是独有的植株才对。 譬如大多数的女子往往只会独爱某一类的花香,若是百合花香,那门前便因以种植百合为主,若是牡丹木槿等类别,那门前自然也该是如此。 林靖先是得出这样的结论,片刻后又不由在心底自嘲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要将前世察人入微的本事运用到如何打动苏大小姐的芳心上去? 先且不说林靖对这等子事情并不拿手,只是以他的性格便注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是一个帅酷狠型的男人,反而属于有些闷骚,有些反复,有些睿智,虽然时常被人以为他的性格太过于冷静,冷静到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有些阴冷。可就是像他这样的冷静,却终究忍不住头脑发热的替别人堵了枪眼。 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外貌,除了长相还能勉强能沾上俊俏二字的边,其余的部分,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半分飘逸,但凡苏允儿只要是个取向正常的女人,只怕很难会对自己这副外观生出什么心思…… 虽是在竹楼住了下来,但竹楼的主人对此事似乎并不知晓,这时候苏允儿大概还在榷场上忙碌,于是去拜访苏府上两位夫人便也不是小女婿去见丈母娘,心头终究是有些忐忑。 大夫人赵氏是苏允儿的生母,就住在苏府东厢最大的一处园子里,她的年纪不过三十五六,岁月显然并没有在她的容颜上刻印下许多的痕迹,甚至从她的面相里果真能找出一些苏允儿的样子来。听到下人禀报林靖竟来问安,苏府的主母级人物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先是唤了林靖进来,而后林靖见了礼,后来便随意的问询了林靖的一些情况,大抵是关心了他的伤势,又旁敲侧击的暗示了一些在竹楼那边居住应该注意的分寸。 林靖猜得出大概大夫人是得了苏宏筹的吩咐,虽然明显能看出她对苏宏筹安排自己住进竹楼一事有着极大的抵触,但终究是没能违逆了苏宏筹的意思,后来没说上几句,赵氏便借口有些乏了,冷冰冰地将林靖‘请’了回去。 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林靖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受,没人知道他如今在做每一件事时,都是以一种享受的心态去体验生活,不是谁都有机会能重新活过一次,若是林靖不去珍惜,便是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二。 于是去少夫人何氏那里,便似如履平地般的自然,倒是何氏的态度却令他大吃了一惊。 何氏对他十分热情。 相比起大夫人的端庄贤淑,少夫人何氏就有些祸国殃民了。虽说真要论起长相,她与如今已经芳华正茂的苏允儿无法对比,但这位容貌长得过于妖异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媚意,便将这种差距完全弥补了过去。 不得不说苏宏筹的眼力不论是用在官场,还是运用到风月之中都是有其独到之处,这位少夫人大抵就是这时代诸多男人心目中最希翼的尤物了。 她将自己时刻装扮得靓丽夺目,身上穿的衣饰繁杂绚丽,也不知到底装备了多少件小饰物,这让林靖很狗血的想到每每苏宏筹到何氏这里过夜时,面对那犹如武装到牙齿的衣物饰品,想要将其剥开露出里面白嫩的果实时,必然会是一番耗费体力的恶斗,若是太着急了难免还会将一些衣带打成了死结,届时是否会生出一把将那些衣物全部撕成碎片的冲动? 嘘寒问暖自然不在话下,又是叫人送来新鲜的水果点心,又是拿出一些珍藏的人参补品之类的东西让林靖带回去,除了身份的差异所必须保持着的距离,林靖险些以为何氏有着要将自己当成自家儿子来养的念头,他想起那位臭名远播的苏府二公子苏康城,然后大概想的出何氏对自己这等态度的原因。 这位少夫人应该正眼巴巴的等着看大夫人那一房的笑话,大概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一副画面:当晋阳府里所以人都知道苏允儿将来有可能会嫁给一个破落军校时,大夫人的脸上必然会僵硬如泥。 少夫人这样的表现似乎很没有智商,但林靖在见识过苏宏筹的老谋深算之后,却也不敢轻视任何古人的能力,尤其是有着这等媚态的女子,当真不可小觑。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执晚辈之礼,表现的稍稍木讷一些,尽量让自己不要陷进苏府两位夫人的掐斗中。 …… …… 林靖伸手倚在二楼的围栏处,上乘的木料上会有天然的香味,他没有辨认这是何种木料的本事,但并不妨碍他借着这里支撑住略显肥胖的身子然后探头向下张望。视线俯视下去,恰恰能将大堂内的情景一目了然。 竹楼这边有不少人走动,光是婢女丫鬟就有七八人的样子,有人正张罗着在饭堂准备晚膳,有人在竹楼四周角落添了几盏风灯,这时有个样貌不输于晴雯的年轻丫鬟正拉着晴雯在堂上私下聊着什么,林靖记得晴雯说过自打她被派到自己身边来伺候,苏允儿的身边便换了一个叫璇儿的丫鬟过去,代替了晴雯成了苏允儿如今的贴身丫鬟,看那整个堂上就晴雯与那年轻丫鬟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其余下人的穿戴明显比她二人略有不如,便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想来就是那个叫做璇儿的人了。 既然能见到这个璇儿,想必苏允儿就已经回府了,只不知为何还未见着人。 林靖手里拿着本古籍,偶尔看看书,偶尔看看周围人来人往的氛围,心中忽然觉得有些略略的感动滋生出来――毕竟这么长日子以来,他尚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热闹,一种令人尚在人间的踏实。 晴雯从楼梯上几乎是一蹦一跳的过来,似乎是因为能够重新搬回竹楼而显得格外高兴,她在林靖身前站定,脸上尽是愉悦,微笑着开口:“公子,饿了吧?” 林靖收起书,侧头从楼道上打开的窗户看了看窗外黯淡的天色,然后才道:“你家小姐再不回来,我可就没有力气再站着等了。” 晴雯嬉笑一声道:“小姐去了见大夫人,公子只怕还需等等……老爷吩咐了,以后都要等着小姐一起用膳,公子可要改改你那到了傍晚便肚饿的习惯。” 林靖苦笑道:“三餐定时才是养生之理,你家小姐这般奔波,每每三餐不定,迟早是要出问题。” 晴雯听了,不由瘪嘴道:“公子就爱咬文嚼字,危言耸听,我家小姐身体好着呢,哪里会出什么问题。” 林靖不想与她争辩,这时想起了一事,便问她道:“我记得你家小姐喜欢弹琴,只是我从进门开始便没看到哪里有一盏古琴放着,莫不是放在了你家小姐闺房之中?” 晴雯嗤笑道:“小姐的古琴一向放在二楼,只不过今日那间琴房倒是被某人占了去,只好挪到了隔壁那间小室去了。” 她伸手指了指林靖身后,林靖转头顺着看去,才发现这竹楼二层上自己住下来的厢房果然面积最大,而两侧才是一些较小的房间,这才醒悟过来道:“原来是我鸠占鹊巢。” 晴雯埋怨一声道:“公子才知道啊。”因为和林靖已经较为熟络的关系,她说话时已经并未太过死板,时不时还扭头东张西望,无意间便看到楼下堂上出现了一丝倩影,当即便更加开心起来:“小姐回来了。” 苏允儿从门外迤逦行来,璇儿等一干婢女早早的迎了上去,堂上便立时响起叽叽喳喳的问询,苏允儿便笑意盈盈的跟她们打了招呼,半点没有摆出大小姐的架子,等走的近了,林靖在楼上便听到她口中正说着‘送了些榷场里买来的山珍过去,叫下人们明日熬了汤,也好给娘亲补补身子’之类的话。 于是林靖打算下楼,总算可以吃饭,平日到了傍晚时分便有饿意的肚子这时候似乎已经忘记了叫唤,若是换算一下前世的时间,竟已差不多快到十点的样子。 眼看就要得偿所愿,竹楼里的响动却早已惊动了周边,苏府上住着的苏家族人好像得了什么疯病一般的往竹楼里赶了过来,险些让林靖以为苏允儿的人气值完全爆棚到可以与前世的明星相比。 “大表姐回来了,累了吧,快赶紧歇歇,恰好我刚刚熬好了一碗鸡汤,便端过来给表姐尝尝。” “是允儿回来了啊,这几日怎么都回的这么晚,虽说咱们晋阳府这两年还算太平,但榷场那边终究是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儿家出出入入的也就罢了,总不能太晚回来……这是你三姑丈的远房侄子铁牛,打小就生得牛高马壮,又还懂两手武艺,三姑特意叫你三姑丈将他唤过来,以后好替你赶赶车,跑跑腿儿,多少能有个照应,总比那些粗枝大叶的府兵要靠谱一些。” 苏允儿在堂上便接口回着:“多谢三姑姑关心,有府兵保护着,允儿不会有事的。” 那三姑姑却语气尖利的叫起来:“这些个府兵又有劳什子的用处?要是有用,两年前允儿又怎会被辽贼掳走……” 于是苏允儿终究拗不过,直到点头同意了将那叫铁牛的娃子收了做仆从,那三姑姑才千恩万谢的消停下来。 只是这边将将停下,那边又有人喊起来:“大小姐,挽袖斋近日出了一批新的绣品,奴家觉得要是买来裁剪出一套衣裳,穿在大小姐身上必然好看的紧……” 苏允儿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耐,又和煦的微笑:“哪能让你破费,明日到账房支取些银子,给大家每人做上一套才是正理。” 林靖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堂下的一干苏家族人,却没想到苏府家大业大,竟好像所有沾亲带故的族人都挤到这苏府中来住一般,还有那一碗熬到十点才恰恰熬好的鸡汤,这等明显露骨的巴结意味也着实太浓了些。 但堂下的苏允儿却不烦不燥的接待着这些族人,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那些人一一打发,晴雯璇儿在一旁催着她到饭堂用膳,她的面上却浮现出一层深深的倦意来。 “还是不吃了罢,有些乏了。” “那怎么行,大小姐忙累了一天,哪能一点东西都不吃。”晴雯和璇儿一起劝起来。 林靖不由乏起一阵白眼,苏允儿要是不吃晚饭,那自己平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岂不是白等? 苏允儿微摇螓首,秀美的身姿这时便开始挪动,却没有朝饭堂走去,而是走到楼梯口跨步而上,晴雯和璇儿紧跟着过来,各自急得要命,口里已经埋怨起先前那些烦扰了大小姐清净的族人。 苏允儿止住她们,不许她们胡说,然后才在楼梯上跨了两步,却感觉头顶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目光恰好与林靖投射过来的眼神交汇,立时便颇为惊讶的张开檀口,轻呼一声道:“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靖尽量展现出一副灿烂的笑容,依然很随意的倚靠在围栏处,朝着璧人微笑道:“大小姐,晚上好。” ------------ 第018章 躺着也中枪 [正文]第018章 躺着也中枪 ------------ 对这本书,我是极有感情的,也坚信它会是一部精品,或许不太符合喜欢追究各种爽快剧情而不喜慢热型小说的读者的口味,但我依然会这样坚持下去,我坚信最极致的高潮会是在这种淡淡的描述中凝聚出来,也相信会有许多的伯乐喜欢它。 每一个点击,每一份收藏与红票,都是我完成它的最直接的动力,希望大家闲暇之余,收藏一下,投给它一两张红票,谢谢。 本书前面几卷,都会在红颜交错的情节中展开,毕竟来不来就是打打杀杀场面,来不来就王八之气一发就能建立出一支无敌军队的情节,我作为一个老男人,会觉得十分狗血,虽然我的书也一样狗血,呵呵,但我还是希望饭一口一口吃,事情一件一件来做,猪脚既然穿越到了大宋朝,那么一些历史事件依然还是会出现在书中的,最直接的莫过于靖康,那会导致天下风云变幻,于是激动人心豪情万丈的铁血,王八之气散发勾心斗角夺权收买人心的事件也会发生。 最后,还是期望得到您的一份支持,若是没有票票,那么收藏一下,也是莫大的安慰。 。。。。。。。。。。。。。。。。。。。。。。。。。。。。。。。。。。。。。。 在大宋国,端午节依然是一个被世人重视的节庆日,只不过是临近端午,晋阳府城内便渐渐有了些许热闹的气氛,小汾河上的大大小小的舟船上都挂上许多可以用来驱虫泡澡的菖蒲草药,晋阳府内的行商巨贾也陡然多出一大截,大宋帝国已经允许商贾在府城内规定的区域开设商铺,每个行当还设置有行首,这些便渐渐形成帝国境内的商贸经济,正是因为如此,大宋国才有了几分繁荣的色彩,虽说帝国近年来的国力已然大不如前,有些地方甚至还因为灾荒起了民变,国境外又有诸多异族对帝国虎视眈眈,但晋阳府却不在受此影响之列。 于是暂时能够摆脱因为身份而带来困扰的林靖,心情也变得更加舒爽起来,他没有选择自己身份处境的权利,但却有选择如何在人生道路上行走的自主权,譬如他依旧埋怨着那位只懂得勇武之力却被政治所抛弃的敢战士首领,又譬如他对国公府那些林氏族人到如今也没人来探望过他一次终究会产生些许不忿,但这些事却还不够分量阻碍他的心情。 与苏允儿同桌用膳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苏大小姐从最初的惊讶再到后来的选择沉默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大抵是接受了下来,至于这其中的原委,就不是其他人可以知晓的了,或许苏大小姐还在疑惑苏宏筹这般吩咐的用意,但林靖却大概能猜出来,苏宏筹与苏允儿这对父女都有着不愿让对方为难的意思,大概就是父慈女孝这个含义,既然是苏宏筹吩咐下来,苏允儿便也不会反对。 于是在竹楼这边,有资格与苏允儿同桌而食的就只有林靖,吃饭时晴雯与璇儿在一旁候着,即便她们是府里的大丫鬟,又与苏允儿有着极深的感情,但官宦大府里的规矩是严苛的,没人有胆子轻易逾越。 两人吃饭时自然是没有过多的话说,苏允儿用餐的仪态很大家、很闺秀的样子,这不是刻意做作,而是自小便养成的习惯,所幸林靖终究不是一般人,脸面又还厚实,因此面对她时并不会有过多的紧张,基本在任何情况下,他吃每一顿饭都会吃出很香的滋味来。 于是次数多了,就连苏允儿也感觉太过沉闷,偶尔便会捡起一些话头来说说,林靖便顺着接下去,不急不躁波澜不惊的对答,倒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因此林靖的处境便微妙起来,苏府下人里许多人从未见到过林靖,但前些日子林靖身上带着姻亲文契来到苏府的事情却已是人尽皆知,这些人唯一不知道的便是林靖敢战士的身份,大多数人一直以为他是一个逃军,下人们眼中也就生出许多掩藏不住的疑惑,大多数人将一层不屑的意味深深藏在了眼里。 而如今这个逃军身份的准姑爷竟能与苏允儿同桌吃饭,这可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平日苏允儿在竹楼里时过来拜访看望的族人们也渐渐知悉,几乎一致表示了理所当然的诧异。这消息便再也藏不下来,很快就传递到整个苏府中,说不得已经有人很八卦的说给了府外的人听。 事情便有了连锁的反应。在晋阳府偌大的地界里,苏家是名门望族,苏宏筹又俨然是西北地面上的第一人,而正直佳龄尚未婚配的苏允儿自然就成了晋阳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也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对苏允儿一直保持着幻想,许多自觉地位上不比苏家差的太远的人家更是想尽了办法使人上门提亲,但当这消息传了出来,立即便在晋阳府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晋阳府许多人前些日子只是听到传闻,如今却得到令人惊讶的消息,自然免不了在瞠目结舌的同时开始猜测起苏府的用意,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时常来到苏府门前来回溜达,想要见一见传说中苏府的那位准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事件中的主角林靖,却将这一切看做了浮云。他依然喜欢在房里读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他也依旧喜欢听琴,苏允儿不出府门时便时常弹琴,算得上是她放松身心的唯一消遣,只是却不知这倒便宜了楼下的某人;不出意外的,林靖每日出门闲逛的日程也未有更改,只是随时跟在他身后的晴雯近些日子却依然在每次出门时,都会极为细致的将林靖上上下下遮掩个严实,尤其那顶几乎可以遮住林靖全部脸面的黑色纱帽是绝对不可以落下,尽管林靖对此十分无奈,但即便他抱怨也是无用,晴雯是不管这些的。 林靖便也听到了苏允儿的解释,大宋国朝堂上因为出征失利的原因所引起的骚乱近日终于平息下来,大概是各方势力最终达成了某些协议,但总归还是要再小心一段日子。 说这些话时苏允儿的言辞稍稍显得有些闪烁,但林靖只做未见,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看出她不想晋阳府里太多人认识自己的想法。 “端午时府城里会有节庆,公子倒是可以过去看看。”这一日苏允儿用过膳,在离桌之前向林靖说道。 她饭量极小,于是每次都是她先吃完,而林靖却还在桌面一头细嚼慢咽,苏允儿自然不会介意林靖的饭量是大是小,即便林靖的外形上看起来已经略显身宽体胖,但却也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林靖从苏允儿看待自己的眼神中,也渐渐知道苏允儿倒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庸俗女子,但他自己却反而有些介意起来,毕竟对自己如今的这副身形而言,要说自己没有半分介意,那是自欺欺人的。 只是如今正生着病,他也不是那种肯为了减肥而苦了自己肠胃的人,因此每一餐他都至少会吃到八分饱以上。 他从一堆菜肴中抬起头,很自然的回答着:“唔,若是有空闲便会去。” 苏允儿身边的璇儿这时便插起口来:“倒看不出公子还很忙的样子?” 林靖很正经的点头,道:“近日正看一本书,书内的篇幅过长,因此倒是要花一些时间。” 璇儿微微皱起眉,差点就想说‘公子莫不是故意在大小姐面前装作饱读诗书的样子?又有谁不知道你连府试那一关都过不了?’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但她又看见林靖在大小姐与他说话时,竟还极不礼貌的继续进食,便又恼怒起来。 但她终究不敢大声质问,只是换做了一声轻微的嘟哝:“都已经是极胖了……却还那么能吃!” 众人没有听清璇儿说的什么,谁都没来得及询问,这时晴雯却喜滋滋地向苏允儿开了口:“大小姐,端午这样的节庆,以往晋阳府里的士子小姐们必然会在小汾河边雅聚不是?想来知著居那里今年又会来邀请小姐赏脸过去,届时小姐可不能落下婢子,婢子很想去见识一下的。” 那璇儿听了便立时忘了先前的事,也兴冲冲的接起来:“哎呀,婢子也是很想去哩,这可是咱们晋阳府里的一大盛事,去年知著居那里夺了那晋阳第一才俊名头的许观许公子,还做了一首诗送给了大小姐,当众献了爱慕之心呀……” 璇儿的眼神里似乎飘起了许多的憧憬,说这话时还忍不住瞟了桌面那头的林靖一眼,林靖敏锐地察觉到,不由生起很无辜的感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这边苏允儿的俏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红晕,她颇为嗔怪的瞪了璇儿一眼,面上却迅速掩去那丝淡淡的失仪,这才说道:“榷场里事务繁忙,只怕今年不好再抽空过去,你们也就不要抱着心思,免得到时又会失望。” 晴雯与璇儿掩不住的失望下来,倒让林靖对那所谓的知著居雅聚的事情有了些许的好奇,连晴雯这样平日无甚特别爱好的人都觉得希翼,想来倒是有一些名堂在内。 等林靖吃罢饭,回了房,苏允儿已不知带着璇儿去了何处,晴雯端了今日的药汤过来,没等林靖询问,便已替林靖做了解答:“大小姐去了大夫人那边,听说小大夫治好了大夫人时常犯的头痛病,这时候正请了小大夫过去致谢,大小姐也赶过去见礼。” 林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在床榻前坐下,先是服了汤药,然后便拿起书,侧倚在床头读起来。 ------------ 第019章 大清早,嚎丧啊 [正文]第019章 大清早,嚎丧啊 ------------ 清晨时分的小汾河两岸,有和煦的晨风飘过,一些杨柳树上驻足了稀稀落落的飞鸟,偶尔发出一声声婉转的啼鸣,林靖戴着那顶晴雯为他备好的黑色纱帽,沿着河岸信步走过,享受着晨日的宁静与祥和,他已经养成每日必然要绕着小汾河走上一圈的习惯,即便是漫步,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缓慢的壮实起来。 晋阳府,便是林靖前世那个时代里的太原,而这小汾河,自然就是著名的汾水,黄河的第二大支流。 这几日晴雯已经不再跟着出来,少女的心思本就不会放在重复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且前几日一双秀美的小脚上还磨出了水泡,林靖便趁机提出让她别再跟来,晴雯便到苏允儿那里得了允许,总算是解脱了出来。 没有人跟在身边,林靖的行程便渐渐走出了一些规律。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他走过的路线,会发现他每日必然会有几处必经之处,譬如人来人往的天外楼,又譬如府城西面那片旧城。 酒肆勾栏这些地方,自然是城中最为热闹的所在,混迹于其间的大多是三教九流各种身份的人皆有,而城西那片旧城,则可以算作是府城内穷人的聚居地,这里的人大多是地位低下的平民贱役,小巷中时不时还有乞丐出没。 林靖来此间的目的自然就有些呼之欲出了,他是在找人,寻找当初晴雯口中所说的那个老疯子。 如今的林靖心性淡泊,对未来并无什么特殊的打算,一如既往的在苏府混吃混喝。他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周遭时常会受到的鄙夷白眼对他来说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但他终归是有着自尊心,且他骨子里是不愿意受人摆布的性格――他并不相信苏宏筹,更不愿像如今这样在迷雾中活着,因此解开自己身份的谜团乃是如今的第一要务。 若是没有遇见苏宏筹,林靖便还打算继续安静的活着,直至自己彻底了解这个时代为止,但苏宏筹所说的话不尽不实,最后竟还用上了威胁,反而让林靖自发深思起来,若是继续这样懵懂下去,大概自己终究是要受到别人的摆布。 而对林靖来说,言语嘲笑眉目轻鄙是无所谓的,但他绝不愿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上。 他沿着既定的路线信步闲游,与以往一样一无所获,没有见到有任何能与晴雯口中描述的那老疯子的特征相符之人,但他并不气馁,权当做了锻炼,于是便漫无目的地走起来,大抵保持着返回苏府的方向,并在沿途观赏起风景,待全身上下都冒起了微微的汗水,这才止步下来,取下顶在头上的黑色纱帽,抬头看看天色,竟已走了大约个把时辰。 再左右看路时,他却突然摇了摇头,讶然一笑,自言自语的说起来:“竟走到了这里来?” 不远处大道旁有两颗人腰粗的杨柳树撑起两蓬翠绿的伞朵,中间立了两具张牙舞爪的石狮,而后便显出一座规模颇大的宅子,林靖先前随意看了一眼,竟认出宅子门户正中高挂着的牌匾上刻写了四个大字:林国公府。 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宝光刹修筑在城内供人进香的庙宇,这一带远离了十里铺坊市那边的喧嚣,四周尽是些规模宏伟的府院家宅,中间那条大道便是晋阳府城里著名的黎青街,显然这里便是晋阳府城东面那些达官贵人的聚居处。 苏府的位置大概与这里偏离了两条街巷,林靖返回时大概出了会神,竟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 既然恰巧来了,林靖便没有打算立即离去。他向前走去,来到国公府门前的空地上观看起来。 两扇包了铜皮的大门这时紧闭着,似乎住在府里的人并没有早起的习惯,就连下人们也跟着慵懒起来似的。林靖倒是听说过,如今这所宅子,是被林氏家族内一个叫林纪元的人占了去。 这位林纪元,是少国公林纪勋同枝的族兄,但却非老国公正室所生,而是老国公所纳小妾所出,因此只能算是林族的庶系。 少国公林纪勋……林靖这一世已故的父亲。 而这位林纪元,则算得上是林靖的大伯父? 国公府修建的大约有了些年头,这从宅子外高耸的围墙上斑驳的痕迹就能看出岁月的影子,但整体看上去依然宏伟壮观,目光透过墙头便能瞧见里面修筑有数座宽大的房舍,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假山林木的轮廓,由此可以想见当年老国公在世时国公府内是怎样一副辉煌的场面。 林靖在府门前驻足了片刻,心中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继承到那些记忆的缘故,既然没有回忆,又何来的感情,所以他的眼光是带着一丝好奇、一丝疑惑,但大多还是观赏。 站了一会儿,便已失了兴趣。 林靖便转过身,举步欲行。 却听到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阵哭声,那哭声尖利异常,倒是真真将他吓了一大跳。 转过头看去,竟是一个满面憔悴的中年妇人,突然扑到在了国公府门前嚎啕大哭起来,身后跟了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娃,见着中年妇人大声哭泣,也跟着落下泪来。 两人身上的穿着很朴素,都是普通的布衣罗裙,妇人头上盘着发髻,但这时已经散乱下来,唯一还算看得过眼的就是她虽是布衣平民的打扮,但形象中却又似乎有着三分掩不住的贵气,想来曾经或许也是出身于大户。 少女则是梳着刘海,不施粉黛。她生着凄凄楚楚的容貌,令人乍眼一看便不由生起一丝怜惜之意,但此刻却哭花了脸面,一头原本应该秀丽的青丝也是略见杂乱,虽然一同流着泪,但林靖却注意到少女的双眼却格外清明,而且还深藏了许多怨恨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国公府的大门,洁白的牙齿咬在嘴唇上,刻印出两道深深的血印。 也不知到底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才能这般弄痛了自己也未有发觉,林靖耳中的耳膜像是被那两人凄厉的哭声震荡了一般,一时便也不想就这样离去,倒想看看为何会有人在晨日间跑来别人家门口嚎哭。 中年妇人一边凄凄的哭着,一边用手掌死命的拍打国公府那扇铜皮大门,发出砰砰的响声,就连林靖听着也觉得手心隐隐作痛,偏那妇人却丝毫不顾,这时口中一边‘呜呜呜’的哭着,一边痛骂起来:“林纪元你这天杀的,快快给我出来!林纪元!你就是个畜牲!你好狠的心呐!你这是想逼死咱们娘俩啊!林纪元,你别躲着不敢见人,你出来!” “呜呜呜……”那少女见中年妇人哭的凄惨,更是掩不住的哀伤,一边哭着,一边苦苦的劝道:“娘啊,咱们回家吧,爹爹他……还病在家中,不能没人照看啊。” 中年妇人听了少女的话,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尤其是少女提到爹爹二字时,妇人更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坎一般,就连话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芷悦,就是因为你爹如今躺在家中生死难料,咱们娘俩才更加得到这里来寻个公道啊……林纪元这个畜生,要是还能念一些同宗同族的情分,就不该坐看你爹如此枉死啊!” 少女悲戚戚地劝道:“娘啊,大舅他……那人既然能强取了咱家仅余的那十几亩上等的肥田,又怎还会念及同族的情分?如今他是族里最说的上话的人,不过在族中使了些手段,族里那些老人便选了他做了这林家的家主,那十几亩肥田,明明是娘嫁给爹爹时,从那些嫁妆里附带过来的财物,咱们家这么些年都靠着这十几亩田地安安稳稳地活过来了。谁知等到他坐稳了这家主的位置,竟起了贪墨我家那十几亩地的念头,那人自己不好出面,却暗中唆使了许多林族之人出来闹腾,说那些田地历来便是林族的私产,早就应该收回来由林族之人掌管,后来竟还买通了县衙里的衙差,一起跑出来逼咱们家交还那些地契,爹爹气愤不过,说什么也不肯交出来,后来那些人竟还想要用强,爹爹拼了命的挡着,哪知那些个衙差突然变了脸,竟诬赖爹爹殴打公差,犯了王法……” 中年妇人听着少女的哭诉,红肿的双目中透出深刻的愤恨:“天杀的西铭县,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草芥人命,你爹爹被他们抓回了衙门,竟被一顿杀威棒生生打断了好几根骨头,如今地契被人抢了去,把你爹从衙门里赎出来又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你爹原本就病在家中无钱医治,这两日又染上了风寒……林纪元这畜牲,当真以为人人都猜不出那些田地一旦被林族收回,说是由林族之人共同掌管,实际上不就是由他这个做家主的侵占了去么?” 两人互相倾诉着衷肠,一边抱头痛哭,根本顾不得周遭已经围上来不少路人观看,林靖渐渐便被人群包裹住,一时间也走动不得。 他先前就被那阵阵凄凄的哭声深深的触动,这时听到这双母女的对话,顿时心中一凛,竟没想到这双母女竟还是林族中人,跟自己也算得上是亲戚了,就是不知是林族里的哪一房,更没想到堂堂国公府一族里除了自己之外,竟还有人也是活得这般凄惨。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引来越来越多人的指指点点,那国公府里的人终于听到了动静,先是院子里响起一阵好些人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而后没多久便有人‘喀吱’一声打开了国公府的大门,从门内立时奔出四五个青衣布帽的小厮出来,紧接着又有个身穿绸缎袍子的年轻男子奔将出来。 年轻男子先是被门口一堆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半晌才注意到在自家门前半坐在地上哭号的一双母女,林靖观察到那人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面相倒还算俊朗,而且看起来颇有些油头粉面的意味,一双眼睛微显闪烁,像是尚未睡够,眼角还带着一丝朦胧,身上的衣物原本是上等的料子制成,但仓促间也未穿戴的有多整齐,想来先前大概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还来不及整理行头。 等年轻男子一阵手忙脚乱的弄清楚状况,一时间就像是表演戏法一般,面无表情的脸面瞬间便变化成了一张冷脸,就像是一团火突然烧在了他的脑门上,他猛然朝着那双母女气呼呼的喝骂起来:“谁他娘的,大清早的……嚎丧啊!” ------------ 第020章 雌儿蹙眉痛吟声 [正文]第020章 雌儿蹙眉痛吟声 ------------ 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先前明明早已看清来人,却假作没有认出人来,面上带着一丝傲气,语带戏谑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姑母?怎大清早到了这边来,害得小侄误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哟,王芷悦表妹竟也过来了?” “林之远!”中年妇人看清来人,浑身猛然一颤,愤怒地喊道:“还不叫你爹林纪元出来!” 那林之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明明称那中年妇人叫做小姑母,但却看不到他眼中有半丝恭敬。他笑了笑道:“我爹他……出了远门了,小姑母这么急着找我爹是有什么大事不成?是不是家里有了什么难处,要不然就先告诉小侄知道,小侄若是能帮的上忙便一定会尽力帮衬。”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伸手将脸面上残留的泪珠抹去,又在身边那个名叫王芷悦的少女的搀扶下起了身,她紧盯着林之远,一直默然不语,忽然一步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林之远见到她眼中冰冷的目光,心中有些发毛的感觉,底气也不是那么十足,毕竟这女人是他的小姑母,辈分比他高,周围又有好些人围观着,也不好当众太过不敬,落了别人的口实。 他悄然退后两步,来到两名家中小厮的身边,方才有了些许底气。中年妇人走到林之远身前大约丈许的地方站住脚步,突然耻笑一声道:“好啊,想不到我林雨芝竟也有求到自家侄儿跟前的一天。” 她像是在对林之远说话,又像是自嘲般的抬头,仰天看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苦笑起来:“哥哥啊,你在天之灵可有看见主家这一房今时今日的惨状?你倒是一甩手就走了,可曾想过小妹一介女儿家,又有何能力守住这份家业?我拼了命的寻那失踪多年的苦命侄儿,却也终究没能寻到半分结果,如今林纪元这一房欺我到这等地步,莫不是因为是哥哥你在埋怨小妹不肯尽力,连带着老天也要来绝了我们这一房……” “娘……”王芷悦哽咽着劝道:“靖哥哥吉人天相,必然是被哪个好心人家收养着,女儿相信他一定会有回来的一天,女儿还可以替娘向舅舅证明,这些年娘为了寻找靖哥哥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思,就连头发也白了一半……” 少女一边楚楚可怜的说着,一边将两手合什,也学着林雨芝的样子抬头望天,口中哀怨地哭喊道:“舅舅,你可是芷悦唯一的亲舅舅,芷悦求你,求你在天之灵,不要再埋怨我娘,保佑我爹逢凶化吉,早日康复……芷悦答应舅舅,等我爹病好以后,芷悦便替娘出去寻找靖哥哥,替舅舅了却这桩心愿,不论有多艰难,芷悦也绝不会有半分放弃!” 母女二人那般虔诚的模样,顿时引起了围观人群的恻隐之心,而人群中的林靖这时候却突然睁大了双目,牢牢盯住那对母女,心头如翻江倒海般地震惊。 林之远耳中听到围观人群隐隐的躁动,再见到林雨芝母女二人这般疯癫模样,心中既是十分鄙夷,又稍稍有些忐忑。 堂堂国公府出身的林雨芝原本是这晋阳府中身份尊崇的千金小姐,到了如今却沦落成为泼妇一般的人物,当真是说出去都怕有些丢人。 但他却又深知,父亲林纪元借着林雨芝嫁给了西铭县王家的王承祖为借口,向族里的人声称,在她早年出嫁时,曾将国公府在西铭县的产业中的十几亩上等田地当做了嫁妆带去了王家,这十几亩地实际上就便宜了西铭县的王家人。 父亲便借此怂恿族人找了些由头去王家索取这些田地的地契,虽说最后竟还真的办成了此事,但实际上却名不正言不顺,说白了就是强取豪夺过来。 如今大宋朝的法制极为健全,强取豪夺这种事要是被官府查实,那动辄是要被抄没家产充军流放的,必须得想法设法找到个由头,才敢动这种心思。 他也很清楚自家父亲之所以敢如此作为,一是占了林族家主的名义,只要联合族人,一口咬定那些田地不能算作当年的嫁妆,那便怎么也说的过这个理。二是那西铭县王家的王承祖也着实太不争气,原本那户人在西铭县也算有头有脸的士绅,哪知后来王承祖却学人去做那不入流的商贾,起初几年还颇赚了些家产,前两年王承祖又在西北榷场买了大批辽人才有的上等毛皮等物,打算辗转运到京都那边贩卖,这本是一笔利润丰厚的买卖,谁料天不如人愿,榷场竟突然遭到大股辽人的洗劫,王承祖的货物也被当场抢走,剩下那些搬不走的东西也被辽人一把火付之一炬。 听说那一次就连晋阳府台的官家千金也不幸被人掳了去,更何况是王承祖的那些财货,那些辽人看似马贼,实际上却听说是辽国黑狼精骑所假扮! 王承祖钱货两失,自此欠下巨债,好不容易还清了,家中便只剩下十几亩田产,从此也就家境中落,那王承祖也变得一蹶不振,整日泪酒洗面,成了一个废人。 林纪元便是看出王承祖可欺,方才有了这些个贪念。想到这里,林之远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自家父亲那历来热衷敛财的心思,哪有他不知晓的道理,但说起来这中间也有他林之远的责任――想要整日流连那些个勾栏瓦舍、青楼画舫,不花银子的么?虽说自家这一房数年前侵占了祖上大部分的产业,但这些都是些田产地契,又不是可以生下金蛋的母鸡,林家又是老国公传承下来的名门望族,自然不会去学着那些商贾一般整日拼命的赚银子,年头长了,再多的家财都抵不住,自然就有些捉襟见肘。 想起小汾河上那些个整日里装做清倌人暗地里却一股子骚?劲的姑娘,林之远便隐隐觉得浑身火热,这时再看向林雨芝身后的王芷悦,一双眼睛便不自觉的泛起了红光,还真没想到,这小妮子竟已出落的这般水灵,不过才十五六岁,那身小裳罗裙下遮掩的身子竟已经有了玲珑浮突的雏形。正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雌儿蹙眉痛吟声,这等雌儿恰恰是林之远的最爱,虽说王芷悦的身份实则是自家表妹,但那又如何,若是将这妮子弄上了床头,越是有这亲戚关系,就越有肆意蹂躏的快感,岂不更令人亢奋!每每念及自个儿花大价钱买来的那些开?苞夜,弄得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惊惧忐忑蹙眉痛呼的样子,林之远便再也没有了半点与林雨芝纠缠的耐心。 ------------ 第021章 仅余的两位至亲 [正文]第021章 仅余的两位至亲 ------------ “小姑母到底有何事,但说无妨,小侄这还急着回去补觉呢。” 林雨芝看向林之远,颇为愤恨地道:“你爹林纪元干的那些好事,你莫告诉我你会不知道?我今日来,便是要找林纪元出来还我个公道!我倒是要问问他,他的良心是否被狗吃了,竟做出这等不顾同族生死强取豪夺我家田地的丑事来?” 林之远面色瞬时一变,道:“小姑母,这些个话可不能乱说,我爹爹贵为林族之长,又怎看得上你家那点田地,只因那些田地本就归我林族所有,我爹方才替林族收回来,再放租给别人,得了利也是会分给林族里的人,到年关的时候可是人人都能分利,便是小姑母一家也能分得一份呢。” 林雨芝冷笑道:“拿了我家田地去换得银子,再拿来分我一份,倒成全了你爹的名声?你们一家子倒是好会做人。” 身旁的王芷悦也皱起眉头道:“之远表哥到底会不会分清青红皂白?哪能这般颠倒是非?我爹如今重伤在床,家里的银钱用光了也没能治好,要是去府城里请那些名医,又需花费更多的银子,表哥家里贪墨了我家的田地,害得我爹爹无钱治病,怎能这般不管不顾?” 林之远被当众质问,心头颇为不悦,道:“何需说这些没用的,若是你们有半分证据可以证明是我爹强取了你家那些地契,便可自去告官,何必到我家门口来闹腾……大清早的,当真是晦气。” 他说完,便不想再在此地纠缠下去,想要转头回府,林雨芝却冷不经将他拦住,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道:“不许走,叫林纪元出来,今日林纪元若是不给我个说法,你们谁都不许走!” 林之远顿时恼怒道:“小姑母,小侄敬你是长辈,不想与你多做纠缠,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自找没趣!” 他伸手想要扯开林雨芝的手,但林雨芝却死活拽着不肯松手,一时间两人拉拉扯扯的,只听到‘刷’的一声,林之远那身上等衣料缝制的衣物竟被撕扯开好大一条口子。 林之远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他猛然间挥起手,一掌掀到林雨芝的身上,林雨芝毕竟是个妇人,一不及防便摔到在了地上,将额头都磕出了血丝,王芷悦顿时惊呼着冲过去,急道:“娘,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又转头向林之远道:“之远表哥,你还不帮我扶娘亲起来?” 林之远耻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疯婆娘自找的,可怪不得我半分。” 林雨芝听了林之远的话音,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瞬时变得有几分凄厉,像是疯癫了一般,朝林之远扑了过去,口中连连怒骂道:“林之远你这畜牲,跟你爹一样没有半分同族的情分良心,我今日便跟你拼了!” 林之远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向周遭那些小厮喝骂道:“都他娘的傻了啊?还不替本少爷拦住这疯婆娘!” 那些个林府小厮顿时惊醒,其中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立时便上前,将林雨芝从林之远身边拉开,有人甚至猛然推了林雨芝两把,哪知林雨芝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仍是不管不顾的冲向林之远,这一次还伸手过去,一边怒斥,一边还在林之远脸上挖出两道极深的血痕来。 林之远吃了痛,顿时怒火中烧,他伸手捂住脸面,血滴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当下便失去了理智,口中连连喊道:“他娘的,给我打她!打死这疯婆娘!” 那些小厮们历来就是以林之远马首是瞻,这时候听到他的吩咐,立时便像是被人解开了束缚,纷纷朝林雨芝冲去,也不管她是个女人,一起围拢成一圈,手脚上丝毫不留情面的一阵痛打开来,林雨芝先是痛苦得闷哼了几声,没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瘫倒在了地上。 “娘!”王芷悦惊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恸哭出声,拼命的朝林雨芝奔去,想要冲进人群护住她,但她的身子瘦弱单薄,又哪里能冲的进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连旁边围观的人群都未能反应过来,王芷悦心系娘亲安危,一急之下,便张开小口,狠狠地咬在小厮中的一人身上,那小厮痛得叫出声来,猛然伸手扯住王芷悦的头发,将她剥离开,同时又捏紧了拳头,就要击打在王芷悦的身上。 “住手!”这时间,两个声音突然同时怒喝出声!那其中一个声音,正是从林靖口中发出。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人也发出了大喝,将那想要动手殴打王芷悦的小厮喝止住! 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这一声呼喊,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林靖不由在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他一直将整个过程纳入眼中,先前因为听到林雨芝母女的对话时便不期然地陷入短暂的失神中。 从这对母女口中,他惊讶地听出了一丝含义,没想到这对母女竟跟自己好像有着莫大的关联!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这一世仅余的两个直系亲人! 林雨芝是‘父亲’林纪勋的亲妹妹,那不就是林靖的亲姑姑,而那叫王芷悦的少女,自然就是自己的亲表妹! 他费了一些功夫将这层关系理顺出来,顿时有些被惊住,心头不可遏制的生出了极为矛盾的心理。 自己到底是否应该上前与这对与自己并无半分感情可言的母女相认?又或者说到底是否应该在这种时候上去相认? 要知道这一脚若是趟了下去,可就是进了一汪浑水,说不得连自己也会淹死在里面。 不要以为人人都会像武侠小说里那等义薄云天的猪脚,动不动就会奋不顾身的出面打抱不平,也不要用道德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林靖,他绝不会是怀春少女心目中所仰慕的最佳情人。 他自傲,但从不挂在脸上,在他脸上永远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他有热血,但骨子却不愿意为别人而流,尽管他曾经也热血上头不顾一切过,替人搭了子弹也一样没有后悔,但他依然不会喜欢去做那种耀眼于人前的英雄―― 他一向是怕无端挨了飞刀的。 林靖心里十分清楚,如今他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无权无势,又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患,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助这对母女与人抗争? 至少他还没有傻到会用苏府准姑爷的身份出来招摇过市,相信不出一个时辰,自己说不定就会被苏宏筹那只老狐狸派了人来剐了肉挂在城头。 但这对跟自己总归有着关联的凄苦母女,就这么活生生摆在自己面前…… 林之远在一旁捂着脸,痛的龇牙咧嘴,正是怒气冲天,这时见围观人群中竟有人替林雨芝母女出头,他这才警觉起来,不由向那些有些发呆的小厮喝骂道:“都愣着做什么,我林族的家事何需让这许多人来看热闹,还不快给我驱散了?” 那些个青衣小厮连忙应是,便纷纷弃了林雨芝,从大门外的台阶上奔下来,口中连连向围观的人群喊道:“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长了针眼!” 王芷悦见状,慌忙冲到倒地不起的林雨芝身边,哭喊着将林雨芝扶起来。 林雨芝身上尽是淤青,口角还溢出了血丝,大概是没有想到林纪元这一家竟无情到这等地步,一双眼目如同失去了人色般的冰冷,王芷悦心痛到了极点,将她牢牢搂在了怀中。 人群里发出一些哄闹,但好事者有之,怕事者也不少,许多人只不过是路人,不清楚来龙去脉,纯粹是打酱油的;而知道这件事的邻里街坊,又多是各家权贵府上出来采买的下人,这时见凶神恶煞般的主人家赶起人来,便纷纷作鸟兽散,各自议论纷纷的离去。 ------------ 第022章 为什么选我? [正文]第022章 为什么选我? ------------ 人群中仍旧有三四人不愿离去,林靖便是这其中一人,但他此时的脸面上却颇为无奈,大抵还是在埋怨自己这辈子怕也改不了这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臭毛病。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他才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穿着儒衫的年轻公子,原本他并未在意,这时却想起先前耳中明明听到有第二个人也是发出了一声断喝,可不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人呼喊出来的?而且林靖侧头一瞥的瞬间也被这两人出众的风姿所吸引,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其中一人高束着发髻,身上一身文生长衫被整理的一丝不苟,先前与林靖一起呼喊住手二字的便是此人。 他生得面如冠玉,体格匀称,看起来着实风度翩翩,手里捏着一柄不知什么质地的折扇,时不时在手中拍击两下,倒让林靖窃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跑了出来。 在这人身边,则是一位个子稍矮更为年轻的公子,这人的仪态比之前面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的面相还带着几分神似。这一位不只是年纪稍轻,而且面相更长得格外标致,一双眼眸如同丹凤,目光神采飞扬,五官也精致到了十分,面上的肌肤白皙透红,天然便有一层粉嫩粉嫩的意味,他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园衽常儒筒袖衫,明明是一幅少年英杰的打扮,但却站出一丝亭亭玉立的意味来。 再加上林靖那双毒辣如火的眼睛,很轻易便察觉到她胸前不同与常人的幅度,一眼便瞧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他读了不少古籍,知道女扮男装在这时代算是一种很潮流的打扮,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那雌儿的扮术着实不算高明,大概也是用布巾裹了胸,却又不敢弄的太狠,因此那幅度依然很明显。 这两人大约是路经此地,也被林雨芝母女凄厉的哭声所惊动,便留下来观看,后来又路见不平,出言相助,有些义愤填膺的模样。 在这两人附近,又有两三人也仍旧驻足看起了热闹,俱是一副极为八卦的样子,像是并不畏惧那些林府的恶奴,说什么也不肯走。 林靖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以免引起那雌儿的注意,会被误以为无礼。 自从他来了这时代之后,发现直视女子的眼睛或者刻意观察某人的时间过久,很容易就会被人以为是在挑衅又或无礼。 譬如晴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若不是她教养极好,林靖第一次那样直盯着她看时便会被被当做了轻薄之徒。 但他的目光终究是收回的慢了些,竟不小心真的引起了那雌儿的注意,他便赶忙投以一个感谢的目光,毕竟先前与那雌儿同来的人也好心出言阻止了林府小厮的恶行,但那雌儿却不领情,立时给了他一个冰冷凌厉的怒瞪,他便立时好生一阵无趣。 那几个小厮驱散了大部分的路人,这时驻足不肯离去的林靖几人便显得突兀起来,小厮中有个身强体壮的人更是皱了皱眉头,来到林靖几人的身前。 这强壮小厮本想立马撵人,但想起先前这些人竟有胆量敢出言喝骂,想必应该不是一般人,又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身份,万一踢到了铁板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便也不敢轻易上前动粗。 他细细观察一番,见这剩下的几人个个都是衣冠楚楚,仪态不凡,除了最靠后侧的那个地方站着一个其貌不扬、面色微显苍白、嘴角还略含一丝笑意的胖子之外,似乎都不太好惹的样子。 小厮大约思索了几息的时间,便理所当然的朝那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人走去。 林靖看着小厮走向自己,不由瞪大了双眼,又连忙耸了耸肩,作出一副‘为什么先选我’的神情。 他先前出于对林府恶奴的行径的不耻,愤然出口阻止,但实际上却是下意识地冲动使然,脑子里却并无甚对策,而且通过先前那些事也能看出,对方明显也没有用语言来解决事情的习惯…… 但那小厮明显看不懂他所表达的含义,反而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挤眉弄眼,便立时火大起来,紧走两步到了林靖跟前,怒道:“你这人莫非没长耳朵,没事在别人家门前管什么闲事?还不快快离去?” 林靖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时候自己怎会肯走,换做其他人说不定还能就此离去,但林靖既然已经替那对母女站了出来,又怎会不管不顾的离开?他不想与这小厮纠缠,也担心会激的他突然动手,便暂且稍稍退后了两步,打算再看看情势,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这些人若是再殴打林雨芝母女,自己该如何上前去救下她们。 他先前立身的地方与国公府门前那几颗杨柳树的位置不远,身子算是被树荫遮掩着,但此刻退后了两步,便已脱离了树荫,阳光便挥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此时若再过个把时辰,便要到了晌午,阳光已经开始略略有些毒辣,映照在林靖身上,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赶忙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黑色纱帽戴回头上去。 这些日子里林靖都是在晨日出来活动,晌午前便已早早回到了竹楼,但今日却耽误了时间,没能来得及回去,他身体还未大好,平时若是注意避过阳光还算能勉强四处诳得,但却经不起这般大喇喇的直射。 连连的咳嗽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好死不死的,就连林之远也被惊动,他面上立时生起一阵厌烦,又担心这种事拖得久了会对自家府上不利,便向那些小厮喝骂道:“平日里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连个人都赶不走?” ------------ 第023章 过了眼前便叫你吃亏 [正文]第023章 过了眼前便叫你吃亏 ------------ 强壮小厮见林靖只不过退后了两步便没有了动静,现下又挨了林之远的喝骂,不由火大,立时变得更加不依不饶起来。先前他早已经留了个心眼,将林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更是瞧见了林靖面色中的苍白,再听到林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立时便猜出原来林靖竟是个病秧子,心下便更是生起了几分轻视。 他扬了扬粗壮的手臂,又紧了紧两手的拳头,似是在跟林靖下最后的通牒般道:“一个病鸭也学人打抱不平?要是不想吃顿皮煎肉,便老实着,速速滚蛋。” 若换在其他时候,以林靖好汉不吃眼前亏,过了眼前便让你吃亏的腹黑性子,暂且忍让一下也是无妨,但他此刻想起那个叫王芷悦的少女那般凄凉的模样,心里早已经变得有些揪心,他虽与林雨芝母女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即便他再是冷静无情,此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人殴打。 于是他试着又稍稍退后两步,希望能暂时避过锋芒,让那小厮转而先去驱赶别人,自己也好趁这时间思索一下对策。 但他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却忽略了他这般举动反而是在刺激那强壮小厮的神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耍猴。 众目睽睽之下,那强壮小厮言语无功,面上就再也过不去,立时颇为恼怒的靠近到林靖身前,他本就是林之远手下豢养的恶奴,此时哪里还有许多客气,当下一扬手,一只被铁皮包裹般厚实的拳头便紧捏在一起,毫不犹豫朝着林靖的面门打了过来。 林靖心头很自然的一紧,眼眸里有一只偌大的拳头在眼前越变越大,就连面门上都感觉到了一阵冷飕飕的劲风。 他本就是一介文秘,哪里和人动过手,再加上又有一副令人疲软的病体,那小厮的来势又是极快,仓促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便立时紧张起来。虽说他历来心境过人,此时头脑倒不至于立马变得一片空白,但这时候也是半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电光火石间,林靖耳边听到身侧响起一声先前那折扇公子的一声断喝:“匹夫何敢一而再的动手伤人?” 接着又听到一声折扇公子身边那雌儿的惊呼,且同时听到了王芷悦极为担忧的呼唤起来:“这位公子,快快躲开……” 这几人先后出言,却都未能影响到强壮小厮的来势,那拳头终究就快要到了林靖的眼前,离他的鼻尖不过掌宽的距离。 拳风霍霍,劲力十足。 “唉哟……” 一瞬间,国公府门外空地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痛呼,同一时间,一声‘喀嚓’脆物断裂的声响也迸发出来! 但那声音,却奇迹一般,并不是林靖口中所发出来,反而是那强壮小厮喉咙里,竟极其突兀地发出一声震耳的惨嚎。 那一瞬间,林靖像是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等他反应过来时,竟已经发现强壮小厮突然间诡异地双脚离了地,原本握拳打来的那只手像是被铁锤砸中后骨碎筋断,变得毫无力气的歪斜在了一边。 在小厮的喉间,一只大手紧捏住他的喉管,将他高高举离地面。 而林靖更惊讶地发现,那一只大手,竟是自己的右手! 这……是什么一回事?林靖顿时惊讶莫名,心中疑惑到了极点。 印象中,似乎记得先前像是身体失去了自己的掌控,莫名其妙的做出了几个动作,然后那小厮就奇迹般的被他举在了手中…… 那可是个足有百八十斤的青壮,却被病恹恹的林靖轻易地举了起来。 强壮小厮这时连惨嚎声也变得断断续续,面上的青筋也暴露出来,因为呼吸不再畅顺,整个脸部都充满了涨红,眼看着就要失了气息。 但林靖犹自不知所以,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时耳边乍然响起一声大吼,正是先前那折扇公子见势不妙,慌忙开口喊道:“兄台还不快快放手!你快要掐死他了!” 林靖这才如在梦中惊醒,慌忙松开自己的右手。 ‘啪’地一声,那强壮小厮立时跌落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模样着实渗人不已,许久之后,他方才猛然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好不容易才回过了神来,但也变得全身瘫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先前连发两声呼喊的折扇公子走了过来,在林靖身前站定,面上竟是一副古怪不可思议的表情:“兄台……当真好手段。” 林靖有些惊魂未定,但他心理素质极好,现下也不是去究其原因的时候,霎时便掩盖了自己心中的震惊,向那折扇公子回口道:“多谢公子两次出言相助。” 折扇公子微微揖礼道:“兄台有这身本事,哪里用得上在下帮忙。” 折扇公子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雌儿先前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后来又是连连惊呼出声,显然是被接连的变化吓到,她走到折扇公子身边时脸色便不大好,看向林靖时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朝他微微愠怒道:“明明有一身本领,却硬要做出这等惊险的样子,莫不是想故意骇人的?” 林靖面色尴尬地向她说道:“此事……实在是个意外,惊扰到了二位,实非本意,还请小姐见谅。” 他先前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时脑子里也没有想的太多,思维也不像平日那般敏捷,一时口快,竟不小心叫破了那雌儿的身份。 这话一出口,他便立时感到后悔,果不其然的,那雌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当下便退到了折扇公子身后,压根不想再搭理林靖。 林靖这时也来不及管她,因为地面上还躺着一个哭丧般叫喊的小厮。 小厮挥舞拳头的那只手臂的手腕处已经被林靖生生折断,起了一大片的红肿,在其身边的其他小厮个个面面相觑,俱是被吓破了胆子,他们历来就作恶惯了,但又何曾见过竟有这等凶人,举手投足间便断人一臂,险些致人死命!纷纷不知所措地看向府门前的林之远,似乎是想等他来决断。 林靖便也顾不得其他,猛然在那受伤小厮身边蹲了下来,那小厮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林靖还要打他,但却被林靖伸手按住。 这边林之远、林雨芝、王芷悦都被惊呆,林之远更是惊怒交加,他哪里能想到会有这层变故,连口中说话的话音都有些结巴起来。 “反,反了天了!这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林国公府门前当众行凶!” ------------ 第024章 苏灿的小小心思 [正文]第024章 苏灿的小小心思 ------------ 他像是得了疯症,又像是恰好得了个摆脱林雨芝母女纠缠的借口,急匆匆地朝林靖这处奔来,但走到林靖身前两三丈许处时,林靖抬头冷眼看了他一眼,明明隔着那层黑纱,林之远却觉得自己像看到了林靖眼中的冰冷,便想起这人先前仅凭一只手就废了自家的一个下人,当真是恐怖到了极点,于是立时不敢再走,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只敢在远处气愤地质问:“你是何人!竟敢来此地大行其凶,莫非以为这普天之下没了王法吗?” 他先前使唤下人殴打别人,这时却谈起了王法,当真是有些可笑。 林靖却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丝毫不去理他,而是伸手将那受伤小厮的手腕小心翼翼的稍稍抬起,而后平稳的放在地面上。他仔细检视一番,额头上不由泛起了一丝冷汗,这小厮手腕上的伤势十分严重,手腕与手骨之间已经脱了节,林靖发现那不只是被卸了关节,而是腕骨与小臂尺骨之间的骨骼已经被大力弄碎,而那小厮的喉间也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可见当时林靖手上的力量时何其之大。 “有木板吗?”林靖抬头,问向周围众人。 林之远怒道:“你这恶徒,还想做什么?” 林靖平静地道:“得用木板暂时固定一下他的伤处,否则他这只手便废了。” 林之远还想再骂,林靖却猛然一声断喝:“还不快找木板来?你是想他就此残疾不成?” “你……你……”林之远被林靖一喝,顿时大惊,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那受伤小厮原本已经痛得几欲昏死,这时听闻了林靖的话,顿时颤颤巍巍地向林之远求道:“少爷救我,小的可不能残废啊!” 林之远狠狠地跺了跺脚,突然转身朝离自家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厮狠狠扔过去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个焖猪儿,还不快去寻木板来!” 那小厮挨了打,不无愤恨地怒瞪了林靖一眼,才悻悻地转身走入国公府的大门,打算去寻两块木板来。 刚走近府门,拐过花厅前高竖的墙屏,突然打横里穿出一个人影,一下子将他拉到了一旁。 小厮惊魂未定地看清那人影,只见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年纪上下的半大老头,穿着一身直裰的对襟长衫,两只袖口大大的,一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明明直立着,神情里却有说不出的阴冷。 “老,老爷?” “嘘……小声一些!”老头伸手止住小厮,悄然问道:“我且问你,那林雨芝走了没有?” 小厮结结巴巴道:“还没走呢!少爷原本就快将她们赶走,没曾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个多管闲事的凶人,其中一个还动手打伤了我们府上的人,那人好生诡异,明明一副软脚虾的模样,却只是眨眼间便徒手扭断了我们府上那人的手骨!后来,后来……” 老头急道:“后来又如何了?” 小厮喘口气道:“后来,又叫小的去寻几块木板,说什么要替那断手的人固定伤处!” 老头听了,不由骂道:“府门前既冒出了凶徒,又还打伤了人,你不先去府衙里报官,还寻个狗屁的木板!” 那小厮顿时有些顿悟般道:“啊!老爷说的极是!是小的糊涂了!” 老头面上阴冷一笑,道:“你去了府衙,先去找到许三焕许押司,跟他说有人到了咱国公府来闹事,让他叫手下的班头速速带人来,先将那凶徒逮住,送到府衙牢房里好好吃一顿皮肉鞭子再说!” 小厮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府衙里的许押司历来便与老爷关系极好,再说这晋阳府里总归没几个人敢不给咱们国公府几分面子,小的这就去寻他。” 他正打算走,老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又伸手将他拦住,道:“慢着,你先寻个人给那凶徒送两块木板过去,得先把那人给我稳住喽。” …… …… 他不会是迷了路吧? 可是怎么会,公子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不中用,别看他平日里装的跟憨人似的,任谁奚落他,他都一副豪无所谓的样子,可一到紧要关头,却比谁都机灵!” 可他终究是患着病,莫不是今日出门,那怪疾犯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我,要不是我嫌怪公子老是喜欢闲逛,便不再跟着他出门,公子又怎会迟迟不归?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巴不得他离开咱们苏府吗?今日为何又替他担心起来。 晴雯抬头看天色,时辰竟已到了晌午。她守在竹楼门前已经多时,一张娇俏的脸容上早已布满了焦急,唇间的齿瓣也时不时无意识的抵咬着,美眸望着远远处府门那边延伸过来的石子路,待见到那边依然杳无人踪,心头便像是在天人交战,不由自主的埋怨起自己来。 …… …… 晌午时分,苏府上下有几处膳堂里都有许多下人来来往往,其中尤以修筑在府门两侧几排瓦舍排列而出的营门那边尤为热闹,那里是苏府内百十名府兵所居住的地方,这些个苏家府兵尽皆是苏府精心挑选出来,内里各种来历的人皆有,有出身晋阳边军的兵甲,也有地方上的游侠,但大多数则是在苏氏一族中所有沾亲带故的族人里选拨出来的健儿,如此便极大的保证了这些府兵的忠诚度,但说起来,在府兵中最具有战斗力的却是那些个游侠出身的武夫。 苏灿便是苏家府兵中出自游侠的人物。 在大宋国,游侠好汉之风尤为浓烈,其中以青州那一带最为盛行,前些年那些个梁山好汉俱是聚到了青州,苏灿曾经便想过要去投了那梁山水泊,却没曾想,心头还正在打算时,那些个梁山好汉便被朝廷定性成了梁山水寇,没出几年就被剿灭的一干二净,苏灿便也只好收了那丝心思,老老实实地到了苏家府上做了府兵,而后又得了苏大小姐的提拔,成了府兵中的一名小小都将,手底下管了二十条汉子,在这苏家府兵队伍里除了大都将朴虎以外便再也用不着给谁面子,这日子倒也过的还算快活。 都将,那可是禁军里的一都之将才能用的名头,可那又怎么样?咱们苏家的府兵就是要拿来用了,又有谁敢放个屁?这府兵的编制可是圣上赐给府台老爷的特许,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苏灿吃过了晌午,便坐在了营门口晒起了太阳,等再过些时辰,便要开始练兵,得趁着这点儿空闲好好歇息歇息。 虽说不过是看家护院的府兵,但苏府对府兵的管制却极为严格,每日除了负责巡游当值的人,其余人便都要进行操练,时间在两到三个时辰不等,若是有谁想要偷懒偷闲,那可就对不住,请卷了包袱走人,苏家不留那些个酒囊饭袋。 再说了,这些个府兵除了每月能领到优厚的银钱之外,若是有谁能达到大都将朴虎所定制下来的标准,说不得还有机会进入苏府那支历来便有些神秘的队伍…… 苏灿虽说连那支队伍平日里到底是负责做些什么都不清楚,但却知道苏家历来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若是有机会进了那里,这辈子便也算是没有白来世上一遭。 他在营门下微微眯缝着眼睛,却见到一个袅袅的身姿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中,片刻后他看清了来人,立时打了一个激灵,慌忙站起了身来。 那人不就是负责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晴雯? 对面那个轻柔的身影急匆匆地走着,直奔了府兵营门而来,那模样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苏灿不由在心底暗暗惊道:出事了! 府上定然出事了! 旋即,苏灿的心里反而有些雀跃起来,他猛然在胸口憋了一口长气,而后朝着身后发出了一声大喝。 “他娘的,第一都的狗东西们!都给老子机灵着,抄家伙!” ------------ 第025章 绝色俏颜最佳身材 [正文]第025章 绝色俏颜最佳身材 ------------ 下周分类强推了,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收藏红票,下周上榜以后会有大字数更新,情节也会渐入佳境,颇有看头,给予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苏府作为西北路晋阳府台苏老爷的宅子,宅中的布局自然十分讲究。东厢是府台老爷和家眷的居住地,而苏大小姐则独身住在荷花池那边的碧玉竹楼,西厢是客房,后院里安置了下人的居所,前院两侧各修筑有两排屋舍,作为府兵的营房所在。 此刻西厢客房中一间上等的厢房里,正挑着一盏青豆般大小的油灯,虽是青天白日的光景,但房中的人却依然点着灯,任那灯火在白日中略显无力地飘动,一袭白衣白裙的倩影在灯火前独坐,而那倩影,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女子的面容极为艳丽,她生着一张尖俏的瓜子脸,琼口瑶鼻,唇红齿白,眉目秀美,一袭素衣包裹住玲珑的体态,但是天生丽质却好像难被遮掩住般,除了偶尔会出现在她眉间的淡淡哀色之外,竟已能称的上是完美,几乎能与苏家大小姐苏允儿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但她与苏允儿最不相同的地方,却是她的身材。 苏允儿身材高挑,腿长腰细,十分具有千金小姐的典雅气质,但此女却独有另一番风味,她的身子饱满浮突,性感诱人,堪称最佳比例,虽是极力想凭借穿戴来掩饰住,但却依然惹人眼球至极。 她明明是生着一张尖俏的绝美容颜,却又有极其火辣的身段子,两相结合,就如天使与魔鬼的交相辉映,便是连苏府少夫人何氏也不及她的分毫。 原本大宋朝这时代里的美人并不会有太多,大多数的劳苦百姓人家尚在温饱线上挣扎,若是家中生了女儿的就更有些凄惨,没有把女儿养得面黄肌瘦,那便已经是万幸,因此大多数的女子又有何来的美貌可言,除了一些天生丽质的女子,那些能算得上美人的,一般都是出自家境殷实的人家。 更别说是像此女这般既有容貌,又有身材的美女,也不知是哪户人家如何灵养出来的。 但在堂堂苏府,就连负责伺候主家生活起居的丫鬟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个个都是极难寻到的美人胚子,主人家图得就是个面子,也图着看了养眼,因此在这西厢客房中出现一个容貌身材竟与苏允儿也有一拼之力的女子,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但看这年轻女子的作态,似乎又不是苏府上的奴婢,否则又怎能被安住在上等的客房里。 她独坐在桌前,先是看着那灯火出神,过了一会儿又读起桌面上原本摆放好的纸张来。只是她的背影却略显萧瑟,原本地方挺大的房子里面,却除了她之外便空无他人。 门外也是一片静谧,西厢这边大多是栽种着竹林,明明是晌午的时候,却像是陷入无边的黑夜中一般,连蝉鸣鸟叫声都听不到多少,宁静得令人感觉略显有些窒息,也不知她却为何能够处之泰然。 年轻女子看的不是书,而是一封家信。 她已经品读了许久,眼中隐隐含带了一丝泪花。待读完后又再读一遍,她才伸手摊开桌面上准备好的笔墨,又从房中一处取来一张宣纸,才拿起笔在纸上落字,写出一排娟秀的字迹:“ 小妹一切安好,请兄长切勿挂心;一切谨遵兄长安排,兄长只管与马大哥小心谋划便是,小妹自有法子撇清了关系……” 她写下的字迹数量并不多,用辞也十分简约,没过多长时间便已快要写完,原来是在写着一封回信。 临到快要结尾,她在书信最下方的空白处紧跟落下几个小字,算是落了款,表明了回信人的身份。 ――小妹莹莹敬上。 写完,她又顿了一顿,神采里泛起一丝不可言喻的哀愁,像是做了很大的一个决定,又再次提笔,在落款处郑重的添上一排字: 昭烈军敢战营护军中郎将、御前车骑校尉林靖之妻――未亡人赵莹莹,再敬。 未亡人,便是自称寡妇。 她张开檀口,吹干纸上的墨迹,缓缓放入信囊之内。 刚刚封好口子,一声焦急的女子声音这时从门外响起:“赵小大夫在吗?小大夫?婢子是大小姐房中的大丫鬟晴雯,有急事求助小大夫帮忙!” 赵莹莹用锦帕擦干眼角上的泪水,向门外道:“稍等片刻,我拿医囊。” …… …… 苏灿卓立在营门前,手下二十名第一都的府兵穿着制式的皮甲,个个腰间都配上了质地上乘的腰刀,在营门口齐刷刷一站,苏灿大喇喇地打眼望去,竟还觉得有了一丝当上了将军的错觉,只是等他望着去而复返的晴雯时,面上则生出一些淡淡失望的神情。 他原本以为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刚好他又正巧当值,说不得这一趟要是办得好了,便能立下点什么功劳,日后便也有机会得到大都将的赏识,哪知经过大丫鬟晴雯一阵述说,才知事情却并非想象中那般严重。 原来是府上那位准姑爷晨日里就出了门,却过了晌午还没回来,晴雯去了府宅附近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人,这边就着急起来,后来就急匆匆地回府,过来找寻府兵帮忙,竟是要他们出府四散寻人。 晴雯正重新返回来,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子,苏灿认出那是府上最近请来的一位大夫,心中不由暗想道:这晴雯办事当真周到,估计是担忧那位准姑爷在府外犯了病,竟连大夫也先请来跟着。 正想着,晴雯已经与那女子来到了近前,苏灿正自打量晴雯身边那女子,心头却被那女子绝色的容貌所震惊,胸口极不争气的‘扑通’狂跳了数下,正心神有些失守时,却听到晴雯率先开口道:“灿都将,婢子已经请来了小大夫,咱们这便出府寻人吧。” 苏灿赶忙收回心神,不敢再去看那女子,但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眼中的异样,有些恍悟的伸出纤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走的太过匆忙,竟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而后她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张粉色的面巾,不着痕迹地戴在自己的脸上,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容遮了起来。 她是个女子,又还是个大夫,遮住脸面不以示人,似乎也还说的过去,但她定然时常因为自己这张俏脸引来一些麻烦,所以才需遮遮掩掩。 苏灿这边,已是不敢怠慢,口中连连应道:“小的自然省得,但请晴雯姐与小大夫就在府宅附近寻找,以免到时寻到了林公子,却又寻不到你们二位了,小的会带人将府城上下寻上一遍,若是林公子人在府城内,便定然能够寻到。” 他这边爽快的答应着,晴雯的视线却放在了他身后的某处,还略略有些诧异地说了起来:“灿都将……我们只是出府寻人,好像用不着这般张扬?” 苏灿随着晴雯的眼神看去,忽然瞧及队伍中其中几个府兵时,心情便变得有些烦闷起来。 他走到那几个府兵跟前,面无表情地问道:“只不过是寻人,又不是去打仗,你们他娘的连库里的劲弓箭壶也搬出来?” 那几个府兵面带难色,纷纷说道:“都将先前那般急躁的模样,的确让人以为是要去打仗……” 苏灿立时有些尴尬,不由恼怒道:“一群贪生怕死的货色!晋阳府难道是龙潭虎穴?这些个弓羽箭矢尽皆是朝廷的禁器,你们是想人人都知道咱们苏家府兵还有这等精良配备不成?” ------------ 第026章 我娘她只不过睡着了 [正文]第026章 我娘她只不过睡着了 ------------ 林靖凭着记忆里曾经学到过的一些简易的救急知识,替那受伤小厮将那只断裂的右手小心扶正,但又不敢太过用力,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骨科大夫,而后又暂时用两层厚木板将那人的小臂上下固定,再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时,已花去许多时间,但他始终牵挂着国公府门前的那对母女,时不时有些担忧地看了过去,只见林雨芝倚倒在王芷悦的怀中,许久都有些回不过气的感觉,王芷悦年纪又不大,这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一旁的林之远与那些小厮却丝毫不顾林雨芝的伤势,又吵吵着想要赶起人来。 林之远像是得了什么信儿,已经不再去管林靖到底如何作为,而是急着解决自家府门前的这场闹剧,林雨芝却倔强的吓人,说什么也要见着林纪元,找他出来讨要个说法。 林之远虽然恼怒,但又不敢再叫下人们动手打人,只能使人去寻几个林族里的老人过来劝说林雨芝,他自个儿便想先躲回府里去,心里打定主意,一切等州府衙门里来了人再说。 只是他正要躲回府时,国公府门前却响起一阵杂乱的呼喊声,他心头一喜,以为是衙门里的人已经赶了过来,但转身一看,却只看到是两个庄稼汉打扮的汉子打老远处奔了过来。 那两条汉子一边飞奔,一边在口中连连大声地呼喊着:“王家嫂子,王家嫂子,你是不是在此处?若是你在,便应我们一声!” 林之远正想着这里谁是王家嫂子时,一旁半坐在地上歇气的林雨芝却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少女王芷悦也面带惊异地看向那两个庄稼把式,这时林雨芝已经急匆匆地大声问道:“可是张大张二两兄弟?” 她一问出声,那两个汉子已经跑到了近前,其中一人顿时急忙回答道:“正是我们兄弟俩人,王家嫂子可看仔细些,是我张大啊……我二人正从西铭县王家庄子里过来,王家嫂子,你可得快快回去看看,你家里出了大事啦……” 林雨芝面无人色地急切问道:“是不是他爹出了什么事?” 那张大张二原本是林雨芝家里租地耕种的佃户,后来王家失了地,这两兄弟不耻那些强取王家田地的人那种无耻行径,便也没再替新的东家租种,近日里还时常抽空到林雨芝家中帮衬帮衬,却不知为何竟从西铭县跟到了府城来。 两兄弟先是喘了一阵粗气,那张大方才叹息一声道:“我听说你们进府城来找国公府的人讨要个说法,可也不能母女两个一起过来啊……你们前脚一走,没多久,王东家他,他便呕血了!那一汪汪的血泡子呕了一地,人也昏迷了过去,我们兄弟见势不对,连忙唤了乡里的人过来帮手,众人一起凑钱硬请了个郎中过来,可那郎中到了王家,只不过看了几眼,便摇着头走了,说什么也不肯动手替王东家诊治……后来我们追问了半晌,那郎中才说了……” “郎中他说什么了?”林雨芝急切地问道。 “哎!”张大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林雨芝的模样,半晌才极为不忍地道:“郎中说,王东家的伤病已经是拖了太久,连肺腑都遭了灾,已是无力回天了!” “啊!”林雨芝乍闻噩耗,顿时惊若木鸡,像是觉得天崩地裂了一般,浑身变得摇摇欲坠,口中发出一声凄惨的惊呼,旁边的王芷悦更是战战兢兢地问道:“两位张家叔,那我爹,我爹现下如何了?” 那张大张二对视一眼,似乎不敢与王芷悦的目光碰到一起,两个老粗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张大断断续续道:“我们兄弟出门时,王东家他已经气息紊乱,有进无出,不省人事,我二人赶来这府城里报信,路途遥远,又还要问路,等走到这里时,已足足花去了两个多时辰,这刻只怕王东家他,他已经……” 这话也就再说不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那话里的意思,且不说林雨芝母女这时候已经手足无力地瘫软下去,就连在旁侧的林靖听了,也颇为觉得惋惜,心中更是担忧,也不知这两母女是否能经得起这等打击。 但有句俗语正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林靖这边才刚刚想着,那边林雨芝母女已经像天塌下来般,再也承受不住,王芷悦惶恐无助地连连摇头,口中发出一声声‘爹啊’的叫喊,但与此同时,众人耳中却又听到张大张二两兄弟发出了一声惊呼:“不好,王家嫂子背过气去了!” 他二人话音刚落,林雨芝已经面无人色地昏了过去,身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面上,王芷悦刚刚哭了爹,这时又唤起了娘,慌忙跪倒在林雨芝身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一旁的林靖终于忍不住,也顾不得自个儿身体上的不适,一下子就跑动起来,奔向那对母女,想上去看看林雨芝到底如何回事,心里迅速地努力回想遇到这种昏厥病患时应该做点什么,可想来想去却只想到掐人中、灌糖水那等简易法子。 但他刚刚没走出几步,却见那抢先奔过去照看林雨芝的张大张二两兄弟突然间变得面如土色,就连壮硕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他心中顿时一沉,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浮了上来。 果不其然的,片刻之后林靖立时听到了王芷悦的一声惊呼:“娘!娘你醒醒……娘?你怎么了?张家叔,我娘的脸色怎突然变得如此苍白?” 那张大张二也着急地围在林雨芝身前呼喊起来:“王家嫂子!王家嫂子!” 林靖面沉如水的奔过去,几个国公府小厮远远地便让开了路,俱是有些惧怕他,但他也顾不得这些,而是急匆匆地走到昏倒在地的林雨芝跟前,颇为焦急地察看起来。 只见林雨芝紧闭着双目,早已经不省人事,躺着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刷白,手脸上多处都有着被殴打过后遗留下来的淤青。 林靖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在她的嘴角处竟不知何时溢出了丝丝颜色微黑的血迹,而王芷悦与张大张二兄弟也弄不清林雨芝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一个劲地在旁边焦急地呼喊。 但已经半跪在林雨芝身前观察过一番的林靖,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收回了双手,他原本是想伸手去扶林雨芝起来,这时却乍然发现,似乎再也没有去扶起林雨芝的必要。 林靖的观察力自然不是王芷悦这些人可比,他接连仔细地确认了一番,才终于可以肯定,林雨芝竟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她的口中溢出了黑血,胸口上也已经没有半丝的起伏波动,就连四肢也变得柔软无力,尤其是她那张脸目上,更是一直保持着一副颇为怨恨的狰狞神情,许久都不曾有过更改。 林靖极为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理智却逼迫他将自己右手上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起来,而后缓缓放到了林雨芝的鼻息之间…… 旋即,他猛然收回两指,不由长叹一声,向王芷悦低声说道:“你娘她已经……过世了。” 王芷悦目光呆滞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头戴黑纱蓬帽,看不清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的陌生人,似乎依稀还能记得这人先前帮过自己,虽未有所抵触,但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凄楚的脸面上尤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靖又再轻叹道:“你娘四肢瘫软,全身多处皮肤青紫一片,又口吐污血,显是被人殴打之后影响到了内脏,而后又突遭打击,一口气吊不上来,此刻才会突然殒命。” 听到林靖的话音,周围的人顿时大惊失色,那林之远更是口齿不清的吼起来:“你这恶徒,胡说些什么?竟敢朝我们国公府的人身上泼脏水!当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不成?” 王芷悦像是被雷击中般,表情突然变得极为诡异,许久之后,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咯咯咯’地在周遭响起,立时让人感觉到极其既心酸悲凉,又怪异非常。 “呵呵……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是看错了……”王芷悦睁大一双泪眼,连连摇头:“我娘她,只不过是睡着了。” ------------ 第027章 怒发冲冠为表妹 [正文]第027章 怒发冲冠为表妹 ------------ 林靖感觉自己心底都被刺痛,不由伸出双手,将陷入无尽哀伤的王芷悦搂进了怀中,手掌轻轻拍打着她娇弱的后背,口中连连轻声安慰着:“不要再这样傻傻的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他是真的担心这年纪不过将将算是成人的少女会承受不住这双层的打击,变得神智失常来,因为这种气极反笑的反应着实不是什么太好的兆头。 于是这一瞬间,他忘却了自己已经身在古时,反而做出现代人那样的做法,很自然的将少女搂在了怀中,希望能用这份拥抱带来的温暖稍稍抚慰少女伤痛的心灵,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其实于事无补,甚至他已经开始埋怨起自己先前有着太多顾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助这对母女,因此才会酿下这等恶果,但只要能暂时稳住少女的心神,将她从即将陷入癫狂漩涡之前拉回来,便已经是足够。 但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挑动着古人的神经,周围的人已经被他的动作惊住,一旁的张大张二兄弟也已经是怒意勃发,就连在一旁因为林雨芝突然暴毙而心怀忐忑的林之远也面露嘲讽的耻笑起来,他没想到林靖的手段竟比他还要果断几分,先前出手打抱不平,这刻却露出了狼尾,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看上了王芷悦这标致的小妮子。 也是,王芷悦这丫头虽说不是那等花容月貌的绝色,但那骨子里泛起来的清新气儿却着实令人心头微痒,再加上这副凄凄楚楚惹人爱怜的神情,那简直就是激发兽性的绝品,只要是个男人便会有忍不住将其弄到怀中为所欲为滋意亵玩的念头。 林之远颇为恶念的想着,看向林靖的眼神倒有了一分志同道合的趣味。 而一直在场中旁观的一个人却第一个爆发出了怒火,正是先前那女扮男装的雌儿,她与王芷悦一样同为女子,自然看不得竟有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发生。 “好一个无耻恶徒,做法竟令人如此不齿!” 在她身边的折扇公子这时却摇了摇头,惋惜道:“此人当真好气魄,为了救人却不顾自身名誉,做事竟如此洒脱,我倒是自问没有这份勇气,反而有些佩服起他来!” 他的眼力非凡,明显看出林靖的那般做法其中并无半点邪念,而是发自真诚的想要安慰那位痛失双亲的少女,若非他看得出林靖与那母女二人并不相熟,险些还以为他们是真正的亲人。 但雌儿哪里懂得这些,顿时恼怒地看向折扇公子,愠怒道:“青文哥哥你是不是被惊傻了?竟还帮那等无耻之徒辩解?那姑娘又不像她娘亲那般遭了殴打,身上半分伤病全无,哪里需要人去救了?那人分明就是趁人之危,意图不轨!我恨不得立时上去将他揪出来。” 折扇公子有些不愉地道:“青雅,为兄记得时常有跟你提说,看人待物不可只取其表面,需注重其本质,你却从未能听得进去,需知此时那姑娘的心志才是最需救助的地方,一旦遭受不了打击,便是变成疯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那被唤作青雅的雌儿却似不肯赞同,依然不依不饶道:“你们男人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只帮着男人说好话,我看哥哥是不是也有上去抱抱那姑娘的心思?只是却没那人有胆量。” 折扇公子顿时无语起来,愤愤地扭头,懒得与她多做争辩,而是想看看这国公府上的人将如何处理此事。 眼下这情形,那中年妇人的死因,必然与国公府中人先前动手殴打脱不了关系,虽说那妇人乍闻噩耗,伤心欲绝,但若身体是上好的,定然也不至于当场暴毙,想来是先前就被人伤到了内腑,这刻才会一并酿出恶果来,而国公府的那些人也似乎知道自己惹了祸事,许多人面上已经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包括那林之远在内,似乎一时间都没了什么主意。 两兄妹正自各有纠结,府门前那里又有了新的动静,二人一起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那林之远身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半大的老者,竟将府门前的林之远与一干手足无措的小厮全部聚拢到了身边,小声吩咐起了什么事情。 而后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先前原本有些揣揣不安的林之远便越来越显得镇定,到最后连那些小厮也不再惶恐不已,有人甚至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林靖和王芷悦这边。 王芷悦瞧见府门前跑出来的那个老者,顿时从一阵疯笑中停住,扭了扭她萧索的身子,从林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去。 但一旁的林靖却分明没有看出她眼神中有半丝清明,心头顿时石沉如水,他想起今日第一次见到王芷悦时,她正咬紧着自己的嘴唇,连唇皮破了流出血来也未有注意,反而眼中一直是充满了愤恨,那时她还没有经历痛失双亲的变故,就已经是那般执着,显见她的性子必然是非常执拗的,心里认定的事情便不太容易被改变。 这等人往往心志坚强,但却又最为可怕,最容易钻进死胡同,林靖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心理学上的概念,自然更加担忧起来,但等他看到那个老者突然出现,又人前人后的好一阵折腾,心情便变得更加糟糕,心知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之远起先面上青红交杂,神色担忧,但老者出来跟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他便镇定下来,假惺惺地朝王芷悦关切地道:“芷悦表妹,你们这又是何苦由来?早劝了你们不要在此地闹腾,偏偏不肯听我的劝,这下倒好,先是你爹在家无人照看,就这么短了命了,而后你娘又……哎,如今你看着我们也是无用,不过我可要先跟你说个明白,你娘是自己心性太弱,一时悲痛,气怒攻心而死,可与我们国公府无关。” 王芷悦原本就深受打击,听了林之远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尽是怨恨的神情,好半晌才从喉咙里逼出几个音节来:“你……滚!” 林之远自讨了没趣,悻悻地停住,这时在他身边的那名老者却走到王芷悦身前,装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开口道:“芷悦啊,还认不认得我?我是你大舅父啊!” 此人正是国公府如今的主人,林族的家主,林纪元。先前此人一直躲在府里,却让林之远谎称其出了远门,这时候自家门前出了大事,却比什么都及时的赶了出来,也正是因为他及时出了面,先前林之远那些人才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变得比谁都还要镇定。 林纪元跟王芷悦‘和颜悦色’地说着话,王芷悦却依然只是怒瞪着他,像是变成了哑巴一般不再开口,林纪元却不生气,反而不厌其烦地接着说起来:“芷悦啊,先前大舅父还不曾回府,这才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这等子噩耗,大舅父也是始料未及啊……” 他话说到一半,王芷悦却冷冰冰地打断他,嘶哑着声线,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报、官,你们、林之远、西铭县、还有、大舅父你,都、要、偿命!” “芷悦啊!”林纪元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说道:“听大舅父一言,可别再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如今这首要之事不是急着去报官,而是要先替你父母亲办了身后事才是正理啊!” “芷悦啊,你想想看,你家中如今就只剩你一根独苗,要是你去了官府,那谁来替你父母亲收尸殓骨?谁来替他们送终?你这样,可是大为不孝了,若是真的想要报官,那大舅父也不会拦着你,即便是你觉得大舅父与之远表哥都要对此事负责,大舅父也绝不会拦着你,只等你替父母安排好了后事,大舅父便亲自陪你到州府衙门,找青天大老爷替你找回一个公道!” 林纪元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着,王芷悦却只在口中念叨‘报官、偿命’等字眼,但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连两只眼皮都有些坚持不住想要耷拉下来,毕竟从不论是体力还是心力两方面,她这时都已经是憔悴万分。 林纪元立时心头窃喜起来,他的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想拖延时间,先稳住王芷悦再说,这刻更巴不得王芷悦突然晕厥过去,但林靖看着林纪元林之远这对父子这副无耻的面目,却是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他着实没有想到如今国公府中掌控着家权的林纪元一房,所做出的行径竟是如此令人不堪入目。 他可以不介意国公府明明知道自己回归的消息,却没有派过一人来看望过自己,因为他对这种事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但今日所见,却完全颠覆了他对世人的看法,完全没想到林纪元一家与林雨芝母女本为同族中人,却可以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来,而且在事发之后,不止是千方百计推卸责任,更是巧言令色地想哄骗已经成为孤儿的王芷悦,欺她年纪幼小,希望她不要去报官。 更何况原本他今日竟有幸他在这一世唯一至亲的亲姑姑,却没曾想,不过眨眼般的功夫,自己还未来得及与之相认,林雨芝就已经与他天人永隔,愤然离世。 想到这里,林靖心头的怒火便如同被浇上了火油一般激发出来:“林纪元,你这老狗!欺人太甚!” ------------ 第028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1) [正文]第028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1) ------------ 林纪元早就已经看到站在王芷悦身边的林靖,这时见林靖发怒,却毫不畏惧地耻笑一声,道:“你这人倒是好生猖狂,你打伤了老夫府上的人,老夫还未跟你算账,你却非但没有立即逃走,竟然还敢嘶吼谩骂与我?怎么,你是嫌打伤了老夫府上的下人还不够,莫不是还想对老夫动手不成?” 林靖怒气冲天地踏前两步,即便此刻自己的身子实际上已经极为虚弱,但他仍旧将一双拳头紧捏在了一起,怒道:“老狗,你以为我不敢?” “大胆狂徒!可知在你眼前的这位乃是何人?”几个小厮见林靖对家主无礼,纷纷上前斥骂开来。 林纪元却挥手将他们拦住,眯缝着双眼看向林靖,道:“莫说是你,便是在整个晋阳府里,也没几个人敢像你这般对待老夫,有胆子你便动手,老夫自是不会眨半下眼皮。” 林靖连连冷笑两声,又再踏前两步,几乎快要走到林纪元的跟前,道:“这可是你自个儿要求的?” 林纪元极为不屑的看向林靖,耻笑道:“是又如何?” 就在林纪元以及国公府诸人以为林靖又要像先前那般突然动手打人时,林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对着林纪元发出一声冷哼:“这等下贱的要求,林某倒是初次听闻。” “你……”林纪元不由恼怒道:“徒逞口舌之利,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林靖却像是看穿了林纪元的心思,耻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林老狗你这莫不是想要故意激我动手?想来此时衙门里必然已经有衙役正在赶过来,这刻便恰好可以捉贼拿脏?而后你大可好生哄骗如今已成了孤儿的芷悦,摆弄起你平日里积下的龌蹉关系,再扯着国公府这张虎皮做你的保护伞,将今日之事彻底蒙混过去?” 林纪元没想到林靖竟看破他的心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阴冷,怒道:“对付你这等藏头露尾之辈何须老夫走那多的曲折?如今你伤人在前,事实俱在,由不得你狡辩,你便收拾好了心思等着蹲大狱吧!至于芷悦,这可是我林族内部的家事,与你这外人何干。” 林靖丝毫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威胁,反而凑过身去,用一种令林纪元颇为惊讶的肃然语气说道:“先前你家下人问我是否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却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莫说你不过是林老国公当年与小妾生下的一介庶子,即便你就是真正的国公爷,却也莫敢忽略了‘王法’二字中所蕴含的真意!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心里急着见官,我心里又何尝不是?” 林纪元一生中最忌讳有人提起他庶子的身份,林靖一口一个林老狗,一口又是辱及他庶子的出身,饶是以他颇有些老谋深算的性子也忍不住冒出三分真火,只见他怒极反笑道:“好,好,老夫便看你这厮等下进了州府衙门,还如何嘴硬!”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在此时,变故又生,国公府门外先是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数个身穿皂衣头带璞帽的衙役出来,当先一人穿着一身公人服,曲领大袖,下施横襕,束以革带,头带幞头,脚蹬乌皮靴,正是一副押司小官的打扮。 那些个衙役大多皆为皂隶,间杂着有两三个禁卒,而后又跟着数个衙前服役的白役,俱是那些个衙役带来的帮闲,一行人足有二三十余,一下子就将国公府门前的空地占据下来。 见到衙役的出现,林纪元得意的瞥了林靖一眼,一张老脸上尽是笑意,但等他看清那些衙役的数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口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天杀的许三焕,当真以为我这国公府还是曾经那等豪门大户不成,竟使唤来这多的衙差帮闲……” 想要衙门里的人帮着自个儿一方说话,那可是需要按人头花银子的,一向守财如命的林纪元看着这么多个人头数,险些有了直接将今日在自家府门口闹事的这些人一手一个掐死的念头。 那押司小官昂首阔步地行来,只是环视了众人一遭,便趾高气昂地开口道:“林府主事人何在?既是报了官,怎生不见人影?” 林纪元苦着脸,从府门前走下来,两手拱到一起,朝那押司官施礼道:“许押司,你可总算是到了!” 许三焕只微微拱手算作是回礼,神情平淡地问道:“林族长,先前你使人报官,说是有凶徒到你家府上行凶,竟还打伤了人,我且问你,此时那凶徒何在?” 林纪元听出许三焕言语中的冷淡,心头连连啐了许三焕几口,也是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老国公遗留下来的威严已经愈见淡泊,晋阳府里的这些吏人表面上虽还保持着对老国公的那份尊敬之意,但实际上这些人心里已经渐渐看不上国公府,一旦遇到点什么事,若是不花费些银子,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在暗地里阳奉阴违,使着绊子。 他凑到许三焕身前,极为利索地递过一锭足重的银锭子,那许三焕脸上便立时换了一副神情,立马开口微笑着问道:“林族长但说无妨,有本押司在此,由不得那凶徒逞凶。” 林纪元连连点头,将手臂举起,指向不远处的林靖,恶狠狠地说道:“就是此人!” 许三焕抬眼瞟了瞟那个头戴纱帽,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少年人服饰打扮的人,眼中闪现过一丝阴冷,只是微微抬手指了一指,便傲然说道:“人都在何处,还不快些拘了此人!” …… …… “哥哥,那押司官好不眼瞎,明明眼前就躺着一个暴毙身死的妇人,还有一个哭成了泪人的可怜姑娘,他却假作未见一般,只顾着替国公府抓那凶人,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就这么看着不管么?” “为兄原本只答应了青雅你来此看看热闹,又岂会准你掺合进去?先前为兄看不过眼忍不住出言相助时,便已是大大的不该,眼下既然官府已经来了人,你我又何必再去趟这浑水,国公府虽说已经不复往日光辉,但林老国公余威却犹在,再说此事又牵涉到人命官司,我们卓家还是不要牵连进去的好,此时众目睽睽,那押司官必然不敢做的太过,我们且需看着便是。” ------------ 第029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2) [正文]第029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2) ------------ 上推了,每日三更,6000字以上,还是求支持,点击,收藏,红票,谢谢 .................................................................... 折扇公子将手中折扇折叠,击打在另一手的手心处,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向身边的女子戏谑道:“先前青雅不是极为厌恶此人,而且还对他一口叫破你女儿家身份一事耿耿于怀,这时却为何又有了帮他的念头。” 卓青雅忿忿地道:“谁是要管那个无耻恶徒了,小妹是看那对母女着实可怜,心中不平罢了。” 折扇公子卓青文又笑道:“青雅你……言不对心了吧?你明明已经看出先前是误会了此人,却又不肯承认……不过你也勿需过于担心,为兄总觉得此人极为怪异,明明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又有一手惊人的手段傍身,言行举止虽看起来十分鲁莽,但却是粗中有细,进退有据,且又还有一副古道心肠,若非此时不太对景,为兄倒是真心想结交于他。” 卓青雅似乎没有想到一向心性清高的哥哥竟生出了这等心思,她先是古怪地看了一眼卓青文,嘴上却不肯承认,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看那人却只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撞汉子,哥哥才是偏生不肯承认!说他像个武夫,却又体格肥硕步履虚浮,说他像个文生,却怎么也看不出半点书生烟火气!这等反差当真令人好不难受。” 卓青文微笑着摇头,知道自家妹子历来就是这个不肯服输的脾气,便也不再计较,但脸上却渐渐生起了一丝严肃的神情。 “为兄怎么觉得,那人先前出手时颇有一股子杀伐果断、凌厉迅捷的气势,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取人要害,断其臂、扼其喉,而且既准且狠?再加之此人外貌虽略显臃浮,但骨子里却有明显的武夫体格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何会长成这样而已,若是稍加辨认,再加之以想象,便不难看出此人曾经定然是威风凛然,气质显赫之辈! 为兄忝为一介文生,虽是不懂得武艺,但却精通射艺,要知古人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这射艺本是文生必须掌握并且精通的一门手段,虽说咱们大宋国历来管制着长弓利箭这等利器,但文人士子却不在其列,为兄这几年跟着晋阳府射艺名家王大师研习射艺,却也从未在王大师身上找寻出过这等感觉。” 卓青雅讶然张口,道:“王大师?可不就是神射将军王舜臣的子孙后代?开国年间在小种经略相公麾下任事的神射将军王舜臣,以弓卦臂,独立败军,何其威武,依着哥哥口中所言,莫不是王大师未能得其祖上真传,连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也比不过了?” 卓青文正色道:“眼前这位兄台是用的武艺,王大师却是精通射艺,哪里能像小妹这般用来做对比,为兄所说的,不是这技艺水平的高低,而是指使用这些技艺的人,在气质上有着极大的区别!” 他顿了顿,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疑惑道:“为兄窃以为,这是否就是绿林中人口中时常所提及的――杀气?” …… …… 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衙役立时上前,手里捏着戒尺绳索等物,向林靖逼了过来。 林靖见状,立时开口质问道:“许押司,此地尚有人命案件,许押司为何不管不顾?且不问青红皂白,不问事发经过,便要先行拿人,又是何道理?” 许三焕瞟了一眼林靖,不屑道:“官府办案,何需你这等人多言多语?如今有人报官称你当街行凶,本押司怎么就拿不得你了?待将你抓回府衙,自会有人审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到了公堂上随你叫唤。” 林靖见那几个衙役越行越近,却不慌不忙地冷笑道:“既如此,小民也要告官,一告这林府少爷林之远唆使下人当众行凶,先是殴打民妇,致人死亡,后又殴打围观路人,小民乃是情急之下反手抵抗,哪能被称为行凶?小民还有二告,二告林府家主林纪元滥用族权,强霸他人田地,勾结西铭知县,擅闯民宅强取地契,诬赖良民犯案,还滥用私刑,致使西铭县王家庄王姓人士含冤而死。此二告,敢请押司也一并受理了吧!” 许三焕听林靖如簧言语,顿时一惊,恼怒道:“大胆刁民,竟敢接连诬告国公府林氏家主以及西铭县知县,当真是反了天了!” 那林纪元在一旁听了林靖所言,顿时大喜过望,立时接口道:“许押司!此人竟敢以民告官,便是如子杀父,依我大宋国律,需先坐笞五十,虽胜也需流徙千里!” 许三焕当即点头道:“不错,林族长说的极是,此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时林之远喜滋滋地走到林靖跟前,道:“如何?你这官是告还是不告?早劝了你少管闲事,你偏不听,如今你要是再替那对疯母女出头,可是先要挨上五十大板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赢了这官司,且说你这病病恹恹的身子骨,能挨得起五十大板吗?小心连命都给赔上了!” 他见林靖不肯言语,便又小人得志般道:“怎么,这下可是后悔了?不过本少爷却也不想与你这等人计较,只要你肯给本少爷磕头认错,再赔上个几十两银子的药费,本少爷就可以放你一马!” 林靖这时似乎是被吓到,有些手足无措地取下头上的纱帽,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口中无奈至极地叹息道:“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这等算计!” 林纪元伸手捋了捋颌下略显斑白的颌须,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大笑道:“无知小儿,此时方知厉害!” 林之远也笑了起来,道:“还是快快给本少爷跪下磕头,要是态度诚恳些,本少爷或许也就不报官捉拿你了。” 林纪元挥手止住林之远,道:“远儿,你这又是在做哪般,我们堂堂国公府中人,岂能跟这等人计较,只要他肯随便赔些银子,便放过他也是无妨。” 他说完,又转头问许三焕道:“许押司,你且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许三焕拱手恭维道:“林族长宅心仁厚,倒是让人敬佩了。” 这父子两一唱一合,就是想要吓唬林靖,让他不敢插手再管闲事,毕竟如今府门前还躺着一个死人,要是真的见了官,国公府怎么也逃不开干系,只要撇开了林靖,就只剩下王芷悦那个孤零零的小丫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 第030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3) [正文]第030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3) ------------ 且这其中又再加上许三焕一同协助,硬是要先落实了林靖凶徒的身份,逼得林靖没有作为告状者的资格,若是让其得逞,林靖被单独带回府衙之后,已经神智略显失常的王芷悦,又有何能力与其对抗,而那张大张二兄弟也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定然也取不了什么大用。 只要手脚利索些,趁着这么点时间,已经能掩盖许多的事情了。 林靖心中如若电转,这时忽然面色紧张地道:“那你们的意思,只要小民不再告官,便可以放过小民?” 林之远见林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鄙夷不已,插口道:“银子可不能不赔!” 林靖顿时面有难色地支支吾吾两声,半晌才扭扭捏捏地道:“小民先前热血上头才这般多管了闲事,但是小民……小民没有那多的银子。” 林之远皱起眉头道:“原来是个没钱又没脑的憨货,你身上带有多少银钱,全部掏出来罢!” 林靖连忙伸手,慌慌张张地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好半晌才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捏成拳头的右手出来,用一副极为不舍地声调道:“小民……就只有这么一些钱了。” 林之远不耐烦地道:“到底有多少,还不快点说出来!” 林靖这时摊开手掌,道:“就……就这些了。” 林之远连忙凑头过去一看,但却立时变了脸色,勃然怒道:“你这是在玩人?就才一个铜板!?” 林靖战战兢兢道:“那可怎么办才好,小民,真的就只有这么多。” 这时林纪元已经看出了不对,不由厉声道:“此人狡猾多变,远儿不要再与他纠缠,他既然是不知死活,便随他去好了,老夫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且看这小贼还想耍些什么花招。” 林靖一脸无辜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身上就只有这枚铜钱,再也没有多的了,这还是晴雯替我找来当书签用的……” 林之远哪里肯信,若不是此时有官府的人在场,他恨不得上去狠狠抽林靖两个大耳光子,他气急败坏地向许三焕道:“许押司,赶紧将这人拘回府衙,让他好好尝尝厉害啊!他既然不知死活的想要做那以民告官的蠢事,那便让他去告,本少爷倒是心急着想看看他是否能挨得住那五十大板!” 许三焕还没来得及接口,林靖却抢先道:“哎,还是林少爷说的对,凡事……还是见官的好啊。” 林纪元父子脸色一变,不由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阴沉,绕了半天,这人竟还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口咬定还是要坚持告官!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竟似有恃无恐一般。 想到此处,林纪元才恍然一悟,暗自警醒起来,搞了半天,自家这边竟连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何背景都不知晓? 他睁眼仔细地观察起林靖,却发现看不出有什么格外特别的地方,此人的外观打扮只能算是大众,且又还略显臃肿,而且铁定还患着什么病,否则脸色断然不至于这么苍白。 林纪元在脑子里极力回想起晋阳府里的那些个青年才俊,官宦后代,却无一人与此人面貌相符的,但这样细细看起来,林纪元又觉得此人颇为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他还来不及仔细多想,林靖却又向许三焕开了口:“许押司,既然是林家少爷主动要求见官,那小民又怎能不满足了他这个心愿?还请许押司将一干人等一起带回衙门如何?” 林之远面色略显慌张的吼起来:“你胡说!本少爷何曾主动要求……” 林靖打断他,冷笑道:“林少爷不是想看看小民能不能受住那五十大板?还说只管让小民去告?” “你……强词夺理!”林之远被林靖气得不行,转身向许三焕道:“许押司,此人奸诈狡猾,分明就是个惯凶之徒,押司可千万别被此人蒙骗住了!” 林靖冷眼看着,不再与林之远争辩,也好节约些力气。 眼前这林之远虽是长得人模狗样,但论起来,反而是林纪元这等老头子更加让林靖感到警惕,这条老狗外表上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可言,但实际上却绝对是一个满肚子坏水备齐了的人物,因此林靖不得不小心防范起此人来。 他这时将捏在手上的纱帽重新带回头上,遮住已经愈见强烈的日光,隐隐间还感觉身体里已经有了极为不适的征兆。 说起来,晴雯给林靖准备的这顶纱帽倒是别有用处,当林靖不想让人再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时,只要戴上这顶帽子,那层薄薄的细纱便能掩盖了他许多的真容,只能让人将他脸面上的轮廓看到个大概,而当他再取下来时,却又早已准备好了一副虚假的面孔,让人完全摸不清虚实。 此时他心中原本因林雨芝暴毙而死这等惨剧悲哀不已,但却不得不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才好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脑子里许多思维也在这时候全力运转,又在记忆中将这些日子里看过的那些古籍中所得到的知识调动起来。 强自掩下各种杂念,方能正确应对,越是到了这些关头,他反而能够越发冷静下来。 许三焕此时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他先后与林纪元父子对视一眼,却见林纪元此时似乎也是想不出特别好的法子,他先前就刻意帮着林家人开口喝止林靖,还诬赖林靖所言,乃是诬告,希望能用官府的名头吓唬住林靖,最终却是丝毫没有取得半分效果,此时他沉吟半晌,在空地中来回踱起步子,旁边一干衙役却也不敢妄动,正想着是否再试着恐吓林靖时,林靖却又再一次抢先说起话来。 他稍稍走了两步,靠近到许三焕身边,而后努了努嘴皮,示意许三焕转头看看身后,然后才冷然道:“许押司,众目睽睽啊。” 许三焕转过头,打眼望去。 视线中,卓青文、卓青雅兄妹很配合地向许三焕展出两张灿烂的笑脸。 ------------ 第031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4) [正文]第031章 以民告官智斗府衙(4) ------------ “明镜高悬天下安,铁权长正江风静。” 晋阳乃一州之府,州府衙门的规模自然不是一般的县衙可比,单单是府衙大堂所座落的位置,便与府城中著名的秋风亭、宣公祠处于同一中轴线上,八字大开的铜门之内,修筑有仪门、正堂、六公房等建筑,又设有府堂、经历司、照磨所和司狱司等办公机构,整体占地足有三四余亩,在这寸土寸金的府城之中足见其规模。 但府衙虽修筑的宏伟大气,却免不了给人带去几分森然阴冷的意味,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想来的地方,大多数人提到此处时都免不了会自然生出几分畏惧。 林靖卓然立在府衙正堂之中,脚下踩着青石铺就的地面,双眼微微虚张,目光抵挡不住好奇地在四面游离,恰好可以将正堂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那许三焕许押司正凑着头与端坐在正堂上首的官吏交头接耳的描述着案情,而那官吏,自然不会是州府台大人苏宏筹,却是一个身材瘦长,面容清癯的老者。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苏宏筹便已用不着亲自上堂审案。堂堂晋阳大府,除了身为‘西北路知晋阳州府事’品轶正四品的苏宏筹之外,早就已经配备典史若干,正八品经历一人,正九品知事一人,从九品照磨一人,从九品司狱一人,这些人各行其司,早就自成运作,哪里还用得上苏宏筹去操持。 且大宋国自开国以来,便奉行分权与监督制度,像晋阳府这样的大型郡城,名声上或许比不过北边的大名府,南边的江宁府,但实际地位却格外重要,除了州府衙门之外,又还设有转运司、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安抚司,分管财政、司法、仓库和军政。 诸司互不统属,但职权有交叉,并皆有司法职权。 原本像林靖今日所遭遇之事,大多是会被遣送到提点刑狱司,而不会是在州府衙门,只有那些小县之内,才会动不动出现有人在县衙门口击鼓鸣冤的事情,但此事却牵扯到了国公府,因此才会直接被送来了此处。 许三焕与那主事官吏交头接耳时,林纪元林之远父子则被暂请到了堂前坐下,他们乃是国公后人,自然该当受此礼遇,但林靖便没了这份优待,只是立在堂上,开审之前也没人管他,因此时不时还能瞧见林纪元父子投来一阵鄙夷的目光,但林靖却视之无物,处之泰然,除了身体已经渐渐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但表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 而王芷悦则已经被人带到堂前跪地而坐,张大张二两兄弟也陪着她跪在堂内,林雨芝的尸身则被府衙里的白役运到了后堂。 自打重生以来,林靖虽已经逐渐喜欢上了风轻云淡的恬淡生活,但他今日却依然忍不住站了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必然要替王芷悦那丫头讨取一个公道,既然他人已经到了这里,便绝没有无所作为的道理。 只是他心中却对王芷悦如今的状态极为担忧,因为自打从国公府一路过来,王芷悦便是一直面目表情的说不出话,连走路都是靠两名衙役扶着,到后来基本算是被架了过来,如今她到了公堂之上便一动也不动,除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林纪元父子二人,便再无其他动作,身体也是虚弱到了极限,眼看着随时都会有晕倒过去的可能。 他心里既是思量,又是担忧,好半天才终于等到那许三焕与主事官说完了话,大约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但林靖却心知肚明,许三焕的话里必然会有许多对自己不利的供词。 好半晌,那主事官终于理清了头绪,先是理了理官服,而后便在正堂上首的案几前坐下,又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猛地敲了下去。 “威……武……”正堂两旁,两排手持红黑两色水火棍的堂役齐声发出绵长的呼喝,堂前诸人便或跪或站了起来。 “本官,乃是今日府衙当值,知事许华道,今日凡有诉讼断案之事,皆由本官负责主持!今有林国公府家主林纪元状告自家府门前有恶贼行凶一案,本官且问,原告何在?” 林纪元当即一个箭步踏前,拱手向那知事许华道禀告道:“启禀大人,原告林纪元在此。” 许华道深看了他两眼,又道:“被告何在?” 林靖在堂前听到许华道这两声问话时,心中便立时一沉,这许华道竟也与那许三焕一般,不先问人命大案,反而先扯到自己身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帮林纪元这方说话,这两人同样姓许,说不得还有着什么亲戚关系。 所幸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深知这官民勾结不论是哪个时代都会存在的现象,但这其中却是有着一些细微的分别,关键就是在时代背景下的吏治问题,吏治清明一些的,官员便不敢做的太过,若是朝廷都是一片紊乱,下面的官员自然也就会变本加厉。 如今的大宋朝,虽有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的俗语,但在明面上,却依然是有着规则的底线,因此并不是说只要官民勾结了,自己便没了半分机会,只要能在证据上占得优势,便可以稳稳立足于不败之地。 至少这一路行来,府城里的人被惊动了不少,也有许多人跟着跑到衙门正堂门口来看起了热闹,从此事便可以看出,纯粹的黑暗官司还真不是那么好摆弄出来。 虽是第一次对簿公堂,但他心里却无半分紧张,再加上一心为王芷悦讨取公道的心思,便更加无所畏惧,因此听到堂上官员一问,他便立时站了出来,用极为洪亮的声音答道:“小民在此。” 许华道稍稍眯眼,面目表情道:“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一一给本官报上来。” 林靖道:“小民……林璞瑜,晋阳人士。” 许华道疑惑道:“既同姓为林,为何跑到国公府门前闹事?还当街行凶伤人?” 林靖摇头道:“国公府下人无故用强驱散围观百姓,小民实乃是被迫还击,还请大人明察。” 许华道‘哦’了一声,侧头问向林纪元:“你林族既告此人行凶,可有人证物证?” 林纪元连忙回道:“林族府上大小仆役,我儿林之远,皆为人证,还有那受伤断臂的小厮,此乃物证,那小厮已被送去医治,大人随时可以查证。” “同宗同府之人,不可作为人证!”许华道听了,倒是颇为公道的说了一句,而后又问林靖道:“你既是如此说法,可又有人证物证?” 林靖转头看向正堂门口一群围观的百姓,立时发现几名老实巴交模样的人悄然隐入了人群,遂转头回来,无奈道:“这个……小民倒是没有。” 这些个先前围观过的平民百姓自然是不愿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林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而张大张二两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自打入了堂,便像是进了鬼门关一般紧张的要命,而且这两人也着实不清楚情况,因此更是派不上用场。 只是林靖在那回头一瞥时,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位折扇公子与那女扮男装的雌儿,心中不免有些略略失落,倒不是他期盼着他们会站出来为自己作证,而是这两人总归是帮过自己,自己却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多少有些惋惜了。 ------------ 第032章 诸校获罪而州郡裁之 [正文]第032章 诸校获罪而州郡裁之 ------------ 许华道皱起眉道:“这么说来,林府多少还有人证,也有受伤之人可以作为物证,而你却是人证物证全无了?” 林靖点头道:“正是如此。” 许华道又道:“本官历来明察秋毫,不喜冤枉无辜,那本官且问你,林府小厮可的确是被你折断手臂?” 林靖不由警觉,并不正面回答许华道的问话:“小民已经声明过,小民是被迫还手。” 许华道却怒道:“大胆!本官问话,岂能容你顾左右而言他,再敢胡言乱语,莫怪本官棍棒伺候!本官只想知晓,那林府小厮是否被你折断了手臂?” 这时一旁的林之远兴冲冲地插口道:“大人,此人当街行凶,哪肯主动招认,只怕还是得要用刑,他才肯老实交代!” 许华道顿时伸手捏住惊堂木,喝道:“此言有理,来人,棍棒伺候!” 他话音刚落,手中惊堂木就要拍击下来,林靖却在这时及时开口:“大人,那小厮的确是被小民折断手臂!” 许华道眉眼一开:“如此说来,你是愿意认罪伏法了?” 林靖冷笑一声,道:“小民只说折断他人手臂是真,却未肯认罪。” 许华道耻笑一声道:“刁泼小民,莫不是还想跟本官推磨绕弯?你且听好了,本官便判你棍棒五十,牢役三月,再行赔付林府药费五十两!你可知否?若再狡辩,就别怪本官刑具伺候!” 他一声宣判,却不等林靖回答,就已经再次喝道:“来人,先教此人画押签字认下罪责,而后即刻执行杖责!” 他一声呼喊,那些个衙役这就要上前逮人,林靖却不慌不忙地道:“大人,此案既已判罚,小民无话可说,但请大人倒是给小民一个说法,小民状告林家父子、西铭知县草芥人命一案,又该如何审理?若是大人能给予小民一个公道说法,小民便签了这字,受了这刑,倒也还是心甘情愿,若是不能,即便大人打死小民,小民却也是不肯认罪的!” 林靖此言一出,那知事许华道却似毫无意外一般,先是沉吟片刻,而后便冷笑一声道:“本官且叫你心服口服便是!此事本官自然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你既是要以民告官,可就得想清楚了,依大宋律,那便还得再罚你五十重板!若是你能挺过这百十余记板子,届时再来找本官替你断案也不迟。” 林靖疑问道:“小民是否可以认为,只要小民挺过了这一茬,大人即可暂将小民当成告状人,而不是先将小民以凶徒之名入罪?” 许华道皱起眉头,忽又笑起来:“无知小儿,看你年纪不大,想来还从未吃过府衙中的皮肉顿子,本官见你年幼,心中着实不忍,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靖假作思索一番,才道:“小民心中有冤,定要先告状才会咽得下这口,还请大人给小民一个方便。” 许华道不疑有他,耻笑道:“也罢,原本应当将你即可收押,立行罪罚,但你既如此执着,本官便先准你告状,也未尝不可。” 林靖微微在嘴角张口一些弧度,道:“望大人金口一出,切勿出尔反尔。” 堂上其他人听了此话,纷纷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许三焕许押司一直候在堂侧,此时更是笑道:“狂妄至极,只怕你撑不过三十板便要一命呜呼。” 林之远恶狠狠地接口道:“自找苦吃,咎由自取。” 唯有林纪元没有开口说话,他毕竟多吃了数年长饭,比林之远许三焕之辈要敏锐许多,总觉得林靖不会像是那等这么简单就自己走进死路的人。 果然未出林纪元所料,林靖在堂中稍稍喘口气,突然伸手往自己怀中一掏,片刻后便掏出一枚拇指见方的物事,而后便又递到一名衙役手中,向那许华道说道:“大人且看这是何物。” 他递出去的,自然是他自打苏醒后便一直在身边存在的那枚军印,上面写着林靖如今的官身,虽只是个末流品轶的军校官衔,但好歹也是个官,官与民,那可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别,要知道在大宋国里想要当官,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官与吏,两者之间也依然有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既有官身!为何先前不说!口中还自称小民?”许华道在看了那枚军印之后,立时变了脸色,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林靖心中耻笑,面上却好整以暇道:“小民……林某历来记性不太好,这应该不是触犯了哪条律法?再则,林某尚未弱冠,年纪倒是的确挺小!” 许华道当即气急,不肯再跟林靖对话,这时他才想起,先前他急着想让林靖入罪,竟连林靖一直站立于堂中,并未跪伏在地,这一怪异的现象都完全给忽略了,只因他看到林纪元等人因为国公府后人的身份,可以有资格站在堂中答话,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林靖也是可以,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但那林纪元却早有所料地跳起脚来:“大人,此人虽为官身,但也只不过能免去以民告官的五十大板,却不能免去伤人断臂所判下的刑罚!大人理应速速下令执行才是!” 林纪元想的通透,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五十板子,一样不是一般人能挨得过的。 许华道却突然暴怒起来,反而朝林纪元怒斥道:“你当本官不想执行不成?你且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此人虽小小年纪,却不止是有着官身,而且还是个军职!” “啊!此人未及弱冠,竟已有了军中官职!”林纪元等人当场愣住。 许华道仍旧尤为不解气地道:“除了报由西北路部署司、钤辖司依法决罪,谁又有资格审罚在职军校?就连晋阳府提点刑狱司也只能监管士卒,却不能审判将官!你是想等本官被部署司问了罪才肯罢休吗?” 林靖从衙役手中接回军印,仔细地放回怀中,脸上显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戍兵颇有上军,若诸校获罪而州郡裁之,非便也――此乃官家所定之律……林某近日恰恰饱览了诸多大宋律,对这官民勾结、欺男霸女、草芥人命之类的罪行所需承担的刑罚也是略有涉猎,不知各位有无兴趣听听?” 此言一出,堂上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趁着这时间,林靖走到王芷悦身边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温和的说道:“芷悦,到了替你父母讨还公道的时候了。” ------------ 第033章 卓家小妹古灵精怪 [正文]第033章 卓家小妹古灵精怪 ------------ 朋友们,票票,收藏,不给我耍泼了啊。 ............................... “卓兄?” “许观,许文昌?” “正是在下!不知卓兄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地饮酒?莫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呃,还不是青雅她……又使了小性子,倒是别说在下,文昌却又为何会在这里?” 卓青文自长桌前起身,将巧遇之人迎入座前,又唤来小厮送上一副酒具,邀请对方入席相对而坐。 在他面前坐下这人,姓许名观,字文昌,乃是晋阳府里名声知著的青年才俊,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却已考取了去年府试(即为礼部试、又称省试)的第一,成了一名正经八百的举会元,虽无‘出身’,但却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明年更是会被州府举荐入京参考殿试,如能高中三甲,可就是实打实的进士同进士出身,前途可是一片大好。 而且此人面相俊朗,仪态非凡,在晋阳府中更是受到诸多‘待字闺中’的青睐,倒也算是一方名人。 许观举止大方地坐下,方才满面春风般笑出声来:“卓兄当真好记性,却是忘了我家就住在此地附近。” 卓青文神色赧然地想起来:“哈,文昌勿怪,你瞧我这记性,明明起先还刚刚见过许华道许伯父开堂审案,却真真没能想起来……记得去年还在州府衙门那边见过文昌与你父亲,那时文昌将将高中会元,揭榜时便是与你父亲一起过去的。” 许观笑问道:“卓兄今日见过我家高堂?” 卓青文苦笑道:“可不就是因为一时好奇心起,陪着我家青雅看了场热闹,谁知竟看出场人命官司来,后来便闹到了州府衙门,恰巧今日又是许伯父当值,便是许伯父负责了这件案子,后来青雅却因为我不许她出堂替人作证,这刻就跟我闹了别扭,也不知跑去了何处,我便只好独自一人寻了这间酒楼,打算在此等她回来。” 许观面带同情地道:“没想到通判家的千金小姐早已到了及笄之年,却还仍是这般喜欢耍小性子,想当年我可是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好好捉弄了一通,到如今想起来,仍是犹有畏惧。” 卓青文苦恼道:“青雅如今年纪大了些,倒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喜欢捉弄人,只是女儿家年纪一长,心事便会多了许多,我这做兄长的也就时常摸不透了,就比如说先前,她明明气恨着那人,我替那人说话,她还连着我也骂了,哪知这才多长一会时间,她又转了性子般开始埋怨起我不肯替那人出堂做证来,却也不想想,我父忝为晋阳通判,卓家在晋阳府里的身份何其特殊,哪能随意掺合到这些纷争中来。” 许观听得有些晕乎,不由笑道:“卓兄口中所说的那人,不知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将你兄妹二人搞得这般纠结?” 卓青文叹息一声,正要答话,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香风扑面袭来,再仔细看时,竟是自家小妹不知何时从哪里跑了出来,也不给人打个招呼,便一下子坐进了席中。 “哈哈哈,哥哥,你没继续看下去当真是可惜了,哥哥你走了之后,小妹又偷偷躲在人群里继续观看,本是想看那人挨上一顿板子的,谁知那人却果真如哥哥所言倒是有几分本事,不但自己免去了板子,还愣是将那许华道许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咳……咳……”卓青文感觉自己额头上有些冷汗飘了下来,连忙跟自家那个一入席便唠叨个不停的小妹打着眼色,口中还刻意连连咳嗽了几声,但卓青雅却似毫无所觉,说的更加起劲:“那人简直就是个闷里骚的脾性,就跟先前在国公府门前一模一样,明明有恃无恐,却老爱装做胆战心惊,那许华道本是一个劲偏袒林家一方,却被他气得险些摔了桌子,到头来却还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与他家那许书愣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当真笑死小妹了,哈哈哈。” “许兄……你也看见了。”卓青文吞了一口唾沫,面向长桌对面已然铁青了脸的许观,小心翼翼道:“我家小妹,近来就是这样……有些喜怒无常!” 卓青雅收起笑容,娇艳欲滴的小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咦,许家哥哥,你也在啊?!” …… …… 晴雯绕过小汾河,一路寻来,已经足有三遍,却依然毫无所获,心底的担忧便更加浓郁,连带着她身后一直陪伴着的赵莹莹,也是走出了一身香汗,却也一样徒劳无功。 两人重新回到与苏灿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却见苏灿早已在此地候着,隔着老远便跟两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边也是一无所获,晴雯顿时大感失望,不由担忧道:“公子出门前还好端端的,为何却突然没了踪影?婢子猜想定是公子这些日子走了太多路,伤了身子,说不定突然就犯了剧痛,冷汗直流,倒在了路边?大小夫你说说看,会不会是这样?哎……婢子明明好好劝过他,偏偏他是个牛脾气,不肯听婢子的话。” 赵莹莹稍稍皱眉,思索道:“不应该呀,贵府林公子这病,奴家也诊治过几回了,他曾经受过重伤,那时便被伤寒入体,更伤了本身元气,练武之人因为长期透支,受伤后若是调理不及,很容易遭到这类反噬,林公子便是其中的典例。但多走路不应该是突然发病的病因,反而有利于固本培元才是。” 晴雯疑惑道:“婢子想起公子也曾说过跟小大夫一样的话来着,什么巩固病体,恢复性锻炼,乱七八糟的。” “哦?”赵莹莹想了想道:“想来林公子久病成医,已然懂得了些医理,但奴家想来应该不是犯了病,大概是其他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晴雯依然担忧道:“可灿都将他们已经跑遍了全城却也没有找到人……” 赵莹莹凝神想了想,有些惊诧地道:“林公子是习武之人?莫不是在城里跟谁起了口角,动起手来?他如今可不能擅自跟人动手的啊,若是强行运力,定然会影响他的病况,说不定这眼看就要康复的病症也要就此落下个病根的。” “啊!”晴雯不由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苏灿迎过来,劝慰道:“晴雯姐勿需过于担忧了,第一都的人都还继续在城里寻人,说不定过会就能找到。” 晴雯只好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好这时有一名苏家府兵从外面返回来,奔到苏灿跟前,连连喘着气道:“都将,小的们将府城搜了好几遍也未发现人踪啊。” 苏灿沉下脸来,道:“没找着便继续找,你跑回来做什么?” 那府兵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就是想回来问问,林公子平日里是否喜欢流连那些个……青楼、画舫什么的,若是如此,小的们再搜个十遍也是白搭啊!” 苏灿还未开口,晴雯脸上就变了颜色:“我家公子,岂会去那等地方……” 苏灿怒喝一声道:“你个没事找事的货,林公子好歹是我们苏府的准姑爷,谁会放着大好的姻亲不顾,偏要去那等地方寻不自在?更何况还是个病人?林公子即便真的在府上呆得烦闷,最不济也只会去四处看看热闹,哪能钻到那里去!” 那府兵唯唯诺诺道:“是小的多了嘴了,小的还是再去寻吧。” 他一边转身,一边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道:“可今日府城里,似乎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啊,也不是个节庆,坊市那边又不是集日,除了州府衙门那边听人说好像是打起了人命官司……” ------------ 第034章 古人急智切勿小觑 [正文]第034章 古人急智切勿小觑 ------------ 事关人命的案件,在晋阳府虽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也不会是轻易就能揭过的事情。 州府衙门正堂之内,知事许华道的神情逐渐变得郑重起来。 堂下这姓林小子这一告,不止告了国公府,而且连那西铭县的知县官也涵盖在了其中,兹事体大,即便他再有偏白林纪元一家的意思,此刻却也没有将此事强行摁下的本事。 更可恨处,此子明明身有官身,却再最后关头方肯表明身份,令他与林家父子措手不及,若是提前知晓,他大可有好几种应对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动。 再则,此子举止诡秘,说不得还留着什么后手,他许华道到底有没有必要替林家父子掺合进去? 反观林纪元父子,这时早已变了颜色,林纪元还算沉得住气,一张老脸上时而青白一阵,时而又沉静如水,似乎一直在思量着对策,但林之远却变得极为不堪,他亲眼瞧及父亲林纪元连施数谋均被林靖一一破解,这时才方知了几分厉害,已然明白今日之事必然不会像以往那般轻易便能解决下来。 毕竟是闹出了人命,若是被坐实了罪责,只怕所获刑罚必然不轻。 而林靖此时,脑中也同样是心念电转,极力思索着对策。 眼下这情景,自己费尽力气,接连跟对手玩了几次心理战,也只不过是将案子摆到了台面上来,成功迫使州府衙门不得不开堂审案,但实际上想要真的让林纪元父子入罪,却是极为艰难。 王芷悦家中田地被侵占,林纪元伙同西铭县知县谋害王家,致使王芷悦的父亲重伤不治一事,林靖就完全不清楚这中间的始末,而林雨芝被林家恶奴殴打致死一事,除了自己之外便很难寻到证人,想要让林家入罪,同样是大有难度。 若是自己是堂前那主审官,必然会有多种手段解决此事,但自己只不过是个最末品轶的军校,哪有半点审案的权力? 想到此处,他突然有了些与前世一般的感受,不论在哪个时代生存,手中无权无势,似乎都办不成任何事情。 但权势这种东西,即便急现在也是急不出来的,林靖也颇有些无可奈何,心中也颇为叹息,自己如今想图个轻松混个写意,似乎是真的没有将时代的背景考虑在其中,想要真正的轻松写意的活着,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支持,实在是痴人说梦。 书到用时方恨少,权到用时方恨小啊。 不知不觉间,林靖的心里,已经悄悄的埋下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可察觉的火种。 正思索间,堂前的知事许华道已经拍响了惊堂木,大喝一声道:“林璞瑜,既然你一再坚持,本官便受理了此桩案件,但你所状告之事既牵扯到了人命,也就不可草率行事,本官着你先回去写好状纸,讲明此事前因后果,再行到堂开审。” 林靖心知这古代告状与现代司法一样,也是需要走程序,此刻他虽心中急切,对此却也无可奈何,所幸这么一闹,衙门自然是要先举证备案,林家便也做不出手脚,他便只好答道:“林某便依大人所言,来日备齐诉状,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慢!”就在许华道待要开口答应之时,一旁的林纪元却突然向林靖开口道:“晋阳州府衙门虽无权审罚军校,但这并非表示你是清白之身,理应由州府衙门负责遣送至部署司审罚罪行,又哪里有资格告状!” 林靖早知林纪元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便开口道:“林某既同时牵扯到两件案子之中,依大宋律,自然是应以人命案子为重,不知林老狗你还有何话说!” 许华道这时皱眉道:“林璞瑜,你虽有官身,但也不可当堂辱及国公后人!” 林纪元一言不成,又冷笑道:“老夫且问你,凡是人命案件,皆有苦主,若无苦主,又何以立案?敢问此案所言及的苦主何在?” 林靖心头微凛,伸手指向跪坐在地的王芷悦道:“芷悦本人在此,谁敢说无苦主?” 林纪元阴阴地笑出声来:“既然芷悦才是苦主,你与芷悦非亲非故,又有何权力越俎代庖?” 林靖听林纪元问出此话时,心头便知要糟,林纪元这老狗果然不是一般人,思维敏捷至极,若是换做一般人与其对簿公堂,只怕不出三两句话便会败下阵来。 如今王芷悦早已神情恍惚,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有何能力站出来替她父母申冤?林纪元正是看出了此点,这时候才会突然提出,反而倒将了林靖一军,当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林纪元见林靖说不出话来,当即窃喜不已,转头向许华道说道:“大人,如今身为苦主的王芷悦早已心智失常,此案便没了苦主,既无苦主,那又如何开审?还请大人明察!” 林靖暗地叹息一声,没想到这时代随便冒出来个老头,都这么难缠。 只听许华道皱眉道:“若果真如此,此案便也就无法立案审讯!林璞瑜,你莫要说本官执法不公,你既事事提及大宋律,便应知林纪元所言,并无虚假!” 林靖颇为无奈,只好问道:“那敢请大人明言,除了王芷悦本人,还有何人能做这苦主?” 许华道言道:“当是其至亲之人,方可成为此案苦主。” 林纪元接口道:“王芷悦之父王承祖乃是王家一脉单传,故而其父母才替其取名承祖,希望他能将王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但如今王承祖父母早年已双双过世,王承祖与其妻林雨芝也是相继辞世,王芷悦已再无至亲留存于世,已是成了孤儿!此事还需先跟大人讲明才是。” 林靖无奈道:“大人,既如此,林某便只能先将芷悦带回去,着请名医施以救治,待她神智复原,再行申诉!” 许华道思虑片晌,道:“也就只能如此了!” 但他话音一落,林纪元却又再次冷笑起来:“若要说这世间还有谁有资格将芷悦带回府中照看,那也不会是你这等与芷悦无亲无故的凶徒,老夫身为芷悦的大舅父,理应由老夫将芷悦带回府中,才是正理!” 林靖立时变色道:“国公府如今是此案嫌疑,怎能有资格照顾芷悦!” 林纪元冷哼一声,道:“老夫还是先前那句老话,无知小儿,岂知天高地厚!?先前堂前既已说过,此案尚未能够立案,那又何来嫌凶一说?如今老夫是芷悦实打实的大舅父,又还是林族之主,任你巧舌如簧,却也不能剥了老夫照看芷悦的权力!” “你!”林靖顿时大感恼火,话头呛在喉中,立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才方知,虽说自己从未小看过古人的智慧,但却也没有想到林纪元竟能奸诈到了这等地步,难怪他有林之远这等到处惹祸的儿子,却从未让他儿子遭受过半点灾祸,这让林靖想起第一次与苏宏筹见面时所滋生出的那个想法,原来古人当真是真的小觑不得。 ------------ 第035章 堂前惊变措手不及 [正文]第035章 堂前惊变措手不及 ------------ 但若是让林纪元将王芷悦带走,那还了得?这就无异于羊入虎口,芷悦一介女儿家,又还神智失常,只怕入了这林府,从今往后便再也别想出得来。 想及此处,林靖顿时心中惊骇,便也顾不得其他,猛然向许华道开口道:“大人!若是林某与王芷悦同样有着亲戚关系,且比林纪元一家更要至亲一些,又当如何?” 许华道疑惑道:“那自然是应当由你负责照看这位小姑娘了。” 林纪元皱起眉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使什么花招不成!” 林靖冷然盯住林纪元,口中断然道:“林老狗,你且听好了!” “老夫自是洗耳恭听!”林纪元心中焦急定下王芷悦的归属,也懒得与林靖争口头之快。 林靖深吸了一口长气,在心中暗自向苏宏筹及苏允儿说了声抱歉,这才张口,一字一句地道:“林某本名林靖——字璞瑜。” 林纪元听了,不由戏谑道:“我以为你要说你是谁?却是个名不经传的……” 话说到一半,林纪元猛然震惊起来,脑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顿时结舌道:“你……你说你是谁?林靖?正房那个失踪多年的嫡长孙?” 林靖冷笑道:“林某正是——小国公林靖是也!” 林纪元顿时跳起脚,一时间愣了半晌,而后竟突然变得有些癫狂的指着林靖,愤然道:“老夫道是为何会觉得你十分面熟,原来老夫两月前在苏家府上见过你!那时苏府还派人请老夫过去辨认你的身份!你……你这时候冒出来,是想做什么?莫不是你以为,如今还能夺回你那国公府的宅子不成!” 林靖微微摇头,看向林纪元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屑,道:“林纪元,林家主,林府主,大伯父?你倒是当真对得起我父林纪勋啊……” 林纪元像是被蜂蛰了般吼起来:“老夫如何就对不起他林纪勋了!老夫比他年长,比他懂事,比他成才!他不过就只是有一个做了正房的老娘,不就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却又有何德何能,将我偌大国公府尽数掌管了过去!偏生他却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连他儿子都守不住……” 林靖没想到林纪元的情绪会突然变得如此激动,但却生生断喝一声,阻止住他:“够了!林某还真没空听你这些个丑事,今日便带了芷悦回去,来日必然找你算账!你还是收拾好心思,等着蹲大狱吧!” 他说完,便走到王芷悦身边,在张大张二两兄弟帮忙下扶起她来,又向高堂上的许华道说道:“许大人,来日必然还要叨扰大人,今日便就此别过!” 许华道先前已经被林靖突然表明的身份所震惊,这时才在心里苦笑一声道:你这位主好生诡异……怎就那般喜欢搞这些个骇人的名堂? 你明明是一军校的官身,却先冒充小民;明明是国公府的小少爷,却又到了如今方肯说了出来;更令人气愤的是,你明明是苏家府上的准姑爷,若是先前肯说出了身份,本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听了那侄子许三焕的话,收了林府进贡上来的银子,却极有可能与府台大人杠上了啊。 也还算本官反应灵敏,暗觉这其中必然有诈,否则险些连自个儿也被陷了进去。 他这边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另一边的林纪元眼见林靖就要带了王芷悦离开,突然就冲上前,用他那副老廋的身体挡住林靖的去路,口中连连喝道:“你不能带她走!老夫如今才是林族的族长,林府的家主,老夫未能承认了你的身份,又有谁能证明你就是国公府的小少爷!你身份不能确明,又有何资格带走这孤女!” 一旁的林之远从震撼中醒来,连忙加入到林纪元身边,一起拦住人来,但那张大张二两兄弟这时已经分出了好歹,立时自觉站到林靖身前,粗壮的身体往前一搁,顿时将林纪元父子逼开。 林纪元此时显是情绪激动,不能自已。自从他知道林靖此子重新出现时,心头便一直像是有座大山般压在上面,并不是他担心守不住国公府的家产,仅凭一个突然归来的毛头小子,如何能撼动他在林族经营十数年的根基,但关键在于,此子与州府台家里还有一纸婚约文契摆在那里,苏宏筹如何看待林靖便成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如今苏家的动态不明,偶尔还能听到些苏家当真是要履行文契的传闻,若是让林靖带走了王芷悦,这背后再有苏家做了后盾,那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场灭顶之灾! 想及此处,林纪元更是心惊肉跳,若是苏家当真要履行那份文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毫无根基之人,届时必然会帮此子夺回国公府及整个林族的家权,才勉强让人看得过眼啊! 苏家对林靖的态度,已经让林纪元感到所有事情都有失去自己掌控的感觉,饶是以他数十年来养成的定力,也着实起不了其他任何作用。 他越是思量,越是心惊,就更不能让林靖带走了王芷悦,因此他不待堂前的林靖有所动作,还未来得及举步前行,便突然极其突兀地转头,看向那一直在堂侧冷眼旁观的许三焕,口中极为冰冷的喝道:“许三焕!你还不快出手替老夫拦住此人!你可莫要打着置身事外的好主意,今日老夫若是被人撬倒了根基,老夫可就再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老夫说不得要提醒你一声,你许三焕可别忘了,这些年得了老夫多少的恩惠!” 许三焕自打入了堂后便一直在作壁上观,这时听林纪元喝向自己,不由面带难色道:“林族长,本押司不过一介小吏,人微言轻啊……” 林纪元冷笑一声,耻笑道:“许三焕,还需老夫再说明白些吗?昔日梅香阁里那些个腌臜事,老夫可替你记着帐呐!” 许三焕突然提起梅香阁三个字,脸面上顿时一惊,不由猛然怒瞪了林纪元数眼:“你……” 他如鲠在喉,但却终究不敢继续说下去,更不敢再不出声,脸上神情数变,青红交杂,许久之后,像是终于得出结论,他猛然转过身,突然朝着堂内那帮子衙役呼喝道:“来人,还不替林族长夺回人来!” 那些个衙役先是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堂上的知事许华道,见着知事大人也是突然皱紧眉头,显然不知许三焕到底意欲何为,但许三焕平日里在他们这些个衙役心中积威已久,因此却也不敢违了许三焕的令,众人只好动起身,纷纷朝着林靖等人迫去。 林靖立时睁大双目,大声喝道:“许大人,莫不是你要看着许押司滥用私刑不成!” 许华道先前听到林纪元与许三焕之间的对话,哪里还看不出自家侄子被林家捉住了什么把柄,竟是要逾越上官,铤而走险了! 他连连给许三焕打着眼色,许三焕却故作未见般扯开头去,他不由苦笑一声,心头暗忖侄儿你当真是糊涂了啊,难道不知道若是得罪了府台大人,不比死还难受么? 他的额头上当即流下了丝丝冷汗,慌忙开口,问许三焕道:“许押司!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三焕却不理会许华道,而是朝向林靖冷笑一声,道:“果然是口齿尖利的货,只不过是去夺人,到了你口中却成了滥用私刑,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知事大人,此人心性狡猾,你可千万不可被此人蒙骗。” 他说完,眼中青光闪烁,也不等许华道答话,接连朝着那些衙役呼喝道:“都给本押司听好了!此人自称国公府小少爷,却被林族长一语道破此人实乃冒充!本押司刻下怀疑此人身上所携之官印也有可能是捏造做假,你等速速将其拿下!如有反抗,棍棒加身,生死不论!” 听到许三焕口中突然所说出的‘生死不论’四字,堂上诸人尽皆一呆,就连许华道也是大大震惊,险些骇掉了下巴,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许三焕,口中急切地想要开口阻拦,却因太过心急,仓促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林靖也是顿时警觉起来,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竟突然起了这番变故,这如有反抗,生死不论几个大字,说的难听一些,便是没反抗也是在反抗,若是当真被人打死,事后死无对证,即便是日后到了苏宏筹面前,也是大可推脱的过去。 到底林纪元口中所说的梅香阁三字之中包含了何种含义,竟逼迫得许三焕冒着极大危险做出这等栽赃嫁祸、谋害命官,动辄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的狠事来? ------------ 第036章 晴雯之音如之天籁 [正文]第036章 晴雯之音如之天籁 ------------ 许三焕此时几乎是豁了出去,也不管自己喧宾夺主,连知事大人的面子也不卖,但他也是仗着与许华道的叔侄关系,知道即便自己再过分,事后都会有挽回的余地,因此才敢如此作为。 众衙役面面相觑,正是不知所以,虽说以前不是没有干过这等凶事,但眼前这人,可不是普通身份啊。 许三焕见状,立时怒喝道:“谁他娘的敢不尽力,本押司丑话说在前头,府衙里轮差衙前的空额还多的是!正愁着没人替换,谁要想去试试,本押司便替他做个主,让他去尝尝鲜!” 听到轮差衙前四个字,众衙役连皮肉都寒颤了起来,再看向林靖等人时,眼睛里已经散发出凶狠异常的目光。 本朝自太祖开国始,已经开始实行衙前役差役制度,是宋代役法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但衙前役分轮差衙前与长名衙前两类,其中长名衙前还好说,但这轮差衙前,可是赔死人不偿命的差事! 看管官物,押运官物,经营坊场,督税圈粮,个个都是滚烫的苦差,行差途中,要遭到层层盘剥不说,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那可便是倾家荡产也陪不起的,这些年被逼死的轮差衙前多不胜数,连带着家儿老小举家赴死的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因此不管何时提起这轮差衙前,众人都是无不心胆俱寒。 “关上堂门,撵走众人!” “棍棒招呼!并肩子上啊!” “捉拿凶徒,查验正身,如有反抗,生死不论!” 也不知众人里是谁狠狠地发了声喊,有人立时将门口围观的百姓棍棒驱散,不出片刻,又有人极为熟练的‘嘭咚’一声,将两扇堂门关闭,一群衙役立时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持着手中的水火棍子,一股脑的便朝林靖这面打将过来! 张大张二首当其冲,棍子来时便下意识伸手去挡,正堂里顿时响起两声‘喀嚓’声响,张大张二便齐齐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嚎,竟是被生生打断了手臂!片刻时间就被一群衙役扑倒在了地上,抡起棍棒好一阵殴打,身上各处都飞溅起了鲜血。 余下又有十来人便越过二人倒地的身体,硬生生朝着林靖迫来。 只看张大张二此时的惨状,便已知这些衙役可不是在跟人开什么玩笑,这熟练程度也是表明他们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林靖连连深呼两口长气,对此种事态也是始料未及,心中霎时间也是颇为懊恼。 自己自打重生以来,似乎一直都太过慵懒了些,完全没能看透如今的大宋表面上虽是平静无风,但依着历史教科书上的一概法则,即便历史走向已经偏移了正史,一个国祚已经维持两三百年的王朝,虽说社会制度还没有**到人吃人的黑暗时代,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帝国内部早已经千疮百孔,自己这般毫不警醒,仍旧是太过自持了些。 平日里从未想过这么快就会遇到这种情况,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备在身上过,虽说自己不懂武艺,但好歹已经穿越到一个军官的身体上,即便带把匕首在身上,也能拖延点时间啊!这时代连文人士子出门都要带把长剑在身,一是装束,二还可以稍稍起些防身的作用。 如今许三焕驱使衙役铤而走险,其中的关键就是一个快字,若是动作利索些,将林靖等人乱棍打死,届时就连许华道也只能选择同作伪证,欺上瞒下这条路。 此时唯有将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那未知的本能上去,只是不知此时自己那已经愈见虚弱的身体,到底还有没有激发那等潜能的本钱? 眼看数根来势凶猛的水火棍就要袭身而至,林靖却骇然发现自己根本把握不到先前那等断人臂、扼人喉的感觉,唯有猛然一把将身侧的王芷悦拉进了怀中,用身体将她牢牢包裹住。 瞬时间,林靖只感觉自己的鼻息间传来阵阵王芷悦这小丫头身上固有的淡淡体香,那娇俏可人的楚楚肉体紧贴住自己的胸腹,自己似乎猛然间回到了当初替首长妻女挡住那一刹那,只不过这一次又换成了另外一个保护对象。 与此同时,林靖心胸中的怒火也是迸发出来,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今日要是不死,便绝不会放过林纪元这条老狗! 千钧一发,棍影憧憧。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天震响,突然响彻在正堂前门,巨大的闷响声自衙役们的身后传来,像是一柄重锤敲击在他们心里,所有人都骇人大惊的停顿下来,慌忙朝身后看去。 府衙正堂门口那两扇厚重的漆木板门突然像是被极重的东西击中,瞬间发出隆隆的震响声,隐约间能听到门外似乎有不少人正齐声喊着号子,林靖甚至透过那隙开少许的门缝,看到了门外不知何时跑来了十数个强壮汉子,正共同侧着身挺着肩,用极为整齐的顶肩动作齐刷刷地撞击着那两道漆木门板,每撞击一次,那门板便颤动几分,不出四五下,那顶在门板背后的门哨也‘喀嚓’一声断裂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重物坠地时撞击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的厚重的响声,两扇巨大的门板倒落进来,骇得堂前所有衙役屁股尿流的朝后躲开。 正堂之中,紧接着就是弥漫的木屑灰尘铺天盖地的卷了起来。 旋即,有憧憧的人影扑开灰尘穿了出来,七八张怒张而开的劲弓齐刷刷的一字排开,利箭搭载在了满开的弓弦上,锋利的箭矢如同黑夜中的一抹抹寒光,将整个堂内诸人全部震住。 而后林靖便惊讶地发现在那弥漫的尘土中,一袭令人既是熟悉,又是感动的妙曼身姿显出了身形,一声清脆如同天籁般的抽泣声,顿时让林靖连心灵都为之一颤。 “公子!婢子可算找到你了!” “他娘的……”苏灿走到近前,骂骂艾艾地伸手抹了抹脸面上的灰尘,一双虎眼牢牢地盯住堂内早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然后再啐了两口唾沫耻笑了一声,脸目霎时转为冰冷:“谁他娘要是敢再动一动,老子就让他变刺猬!” ------------ 第037章 不妨利用苏大官人 [正文]第037章 不妨利用苏大官人 ------------ 苏家府兵自府衙中鱼贯而出,立时引起周遭诸多百姓的侧目。 有这群全副武装的兵甲出现,府衙内的一干人等哪还有兴风作浪的资格,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些胆子弱些的甚至险些瘫倒在了地上。 人人心里都格外清楚,若是今日之事被张扬开去,怕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先前府堂中的衙役突然强行驱散围观人群,后来虽是将府衙正堂的大门紧闭住,但却封闭不了人们的好奇心,反而这么一闹,州府衙门外那条宽阔的青石长街上渐渐就布满了更多的人群,到后来见到府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队兵甲,还气势汹汹的撞开了府衙正堂的大门,有眼尖一些的人,甚至更是瞧见了那群兵甲先前还险些张弓射箭! 因此人人都很快得悉,州府衙门这边,发生了大事,甚至传闻越演越烈,到后来已经有人传言辽国黑狼铁骑已经攻破了宁武关,直奔晋阳而来,于是城中更有许多人竟打点起了行装,慌慌张张的准备跑路。 瞧着府衙门前人山人海的架势,不论是林纪元父子,又或是知事许华道,押司许三焕,均是齐齐变了颜色。 有人分开人群打开一条通路,而后就有四名身材健硕的府兵抬着一张躺椅出来,林靖浑身软趴趴的半躺在躺椅上,神情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萎靡。 今日他先是不自禁的与人动了手,又遭了烈日的曝晒,且到现在还未能进得半口水米,因此当晴雯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稍稍一放松下来,便立时感觉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险些站不住自己的脚步,整个人的面色也变得格外苍白起来。 晴雯心急火燎的使人在衙门里寻来了一张躺椅让林靖躺下,苏灿便当即下令,让四名苏家府兵分四角抬着躺椅,准备急赶回苏府,好让林靖得到休息。 林靖眼见已经快要大好的怪疾又再犯了起来,心情自然更加低落,他在躺椅上唤来晴雯,叫她着人好好照顾王芷悦,晴雯却跟他说早已安排了下去,且还叫了人同时也将张大张二两兄弟一并带着,打算送回苏府救治。 林靖点了点头,却也难得去管苏家会否会有所介意,此时救人才是正理。 躺椅被抬到正堂外的空地上暂时放下,林靖便瞧见许华道等人分立在空地周围,个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尤其是林纪元父子,眼见着苏家府兵将王芷悦等人一起带走,心底更是如同猫抓般难受,却又不敢上前要人,脸面上青红交错,已经是绞尽脑汁的思索起对策。 “爹……”林之远担忧至极地看向林纪元,本想开口询问如今他们该如何应对此事,但林纪元却立时伸手止住他,老脸上极为阴晴不定,而后才道:“莫要慌乱,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等地步,今日堂前诸人皆被此事牵连其中,到时不用老夫提醒,也必然会众口一词,即便那小子追究也是无用。” 林纪元先前在堂前过于激动,此时冷静下来,思虑又再灵活开来。 林之远稍稍松了口气,道:“是了,这等子事只要众口铄金,那小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唯一可虑的,便是此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当真还没想到,苏家竟然派了府兵过来帮手,此事总要想法子应对才是!” 林宏筹冷然道:“王芷悦如今神智已经失常,治不治的好还当要另说,且即便能够治好,必然也须花费诸多时日,有了这些时日的缓冲,你爹自会有办法应付;再则,这小子如今落魄,苏家到底会以何种态度待之也未可知,这群府兵也不过是出来寻人,恰好碰见,应当不是苏府台所指派,若是没有苏家庇护,他还能在你爹手心里翻出浪来不成。” 林之远闻言,不由窃喜道:“我就知爹不会轻易放弃,定然会想出法子。” 这父子二人心怀鬼胎的商量时,许华道却已摸到了林靖身前,面色上既有尴尬,又有担忧,他正要开口跟林靖说话,林靖却主动开口道:“许知事,先前之事,林某大约又犯了那记性不好的病症,已经记不得太多,但有一事林某却很清楚,许知事明察秋毫,必然会给林某一个交代?” 许华道听了林靖所言,不由疑惑顿起:“林公子当真不计较先前之事?” 林靖笑道:“大人希望林某计较?” “这……”许华道立时尴尬道:“自然不是。” 林靖稍稍正色,道:“许大人,林某虽年纪不大,却也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但林某虽然可以不在府台大人面前提及此事,却也不能容忍今日公堂之上,许三焕许押司意图致林某于死地之事,因此才需大人给林某一个交代。” 许华道一直压在心口的重石顿时落下,脸上一改愁容,颇为严峻的怒瞪了在远处站着的许三焕两眼,然后才向林靖道:“林公子放心,许三焕今日竟完全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不论公子提与不提,他这押司小官,必然也是当不成了。” 林靖这才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林靖他日必然还需请大人出面审案的时候,届时还请大人能够秉公判罚。” 许华道连忙道:“这是自然,且不说林公子与府台大人府上的姻亲关系,只是林公子今日肯替许某开脱一事,他日许某便定然不会徇私。” 林靖又与许华道交谈几句,待得许华道离开,他才在心中暗自失笑起来。 自己出言替许华道开脱,已经表明不会将先前之事公开,许华道便自然会有法子到苏宏筹面前自圆其说,虽说先前之事,若是自己传扬开去,许华道身为堂前主官,却任由事态恶化,说什么也是逃不去干系,但若自己真的要就此事纠缠下去,说不得就必须去借助晋阳第一巨头人物苏宏筹的力量,否则便很难取得什么成效。 先且不提苏宏筹会不会替自己出头,只说按自己的本意,避开苏宏筹还来不及,又怎愿意与那只老狐狸扯上过多的关系。 但这却并不妨碍自己悄悄地利用他一遭。 ------------ 第038章 公子,别再坑爹了好吗 [正文]第038章 公子,别再坑爹了好吗 ------------ 还是求支持,貌似每日就固定一部分书友在支持我,每日红票都还留了给我 但似乎还是有些杯水车薪的感觉 希望有票的给个票,有收藏的给个收藏吧 我不太喜欢在本书以为的地方去打广告,因为想知道真实的成绩 所以,有这些支持便是变得十分重要,是给我信心的源泉 前期的情节刻意追求写意和轻松,第二卷的内容开始了,主角的起步也将要开始 ...................................................... 自己先前那般说法,其实已算是将苏宏筹扯来当做了虎皮,否则以许华道这等品轶正八品的文官,又何需真正的卖给自己面子,即便是论官品,自己也只不过是末品,而且还是军职,身份地位却是无法与许华道这等文士出身的官员相比。 但自己却不肯放过许三焕,一是许三焕此人与林纪元交往甚密,且两人之间定然还有见不得人的猫腻存在,若是任由他继续在衙门中呆下去,迟早会是自己将来替王芷悦寻回公道的一大阻碍。 而这第二条理由,则是许三焕先前竟是真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即便自己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又哪有不加之报复的道理,今日若不是晴雯奇迹般的出现,且那聪明到了极致的妮子竟还随身带来了苏家的府兵,自己与王芷悦今日的结局便是再难预料。 而且这样一来,林纪元自然就失去了一大助力,而自己又成功在许华道与许三焕两人之间埋下了一丝间隙…… 只不过自己今日才发现,原来苏宏筹这面虎皮当真好用的紧,算是讨还当初他威胁自己的一些利息好了。 只是这种事终究还是要少做一些,免得哪时被苏宏筹发觉,还指不定他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莫名间,林靖发觉他竟已经突然开始像前世那样,自然而然地施起了一些手段,自打先前苏家府兵出现开始,他的脑子里便在第一时间思索起了将来如何替王芷悦讨还公道的步骤,以及自己对人待物的态度。 不得不说,今日之事,已经带给了林靖极大的震撼,且他心里对林雨芝愤然离世一事,更是充满了深深的内疚,从而导致了他心态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若是他早一步站出来帮忙,或许王芷悦便不会成为孤苦无依的孤女。 而今日险些糊里糊涂丧命,几乎险至极点,若非有晴雯这等巧合,不止自己会丧命,就连王芷悦也必然会遭了毒手。 在自己这个现代人眼中,人命是头等大事,但自己却忽略了在古代官绅权贵眼中,贱命却如草,甚至许多人手中都沾过血迹,却从未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就连一丝恶梦都不会留在脑子里。 官家权贵草芥人命,杖毙奴仆,私办刑堂这种事,几乎已经遍布帝国全境,就连大宋官家都管不了,自己又与何种能耐抗争,唯一之法,就是必须尽快提升自己自保的能力。 虽说他依然对如今这种闲散悠闲的生活保持着幻想,但却已经并不妨碍他在心底给自己加上了一些要求。 有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可避免的了,总是得一步步的开始,虽说心急不得,可以放慢着步子,至少要等身上的病症得到彻底解决,但有些必要的基础,似乎应该开始悄悄积累了。 想到这里,林靖将遮住自己头脸的纱帽取下来,又放到鼻梁上盖住,微闭着双眼,在躺椅上苦笑一声,兀自叹息起来。 不远处,晴雯正在协助赵莹莹替受伤颇重的张家兄弟施以简单的急救,但她依旧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林靖,瞧见林靖时而傻笑时而忧虑的神情,她心中却突然没来由的颤抖了几下,而后又像是惊惧自己心里为何会有这等感觉,连忙慌慌张张的收回目光,心底瞬时便自责万分,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家小姐苏允儿,一时之间,怯怯的羞耻感充斥到了她的心头,她竟急得险些流出了眼泪。 赵莹莹在一旁替张家兄弟上药,将晴雯的表情完全看在眼里,不由劝慰道:“放心吧,奴家刚刚已经替那位林公子把过脉,虽是妄动了劲力,又着了晒,引发了旧疾,但却并不严重,等回了府上,奴家替他开了方子,这些日子只要好好休养,便不会再有大碍。” 听到赵莹莹的劝慰,晴雯才赶忙收摄好心情,知道小大夫以为自己是在担心林公子的病情,便连忙展颜微笑道:“多谢小大夫了……婢子还是过去看看公子好了。” “嗯。”赵莹莹微微摇了摇头,隔着面容上的纱巾,淡然的笑了笑。 晴雯悄然伸手抹去眼角的一丝泪水,跑到林靖的身边,见他将纱帽取下来放在脸面上把玩,不由生气道:“公子好不爱惜自己,还不把纱帽戴好,遮住天上的日头。” 林靖睁开眼,见到晴雯那张关切的脸,心头像是被温和的阳光照射过一般,突然觉得原本就已经生得娇俏可人的晴雯今日看起来竟显得更加美丽,甚至有些诱人。 心里有了这等感受,他便忍不住撑起身子,将鼻息凑到晴雯的身前,极其满足的深深一嗅。 “呼……” “果然……好香。” 晴雯见他探身到自己身前,险些快要挨到了自己的身子,一张脸面上霎时便布满了红霞,慌忙抬头看了看左右,才战战兢兢地问道:“公子你这是……” 林靖躺回椅中,不敢再逗弄这极易脸红的妮子,回答起她先前的责问:“你家公子我是正在四处寻你,才会取下这遮挡视线的东西呢。” 晴雯心头犹自狂乱的跳动了数下,面上赶忙做着掩饰,瘪了瘪嘴道:“有闭着眼睛寻人的么?” 林靖晒道:“公子我是什么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自然也能闭着眼睛寻人。” 晴雯不由‘扑哧’一笑:“公子还是这般没脸没皮。” 林靖不以为意道:“这才一日不见,竟敢取笑起公子?回头定然要到你家小姐那里告你一状。” 晴雯没好气地道:“告吧,告吧,告到让小姐换个人来照看公子最好。” 林靖摇头道:“还是算了,你已经算是磨人的了,换个人来,岂不是更加坑爹。” “又是坑爹……”晴雯学着林靖的语气:“那公子才该是最最坑爹,公子今日无故失踪,可是急坏了婢子,以后不论你去哪里,婢子都不敢让你单独一人了。” 林靖笑道:“学得倒是挺快,等回了府,公子我好生教你些东西如何?” 晴雯将娇俏的脸蛋摇成拨浪鼓:“公子这些古怪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婢子可是无福消受。” 林靖依着晴雯所言,又将纱帽带回头顶,做这个动作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晴雯道:“今日来来回回的将这纱帽取了又戴,戴了又取,已经是觉得厌烦不已,没想到却还看到一个更古怪的人,竟还好似喜欢戴着这等遮面挡脸的东西,这么大热的天也不取下来,她刚才还突然蒙着面走过来,也不告诉我她是谁,捏着我的手腕一阵乱摸来着……唔,可不就是那边那个女子?啧啧啧,这时代,还是第一次见到身材如此性感的女人……咳咳咳。” 他伸出手指,示意晴雯随着看过去:“这莫不是哪家的姑娘看到本公子英俊潇洒的模样,便立时心生了爱慕,却又太难为情,于是故意蒙着脸过来,是想来摸本公子的手来着?” “哎!”晴雯打眼望着不远处正在忙碌中的赵莹莹,转回头来时脸上就已经叹息了一声:“公子,你何时才能正常一些?” “另外。”她顿了顿,又说起来:“公子既不英俊,也不潇洒,天上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公子,咱们还是不坑爹了,行吗?” ------------ 第039章 蒙面佐罗与女蝙蝠侠 [正文]第039章 蒙面佐罗与女蝙蝠侠 ------------ 傍晚时苏允儿听到了消息,从榷场那边早早的赶了回来。 她带着璇儿进门时,眼神在林靖的房中四处打量了一番,先是被满屋子里堆放的十数本厚重的古籍吸引住了目光,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的琴房竟已经变成了书房,而后才注意到半躺在床头的林靖,以及在他身前各自忙着事情的两名女子,最后才看到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新铺就的床榻,上面正有一个面相清秀的女孩儿闭着双眼躺在上面,但却明显能够分辨出女孩儿面颊上遗留的两道泪痕。 两名正在忙活的女子,一个是大丫鬟晴雯,另一个自然是府上请来的小大夫赵莹莹。 这一趟,苏允儿还是好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回到这里,心里竟极为怪异地生起一丝陌生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是踏足在别人家中的寝居里一般。 “大小姐回来了。” “唔,晴雯你,今天这件事,做的很好。” “苏大小姐好。” “小大夫辛苦了。” 林靖抬眼看向房中互相打着招呼的几人,心中不由失笑地想起来,这对话……又不是在阅兵。 苏允儿一进门,便自然而然地带起了一阵香风,林靖原本就比较灵敏的嗅觉此时像是被折磨过一般,险些打起了喷嚏,连带着后脚跟进来的璇儿,再加上受惊过度已经沉沉睡去的王芷悦,五个女子身上散发着五种不同的体香,虽然都只是淡淡的香味,而不是那等浓抹了胭脂的庸俗气,原本不靠近一些根本闻不到,但当五种香味都在一间厢房里同时出现,那便着实是不可忽略的了,而且这些香味每一种都极其好闻,却又特质非凡,大有着区别,即便闭着呼吸想要闻不出来,也是极难。 满屋子里尽是炫目的美色汇聚到一起,却又着实令人有些头晕,香风交杂成一股莫名的异香,说不出的意味,而且有些刺鼻,再加上房里那位小大夫,虽说依然是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真实的样貌,但仅仅只是观看她那副玲珑浮突的诱人体态便已经独成一番风景,想来长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最难受的便莫过于林靖自己,若非此刻身子板正虚弱着,脑子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说不得会忍不住流下鼻血来。 只不过林靖见了那名叫赵莹莹的小大夫,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在脸上蒙着那层薄薄的面纱,心里却没来由生起一丝不太爽利的感觉,暗想着她一个女儿家生性腼腆一些,在外面时遮遮掩掩的倒也还说的过去,在大宋朝这个时代也并非什么稀罕事,但这都已经回到了苏府,却仍旧不肯取下来,莫不是仍旧那么面生,不愿被男子瞧见了她的真容?这房中说来说去就只有自己一个大男人,岂不是在防着自己? 是了,这女人自打一路回苏府,再到自己房中,几乎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倒不是说那是什么蔑视的态度,而是她每次看过来,收眼极快,矜持到了极点,连自己想跟她打个招呼,互相做个介绍啥的也没机会,但偏偏又让人感觉不出她这是在做作,反而让人很是自然,却又能明显看出她性子里不愿与人过多接触的想法,且尤其是男人! 此女莫非是个传说中的石女……林靖自翻着白眼思考着。 得,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当做狼来防着,即便她真的生得国色天香,林靖却也没有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的兴趣,但以他历来不喜吃亏的性子,既然她不肯给自己看脸,自己又怎能被占了便宜? 于是,一直戴在头顶的纱帽便不肯再取下来,先前回到房里晴雯试着伸手替他取下,却也被他拦了下来。 喜欢扮蒙面佐罗女蝙蝠侠什么的,大家便一起来扮好了。 见她们互相都见了礼,林靖便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便在床前起身,向苏允儿道:“今日之事,给府上添麻烦了,我欠了大小姐一份天大的人情。” 说这话时,林靖带着十分的真诚。今日若不是晴雯与苏家府兵及时出现,他与王芷悦说不定已经枉死在了府衙正堂,苏允儿那里自然也有苏府的人飞快的赶过去禀报了事情的始末,而苏允儿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非但没有半刻犹豫,还立即使人回府,吩咐府里的下人要尽全力照顾好林靖与王芷悦,同时还派了人去了西铭县,竟是去替王芷悦办起了父母的后事。 单单就是这等作为,便是一份价值比天的人情,不论苏允儿是出自何种原因,林靖都已经将这份人情深深的欠了下去。 更何况,经过今日这么一闹,晋阳府里许多人更是坐实了早些日子里的想法,看来苏家真的是要履行当年与老国公定下的那纸姻亲了…… 苏允儿回府时,便已经感觉到了府里下人的异常,甚至还有一种被人指指点点的错觉,虽说没人敢真的被她瞧见,但聪慧如她,又怎能一点也感受不到。 听到林靖极为诚恳的感谢,苏允儿却不知为何,没来由的生起了一丝恼怒,暗自想着自己这般帮你,莫非还真的是想图你感谢不成? 她原本稍稍皱起了眉头,大约始终对林靖今日闹得府城里人尽皆知一事有些小小的介怀,但当她瞧见房中那个楚楚可怜的王芷悦,心里便像是坚冰被阳光融化,怎么也怪不起人来。 自己这是何苦由来?帮他也好,帮那可怜的小女娃也罢,只不过是自己忍不下心来不管不顾罢了,这又跟他置的是哪门子的气? 只是她还未开口,却是一旁的璇儿先说了起来:“公子这话,好生见外了,我家小姐又岂是那等见死不救之人,这个叫王芷悦的小妹妹身世如此可怜,就连璇儿听了也是难过的想要流泪来着。” 她说着,眼睛着实有些湿润起来,林靖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女人的同情心着实是一大可以利用起来的利器,就连一向看自己不太顺眼的璇儿这时候也能说出些温人肺腑的话来。 苏允儿这才叹息一声道:“听说她已经神智失常,也不知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房里众人的视线放到赵莹莹的身上,自然是人人都知道关于这等事情,唯有小大夫才有着发言权。 赵莹莹轻轻摇了摇头,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忧虑:“已经给她服了些宁神的汤药,但收效甚微,而且在她清醒时,活动倒是自如,但除了能做出眨眨眼皮的表情,已经是不能再开口说话,而且意识也颇有些模糊,有些辨不出人来。” 众人纷纷叹息起来,却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 第040章 黑暗之中那盏明灯 [正文]第040章 黑暗之中那盏明灯 ------------ 苏允儿算是房中诸女中最为理智的一人,她率先恢复过来,有些疑惑地问向晴雯道:“为何会在林公子房中添了新床?竹楼这边不是还有很多空房才对?” 晴雯面有难色的回答:“婢子也是想这样安排,但王芷悦妹妹却不乐意离开公子,婢子一将她们分开,她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会拼命地摇头,还会流泪,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公子半步。” 苏允儿惊讶道:“竟有这等怪事……小大夫明白是何缘故吗?” 赵莹莹轻点螓首,道:“大概林公子是她在失去神智之前那一段时间里唯一值得她信任的人,因此在她神智失常之后,才会惧怕离开林公子。” 林靖这时点了点头接口道:“一般有芷悦这种病况的人,会觉得自己身陷在一片漆黑的囚笼中,无论拼尽力气也是无法自拔,有的人甚至会一辈子无法清醒,但像芷悦这样却还算是尚有庆幸,能对某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生起一些反应,说明在她的那个牢笼之中,至死至终会有一盏明灯替她照亮前路,换句话来说,就是芷悦的病,还有机会可以好转!” 赵莹莹听了林靖的话,眼中顿时泛起了异彩,连连接口道:“而林公子便是芷悦妹妹此时心目中的那盏明灯!只要明灯未有熄灭,芷悦妹妹必然会有机会康复!” 屋中的女子被林靖一番充满喻意的言语深深震动,明明觉得林公子说的像是在说天方夜谭,却又觉得大有道理,就连苏允儿也是被轻轻触动了心弦,这时她忽然想起曾经听晴雯讲过的《红楼梦》里的故事,又想起林靖曾经自己替自己取字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些疑惑起来。 他不是一个奴兵出身的莽汉出身吗?为何会说出这等动人心弦的言语来?而且他还喜欢读书,原本璇儿还在自己身边嚼过舌根,说他是不过是在装样,但现在看来,却是璇儿猜错了。 赵莹莹身为大夫,对林靖所做出的这番比喻更是感同身受,而且是最觉得贴切的一人,心中不由对这位苏府准姑爷起了一丝敬佩,才知自己曾经听苏府下人议论他时,说他是个在苏家府上混吃等死的废物,当时自己竟还有些信了,这时才发现是自己浅薄了。 苏允儿收起稍稍紊乱的心思,打破了房中的宁静,道:“如此便只好让她住在林公子房中了,所幸林公子与芷悦实际上是表兄表妹的关系,而且还是最亲的那一层,便也不用顾忌那许多了,只是倒是林公子这边就要辛苦一些了。” 林靖点头道:“如今我首先需要做的,便是想办法让芷悦恢复过来,日后还得替她找回公道,这些事情已经是份内之事,哪里称得上辛苦。” 他顿了顿,又向赵莹莹道:“倒是日后要麻烦小大夫多多费心了。” 赵莹莹见他看过来,微微有些发窘,连忙道:“林公子放心,奴家这些日子也会多查些医书,替芷悦妹妹想想法子,倒是林公子自己,且需好生将养着身子才是,奴家先前也跟晴雯提过,公子身上所患的怪疾,乃是习武之人受伤之后所遭到的反噬所引起,因此这种病症最忌讳妄动三气,既力气、风热气以及……肾气。” 说最后那两字时,赵莹莹面色微红的顿了一顿方才出口,房中诸女也是面色微红的假作未闻,林靖面色尴尬地点头道:“多谢小大夫提醒,林某一定会小心注意。” 他说完这句,心里却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赵莹莹的意思他也听的十分清楚,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这怪疾个中的缘由,没想到自己曾经的确是个懂武艺的人,这原本对林靖这等现代人来说,实际上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关于这时代的武艺二字,林靖听说过,但却未真正见识过。 然而在国公府门前自己失控之后,手上却突然施展出一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的狠辣手段,当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惊喜莫名,没想到自己本能里居然还能施展出这副身体原主人修习过的武艺来。 但没过多久他便失望至极的颓丧起来,因为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那丝本能,而且即便他能够施展出那种本能,在听了赵莹莹的嘱咐后,一切也就成了枉然,她的意思再是清楚不过,即便林靖还懂得武艺,却也不能轻易施展,否则必然留下大患。 这不得不说是对林靖颇有打击的事实,就像一个人明明守着一座宝山,却打不开山前的那道山门,而且即便打开了,自己也没能力将宝物搬走。 风热气这等名词,林靖大约知道是指风气与热气的涵盖之意,似乎在中医上与太阴太阳之气这等说法有着关联,但他在中医学这方面纯属打酱油的,连路人都算不上,也就没法再去深究。 然而最坑爹的居然是不能妄动肾气!这他娘的可就不玩了!肾这个东西,大家都是懂得,不要说不懂,否则你定然不是个取向正常的男人,当林靖听到赵莹莹口中略显涩涩地说出这二字时,险些有了一头撞死的冲动,而最令人感到悲剧的是,自打重生以来,自己的身边时刻出现的还个个都是在这时代难得一见的美女…… 此时苏允儿接起话题,说了起来:“林公子如今伤病又犯了起来,这些日子还是暂时不要去管国公府那边的好,自然也要少出些们,此事我会跟父亲提说一声,想来州府衙门那边,父亲太久没有亲自过问,竟没想到已经乱了套。” 林靖略显尴尬地道:“这话本不该再提,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只怕……还是得再在府上叨扰些日子了。” 苏允儿略显惊讶地看了看林靖,也不知今日他为何忽然变得这般客气起来,便道:“即便不是因为林公子的关系,我们苏家也不会放任芷悦这样可怜的女孩不管,公子千万别再提这样的话。” 林靖赧然片刻,便不好再提。 曾经的林靖孑然一身,又身患伤病,因此不得已在苏府混吃混喝的活着,但如今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芷悦,便再也由不得他再贪图那等闲散的日子,想来他离开苏家独立开府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否则即便是芷悦这丫头,只怕也不愿看着他再这样厚着脸皮在苏府呆下去。 虽说苏宏筹曾经跟林靖提说过必须获取苏大小姐芳心的事情,但林靖却着实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先且不说他不会不明就里的听了苏宏筹的话,而且依着他的性子,受到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反而会适得其反,逼迫他心里生起逆反心思。 ------------ 第041章 祝英台出卖梁山泊 [正文]第041章 祝英台出卖梁山泊 ------------ 而后便是好长一段不问外界世事,休养生息照顾病人的时光。 “唔,祝英台很狗血的出卖了梁山泊,而后与朱丽叶成了一对狗男女……” “潘金莲与西门庆最后一起设法毒死了武松,武大郎猪肉摊前拳打镇关西,皮尔斯布鲁斯南最后成为了水泊梁山上的大当家,可惜却被李莲英冲冠一怒为红颜,赶下了梁山,宋江只好在乌江边上听着西施唱起楚歌,然后自刎而死……” 林靖坐在王芷悦的身前,口中喃喃念叨着一些连他自己都听不明白的故事。 王芷悦倚在床头,楚楚动人的脸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一双依然含带着哀伤的眸子却接连乏起了阵阵的神采,似乎她的耳中完全听见了林靖的声音,每每林靖讲到一些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她便像听到了什么最有趣的故事一般,会接连眨巴着眼睛做出回应。 对此林靖也是无奈至极。他曾经试着将自己脑海中所有能记住的故事全部翻找出来,然后每日选取一些讲给王芷悦听,却没能引起王芷悦的半丝回应,但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林靖大约是混淆了记忆,将故事情节里的主角讲错了,王芷悦听了之后却突然连连眨巴了数下眼睛,当时就让林靖摸不着头脑的试着再讲错一次,结果发现王芷悦果然有了反应。 王芷悦如今外表上看起来实际上跟正常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能吃能走能坐能睡,但却偏偏像是变成了哑巴一般说不出话,而且对身边除了林靖之外所有的人一概没有任何反应,不论晴雯和赵莹莹等人怎么费心跟她说话,她都像是高傲的公主一般不理不睬,唯有在林靖跟她说话时,她的眼中方能像是有了中心点一般地回应过来。 而且林靖在很正经的讲故事时,她却只是静静的听着,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唯有林靖故意将那些情节讲的很狗血时,她才会有非常热烈的回应――用眨眼皮来做出表示。 赵莹莹坐在厢房一角里的凳子上,手里捏着一本医术,一边品读,一边查找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然后便立时在王芷悦身上做着实验,希翼能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王芷悦的身心均是遭受了打击,明明身子完好无损,却日渐消瘦了下来,因此赵莹莹才会有些着急的隔两日便过来一趟,一是自己如今受聘于苏家,二是心中也着实同情王芷悦,因此才会这般负责,再则,她也是首次接触到这等病例,以前也遇见过这等神智失常的病人,但她一旦确诊之后便也只能颇为无奈的放弃,然而这一次那位林公子却对她说,这种病是有过治好的先例,虽说她不是特别相信,但也忍不住好奇的更加关心起来。 她也听从了林靖的建议,不断的试着做些实验,而后还要将整个治疗的过程记录下来。 林靖给王芷悦讲的故事必须分成两步,一是先按正常的讲,让王芷悦心里对故事里每一个角色有了初步的概念,而后便打乱起来混淆着讲,而且讲的越离谱越有效果。 他当真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却也明显感觉到王芷悦其实在思维上有着很深的逻辑理解能力,否则她决然分辨不出林靖到底哪里是在正讲,哪里是在反讲。 由此可见,她其实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孩,既生得格外惹人爱怜,又这般聪明,却似遭了天嫉一般,才会有了这等悲惨的命运。 这些日子以来,非但王芷悦听了许多的故事,就连晴雯和赵莹莹也同样呆在一旁聆听,到了后来,不止是晴雯听上了瘾,原来公子口中的故事并非都是那等惹人伤心的情节,反而有许多有趣至极的事情,就连赵莹莹也是渐渐忍不住,每趟过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到最近已经是每日必来了,但她依然每日都会蒙着面纱过来,毕竟是到男子房中来,多少也有些不便。 而林靖,自然每次在她来之前便会戴上那顶纱帽,与她玩起佐罗大战女蝙蝠侠的把戏,到后来晴雯也就瞧出了究竟来,原来自家公子竟是在和小大夫置气,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公子,你何时才能正常一些?” 听到林靖又开始乱七八糟胡讲一通,门口端了板凳过来的几个苏府丫鬟不由悻悻地起身,知道今日不会再有好听的故事可听,便只好各自散去忙活起来。 二楼这边,便偶尔会有阵阵欢笑声传来,而后会有晴雯传出一声‘公子你好坑爹’,赵莹莹也偶尔会搭着腔:“林公子今日若是要将祝英台与罗密欧硬扯了到一起,奴家便可真的是要笑得受不住了。” 璇儿在三楼的厢房门口颇为好奇地瞧着楼下,而后时不时转头,对正在房中写字的苏允儿抱怨起来:“小姐啊,我们还要继续在家里呆着啊?婢子好无聊哩。” 苏允儿丝毫没有计较地笑起来:“若是无聊,你便下去听林公子讲故事好了,我这里又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伺候。” 璇儿先是意动了一会儿,而后又摇起头来:“谁要听那些乌七八糟离经叛道的东西了,也不嫌脏了耳朵,要是被老爷听见,铁定会叫林公子罚抄一百遍那些个之乎者也。” 苏允儿没好气道:“那叫《春秋》,先贤孔子最讲究道统的著作,平日里叫你跟着我读读书,偏偏却耐不下性子。” 璇儿摇着头道:“婢子以后是要嫁人的,女红都还尚未熟练,哪有心思学那些东西。” 苏允儿摇了摇头,便不再理她,璇儿却蹦着身子跑过来:“小姐,后两日可就是端午了,知著居前些日子就送了拜帖过来,小姐倒是去还是不去啊。” 苏允儿微微瞪了她一眼,道:“你也知是端午将至,榷场那边已经改成两日便需去一趟,哪里脱得开身,又哪有时间过去参加知著居的雅聚。” 璇儿失望至极的道:“哎,婢子早就知会是这样了。” ------------ 第042章 给苏大小姐带绿帽 [正文]第042章 给苏大小姐带绿帽 ------------ 夜色深沉时,竹楼这边渐渐陷入了无边的宁静,但二楼这边,林靖的房中却犹有着灯火。 王芷悦毕竟已经是大姑娘家,与林靖共处一室倒未有什么,但她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却必须完全依靠晴雯来帮忙动手,虽说晴雯原本可以再使唤些下人过来帮手,但她却没有这样去做,反而任劳任怨地独自操持起这些事,而林靖原本就有手有脚,除了身子虚些,每日必须按时服下药汤之外便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晴雯去做,也才渐渐坚持了下来。 但也正因为如此,晴雯每天都会到了深夜才会回房休息,今日也像往常一般,要先替王芷悦擦拭了身子,陪着她在入睡前先解过一次手,方才会离开。 林靖侧着头,避过视线,自然不会有偷偷转过头去看上两眼的心思,王芷悦是他的亲表妹,这时晴雯替她擦拭身子,必然是会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她一个姑娘家,身上该发育的地方早都发育了起来,即便是亲兄妹也该避讳着,但鉴于王芷悦决计不会让自己离开她太远,他也只好尽量眼观鼻,鼻观心的读着书,若是实在无聊了,便与晴雯说些小话。 此刻他的眼睛虽盯着书页,脑子里却是想着,如今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晴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日子,若是以后没了她在身边,自己又怎能适应的过去? 说起来,不论是自己重生以来,还是如今救下了孤苦无依的王芷悦,这其中的一切都离不开晴雯的帮忙,自己与晴雯的关系甚至比与苏允儿还要密切了许多,但她终究是苏府的下人,而不属于自己,将来自己要是独立开府,离开苏家,她自然也不会跟来…… “公子,芷悦她已经睡下了,你便转回头来吧。”晴雯安抚着王芷悦,在床头哄着她入睡。 林靖便转过头,看向晴雯道:“你去歇息吧,我来哄她。” 晴雯微笑一声,摇头道:“公子粗手粗脚的,哪里懂得哄人了,婢子又还不累,若是公子乏了,便先睡吧。” 林靖心中渐暖,不由暗叹一声,这古代的人权制度…… 真的太好了! 若非晴雯打小便生活在这等时代,头脑中完全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些女权至上的思想,又怎会这般善解人意,娇俏可人,令人有些……爱不释手? 他并不反感前世那些类型的女人们,毕竟她们骨子里的那份妖娆性感足以征服任何一个有所欲念的男人,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假正经,因此他对那些女人们是怀念的,即便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但也不止一次在网络上搜寻过各种令人喷血的画面。 但当他接触到大宋朝时代里的女子之后,却发现古典的女子才最有韵味!并非是说古代女子个个都是温驯如水唯男子是从的性格,而是指她们身上那种时代造就而出的韵味,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 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正轻拍王芷悦背脊的晴雯,这时候才真正发现晴雯作为古代女子的独特韵味,青丝挽髻,面若春桃,腰细如纤,腿长肤腻,面上又是天生一副娇俏可人的独特美感,不过十六岁的芳华,胸脯上却已饱满如云,这刻她稍稍弯下身子替王芷悦拉起被角,那轮包裹在香裙下的浑圆挺翘就恰恰正对住了林靖的眼神。 ‘咕……咚……’喉头不知何时生来许多津?液,林靖的气血不由自主的稍稍沸腾了一丁点儿。 大约是重生以来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等这种感觉突然而至时,便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般壮大起来,瞬时便让他连心跳都加速了数倍,脸面上也泛起了丝丝燥热。 倒不是说他心里此时已经对晴雯有了那等子想法,但眼前的璧人毕竟深得他的喜欢与感激,虽说这定然谈不上是感情上的喜欢或爱,但男人对女人的身体起反应又何需爱情的理由? 那是身体里那些非常原始的欲念涌出来,是与感情之类的东西完全无关的一些……需求? 晴雯转回身,察觉到林靖表情的异样,又注意到他的眸子突然炽热无比的盯在了自己的脸上,霎时间女子害羞的天性便散发出来,不自禁的便羞红了脸。 他又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可她这抹羞红却像是一剂毒药一般,使得林靖连呼吸都粗重起来,眼神更是牢牢地盯住晴雯胸口薄裳下的两团浑圆,尤其是晴雯转身时,那对浑圆还轻微的颤动着,一双纤细的长腿略张略闭的轻轻摇动…… “公子你……” “完了。”林靖听到晴雯嗓子里传来这声略显妩媚的呼喊,连心子眼都痒到了极限,连连在心中大喊一声道:苏大小姐,说不得今日,林某便要替你戴上绿帽子了! 男人冲动起来时,一般是很难考虑女方会不会愿意的了,再则以林靖的眼力,哪能看不出最近晴雯脸红的次数多了不少……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股剧痛突然从他的下腹部传来,强劲的剧痛来势迅猛,瞬时引起身体多处的痉挛,令他顿时闷哼出声:“啊……” “公子!”晴雯听到动静,立时便看到林靖原本端坐的身子竟突然变得佝偻起来,便顿时慌忙站起身奔过去,伸出两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林靖强忍着剧痛,眼神里先是一黑,片刻后才恢复了清明,这时候晴雯奔过来,拼命用双手扶着他的双肩,赶忙将他搀扶到床榻上躺下。 但林靖鼻息间却不可避免地闻到晴雯身上那极为诱人的幽幽体香,不过简短的几步路,却免不了肌肤之间的碰撞,尤其是晴雯慌忙搀扶他时,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她胸前的那对白兔竟隔着原本就单薄的衣物,生生摩擦到了林靖的身上,那触点痒人心扉,柔软温润的两团更是让林靖险些失去了理智。 紧接着,林靖体内那丝原本稍稍按捺下去的躁动又有所回升,但身体里的剧痛却像是在跟他叫板,也瞬时间变得更加凶猛,立时痛得他额头上落下几颗斗大的冷汗。 这一阵剧痛,叫他好不难受,脑子里立时便警觉起来,慌慌忙忙地在双臂上使了些力气,将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晴雯轻轻推开:“我……没事!就是肚子痛起来,大概是晚上吃的过了些,有些闹肚,你快先回房去吧。” 晴雯这才醒觉起先前的一幕幕,脸色顿时绯红到了极致,她慌忙支支吾吾地问起来:“那要不要……婢子扶你去如厕?” 林靖顿时急道:“来不及了,你先回房,我用马桶!” 晴雯听了,连耳根子都红起来:“那,那婢子回房了,公子你小心摔着。” 林靖连连点头,晴雯这才慌慌忙忙的从厢房门口退了出去,又替林靖将房门拉起来关上。 “呼……”见她终于离去,林靖长呼了一口大气,才在床头瘫倒下来。 他喘着气,望着榻顶蚊帐上的小孔,无奈至极。 青天啊…… 即便果真动不得肾气,也不至于痛成这样! 但他正想着,却突然听见房门处‘扑’地一响,却是两扇房门又被人推了开,竟是晴雯去而复返的重新走进门来,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你怎又返回来?我不是说了要闹肚子来着?” 晴雯有些苦恼地道:“公子,婢子想了一想,这房里还有芷悦妹妹呢啊,是不是不太方便啊,还是婢子扶你去如厕吧。” 林靖怔怔地无语着,首次像是哭丧般地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姐,还敢让你扶啊! ------------ 第043章 内幕!苏小姐的另一面! [正文]第043章 内幕!苏小姐的另一面! ------------ 明日便会是端午。 这对于最为讲究尊儒的大宋朝来说,是一个颇为重要的节日。 无论是文人祭拜先贤,缅怀义士,又或是百姓镇祟辟邪、保佑安宁,整个大宋朝的人都已经期盼了起来,或许朝堂最顶楼那位赵官家不会公开与民同庆,但必然是会在端午那天邀请重臣到御花园共饮的,这是同度节庆,更是在施恩。 十里铺这边已经热闹非凡,市集上出现了好多有趣的物事,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自然是不可或缺,就连一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名戏班子都被人请来,大有搭台唱曲七天七夜的架势。 而在西北榷场,国与国的交易则变得更加频繁,数量也大了许多,此前还打生打死的紧张局面在榷场内却看不出半点端倪,西夏、辽国、吐蕃甚至远在更北方的蒙古,都有大型的商队从西方八方汇聚而来。 蒙古这时候在大宋人的眼中,不过是边陲小国的蛮夷,即便如今声势正盛的辽金,虽说宋人的军队是大败了,但大多数宋人心里仍旧自恃为上邦。 西北榷场因与辽夏共同接壤,地理位置独特,因此榷场贸易十分庞大。 而主管西北榷场事务的苏允儿,此时正坐镇于榷场内一座瓦舍中,在她手上捏着一卷文案样式的东西,俏脸上布着寒霜,似乎正发着火,瓦舍中便立时充斥着一股子寒意。 她这样的神情几乎从未在苏府里出现过,许多苏府的人根本不知道外表温文尔雅的苏允儿竟还有这样一面。要是说起来,大概就只有林靖能够从苏允儿深埋在眼底的那丝冷傲多少推断的出一些端倪,因此从未发生过挑衅此女的心思,在外人看来他是极为敬重着苏允儿且丝毫不敢以准姑爷自居的,但又有谁知道林靖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早就看出她骨子里绝不会只像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 房内还笔直地站立了几个头戴展脚幞头、身穿大袖襕袍、腰系绯罗玉带的大宋官员,原本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品轶至少从八品的监司官,但这时却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抬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望着苏大小姐,更不敢有半点失神。 “活生生一个监司,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半月有余,到如今才有人上报,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苏允儿再次确认了眼前的卷宗,而后清冷至极的问道。 “大小姐。”屋中先是沉静了片晌,而后才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员试探着开口:“马元义年前才上任,资历尚浅,又是行伍出身,便安排到了卫所那边,平日也少有人过问到他,再加之端午将至,榷场这边已经忙的是不可开交,因此才会出现这等情况。” 苏允儿听了这番解释,知道眼前这位官员算是榷场监司中做事最为周全的一人,虽说是在做着辩驳,但也不会故意拿些荒唐的原因来搪塞,因此便放下卷宗,埋头思索片刻,而后才道:“此事你们暂且不用再管,但从今日起,榷场这边的监察力度不可再松懈下来,眼光不止是要看着外边,这里子里的东西也是不可忽视。” 众监司连忙齐声回应,各自心底松了一口长气。 但苏允儿却依然皱着眉头,想是在考虑应当如何解决此事。 她基本上每三日便会来一趟榷场处理事务,近些日子还已经改成了两日一趟,却没想到榷场内的贸易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但榷场内部却有人捅出了篓子。 若是平常一个监司无故走失,她大可不必过问,报于府城衙门即可,但马元义这人,却是此前有人暗中带来官家口谕,父亲苏宏筹才刻意教她安排下来的,虽说不明官家为何如此做法,但人却被搞丢了,因此她才会格外恼火。 屋中一干人等也不知其中的缘由,只能静静等待。 苏允儿稍稍顺了顺气,便道:“端午节将至,各场要严密监查青铜硝石硫磺等物,防止流出他国,所有物资均需在监司衙门报备评估之后方可允许交易,不止是商户,连带着官府这边,也一样不可疏漏了监查;此外还需跟各部的牙人打过招呼,在评定货色等级,收取牙税这两方面,需分两面着手。” 榷场是国与国之间的互市,不与普通的市集贸易相同,交易双方须由官府派出的牙人从中斡旋,不得直接接触完成交易,且国与国之间,各政权对榷场交易的商品种类也有严格规定,收取商税也各有不同。 有官员接口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提高本次他国商税,本国则维持不变?” 苏允儿先点头,而后摇头,道:“不只是商税,且评定等级方面,也需尽量提升我宋人商货的品级。” 见众官员纷纷有些异色,苏允儿不由正色道:“你们何需有这等子表情?莫非宋军打了败仗,我们榷场也要跟着忍气吞声不成?你们终须记得,我大宋天国上邦,地大物博,这互市开与不开,商税提与不提,皆由我大宋说了算,须知我大宋能够自给自足,而辽夏却没有这个本事。” 她顿了一顿,不由提高了音调,又道:“诸位办差之时,且抬高了姿态,放心大胆的办好便是,若是有谁有了异议,那便告知他一句,这买卖,爱做不做,不做,那就拉倒了自己走人便是,咱们宋军失了的场子,便在榷场这边找回来!” 众官员怔怔的听着苏允儿这番颇带江湖气息的口吻,哪里还有半点文弱女子的姿态?这时才想起苏大小姐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来,且这番话听在耳中,不由让所有人都觉畅快不已,大快人心。 苏允儿扫视屋中一周,又再沉声道:“今趟互市,朝堂上可是有人伸着脖子等着好信儿呈上去,若是有半点差池,这趟是绝不可轻饶的了,望诸位共同勉之。” 众位官员听了,立时心悦诚服地齐声应诺道:“遵命。” 苏允儿便道:“出去吧。” 待诸位官员离开,苏允儿皱起眉头,朝屋外轻声喊道:“朴虎,你进来。” 有人掀开门帘走近,只是个面容普通的黄脸汉子,还未走到近前,苏允儿便将先前手上捏着的文案扔了过去。 “查一查这人的去向。” “属下立即去办。”朴虎恭敬答道,而后又看向苏允儿,道:“大小姐,最近西北路里从京师来的探子多了不少。” 苏允儿伸手撑在桌面,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俏脸上却布满威严:“殿前都的手未免伸得太过了些。此事还需与父亲先商议过才能定夺,我不能做主。不过,若是这些家伙太过分,便抓一些起来也无妨。” 朴虎点头道:“毕竟这里是西北,是我们的地方。兵部的密谍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至多能对即将到来的贵人造成些许的阻碍。” 苏允儿不由冷了冷颜:“我做事力求做到没有差错,以后这些‘可能’‘至多’‘大概’不要再提出来。” “是。”朴虎应命,又稍稍压了压语调,小声道:“大小姐可知贵人其实早前已经来过晋阳府?” 苏允儿站起身姿,眼神中充斥着丝丝担忧,许久才忧虑道:“虽不知贵人此前与何人有过接触,但此事定然还是说明了贵人心中,并不十分信任西北内间司这边。” 朴虎点头道:“贵人自然知道西北内间司终究还是圣上的直属,而圣上今年来的心思又易受蔡高杨童之流影响……贵人小心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苏允儿微微冷笑了一声,道:“父亲这些年渐渐很少伸手管理府衙那边的事务,不也是看出了这其中越见混浊的浑水不好趟么?我们苏家转到专营内间司,确是父亲眼光独到所做出的抉择,朝堂上的事情与我们苏家太过遥远,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朴虎神色平静的点头,在苏允儿的示意下,转身从房内退出。 苏允儿坐回桌前的软椅,沉默不语,颇觉乏力。 这几日原本就格外繁累,而即将到来的贵人又成了压在她心中的巨石,因此即便坚强如她也有些承受不住,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这个年龄段的女子大多已经嫁人,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了相夫教子的恬淡生活,而她却没有享受这些的权利。 自打她开始走入帮助父亲苏宏筹的道路后,才渐渐知晓了苏家的全部底蕴,原来父亲明面上就已经是位高权重的西北重臣,暗地里竟还是宋廷西北内间司的主脑。 内间司,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密谍司,最初的雏形不过是教坊司里的一个分支,但不知多少年前,就开始充当起历任官家的耳目,而后便自成一体,消失在了大多数人的视线中。 苏允儿表面上在协助苏宏筹处理榷场事务,但实际上却已经暗中着手内间司有两年之久。 似乎,是从两年前被辽人掳走那一次,自己的性情就变了许多? 而改变自己心境的那个人,却又去了何处? 苏允儿独自回想,脸面上溢起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却一闪而没,很快恢复了冷静,眼神掠过桌面上许多仍待处理的卷宗,心中突然生起一阵无力感。 近些年来,似乎官家就连览阅内间司呈上去的邸报的心思,都好像淡了许多? 种种困惑,犹如重石。 夜朗星稀时,马车从东城内驶入苏府前院,苏允儿从车驾上跨步下来,一干下人在两旁侍立,有丫鬟上来见礼,璇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但她却摇摇头,挪动略显疲乏的脚步,示意璇儿不用跟着,自己想到府上的荷花池边走走。 刚刚轻移两三步,一股眩晕感突如其来袭上她的身子,她瞬间感觉全身都似失了力气,从璇儿手中缓缓就栽倒过去,立时吓倒了众人。 “小姐!小姐!”璇儿花容失色的呼唤起来。 “小姐她,小姐晕倒啦!快去请小大夫!快去禀告老爷夫人!”有人慌不择路的动起身,朝着府内一边急促的喊着,一边狂奔了进去。 ------------ 第044章 惊鸿一瞥绝难忘记 [正文]第044章 惊鸿一瞥绝难忘记 ------------ “从这边去前院要快一些,是条捷径,但道路颇小,小大夫可要小心些,只要穿过那片柳树林子便可换到石路上,到时便好走些。” “晴雯姐姐自己也小心些,奴家常走夜路,倒是不怕。” 晴雯打着灯笼,火急火燎的找到赵莹莹,面色焦急的紧,在听到府里来人报信说苏允儿竟在前院晕倒之后,她赶忙陪着赵莹莹,从碧玉楼那边出来。 今日王芷悦略染了些风寒,她近来身子原本就有些差,因此老是容易生些小病,赵莹莹便多留在林靖的房中一会儿,也算是庆幸她还没有回去西厢,否则晴雯又要费好大一会儿工夫去寻人。 晴雯一边走着,一边尽量与赵莹莹离得近些,时不时转身用手上的灯笼替她照路,口中担忧的埋怨起自己来:“都怪婢子不好,前些日子明明公子提说过,小姐时常不定时用膳,又十分操劳,迟早是会出些问题,但婢子偏偏不信,如今公子的话竟真的应验了。” 赵莹莹一边认着路,一边思索道:“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想来是过于劳累才会如此,只要好好歇息些日子,疗养些元气回来就好。” 晴雯摇头叹息道:“婢子希望大小姐平平安安的就好,再也别无所求,只是今趟婢子定要拦着大小姐再去榷场那边了。” “嗯。”赵莹莹答道:“休养是必须的了,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晴雯应了一声,脚下更加骤紧,在竹林急走了几步,本是想越快见着苏允儿越好,却突然‘咦’了一声,慌慌忙忙地收住脚,耳边竟是听到了一些人声动静。 前面是一片柳树林子,与府上的荷花池毗邻,按理说这时候不该有人在此才是,晴雯却瞧见了不远处柳树下的草地上竟有两条黑影俯倒在地。 “什么人!”注意到有人过来,草地上的两条人影突然乍而分开,有男子惊慌发怒的声音传来。 晴雯吓了一跳,这声音好生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她壮着胆子将手上的灯笼往前一照,眼前立时出现一男一女的两个人,此刻竟赤条条的立在对面,那女子裸着身子,白嫩的胸脯浑圆如球,这时因为慌张,两个球体微微震颤不已,见灯火照过来,尖叫一声躲到了男人的身后。 “啊!”晴雯慌忙不迭地甩开手里的灯笼,急急转身,伸手遮住身后跟来的赵莹莹的眼睛。颤巍巍地向身后啐骂道:“哪里来的……你们……好不知羞!” 赵莹莹先前也被吓了一吓,而后眼睛里只隐约看到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什么也还没看清就被晴雯挡住,这时听晴雯的语气,才如梦方醒,脸上瞬时泛起红潮。 晴雯压根没想到在府上竟会有男女野;合这等子丑事发生,她毕竟是官宦人家府里的大丫鬟,这时冷静下来,立时怒道:“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在苏府内做这等苟且之事?” 灯笼滚到一边已经熄灭掉,黑夜里只听得对面两个人影儿悉悉索索穿上衣服的声音,听到晴雯的问话,先前那个说话略带怒气的男子却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姐房里的晴雯?怎么,认不得本少爷么?” 晴雯吃惊道:“二……二少爷?是你吗?” 男子从暗处走近,借着月色,露出一张面容还算清朗的脸,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正是苏家府上的二少爷苏康城。他身后的女子这时候穿好衣裳过来,是个打扮妖冶,春水如画的女子,此刻虽然发丝散乱,气息不稳,但晴雯一眼认出竟是个勾栏院的姐儿。 苏二少爷被搅了兴致,一时间也再难提起兴趣,便打发那姐儿走了,这时又走近晴雯的身前,仔细打量一番,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惊叹,面上却沉静如水,微带愠色道:“深更半夜,你到这处来做什么?” “婢子是有要事,恰巧经过。” “后面是谁?”苏二少注意到晴雯后面跟着个人影,眉头皱起。 “是府上的大夫。”晴雯慌忙回道。 苏二少不悦道:“怎么,还要本少先给你见礼?” 这话是冲着晴雯身后的赵莹莹说的,赵莹莹心知,便开口道:“奴家见过二少爷。” 苏康城再走进两步,细细打量起赵莹莹,却不由微怒道:“怎么,长得见不得人?蒙着脸做什么?” 赵莹莹平静道:“奴家历来就是如此。” 苏康城不悦道:“取下来,本少爷看看到底长得个什么模样,竟这般装神弄鬼?” 赵莹莹面色冷下来,没想到苏家二少爷竟这般不知礼,哪有随意强迫看女儿家脸面的道理,顿时便没什么心情再搭理他。 晴雯这时也急道:“小大夫是府上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只是暂居府中,不是府上的奴婢。” “什么时候一个破医者也能成为苏府上的贵客了?你家小姐是怎么做事的?可切莫辱了我们苏家的名头才是。”苏二少嗤之以鼻道。他与其姐苏允儿出自异母,日子上相差月余,历来与苏允儿的关系就不好,这时见到苏允儿房里的人,又搅了他的兴致,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晴雯懒得与他纠缠,便道:“婢子还要带小大夫去救人,先行告退了。” “慢!”苏二少挡住晴雯去路道:“府上谁生了重病么?” 晴雯犹豫了片晌,才道:“是大小姐晕倒在了前院,婢子急着带小大夫过去。” 苏二少愣了愣,倒是没想到竟是苏允儿病了。 晴雯见他不语,便跟身后的赵莹莹道:“小大夫请吧。” 刚刚带着赵莹莹走得两步,苏二少恰恰回神,眼神随意的落在走近身前的赵莹莹身上,注意到赵莹莹那玲珑浮突的体态,不由两眼放起光来,心中立时生起了极大的好奇,就如同猫抓一般,急切的想要看看赵莹莹的真容! 心里这般想着,苏二少便在心里窃生生的偷笑两声,而后在赵莹莹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却突然发难,伸出手去,猛然抓住赵莹莹面上的纱巾,‘嘶’地一声扯了下来。 那薄纱巾立时应声掉落,苏二少顺手弃于地上,两只眼睛急忙朝赵莹莹的脸上看去。 立时看到一张略带惊讶表情的绝色容颜! 瓜子脸,黛眉清眸,薄唇美鼻,惊艳到了极点,尤其是神态中那丝淡淡的愠色,便犹如最好的引子,将这张脸面勾勒至了巅峰。 苏二少,当真是立马呆若木鸡了。 眼前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的晴雯,如今出落的如此水灵已经让他感觉十分诧异,这时候再看到她身后的赵莹莹,苏二少的心思顿时停滞,就连心脏都像是不再跳动,窒息、惊叹,俨然惊为天人。 他整日在晋阳城中游手好闲,摘花惹草,大大小小的青楼勾栏去了不知凡几,却从未见过有赵莹莹这等绝色丽质的女子,印象中除了其姐苏允儿,大概还能与她争锋之外,绝对没人再可与之相比。 “二少爷!你怎能这般对小大夫无礼!”晴雯气愤至极,一边愤怒的说着,一边赶忙替赵莹莹将那张纱巾捡回来 赵莹莹赶忙接过纱巾,重新戴回去。 但依然是惊鸿一瞥,令人绝难忘记。 ------------ 第045章 调戏!苏家二少坏心乍起 [正文]第045章 调戏!苏家二少坏心乍起 ------------ “这位,这位便是府上的贵客了?敢问小姐芳名?”苏二少打着颤音,慌慌忙忙拦住赵莹莹的去路,脸面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致。 赵莹莹过不去,只好无奈地答道:“奴家赵氏。” “原来是……赵小娘子。”苏二少心中一凉,大为失望起来,此女芳华正茂,没想到竟已出阁。 赵莹莹微微施礼,想从苏二少身边绕过,却再被拦住,俏脸上的美眉终于微微挑了起来。 她已自称赵氏,就是想告知苏二少,自己已经嫁人,希望他有所收敛。 苏二少却哪里肯死心,眼中珠子急转,连忙又道:“赵小娘子既是大夫,不知可否替我诊治诊治,最近我总觉得心悸烦闷,盗汗乏力,不如明日请小大夫过府,替我开个方子如何?” 赵莹莹面色微凛,欠身道:“那可不赶巧了,奴家前些日子收到家书,家兄唤奴家回家相聚,明日便要向府上请辞了。” 苏二少不由一急,当下走前两步:“那不如就趁现在?”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又亮出手腕,送到赵莹莹眼前:“赵小娘子既是大夫,哪能见死不救?我近来已经病成这样,再不治,可就来不及了。” 赵莹莹慌忙后退,惊道:“这时灯火全无,哪能诊治,少爷气血旺盛,不像是有疾,只需有所节制……便可。” 晴雯也急道:“二少爷,这还等着去救大小姐呢,耽误了时间,大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哼!”苏二少不由恼怒,但事关苏允儿,他却也不好阻拦,毕竟苏允儿生了病,的确是首要的急事,他也清楚若是耽误了苏允儿,只怕一向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亲可就不好那么好说话了,说不得会打脱他一层皮! 晴雯松了口气,连忙牵过赵莹莹的手,举步离去。 苏二少心中着实不爽,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还没能警告晴雯,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呢,晴雯是府上的大丫鬟,可不是一般普通的下人,要是她想张嘴告状,还真不会怎么惧怕自己,这等子事要是被府上的知道,自己少不了要挨上父亲一顿臭骂,要知堂堂州府台,最在意的就是个声名,最忌讳家中有这等丑事发生。 他连忙冲前几步,再一次拦住二人去路,向晴雯喝道:“慢着!” 晴雯顿时皱眉,心中急如火燎地问:“又怎么了啊!” 苏二少眼珠一转,问道:“最近你怎么好像没有在大姐身边贴身伺候,昨日本少爷瞧见大姐身边反而换成了璇儿那丫头?” 晴雯急着赶路,连忙道:“大小姐派了婢子负责伺候府里来的一位贵客,因此大小姐身边才换了人。” 苏二少心里正想着如何找些由头封住晴雯的口,这时候扯这些没用的完全是想拖延些时间,听了晴雯的解释,他心念电转地冷笑道:“又是贵客?咱们苏府什么时候竟随便个什么人物便要当成贵客招待了?” 晴雯正要开口,苏二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噢……少爷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到府上骗吃骗喝的那狗东西!怎么的,她苏允儿花着咱家的银子把一个外人养着,而且还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的要死不活,我看她跟那狗东西一样抽疯犯病了,竟还将这等人当成贵客?听说那人还是个敢战士,呸,什么狗屁玩意,他也配?” 他说完,犹自不停的笑起来:“哈,不过也是,敢战士,可不就是比狗都不如的奴兵么?” 晴雯听着苏二少这般辱及林公子,瞬时就气得不行,心里更急着去见苏允儿,俏脸上青红一阵,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莹莹原本皱着眉头在旁边冷眼看着,耳朵里却突然听到苏二少说了几个让她极为敏感的字眼,顿时变色道:“晴雯,他刚才说……谁是敢、敢战士? 赵莹莹身子轻颤,向晴雯投以急切的目光,晴雯顿时心中大恨,暗恨二少爷实在太过多嘴,没想到这件事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估计二少爷是从少夫人那听来的信儿,毕竟他是少夫人的亲生儿子,哪有瞒得住他的道理,但她脸上却慌忙掩饰道:“什么敢战士,小大夫大概是听错了。” 她哪里敢让赵莹莹知道林靖的真正身份,那等子事情传扬出去,会害了公子的。 想到这里,她又趁着赵莹莹再问之前,想要转移话题,连忙向苏二少道:“二少爷,算婢子求你了,快放婢子们过去吧,大小姐那还急等着大夫呢。” 苏康城眼神何其犀利,先前晴雯否认时,他便瞧出了一丝猫腻,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的地方,要是问出个明白来,说不得恰好可以要挟晴雯。 “怎么,那人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么?噢……听说陆扬那边宋军之所以打了败仗,好像就是那些个敢战士临阵脱逃,贪生怕死来着,这些人,要是被抓起来,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这时赵莹莹却突然极为愤怒地喝道:“你住口!!!” 见两人都诧异地看向自己,赵莹莹这才醒觉,连忙掩饰道:“奴家是说,苏二少爷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由,还是不要乱讲的好。” 苏二少看了她一眼,却又转头逼问晴雯道:“这件事定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今日你不说出来,本少爷,便不会放你们走!” 晴雯又惊又怒地道:“二少爷!大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待的起吗?” 苏二少猛然怒道:“贱婢!何敢如此跟本少爷说话!不要以为你是府上的大丫鬟,便可以目无尊上!本少爷今日说不得还要好好替大姐教训教训你这不知规矩的货色!惹怒了本少爷,明日就将你卖到窑子里去,做那人尽可骑的娼妇!大姐她难道会因为你这等贱人,与我翻脸不成!与我娘翻脸不成!” 他当真是气愤起来,堂堂苏家二公子,苏家后代里唯一的男丁,竟被一个丫鬟这般质问,换做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晴雯顿时气得双眼流泪,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在苏家虽是一介丫鬟,但不论是苏允儿还是大夫人,都未将她说成如此不堪过,且她又是个聪明懂事的性子,心肠又好,府上的人大多都非常喜欢她,更别说会骂出如此恶毒的言语。 赵莹莹也极为不耻地说起来:“苏二少爷,晴雯不过是个丫鬟,二少爷何必这般为难于她?” 苏康城冷笑一声道:“我们苏府之事,赵小娘子是个外人,还是少管为妙,既然我大姐那边还等着人救命,那赵小娘子便先自去,本少爷可是要在此地好好教训教训这贱婢。” 听他所言,赵莹莹哪里肯单独离开,但晴雯却慌忙开口道:“小大夫,不要管婢子,赶紧去大小姐那里救人才是!” “可是你……” “小大夫,婢子求你了,大小姐的安危比婢子重要十倍、百倍、千倍,这里是苏府,二少爷他,他只是教训婢子,婢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哎,那你,自己小心些。”听到她这般相求,赵莹莹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得举步离去,心里便想着定要赶紧过去救下苏大小姐,也好免了晴雯的担心。 只是她前脚刚行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又听到晴雯发出一声闷哼,想来定是被苏康城打了耳光子,她心里便立时纠结起来,不知到底该向前走,还是返回去! 她稍稍咬牙,打定主意,先救人才是正理,连忙迅速的奔向苏府前院那边。 ------------ 第046章 仅余的那一截抹胸 [正文]第046章 仅余的那一截抹胸 ------------ 这边苏康城狠狠给了晴雯一耳光,心里突然还真的起了将晴雯卖出府去的念头,他本想找个由头要挟她,却又没能被他问出来,这时在他想来,晴雯这丫头无论如何封她的口,事后也定然会告他一状,反正怎么说都是要挨上苏宏筹一顿臭骂的了,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而只要自己动作利索些,今日便将这贱人卖到青楼里去,至多也就是被苏允儿责问,但那时大可以找借口,说这贱人对自己不敬!苏允儿千金身份,莫非还真的会想将身子都已经不再干净的婢女赎回来不成? 而且这般做法说不定还有个好处,那位小大夫虽也是知情,但她是一介女子,看样子还颇守妇德的模样,说不定到时苏允儿问起来,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自己这等子事,被女儿家撞见了,说出去名声上哪能好听? 他心里邪邪地想着,越想越觉得靠谱,晴雯这边捂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又还不敢就这样跑掉,那模样凄凄凉凉的,却不知这等子模样反而会特别刺激到心里有邪念的男人。 那苏二少瞧在眼里,不由有些意动,看样子这贱人还没被开过苞,反正都是要卖去窑子里,何不让自己先爽爽? 他这般想着,眼目里已经散发出淫邪的目光,朝着晴雯迫了过去,晴雯再是慌乱,这时也看出不妙来:“二少爷,你想做什么?” 苏二少耻笑一声道:“贱婢,今日便先让本少爷舒服舒服,也好过明日去了窑子里,被那些个身肥如猪的商贾竞买过去的强,要知道这水道初旱,未逢甘雨,强入时必然痛不欲生,那些个猪猡哪里知道好?本少爷偏偏却怜香惜玉的紧,今日算你走了运,本少爷就替你润润水道罢!” 他这边说着,身子就已经朝晴雯扑了过去,晴雯当即惊骇莫名的想要跑开,口中连连呼喊‘二少爷还请自重’,但却被苏二少一把抓住了衣角,两人就这么一拉扯,晴雯上身的衣裳便‘扑哧’一声被拉出好大一口子缝隙。 夏日里衣物质地薄爽,哪里禁得起这般撕扯?苏二少手里拽着衣角,口中凛然大笑:“自重?稍后本少爷骑了你,你自然会知道本少爷重与不重了,本少爷偏就喜欢你们这等自命清高的货色。”又是使劲一拉,晴雯上身的衣裳顿时被尽数扯了开来,只那一瞬间,一片片白嫩诱人的肉体就显露出了大半,只余下一张绣花镶纹红底黑边的抹胸,却掩不住晴雯胸前那对硕大的隆起,露出好大一片白嫩,还弹性惊人的跳动了两下,端得是美到极致。 晴雯惊骇莫名,粉面刷白,口中惊呼连连,一双藕臂慌忙环抱在胸前,转身欲逃,背脊上两根系抹胸的红绳便又落在了苏二少的眼里。 他吃吃一笑,就要伸手去拉扯她粉背上的那两根红绳,好叫晴雯无所遁形,他步履其大,哪是娇小的晴雯可比,两三下晴雯便被追上,感觉到苏二少那双手在自己粉背上掠过,晴雯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心中更是紧张到了极限,颇有到了绝地的悲凉感。 但就在此时,苏二少却突然惨嚎一声,双手立时从晴雯后背收回来,然后猛地放到自己的头上去!一股剧痛在他后脑处散发开,显是受了重击! 他慌乱不已的拿下手掌放到眼前一看,手上竟尽是鲜血!瞬时骇极,连忙转身过去,立时看到一张近乎于妖异的笑脸,和好大一堆肥肉出现在眼前。 林靖丢下手中紧捏的石头块子,伸手猛然在苏二少脸面上一扇,将渐入昏迷的苏二少推到在地,而后朝其身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去你;妈的,老子想摸两手都还没那福气,你却敢截老子的胡!” 晴雯怔怔地看着眼前,像是绝处逢生一般,哭喊起来:“公子!” …… …… 赵莹莹摸着黑,好不容易从小路走进宽敞的石子路上,刚一现身,便有人立时发现了她,只见路上满是打着火把灯笼寻人的府兵下人,有人打老远尖声叫道:“哎呀我的青天,小大夫原来在这!小大夫,快请救救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晕厥好久了! …… …… 晴雯粉面含泪,情不自禁的朝林靖奔过去,像是受了委屈这时才见到亲人,一下子扑到林靖的怀中,凄凄的哭起来。 林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一阵温香软玉扑入自己怀中,晴雯本就是衣衫不整,这时候上身除了抹胸之外再无他物,粉脸又紧贴到他的胸膛,她胸前的那两团浑圆便如火球一般映在他的身上,顿时让他感觉到灼热无比。 他天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时候春光外泄的美人儿贴近身来,哪有没有半点被触动的道理,下身也是渐渐便有了些火气,但正当他险些陶醉时,却猛然想起自己身上那坑爹的病,顿时苦恼至极的长叹一口气,而后将晴雯从怀中扶开少许,才道:“莫哭了,你也太傻了些,怎能站着等他乱来?” 晴雯悲戚戚地哭着道:“他是府上的二少爷,婢子一个丫鬟,哪里能跑……” 林靖想起这时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也就理解了晴雯的作为,像她这样在最后关头还敢跑开的丫鬟已经算是个奇迹,若是换成其他人,身为一介贱籍,哪里敢跑?主家随便找个由头都能叫人将其乱棍打死,而且官府还不会有人来管,在有的主家眼里,她们甚至是货物,死物,玩物,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于是他便轻声安抚着晴雯,眼神却不可避免地看到她胸前那条深深的鸿沟上去,出于男人心照不宣的心理,唔,不敢动手,那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但晴雯终究注意到林靖的视线,而后便瞬时惊羞万分地发现自己现下不雅的状态,立时便如被惊吓过后的小动物般猛然跳开,然后转身,遮羞般地蹲到地上。 …… …… “公子,婢子想先去看看小姐的。” “你我这般模样,如何能去?我赤着上身,你穿着我的衣服,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我们在此地做那苟且之事呢。” “公子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苟且,婢子和公子哪里苟且了。” “呃,一般正人君子莫不是都这样说吗?好胆,你等何人,竟敢在此地做那苟且之事。” “公子,你莫不是早就跟着到了这里,还听见婢子先前喝斥二少爷的话了吧?” “戚,公子我不嫌累的慌么?莫不是看着你们一个个丢三落四的样子急急出门,竟连她的医囊也未带过去,我哪能追来?还好先前在楼上窗户里看见你们是从这条道上走的,否则定然走失了。” “哦,公子,你打的人可是苏家二少爷,我们真的就这样不管他了吗?” “苏家二少爷?在哪里,我没见过。” “啊,公子你好坏……还有你刚才骂人的样子,虽然粗鲁,但婢子却觉得,心中畅快的紧,只不过公子说你也想摸两手,还有二少爷截了你的胡,是何含义?” “这……男人家的事,女人少管。” ------------ 第049章 大小姐的月事要来了 [正文]第049章 大小姐的月事要来了 ------------ 苏允儿缓缓睁开美眸,目光渐渐适应周围的光线,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中,和衣睡在自己的床上。 周围,好像不少人的样子。 父亲苏宏筹,母亲赵氏,少夫人何氏,晴雯,璇儿,苏族里的几位姨母姑姑,还有…… 是他? 他怎么也在? 怎么能随便进女儿家的闺房? 太不知礼了罢? 林靖稳稳坐在墙角一张凳子上,尽量让自己的身形不显得突出,原本在这房间里等了许久,便已经算是磨人的了,但此时苏允儿醒过来,却依然没有逃开她的视线。 林靖注意到她看了过来,目光与那抹略带惊异的视线对碰,便极为无奈的耸耸肩,又将眼神投递到苏宏筹的身上去,意思是在告知苏允儿,不管我的事,喏,你爹逼着过来的。 苏允儿与林靖的目光乍合即分,很迅疾的便收回去,像是从未看到过这里一般。 苏宏筹与赵氏见她醒来,第一时间便关心起来,告诉她只不过是劳累过度,并非是得了什么大的病症,让她千万不要担心。 房中一干人等便轮流开口,关心的关心,嘱咐的嘱咐,楼下膳堂那边,小大夫赵莹莹也带着一些下人在替苏允儿煎药。苏允儿晕倒一事,在苏府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就连苏宏筹在得知了以后也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而这些人在关心苏允儿时,林靖却坐在一旁暗自有些发呆,在脑子里想着苏宏筹这府台大人做的倒是轻松,平日也没见他到府衙审案,只知道他会过去办公,榷场那边又是他那宝贝女儿在负责,说起来他似乎还真没什么事儿可做一样,但林靖却极少看到过他,基本上他很少有整日呆在苏府中的习惯,几乎每天都会出门。 大夫人赵氏对她自己亲生女儿的关心自不用提,但少夫人何氏却也是面带关切,忧心忡忡的责怪着苏宏筹,嫌怪他不顾女儿的身体,老是让允儿一个女儿家却做那么多的大事,她的神情中俨然是将苏允儿当成了自家女儿来看待,偶尔还会当着众人的面责骂起此时正不知身在何处的苏康城,说他整日只知道游手好闲,却不能为苏家分担一些云云。 这其中的意味,林靖听在耳中,却懒得去深究,但心里却并不认为何氏是在做作,大概连她也是知道苏康城确实不堪大用,根本没有心思在苏宏筹面前替他讨些事情来做的样子。 于是屋中便好一阵的温馨,苏允儿一一谢过,这时赵莹莹熬好了汤药端上来,由于房中人多,竟不大挤得进来,于是便站在门口提醒众人,苏允儿还需要休息。 苏宏筹立时想起这层,便替苏允儿下了逐客令,又吩咐苏允儿这几日不许再过去榷场,有什么事只需叫下人过去通传便是,那些个榷场监司个个都是人精,若连这些事情都办不好,便也没资格在戴着那顶璞头官帽。 林靖便也站起身来,他是在场除了苏宏筹之外唯一的男人,原本就有些尴尬,就连大夫人赵氏也颇为嗔怪的瞪了苏宏筹几眼,但苏宏筹却笑了笑打个哈哈便揭过,林靖还是被一路揪了过来。 但他刚起身,苏宏筹却转身看着他,道:“允儿这里,夜里不好没人照料,璞瑜,你在这里陪陪允儿好了。” 林靖听到看到他明明是在对自己说话,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心中不由大为疑惑:苏大官人,什么时候我们关系密切到称呼我为璞瑜的地步了?这苏府上下对你苏大官人来说,还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自己取得这字还没传扬开,你便已经知道了? 而且,你竟然主动开口,让我和你女儿独处香闺,而且还是在夜里? 听到苏宏筹的话,房中诸人均露出了震惊莫名的讶色,不论是林靖本人还是苏允儿,最突出的便是大夫人赵氏,而少夫人何氏面上的表情却格外精彩,均不知苏宏筹这又是在为哪般? 堂堂州府台,岂不知人言可畏,大伤风俗? 苏宏筹却似没有看到众人的疑惑,稍稍咳嗽一声,便颇具威严的道:“都还愣着做什么,先前都累了,这下都回房歇息吧,再过两个时辰可就要天明了,丫头们也都回去,明日一早,再来换下林公子。” 他说完,便连让大夫人反对的机会也没有,直接跨开步子,走出了苏允儿的闺房。 赵氏看了看苏宏筹,又转头看了看林靖,面上不由就冷了下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而后便叹息一声,幽怨地开口唤了一声‘老爷’,便追着苏宏筹的步子离去。 少夫人何氏嘻嘻一笑,看向林靖道:“贤侄,我家允儿便交由你照料了,可要好好用点心思。” 林靖无奈地看着何氏那张风情万种的脸,颇为无语的点点头。 等少夫人何氏一走,那些个苏府族人里的七姑八姨便神色各异的离开,有疑惑的,有思索的,也有眼神警告过来的,林靖展了好一番笑脸,才将这些人一一送走,竟觉得自己的表情都好像要僵硬了,这房里便只剩下晴雯、璇儿两人,而赵莹莹先前一直在门口避开,此时仍旧端着药汤,正打算进门。 林靖眼里这才瞧见赵莹莹身上衣衫的裙角出现在门口,忽然想起自己此刻似乎未将遮住脸面的那东西带在身上,可不能让她瞧见自己的长相,否则这角色扮演可就玩不下去了,原本这两日自己还想着换个造型试试来着。 大概是与赵莹莹相熟了些,又或是在苏府再次疗养伤病显得太过无聊,林靖竟将这等子事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消遣,他也不管赵莹莹会不会像他这般无聊,但每每看到她那魔鬼的身材,蒙面的脸,林靖的促狭心便完全忍不住的滋生开。 想到这里,他连忙在墙角处稍稍侧身,恰好面对苏允儿,背对着赵莹莹。 晴雯走到林靖面前,苦着脸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道:“公子,那婢子去你房中陪着芷悦,明日再和璇儿过来换你。” 璇儿也是过来好一阵嘱咐:小大夫说大小姐需要多喝水,但不能是凉水,茶壶里的水若是凉了,便需放到炉子里温热;汤药小姐现在服了,要到明日早上再服第二次,因此千万不要再给大小姐喝;大小姐睡着了喜欢踢被,公子记得给大小姐叠回去;大小姐若是还犯头晕,桌上就放着醒神的药膏,记得给大小姐抹在额头上,但却要小心不要弄到眼睛里。 她如数家珍的说着,险些连苏允儿平日里所有的生活习惯都要讲完才肯走,后来说的兴起,她扳着手指,摇头晃脑的继续:“算算日子,这几日是大小姐快要来月事的日子,因此小姐的身子才会有些虚,哦,月事带子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婢子替换了新的,已经叠好了,等小姐要用,公子记得替她拿出来。” 她像是在跟晴雯唠着家常,似乎这些内容平日里她们做下人的也经常提到,但当她将这句话说出来,门里门外一干没有准备的人均是齐齐瞪大了双眼。 苏允儿,赵莹莹,晴雯三女无不绯红了脸,等她提到‘公子记得替她拿出来’,苏允儿险些羞得将头脸埋进被子里,赵莹莹也是面有异色地连忙咳嗽几声,晴雯神情古怪的没有说话,大约是想起了先前自己的身子都被林靖瞧去了一大半,这时候被璇儿提起这些女儿家的羞人事,顿时心如撞鹿,也是臊红了脸。 等璇儿终于醒回神,一张小脸上顿时骇然莫名,立时像是成了罪人般跑出了闺房,口中还连连惊惧地喊了一声‘小姐,婢子错了’,而后便再也不敢出现。 ------------ 第050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正文]第050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 林靖担心赵莹莹会亲自将药汤端进来,便咳嗽一声道:“咳,晴雯帮忙把药汤放到桌上吧,然后先送小大夫下楼,最好寻个人送她回去。” 晴雯点头道:“婢子省得。” 赵莹莹呆在门前,听到林靖的话音,看见他那略显肥壮的背影,似乎是想在思索此人到底是不是苏二少口中所说的敢战士,但她已经在记忆过搜寻了一遍,敢战士仅存的十二人里,绝对没有与林公子体型相符的人,像他这等身高,只有一人能与之相比,那便是……相公了。 但相公历来少年英姿,威武雄壮,又哪里会有这等身材。 也就是说,若林公子真的是敢战士,那么敢战士存活下来的,就有十三人之数了,但他到底是与不是?如果他是,那他应该是敢战士里的哪一个? 大宋五百敢战士,赵莹莹几乎对每一个人都有着印象,大多数的人还都接受过她的救治,只要是她看过的脸,就没有她记不住的。 但这位林公子,却偏偏不肯给正脸看看? 她难得瞧见林靖没有带着那顶纱帽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特别好奇,想过去看看林靖到底是否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和相公一样,也姓林,叫璞瑜?林璞瑜…… 想起先前在门口听到苏宏筹称呼林公子是叫出的名字,赵莹莹心里便自嘲般的想起来,原来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竟还是第一次知道林公子的名字,府里的人都唤他叫做林公子,自己便也跟着这般称呼了,自己却从未想过要问起他的名字。 自己是苏府上的外人,不过是暂时答应受雇于苏府,过些日子等哥哥与马大哥他们安顿下来,自己便会辞了苏家,过去汇合,因此对周边的人或事都未特别的上心,再加上自从相公去世之后,自己又何尝对另外的男子有过关心了? 既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一辈子相公的未亡人,从那时起便开始遮住自己的脸面不以示人,一是为了明志,二是不愿招蜂引蝶。 以前相公在世时,又有谁敢轻薄过自己…… “晴雯你今日也是累了,还是奴家来吧。” 赵莹莹收回心思,避过晴雯伸过来的双手,打算亲自进门,将手里端着的药碗放到桌面上去。 晴雯只好收回双手,站回一侧,赵莹莹正打算举步进来时,晴雯却注意到自家公子竟刻意往房中走了几步,竟是走到了大小姐的床前,还弯下腰,替大小姐整理起被子。 她先是有些疑惑,片刻后又像是了解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心中不由大为失笑,公子虽还未及弱冠,但有时候会很正经八百,有时候却又像是童心未泯,未免太过喜欢儿戏了些啊。 赵莹莹端药进门,裙裾在地板上高低起伏的擦过,走到桌前,却见林靖竟跑到苏允儿床前那边去,又是只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心头不由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愤,但又不好走过去,总不至于自己也去替苏大小姐整理床榻? 苏允儿怔怔地看着林靖的动作,一时间还真是没能反应过来,这边晴雯心思一起,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公子喜欢玩,那婢子总该帮帮他才是,于是便走到赵莹莹身边,很客气地催促道:“小大夫,夜深了,婢子送你回吧。” 赵莹莹微不可察的轻轻跺了跺脚,粉面上无奈至极,却也只好说道:“有劳了。” 于是,晴雯便陪着她走出房门,临着关门前,还凑头给林靖吐了吐香舌。 苏允儿半伸出手,想要挽留住晴雯,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唯有无奈的躺下身子,而后目光奇异的盯了林靖很久,道:“林公子,这被子,为何要翻起来,再叠回去,翻起来,又再叠回去?” “……” 林靖收回手,而后看向苏允儿,道:“大小姐想喝水吗?” 苏允儿摇了摇头,林靖便又问:“那冷吗?” “头晕吗?” “困了吗?” “饿了吗?” 苏允儿接连摆首,不由稍稍皱起眉头,问道:“林公子是否累了?妾身其实并无大碍,不如林公子先回房歇下吧?” 林靖心想这样倒也挺好,免得二人独处,不免尴尬,苏允儿虽是大美人一个,但别人心里没有自己,林靖又怎会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还不如回房逗弄逗弄小妮子,倒头睡个美容觉。 正想点头,他却稍有了些犹豫,脑子里不由思索起苏宏筹今日这般做法的用意来,记得他临行之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却摸不清他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了,他不是说过,绝不会在这方面帮助自己的吗?那却又是有何用心了? 见林靖没有答话,苏允儿心里却有些怔怔地想着,他莫非真的想在自己房中呆到天亮? 想到此处,苏允儿不自禁偷眼仔细打量了几眼,印象中她对林靖实际上知之甚少,也少有会与他直接面对的时候,他也从未表现过有对那纸婚约抱着想法的念头,因此她出于本心,实则很少真的关注过他。 说起来,林公子的外形的确不是那么出众,虽说面相五官还算端正,但离俊朗帅气也颇有些距离,且他的身形相比起一般的少年公子又显得格外高大了些,甚至有些部位的确显得有些臃肿,因此整体看上去,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长得很胖的人。 但她此时却又没来由的生起一丝错觉,又或是她的眼光与别人相比,实在不会那般浅薄,只看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她偶尔会觉得林公子既然出身于敢战士,那身形扎实一些自然才是正理,否则若是连兵器都提举不动,又何谈驰骋沙场,杀敌? 她想到此处,却又没来由的一阵心烦,自己怎会突然生起替他辩驳的心思了?不论他生得是美是丑,又与自己何干。 哎,希望他不会有过多的想法才好,否则自己说不得要趁着今日稍稍跟他讲清楚,告诉他自己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想法,只是这样一来,对他未免太不公允了些,若自己不是生长于苏家,又怎会有像如今这般开口拒绝的权利。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苏允儿也不再开口让林靖离开,林靖想着估计晴雯已经在自己房里歇下,自己这时回去,只怕会吵着她和芷悦,便也在房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苏允儿房中大多摆着圆凳,唯有在她平日写字的书桌旁才有一张稍稍垫了些软底儿的椅子较为舒适,林靖便在那里坐下来。 原本就无甚交集,双方都还有些想要避开的心思,这房中自然也就安静下来,苏允儿心里有着心思,房中又还破天荒的有个男子,哪里能安心歇下,她侧身面向床内,背过书桌那边闭上眼睛,却又在床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不由有些埋怨起父亲苏宏筹来。 父亲最近的心思似乎让人有些捉摸不定,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莫非自己猜错了父亲的初衷? 她一时间烦闷不已,许久方觉屋中竟没了什么动静,便忍不住好奇地悄然翻身,偷眼望过去,只是这一看,她顿时有些气结不已。 “这人!说了是来照顾人,这边病人还没能入睡,他却自己趴在桌前睡熟了?” ------------ 第051章 苏二少爷房中秘事 [正文]第051章 苏二少爷房中秘事 ------------ 苏康城捂着脑后的伤处,黑着面回到苏府东厢里的住处。 专职负责服侍他的几个丫头见他面色不愉,且神情尤为吓人,做事说话便变得小心许多,苏康城进了门,在自己房中待了一会儿,脑后的伤处此时污血已经凝结,但仍旧隐隐作痛,想起他昨夜竟在露天地里晕了一宿也没被人给发现,心里便是越想越是窝火,眸子里布满了阴沉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有些狰狞。 他自小就出身富贵,在晋阳府里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他这边愤恨的想着,另一边便猛地朝门外吼起来:“人都死哪去了?没见本少爷受伤了吗!” 几个丫头连忙在门外紧张地答应着:“二少爷!你受伤了?婢子们马上去请大夫!” 苏康城没好气道:“请甚大夫?叫玉春打盆热水进来,另外再去个人,把府兵里的柳都将喊过来!” “哦。”门外答应着,几个丫头便分别忙活开,片晌后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正是苏康城先前呼唤的丫鬟玉春,她手里端着一盆温水,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苏康城身边,先瞧了瞧苏康城头上的伤,顿时惊讶道:“少爷这是又去了哪里厮混,竟还跟人打了架不成?咱们晋阳府竟还有人敢跟少爷动手?” 苏康城不悦道:“我的事你少管些,我且问你,今日府上有人来找过我没?” 玉春从温水中浸湿了帕子,替他擦拭伤处,疑惑道:“这大清早的,谁会过来?” 苏康城皱起眉头道:“我爹没派人来?” 玉春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老爷昨夜去了碧玉楼子那边,很晚才歇息,府上的下人们过去了一大半伺候着,后来又都被遣了回来,婢子卯时起身时,看见老爷从大夫人房里起来,却是已经出了府,也不知今儿个过端午,老爷会不会返回府来用饭。” 苏康城自言自语地思索道:“这么说,那贱婢还挺上道,没敢告本少爷的状了?” 玉春问道:“哪个丫头惹了二少爷不快,真还有这么大胆子?” 苏康城没理会她,兀自思虑起来:“想是知道自己惹了祸事,想要息事宁人?” 他冷笑一声,又自语道:“惹怒了本少爷,想这么便宜就揭过去,未免太天真了些,还有那偷手打我那人,看着面生,不像府上的人,却又是谁?” 玉春奇奇怪怪地听着,试着道:“少爷见到了谁?说来婢子听听,婢子每日穿行府中,见过的人可不少,说不得是认识的。” 苏康城看了她一眼,眉眼一亮道:“那人……笑起来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心烦,长得还算个人样,但身子有些肥硕,穿一身灰白衫子,头上挽着书生髻,还有,本少爷觉得此人虽是个文生装扮,但夜里瞧不真切,那整个身形像是个胖子,但却又有些像个健卒的模样,与府兵里那些傻大个的身材有的一拼。” “此人……”玉春替苏康城洗净伤处,而后思索起来,片晌后才道:“少爷说的,莫不是府上那位准姑爷?与大小姐定了婚约那人?婢子倒是看见过他一两次,但他却不认得婢子。” 苏康城听了,立时眉头一竖,突然站起身形,怒道:“竟是此人!” 玉春被吓了一跳,惊道:“莫不是这位准姑爷,打了少爷?” 苏康城冷笑一声道:“好,好,一个无根无籍的破落军汉,竟也敢对本少爷动手,当真是喂狼反遭狼咬一口,此人莫不是脑子进了水?以为苏家还真的很待见他不成?” 玉春讶然道:“这位林公子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虽说长得胖了些,但也颇具了些书生气,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苏康城不屑道:“此人此前不是自称失了忆?我看他倒当真是摔坏了脑子。” 玉春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做?要去找这位林公子算账吗?” 苏康城摇摇头道:“刻下去找他,岂不会弄的人尽皆知,莫不是给自个儿找没趣吗?” 玉春幽怨一声道:“也不知少爷昨夜又干了些什么好事,竟让人抓着了把柄,被人打了也不敢还手。” 苏康城怒道:“你懂个什么?得罪了本少爷莫非他还想好不成?总得想个法子,一动就得整死他,最好是教他被赶出苏府,那时想要怎么收拾他都行了。” 玉春撅嘴道:“少爷你是真昏了头还是假啊,不是眼巴巴地想看大小姐笑话吗,将那人赶出了府,少爷等的好戏去哪看?” 苏康城恍然道:“唉?我还真忘了这么一层,倒是你这蹄子还挺懂我的心思,知道我巴不得看她苏允儿委身屈就的难堪样儿来。” 玉春将盛水的盆子端开,抱怨道:“少爷哪里能记得玉春的好,放着家里的美婢不管,偏生喜欢去那些个青楼子里的……” 苏康城嘻然一笑,猛地伸手,将玉春拦腰搂入怀里,取笑道:“我的小春儿好不知羞,我这房里哪来的美婢,莫非就是你不成?” 玉春今年芳龄二十,年纪比苏康城还要大上好几岁,原本是苏康城打小时,便在他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一直算是姐姐的身份带着他,但这两年苏康城长成了小大人,便哪有放过嘴边香肉的道理,早已将她强占了去,后来她便也就只得半推半就的从了。 玉春面容姣好,神情妩媚,虽算不得闭月羞花,但也足以算作中上之姿,最妙处是她如今芳华正茂,身姿已渐入佳境,乳圆臀肥,又时常受到苏康城的滋润,便颇有了些熟妇的味道。 她被苏康城这么一抱,身子便软酥酥的倚在他怀里,而后道:“少爷才受过伤,这时又起了心不成?青天白日的,也不脸臊。” 苏康城嗤笑道:“昨夜梅香阁那婊子货收了银子却没办事便跑了,少爷我又憋了一肚子火,今日恰恰便宜了你这小蹄子,包管你一辈子记得少爷的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两手钻进玉春的薄衫子里,将那一对浑圆乳?球牢牢捏住,肆意把玩,玉春娇俏呻吟一声,口中却又正经八百地道:“少爷想好如何向那林公子讨债算账了么?这就起了坏心思?” 苏康城半迷半醉的念叨道:“这不使人喊了柳都将过来吗?近几日倒是不好动得他,先叫柳都将派人盯着些,迟早会找到机会弄死他。” 玉春吃吃的喘了口气,已是被苏康城挑弄的不堪至极,娇声道:“少爷还是……先弄死婢子好了。” ------------ 第052章 端午节庆日来临 [正文]第052章 端午节庆日来临 ------------ 端午,终于到了。白日里晋阳府中的盛景自不用说,到了夜里城中还会有节庆表演,端午虽不像中秋、过年那般喜庆的节日,但对于百姓们来说,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休闲日,各家各户都有了过节的气象,就连苏府中也是被下人刻意修饰过,整个府中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中午的膳食里也添了粽子等物。 林靖中午时才在自己房中醒转,睁开眼便看见晴雯早已在一旁与王芷悦说着小话,王芷悦身上被晴雯换上了一套新衣,虽仍旧不言不语,但对晴雯似乎也算是熟悉起来,看向晴雯的眼神也不再是纯粹的陌生。 洗漱一番,林靖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最近身上的病情也再一次康复过来,这对他来说,不可不称为一件喜事,因此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心情就好起来。 这些日子通过休养,再加之林靖坚持不懈的体能锻炼,林靖已经与正常人无异,唯一的就是要巩固一段时日。 且林靖心中一直对当初在国公府门前自己本能的手段念念不忘,说什么也是要拼命挖掘出这等潜能的!一举手,一抬足,即可致人死命的本能,还有比这个更能吸引男人的东西吗? 看到林靖起来,王芷悦目光中焕发起了神采,从床前起身,奔到林靖的身边。 她的面上虽无什么表情,但却能看出她心境中定是欢愉的,似乎就连自己身上沾染的风寒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一双眼睛还能眨巴着,与林靖或多或少的进行一些交流。 她如今身体上也已经稍好了些,面色也红润许多,关键还是心理障碍,但她却并不痴傻,林靖与晴雯,还有赵莹莹等人这些日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让她稍稍提起了感知外界的兴趣。 中午吃饭时林靖尝了一口苏家厨房做的粽子,觉得颇为爽口,便一个人剥了三只吃下,但同样睡到中午才起身的苏允儿却只是浅尝辄止。 休息过一夜,苏允儿已无大碍,今日过节,她原本使人去请小大夫赵莹莹过来一起用膳,但却听下人回复说,小大夫好像是收到了家信,今日就要去大夫人那里请辞,中午便不再过来了。 林靖有些怅然的听着这个消息,没想到赵莹莹竟突如其来的就要离去,但那下人还未说完,便又递了一封书信过来交给林靖,说是赵莹莹留给他的书信。 于是苏允儿、晴雯、还有迟迟才肯露面的璇儿便好奇地看着林靖,林靖自个儿才是最纳闷的人,便当众打开,品读起来,等大约十数息时间,便已经将书信的内容读完,他便有些了然的笑了起来。 “是她对芷悦病情的一些看法,写下来留给我,又说若是有机会,她会去她师傅那里,替芷悦看看有没有治病的法子。” 三女这才有些了然的收回目光,苏允儿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先前竟也好生八卦了一小会儿,便叹息一声道:“小大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医德,真的是很少见,不过可惜她这便要走了。” 晴雯也开口惋惜道:“昨夜婢子就听小大夫说过,没想到却是真的。” 林靖微微笑了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必太过纠结,倒是大小姐这边,小大夫还留了几句话给你,还是大小姐自己读吧。” 他伸手将书信递到对面,苏允儿伸手来接,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碰撞了一记,苏允儿接了信,便立即有些不自然地迅速收回手去。 林靖看在眼中,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大概苏宏筹没想到昨夜他胡乱点了鸳鸯谱,却反而适得其反,搞得苏大小姐对自己竟有些防备起来。 信上大抵写了些让苏允儿注意休息的言语,林靖已经看过,自然不会去问。 对于芷悦如今的心理障碍,也不一定需要赵莹莹必须在此,说起如何救助心理患者,这时代恐怕没人会比林靖还要在行,毕竟看过这方面的电视剧不要太多,即便是班门弄斧画虎类犬也是不会半点效果都没有。 因此,赵莹莹走便走吧,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没有过多伤感,唯一的遗憾便是以后这蒙面佐罗与女蝙蝠侠的故事便要以悲剧告幕,自己也总算不用再去惦记头上的那顶纱帽――可惜却没有谁赢谁负的结局。 待林靖与苏允儿用过膳,璇儿在一旁有些忐忑不安的欲言又止,苏允儿瞧在眼里,不由好笑道:“有什么便说出来,遮遮掩掩像什么样子。” 璇儿嬉笑一笑,状着胆子凑过来:“小姐,身体好些了罢?” “嗯?” 璇儿喜滋滋地道:“知著居那里……” 苏允儿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璇儿立时哀求起来:“小姐就是太过劳苦才会晕倒哩,婢子记得小姐很久没有出门散过心了,这样可对小姐的身子没好处啊。” 晴雯见状,也忍不住帮腔劝道:“小姐答应过婢子们,以后是要以身子为重哩,出门散散心,总比闷在家中强些哩。” “哩……”林靖在桌面这头学着晴雯的拖音,有些好奇道:“知著居,到底有什么好的了?” 他说话时,悄然给晴雯打了个眼色,晴雯先是有些纳闷,而后才醒悟过来,连忙笑盈盈地脱口而出:“公子你是有所不知了,知著居是我们晋阳府里最有名的邑会呢,邑会里又含有诗社、乐社、棋社、女人社、官品社、渠社等等名目的团社,每一社几乎都囊括了晋阳府里大部分的文人士绅、才俊佳女,邑会每年都会在几个大的节庆时,遍邀城中的知名人士前往小汾河边雅聚,吟诗作词、弹琴秀曲儿自不用说,赏观晋阳才俊的翩翩风采才是重头戏,这可是晋阳府里的盛事,那时就连府城里好些官家老爷也会到场现身亮相呢,这些人若是在邑会上讨论起政事,每每有独到之处,便是连朝廷都会重视起来的,因此才会吸引更多的文人士子参与其中。” “就是就是。”璇儿兴奋地接了口:“节庆雅趣可不是一般人能参与其中的,便是邑会里本身的社员,大多也只能在社祭时方才有资格到场,邑会每年分春秋两季会进行社祭,那时的场面才是壮观的紧,千人邑那是往小里说,万人邑才符合知著居的体面!但节庆雅聚却严格限定了与会者的身份,因此人数就会少上许多,不过端午时虽以缅怀先义为主,但也会有许多的热闹可看啊。” ------------ 第053章 苏小姐与苏府的恩情 [正文]第053章 苏小姐与苏府的恩情 ------------ 还是求火力支持啊,上周排位第3,这周可别落下去了;;;;;;真心希望能越来越进步,真心希望大家没事来点两下,收藏,红票,谢谢了;;;;;;; ;;;;;;;;;;;;;;;;;;;;;;;;;;;;;;;;;;;;;;;;;;;;;;;;;;;;;;;;;;;;;; “邑会?社祭?”原本只是想替晴雯她们说说话,借此吸引苏允儿兴趣的林靖,这时却被两个丫头的言辞稍稍惊住,不由对那知著居雅聚更为好奇。 他原本以为大概就是所谓的文人才子聚到一起,说好听些是讨论诗词歌赋,提高素养;说难听些,在他眼中,未免有些哗众取宠、博人眼球的嫌疑。虽说他固然知道宋人基本上算是历史上各朝代最注重文风的,也知晓若是真能做得出什么好诗词来,那便走遍天下也会受得尊敬,但却也没想到这邑会竟能成就到千人万人的规模,而邑会雅聚中更是有人敢于谈论政治,而且非但不会有什么影响,反而还能影响到朝堂。 林靖对历史算是个半吊子,且如今的大宋还非记忆中的那个大宋,虽说有诸多的巧合或者说类似,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纵观历史的本事,记忆中大抵记得社团性质的团体似乎在唐宋时便渐渐盛行开,但真正的了解还是源于如今读了不少的古籍中寻来。 邑会起初只不过是互助性质的私社中的一种,以营办丧葬为主,遍及社人婚嫁、立庄造舍、困难周济、疾病慰问、宴集娱乐、行归慰劳以及水利农事等,中间不会有经济的牵连,而后渐渐又融入了诗词歌赋、戏曲、民歌、传说、礼节、信仰等文化在内,形式粗糙,但元气充沛,往往是城市文明的源泉。 但实际上邑会又比普通的私社更为具有凝聚力,关键就在于邑会所真正传播的信仰,根源来自佛教理学!每年春秋两次的社祭,便是人们表达心愿的重要方式,也是重要的娱乐方式,而提供这些的邑会,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人们精神的依托。 但林靖却知道这等邑会并非一直会是处于光明中,一旦沦入黑暗,最终的可怕性将等同于一场灾难。 想及此处,他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苏允儿原本也被勾起了一丝兴趣,这时候见林靖忽然皱眉,便忍不住问道:“公子也对邑会有所了解吗?” 林靖点头道:“在书上读到过一些,但并未亲身参与过。” 苏允儿想了一想,忽然微笑道:“那既然如此,今日便一起去知著居赏鉴一番好了。” 林靖怔了怔神,却没想到竟是苏允儿主动开口邀约自己,这又是为了哪般?莫非是忘了自己若是出现在这等场合,这准姑爷的身份便再也藏不住? 他这边吃惊不语,璇儿与晴雯却已经雀跃起来:“小姐,想的好!” …… …… 鸟雀飞临枝头歇下时,天色才将将快要沉寂下来,头顶半空处,一大片火烧云散放出光彩,红霞漫天,夏风习习,暮归的老农牵着牛羊行走于田埂小路,炊烟在晋阳城内外袅袅升起。小汾河岸边,数十个娃子穿着凉爽的布褂,有的还光着腚,齐齐欢快无比的追着河心里十数艘高大画舫飞奔着。 每艘画舫船舷边上,都纷纷侍立了不少穿着各色彩衣的女子,这些女子们依靠在船舷边的扶栏处,神情各异,姿态各有不同,但无论是她们如何随意的站在那,都会有掩不住的风情流露出来,眉目氤氲,娇声媚语,一般都是三五个聚到一起,一边沿河观赏着风景,一边情不自禁的嬉笑打闹。 河岸边立时便有许多妇人家追出来,朝那些小娃没好气地骂过去,但小娃们跑的极快,片晌便连屁股腚子也跑来不见,妇人们便回头扯住自家男人的耳朵,气呼呼地责骂着,大约是在让自家男人好好看看,自家的娃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他爹那般,偷偷出了家门,跑来追看那些小汾河上名扬四海的青楼女子。 百姓归家、炊烟升腾、夫妻唱骂、画舫流连,种种画面,极为和谐地连结到了一起。 于是,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马车在此时驰出了苏府,宽大的车厢中铺就了柔软的毛毯,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地散发开,苏允儿、林靖、晴雯、璇儿、还有王芷悦,五人共乘一车,却丝毫不觉得拥挤,林靖更是险些连四肢百骸都伸展开,半躺在尤有绒毛的地毯上。晴雯在旁一个劲的挤眉弄眼,一会儿看看林靖,一会儿又示意林靖看看端坐在最后排长凳上的苏允儿,似乎在暗示林靖这般作态,有点过了些,大小姐可还在车上呢。 林靖抬了抬眼眉,看了看晴雯,又瞟了瞟拖着粉腮看向窗外的苏大小姐,却只是笑了笑,便又惬意十足的躺回去,身边的王芷悦学着他的样子,也是半躺着,还伸手扯着他的衣角,自打出了府门便没有再放开。 如今她除非睡着了,清醒时是绝离不开林靖身边的。 林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纤手,她的脸面被晴雯仔细清洁过,还替她淡施了薄薄的粉黛,因此变得更加清丽可人,林靖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又是生起对晴雯的一丝感激,若是没有晴雯,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怎能照顾的好这样一个大姑娘。 但说起来,这其中帮他最多的,却是苏允儿。若是没有她,便不会遇见晴雯,自己也会曝尸在外;若是没有她的默许,苏府上下又有谁能容忍自己的混吃混喝;若是没有她,凭自己如今的能力,怕是会连累着芷悦一起饿死,也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外,就连王芷悦父母的后事,张大张二兄弟的伤病,尽皆是她吩咐下来一一妥善处置,就连林靖都还没来得及去祭拜一番,但她却已使人用银子酬谢了张大张二兄弟,又请这两兄弟先且帮忙过去祭拜,等王芷悦恢复健康之后,再等她自己做打算。 说不出的周到,说不出的恩情。 但即便她帮助了自己这么多,却依然如旧的保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的清冷,而且这份清冷在昨夜两人独处过后便越发变得明显,在她的额头眉间,还隐隐能看出她心底必然有着一层深深的担忧。 苏宏筹的态度。 大概已经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了她的心头罢。 ------------ 第054章 汾河岸边知著居景 [正文]第054章 汾河岸边知著居景 ------------ 林靖自然是能够猜到,也能够理解,并且充满感激的,且有时还会生起早日独立开府、离开苏家的念头,估计那样才会是对苏允儿最大的回报,只是如今,他依然只能暂时在心中跟苏允儿说声抱歉,这样的日子总归会到来,但可能尚需一小段时日。 目光中,苏允儿这女子,愈发变得凄苦了一些,那神情自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庞上表现出来,便如同一朵绚丽无比的牡丹花,却凋零了两片花瓣一般,看在林靖心里,忽然会觉得有些异样,异样到就连自己都被那份与生俱来的天然美感惊呆住。 原本是女儿家的专属车驾,能让林靖登上车来同乘,大多是考虑方便一些,也能照顾到林靖的身体,但随随意意在车中躺下,似乎的确有些过分,但苏允儿却似没有见到一般,既不出声,也不是刻意忍住,而是真的没有在意。 她的心思,大约已经飞出了车窗,但林靖却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十余画舫围拢在小汾河某段回湾河道处,渐渐驶到河岸边,抛锚停船,船与船之间各搭舢板,用以行人,又放下舷梯,与河岸对接,没过多久,便形成一道巨大的风景线。知著居修建在汾河边上的园子占地极大,其中风景最盛的便是一座精心设计修建而成的花园,而花园中间,恰恰就有一大片空地是依着河岸清理出来,河水回湾处伸入进来,恰好让画舫停靠的位置形成了花园的中央,不管人站在花园中任何一处,视线都能将所有画舫引入眼帘。 林靖初临其景,但也被这别具匠心的设计吸引住。在汾河河道凹出处修建出花园,再停以画舫,俨然就是在花园中间抬起了戏台,而且还是随时可以移动的那种,再加之周围花香扑鼻,景色宜人,当真是一处令人不会忘记的好地方。 此时园子里从大门处便一路布满了人流,与晴雯璇儿口中所说一样,林靖几乎没有看到半个衣衫不周的人,尽皆是衣着光鲜,颇有些身份气质的人物,许多下人奴婢也是跟着主家才能来到此处,在园门处便有两排侍者负责收取拜帖,若是手上没有知著居送来的拜帖,便怎么也是不能进去的。 府台大人府上的千金光临,必然是会引起一阵骚动,苏允儿原本已经刻意低调一些,连平日里随侍在身的府兵也留在了园外,但投递拜帖时,仍是引起了好一阵的轰动,这边几人刚刚打算入园,那边邑会的主事人便已经风驰电掣的带人奔过来。 “苏大小姐好。” “你是知著先生的表兄,于简申于老先生罢。” “苏小姐好记性啊,竟还能记得老朽。” “于老客气了,妾身这边竟惊动了于老过来,便已是大大失礼了呢。” 晴雯和璇儿在苏允儿身边娇滴滴地喊起来:“婢子们见过于老。” “好,好。”于简申于老先生老怀安慰般笑起来,又朝苏允儿道:“便由老朽带苏小姐入座罢,不知大小姐是到女眷那边单独的包厢,还是先去跟府台大人见礼?府台大人正在对面高台那边与家弟同席而坐呢。” 苏允儿皱起眉头,问道:“我爹他……竟也来了?” 于老笑道:“权是府台大人肯给家弟赏脸,今日不止是亲来了,就连通判卓大人,安抚司李大人等官人也是同来了,有这些大人们屈尊驾临,家弟这知著居今日便可谓是蓬荜生辉,与有荣焉了。” 苏允儿先是疑惑一阵,而后才微笑道:“都是知著先生才学通天,声名远播,想来诸位大人也是同来论经礼佛、缅怀先义,哪有赏脸之说。” 这边你来我往的客套,苏允儿便偷眼瞧了瞧在一旁四处观望的林靖,而后才向于简申道:“父亲那边皆是大人们,妾身过去也是不太方便,但女眷那里的包厢……似乎也不太合适,不知于老能否替妾身寻个合适的去处?” 于简申随着苏允儿的目光,这才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位男子,眼中立时有些惊诧,又有些疑惑,但却了然般道:“如此,便包在老朽身上即可。” 于是几人便在于简申的带领下,一路走过花园,但卜一入园,林靖便感觉到阵阵莫名的眼神流落到自己一行人的身上,确切地说更多的是放在自己的身上。 “苏家大小姐身边那人是?” “还没听说吗?此人……” “苏家,莫非真要履行那婚约不成?此人脸面之厚,当真是绝无仅有啊,这可是实打实的攀上高枝了嗬!却也不知今日那倾慕苏家小姐已经多时的许公子又会如何自处?” 园中渐渐便涌起了诸多的议论声,许多人都被这景象惊住,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虽说早已在意料之中,但林靖耳中依然听到许多刺耳的字眼,其中‘许观许公子’这个名头则是听到了多次。 被人这般指指点点,任谁也会着实不太舒服,一路行程虽短,却像是走了很长时间,方才到达去处。 今日午时林靖答应苏允儿邀约时,便已经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虽想将这等会让自己置于人前的邀约拒绝,但却又临时转变了主意,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原本就感觉苏允儿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深知她自小便是蕙质兰心聪慧异常,自然不会考虑不到这些,但她依然开口邀约,林靖倒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打着怎样的心思,因此便一口答应跟了过来。 此时回湾上的画舫已经响彻起了阵阵声乐,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已经在船头跳起了轻舞。 四周虽不像园子外那边人影颤动,明显有资格入园的人又少了许多的样子,但依然是有着不少人,且中间大多是晋阳府中知名的才子佳人,老一辈的人士此时大多去了苏宏筹那边奉陪,花园中修建有几十间露天的包厢,有大一点的,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清净一点的便是预留下来给身份高贵的客人,但中间不过隔了一条长约百步宽不过三四人并肩的通路,两边视线都是极好,互相也能听到人声。 于简申大约是花了些心思,片刻后将林靖等人引到了最靠河岸边的一处单独的雅厢,这里算得作是赏花观景的绝佳去处,地势稍稍比其他包厢高出一些,因此只是轻轻抬头,便能将汾河两岸,又或是花园画舫,尽收眼底。 但唯一有所不足之处,便是此处能尽收四周,但正因为如此,四周恰恰也正好能尽收此处。 而林靖,恰恰就是此时四周围目光中的焦点。 唯一所幸之处,便是林靖内心着实强大,完全将那些诧异的目光无视掉。 ------------ 第055章 小姐心思难以捉摸 [正文]第055章 小姐心思难以捉摸 ------------ 园门那边,进门处便设置了一座足有人高的青铜香鼎,鼎前摆着盛放瓜果粽子之类食品的香案,一般初进园子的人,会主动到香鼎前,从香案上拿起一柱主人家备好的的香点燃,拜过三拜,插入香鼎四周,才会进园落座。 弥天的檀香味便浸散到四周,闻在鼻息中会让人心神稍宁,观赏起画舫上的表演来也就格外觉得心情舒畅,画舫上基本上囊括了所有汾河两岸声名知著的青楼女子,其中有清倌人,但大多还是沦入风尘的凄楚女子,少有的既有声名,又勉强出淤泥而不染的个中绝色,便是今日画舫上的主角,这些才是受人追捧受文人士子喜爱的正主儿,也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曾经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甘愿做了垫脚石也不自知。 南有江宁秦淮,北有晋阳汾河,两者之间,实不互相输也。 此时歌舞杂耍各有千秋,好景正浓,各大包厢里热闹的气氛便已经到了今夜的顶峰。林靖稳坐于包厢内,时而有晴雯递来瓜果入口;时而又有王芷悦小鸟依人般紧挽着自己的胳膊,少女身上便传来阵阵香风入鼻,恰好满足了对女子体香有着变态癖好的某人的扭曲心理,也不怕有朝一日终究是会闻到狐臭;时而又有璇儿请酒入杯,虽只喝了几杯便被晴雯拦住不许再饮,味道却也着实不比菊花酿,但被晴雯管制许久后首次能饮酒的某人倒还是真的感到惬意十足了。 苏大小姐不无哭笑不得的看着林靖这番比自己还要随意些的举止,忽然发现晴雯璇儿两个丫头竟不知何时已经与他亲近到了这等地步,反而将她自己冷落在了一旁,心底着实没来由的吃了一丁点儿的小醋,端得又无可奈何,总不至于让苏大小姐自己开口唤这两个丫头过来? 端午节虽比不得中秋,但每一届知著居雅聚,重头戏都必然会是文人才俊、秀才举人之间的吟诗作对、疏经活义,说到底便是才学比拼,到得最后,每一届便都会选出一个第一人来,正如画舫上那些个清倌人,每次雅聚时即便不收银子也会到场是一个概念,那是为了争选人们心目中最好的花魁。 不得不说宋人懂得娱乐、享受娱乐的心态几乎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强上许多,在知著居这边,以知著先生为主所造就出来的氛围,几乎会在晋阳府中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因此即便没有一个真正的选举大赛,但每一届人们都会心照不宣的选出心目中的第一才子,第一花魁,同时也会受到公认。 俗是俗了些,但这就如同吃饭穿衣,已经是一个时代所传承下来的习俗、惯例、乃至印记,是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因此画舫上歌舞方停,周遭响起阵阵叫好声,那边厢便有诸多文人士子开始了以吟诵端午为主题的诗文表演,场面霎时间便涌动起来,也吸引了不少的女眷侧头观望,洗耳恭听,评头论足起来。 “来了,来了!大小姐!开始了啊!快些看那边。”璇儿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双手,跑到苏允儿身边,拉着她一起看过去,忽又侧头回来,语带不忿地向林靖道:“公子就不能少吃些?错过了好时候可不就白来了?” 林靖颇为无辜地停住嘴,将包在口里的糕点嚼下肚,原本他就对这等吟诗作赋既无兴趣也无水平,但为了避免再次中枪,还是免不了配合着看了过去。 晴雯这边便嗤笑起来:“公子活该……” 林靖哂笑一声,便一边站起身来观看,一边与晴雯说笑起来,偶尔还会互相嬉闹一阵,却未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苏允儿的身侧站着,时不时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肩膀还会稍稍触碰到苏允儿的肩臂。 苏允儿侧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打闹的林靖与晴雯,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忧色难以掩去,她先是摇头失笑了一阵,又看似无意的望向对面高台那边。 父亲苏宏筹似乎正与知著先生谈笑甚欢的样子…… 她对林靖时不时会碰触到自己也并无在意,只是稍稍轻移了极小的步子,将身子让开了一些,但她这边刚刚让开,林靖却又犹不自知的靠了过来。 苏允儿终于皱紧了眉头,心中没来由的轻叹了一声。 她试着偷眼看了看林靖,发现他的面上依然是那般随意恬淡的神情,似乎真的不是有意如此,但心中却又忍不住忽然闪过一些奇异的念头,像是做了某种极难选择的决定一般,再看着林靖时,眼中竟已带着三分歉意,却也她不知为何会突然如此。 林靖此时,正无奈至极的尽量自己找寻着乐趣,自然看不到苏允儿眼中的神情。 所幸那场中并不是一味地只是文才比斗,时不时还会有酒斗,接诗之类的法子,总算不至于十分无聊,且每一论文比之后,便会稍稍歇下,待画舫上那些绝色女子或妖艳或冷媚的演过一轮歌舞,方才会继续开始,颇有些ktv轮唱,小品舞蹈换着上的意味,渐渐地便还看上了些心瘾。 但某人的视线,总归是花费在观赏女人美胸翘臀的时间上,要多一些…… 偶尔转头看向对面那座较远处的高台,隐约能瞧见苏宏筹穿着一身便服,依然是那副精神奕奕威严自起的模样,在他身边,又有一个身穿儒衫面颌留须的老者陪同在侧,大约就是那身为邑会之主的知著先生了。 此时场中似乎分出了不少的胜负,有不少士子已然是黑着脸坐回座位,也竟还有人面色赧然的愤然离了场间,那模样既失落又仓惶,好不容易才从那条仅有的通道中奔出去,大约就已经快要无法自持,浑身颤抖不已的样子。 唯有三四个面目俊朗的青年此刻仍旧保持着微笑,翩然卓立,大多手里都捏着折扇,好像离了这东西便要少上许多风雅一般,林靖倒没想到这等文斗才学的过程倒还似有些残酷的样子,与自己印象中云淡风轻的概念大为迥异,这时便暗自有些庆幸,自己自打重生以来便从未想过要装出文人士子的气质,否则若在此等急需急智的场合,定然会被好一阵洗刷。 ------------ 第056章 牛郎牛郎,满腹心伤 [正文]第056章 牛郎牛郎,满腹心伤 ------------ “呀,又是许观许公子他们几个留到最后啊!” “晋阳第一才子许文昌,若无些文才底气,哪能称得上这等称号。” “接下来大约就要到女眷出题考量他们的时候了,也不知今年会不会有人和去年那样,被那帮晋阳千金们逼出场去。” 园子里众人议论纷纷时,便有人四处散发起了纸张,上面便是今日剩下几位才俊所做诗词,由专人迅速抄写下来,又再抄写多份,一一传出来,供来宾品鉴,同时若是女眷,此时便可在纸张上留下笔墨提问,用以考较这些才子的真实水准,那考题由女眷小姐们来提写,自然会刁钻到了极致,接下来才是最有看头的时候。 林靖眼观那场中鹤立鸡群般的几位士子,一副傲然卓立风范不凡的模样,又见周围人群里尽是投以崇拜艳羡的目光,心中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原本他与这等人就不会有任何的交集,自然也说不上会去羡慕。 但林靖这一观,却偶然发现这几位士子中间,有位形象较为突出之人,正时不时偷眼瞥向自己这边的包厢,那眼神似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偷眼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人是…… 林靖刚刚注意到那人的眼神,心中正自猜测那人的身份,也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明显颇为不善,等到自己死死盯过去时,那人却立时收回了目光,做出一副好像从未偷眼看过这边的模样。 但林靖却不愿就此放过他,反而是将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人身上,久久不肯挪开,且还恶搞般的在眼中施加了一层锐利的神情,像是在对那人做出警告:这位同志,要看就像我这样正大光明的盯着看,学什么不好,学人做瞟眼儿? 在那人身边,有几个士子正跟那人劝说着什么,林靖注意到那人又偷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苏允儿,而后便在一阵话音中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士子们的怂恿颇为心动,但又顾虑重重的样子。 那人看向苏允儿时,同时发现了林靖竟敢直勾勾地盯住自己,脸上顿时青红一阵,不片晌便稍稍变了颜色,他原本已经收回了目光,但此时却发现林靖这般无礼的举动,于是顿时稍作了思考,旋即便像是忽然一鼓作气,勇敢的重新抬头看过来,眼中同样夹带着示威性的神采,大有与林靖比拼眼神的气势。 但等他费尽力气看过来时,却惊讶地发现林靖的目光却不知何时早已改变了方向,也不知是看往了何处,他霎时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憋屈感,忍不住在口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林靖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些偷乐了。 自己这等连目光也想占别人便宜的心理,虽说不太君子,但实际上,却能让自己的心情愉悦起来。 用眼神让那人吃了个瞥,林靖再次毫无所谓的东张西望,但他这时重新瞧及自己身边几人,却发觉她们已经有些稳不住心神了。 璇儿那里自不用提,眼中早已经散发出炙热无比的光芒,直勾勾地盯住那几个脱颖而出的才俊,但让林靖比较无语的却是,就连晴雯似也已经入了状态,双眼中同样尽是迷醉。 他自然是小觑了宋人对文人士子的推崇心理,这时候瞧见,已经颇觉突兀,正想随意再看苏允儿是何表现时,却恰恰瞧见苏允儿并没有去关注场中景象,反而是在看着自己。 他正直有些纳闷,却见苏允儿微微张开檀口,无声般朝着他念出了几个字来,林靖纯凭辨认口形,才大略摸清楚那几个字的含义。 ――林公子,抱歉了。 抱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我抱歉?林靖完全摸不着头脑地再看了看苏允儿时,他却忽然有些呆住,竟敏锐的发觉苏允儿的目光正已经转了方向,一直投以远方,似乎竟是主动在与那场中其中一位士子的眼神交汇。 苏大小姐这是? 林靖正自疑惑时,那场中男子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苏允儿的目光,立时便瞧见他的嘴角漾起一丝幅度,似是在做出礼貌的回应,又似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惊喜。 而后,那人便,走了过来。 那人先前早已见到了苏允儿,原本就已经跃跃欲试,但又一眼瞧见在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正在犹豫是否走过来见礼,此时瞧见苏允儿看过来,而那眼神竟如是在鼓励一般…… 此人行来时仪态翩然,信步闲游却又不失严谨,年方二十许,天然生得一副好面孔,俊朗轩逸,星眉皓目,目光中洋溢着许许自信,眼神中却只看到了苏允儿,早已视旁人如无物。 再看今夜的苏允儿,薄妆略施,香风盈鼻,精雕细琢般的容貌略经修饰,便已艳绝群芳。她的眼中同样做出一副期待的神情,似是静待着那位公子的来临,但林靖却总有一丝错觉,总觉得她眼角的余光反而是在注意着自己。 “小姐,是许公子,许公子他过来了……”见到男子即将到来,璇儿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渐渐竟有些语不成音,林靖看在眼中,险些有喷饭的冲动,立时感觉一阵恶寒。 苏允儿却极为淡然的点了点头,仪态端庄的等着那男子走近。 “苏小姐。” “许公子有礼。” 苏允儿带着十分大家闺秀的含蓄,虽然与平日温文尔雅的仪态并无太大差别,但却早已将雷厉风行的性子掩藏了起来,而那位许观许公子,同样是风度翩翩,言行有礼,不失才俊之风。 两人刚一接触,四周围便响彻起极为浓烈的议论声,林靖分明从那些围观的男男女女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炙热,人们原本就对这事中曲折知之甚详,这时只不过是苏允儿与那许观接触的一瞬间,周遭许多人的呼吸便立时沉重起来。 林靖还险些以为是火星与地球的对碰,霎时间便光辉万丈,四野空寂。 而恰恰此时,自己又还正处于这火星地球对碰处最近的位置!想要不被那耀目的光芒灼伤,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只在一刹那间,林靖便听到有人惊呼起来,语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好一对金童玉女!” “天作的一双璧人!” “府台千金,知事佳郎,门当户对,织女牛郎啊!” “你这人,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偏要说成那一年才能见上一面的牛郎织女?” “呸,我这牛郎织女,却是指府台千金与那位准姑爷!你也不想想,原本有了婚约的二人,却因身份的差距颇受世人微词,原本就前途难料,而如今又有了这许公子插入其中,岂不成了牛郎织女中间那座鹊桥,许公子不让过路,那位牛郎又有何能耐与那织女相会!还不是得干瞪眼!说到底,那牛郎是地下的凡人,而织女却是天班的仙人,如今再加上许公子,那牛郎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牛郎啊牛郎,痴心妄想,前路迷茫,满腹心伤,寸断肝肠,凄惨凄凉,好生冤枉!” “行了行了,哪那多的废话,当你是在说书啊……” ------------ 第057章 专业替人挨飞刀子弹 [正文]第057章 专业替人挨飞刀子弹 ------------ 欢呼也好,唏嘘也罢,但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就连高台那边的数位官人也被惊动,苏宏筹已经卓然站起,看向这边,眼中精芒颤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关注过来的目光已经足够,许观看似无意的看向林靖,开口问道:“在下许观,许文昌,不知这位公子是?” 林靖原本正稍有呆滞的立在原地,此时若还不知苏允儿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自己岂不是有些太蠢?自己此刻,与那许观面对而立,不论是两者之间的外观气质,又或是身份学识,几乎是高下立判,明显苏允儿是想借这许观之手,点醒自己,看清差距,莫要再对她痴心妄想! 她大概是真的误会了自己……对那纸婚约起了心思? 林靖脑中,思绪纷飞。 昨夜他呆在苏允儿房中,并没有主动离去,大概苏允儿便已经心有不安,而今日她邀约他同来与会的举动,似乎也是一阵试探?偏偏他却又误会苏允儿是有什么目的,才满口答应下来,反而又让苏允儿不得不生起了怀疑,他为何丝毫不惧人言可畏的跟了过来? 当真是好混乱的因果关系。 林靖苦笑一声,脑子里瞬时已经泛起许多的念头,再看向苏允儿时,却又分明看出了她眼中的一丝歉意。 不对……苏允儿,原本不该是如此浅薄的女子才是,即便她真的误会了些什么,也不该用这等激进的手段!? 林靖想到这里,猛然抬头,完全没有理会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的许大公子,反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立时举头看往远处,恰恰看到苏宏筹也正看过来,一张老脸上喜怒不知,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他猛然醒悟过来,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宏筹,心中顿时泛起极为无辜且是又替人挨了飞刀的悲哀。 原来是……因为这只老狐狸! 苏允儿此女,当真是了不得,她从知道苏宏筹身在此间,到现在也没经历多长时间,却已经想出了这等手段,只不过一个眼神,竟已恰恰一举三得! 从苏宏筹昨夜叫林靖在她房中留下来开始,她心中便顿起了疑惑,却又碍于父女情面,不好直接去苏宏筹那里问询原因,但她心里又不愿就此妥协,便想出这个既不伤害父女感情,却又可以让苏宏筹知难而退的办法――父亲,女儿虽不知你如今到底是何想法,但林靖与那许观相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满城的人都看着啊,你还会想要继续撮合我们吗? 同时,此举又可将林靖小小的敲打一番。 再则,想来那许观也是受害人之一,否则像她这般聪慧的女子,又怎会让这等尴尬的局面发生在众人眼前!明知道全城之人都对苏府的态度保持着猜疑,即便那许观本人都不敢主动过来见礼,要说他不知道林靖的身份,那自然是骗鬼都不信的,若是在不知苏允儿想法的情况下便贸然上前,他就不怕被当众冷拒,颜面扫地? 但恰在此时,苏允儿却投去一个略带鼓励的目光…… “这位公子?”许观静待许久,面上不由难堪,又再开口问向林靖,但眉眼中已经体现出一种沾沾自喜的神情,大约是被先前众人的议论所影响。 林靖此时心情极为糟糕,又怎会有心思理他,此人被当做了炮灰却犹不自知,分明有些脑残的样子,还以为是苏允儿在暗示他过来跟自己比较一番,刻下非但装作不知道林靖的身份,而且说话时刻意昂首挺胸,做出一副风度翩然的样子,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外人眼中看来,却是他在欺林靖身形肥硕,外貌不雅,有些刻意为之。 或许许观此人并非像林靖所想那般脑痴,否则又怎会连年夺得晋阳第一才俊的美名,但林靖却知每个发情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会失去些理智,变得极为喜欢表现自我,这是男人的共性,也算是通病,但却又令人无可厚非。 只不过,这般明显的敌意,却又似乎太让人觉得无脑了些。 许观连打两次招呼,林靖都不开口理会,自己原本准备了许久的说辞竟全部没能派上用场,不由心中大为愤恨,但他此刻自然便不愿再去惹人冷脸,倒是出乎林靖意料的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反而是先跟林靖抱拳一礼,而后才重新将目光转回到苏允儿那边。 咦?倒还算是有些脑子……林靖眼观此人这般举动,便不由高看了他几分,想来此人并不是真正的脑残货,肚子里总算装着些真东西,见自己不去理他,便不再要死要活的凑过来,总算还能知道此时周遭还有上百个三八群众正等着看好戏,此时自然不能遂了那些人的意。 但心里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想理他,林靖又怎会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在苏允儿身边稍稍站了一会儿,便在许多人惊诧的目光中,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自然随性的走回包厢内,来到一直在旁边东张西望的王芷悦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休憩起来。 两人这番冷枪擦冷火的举动,自然引来不知多少唏嘘兴叹声,而苏允儿在忙于应付许观的同时,还忍不住偷眼看了看林靖,眼中竟还带出一丝纯粹的欣赏来。 至少在她看来,林靖先前不论怎么与许观对答,都将毫无悬念的落入下风,但林靖却选择冷脸相待,虽是极为无礼,却也是很好的保护住了他自己。 没有了好戏可看,周遭便重新恢复到各种热闹的玩弄中,许观与苏允儿在一旁寒暄着,璇儿也贴着脸凑在跟前,反而是晴雯却担心林靖会因此而尴尬,极为乖巧的回到林靖身边,陪他说起小话。 过了一会儿,园子里有许多男女侍者四处走动起来,许多人手里捏着一大卷抄写好的才俊们所作诗文的纸张,开始在园子里一一派发,那许观见状,与苏允儿又说了些话,便告辞离去,毕竟那些纸张中会有他所作的诗文出现,他此刻再呆在此地便有些不太合适。 林靖给他行了个许久的注目礼,看出他临走时似乎想再看自己一眼,譬如丢给自己一副很有深意的眼神,那他的气场自然会愈见强大,但他却又极力忍耐住,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林靖便立时在他身上打上一个‘颇有城府’的标签。 ------------ 第058章 夜行人!神秘女子! [正文]第058章 夜行人!神秘女子! ------------ 有侍者也递了纸张到包厢里来,璇儿出去接过,回到包厢里在桌面上摊开,立时请苏允儿过来赏鉴,晴雯也就笑盈盈地跟林靖做个鬼脸,也凑过去看起来。 林靖对诗词既无兴趣,又不在行,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趁着这个时间,他在包厢中小声言语逗弄着芷悦小妮子,时不时芷悦稍稍做出些回应来,他便颇有成就感的微笑起来。 “喂,都这样了,你竟还能笑得出来啊!” 正自玩耍着,林靖却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声响,像是有人正从包厢围栏的下方跟自己说着话,但他望过去时,却又只看到一片漆黑,不由就有些纳闷起来。 包厢后侧是一片树林,自然不会有人去挂上两盏灯笼,林靖探头又看了几眼,仍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便有些心生揣揣,莫非自己给芷悦讲了太多鬼故事,这时竟见了鬼不成?听起来还是个女子的声音,莫非还是个女鬼? “喂,你是不是眼瞎啦,我在这里啊!” 原本就正自疑虑着,那声音却又突然再响起在耳边,林靖猛然间便怒起来,朝着那无边的黑暗中说道:“何人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他这边朝着树林说话,苏允儿那边三女正讨论的兴高采烈,外边又是一片嘈杂,三女竟丝毫未能发觉。 “装你的大头鬼啊!人家好端端的人,哪里是鬼了!” 林靖立时疑惑道:“你是谁?却又呆在何处?” “哎,看来你当真是眼瞎了,好罢,人家走近点,你自然就瞧得见了。” 那声音兀自说着话,接着林靖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声,而后才终于看到了些许人影,等那人影渐渐显影,林靖立时瞠目结舌起来。 只见那树林中几丛草木中间,一个浑身上下都穿着漆黑色衣物,上身着束袖短袍、下身穿收腰筒裤的年轻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身材不高,大约只能及到林靖胸口,看装束竟还是一副夜行人的打扮! 但她的面貌却生得十分标致,丹眉凤眼,樱桃小嘴,粉腮透红,梳着发髻插着珠花,其中尤以那对丹凤眉眼最惹人注目,整体看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分明还是个少女,像是比芷悦都要年幼几分。 此时虽谈不上月黑风高,但树林这边灯火全无,视线全耐月光支持,却有一个这般模样的女子藏在那草木之中,这也着实怪异了些,林靖忍不住好奇,哭笑不得地道:“这位姑娘,你整得跟夜猫子似的,又躲在那草丛子里,谁能看得见?” 少女直起身子,走到包厢后侧的围栏前,面上带着一副神神秘秘地表情,先是示意林靖凑近一点,方才低声道:“喂,好玩的胖子,你被人当众比了下去,一点也不伤心的吗?为何还能又吃又喝,又说又笑的样子?” “我靠……”一上来就被人这般称呼,林靖顿时瞪大一双眼,没好气道:“你才好玩了呢,你才是胖子呢,不止你胖,你们全家都是胖子。” 少女‘咦’了一声道:“你这人……算了算了,本小姐没功夫和你计较,我这还问你话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林靖无语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又还是这般诡异的打扮,我又有什么闲工夫与你好好说话?” 少女轻叹一声,道:“你怎么浑身带刺儿啊!先前和那许书愣子碰面时,怎不见你有这般能耐,哎,先别说这些了,人家这还急着有事呢,我就是过来问你一声,想不想气那许书愣子一回,我可以帮你!” 林靖生起一阵狐疑,冷冰冰道:“没那兴趣。” 少女稍稍愣了一愣,偷眼瞧了瞧左右,而后仔细看了林靖几眼,才道:“我就知道你这人,最喜欢故弄玄虚,心里指不定正想着法子对付那许书愣子,却又不肯说着实话……嘻嘻,不过你却与我一样,都喜欢弄这等名堂,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靖讶然无语地望着她,好半晌才极为疑惑地说起来:“姑娘,你莫不是得了什么疯病了吧?” 少女怒道:“你才得了疯病哩,算啦,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这还要去捉奸呢啊,没功夫陪你折腾,对了,等会儿若是有人问你,你定要说从来没看见过我,知道吗?” 少女说着说着,还没等林靖反应过来,便又蹲下身子,一下子便在那草丛子里隐没了身形,瞬时便消失在林靖眼中。 林靖目光呆滞的看着,许久才能回过神来,这时才极为无语地自己念叨道:“我都不知你姓甚名谁,又去跟谁说我见过你……” 他停下来,片刻又失笑起来:“半大的女娃子,竟学人捉奸,莫非这就是宋朝时代里的狗仔队员?” 晴雯这时回过头,恰好看到一脸傻笑的林靖,心中不由有些心痛的向苏允儿道:“小姐,你看公子他,是不是被气傻了啊?” …… …… 传发纸张的侍者一一走遍全场,其中一个侍女走到园中某处单独包厢门前,正要开口打扰,但还没走近,她便借着月色,恰好瞧见了包厢里的景象,且没出片晌,她就被包厢内的景象惊住,霎时便红了脸。 也不知是哪艘画舫上的青楼姐儿竟偷偷摸下了船,到了这包厢之中,竟与此间主人正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而那包厢的主人,却还是个年轻的少年,此刻那少年正借着包厢周遭较为暗色不易引人注意的当口,将那姐儿搂在怀中,扯开了衣物,竟旁若无人的肆意把玩着。 侍女被吓了一跳,面红耳赤的想要走开,却被包厢门口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拦住,那汉子瞪了她两眼,略带粗鲁地问道:“手里拿着什么,怎不放下就要走?” 侍女在心里啐了一口,却战战兢兢道:“园里诗文比拼有了些眉目,才子们所做的诗文便被抄下来,等女眷小姐们出题呢,婢子见此处没有女眷,才想就此离开……” 侍女这般一说,那倒在少爷怀中的青楼姐儿可不依了,立时搂住那少年的脖子,将胸口两团奶肉压在少年的脸面上,颇为嗔怪地道:“苏二少年,奴家这下被人看不起,说奴家不是女人,你也不给奴家出口气的么?” 那少年吃吃一笑,手里使命掐了那青楼姐儿的胸口两把,这才骂骂咧咧道:“人家寻的是有文采的女眷,你这肉货除了吹箫弄管,莫非还懂诗词不成?柳都将,将那张子拿来,我倒想看看,这一届又是谁能有本事,得了那花魁的彩头。” 门外那大汉连声应是,极为不耐地从侍女手中抢过一叠纸张,口中便喊道:“滚吧。” 侍女满面无辜地看了看大汉,心里虽是委屈至极,却又哪里敢有所争辩,只得慌忙转身,凄凄的离去。 ------------ 第059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正文]第059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 苏二少爷从大汉手中接过那叠纸张,走马观花般翻看了数眼,但又哪里有能耐将那些诗文读的通透,不一会儿便立时失去了兴趣,随手将那叠纸张揉成了团,朝着身后丢了出去,而后便又将心思放在怀中的姐儿身上,淫靡靡地笑道:“我家那些个没情趣的小婢,竟还喜欢跟你们这些肉场上的熟货吃那些个飞醋,却又哪里能比得上你们这些‘水道旱道两路齐开,管弦箫音任意使来’的看家功夫……” 那青楼姐儿嗤笑一声,又再使命将苏二少揉进怀里,媚声笑道:“二少爷果然文采风流,淫得一手好湿。” 二人你言我语,庞若无人的戏耍开,却未能听见包厢后侧竟有人极为小声的嘟哝起来。 “正愁找不着办法治你,竟还敢丢了一团废纸在本小姐头上,看我不好生治治你们这对有辱斯文心中无佛的狗男女。” 只见那小声嘟哝之人,先是左右观望确认无人之后,方才伸手进了自己怀中,不片刻便掏出一只火折子,而后便将那团废纸捡过来,递到眼前一看,随即便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不出片晌,苏二少身处的包厢处,猛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喊,有经过此间旁侧的侍者竟突然瞧见偌大的火光从包厢中猛然窜起,起先还只是一团小火,但包厢四面多是竹篱,又挂了好几盏纸糊灯笼,哪里经得住火烧,灯笼里的烛蜡掉落在地泼洒开,立时带起阵阵火星,再加上河风一引,不片晌便引燃了整个包厢,旋即大火便‘呼呼’嘶啸着滚烧起来。 那侍者先是一股子尖叫,却又是耽误了些时间,半晌才在嗓子眼里憋出一声大吼:“走……走水啦!” …… …… “府台大人今日,面上不太好过了啊!” “也不知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引人戏码,先是苏府准姑爷对阵许文昌,这刻又是府台大人痛打苏二少,今日当真是,哈,不虚此行了。” “你们几个就是这般没个正形,这不还在品鉴诗文吗?还是少说那些个无聊事,先来看看几位才俊所作诗文才是要紧。” “唔,文昌这首……屈氏已沉死,楚人哀不容。何尝奈谗谤,徒欲却蛟龙。未泯生前恨,而追没后踪。沅湘碧潭水,应自照千峰。果然算得上是上上佳作,难怪将诸位才子都给比了下去。” “李元兄这首却也不差,千金铸镜百神愁,功与当年禹服侔。荆棘故宫魑魅走,空馀扬子水东流……” “韵味的确足够,但如今身在汾水江畔,却用了扬子之水,稍稍有些不够贴切……咦,青雅,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也是要出题考较文昌不成?且让为兄看看你出的是何题目。” “哥哥稍等一会儿,人家还未写完呢。” 园中西侧,面对回湾的一处单厢中,一个打扮的极为漂亮的少女卓立在一张圆桌前,卓青文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妹正手持毛笔,在桌面上摊开那张写有许观诗词的宣纸,而后又在其上大挥笔墨,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自顾嬉笑,却也不知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卓青雅今日没有女扮男装,而是恢复了女儿家的本来面貌,原本就是一时兴起,好玩而已,却不是她的习惯,但她此刻明明身上打扮得光光鲜鲜,脸上却又不知在何处染了一道污灰痕迹,卓青文等人纷纷不知所以的盯住她,颇有些无奈地嗤笑起来。 她独自在桌前书写许久,卓青文好不容易才等她写完,圆桌附近几个与卓青文同来的士子便也凑身过来,卓青文便拿起那张宣纸,读起卓青雅写的诗文。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青雅你这是?” 卓青文读了前面两句,顿觉这诗词意境不对,立时疑惑地看向卓青雅,卓青雅撅起嘴:“才读了两句,为何停了下来。”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天街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桌前其他几人接口读出来。 “这首……简直是……胡闹!”卓青文皱起眉头,恼怒道:“为何要将香山居士,樊川居士,唐人刘方平所作三首诗词用来如此强拆硬凑,岂不是有辱圣贤!” “哈,卓家妹子当真好……好文采!这首诗明明尚欠一阙,不可成诗,偏偏却已自成韵味……” “你等还笑得出来!”卓青文眉目生烟般,训斥道:“好端端的将香山居士白居易的《后宫词》,樊川居士杜牧的《秋夕》,唐人学士刘方平的《春怨》三诗分拆,强凑一首,竟还少了一阙,青雅你当真是想气死为兄不成?” 卓青雅吐了吐香舌,道:“哥哥何时也变成这等老学究了?既是提问考较,自然是要有所刁难,否则哪能体现的出才子们的真才实学,小妹就是要出这首诗来考较许文昌,看他有什么好办法回作一首给我!” “此首一出……”桌前士子有人忍不住咂舌道,却又憋不住般狂笑起来:“哈哈……谁与争锋!” 又有人哭笑不得的摇头:“许书愣子,怕要遭罪了!在下怎么就觉得,青雅妹子这诗,像是意有所指?” 卓青文闻言,霎时便有所恍悟,顿时惊醒般:“青雅,你竟敢这般戏弄文昌!” 有人疑惑道:“卓兄何出此言?” 卓青文急得跺了跺脚,突然抬手起来,指向不远处道:“兄台可看到那人是谁?” 那人顺手望去,‘咦’了一声道:“那不是许观,许文昌,又是何人!” 卓青文又再愤然转身,再次抬手,却是指向另外一处:“那你再看,那边,又有何人?” 那人打眼望去,先是看不真切,而后又足足看了半晌,方才不太确切地道:“莫非是苏府台千金?在下去年倒是见过此女,但她身边那位男子,却又是谁?” 卓青雅在一旁听了,忍在肚中许久的笑意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那人,哈哈哈……这位哥哥莫非还未听说过此人?可不就是你们先前所议论的,国公府那位小国公,苏府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林靖,林璞瑜!” “啊!”那人惊呼一声,顿时醒悟过来:“青雅你……只怕是要将文昌得罪的狠了啊!” 卓青文愤然接口,怒道:“此首三阙,阙阙暗指那、那相思却不能得偿所愿,苦等却终究望眼欲穿,尤其那句天街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岂不是在嘲讽文昌如今只能坐看牵牛织女两相会,心中却冰凉如水?青雅你再这般古灵精怪,连为兄都快保不住你了。” 卓青雅直笑的人仰马翻,一双美眸中险些流出泪来:“哥哥以为小妹还怕了他许书愣子不成,他往日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小妹便早就看不过眼,今年……哈哈哈,今年说不得要让他坠下神坛才是!” ------------ 第060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 [正文]第060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 ------------ 许观许文昌侍立在场中,接受着众人瞩目的目光,心中要说没有半分自豪,自然是假的,但他如此费尽心思,每年都要在知著居混出些许名头,想要出人头地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的想法在晋阳府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他许观倾慕苏家大小姐苏允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而苏家贵为府台门第,苏允儿的良配自然不能是碌碌之辈。 但今日许观的心情却着实有些不好,不因其他,只因那靠近河岸地势稍高的包厢处,他原本看到了心目中期待已久的璧人,却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看到包厢靠内一侧,竟还稳稳站着一个男子,一个长相平凡身材略显肥硕的男子,一个传言中与苏允儿打小便立下婚约的男子!一个曾在州府衙门将其父许华道气得不行的男子!一个将他的同族好友许三焕逼掉吏员身份从此时常遭到仇家报复的男子! 原本时不时在耳中听到的那些传闻,便已经让他失落不已,但至少心中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但今日却瞧见苏允儿竟与他在这知著居中出双入对!完全不顾周遭那些人惊异的眼光,而那平凡到极致的男子,竟还旁若无人的与苏允儿有说有笑! 许观便彻底的有些失落了,苏家这番态度,莫非是府台大人当真要允许一个连国公府中人都不肯承认其身份的破落户娶走苏允儿? 但事情到了后来,却似又有了转机,苏允儿竟突然对他做出了示意,像是鼓励他走过去一般。 他心中立时兴奋不已地走了过去,终于见到了心中的璧人,同时还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令人心烦的男子生生比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时刻,他心中是舒爽万分的,但那姓林的废物,却做出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情,岂不令他愤怒不已! 只是在璧人身前,他却又不好当众与其像是泼妇骂街般争斗起来,这种明明有机会狠狠打击对手的形势,却被那人无声的化解掉! 而更加令人心烦的是,而后他在与苏允儿的交谈中,却分明看出了她眼中的神情,竟与去年他看到过的一样,一样的清冷无比!一样的没有丝毫情感可言! 等他离开之后,再次细细回想,方才有些理解那人嘴角中的那丝嘲弄的意味,他似乎是被苏允儿……利用了! 虽说他还弄不清楚苏允儿这般作态的真正用意,但却仍旧能够体会出其中被利用的事实,而这一切,必然怪不得苏允儿,要怪,就得怪那姓林的废物!是那人,生生夺走了他的希望!而且还豪不掩藏地表示了对他的不屑! 即便今日没有机会整治那人,终有一天,他也要让那人斯文扫地,颜面尽失! 许观的心情如此烦闷,就连画舫上那位在晋阳府名声最著的清倌人派人下船来邀约,都被他一并回绝了去,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应付这些贱籍的女子,还不是就想借自己之手,得几篇诗文,用以提高身价罢了? “许公子?” 正自心烦意乱时,身边却又传来一身轻微的呼喊,许观却懒得去看,口中便没好气道:“不是说了不去,怎又来烦人?” 似乎感觉到许观此刻心情不好,先前呼喊的声音便顿了顿,稍等了片晌,才又壮起胆子开口:“许公子,是贵人小姐们看过了诗词,这时候筛选了些回执,选了几首诗文,婢子给你送回来……” 许观听了,不由面上微热,这才转头,见到一个知著居的侍女手里捧着几张宣纸,便猛地伸手抢过来,不经意间竟将那侍女的手臂抓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只是稍稍一愣,又冷眼看了侍女几眼,却也没有跟那侍女说声抱歉的心思,索性假作不知地不再理她。 侍女满面无辜的走开,眉宇间竟是一阵懊恼,等走到角落没人的地方,不由伸出两手合到胸前,喃喃自语道:“各位佛家的大神菩萨,婢子虽然信道不信佛,今日雅聚又是个以礼佛为主的盛会,但婢子却从未对佛家有过轻慢之心,却怎会连着遭了两次无妄之灾……” 许观拿过纸张时,顺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先前与他一同留下的几个士子已经开始做起小姐们的问卷,但又发现园子里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心里这才有了些安慰,自己至少还是能受到许多人承认的。 他手里共有四份回执,每一份上面都已经提出了一个题目,有诗文,有理学,有对联,题目各有不同,但他知道这四份考较的题目定然是经过周遭众人的一致评选,才会最终送回到他的手中,否则园子里女眷足有一两百人,每人若是提上一问,便也需答到明年去。 他开始答卷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心中的情绪又再好了两分,毕竟这份荣耀可不是像姓林的那种废物所能拥有的,但正因为是用的眼角余光,因此他才没有注意到关注过来的目光中已然各具神采,有惊叹的,有疑惑的,有期待的,但似乎最多的却还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唔,这一联?倒是好对,没甚难度,先看看其他的考题好了。 嗯?是一首诗啊,只是为何却只有三阙?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天街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只有三阙,明显生拼硬凑,莫非以为,这样便能难住我? 啧…… 这诗意?怎不大对的样子? 卓青文远远地看见许观的眉头先是舒展着,待看到小妹写得那首三阙诗时,却渐渐的皱了起来,而后,每过几息的时间,那眉头便皱紧几分,到得后来,竟突的像是绷弦般凝到了一起! “哎……”卓青文极为无奈地看向卓青雅,道:“真不知你是在帮那半胖小子鸣不平,还是故意在挑起许观与他之间的争斗,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但他尚未说完,就在此时,耳中却听到园中突然响起一声震耳的暴怒声。 “竖子,何敢欺我至此!” 紧接着众人便将视线投入到了暴怒声的发源处,恰恰就是许观所身处的位置。 而此时在不远处正与身边人谈笑有声的林靖,却突然感觉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定过来。 转头看去时,林靖恰恰瞧见许观那张已见狰狞的黑脸,那满面暴怒之人,可不正是在用愤恨异常的目光看着自己? 林靖猛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爬上自己的心头。 此人,为何会突然向自己发起难来? 倒不是林靖会怕了他许观,但看到他此刻这般暴怒的模样,分明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而林靖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当一头野兽陷入暴怒时,若是强行与之争斗,可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许观猛然怒喝,英俊的脸目上这时早已变得狰狞可怖,待他终于看清林靖的身影,立时便抑制不住的怒斥起来:“竖子!欺我许观太甚!” ------------ 第061章 大姐,你哪位??? [正文]第061章 大姐,你哪位??? ------------ 他一边怒斥,一边来势汹汹地奔跑过来,这等浩大的声势,自然引来了全场的震惊,无数好事之人立时感觉兴奋不已,就连汗毛都激动到竖起来! 许观几个呼吸间便飞奔到了林靖身处的那间包厢门外,本想立时冲进去,却猛然被苏允儿拦住。 “许公子!还请冷静一些,不知到底出了何事,是否是发生什么事情让许公子有所误会了?” 许观见苏允儿阻拦,心中顿时生起阵阵悲凉,不由痛苦无比地向苏允儿道:“苏小姐,此子辱我太甚,哪里会有什么误会,今日许观只能请苏小姐见谅,即便许观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教此子还许观一个公道!” 林靖躲在苏允儿身后,像是额头上都冒出了极为无语的汗水,满腹疑惑地自语道:“汗,这位爷……怎动不动就玩上命来!” 苏允儿听了许观所言,也顿时被惊住,不由回过头,美眸在林靖身上一闪而过,林靖见她看过来,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别看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许观闻言,顿时再次大怒,他猛然将手中的宣纸扔进包厢,口中大喝道:“竖子!枉我许文昌先前还肯放你一马,你竟敢如此不知死活!当众辱我!” 林靖满头雾水般接过那张宣纸,打开放至眼前,待看清那些字体,前后品读两遍,又再仔细思索了这其中的韵味,顿时觉得这作诗之人,当真是个搞怪的天才! 但等他再仔细看到诗文下方的留执,浑身上下却顿时抑制不住地生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知著居偶遇文昌兄,月下有感,致诗一首,赠于文昌。 ――苏府林靖,林璞瑜。 ――卓青雅代笔、代赠、代回执。 林靖手捧宣纸,看完留执,心中顿时溢出阵阵悲凉,猛然长叹一声道:“卓青雅……大姐你哪位!?” …… …… 今夜,月色如同匹练,繁星如斗,四野热闹非凡。 汾水两岸,河风微起,水意被风意挟带,扑入人的鼻息,清清爽爽,惬意自起。 标记着苏府印记的马车今日在城中四处穿行,似乎在每个繁华的角落都能见到一般,苏家常备的二十余两马车今夜已经尽数派了出来,大多是被苏府家眷与苏族族人所征用,有一部分马车甚至还来回接送了两三趟之多。 其中一辆马车此时正沿着汾河向东城门那边驶去,今夜过节,府城四门会比往日要关闭的晚一些,因此东城门这边犹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流穿行。 河岸这条路大多用石子铺就了表层,只是仍旧略有些颠簸,车驾上的赶车把式大约又有些心急,正将马车赶得飞快,于是便更加显得起伏不定,连着车厢也跟着发出短暂而急促的吱呀声。 赶车把式是个年轻小伙,身上穿着苏府配发的仆人布衣,两只膀子被他卷起袖口露出来,手里一根马鞭子时不时的挥动两下,恰到好处的击打在马匹臀后,既能提升马速,又不会真的伤着马身,如此动作间,还不忘向车厢中所载的客人大声提醒一声。 “小大夫,想要夜里出城,还得再加快些马速,否则等城门一关,便是鸟雀也难飞出去了,路上颠簸,且担待着些。” 赵莹莹坐于厢内,抓紧一旁的窗框,适应着马车的震动,不由回答道:“小哥无需担心,比这还要颠簸许多的马车奴家也是乘过的,自会好生照顾自己。” 年轻把式笑呵呵地边回头边道:“小大夫不用这样称呼小人,你是府里的贵客,只需唤小人名字即可,小人名叫铁牛!力大体壮的铁牛!” 赵莹莹一手掀起厢帘,向铁牛投以感激的目光,道:“铁牛哥,这么夜了还要劳烦你,奴家当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奴家与家兄约好晚些时候在城外会面,才不得已如此,就是要辛苦了你一些。” 铁牛憨直一笑,毫不介意地道:“小大夫这是哪里话,小人历来最怕就是被闲置,如今得了大小姐恩惠,每日负责接送,大小姐不用车驾时还能继续替府上做事,小人心里却是高兴的紧,如此每月的例钱也会比他人多些。” 赵莹莹微笑点头,趁着掀起厢帘的时间,她又微微整理了一下面上纱巾,好让纱巾不至于被凉风吹落,再打眼远观,一路观赏开来,将晋阳府城的夜色深深记在了脑中,似是有种诀别的意味,大约是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想要留下一些纪念。 但旋即她又想起自己今日还曾留书于人,承诺有机会还要回来替人治病的事情,不由又有些哑然失笑起来。 想来林公子那般外粗而内细之人,必然会将这等承诺留记在心中,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师傅那里寻到些有用的方子,总归还是要想办法回来一次的。 否则她还真的有些担心会被人惦记上,说不得他还会时不时将她当做那些故事里的反派人物来讲给芷悦妹妹听,那可就冤枉至极了。 铁牛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止手上不断挥舞马鞭,口中也是不厌其烦的说着话,也不管车厢中的赵莹莹偶尔接口,偶尔却又稍有矜持地闭口不言,却依然热情至极的聊开。 “小人家乡那等小地方与这晋阳大府就是不能相比,单单是这夜里点起的灯火,便是一户接着一户,小人觉得煞是好看,不像小人乡村里那些人家,许多到了晚上都舍不得点灯,非得节约两贯灯油子钱,也好到了年底给家里人添置些棉货。” “哎,当真是地比一方,各不寻常啊,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北边那些辽狗时不时的跑来打几场秋风,总是弄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府城这边还算好,可小人家乡那儿的人日子就都不太好过了,许多人家莫说是添衣置货,就连每日两顿米糠馍馍也有些青黄不济,小大夫若是出了城,还真得警醒着些,这城里还算是好的,城外面儿嘛,可就时不时会有小股的辽马越过境来的……” ........... ........... 各位读者大大,有空的话留个评吧,坏的好的,都可以,我也知道我写的太慢热了,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吧,今天被喷了,说没什么高潮,不愠不火的,我细细一想,好像的确是我对那种特别激情的场面把握得比较弱。 后面我会努力塑造激情,唔,尽全力。 另外本书所引用诗词一般都是抄袭,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 第062章 许公子你,再考虑下? [正文]第062章 许公子你,再考虑下? ------------ 赵莹莹依然是面如春风的微笑着:“听铁牛哥的说话,好像还是读过书的模样?” 铁牛用一手捏紧缰绳,一手拿着马鞭摸到后脑勺上,略显尴尬地道:“小人叔叔以前是家乡里的私塾教习,考中过秀才,小人曾经便偷偷跟着学了几个字,却从未敢在人前提过,否则以小人这出身,能读书认字就已经是一大罪过了。后来咱们大宋的皇帝陛下不知是被哪门子风吹了,竟忽然有了许多乖僻的爱好,有一日私塾那里便来了军马,说是哪位官人看中了私塾门前那块缺了一角的石碑,要挖去献给皇上,那私塾里的人后来就总担心惹出什么祸事,便连私塾也关了门,小人便也没机会再偷学,因此只是个大半吊子,不能算是读过书的。” “哦。”赵莹莹点点头道:“能认几个字总是好的,以后在苏家这等大户,说不定还用的上。” 铁牛叹息一声道:“那石碑摆在村口几十年也没人过问,又怎会是什么稀罕东西,那些个官人却还当成个了个宝贝,依小人看,那玩意分明就是一块个子大些的鹅卵石……” 赵莹莹被铁牛逗笑,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铁牛不大好意思的再挠挠头,双眼仔细地瞧着路,时不时又扭头看看汾河对岸好大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在那边停住十余艘画舫,铁牛知道那便是权贵人家最喜欢去的青楼画舫,也清楚那里简直就是人间最惬意的所在,因而时不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不过是一介仆从,虽然一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上去观光一场,但心中总归是抱着许多美好念想。 “小大夫也是太不凑巧了些,偏偏是在端午节时才要离府出城,若是留下来,说不定还可以跟着大小姐他们到河对面赏玩赏玩,小大夫是府里的贵客,自然是有资格陪着去的,小人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却只能隔着河水,远远的看着。” 赵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对面河岸上热闹如火,风灯如瀑,人影憧憧,好是一番风景,但却微微摇头道:“奴家却是不太喜欢热闹,心里静不下来,便会觉得烦闷。” 铁牛稍稍应了一声,便又再吆喝着加速赶车,车速又提上几分时,感觉车轱辘都已经转到了极限,那颠簸声也就更加明显,他便又关切地回头说道:“小大夫,快要到东城门了,你且再忍耐着些,若是当真颠得难受,小大夫便可在地毯上躺下,那样便会好受许多。” 赵莹莹客气回道:“铁牛哥,当真无妨的,这辆马车毕竟是苏大小姐的座驾,奴家哪能躺在地毯上,岂不是大大失礼了。” 铁牛转回头,张口一笑,道:“小大夫就是太过知礼了些,跟小人这等人哪需这般客套,要让小人说,小大夫何不学学咱们府上那位准姑爷那样?一上车子,便丝毫无所顾忌地将身子舒坦开,将那厢内的地方占去了大半,就连咱们家大小姐,也被逼到了后排去坐哩。” 赵莹莹不由蹙眉失笑道:“若是换了其他人,奴家是不肯信的,但若说是林公子,奴家却又完全信得。” “是啊,小人心里,着实有些佩服这位爷的风采胆量,还真把马车当成了他自个儿的,再后来,他竟还在车上睡着了过去,等到了地头,小人便听到璇儿姐没好气地皱着眉,嘴里气呼呼地喊着‘公子,公子,醒醒,醒醒,到地方了!’可咱们这位姑爷偏就不理,就连大小姐都险些过来唤他呢。” 铁牛说得兴起,不由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险些连缰绳都丢了出去,而后才慌忙捡回来,才面带赧然的停顿一下,却又忍不住像是鹦鹉学舌般再次说道:“后来璇儿姐就黑着脸,叉着腰,伸手拉起姑爷的耳朵,大大的喊了一声‘公子!林公子!醒醒!喂!林靖!林璞瑜!醒来啊!’,这么直呼一声姑爷的名讳,他才醒转过来!哈,小人当时就偷着笑起来了。” 赵莹莹听了,不由好笑道:“林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儿,那璇儿妹妹本就是个急性子,大约是被气到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耳边像是从铁牛口中听到了什么令人熟悉的字眼儿,便微微侧起头,微闭起双眸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她猛然觉得浑身上下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娇美的身子像是被雷电击中般颤抖起来,一张被纱巾掩盖的俏美容颜上也是露出极为震惊的神情。 而后,她紧张无比、口齿不再清晰地问起来:“铁牛哥,奴家先前……好像……听你说了一句……林靖!林璞瑜?原来林公子不是叫林璞瑜,而是叫林靖?” 铁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立时点头道:“小人时常跟在大小姐身边,早就听说过姑爷的名讳,他姓林名靖,表字才是璞瑜!若不是铁牛读过几年书,却还记不住这等雅意的表字呢。” 赵莹莹听完,瞬时间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好半晌才回复清明,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两股滚烫的泪水从她那对美眸中喷涌出来,顷刻间已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自语起来:“怎,怎么可能!林靖,林璞瑜……敢战士……相公!?” …… …… 许观这一声声大吼,几乎已经将知著居花园内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人们便再无丝毫兴趣去谈论那些士子所作的诗词,就连急等着士子评鉴自己递过去的回执的小姐们也纷纷抛弃了矜持,挤进人群中看过来。 这等声势一出,不论是林靖,又或是许观,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再难避开。 林靖将那张宣纸慢吞吞地放到桌前,而后转身直视住许观的双眼,淡然开口道:“若是在下跟许公子说,此诗文并非在下所作,许公子定然是不肯信的了?” 许观沉着脸,凛然笑道:“此时再想退避,岂不是太晚了些?” 林靖叹息一声,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时将眼神外放,扫视了周围一遭,不由又再劝道:“此时围观者甚多,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终究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许公子你,再考虑下?” ------------ 第063章 你已经赢了!!! [正文]第063章 你已经赢了!!! ------------ 晋阳府内许多人对林靖一直只是听闻,今日才真正见到,先前林靖与许观在包厢前碰面那时,场中之人便大多投以林靖各种情绪的眼神,不屑者有之,惊诧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但几乎都是不太看好林靖,此刻又见林靖连连做出两番退避,有人更是面露鄙夷起来。 苏允儿此刻也处于人们视线中的焦点,原本这等情况连她也是始料未及,但此事似乎又与先前她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干系,凡事有因就有果,只不过此刻却是结出的恶果,也由不得苏允儿不引起重视,等她再看到那张宣纸上所写的内容,顿时也被惊在当场,也明白无论中间是谁在推波助澜的想看上一出好戏,今日苏家定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会有可能让苏家蒙羞。 只是她正要开口相劝,许观却立时不依不饶的说道:“苏小姐,还请你再勿阻拦在下,事关士子荣辱,再则今日并非是在下主动挑起事端,因此今日无论如何,在下也要跟眼前这位林公子讨问一个公道。” 苏允儿面有难色地道:“但林公子他……却明言此首诗词并非他亲自所作,此事妾身是可以出来作证的。” 听到她这一番说辞,周围人等包括许观在内都稍稍有些吃惊,毕竟说话之人乃是堂堂府台千金,自然有着足够的分量。 但许观先前已然克制不住地冲了过来,言行间早已有失士子风范,即便此刻苏允儿所言是真,他又怎能就此放手?再说他原本心中就一直向要寻找一个羞辱林靖的机会,如今机会到了眼前,哪有再次失去的道理。 因此他只不过稍稍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在下与林公子今日之事已然不可避免,还请苏小姐见谅。” 苏允儿叹息一声,原本也知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此刻听了许观所言,仍旧掩不住的失望下来。 许观将她失望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却把这份罪责尽皆加到了林靖的头上,便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愤恨,当即向林靖拱手道:“既然林公子请了卓家妹子代为回赠了诗文,想来林公子饱读诗书,必然大有水平了,在下便与林公子比较一番诗词如何?” 林靖满口无言般看着他,心想虽说明知道宋代文人之间的比斗会动不动就提诗词出来,但也用不着一成不变的来啊。 他在脑海中不断思索他口中所说的卓家妹子到底是何人,但他思来想去,记忆里却没有任何一个关于卓青雅三字的回忆,而面前的许观又是这般咄咄逼人,虽说他并不是喜欢在人前逞风头的那等人物,但也被许观这番吃定自己的举动惹恼了些。 只是自己近日来虽饱读了许多古籍,但当真对诗词方面一窍不通,就算自己是个穿越客,也还是个从事文秘工作的首长秘书,但身为军人,谁会没事去记背那些先贤名家所作下的诗词,至多也不过大约记得几首十来首最脍炙人口的而已,真的和许观相比,自然也不会有半分胜算,并不是人人穿越到古代,都能带着几百首诗文来装大神的。 许观见林靖沉默不语,心中更是不自禁生出了阵阵的鄙夷,如此人物竟也敢用诗词辱及身为晋阳第一才俊的他,是否太过无知了些? 林靖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回绝了许观的提议,打算返回包厢,再次以冷应对,至多不过就是丢人一些,但总比真的跟人比过输了之后再来丢人的强。 但许观又哪里肯让他走,一见他有想溜的趋势,连忙又上前了两步,愤恨中又略带耻笑地道:“林公子,莫不是想当那缩头乌龟不成?” 林靖闻言,不由停下脚步,一双眉头皱了起来,面向许观冷然道:“这位许观许公子,请问在下是否有必须与你比试文采的义务?还是许公子今日定是要在人前羞辱在下一番,方肯罢休?若是许公子真的想与在下比试出个输赢,那么在下便在此当众宣布一声,你已经……赢了,可好?” 许观听完,猛然气得跳脚,口中怒斥道:“无耻竖子,竟无半分脸面乎,在下还从未见过你这等脸皮厚实之人!” 此人旁侧便有人劝起来:“许公子,听说此人就连府试都考取不过,后来才转去投了军,又哪里敢与许公子比拼诗文了,许公子又何必与这等人计较。” 周遭便有人附和起来:“苏家这位准姑爷如此不堪,不知苏府台到底是如何作想,何必再去理会老国公留下的那纸婚约了,此人将国公府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 “苏家枉为晋阳第一大家,苏小姐这朵鲜花算是要插到牛粪上去了。” “嘿,我看那苏小姐也未必就是一朵鲜花了,听说两年前还被辽人掳走过,后来才被人救了回来,她生得这般如花似玉,那些辽人岂有放过之理,说不得早已并非完璧了吧,苏家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为之啊。” 场中立时陷入一阵议论纷纷中,大多都是不耻林靖先前作诗羞辱许观,这时候竟又如同缩头乌龟般不敢应战,更是有人言语间已经涉及到苏府,渐渐地就连苏允儿也觉得自己的面上燥热了起来,那原本才刚刚对林靖有了些好感的璇儿,更是极为难堪的躲到苏允儿身后,恼怒的看着林靖,大觉丢脸。 听到有人辱及苏府,更是辱及苏允儿,晴雯哪里还忍得住,早已站出身来,大声向场中那些辱及苏府的人喝斥道:“何人胆敢辱及苏府,偏生还是些藏头露尾之辈,可敢站出身来,让我们瞧瞧你是哪位?” 那些议论之人,本就是扭曲的心态,试想要是能将高贵如苏允儿这等人物说的如此不堪,心中岂不是会有一种畸形的快感?这些人本就借着人多,借着夜色,才敢大放厥词,哪里又敢站出来了,不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但远在高台那处的苏宏筹,却已经面色铁青了下来,今日连番遭受这些令人不愉之事,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一直陪他在侧的许华道也已经面流冷汗,早就派了下人过去呼唤许观,想叫许观赶紧收手。 ------------ 第064章 冰释大小姐心中所嫌 [正文]第064章 冰释大小姐心中所嫌 ------------ 事到如今,连林靖心中都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苏府也好,苏允儿也好,都给予过自己太多的恩情,虽说此刻这些事情,是先前苏允儿挑起了由头,才被人恰好所乘,也不知出于何种念头,竟将此事扩大开去。但也是因为自己不堪于人前,引来众人非议,甚至有人竟以为苏家是因为苏允儿已非处子之身,是被逼无奈才选择了一个废物来做女婿,这对苏允儿来说可太不公平了些。 此刻就连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卓青雅也是面露惊讶地看着,她原本只是想看看许观愤恼的模样,哪里知道那许书愣子竟是这等脾气,居然当众发起火来。 他这般一闹,无论如何都会让苏家丢失颜面,苏大小姐又哪里会记得他的好,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愣子,有些不知进退了。 卓青文没好气地看着她,道:“这下知道后悔了吧?为兄让你勿要搞怪,你却偏偏不听,如今苏府丢了颜面,到头来还不是要怪在我们卓家的头上?” 卓青雅吐了吐舌头,道:“是啊,小妹当真是有些后悔,何必要傻乎乎的在那张纸上添了自己的名字。” 卓青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自家小妹只是后悔这一点…… 林靖轻叹口气,走到气呼呼的晴雯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而后冷眼看向许观,道:“既然许兄如此迫切,那在下便只好陪你娱乐一番了。” 苏允儿诧异地看过来,立时猜到了林靖想为苏家打抱不平的心思,便小声向林靖道:“林公子,还是切勿逞强了,苏家也不会被这等绯言绯语影响到的。” 林靖摇头道:“大小姐因我而受辱,我再不出来辩驳一番,岂能说得过去。” 苏允儿叹息一声道:“可是你……” 林靖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对她笑了笑,用只能让她听到的语调低声道:“不管输赢与否,今日我也不会再让苏府遭受非议,大不了,今日便当众取消了那纸我与大小姐的婚约便是。” 苏允儿惊讶地看向林靖,讶然道:“林公子你……” 林靖对她温和一笑,道:“我知道大小姐心中会怀疑府台大人的态度,也在怀疑我是真的有了履行那份文契的心思,但我却想告诉大小姐,其实我从未将那份文契放在心上过,不论是以前,又或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这份文契对我而言,都是无用之物,只是这期间却没能有机会与大小姐深谈,没能及时表明出心中的想法而已。” 苏允儿盯着林靖的双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份真诚,心中各种想法交杂,许久方才有所恍悟般,不由苦笑道:“妾身当真是自讨了苦吃……却害得公子置身于人前,当真没脸再说什么了。” 林靖看着她,依然笑道:“只是我今日跟大小姐所说之事,还请大小姐要保守秘密一段时日,否则我怕会被府台大人剥去了一层皮。” 苏允儿更为惊讶住,俏脸上生出深深的歉意,道:“原来真是爹爹他的主意。” 林靖道:“虽不知府台大人为何如此,但我却能看出府台大人对大小姐的爱护,大人曾经说过,除非是我努力获取到大小姐的真心,否则也不会允许了这桩婚事,大小姐可不要误解了大人,影响到你父女二人之间的感情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早已有了离开苏家的打算,原本是想等端午过后,凭着这末品的官身,就可到永镇军上任,届时便有了生存的能力,却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等情况。” 苏允儿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林靖,没想到他竟然要冒着被许观当众羞辱的危险,而为苏家正名! 此时此刻,她唯有歉然万分的叹息一声,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边许观等了许久,已经极为不耐,便催促林靖道:“你既已应战,何必再磨磨蹭蹭?恁地耽误时间?” 苏允儿不由插口道:“许公子,你又何必一而再地咄咄逼人?” 许观被她问责,心头像是被刀尖擦过,莫名的心痛起来:“苏小姐,到了此时,你还要偏帮于他?即便今日在下之举,误损了苏家颜面,但苏小姐岂能忘记这些年来,在下对苏小姐的一片真心?” 苏府颜面受损,实非许观本意,但他如今骑虎难下,也就顾不得其他,唯有坚持下去。 苏允儿微微摇头,道:“许公子,妾身只是觉得,这个中有太多误会,不应将事情弄成这样。” 说起来,苏允儿对许观这些年爱慕自己的事情自然是了然于胸,甚至在林靖未有出现之前,她曾经以为自己将来会极有可能嫁给了他,毕竟两家长辈同朝为官,互为上下,原本就有着一定的关联,再加上许观的确颇有才学,而且还已经苦等了自己两三年之久,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苏允儿虽说不上会对许观有什么感情,但无论如何,却也是讨厌不起来的,否则又怎会允许自己与他在别人口中被牵扯了这么些年。 但此时许观心中却颇为寒冷,对苏允儿一再帮林靖推脱一事,也是极为愤恨,不由转头问向林靖道:“林公子真的要躲在女人身后,不肯出来比试吗?” 林靖看他一眼,不由火气上涌,问道:“依许公子所言,到底该是如何比法?” 许观便道:“如何比法,还请林公子来提说好了,以免在下提说出来,届时有人会非议在下胜之不武。” 你爷爷的,当真好大的牛气,林靖心中暗骂一句,皱起眉头道:“既是许公子前来要求比试,还是许公子提出来,要好一些。” 说起这论诗比文的方式,林靖是一窍不通,哪里敢主动出题。 许观却又摇头:“还是先由林公子提说好了,在下忝为去年举会元,自然应该先让一步。” 林靖无奈道:“许公子何须如此多理,在下忝为初来乍到,岂有出题的资格,还是许公子先吧。” 许观皱起眉:“还是你先。” 林靖摇头:“你先。” 许观此人比较执着:“你先。” 但比起执着,林靖的心性又是何人能比:“说了让你先了,你先不先,不先大家各自回座如何?” ------------ 第065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正文]第065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 “你……”许观怒瞪林靖一眼,这般与人像耍猴般你来我去,当真有些丢人,实际上许观此人,平日里并非这般无知鲁莽,但今日是彻底被那首三阙诗激怒,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加之他本就对林靖颇有恶感,心中更是确定稳操胜券,偏偏林靖还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因此他才会如此激进。 他险些又要暴怒,但人群中却响起一声女儿家清脆的抱怨声来。 “两位都是男子,怎像女儿家那边扭捏,如今二位既是为了苏家小姐才起了纷争,何不各自做些诗词,表达出心中对苏小姐的爱慕,若是谁的诗词意境情意最浓,这里有如此多的千金闺秀,会分辨不出来吗?我看就连评审都可以免去了。” 此言一出,谁不知是何人所说,但在场中人纷纷觉得有理至极,只听那女子声音又再响起:“两位若是做不成些好诗词,又哪里能称得上真心爱慕苏大小姐?再则,既是比试文采,又岂能没了赢家的彩头,若是苏小姐肯表个态,谁赢了便嫁了给谁,岂不更美!” 话音落下,全场尽皆骚动,有好事者已经兴奋万分的鼓动起来,替先前提议的那女子助威,更多的是府城里的闺秀千金,个个都有些粉面微红,期待万分,心中只觉得那人提出来的想法,当真浪漫无比,她们大多都是知书达礼的闺秀,又何曾见过有人敢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但她们又个个都是怀春少女,虽终身碍于礼教,却不妨碍心中保持憧憬,如今能亲眼所见,岂能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希翼起来? 苏允儿怔怔地听了那人的话,脸面顿时不自禁地红起来,她虽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易被困扰,但她总归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涉及到女儿家情感问题,又哪能在这许多人面前再保持镇定?但说话那女子却要求她表态谁赢了便要嫁给谁,她又哪里肯真的这样做了。 于是场中一时陷入了繁杂的议论声与焦急的等待中,先前说话那女子此时又借着人群的掩护,开口说道:“若是苏小姐不愿做出这等表态,那便稍稍将那门槛降低些,只要谁赢了,小姐便与他在这场中互相共述一番情话如何?最不济,也要请苏小姐说出心中真实所想,这两人中,苏小姐到底心仪何人?若连这等要求都不愿同意,敢问苏小姐,苏家莫不是故意希望这两人一直掐斗下去,是要以这等方式来抬高苏家被人追捧的名望不成?” 涉及苏家颜面,就连苏允儿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林靖却是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不能确定。 这场中的许观便再也按捺不住,先是在周围抱拳一礼,而后便道:“既如此,在下便先作一首,以示公允。” 他一开口,周围乱哄哄的局面便自发地停了下来,等四周安静少许,许观便稍作思索,片刻便像是有了底气般,开口吟道:“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此首一出,四周皆是赞赏不已,可以得见许观文采功底之深厚,几乎信手拈来便可成诗,且水准上乘,意境浓厚,更难得是未提半个情字,词中却处处传情,就连知著先生于简和等人也是默默点头,许多女眷小姐也是眼泛清波目光炙热。 更有许多人将目光放到了苏允儿的身上,希望从她的表情中找寻出一些值得谈论的信息,毕竟场中的胜负可是关系着这位苏家大小姐。 但苏允儿听完许观吟诵完毕,面上却仍旧是先前那副平静的表情,并未有过异样。 卓青文,卓青雅兄妹也是共同点头,卓青文更是道:“此首诗词,果然不愧出自文昌之口。” 卓青雅虽是一介女子,却也能领略其中意境,但过了片晌却没来由的发出一声叹息。 卓青文疑惑的看去,卓青雅便解释道:“虽是好词,但意境太过深沉,反而有故作哀伤之嫌了……” 卓青文思索一番,忍不住点头道:“小妹平日虽无甚正形,倒是品评诗词的本事却练了出来,这等强自说愁的意境,的确是大多数士子的通病。” 卓青雅跟他扮个鬼脸,道:“许书愣子对苏大小姐倒是当真用了些真情,否则也不会这般凄苦了呢。” 许观听到周围赞赏的评语,当即极为自豪的闭目,似乎连他自己也陶醉在其中,许久后方才睁开眼,而后便略含戏谑地看向林靖,道:“林公子,请。” 林靖虽不懂诗词,但也能听出其中的好来,开口之前,他抬眼看了看苏允儿的表情,见她轻锁眉头,心中不知想着什么,待自己看过去与之眼神交汇,她还神色复杂地转过头去,不知是不忍看到林靖败下场来,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 林靖微微一笑,将许观眼神中的不屑尽收眼底,便收回目光,在脑子里酝酿了片刻,本想就此开口唱出诗文,但却又暂且忍住,反而朝向许观道:“许公子,在下当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许观疑惑道:“此言而意?” 林靖哈哈一笑,却并不答话,反而将视线投到远方,再也没在正眼看他一眼,昂首挺胸,吟唱起来:“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这三句念出来,林靖稍稍停顿,但苏允儿却立时惊讶地看了过来,周围人等听清之后,只觉得虽是短短三句,却已经渐有韵味,大多数人极为诧异地看向他,同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林靖心中暗暗发笑,还好自己以前看星爷的电影时曾经记住了这一首著名诗词,竟没想到这刻却派上了用场,先前有人辱及自己是那凡尘间的牛郎,苏允儿则是仙班的织女,才令他突然想起这一首词人秦观的《鹊桥仙》来。 见众人都急等着自己念下去,林靖便不慌不忙抑扬顿挫地再次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林靖吟到此处,场中早已哑然无声,诸多女子已经恍然间尽皆投入了那优美的意境中。 而那许观,更是瞠目结舌地盯住林靖。 秋云多变,流星传恨,牛郎织女在七夕渡天河相会。 秋风白露在秋天相遇,胜过了人间无数的儿女情长。 温柔情感如水,美好时光如梦,不忍回顾各回鹊桥两头的路。 许多人领略到这等以景融情的意境,竟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是急切地想要听到剩下的诗词,开始愤恨起林靖为何要停顿这许久的时间。 林靖将四周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即才继续开口,将最后两句将带来绝佳高潮的诗文吟唱出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 第066章 苏大小姐做彩头! [正文]第066章 苏大小姐做彩头! ------------ “这首……”知著先生于简和从座前猛然站起身,双目瞬间凝视住场中的林靖,叹息道:“当真好词。” 苏宏筹目光中连放异彩,也是被林靖的表现惊住,不由连声道:“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这小子,竟还有这一手。” 林靖这首一出,犹如明月照星辰,将许观立时掩盖下去。许观眼中充斥着不肯相信的目光,周遭各种惊讶的议论更是让他颜面无光,即便是先前与他同留于场中的几位士子,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层变故。 “你这首……当真是你本人所作?”许观终究难以置信地问道。 林靖嗤笑道:“若是在下说是抄袭得之,不知许公子肯信吗?” 许观听他一言,反而变得颓丧起来,口中喃喃念道:“此等好词,要去何处才能抄袭得到,林公子先前说于心不忍,原来是这等含义,在下……领教了。” 一时间,知著居内众人早已忘记了今日节庆所余的重要节目,唯有先前那几位正等着享受荣耀的士子心中还能悲催的记得,但却也没了人再去理会他们。 “林公子,当真好词!敢请林公子,再作一首。” “是啊,林公子,再作一首吧。” 这时,有人率先从陶醉中醒来,纷纷开口,希望林靖再作一首。 听到这些呼喊,许观的眼中回复了一些神采,有些希翼地看向林靖,那目光好似在渴求林靖答应下来,他也正好趁这机会,看看林靖到底是否是真的有如此文采。 林靖瞧出许观的想法,心头失笑不已,却已打定主意,既然已经做了剽窃之贼,何妨在做一次,定要让这许观以后找不到借口再找自己麻烦才行:“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 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南唐李煜,亡国诗人,所作《相见欢》,表达亡国君主的孤单寂寞。 但被林靖借用在这里,在别人耳中听来,却是一片痴痴深情,只因这时代,南唐本就从未出现过。 实际上此首词林靖并未背得完整,毕竟是完全依靠‘剪不断,理还乱’这等流传千年的名言名句,才勉强背出一部分,其余不够出名的部分,在脑海中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既然是在剽窃,那么最好是一次剽窃个够本,而以后,便再也不可轻易与人谈及诗词,否则迟早都会被人戳穿,还不如找个借口,反而会让人误以为高深。 林靖此举,实非本意,完全是被逼如此,因此在他心中,也从未想过要在这时代靠剽窃诗词来出出名,为自己赚点前途的打算。 说心里话,他虽是个文秘出身,但骨子里,却时常会有英雄主义的幻想,再加上重生在大宋朝,他便也再不想单单做个无聊的文人。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特殊,已经是从了军职的军校,若是想依靠才名混迹在大宋官场中,已然不再实际。 但今夜,整个晋阳府的人依然是被震撼了。 就连知著先生于简和,在得知林靖如今已经从军为校后,也是不免叹息数声。 璇儿与晴雯依在一起,两双美目如同第一次认识林靖,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而苏允儿此时,心情才是最为复杂,美眸中将林靖的身影锁住,思绪杂乱纷飞开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他先前,不是说过,从未对那纸婚约有过想法? 但为何却能做出这等撩人心扉的诗词来? 这词,令人陶醉,令人遐想,意境非凡,用字如有神…… 若是心中无情,哪能写出这等名篇? 他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 林靖逼不得已站到人前出了阵风头,虽说他心知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身边人的诧异,但也没有想到,会有这般震撼的效果。 他连吟两首诗词,许观已然是垂头丧气地想要离开,众人也从未想过这两首词竟是他剽窃而来,但突如其来的两首绝佳诗词,仍旧让许多人觉得如在梦中,生起了好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许观悲凉而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打着轻颤,他还是首次会在诗词文采一途,被人这般完胜了去,心中的悲戚可想而知。 此时再留在此处,定然也是自取其辱,他便已心生去意,但他还未得动身,人群中却有人开口喊道:“既是林公子略胜一筹,那自然应该是林公子获取了那彩头才对,只是不知苏大小姐,是想与林公子互诉衷肠,还是说出心中真正心仪之人?” 听到此言,人人都听出正是先前那提议出声的女子,等许观听清此女所说,一张脸顿时羞愤到了极致,就连牙关都紧咬起来。 而众人则一起发起了哄声,使得苏允儿不得不咬着银牙站出来。 望着自己心中的璧人此时羞涩难当、不知所以的风情,许观连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心思都生起来。 林靖却站出来,向苏允儿道:“大小姐不用理会众人所言,我侥幸胜了许观,已是将先前那些不干净的言辞堵了回去,此刻便无必要再在此事上面纠缠下去,堂堂苏府千金,又何需真的在人前这般抛头露面,供人玩笑?” 苏允儿不由感激地向林靖投以微笑,却摇头道:“苏府之人,岂能失信人前?” 林靖失笑一声,却又无可奈何,信誉二字,在前世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但在这里,却是如同金玉。 但刻下两人相视而立,莫说是要互诉衷肠,苏允儿已经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起来,又怎能当众说出那些羞人的话。 她本就生着一副倾国倾城之容,如今再略带了女儿家的羞涩,不只是林靖看在眼中,心里被这妩媚之姿撩拨的心神荡漾,再看那场中诸位晋阳府士子,哪个又不是眼中充满了炙热。 林靖眼中的苏允儿,纯粹是被她的美感所吸引,谈不上情感,或许这些日子以来此女多多少少的让自己心动了些,但也仅此而已,只不过这份单单的美感,就已经足以令任何一个男子为之迷醉,林靖自然也不会说自己是个例外。 ------------ 第067章 奴家就在这等他 [正文]第067章 奴家就在这等他 ------------ 人群中一个少女激动地搓手跺脚,开心道:“费尽心思,终有好戏看了。” 某人站在少女身侧,无奈至极地说道:“青雅,以后为兄,当真是不敢与你共同出门了。” 卓青雅没好气道:“没有小妹在,哥哥还能看到这么多好事不成?再说小妹早就知道那好玩的胖子最爱弄虚作假,扮猪吃虎,一定会有整治许观的能耐,此刻可不就完全应验了?马上可就要上演那郎情妾意的场面啦,因此小妹实际上不是在捣乱,反而是便宜了那胖小子。” 卓青文摇头道:“苏家苏府台也好,许家许知事也罢,两人都是晋阳府里头面人物,小妹如今这般恶搞,莫还以为这两家人查不出来么?你就好好等着将来父亲收拾你吧,最好将你禁足三月,不准出门。” 卓青雅毫不惧怕的瞥了卓青文一眼,便不再理他,而是极为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那小子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小妹现在可是期待的紧着急想要知道了。” 卓青文纳闷至极道:“到底他哪里会惹来你的兴趣,竟被你上心成这副模样?” 卓青雅想了想,答道:“哈,以前连小妹我自己也不知道哩,但自打先前听到他作了两首诗词,小妹却又有些知道了。” 卓青文好奇道:“哦,那是什么?” 卓青雅笑起来,道:“此人当真是个闷里骚!尽把本事藏在里面,不肯轻易示人,小妹一定会在他身上找到更多好玩的东西。” …… …… “这许观……真他娘不顶个用。” 园中靠近园门处,苏二少爷苏康城捂着脸,气愤不已,骂骂咧咧的从通道中走来。 趁着夜色,先前被苏宏筹狠抽了几个耳光子的脸颊虽然已经红肿起来,但也没有引起过太多人的注意,只不过时不时还是有人指指点点过来,有女眷们从他们身边经过,一旦瞧清了是谁,立马像是兔子见了狼一般,飞也似的跑开。 “看啥啊看?跑啥啊跑?急着去会情郎啊!都他娘的是些骚玩意儿!”苏康城咧着嘴,气呼呼地朝那些女人身后骂去。 那名柳都将也是垂头丧气跟过来,恨不得用块抹布遮住了脸,口中无奈道:“少爷,早说了早点回去了,何必定要留下来看这场热闹,恁地丢人。” 苏康城瞪他一眼,怒道:“谁知道那许观许文昌,枉称晋阳第一才俊,竟能败在那贼小子的手下?本想留下来看看那贼小子和大姐一起出丑,谁曾想会是这个局面,当真气死老子了。” 两人唉声叹气地一路走到园门,自然是不想再留在这里被人嘲笑,只是刚走到园门口,苏康城一边侧头捂脸,视线便自然而然看向了一侧,却立时瞧见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这是……府上那位小大夫?她来此处做什么?”他疑惑一声,看向柳都将,柳都将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立时没好气地嘀咕一声,问了也是白问。 又在转头过去,却注意到小大夫似乎正在跟园门口的侍者交涉着什么,在她身边还立了个五大三粗一脸憨样的年轻汉子,看装着好像是苏府的下人,想来是陪同小大夫而来。 苏康城按捺不住好奇,施施然地走过去,来到小大夫身边,刻意侧了侧身,让挨过打的脸面藏在暗色的一面,又笑起来,好奇地问道:“赵小娘子?” 赵莹莹正与人交谈,听到耳边有人招呼,转头一看,竟是苏二少爷,面上便冷了下来,施礼道:“奴家,见过苏二少爷。” 苏康城却似未看出别人的冷淡,又贴上来一些,道:“小娘子何故来此?也是来参与雅聚的么?可是怎现在才来,好戏都上演完了啊。” 赵莹莹无奈道:“奴家是要找人的。” 她说完,也不等苏康城回话,便又找起先前那守在园子门口的侍者说起话来:“这位小哥,你就让奴家进去吧,奴家也就是去找找人,用不了多少时候。” 苏康城被晾在一边,当即好不尴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那侍者为难道:“姑娘没有请帖,小的也不敢放你进去啊,就请别再为难小的了。” 赵莹莹身边,铁牛也陪着进来,他知道赵莹莹心中焦急的紧,不由对那侍者怒道:“你这人咋这般不通情面,都说了这位是我们苏家府上的贵客,要进去寻咱们苏家的姑爷,你这般推三堵四,莫不是瞧不上我们苏家?!” 侍者苦着脸道:“小的哪敢为难苏府的贵人,只是这会主有过令,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他顿了顿,见铁牛面色不善,又在思量一番,方才猛地叹了口气,道:“也罢,既是苏府上的贵客,小的也就通融一次,姑娘,这边请吧。” 他正要让开园门,放赵莹莹进去,哪知苏康城听闻赵莹莹竟是要进去寻那林靖,当下便变了颜色,猛地一下子走几步,将那园门搭住,又看向那侍者,板起脸来道:“你这没规矩的货,知著先生立下的规矩,怎能随意因人而改?雅聚这等场所,乃是有头有脸的贵人们参与的去处,否则要发那请帖来又有何用?你再要敢徇私,本少爷便要去知著先生那问问,他家里的小厮是不是都是这般混账!” 那侍者吓了一跳,连忙在脸上逼出笑脸,向苏康城道:“这位爷,小的也是迫于无奈啊,这位姑娘自称是进去寻苏家府上的姑爷,小的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着啊。” 苏康城冷眼看他一眼,冷笑道:“老子就是苏家二少,却从没听说我们苏家府上哪里冒出来个他娘的姑爷了?” 侍者‘啊’了一声,连忙对赵莹莹哭丧着脸道:“姑娘,你这不是想害了小的吗?这位可是苏家二少,小的先前就听你这般称呼他,想来是不会有错的了,可二少爷说苏府里却没有什么姑爷……姑娘,算小的求你了,别再为难小的了啊。” 赵莹莹气愤不已地看向苏康城:“苏二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故意为难奴家?” 苏康城却一脸无辜道:“小娘子这话就错了,我这也是在帮着知著先生维持邑会颜面而已,并无故意与小娘子为难啊。 赵莹莹又急又气地道:“二少爷,奴家是有急事,你何必硬要如此啊?” 苏康城冷笑一声,道:“先前听你说是要找那姓林的废物有事,若是你告诉我,你找他到底是为了何事,我倒是可以替你求求情。” “你……”赵莹莹愤然道:“奴家之事,为何要说与二少爷听?” 苏康城冷下脸道:“既然如此,那本少爷便帮不了你了。” 他侧头看了看柳都将,又道:“柳都将,这里用不着你我二人了,既如此,你我还是走着吧。” 柳都将矮身到苏康城身前,跟他眉眼相对:“走着?” “唔,走着。”苏康城斜眼瞟了瞟赵莹莹,心想总算是碍了那贼小子一次事,心情也稍稍好了些,他先是又警告那侍者一番,方才带着柳都将,大喇喇地出园而去。 赵莹莹望着他那令人心烦不已的背影,又再看看已经绝不会放自己进去的侍者,心中不由一阵悲凉,大为失望起来,面上也是愈见焦急。 铁牛不由劝慰道:“小大夫,还是小人先送你回苏府吧,晚些时候林公子他们自然会回来了。” 赵莹莹长叹一声,眼眶里又忍不住流出泪来,她走到园门口,凄凄地看着那园子里的人影耸动的场景,心中的急切是愈发控制不住了。 “不,奴家就站在这门口,等他出来。” ------------ 第068章 晋阳府今夜,沸腾了! [正文]第068章 晋阳府今夜,沸腾了! ------------ 铁牛长叹一声,在一旁陪着,也再不好吭声。 赵莹莹的思绪,随着夜风飘飞到了园子里,已经不止一次的祈求上苍,希望这不是她在做梦,更希望那位林公子,千万别只是与相公同名同姓的人而已,虽说她心中早已没有多大的奢望,但如今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她仍旧抑制不住的希翼起来。自打她得知相公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消息,已经有数月之久,相公也从此再也没有了任何音讯,种种迹象都在说明,相公是真的死掉了,但她毕竟从未见到过相公的尸体,如今听到这些消息,又怎能不有所期望! 祈求上苍,定要是相公他……才行啊。 她一边凄苦的望着远处,一边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那模样令铁牛与那侍者都为之心酸焦急。 但瞧那园子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架势,只怕一时半会也难结束…… 赵莹莹正自伤心着,冷不防有人竟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还立时将她的纤手拿住。 她猛然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道:“谁!?” “嘘,姑娘别慌,婢子是这知著居里的侍女,是来带姑娘进场去的。” 赵莹莹看清眼前,发现是个身穿丫鬟服饰的侍女,不由疑惑道:“这位姑娘为何要帮奴家?再说那守卫的小哥也不肯放人……” 侍女低声道:“这个等下再说便是,婢子先带你进去。” 说罢,她拉起赵莹莹的手,走到园门处,对那守门的侍者说了几句话,那侍者疑惑的看过来,先是摇头,而后那侍女却猛然板起脸来,做出不再理他的样子,那侍者哭笑不得的又过来相劝,好一阵折腾,直到答应放人,侍女才像是不再生气地恢复过来。 这边一说好,她便立即带着赵莹莹,穿过园门,进入了花园那条通道。 赵莹莹好奇不已地跟着走了小半会儿,那侍女这才转过身,对赵莹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人……喜欢婢子很久了。” 赵莹莹这才了然道:“原来如此,真是多谢姑娘了。” 侍女又再笑道:“姑娘定是很好奇婢子为何会这样了。” 赵莹莹点头道:“奴家也想问,姑娘莫非认识奴家?” 侍女摇头道:“婢子不认识姑娘,但却认得先前那位苏二少爷!” 赵莹莹疑惑道:“那你还肯帮奴家的忙?” 侍女冷笑道:“婢子今日在知著居园子里负责伺候贵宾,原本雅聚时这些贵人公子,千金小姐个个都是彬彬有礼之辈,却没曾想婢子会遇到那苏二少爷,被婢子撞破了丑事,竟还将气洒在婢子身上,婢子先前恰好听到姑娘与他的对话,才知是他故意为难姑娘……婢子虽是一介丫头,却也不想就这般受了气没处出,他不要姑娘进来,婢子便偏偏要帮姑娘进来!” 赵莹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苦笑不已道:“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那侍女将她带到通道一半路程,便停住脚步,向她说道:“婢子就带姑娘到这了,其余的姑娘自己去做吧。” 赵莹莹点头道:“多谢姑娘了,姑娘这是还要往哪去?” 那婢子已经开始转身走开,这时又边走边回头道:“听说苏府的林公子,被晋阳第一才子许观许公子挑战诗词文采,却被林公子轻易的赢了去,这刻正指不定在哪里伤心呢,婢子这是要去寻那许公子的。” 赵莹莹猛然呆住,没想到竟听说林靖在文采方面胜过了晋阳第一才子,心中顿时一凉,身体也打起颤来,险些站不住脚步。 相公他虽说曾经作过一两首诗文,但却从未听说会有这等水平的文采,莫非林公子他……并非相公? 想到这里,她浑身都觉得有些乏力,那侍女在远处看着,不由停下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赵莹莹强自镇定了神情,略显凄凉地回道:“奴家没事,姑娘快去安慰那位许公子吧,不用再管奴家。” 那侍女远远地冷笑一声,道:“婢子才不是要去安慰那人……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姑娘快自去吧。” 赵莹莹望着侍女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气,再次起身,朝那场中奔去。 …… …… “林公子,妾身……” 在那场中,苏允儿含羞而立,一双美眸凝视住林靖,粉里透红的面颊犹如娇艳的花瓣,引得周遭所有男子呼吸顿止,女眷嫉妒非常。 林靖被她那美不胜收的模样惊呆住,心头极不争气地疯狂跳动起来。 呃……大姐,快别这样,我怕hold不住啊。 无论此时苏允儿心中到底有没有林靖这个男人,又或她是否真的能抛开心中对那位敢战士首领的一份畸恋,但她终究是个年方十七岁的娇滴滴的女子,即便她早已手掌不少权力,即便她在下属面前时永远是一副清冷威严的模样,但在面对自己的情感时,她依然是害起羞来。 更何况,此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心中本有一位牵系着她少女情感的男子,但那位却是她从未谋过面的人,并且早已死去,她又能去何处找寻一个男子,用来说出她心中的心仪之人? 因此,她唯有选择与林公子互诉情话,以此来完成先前当着众人所默认下来的条件,要么说出她心中真正的心仪之人,要么……与胜者互诉情话。 此时此景,与那往年雅聚时,第一才子与第一花魁相面对,互赠诗词、同书一卷、共游汾河的情景何其相似,原本这等事,本就是知著居雅聚的惯例,也是与会者最终想看到的高潮,每年这时候都会有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出来,经人传颂,沁人心脾。 它早已脱出于礼教,在世人眼中只会觉得凄美,而不会觉得有半分的孟浪。 只不过,今日夺取了彩头、共同置身于人前的两人,却是换了一下身份,一个是贵如千金的苏家小姐,一位是失踪多年重又出现的苏府准姑爷,再加上先前许观所带来的插曲,此等画面,岂不比才子花魁相聚时更要引人数倍? 夜色轻风,汾河之畔,牵牛织女,终成眷属! 士子佳人,郎才女貌…… 呃,虽说那郎,有些臃肿…… 但勉强暂且称之为‘才’吧…… 绵绵情意,何等隽永! 晋阳府今夜,士子佳人心中。 沸腾了! ------------ 第06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正文]第06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 苏允儿犹如一朵娇艳到极限的花朵,一袭裙裾随着河风轻舞,仙班织女的形象注定将印刻在士子们心中,想来终身都很难再忘,就连汾河上画舫里的花魁也黯然失色,此时竟已不知躲去了何处。 林靖卓然而立,有史以来第一次将背脊挺的这么笔直,他身穿一袭士子长衫,头戴平脚幞头,面如刀削,棱角分明,目如星,眉如剑,虽非英俊之貌,但有俊朗之姿,再加之他气场格外庞大(体型庞大),身高较普通宋人要高上一头,端得是风姿凛然,勉强能用上潇洒二字。 “公子,妾身……” 苏允儿含羞又言,却依然欲言又止,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林靖冷汗如雨,也只能轻‘唔’一声。 场面就这样,有些僵持了。 璇儿晴雯满怀期待得看着二人,不由一个劲在苏允儿身侧轻声呼唤:“小姐,小姐!” 苏允儿听到呼唤,哪还不知她二人是在给自己打气,可是这样一来,终究让她更加羞怯了。 这时,有士子走上前,手中拿着一张空白的宣纸,而后大声向苏允儿说道:“苏大小姐,今日大小姐肯主动置身于人前,履行诺言,苏家之名,因大小姐而响彻在我等士子心中,我等士子,尽皆钦佩不已! 因此,我等士子,不想再让大小姐为难,便想请林公子再著诗词一首,赠于大小姐,只要大小姐与林公子共同将这首词吟诵出来,今日便算是过了关了!” 这位士子说完,又面向众人,问道:“诸位,如此可好?” 众人纷纷热烈回应道:“如此甚好!甚妙!既能再欣赏到林公子之诗情,又能替苏大小姐履行承诺,当真是最佳提议!” 苏允儿听到此言,不由略含感激地看向那位士子,当真是为她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那位士子将宣纸递到她手中,拱手一礼,又再回到场中,尽显真正士子风采。 林靖眼见于此,本想开口拒绝,却又看到苏允儿眼中的期盼,当下便再也说不出口,心知说什么也再躲不过去。 原本已经打算再也不沾这些诗词,以免以后词穷才尽,丢人现眼。但此时此刻,他心中虽然懊恼,又怎能置苏允儿而不顾,让她继续在人前羞颜难禁。 于是乎,他几乎绞尽了脑汁,将头脑中所有能记得一点的名言名句过了一个遍,到后来连双目都紧闭了起来。 众人见他如此,均以为他是在努力构词,纷纷期待不已的激动起来,且又见林靖这一趟沉思这么许久的时间,想来定然会有惊世名词出世,瞬时间人群里的气氛便到达了一个新的高潮,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互相传颂,呼唤好友,全部驻足过来,静候佳音。 林靖抽闲在眼前睁开一条细缝,立时瞧见那无边的浪潮滚滚而来,险些吓了一跳,心中直呼坑爹,大喊罪过,额头上也泛出丝丝冷汗。 要是想不出什么好诗词,说不得会被这些人剥了皮去啊。 那园中角落处,悲凉万分的许观,端起身前小几上知著居侍女送来的酒水,一饮而尽,任那辛辣入喉,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送来酒水的侍女有意无意地深看了他一眼,已经开始在心中暗自祈祷:江郎才尽!江郎才尽!江郎一定要才尽啊! 就在众人苦等,苏允儿翘首以盼时,林靖猛然睁开了眼,双目中散发出一阵精芒,猛然向晴雯说道:“晴雯,备笔墨。” 晴雯激动不已地道:“婢子遵命。” 林靖冷眼看着晴雯迅速从知著居侍者手中接过笔墨,又有人火速端来一抹方桌,置于自己身前,心中波澜不惊。 娘的……不就是装大神!刷点击这种事爷爷没干过也被扣了点了,怕个毛球了! 给你们!来个狠的! 待晴雯铺好宣纸,研好墨汁,林靖拾起毛笔,开始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有士子站出来,将人群驱散一些,以免有人现在就忍耐不住,上去偷看。 更有人在场中惊呼道:“林公子亲笔写词,也不知其书法如何了!” 又有一女子声音响起来:“都等着瞧吧,这死胖子藏的深,估摸着书法也是极佳的!” 说起写字,林靖一介文秘,还真未怕过谁来。 他自小学写正楷体字,虽说不上是浸淫,但也着实练出了些火候,当年从普通连队士官被挑选为首长文秘,最大的优势便是这手好字。 后来做了文秘,又抽空专研了毛笔字,专门替部队写些标语,警示,欢迎辞之类的东西。 但他虽擅长写正楷,却都是简体,从未书写过繁体。 只是这种时候,顾不得了,凭借这些日子在古书上得来的知识,还是勉强能记起大部分繁体字写法的。 一词,从头至尾,一蹴而就,林靖自打开始写,便没有停顿,连凳子也没要,就那么半弯着腰,沉着马步,将整首词创作……剽窃下来。 一词写毕,林靖颇有些气累的感觉,立时抬头,看向苏允儿,用目光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来。 苏允儿会意,盈盈走过来,目光扫过那张宣纸,虽还未看清内容,但也立时被那优美的字迹所吸引。 林靖并肩与伊人同站桌前,两人身子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再加上人群也汇聚过来,想要看看那宣纸上到底写得是何内容,因此便又将他二人迫近了些。 苏允儿尚是首次与一名男子紧挨到了一起,香肩处紧贴着林靖的胸膛,一时间当真是浑身都轻颤起来,耳目粉红,眉目如可滴水,顾不得再去看诗词,险些有了立时逃开的想法。 但她终究不是那种遇事便不知所措的普通女子,眼前又有如此多人正在期待,且林靖还专门作了诗词,算是已经替她二人找了一个较为不错的台阶。 因此,在好一番调整了呼吸之后,她开始镇定神情,面向林靖,神情复杂地道:“公子,那妾身先念一句,公子再念,可好?” 林大官人正处于心猿意马,虚荣漫天的时刻,哪能拒绝,连忙道:“大小姐请。” 苏允儿微微一笑,俏脸上再次拂过一阵红晕,将视线投往宣纸之上,照着上面的内容读起第一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此第一句,由苏允儿婉转空灵般的声线念出来,立时震惊全场! 好大的气魄! 好一番浓情! 苏允儿被那词汇惊住,念到一半时,声线便已经颤抖起来,等她念完,立时睁大双目,凝视住林靖,久久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你……竟写得如此露骨!可偏偏,又令人惊叹莫名,完全生不起气来? 林靖看向众人,心中冷笑不已,这首都弄不翻你们,那就请你们另请高明了! 他轻咳一声,也开口读起诗词的第二句:“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苏允儿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接口第三句:“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如此,林靖与苏允儿两人,便开始各读一句,将诗词整个呈现在人前。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 …… 叩问世间:爱情到底是什么,竟然值得以死相报? 天涯共飞,恩爱依偎,你们双双度过了多少个寒来暑到。 有过欢乐,离别更苦,如此痴情的儿女,世上哪里去寻找? ------------ 第070章 相公真的还活着 [正文]第070章 相公真的还活着 ------------ 热泪,沿着清丽的脸颊,流淌下来。 经过娇俏的粉颈,流入雪白的胸膛,又再,流进赵莹莹的心里。 一双美眸,死死盯住人群中最为突显的那个男人,此生从未有过的震动,自心泉中,传遍周身。 好一阵的酥软……自己似乎,快要跌倒在地,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那人群中,那个昂首吟唱,抑扬顿挫,满面自信,笑容依旧的人…… 是相公吗? 可不就是相公吗? 是相公啊! 真的是相公啊! 相公……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 …… “呜呜呜,哥哥,小妹看不下去了,这人太坏了,竟写出这等令人心痛不已的凄美诗词,把人家都弄哭了,小妹着实有些后悔了!” “哎,为兄也是后悔,真心不该陪你过来啊,此三词一出,敢问晋阳府一地,谁还敢妄称才子,谁还敢提到诗词而不变色!这位林公子,当真大才!只怕不出月余,他的词名,将必然响彻中原!” “苏府台,贵府快婿……令人钦佩,后生可畏啊!” “呵呵,知著先生过奖了,此子尚需打磨,尚需打磨啊。” “只可惜此子已为军职,当真是可惜了!若是他还未有官身,想来仅凭这三首词,再由老夫协同苏府台一起举荐,替他谋得一官半职也是轻而易举,而且还必须是走文途,何需去走那令人叹息的武职了!” “也未有什么可惜之处,此子造化当由他自己动手维创,经他人之手,终是不美。” 高台上,苏宏筹此时,面上并太多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场中,注意到众人炙热无比的眼神,晴雯小心翼翼将那张墨迹已经风干的宣纸收起来,在无数如狼似虎的注视中,转身悄然揣进自己的怀里贴身处,深怕被人一个冲动便抢了过去。 璇儿蹦蹦跳跳奔到她身边,牢牢地守护着,口中美滋滋地道:“回去找匠户裱起来,日后定然值大笔大笔的银子呢!” 晴雯没好气道:“就你没出息,这是公子初入文坛的最佳凭证,公子今日名声已响,日后这首词的原本,必然是价值连城,哪能用银子来比较。” 连两个婢女都能想透的事情,那些个士子千金又哪里看不通透?这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收起来,却没有丝毫办法。 苏允儿犹自回想着诗词的意境,神色间喜忧难明,而林靖此时,尚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晴雯二人定性成为初涉文坛的词人,有些不太想继续呆在人前,想要回到先前那包厢中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也就开始评头论足起来,大部分人都是充满了兴奋,看向林靖的眼神犹如看待他们最心爱的宠物,让人冷不经的有些毛骨悚然。 更多人则是艳羡林靖今日,只怕是要得到苏家府上的认可,成为苏允儿那等绝色佳人的夫婿了。 但就在此时,后方的人群中却渐渐起了一阵骚动。 人群后方,有人生生拥挤起来,许多人正朝左右两边使着力,似是要在人群中拼命为什么人分开一条通路一般,站在这条通路后方的人,则被拥挤着朝后退,一些不明就里的人险些被逐渐变大的浪潮掀倒。 而后便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拥挤,到最后,众人似乎都知道是要有什么人要走进来,因此才有人替其分开了两条道路,但却不知是什么样身份的大人物,竟能撼动铁桶般围着的人群。 所有人包括林靖和苏允儿在内,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通道中,一袭纤柔如水的身姿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袭洁净的粉裳罗裙,虽只是普普通通平民女子的打扮,但却依然给人带来冲击视觉的感受,只因此女身材高挑,生得玲珑浮突,格外引人,但举止端庄,动作含蓄,不会给人烟视媚行的错觉。 在她脸上,蒙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纱巾,恰到好处的将她的真容遮掩去几分,但离得近一些的人却一眼看出此女的容貌定然也是生得极美。 她原本只是一介女子,身材娇柔,又如何能挤得进来?为何又会有那么多人主动替她让开通路?尚不知情的人们猜测并疑惑着,但等那女子即将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猛然惊讶起来。 只因这女子一边走来时,一边还在口中不断的重复着一些字音,那字音的声线并不洪亮,但却声声铿锵,掷地有声,似乎是敲击在人们的心里。 人们便听清了女子口中的字音,原来是在反复念叨着‘相公’二字!但人群之所以因为听到这两个字,便纷纷不约而同地让出来通路,真正的缘由却再女子的眼睛上。 此女在呼唤‘相公’二字时,眼神牢牢锁定了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正是先前在场中出尽了风头的苏家准姑爷――林靖! 苏家还未履行婚约的姑爷……却为何会有一个年轻女子突然站出来,口中连连称他为相公!? 女子走到半途,突然伸出手,将面上的纱巾轻轻地摘了下来。 人们立时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容,许多士子纷纷倒吸起一口凉气。 好美的一个女子! 她身形丰满,姿态充满了诱惑,偏偏又还生着一副清纯靓丽到了极致的俏脸,两相冲突之下,又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瞬时便勾起了许多男人心中的火热。 且每个人心中都立时生起一个异样的感觉。 这女子,是尤物!天生的尤物啊! 生起这样的心思时,许多士子都有些心虚的退后了一些,似乎是在心里谴责自己的浅薄,却又忍不住想再多看上那女子两眼。 她就这样保持着相同的步履走过来,沿途的人群很自觉的让开,一直等她走过,方才重新合拢。 赵莹莹终于走到了林靖身前不远处,眼中浮现出的影子,可不就是那个令她牵挂过,伤心过,绝望过的男子? 这张脸,她绝不可能认错,也绝不会在脑海中忘记! 是相公!相公真的还活着! ------------ 第071章 准姑爷竟已有妻室? [正文]第071章 准姑爷竟已有妻室? ------------ 她一步步接近过来,林靖就只见得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正在不断缩短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他的第一反应,是被这女子惊世的容貌所震撼,若不是这些日子他完全生活在胭脂堆中,说不定会在见到这个女子后还会有惊见天人的感觉,但即便如此,这个女子给他的第一映像竟丝毫不输于苏允儿,甚至她骨子里天生的性感几乎在这时代非常罕见,而且她并没有像比基尼女孩那样呈现出自我的特色,反而是将自己能不露在体外的肌肤尽皆遮掩了起来,却让林靖感觉她的身材依然是说不出的诱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漂亮女子,却正在朝着自己一点点的接近过来,且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的跟前,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想要提示这女子停下来:“姑娘你……” 听到林靖的声音,赵莹莹猛然停顿下来,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口中颤颤巍巍地道:“你叫奴家什么?” 林靖愣了愣,他注意到女子的脸颊上尤有泪痕,心下猜想也不知这女子是否遭遇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刻下精神上有些失常了,但却又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只是她这张脸容,却又让他怀疑起自己来。 分明是第一次见到的人啊。 他没有把心里这等想法说出来,而是又再开口问了一声道:“姑娘认识在下?” 赵莹莹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双目中立时流出两行泪来,将先前遗留下来的两道泪痕重新掩盖了过去,她抽泣着,幽怨无比地问向林靖:“你当真,不认得奴家?” 林靖疑惑至极地锁紧眉头,极力在记忆中搜寻,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印象,但却又不敢确定,疑惑道:“在下的确对姑娘没有半分印象,但在下曾经失却过记忆,有大多的事情都已经不再记得,姑娘莫不是在下的旧识?” 他问出此话时,心中略略地激动起来,自打重生以来,他尚是第一次遇到有可能与自己是旧识的人,围绕在他心头的身份谜团,一直是他在这个时代不敢大放拳脚,为前途打拼的桎梏,如今竟突如其来的有了一丝解开谜团的希望,他心中哪能不有所震动。 但赵莹莹听到此话,表情却瞬时凝固住了。 她原本绝不肯相信相公会欺骗自己,但她却又想起先前到达场中时,恰恰听到林靖与苏家小姐共吟情词的场面,那等情词,好一番浓情了得,即便是她这个不懂诗文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好来,她虽然知道相公的确作过一些诗词,但诗文却并不是相公的强项,他却又怎能做出这等好诗词来? 但她又绝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看着她时一脸陌生表情的男人,肯定是相公本人无疑。 失忆? 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还是相公他……故意骗自己? 相公他,莫非是为了苏家小姐,而不肯与自己相认吗? 层层疑惑如同潮水一般冲击到赵莹莹的心头,令她原本因相公死而复生喜极而泣的心境顿时陷入了一片冰凉。 这一瞬间,她的头脑中浮现出许多以往的记忆;这一瞬间,她心乱如麻。 她真的好想大声问一句:相公,奴家是莹莹啊!你怎会问我是否认识你? 但她终又拼命的忍下来。 相公的身份何其特殊,是否是他想要刻意隐藏些什么?才不肯跟自己相认? 相公,不管你是因为何种缘故才会装作认不得奴家,但你可知道,你眼中这等冰冷陌生的目光,当真深深刺痛了奴家的心? “姑……姑娘!” 人群中,有人不知正躲在何处,忽然开口,向赵莹莹问起来:“先前姑娘口中,一直唤林公子为……相公,莫非你真是林公子的结发妻子不成?那,那……苏家与林公子的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林公子,莫不是明明知道有这纸婚约,却还先娶了姑娘你不成?又或者,莫非是苏家……强拆散了你们?” 此人问出的这句话,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字音腔正圆润,声调虽不大,却清晰无比的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场内所有人听了,纷纷顿起疑惑,都瞪大了眼,牢牢盯住林靖,不同的脸面上各种神情都一一泛了出来。 苏允儿也好,晴雯璇儿也罢,就连不远处的苏宏筹、知著先生等人,也一样被惊呆住。 林靖竟已有了妻室?那苏家将被置于何地?苏允儿又将被置于何地? 尤其是一直在人群中关注着林靖的卓青雅,更是掩住了檀口,惊讶出声:“这等美人儿姐姐,先前竟称他为相公?天呐,这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啊!他当真是太好福气了啊,先是一个有了婚约的苏家大小姐,此刻又突然冒出来个已经结了亲的娘子?” 在她身边的卓青文,脸色却渐渐冷峻下来,突兀地向卓青雅喝斥道:“还不住口!?” 卓青雅忿忿地看向兄长,本想生气地叫起来,却又生生将语言抑杀在喉间。 哥哥他,尚是第一次这般严肃的凶了她。 卓青雅虽是古灵精怪,但绝不是一个痴傻愚笨之人,顿时便想领悟了些什么,立时不敢再多言语,老实的安静下来。 先前那刻意问话之人,口中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男子,但此人却刻意压抑了嗓音,让人完全不能通过他的声音来辨认出他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此人这一句问话,都像是一份催化神药一般,将场面中的气氛瞬时引到了极为紧张的地步。 许多人已经略有窒息。 若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绝美女子,当真是林靖的妻子,那么,林靖将会在苏府的脸面上抹上多么浓重的一抹黑色? 苏宏筹曾经就说过,他什么都可以容忍,但绝不会容忍苏允儿受到半分的伤害!即便是名誉上的伤害也不行! 而在此刻,苏允儿的脸上,明显是既震惊又尴尬的神情,她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赵莹莹来,因为她不像林靖一直以来眼中只能看到戴着面纱的小大夫,而她与赵莹莹同为女子,赵莹莹自然从未在她面前刻意隐藏过真容。 但她依然被先前那人的问话惊住了,看向赵莹莹与林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同一时间更是生起了层层的担忧。 如若小大夫她,真的是林公子的娘子,那她苏允儿,将受到世人怎样的嘲讽? ------------ 第072章 经历改变心态 [正文]第072章 经历改变心态 ------------ 明面上摆在世人眼前的事实,是她苏允儿与林靖是有着婚约的未婚夫妻,虽说苏府从未正面承认过,但却也从未正面反驳过! 再加上她今天出于私心,竟还带了林靖一起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到后来,还阴错阳差的一起吟唱了情词!这就必然会让所有人都会认定了那纸婚约的有效性,且会深信不疑,这种念头埋藏在人们心中,绝对不是轻易就能更改掉的东西! 因此,世人也就必然会嘲笑苏家,嘲笑她苏允儿,竟是要与一个有妇之夫履行婚约,天下之大,却还有比这等事情还可当做笑料的丑事么? 而早已将随时随地观察他人表情这等习惯修习成了本能的林靖,又如何能看不出苏允儿心中的担忧?这个与其父苏宏筹一样,将苏家的荣誉看做了第一的女人,定然没有想到就在今夜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时间中,竟会接连而来的发生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也不知她到底还有没有继续承受下去的能力! 高台上。 苏宏筹长身而起,一张脸不知何时已经冷峻到极限,目光如若利剑一般,穿越人群,直透到林靖的心里。 他身处高台,俯视林靖,林靖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他眼中冰冷刺骨的严峻意味,甚至用眼角的余光瞧及,随侍在苏宏筹身侧的四名魁梧汉子,不知何时已经各自将双手握上了随身配在腰间的刀柄。 四人所携,乃是横刀。 并非大宋官式朴刀。 是擅长厮杀的人所喜爱的兵器。 真正的,杀人利器。 林靖心头不由轻微颤动了一下。 自己眼前这女人,莫不是有人故意想趁这时间,将自己一军所设下的棋子? 凭着自己今时今日的处境,若是让苏家颜面尽失,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这绝非是林靖在刻意恐吓自己! 即便这些日子以来他在苏府中混得风生水起一般,但他却知道,前提是自己从未碰及过苏宏筹的底线,而此刻在自己眼前这位女子,无疑是在将自己推向一口黑暗的深渊。 林靖的脸色一瞬间一变再变,心头不可抑止地生起阵阵的怒意! 偏偏这怒意,却不是争对这场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争对林靖他自己! 重生之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等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尴尬处境!偏偏他本人却又没有一点与其抗争的本钱!不论是在苏宏筹第一次出言威胁自己时,又或是在州府衙门里被林纪元巧妙逃脱了罪罚时,又或是在现在!他依然是一个既无奈又苦逼,毫无半点抗争能力的废人! 想及此处,林靖的眼神不由渐渐变得异常冷峻,浑身上下像是突然受到剧烈刺激,身体也猛然坚挺起来,这等突如其来的古怪变化,又恰好被一直在关注着林靖的苏允儿等人眼中看到,更觉得他像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人,似乎在他眼中,忽然多出了许多说不出的自信与严肃,与她们心目中那个时不时毫无正形,脸皮奇厚,时不时又还会做出许多令人惊讶举动的怪人形象大相径庭! 赵莹莹此时,与林靖同样是思绪起伏,各种杂念纷纷袭扰上了心头,在她听完先前那陌生男子突然问话之后,她险些冲动的脱口而出,想要开口直呼林靖的名字,想要将自己夜夜日日想要呼喊出来的‘相公’二字从心中喷发出来,否则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被那种极为难受的感觉生生给憋死。 但她却凭着女人天生的直觉,感觉到了这中间的一丝危险的气息,再加上此刻她又忽然想起相公的身份早已经变得异常特殊,莫非是相公刻意隐藏身份才会如此作为?因此才拼命遏制住念头,尽量让她自己已经混乱的心思镇定一些,在没有想好该如何说辞之前,不敢再胡乱出声。 而在她对面卓然而立的林靖,此时的头脑已经异常冷静下来,与生俱来的性格,后天培养出来的习性,一世人两条命的本能,将他此刻的反应力生生推至了巅峰! 他在身前稍走两步,眼神牢牢与赵莹莹的目光对视到一起,即便此刻他心中怀疑此女是此女或许是正心存着什么目的,但他也没有冲动到立时质问她的地步。 而就在此时,赵莹莹却抢先开起口,她脸上的泪珠犹自挂着,语气中充满了希翼,却又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林公子,你可否再仔细想想?奴家是莹莹啊,赵莹莹!奴家曾经还做过宋军里的随军大夫,还有,奴家……奴家今年虚龄十七,奴家还有个哥哥,我们兄妹两个都是孤儿,从小是被师傅收养带大,奴家的师傅,相……公子你也认识的啊,他叫……” 林靖原本以为此女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但这时听她说完,却猛然警醒一般,总觉得此女所言并非是在作伪,而当他听到女子自称莹莹,一片迷茫的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因此,他赶忙想要证实地问道:“你……是小大夫?” 赵莹莹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抽泣着摇头,泪水几乎迷蒙了她的双眼,令她险些有点看不真切眼前的景象,她慌忙伸出纤手,擦尽眼角上的泪水,她先前说道自己的身世,突然又警觉地没有停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似乎她对自己口中所说的师傅的名讳有些顾忌,不愿在人前说出来,但等她听到林靖的回答,顿时大失所望,却又再次希翼万分地问起来:“你只能记得苏家府上的小大夫,却不记得其他?当真不记得了吗?” “哎!”林靖瞠目结舌地叹息道:“小大夫啊,你这是为了哪般,这些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啊!” 他说完,一旁的苏允儿也忍不住说起来:“小大夫,你这是怎么了?这位,是林公子啊,是你认识的林公子,小大夫为何先前会,会称他相公?!” 赵莹莹微微愣了愣,看向苏允儿时心中各种情绪都交杂了起来,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意味,她思索片刻,不由问向苏允儿道:“苏小姐,奴家就想问一句,林公子他……当真是失却了记忆?” 苏允儿怔怔地道:“此事千真万确,妾身记得当初请小大夫来府上时,却也是提过此事的,只是小大夫可能没有记住?” 赵莹莹闻言,心头像是被冰雪覆盖住,瞬时便冰凉无比,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失去了力气,险些快要站不住脚,脸上尽是伤心绝望的神情,她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望向林靖,目光像是要洞穿林靖的心灵,许久后方才哀叹一声,凄凄惨惨地说道:“那奴家……当真是认错人了!” “呼……” 场中,不论是林靖,又或是苏允儿,再又或是大多数的围观者,纷纷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轻松的长气。 ------------ 第073章 犯我许观者,虽远必诛 [正文]第073章 犯我许观者,虽远必诛 ------------ 苏宏筹高踞于高台上,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但随即却开始动起身来,跟那知著先生等人说了些什么,便带着四名侍卫步下高台,显然是不愿再呆下去,是要先行回府了。 晴雯璇儿两个丫头捂着胸脯走上前,围拢到赵莹莹身边,心有余悸地叹息道:“小大夫,婢子们当真是被你吓着了啊。” 赵莹莹凄凄的强作出一副笑容,先是跟晴雯璇儿抱了声歉,又再走到林靖与苏允儿身前,微微欠身,歉然道:“奴家惊扰到林公子与苏小姐,再也无颜在此地久留,奴家的兄长尚在城外等候,奴家……就先告辞了。” 苏允儿轻叹一声道:“小大夫请自去便是,不用过于自责的。” 林靖皱起眉头,道:“小大夫看起来身子很虚弱的模样,还能再走吗?” 赵莹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奴家谢过林公子关心了,奴家第一次见到公子真容,误将公子认错,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才是。” 林靖微微摆首,道:“此事并非小大夫之过,或许是林靖与小大夫的旧识长的有些相似,才让小大夫你认错了人而已。” 赵莹莹点头道:“那奴家就此别过,若有机会再到苏府拜访二位。” 她顿了顿,脸上拂过一丝难言的哀愁,又向林靖道:“奴家就先祝福林公子与苏小姐,早日结成连理,白头偕老,安康一生。” 苏允儿愣了愣,而后立时羞涩道:“不是小大夫想的那般啊……” 赵莹莹却不再说些什么,又跟二人施礼一番,便立时转身,朝那人群外走去。 人群很自动的再次分开一条通路,任她离开,苏允儿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连忙跟身边的璇儿吩咐道:“璇儿,还不快去寻铁牛来,教他好生送小大夫出城,定要送到了去处,才准回来。” 璇儿连忙点头道:“小姐放心,婢子马上就去。” 林靖望着赵莹莹落寞离去,不知怎的,心头像是忽然间少了什么东西一般,莫名的惆怅起来。 …… …… 许观,原本并非善妒无能之辈,这从今日他输于林靖之后,便心甘情愿地选择退开,既不无耻强辨,也不暗中使坏,便能看出他本性中的端倪。 但男儿在世,若要是有什么事情会成为他们心头永远无法忘怀的耻辱,那便是夺妻只恨,杀父之仇!而他,不仅被林靖当众击败,而且还能明显感觉得到,虽然苏府仍旧没有传出确定要履行文契的消息,但经过今夜一事,他心中原有所期盼的事,已经离他愈来愈远。 只不过他作为一介才俊,虽是毫无花假的在正式比拼中完败,但士子的傲气却使他心中没有生出更多报复林靖的念头,然而就在刚才,他却见到了让他愤怒不已的一幕。 林靖此獠竟似已有过妻室! 先前他明明听到那赵姓女子口中连连呼喊‘相公’二字,眼里却直勾勾地看着林靖那小子,心头便顿生疑惑,更是立马愤怒起来。 而后,他竟也没想到他竟会突然生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居然忍不住违背了士子的品德,暗中出言想要挑拨,将此事抬到众人面前来,若是林靖被坐实此事,想来苏府台定然不会轻松放过了他! 但他却没想到,那赵姓女子到了最后,竟说是认错了人! 许观当场便彻底暴怒了!险些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何林靖此獠竟像是被人贴上了护身符,什么事情都被他顺风顺水的趟了过去! 他许观可以容忍失败,甚至可以毫无廉耻的施展起了手段,但他却绝对不能容忍苏允儿受到半点的伤害!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确定,此事并非就是认错了人那般简单! 说他偏执也好,说他嫉妒也罢!总之他绝对不认为那女子与林靖之间是没有关联的,即便林靖此獠极力否认,那女子也是最终承认是认错了人,但那女子言语中的情真意切,又怎可能是伪装做作出来? 许观此刻,心中已然被愤怒蒙蔽住了双眼,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替苏允儿揭开林靖的真面目!为苏允儿讨取一个公道!为苏家…… 诚然,实际上依然是为了自己,但许观又怎肯在心中承认!他是士子,晋阳第一才俊,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出那等自私的龌蹉念头! 林靖!许某今日在心中立誓,必定要撕开你那层虚假的面纱!你就等着瞧好了! 许观将双手紧握成拳,俨然将那手中的酒杯当成了林靖,恨不得将其意拳粉碎! 只是他正自在心中酝酿着阴谋,却不知怎的,忽然感觉自己肚腹处生起一阵疼痛,明明感觉到时还只有一丁点儿的痛觉,但不出片刻,竟猛然陡增起来,肚子里霎时像是被人用刀锋绞过一般,痛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许兄你这是哪里不适?”在他身边,几位算是他平日好友的人一直陪同在侧,原本是一起劝酒,想让许观不要太过颓丧,但此时见许观突然头冒冷汗,面色苍白起来,不由纷纷紧张起来。 许观忍住肚痛,正要开口说话,冷不经竟听到肚子里发出一声‘咕嘟’的响声,自家臀后便立时像是被人东西捅破一般,一股子令他浑身发寒的便意就克制不住的散发到了全身。 “许兄?许兄!到底生了何事?”好友再次焦急地呼喊起来。 许观一时间拼命将那便意憋住,但口中哪里还能有力气分心说话,慌忙不跌的从座前起身,也顾不得自家的耳脖粗颈都被涨的通红,便立时拼了老命的朝印象中知著居修筑的茅厕处奔去。 见他这般情急,几位好友不由苦笑道:“叫他多喝酒,少吃些东西,偏生不听,反怪我等故意想要灌醉于他,这下倒好,想是闹了肚了吧。” 几人正说笑间,其中一人猛然变色,呼喊起来:“不好,小生似也吃坏了肚子!竟肚痛起来!” 此人将将一喊,另有一人也突然捧着肚子站起来,也不搭话,立时就朝茅厕那边奔去。 先前那人被他这动作惊住,片晌才回过神,朝他急喊道:“喂,你这人,怎能与那许文昌一样,尽想着先抢茅厕!不顾他人?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扑……”黄河两岸,一巨人踏足其上,其身后有污浊洪流奔涌而出,那巨人好生痛苦,拼着力气逼迫洪流加速喷泻,整个人早已没了什么力气,两手搭在黄河两岸边的支撑木料上,又是好一阵的用力,口中还不忘悲痛地大喊一声:“恶獠,犯我许某者,虽远必诛……” ------------ 第074章 穿衣服也能穿出冲动来 [正文]第074章 穿衣服也能穿出冲动来 ------------ 这日清晨天还未大白,竹楼这边就有许多的人声响动渐渐闹腾起来,隔着老远,即便是站到荷花池的另一端,竟也能听到璇儿像是蚂蚁上了热锅般急躁的呼喊声,又是催促膳堂快些准备好早膳,又是叮嘱苏府里的车夫快些备好出行时要用的车驾,时不时还在竹楼正堂里抬起头来,朝着二楼那边风风火火地催促起来:“这都弄了小半个时辰了,怎还未整理好呀?天儿也都快亮了,要是再磨磨蹭蹭,可就赶不上趟了呀。” 旋即在二楼这边,就听到晴雯既是焦急又是懊恼地回应起来:“你倒是好一阵轻松的催着,也不看看我也是第一次摆弄这等麻烦事,谁又能想到这官军穿的铁甲是又沉又硬,扣子绳头的一大堆,这都替公子披挂了两三趟,却也还是没能弄出个头绪来!” 二楼厢房内,林靖已经在房中地板前站立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长期抬起双臂站立而酸麻的手臂却又不敢轻易的放下来。晴雯正在他身子前后忙乎来忙乎去的折腾,这时候比谁都还要焦急,看她那张俏脸上眉头紧锁的样子,林靖心中不由好笑,却又不想触了她的霉头,只得老老实实听之任之的让她摆弄。 在晴雯身后的桌面上,摆放了一大堆灰褐色泽的物事,重重叠叠起来,足有小臂长的高度,那便是她口中所说出来的官军铁甲了。 晴雯便是一会儿从桌面上取下一部分往林靖身上披去,一会儿又极为懊恼的放下来,到头来连她自己的手臂也弄得酸了,也才算是将一部分替林靖披挂了上去,却又因那些看起来极为繁琐的小部件郁闷起来。 林靖在旁边着实有些受不住,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些许的汗水,不由促狭般向她笑道:“晴雯啊,你不是丫头里做事最周到的吗,怎么还摆弄不了这种玩意?” 晴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汗,没好气地道:“公子就会嘲笑婢子,婢子从未接触过这等又重又笨的铁家伙,还险些被那些零零碎碎的铁片子划破了手呢,婢子都急死了,眼看就要误了时辰,公子偏偏还笑得出来,再说了,公子的身子将将大好,却又要立时披挂这么沉重的东西,婢子可是担心公子的身子承受不住呢。” 林靖摇头失笑道:“其实我是想提醒你,这东西原本并不是什么铁家伙,它……实际上是一套皮甲,上面缀了许多铁质的甲页而已,而且重量应该不会超过二十斤,还有就是,我的身体我自个儿最清楚,已经是恢复到了极佳状态呢。” 晴雯一边继续摆弄,一边幽怨地道:“婢子哪管得到它是铁甲还是皮甲,婢子昨日见公子去安抚司领回这些东西时,就觉得它穿戴起来定然会十分麻烦,却也没想到会是到了这等程度,还有就是,就是婢子心里也没个准备,早知公子今日便要走,婢子也该抽个空去问问府里的府兵了,他们平日里穿戴的皮甲虽说看起来没有公子这套的好,但好歹也是懂得穿法的。” 听晴雯提起安抚司,林靖轻叹一声,道:“昨日去安抚司报备待衔,领取告身,交割印信,又领回了这套甲胄,却也没想到今日便要被发配到军营里去,连我也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又还限定了期限,今晨之内必须过去交割,否则也不用这般匆匆忙忙的。” 晴雯好奇地问道:“公子,婢子昨日听你说,你是被安抚司分配到了永镇军,而且还得了个永镇军捧日青峰营第三都指挥的名头,那个到底是个怎样的官职,是个大官,还是个小官儿啊!” 林靖看了看她,苦笑道:“这就是公子我心里最纠结的地方,原本我已经将此事当成了自己的起步点,却也没想到会得了个这般莫名其妙的安排。” 他停顿少许,又道:“捧日军就是一支马军的军号,我如今已经是马军青峰营第三都的军使官,也就是个骑兵头头的意思,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将,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大官了。” 晴雯‘啊’了一声,失望道:“公子这名头听起来威风,没想到这般不中用的啊。” 林靖笑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指挥不带使,屎尿憋裤子,若真要说起来……唔,也就是个连级干部的程度,手底下能管得个百十号人,头上的上官却有一大堆,随便下来一个都能教你家公子哭爹喊娘的伺候着。” “啊……竟是这般凄惨啊!”晴雯惊讶莫名地呼出声来,那模样既是担忧又是甚为可人,就连胸前的一双白兔也在薄裳下颤动起来。 又道:“公子,那咱们还去做个劳什子的破军校啊,还不如呆在府里,有婢子们伺候着你,多舒坦呐。” 此时她正蹲着身子在林靖的身前,替他整理腰间,这时候惊呼着,自然就抬起了俏脸来,而那张俏脸,却好死不死的恰好处于与林靖下身平行的位置。 她正说着话,自然就张开了那张檀口,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娇俏的舌尖微微在颌间抵咬着…… 林靖见着晴雯这副真心替自己担心的可爱模样,又再见到她此刻身处的位置,霎时间便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下身险些就有了些火热的冲动,尤其是此刻脑海里正不可抑止地想及,这些日子自己每日与她相处时,曾经不知几次的在心中怀念起当日她被苏家二少调戏时, 自己眼中见到她衣衫全无、仅余抹胸、胸前双乳震颤不已的旖旎画面,心头的那份火热就像是被引燃般再次爆发开了。 那冲动一起,他的脑子里一下子竟有些邪邪地想着,自己真想伸出双手向她搂去,使她再靠得自己近一些,口中再充满邪念地喊上一声:晴雯乖乖,怎就这般会替公子着想,快过来,公子抱抱……” 再加上他以后只怕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晴雯,再也不能因为心中对她的感激,还有她那丰满身子带给自己的无限遐思而心动了,这种谈不上情感的喜欢和纯粹肉体上的冲动,虽然偶尔会令自己气血翻涌,略有不适,但带给自己的念想却是乐此不彼的舒爽的…… 而且最近自己的身体终于彻底的好起来,渐渐地,那根物事,便有些挺翘的感觉了。 .................. 不知是哪位盯上了我,每天固定给4张黑票。 或许我写的确实不大好看,但这些字都是我用心码出来的。 能力有限吧。 至于么? 上首页精品推荐,点击串上去,收藏也在涨,可红票反而没以前多了。 是,我们这样的新人作者写的是不好,或许我写了20万字,真心没多少人觉得好看。 但我尽力了。 ------------ 第075章 武大郎的那根擀面杖 [正文]第075章 武大郎的那根擀面杖 ------------ 谢谢诸位朋友的支持,尤其是给我红票收藏的朋友,书评区鼓励我的那几位朋友,真心的感谢你们。 我这里再废话一句。 其实前面这样的写法,就是想维创这本书深厚的底蕴,众所周知,的历史类不是很火,但我个人非常喜欢历史类,因此真的想写好这样的书。当然我不是大言不惭说我能挑起历史类的梁,我离那种水准还差得远,但我的确是想向这方面努力。 前期的人物,场景,都对后文做着铺垫,是有用的。二十万字,不是没有激情,讲究的是韵味。 我相信后面的内容会越来越好。 首页精品期间,希望大家支持下,我也会大量更新的。 ................................................... 但晴雯却似未有所觉,她重新将视线放到林靖腰间,伸出双手使劲在甲胄腰间与下摆接缝处栓起皮头,却又忍不住埋怨一声道:“公子怎忽然弓起腰来,你这样婢子怎能使得上力气啊。” 她一边说完,一边在一双纤手上使了些力气,将林靖悄然弓起的身子重新拉直过来。 于是一根坚硬如火的物事,便将遮挡在林靖裆部前面的下摆撑了起来,那力度之大,竟连厚实的皮革也挡不住,还恰恰就抵到了晴雯的俏脸上! 林靖霎时便惊住,脸目一下子皱紧,正要逃开,却见晴雯猛地一下站起身子,伸手捂住了脸面上先前被抵弄处,一双眼睛既惊讶又愤恨地盯住了他! 林靖心中大呼要遭,正想开口解释一番,却听晴雯突然开口,发出好一阵的抱怨:“这东西婢子当真不会弄了啦,一看就是缝补过程中没有压好边子,怎刚刚系好,下摆那里的皮革又翘了起来!公子,婢子还是去请人找个府兵过来帮忙吧,这样下去可真就赶不及了。” 听她说完,林靖心中顿时长呼一口气,连忙道:“这样也好,那你速去,我在房里等着你便是。” 晴雯念念叨叨地走起来,似乎仍旧对那皮甲的制造工艺极为不满一般,这才走到房门口,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靖等她走出去,心里的紧张这才消失于无,他将那身套在自己身上的皮甲取下来,扔到桌面上去,早已累得不行的想躺回床去休息片刻,只是那皮甲取下之后,仅余了一套内衫在身,自己下身那根坚挺货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他半坐在床头,心中犹自不放心般,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从门缝出低头看出去,想要确认晴雯确实已经走远,自己才好安心到床上去躺着,免得被人撞去,可就太过尴尬了些。 只是他刚刚瞟眼出去,却猛然吓了一跳,竟看到晴雯居然没有走远,反而是一个人背身靠在厢房外围栏的支柱上,她的脸面也不知何时竟羞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粉嫩的像要快挤出水来。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微微闭着,呼吸上下起伏不定,显然心中也是惊羞至极,看到她此时这副模样,林靖哪里还看不出原来人家早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不雅反应,自己还以为她当真是未有察觉的去找人帮忙,却没想到是被人家小姑娘耍了一遭。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说到底,还是自己小看了古人,以为人家个个都跟傻子似的,却没想到就连晴雯这般大的小妮子竟也早就懂了那男女之事…… 这下子林靖就算脸皮再厚,却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正郁闷间,却听到房外通往三楼的梯道处响起一声苏允儿的疑惑声:“咦?晴雯,你不在房里帮林公子穿戴,怎跑了出来?” 晴雯猛地被吓一跳,慌忙睁开眼,等看清了苏允儿正走过来,也没想到问一问小姐今日怎起的这般的早,一颗心儿就像撞鹿般扑通跳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在喉咙里逼迫出一番解释,苏允儿便半信半疑地走过来,嗤笑一声道:“官军的甲胄本就结构复杂,更何况是一员军校的配备了。” 她在房门口驻足,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才又轻声叹道:“不用再去寻人过来了,再耽误时辰,他今日可就到不了军营了,也罢……谁又让我恰恰就懂得这种东西,便让我来帮他好了。” 林靖在房中闻听,连忙悄然转身,离开房门处,正忧虑着自己是该站在房里还是躺在床上等苏允儿进来时,却又惊讶地瞧见一双睡眼惺忪的美眸在房中朝自己看了过来! 王芷悦迷糊着眼睛,先是看着林靖一脸诡异的模样,目光中立时洋溢起一丝有趣的神采,等他看到林靖下身那根坚挺东西,眼中立时又生起了阵阵的疑惑。 林靖注意到芷悦眼神中的疑惑,顿时汗如雨下,战战兢兢地向王芷悦道:“芷悦,这,这就是武大郎的那根擀面杖……” …… …… “这种叫做细鳞皮甲,实际上已经算是半身铁甲,为临阵指挥的将官所穿,胸前、背后缀有大量细鳞甲片,其余用牛皮制成,甲片是用皮绳或牛筋穿组,用柳钉固定,前胸下摆呈尖角形,后背下摆呈平直形,唔,晴雯你看着我做,记得要记在心里,可不要再忘记了披挂的顺序。” 苏允儿站在林靖身前,一边目不斜视地替林靖披挂皮甲,一边跟站在身旁的晴雯教导着,只是她虽说故作一番平淡的模样,但却怎么也掩不住粉脸上的一抹微红。 她长这么大,不止是从未替任何一个男子穿戴过衣物,更是从未跟哪个男子这般面对面,眼观眼的接近过,尤其是每每要替林靖系紧皮绳时,还偶尔得伸手到他身后才能找到绳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就不得不靠的更近了一些。 这等子事,即便是出了阁的姑娘也不一定能顺畅的替自家相公做完,又何况是冰清玉洁的苏大小姐,要说是没有半分的紧张与羞涩,那只怕是骗鬼都没人信的。 只是她心中即便懊恼,却也没有任何法子,唯有更加专注的做事,尽量不去看林靖的脸,又跟晴雯继续说道:“披膊与护肩联成一件,胸背甲与护腿连成另一件,以两根肩带前后系接,套于披膊护肩之上,护项最后替公子戴上,但却记得不要太紧,否则会令公子感觉到不适。”。 晴雯在旁一边协助,一边惊叹道:“小姐真是厉害,这么复杂的手法竟也是懂得。” 苏允儿一边微笑了一下,一边有些疑惑地问向林靖道:“林公子,按理来说,这等甲胄虽是防护能力极强,但一般唯有上阵杀敌时才会用来装配上,虽说公子的身子已经大好,但公子是去上任,又不是去上阵杀敌,为何不穿官服,硬要穿配甲胄?” 林靖正色道:“第一日总是要给上官下属一个好印象的。” 心中却又极为尴尬地想到,哪能告诉苏大小姐你,我这般折腾,纯粹是为了摆酷耍威风,想好好体验一下古代将官的凛然气质? 苏允儿点点头,便不再疑惑,又是一番整理,终于将一切弄好,便微笑道:“公子可以试着走动一下了……唔,稍等等,还有兜鍪,喏,戴上罢。” 林靖点头示意一下,见苏允儿从桌面上递过一物来,看她还颇为费力的模样,便疑惑地伸手接过,果然是入手即沉,要稍费些力气才能稳拿住。 兜鍪(mou),即是军盔!呈圆形覆钵状、后缀护项,顶部洒插着三寸长缨,因为要具有一定的防护力,因此才会稍稍有些重量。 林靖等苏允儿让开少许,便戴上兜鍪,开始在房中走动起来。 甲胄虽是用皮革为主料制作出来,却依然有接近二十斤的重量,林靖举步踏前,身上发出‘刷刷’的摩擦声响,果然有一种颇有些威势的感觉,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走了不出十步,身上就有了初次披甲的不适感,这还只是配给马军使用的轻甲,若是换成步军的重甲,林靖只怕就再也没有耍威风的心思了。 但身体大好,真正穿着走动,其实也无妨。 ------------ 第076章 晋阳安抚司的安排 [正文]第076章 晋阳安抚司的安排 ------------ 端午过后的晋阳,天气便更加大热了。这边地处宋境西北,气候干燥,域内山区众多,虽比不得雍州那边的高原戈壁,但也是群山翻岭,一眼无际,唯一所幸,在晋阳府城这边,却是一大片广袤的平原之地,又再加上汾河千百年蜿蜒流过,因此才孕育了这方水土,这方人情。 从晋阳城北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北,途中会经过西铭、奇岚、神池等县镇,而后再过数百里地,方可远远地见到恒山山脉的边缘,越过恒山,便是辽人西京的地界,因此宋廷在此一线域内常年戍有重兵把守,又将此一地境内的兵卒统一编制到永镇军的序列下。 永镇军是常备于恒山沿线,宁武关隘等地防备辽人的宋军驻泊禁军,不同与府郡的厢兵,更是有别于各县镇各保甲里的乡营,而是宋廷如今引为国家屏障的正规军队,其战力普遍高于厢军乡兵之流 晋阳安抚司这边,林靖昨日去的时候自然还没有资格见到一把手的李远志李大人,抚司衙门里就连副使也是不用在前堂当值,时不时的出现一会儿露个脸,若真要说是在办公,也大多会在后进里的住处进行。 林靖也就是到抚司衙门里的佥事大人那里进行了一番交割,领了大约早就已经替他准备好的军职,又被那佥事好一阵的催促,似是对此种事情早已见惯,不愿与他多做纠缠的赶了出来。 安抚司同知李大人,算得上是晋阳府军方的最高长官,在他的上面,自然是西北路部署司、钤辖司那些个林靖更没资格接触到的大宋官人,林靖大约能够猜想到这位李远志李大人应该是得了苏宏筹的授意,否则自己的军职也就没有可能这么快就安排了下来。 实际上若不是林靖当初流落到苏府时,身上原本就带着一颗军官印信,而且宋军将校编制文册中的确有过关于他身份的记载,即便苏宏筹在晋阳算得上是权势通天,也不敢轻易的将一介平民直接提升为带有品轶的军官。 但林靖却从苏宏筹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文册中,关于他的记载,实际上非常简略,简略到几乎到一笔带过的程度,只记载了他的身份姓名,官职品轶,出身那一栏就只注明了晋阳,就连他从何处因何事获得官职,以往在哪支队伍任事都未有记录,俨然就是一个崭新的面孔。 年方十七,虚岁十八的末品军校,在如今的宋廷治下,也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即便卖;官鬻爵这等事还不敢抬到明面上来,但宋廷中能够获取官职的途径也并非就是那么艰难。 捐官,举荐,特奏名,武选官,诸如此类。或者可以说是有权者得官不难,无权者难比登天这个意思。 但林靖这人,这身份,这军职,除了未安排具体实务去处,文册上偏偏又实打实的记录在了其中,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这些记录是不是有人在这几月前匆匆添上去的。 就连苏宏筹也有些疑惑,按说要是有人故意这般动作,没有理由连他都查不到,要知宋廷对官员的管制严谨,凡是获授官职之人,不但要有正式的告身印信,抚司衙门里需有报备,编制文册上要有详细的身份记载,还需在衙门书吏办等地留下签名、手印,以备日后查实核对之用,这个中流程繁琐,但各司各部均有固定职差,想要查实却不难,只是偏偏他却当真没有查到一丝痕迹,最后也只能作罢。 听到苏宏筹这样的疑惑,林靖渐渐有了一种感觉,这世间绝对还有人在暗处关注着自己! 当初被人烙掉手臂上的印记,送到苏府,身上带着的军印,以及如今早已记录在案的官职身份,无不说明此点。 但如今想这些也没甚大用,只能默默等待他浮出水面的一天。 文册上虽有林靖官职身份的记载,却无实务去处,真正被安置下来,其中实在少不了苏宏筹的出手。 但苏宏筹昨日却将他找去,算是与他进行了一番深谈。 对他明言道,除了替他在安抚司稍稍打了个招呼,便再也没有继续帮忙的意思,甚至不会出言影响安抚司对他的安置方式。 对军营,林靖并不抵触,作为一个军人,早已习惯了一个标准军人的生活方式,虽说他以前从事的是文职工作,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其实也算是一个职业军人。 唯一可虑之处,苏宏筹虽说不会过于插手,但安抚司似乎也是考虑到了林靖的身份上去,或者说是考虑到林靖未来的身份上去,要说是没有刻意思量过如何安置他,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甚至昨日林靖在佥事大人的眼神中,分明还看到了一丝古怪的意味。 而且他原本预计自己很有可能被分配到永镇军步军之中,却没想到还被分到了马军,也不知是否是安抚司考虑到他身体问题而刻意安排下来的。 捧日青峰营,到底是何种地方,听安抚司的人言,好歹也是个主力骑军的所在,林靖现在是当真有些期待了,虽说昨日那佥事大人急着赶他走,就连青峰营到底是在何处也没告诉他,但他心里也一直在做着准备,毕竟头一次接触冷兵器时代的军旅,他也是稍有忐忑。 …… …… 穿过荷花池那边的通路,鼻息间闻到那些晨日里的清香,连精神都抖擞起来。 晴雯在竹楼门口颇为幽怨地望着林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相送,却又最终忍住,只在竹楼门口远远地看着。 她心中矛盾纠结,有着许多理不清的繁杂思绪,一时间竟令她自己也不知所以。 在她身边,是一脸伤心的王芷悦,这丫头经过这些日子,总算又有了新的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便是晴雯了,也正因为如此,林靖才有心思真正的抛开后顾之忧,前往军营上任,有晴雯照顾芷悦,他心里是最放心不过的。 但看到林靖离开,芷悦的眼中自然而然也生起了依依不舍的目光。 ------------ 第077章 分明就是有古怪 [正文]第077章 分明就是有古怪 ------------ 三楼房间里,璇儿好奇地问向端坐在书桌前写字的苏允儿道:“大小姐,林公子这一走,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了,我们真不去送送吗?” 苏允儿手腕上提着毛笔,在宣纸上方停留,也不看璇儿一眼,极为淡然地道:“他不过是去捧日青峰营上任,又不是去边关,再说他如今好歹也是个军校,又不会像普通军卒那般没有机会回来,自然是会经常回来看望芷悦妹妹的。” 璇儿疑惑地问道:“说起那青峰营,就连林公子自己也好像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小姐啊,你快告诉婢子,那是个什么去处?” 苏允儿没有接口回答,像是没听到璇儿的问话,反而眉宇间生起了几丝忧虑……等林公子他知道了青峰营是何等去处,会不会立时愤怒不已? 璇儿微微皱起眉头,走到苏允儿身边,自言自语道:“也是啊,林公子对他这个表妹可是关心的紧,可是他真的就只会想着看望芷悦妹妹?他也不想想,这些日子要是没咱们苏府,他身上的伤病哪能好的那么快呢,依婢子看呐,林公子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在他心里指不定还会想着谁呢,大小姐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允儿面上又再拂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冷冷地道:“谁又管得到他心里会想着谁。” 璇儿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又从苏允儿身前的窗户处向外看去,口中喃喃道:“想来是该到府门口了……” 苏允儿心里没来由的一乱,不由微带愠色地道:“你这丫头,可别再在这儿引人烦,我还要写字,有你在,老是得不了清净,你自去楼下找些事情做好了。” 璇儿挨了训斥,自个儿翻了个白眼,才扭扭捏捏地打算走人,临走时眼神又不经意瞟在苏允儿桌前的宣纸上,不由抱怨起来:“小姐从林公子房里回来便坐下来写字,怎到了现在,纸上还是空白一片,一个字也没落下去?” 苏允儿听完,立时瞪了她一眼,不由将手上的毛笔搁下,而后又突然长身站起,也不管璇儿的反应,自顾自地朝厢房房门口走去。 璇儿伸手摸住秀发上垂下在胸前的发梢,连忙纳闷的急道:“大小姐,你这是又要去哪啊!” 苏允儿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去弹琴,你不许跟来。” 璇儿无奈至极地抱怨道:“大清早的,一会儿又要写字,一会儿又要弹琴,分明心里有古怪才对!” …… …… 几个下人陪同林靖来到府门口,有人将晴雯替林靖准备好的行李包袱放到早已备好的车驾上。林靖披着甲,脚下的步子跨跨做响,一路行来,已经渐渐适应了甲胄在身的感觉。 等他走到府门口站住脚步,有人却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多时。 苏灿从府门口迎住林靖,一张脸上竟是郁闷的表情,等走到林靖身边,他才伸出双手,先是将一件在手中捏了多时的东西递过来,才略显无奈地见礼道:“末将……小人,见过军使大人,今日便是由小人负责替军使领路,陪同军使前往军营赴任。” 宋廷禁军的编制大体沿袭唐代军制,也在军号(如龙卫等)下设左、右厢,厢下设军,军多者以第一、二编序号,各级长官均为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军下为指挥,指挥为基层单位,长官为指挥使、副指挥使。每一指挥规定步军为五百人、马军四百人,指挥下为都,每都为百人,长官马军为军使、副兵马使,步军为都头、副都头,其下均设十将、将、虞候等,军士面上也刺军号名。 具体来说,顺序便是譬如永镇军,便是这支禁军的军号,下分永镇军左右厢、厢下又再设诸军、而后是诸指挥(营)、诸都。 林靖的军职是青峰营第三都指挥,实际上就是个都头而已,只不过都头是指步军,而林靖的称呼上应是都指挥、军使,在他头上一级的直属长官便是负责管辖一指挥(一营)人马的都指挥使,在宋境一些地方又被直呼为营正、营主。 林靖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认出此人便是曾经带人到州府衙门救下自己的灿都将,也立时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等略显无奈的神情。 因为苏宏筹将他从府兵中调出来,竟拨给了林靖当了随从。 且不只是口头调拨,就连其的身份文籍也一并嘱咐安抚司安排进了军中,成了一名实打实的军卒。 一夜之间,一个苏府府兵都将的身份,便陡然成了戍役吃饷的军士,想来不论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林靖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失笑,也不知苏宏筹到底是何种想法,竟会有这等安排。 但这其中多少还是苏宏筹在替他考虑,他也是除了感叹之余,也只能佩服苏家这等豪门大户做事当真周到的紧。 他伸手将苏灿递过来的东西接住,才看清那是一柄封在鞘内的兵器,正是宋军军队里常配的一种直刃官刀,这种兵器类似于横刀,刀身平直,两侧开槽,锋刃处像是被切割出一个断面,利于劈刺,不像朴刀那般在刀身有一定的幅度,那等兵器需要一定的武艺才能施展出威力,显然不适合林靖使用,因此林靖昨日在安抚司那里便选了一柄直刀当做了配刀。 既然他注定是要当兵,而且还是在冷兵器时代当兵,不管他自己是否觉得怪异,却也必须自己去适应时代,即便不懂得武艺,但作为一个军校,总不能连个吓唬人用的东西都没有。 昨日便是苏灿陪同林靖一同去的安抚司,林靖与其也算是有了三分娴熟,他将直刀挂在腰间,刀身在右,刀柄在左,再加上此刻全身披甲,竟还真有了几分武将的风范。 苏灿与林靖一样披着甲,他本想穿上便服,但昨日就听说林靖是要披甲,他也就只好舍命陪了君子,只是这甲胄就有了不同的区分,他穿的是昨日在安抚司领到的普通锁甲,质地还及不上他做都将时苏府配发甲胄的一半,偏偏他又还无可奈何,不敢将那套甲胄带在身边,这等地位大变的起伏差距险些令他抓狂不已。 ------------ 第078章 原来这才是苏大官人的心思 [正文]第078章 原来这才是苏大官人的心思 ------------ 苏灿今年刚过了二十五,个子不及林靖,但身材格外敦实,他的面相并不张扬,但刻意蓄了胡须,替他增添了不少的阳刚气,而他又是个绿林游侠的出身,十几岁时便出来闯荡,到如今也算经历了不少风浪。 林靖不知道眼前这位灿都将是否有杀过人见过血,只觉得他虽是披甲配刀,刻意站得笔直,但骨子里似乎却有一股子掩不住的浮夸意味,就是说他明明是个带兵的都将,林靖却总觉得此人性子里其实有些吊儿郎当,刻下只不过是刻意掩住了本性而已。 等林靖披挂好直刀,苏灿便开口道:“军使,咱们这就启程吧,大人乘车,小人骑马跟上,路上走得快些,很快就能到军营了。” 林靖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了,我不会骑马,只能等去了军营再学,倒是希望别误了时辰。” 苏灿口上答应着,却又小声用林靖听不到的声音腹诽起来:“这点路程,就是步行也要不了小半个时辰,急个什么劲啊。” 这时驾着马车的苏府下人走过来,是个长相憨厚的年轻汉子,笑着向林靖道:“姑爷,我铁牛啥都不敢胡说,唯独这驾车的马速,铁牛却是得心应手,姑爷就请放宽了心,铁定误不了你的事儿。” 林靖不由笑了笑道:“好,铁牛,那就看你的了。” 苏灿在旁边冷眼看着,心中腹诽不已,连马都不会骑,竟就做上了马军军使…… 问苍天!天理何在?! 车出府城时,不过卯时将尽,天色也就大亮起来。 林靖坐于车中,本想又像上次那样躺在软毯上,但却碍于甲胄在身,躺上去只怕会被咯的慌,因此也就只好正襟危坐,沿途透过车窗,观赏府城内的风景人情,聊以解乏。 这车,是苏允儿的座驾,被她派了过来,送林靖赶往军营。 永镇军中各厢各军皆有不同驻地,下辖指挥、都等单位常驻的地方也有不同,譬如林靖如今正要去的捧日军青峰营,听说便是驻扎在晋阳府境内的骑军部队中的一支,日常粮耗基本所需,有一大部分都是由晋阳府负责供给,因此晋阳府算是这支骑军的大本营,而实际上军内每营每三月便会轮流被调拨到宁武一带驻防,其余人马便留在大本营内操练、补给、休整。 林靖并不知道军营的具体所在,但心里估摸着既然是主力骑军,应该是在城外一个水草肥美的地方。 望着府城官道上渐显增多的路人,视线尽头一座巍峨城门借着阳光显现过来的影子,林靖颇有些失落了。 看着这些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前世的记忆,似乎正渐渐的被埋藏进了心底,曾经的亲人,朋友,老师,女人,都已经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前世,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世,却将将开始起步。 也就是在经历了昨日与苏宏筹的一番深谈之后,林靖才略略摸清楚了苏宏筹近日来为何会突然有了变化,不但不再排斥他,反而偶尔还会出手撮合自己与苏允儿的关系的原因。 这其中的几个缘由,说起来很是令人无语。 且令他对那青峰营的期待感瞬间少了许多。 原来苏宏筹这只老狐狸,早已看出苏允儿到了如今,依旧没有想要嫁人的意思,反而不知为何还十分抵触,那时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不想太过逼她。 但在苏允儿前几日劳累过度,晕倒在府门前时,苏大官人的心思立马就改变了。 不能再由着苏允儿了,女儿家,终须要有男人在身边照顾才行。 只是,自从苏允儿开始帮他着手榷场事务之后,他便渐渐有了心思,若是日后苏允儿嫁出了家门,偌大的苏家家门将来又要交给何人去继承? 苏康城?若是换在普通豪门,也不是不可,至多被败光了家财。 但在苏家这等牵涉到官宦权势的世家,一个不慎,动辄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 除非坐等苏宏筹退出朝野,苏家从此不再涉足朝政……但那样的苏家,还能叫做苏家? 除非是找人入赘。 保持苏允儿对苏家的绝对掌控权。 这其中又有令林靖极为不解的地方,苏允儿一介女儿身,即便掌控了家权,又如何能继承苏宏筹在官场上的事业? 他自然还不知道苏家早已秘密从事了西北内间司,而内间司如今换成一个女子来挑大梁,就连官家也是默许了的。 暗地里的东西,又何必讲究男女,只讲究效率即可。 除去这些,林靖也对苏宏筹的想法哂笑不已,堂堂苏府,却想找人入赘,偏生入赘这等事,在整个宋境,早已被看做极为低贱的行为,找个无甚背景的人大概还可以忍受这等羞耻,但若是想门当户对,那可就是难上加难。 然而更可笑处,偏生在这等子时候,林靖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与苏允儿有过婚约的国公府小国公!出身足够高贵!恰恰又还在落魄中,苏家既可施恩,又可轻易掌控住,不像那些个出身高贵的权贵士子,眼高于顶,苏允儿是个女子,迟早都会有压不住的可能。 在林靖听到这等原委之后,唯有再次表扬了一次苏大官人,说话当真直接啊…… 也是,在苏宏筹眼里,林靖就是一滩无论如何也翻不起浪来的死水,又何需拐弯抹角? 且林靖还感觉到苏大官人是有些刻意想刺激自己一番的意思。 大约是苏宏筹也看出了林靖想要慵懒过活的心思,多少还是希望林靖能够有点进取心,日后苏家再稍稍提携一番,给他谋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官身,那时再履行婚约,岂不轻易就能掩住悠悠众口? 且这官身既然是苏家给予,自然就能控制住分寸,到日后说不得还能在某些方面协助一下苏允儿,起到一些减轻苏允儿的负担的作用。这样一来,既能保持苏家颜面,又能让林靖明白,你的一切都是苏家给的,可不要起什么小心思?否则你这官身,随时也是能被取消的。 林靖心中唯有苦笑,苏大官人这副模样,跟那个许观当初何其相似,一样是觉得吃定了自己。 若是换做别人,虽然肯定会跟林靖一样气愤不已,但又有什么法子?面对苏宏筹这样的庞然大物,除了妥协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可惜对林靖来说,却早已在心底生起了极大的逆反心理。 一切弄清楚之后,林靖算是解开了心中除了自己身份的谜团外的所有疑惑,也觉得难怪这几日苏允儿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变得异样,言行间比以往还要冷淡了许多。 原来是苏宏筹找过了她,想来父女间也是各有心思,但最终看来,苏允儿似乎还是拗不过,选择了妥协。 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是苏宏筹是真心为了她好,三是苏允儿迟早也是要做出抉择的。 其中又还有一最重要的因素,即是苏允儿原本想在知著居园子里利用许观影射林靖,想要令其父改变初衷,却没想到林靖竟大展拳脚,连那许观也被生生比了下去。 于是许观许公子大约还不知道他已经在苏家父女一番谈话中被彻底发放了红牌,而林靖则幸运且极不幸运的成为了那颗点球,从此就要走上被人一脚射门,没有自我选择能力的悲惨道路? ------------ 第079章 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1) [正文]第079章 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1) ------------ 首页封推期间收藏点击猛涨,但可能我没有强大的粉丝团的缘故,红票每日都是30张-40张徘徊,各位看官,觉得可以,您投一票,觉得不好看,就不投吧,我从来不去外面要票,想看到真实的成绩。 ...... ...... 芦芽山,宁武县以南,西马坊乡、吴家沟一带的管涔山腹地内一座高山。 山间群峰叠嶂,山势险峻。山崖四周青松翠柏,怪石嶙峋。山巅已然入云,引来雾气缭绕,山涧中多处地方有瀑布水流常年不绝的流下,若是细细数来,打小天然水瀑足有二三十余处之多。 漫山遍野的森林中,云杉、落叶松等植株林林种种密集分布,山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飞禽走兽,虎豹,金雕,黑鹳,豺狗,梅花鹿,原麝,猞猁,尽皆是异种珍禽。 此山既壮且富,可惜山势险峻,其路难寻,且半山以上常年被雾气笼罩,附近的山民少有敢深入山腰之人。 然而此山虽险绝异常,偏偏在西峰这边,过了山腰处,竟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天然坪台,不经天然雕饰,却有足足方圆两三千步的面积,坪台上生满了葱郁的青草,俨然是一小片天然的草场一般。 若是有当地的山民过来看到,定会惊讶的发现,此处原本荒无人迹的坪台上,竟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十几座木制的双层板楼,板楼附近数百步方圆的青草也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山石与泥土,在坪台后侧山壁的地方,还有人在一处瀑布附近,挖出了几个蓄水坑,坑中蓄满了山泉,水色清澈,看起来甘甜无比,看这架势,竟像是有人要在此地长期居住下去的模样。 板楼一侧,一个面容清美,身材盈;满的女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半蹲在地,正在一小片新翻过的泥土前拿着工具进行着劳作,她时不时起身,从旁边捡起一株青绿色的菜苗,而后用工具在泥土中挖开一个小洞,再将菜苗小心翼翼地栽种到里面。 这些都是普通的农物,种起来不出两三月便可有一定的收成,但若是种在此等高山之中,却又令人有些难以想象。 将最后一株菜苗种上,赵莹莹从地面上起身,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张俏脸上洋溢起一丝难得的欢笑,立时将她的整个人都衬托得更加富有美感。 这是一个随意轻皱眉头,随意发出一声轻笑,都会令男子如痴如醉的奇女子,在她伤心时,周遭的人会因此而心痛不已;在她欢笑时,赵小五就连多日来拼命逃亡所带来的疲累感也立时一扫而空。 赵小五蹲坐在板楼门前搭起的石板桌上,已经在一旁看了自家妹子许久,终于看到在她的脸上泛起一阵会心的微笑,他的心情便立时变得上好,忍不住从石板上站起身,朝着小妹身处的方向喊去:“莹莹,拖你的福,你哥我最近这张淡出鸟的嘴,总算有了些味道啊,现在看来,再过几个月,这山顶上竟也能吃到新鲜的青菜,当真是有些期待了。” 赵莹莹在泥土地前展颜,道:“山寨里尽屯了些干菜肉脯,吃多了可没甚好处,总是要吃些青菜的,小妹曾经听某个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很远很远的大海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海盗,其中又以什么加得比,还是加勒比的海盗最为著名……这些海盗要是想在海上长期生存,便要多吃这种新鲜的蔬菜,才不会生出一些怪疾来,我们既然暂时要长居于此,自然是应该有所准备的。” 赵小五听完,有些嗤之以鼻地道:“那人铁定是在骗你,他倒是懂个卵,这年头有那胆子敢出海的船家我还从未听说过,听说海边上尽是沙洲,动不动就要闹个船毁人亡的,还海盗,我看是路上剪径小毛贼还差不多,说不定连绿林都算不上。” 赵莹莹失笑道:“哥哥这话要是被那人听见,少不了要与你争辩一番,凭着哥哥这口才,倒是铁定会输了给他的。” 赵小五没好气道:“这才分开几个月,怎就替外人说话了,要是以后你改了嫁,不还得把我这个哥哥给忘得一干二净?” 赵莹莹冷下脸来,幽怨般道:“哥哥怎又提这等子事,小妹这辈子……谁也不会再嫁了。” 赵小五走近赵莹莹身边,苦劝道:“莹莹啊,你这样为了他,值得吗?当初师傅他硬撮合着你们成了亲,我就打心里不同意,你心里念着他,可他心里呢?却尽是想着如何打仗,如何立功上面去了。 成亲那天,明明是要过那、那洞房花烛之夜,他却忙于军务,整整几日都呆在军营里不肯回来,那时候正值宋辽两国边境摩擦不断,没出几日的时间,辽人便突然越过了边境,直扑宋地而来,他连家都没能回一趟,就带着我们上了战场去了,紧接着就是宋辽开战,就连圣上都御驾亲征过来。 谁知道宋军却中了伏击,当场大败!原本我们敢战士只需奉命随侍在圣驾身边以策圣上安危即可,谁又知道他却偏偏主动请缨,要以区区五百敢战士,拦住数万辽人兵马,咱们敢战士虽沙场,难逢敌手,但又能螳臂当车?他这般自负的人物,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沙场的结局,若不是小妹你正值新妇,没有随军参战,只怕连你也是极有危险的。 他这一死,一了百了,再无牵挂,可不就苦了小妹你吗? 若是你真要这样一辈子孤苦下去,这一趟我可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了。” 他一番说辞下来,赵莹莹的脸色已然数变,愠怒道:“哥哥怎能这样说他,难道哥哥心中已经没了他吗?” 赵小五见她发火,连忙叹息一声道:“小妹啊,大人与我,是兄弟同袍之情,哥哥我敬他,重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可若是中间加上小妹你,他就是我的妹夫,他既然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美满的日子,只给你留下一个寡居的名头,一个终生的伤痛,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就说不得他?他在生时,哥哥没见他对你好过,如今人已经是死了,还不能让你好好找户人家过完下半辈子吗?我看他就是没有真心待你!” 赵莹莹忍不住留下泪来,泣道:“他不是对小妹不好,只是他太忙了,他要是心里没有小妹,又怎会答应师傅娶了我。” 赵小五悲叹一声,道:“师傅他……这是一记浑招啊!” ------------ 第080章 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2) [正文]第080章 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2) ------------ 赵莹莹心痛不已地道:“哥哥你怎能又扯到师傅身上去,师傅对我们兄妹恩重如山,哥哥哪能如此不敬!” 赵小五有些愤然地道:“也罢,你的事,终究不是哥哥说了算,你想要如何,便由着你好了!” 他愤愤的说完,便气呼呼地转身,朝着坪台这边唯一的一处可以通下山的斜坡处走了。 赵莹莹在他身后咬着银牙,也忍住,不肯唤他回来。 赵小五紧走几步,没多久便到些斜坡处,只见斜坡大约两三米宽,十余丈长,上面还有许多明显被人平整过的痕迹,而只要下来斜坡,便只能看到一条小道蜿蜒崎岖的延伸下去,从斜坡这个位置,恰好能将山下的情况尽览无余,唯有些树木浓密的地方看得不太真切。 斜坡左右布满半人高的青草,赵小五刚刚走近,马元义便从草丛中探出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两兄妹见面才没几日,就闹起了别扭?” 赵小五走到马元义身边蹲坐下来,无奈道:“莹莹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他心里像是有什么心思,闹别扭是真,但也是我故意想刺激她一下,看能否套出点什么话来。” 马元义不禁翻起白眼:“想当初我们一营人马,就属你心眼多,大人也常将你当成了智囊来使,没想到你连自家小妹都施起了手段,赵大人之狠,马某佩服,佩服。” 赵小五没好气道:“不是你妹子,你当然不需担心,如今大人已死,她却铁了心要替大人守那活寡,岂不让人看着心疼。” 马元义皱起眉头,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少在嘴巴上提个死字?照你这样一直念叨,大人就是没死也快要被你说死。” 赵小五道:“那女贵人的话,你真信?” 马元义想了想,而后极为肯定地道:“要真信,咱们还用得上跑路?我倒是真心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她为了让我们陪她跳进火坑而找的借口。” 赵小五沉吟一声,轻叹道:“也算是我们当初机警,仅余的十二人约定好了联络的暗记,否则只怕没那么容易把大家伙联系上,那样就会被人个个击破,到头来还是得跳进那火坑。” 马元义耻笑道:“真当我们敢战士是天上的星宿了不成,一二十个人,竟异想天开的想要潜去西京,那***黑狼骑恨我们敢战士入骨,要被发现了我们只怕连骨头都会被嚼碎。” 赵小五点头道:“只是我们知晓了女贵人想要潜出去的秘密,虽不知具体是为何事,但想来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些日子叫大家伙尽量少出山。” 马元义道:“你就放宽了心,这仙女坪,当年我无意间发现,一眼就相中了下来,没几个人知道这等隐秘的地方,只要下山采买时不露了行藏,神仙老儿也猜不着我们躲在这里。” 赵小五正要搭口,马元义却侧头看向斜坡之下,说道:“德子回来了。” 赵小五连忙应声看去,果然见到斜坡下百十米远处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身材壮硕、面目年轻的汉子从小道上轻松矫健地飞奔上来,百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功夫,就奔到了眼前。 那年轻汉子来速极快,背上用布带系着一柄厚重的横刀,两手上还各自提着不少东西,却只是稍稍喘了两口气便稳住了气息,见到马元义赵小五从草丛中亮出身形,连忙向他二人说道:“回来时遇到几个密谍,引到林子里弄翻了。” 年轻汉子随口说完,从一手上丢出几件东西在地上,才又继续说道:“想来整个晋阳府境内,足足不下有百十余个人在找我们。” 马元义耻笑道:“百十余个,不够塞老子牙缝,只可惜收拾了这百十余个,只怕又会立马再派百十个过来。” 年轻汉子担忧道:“不止是这伙人,我发现还有一伙人在追查我们的下落。” 马元义思索道:“不用担心,那一伙估摸是从西北榷场过来的,毕竟我们是撂挑子走人,不被追查才是怪事。” 赵小五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不由皱起眉头:“你他娘的德二愣子,怎又把人头给割回来?” 原来在地上,竟是几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被黑布包裹住,没让血迹一路流淌出来,但那血腥气依然让赵小五一下子辨认了出来。 年轻汉子尴尬一笑,道:“换作在以前,这些可都是军功,积累下来可以留作摆脱奴籍之用,我一时手痒,没能忍住,养成习惯了。” 马元义骂骂咧咧道:“德二愣子,瞧你那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德行,当初你们哪个不是个个都赚足了军功,偏生拿鞭子赶你们,你们却也不肯去上官那里换取那平民百姓的身份?现在却在这里装熊了,可不就是提头回来显摆的。” 德子憨笑一声,没有理他,却是扬了扬另一手里提着的东西,朝草丛里左右大喊了一声:“酒我可是买回来了,想喝酒的就他娘的出来吧。” “哈哈……” “德二愣子可不就是最爱显摆……” “咱们一营正副都头二十余人里,就属这货坑人。” 草丛里像是见了鬼似的,接二连三的冒出数个人影,原本不过四五米见方的地方,居然毫无声息地隐藏了十来个人。 十来来,个个都是身强体健的青壮,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将将过了二十五六岁,大多面目黝黑,一看就是长期在烈日风雨之下活着的人,但肤色虽显黝黑,但个个都是双目如电,神采昂扬,身上统一在内里穿配了犀皮轻甲,在外套上了布衣长衫,明显是刻意反穿了,大约是方便随时可以下山行走之用,他们手上统一提着相同制式的横刀,只是刀身的厚度与长度都不是普通横刀能够相比,明显是经过精心打造后增加了横刀的威力。 在他们背上,又各自背负了一柄漆木长弓,几壶利锥羽箭,个个都装扮得跟军队里也极难培养出来的神射手一样,但看那架势,想来也不是背在背上当装饰用。 赵小五抬起头,用目光数了数站起的人头,连着自己,不多不少,刚刚十二个。 ...... 8000字 发书30天即将期满,要下新书榜了。 能走到总新书榜第四名,历史新书榜第一。 全靠一直支持我的这部分大大支持了。 谢谢大家! ...... ------------ 第081章 初到白马岗军营 [正文]第081章 初到白马岗军营 ------------ “军使,咱们马上可就到了地头了!” 车窗外,苏灿催马过来,朝着内里微闭双眼的林靖说道。 林靖刚刚打了个盹儿,这才觉得没过半个时辰,怎苏灿就说快要到了地头了? 他连忙睁眼,从车窗处探首出去,左右前后的一番察看起来。 这一看,他顿时有些呆住。 马车后方,不出四五里路的距离,一座气势宏伟的巨城的城墙明显至极的映入了眼帘,林靖先是以为到了哪个不知名的府城附近,但定睛看清楚之后,又才惊讶莫名的发现――可不就还是晋阳府? “这是……?”林靖疑惑至极的问向苏灿:“怎么还在晋阳府?” 苏灿冲着林靖笑了笑,而后伸手指向马车前方,道:“军使且看,那处不就是军营了吗?” 林靖连忙顺着手势看去,一颗原本还稍稍带有期待的心,顿时冷却下来。 这军营……竟然就在晋阳府城外不出五里的地方? …… …… 在宋境,如今已经渐渐有了许多内忧外患的不断袭扰,虽说实际上整个帝国的综合国力依然领先与当时的各国,否则又怎会招致无数番外野狼的觊觎,但这些年头以来,境内百姓生活却已经日渐艰苦,大部分人只能勉强混个一日两餐的日子。 早些年青州等地发大旱,有盗寇举了义旗,虽说终究还是被官军扑灭,但也像是开启了一个时代的浪潮般,许多地方接二连三的有人闹事,有人入寇,有人造反,就像是蛀虫般一点一点侵蚀着大宋的躯干。 因此,宋境内各府城县郡周边,一般除了驻扎厢军,唯有再安置少量的禁军负责戍卫。 永镇军左厢下辖捧日马军、神武马军、天武步军、日卫步军等军,其中捧日马军的前身,是殿前都四卫之一,到了如今,仍旧算是宋廷军队中的骑军主力,宋境不盛产战马,骑军因此限也变得数量及不得步军的四五分之一,因此骑军的地位往往要比步军高上许多。 林靖能够被分配到马军做事,多少还是沾了苏宏筹的光,安抚司那边,连林靖是否懂得骑马都未有调查,就像是早已做出了决定。 虽说是有走后门之嫌,但林靖的心里原本始终有一丝期待,打定主意凭借着这一起点,迟早要替自己混出一些在世间生存的本钱,说什么也得让苏宏筹那老狐狸吃些瘪,方能顺了心头这口气。 却没曾想,绕来绕去,竟还是被分配在苏宏筹的眼皮子底下? 白马岗,晋阳府外前往西铭县官道上的一处山野,青峰营便是在此地驻营,负责拱卫府城。 马车到得军营外三五里许处,远远的便能看见一座高挂数面三角旌旗的大营出现在眼前,从视线上估算,大营左右长度足有两千余步,营外用两排一高一矮削尖的木桩立起寨璧,高度比电线杆子也矮不上多少,将整个大营团团包裹住,只余下正面的一处营门,以及诸多的哨楼子。 大约是因为这里地处晋阳府周边,离边界尚远,营寨的布置便显得略为简单,至少在林靖眼里看来,似乎营寨外边也没有设置电影里所演的护寨沟,拒马桩,陷兵坑之类的玩意。 但等到真的到了大营里,却又是一番不同的光景。 在营门口出示了告身印信,几名负责守卫营门的军卒便吆喝着让门楼子上面的人打开寨门,林靖立时见到了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军卒,正有条不紊的各施其职。 入寨之后不能再骑马,苏灿被人领去专门的马棚栓马,林靖便叫车夫铁牛就此打道回府,而他自己则是要去见青峰营的都指挥使。 借着有人在前方引路,林靖便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军营里的情况,捧日军毕竟是主力骑军编制,因此他在青峰营中并没有看到半分糜烂的气息,这边只是青峰营的主营,内里大约驻军三百余人的模样,营中一切布置还算井然有序,营房、马棚、粮仓、械库、点兵台、操练场等建筑各自按特定好的规矩修建而成,林靖甚至在营房外两三百步距离看到了十余处用于固定如厕的茅房,马棚对面还建有冲凉房,以便军卒洗澡之用,由此可见,宋廷军队中已经早已有了保持营寨卫生清净防范疫病的习惯,并非大多数人想当然地以为古代军营便一定会又脏又臭,实际上却忽略了古人的智商。 青峰营主营这边尚算令人满意,表露在外的表象也令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林靖却通过一些途径了解到,如今的宋军实际上除了少有的几支禁军还算得上是精锐之外,其余的早就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从头上的将校到底下的兵卒,尽皆陷入了**糜烂的泥潭中,因此像青峰营这样的军营,便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既然是做武官,能在正规军队里做事,自然升迁立功的机会便会大增,相应的,危险自然也会增多。 只是这青峰营明显是捧日军中被划分出来戍卫晋阳府的一支,说是正规军,实际上却只不过比厢军的名头要好听些而已。 禁军骑卒多着轻甲,内穿制式军服,头顶圆形毡帽,偶尔也有穿着马甲的,但未在战时,面上便未带面帘,只绑了头绳在额前脑后,又只在胸前背后披挂上荡胸,腰后有藤织的后搭,腿部有腿裙护住。 林靖一边在营中行走,一边借此观察营中的军卒,军营里不许骑马,因此所有军卒都是步行,他还由此而发现,青峰营军卒的装备算是比较好的了,虽大部分都是穿皮甲,不像自己身上这种军校才能配给的半身铁甲,但他曾见过晋阳府城里的厢兵,身上大多只有一件身甲,极个别能配有臂护、吊腿,其余部分尽是布制的军服,十分寒碜。 记忆里历史上的大宋,国力雄厚,拥有当时世界上比罗马步兵还要凶猛的重步兵军团,那是人人都能配发重型步人甲的年代,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的大宋朝,开国初期及中期,也是同样的拥有强大的国力与军力,但不知为何到了如今,竟连轻甲皮甲也只能装备到主力军一级,而真正的轻骑兵马甲,重骑兵全身甲,林靖走遍了军营也没看到。 林靖虽不知现在算不算得上是这个大宋朝的晚期,因为历史走向已经变迁,依照记忆里一些极为可怜的历史知识,他依稀能估算出现在这个年代若是推算到历史上的那个大宋,似乎也快要走向北宋灭亡,南宋偏居一隅的时候,而如今这个宋朝显然也是经历了几次与外族展开的大型战役上的巨大失败之后,国力锐减了不是一丁半点。 ------------ 第082章 入青峰营见下马威 [正文]第082章 入青峰营见下马威 ------------ 到了一间营房门口,领路的军卒略显冷漠地看了看林靖,道:“军使,这里便是郑营主的营房,军使请稍等,小的先进去通报。” 林靖看了看他,疑惑道:“昨日听安抚司的佥事大人提说,青峰营都指挥使大人姓张,怎会成了郑营主?” 军卒又在盯他一眼,而后道:“张营主?前几夜巡防时遇到辽人的黑狼骑,运气不好被弩箭射瞎了一只眼,险些丧了命,如今已经换了第一都的郑军使暂代了营主。” 林靖略略有些怔怔地问:“不是听说战事早已结束?怎么还在打仗吗?” 听这军卒所言,这青峰营竟然不是想象中的无所事事,反而还是要参与边关巡防的? 那军卒像是看戏般盯住他,眼中生起一丝鄙夷,道:“这边关上宋辽两方哪天不斗上一两场,晋阳府听不着消息,那是咱们大宋的官家不想听到坏消息,因此像这等小打小闹的,便不会有军报呈上去,更没人敢胡乱走漏消息。但军使莫非还当真以为辽人改了性子,不会趁着数月前大胜的余威搞搞事做么?原本我们青峰营只是负责戍守晋阳,但边境上近来兵力愈见吃紧,捧日军早就发下了明令,让我们每月都要派几都人马上去轮防的。” 营房内,林靖见到了顶头上官,营主郑谷。 郑谷是个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许的矫健汉子,在永镇军中戍役已有七八个年头,在都指挥这个位置上也已经熬了许久的时间,数月前也是参与过陆扬战役上过阵的,那时永镇军只不过是协助昭烈军作战,并未有资格担当主力,但也正因如此,昭烈军惨遭埋伏元气大伤,反而永镇军还在一些局部的战场取得了一些胜利,虽说也有数千人的伤亡,听说有部分建制还被打残过,但总算是主力尚存,因此永镇军的大部分将卒才会被殿前都指派到西北,与西北卫戍军,晋阳边军等部一同抵御辽人。 唯独剩下这青峰营负责戍卫晋阳,却好像也是渐渐参与到了边关战事上去。 郑谷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在军使这一级停滞下去,却没曾想前任营主张猛前几夜率了两都军马巡防宁武一带的草原,突然遭遇了越过边境的一股子辽马,两边立时大战起来,没曾想这股辽马竟是辽国黑狼军中的哨探队伍,俗称番鹞子的黑狼军精锐斥候! 两边将将遭遇,宋军这边便被反应速度极快的番鹞子抢先用几轮弓弩伺候了一顿,而后再凑近了厮杀时,两都宋军两百余人对付人数只有四五十人的黑狼精骑,竟被人杀伤大半,连营主张猛也被弩箭射瞎一只眼,最后只能狼狈逃回来。 张猛被急送到后方救治,想来即便能保住命,也做定了独眼龙,能不能回到军中戍役就很难说了,军报被急呈到上一级的捧日军,便立时有任命发下来,擢升第一都指挥郑谷暂代青峰营都指挥使一职。 进门时,林靖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围,只见营房内陈设简单,除了营主办理军务用的桌椅条凳,内里摆放的大多是军营里所需用到的物件,但他却发现营房中不止是只有郑谷一人,而是还有另外两人同在房中。 林靖第一眼将坐在主位上的一员披甲武将认出来,心知此人就是代营主郑谷。只见他稳坐于前,在其身前两侧各站立了另外两人,同样是军校装扮,既然能出现在此间,应该就是林靖日后的同僚。 只是自打林靖入门,房中三人明明听到了军卒的通报,知晓了他是新来到任的军使,却依然极为冷淡的看了过来,那模样就像是在看待一名擅闯入内的大头兵,给人极不友善的感觉,尤其是除了郑谷之外的两人,更是像是一副对他苦大仇深的模样,表情冰冷,眉目皱起,威严顿生。 下马威? 林靖顿了顿神,见到这三人这副模样,脑子里立时飞念电转。 据他猜测,此二人至多是青峰营中某都的军使或副军使,阶别跟如今的自己相差不了多少,因为他先前已经从军卒口中得知,前任张营主重伤离去之后,便由第一都的都军使郑谷接任了代营主,由此可见,青峰营中必然没有副都指挥使这样的存在,否则哪里能轮到军使来接任都指挥使一职。 虽弄不清为何营中会没有副都指挥使的存在,更弄不明白为何房中这三人会是这般作态,但林靖却大致可以确定此刻自己实在用不着非要去看这三人的脸色,即便是那代营主郑谷,也不过是这几日才被捧日军飞马传递下来的任命暂时擢升上来,要真是给自己甩脸子,只要不太过分,倒也可以忍了,自己毕竟是初来乍到,但若是太过火…… 林靖心知多想也是无用,但也不愿被人挑到些毛病,便先向桌案前稳坐的那郑谷抱以军礼,道:“末将青峰营第三都指挥林靖,奉命前来赴任,见过指挥使大人。” 见林靖行礼,那郑谷却未有继续冷着脸,而是看着林靖笑道:“林军使何需多理,此前安抚司的牒文已经行至军营,关于林军使的事情也是安排了下来,第三都原军使在陆扬不幸捐躯,如今只有一个副军使暂且掌管,这些日子群龙无首,反倒是有些杂驳了,竟没想到拖到今日才派了新的军使过来……还请林军使到了任上,多多费心,早日将第三都带管起来,日后我青峰营巡防上的压力也会少上许多。” 林靖听完,一双眉头微微皱起,疑问道:“敢问郑营主一声,第三都最近没能参加巡防军务?” 郑谷正要答话,在他身前两侧的其中一名军校却冷哼一声道:“第三都在陆扬被打成了残疾,到如今也没个整治的条陈出来,又哪里有出外巡防的能力。” 林靖打眼看去,见说话那人是个年近三旬的疤脸汉子,在其颌上脸颊上除了一道寸长的疤痕,脸面上还被刺了字,从而表明了他是从一名普通军卒擢升上来的人物。 禁军、厢军在宋代,是职业军人,选军时便需在脸上刺字,但刺字的位置与内容与罪囚有着差异,皆为小刺,士卒统一刺面,军校按品级高低有着区分,或刺面,或刺手。但近百年来这军校刺字的规矩却已经渐渐被更改,除了一些特殊地区如蕃兵蕃将之外,大多直接入官的武将已经不再刺字。 大多像疤脸军校这样凭借军功擢升上来的人物,都会有着三分傲气,又出于某种林靖不知道的原因,态度原本就十分冷淡,与林靖说话时自然就不会客气。 ------------ 第083章 用目光射他一脸 [正文]第083章 用目光射他一脸 ------------ 林靖在心里用目光射了他一脸,将他言语间的傲慢过滤了去,但心头却溢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听起来自己将要负责管理的那都人马,竟是在陆扬被打残过的溃兵? 郑谷这时开口道:“林军使,忘了跟你做些介绍,这两位,一位是青峰营第二都军使罗成功,早年在青州从戎,凭着军功升到军使这一级,在他手上还曾取下过几颗黑狼骑的人头,就在那次还被一个黑狼骑临死反扑,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他指了指疤脸军校,目光有意无意地与其对视两眼,疤脸军校也看向他,两人不知在用眼神交流些什么。 林靖听完,便拱手道:“罗军使勇武,林某今日方才得知,日后必当效仿。” 疤脸军校罗成功瞥了林靖一眼,嗤笑道:“林军使少年英才,听说今年方才虚岁十八,竟已经与罗某人同阶为校,罗某在军中拼搏十年,方才与如今这等羞人之绩,当是罗某汗颜才是,岂敢在林军使身前倨傲。” 口中虽说是不敢倨傲,但那态度,却着实倨傲的紧,摆明是对林靖这般年幼便做上军使而颇有不满,但林靖却假作未见,又是与之一番谦让,令其完全捉不到任何把柄。 郑谷出来打着圆场道:“罗军使粗人脾性,但性子却是极为豪爽,林军使不必与之计较。” 在罗成功对面而立的军校这时站出来,面对林靖做起自我介绍,道:“林军使,鄙人第四都军使李鳌,这两月与郑营主的第一都同驻主营,听说林军使今日便会到任,故此郑营主专程唤了我等前来恭候,我青峰营共有六都人马,其中第五,第六都如今正在边关换防中,两位都指挥身负要务,不便前来,还请林军使见谅。” 林靖听这李鳌说完,心中警惕顿起,连忙做出一阵受宠若惊的模样,向其拱手道:“林某不过一介军使,哪里能担待得起恭候二字!李军使这是在折煞林某了。” 李鳌这番话,说的有些诛心,却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竟自降身份,连那郑谷也代入进去,说是三人原本就约好一同在此地恭候林靖,此话看似极为有礼客气,但林靖却知,自己与这几人虽忝为同阶,但不论是军中资历又或年龄大小,都不至于有资格让他们用上恭候二字。 李鳌……李鳖吧? 龙宫里的鳖兄,可是一等一的阴险角色。 果不其然的,虽说林靖第一时间自谦的态度令房中三人均是有些意外,但三人对视数眼,郑谷眼神中略带闪烁,似乎是犹有未决,但那疤脸罗成功却猛然不顾地强自阴沉了脸色,朝着林靖大声呵斥道:“林军使!你可知你今日初来,便已经令我堂堂捧日青峰营颜面尽失!险些要遭诸多同僚的耻笑!” 林靖冷笑一声,果然不是单单下马威这般简单,所幸他心中早有准备,此时无惊无喜不慌不忙的疑惑道:“林某初来,还当真不知犯了什么忌讳,还请罗军使明言。” 罗成功扬起眉头,斥道:“敢问林军使,今日前来军营,可是乘马车赶来赴任?” 林靖学他一样挑起眉头,明言道:“林某尚未懂得骑马,因此才需乘车过来,莫非这就丢了青峰营的颜面不成?” 他已看出这罗成功似乎是有意要跟自己找麻烦,自己虽不愿得罪别人,无奈别人却要来招惹自己,既然如此,自己断然没有退让的理由。 罗成功冷笑道:“算你尚敢承认,堂堂骑军军使,连战马都驾驭不了,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青峰营乃是永镇军骑军主力,岂能容得了你这等酒囊饭袋!” “罗军使!”林靖猛然一声大喝,将罗成功骇了一跳:“青峰营容不容得了林某,似乎还轮不到罗军使来提说!若是罗军使对安抚司签发下来的牒文有任何意见,大可自去找人理论!你我同阶为校,林某岂能由得你呼来喝去,语带侮辱?” 罗成功大约是没想到林靖竟敢忽然怒喝出声,顿时气极,怒道:“好你个乳臭小子,竟敢跟老子大呼小叫!老子说你是废物,偏生你还不肯承认了咋的?若是没人提携于你,凭你这等能耐,还能混到主力骑军中来不成!?你若是真有本事,就跟老子到校场上去过过高低,届时谁怂了谁他娘的就是真正的酒囊饭袋,由不得自个不承认!老子问你,你可有这等胆量!” 林靖嗤笑一声,看来自己此来之前,早已被人做过了一番细致周密的调查!但他却不怒反笑,问道:“罗军使,敢问你今年贵庚,芳龄几何?” 罗成功未能反应过来,急躁地道:“老子满打满算,三十有一,比你这等毛头小子长上了一大截!论年纪长幼,论军功资历,就是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来顶撞老子!你可知这军中,讲究的就是资历,凭着你那还未捂热的军使身份,莫非就敢妄想与老子平起平坐不成!” 他一番怒斥,犹未所觉林靖先前言语中的嘲讽意味,但郑谷与李鳌却立时听了出来,芳龄几何这等词句,是用在问话女儿家身上,岂能用来问及男汉? 林靖不理罗成功的暴怒,丝毫不惧地道:“罗军使的年纪既然已经三十有一,又岂能和那小女儿家一般,颇有泼妇骂街之嫌?岂不觉得有些幼稚?” “你!”罗成功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蹦起来:“等不及去校场了,老子这就要好好教你知道厉害!” 他语音一毕,一时间立时动起身,粗壮的身子就要冲了过来,但林靖却睁眼正视,丝毫不惧,脚下连动都没有动上半分,那罗成功手中握拳,眼看就要冲上前来动粗,旁侧的李鳌却猛然跳出来将他抱住,口中连连说道:“罗军使,你这又是在做些什么!林军使堂堂军校,岂能是你能冒犯的了!你莫不是想吃军棍子了不成!” 罗成功暴怒道:“此子言语辱我,我岂能善罢干休!” 桌前稳坐的郑谷这时起了身,朝着罗成功暴喝道:“大胆罗军使!莫不是张营主一走,你竟不把我这个代营主放在眼里了不成!还不快快给本将滚将出去!” 罗成功见郑谷发火,这才极不情愿地软化下来,他连连怒视林靖,眼中尽是让林靖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意思,而后朝向郑谷行了一礼,气冲冲地奔出了营房。 ------------ 第084章 好言蛊惑,息事宁人 [正文]第084章 好言蛊惑,息事宁人 ------------ 等他一走,郑谷立时向林靖歉然道:“林军使勿怪,罗军使此人向来脾气重,若有得罪之处,本将先替他道一声歉,还请请勿挂在心上。” 林靖在弄清这三人目的之前,原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便道:“是林某莽撞了,还请郑营主见谅。” 李鳌在旁边也开口道:“林军使少年英杰,果然气度不凡啊。” 郑谷接口笑道:“呵呵,大家本为同营之将,何必再多说这些没用的,如今既然林军使已然到任,又到主营这边来做了交割,本将便使小卒一名,带林军使到第三都的营地去吧。” 林靖拱手道:“如此便多谢郑营主,末将初次为官,若有什么军务需要末将去做,但请营主吩咐。” 他见郑谷自称本将,便立时改换了口吻,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令旁侧一直在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李鳌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如此一番,林靖便正要告辞离去,那郑谷却又将他叫住,面上颇有难色地道:“林军使,本将倒是有一事忘了跟你说一声,还请林军使听完之后,莫要怪罪才是。” 林靖疑惑道:“营主但说无妨,末将岂敢在营主面前造次。” 郑谷顿了顿声,又与李鳌互相点了点头,而后才道:“是这样的,此前第三都有军卒一百二十人,但却在陆扬之战时折损了个七七八八,建制都已被打残,后来上面陆陆续续填补了些兵员过来,但也只能勉强凑齐八十之数,且到如今也没个主官过来管制,一时半会也谈不上能恢复什么战力,这样一来,我青峰营在边关换防的人马暂时便少了一都,压力便陡增起来,最近巡防换防之军务被分摊到其余各都,给各都造成了极大困扰,唯一所幸的是诸位军使到如今也暂时没有半点怨言。” 他说到这,不由停顿下来,面上又做出十分为难的模样,才继续道:“只是此前的张营主见各都军卒实在辛苦,偏偏上面迟迟不肯增补新的兵员,便想方设法的想要减轻各都的压力,原本张营主是打算就在近日从第三都内拣选些老卒精锐,战马器械,暂时借调到其余各都一段时日的,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张营主他竟突遭祸事,而他带出去巡防的两都人马也是折损不少,恰恰就是罗军使的第二都,与李鳌李军使的第四都,其中尤以罗军使的第二都折损最为惨重……” 说到这里,郑谷又一次停顿下来,面上一片悲沧,竟是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李鳌见状,才叹息一声,向林靖说道:“张营主之事,着实令人悲痛不已,但我青峰营是一军主力,不可一日无主,所幸有郑营主出来主持大局。” 林靖眼鼻观心,只用余光瞧着这两位,并不搭口,那郑谷这时才道:“本将暂代这营主之职的本意,是要替张营主管好这一档子事,日后等他回来,还是要请张营主重新执掌营务才是……如今本将既然忝为代营主,便临时做了决定,在今晨已经将第三都中三十余名悍卒以及少量的兵械战马,暂时借调给了第二都的罗军使……” 他一边言语,一边观察着林靖的神色,见林靖不言不语,面色波澜不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便故作惋惜道:“林军使,此举是本将考虑欠妥,今晨安排下来时,未能记起安抚司下发的牒文,哪知等事情安排好了,这才省得,原来今日第三都竟有一位军使过来上任!本将顿时才后悔不已,本打算等林军使到任后,教罗军使将人马还回来,却没曾想,林军使竟又恰恰与罗军使交恶……哎,本将虽说已经做了这代营主,但头上却还有个代字,那罗军使脾性这般暴躁,本将便是拿这营主的名头,却也是压不住他的,此事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靖一五一十地听完郑谷之言,一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顿时阴冷下来! 他先前一直不肯接口说话,其实就是在等这位郑营主自圆其说,方便自己从中听出一些真东西来,没想到这一听之下,竟还立时就理顺了眉目,大致了解到了今日这事中的曲折。 竟是郑谷三人想欺他初来乍到,先是营房中齐聚,一同对他施加下马威,再是罗成功故意挑起事端与他交恶,而后才是红脸白脸各有人唱,最终才说出这番托词原委! 渐渐地,林靖的右手,冷不经捏到了腰后的直刀刀柄上去,手臂还微微发出一阵震颤,像是手掌处正颇为用力的捏住刀柄,极力在按捺火气一般! 你等三人!欺我林靖太甚! 夺我兵卒,抢我战马,掠我军械? 好一个‘借’字了得! 他看向郑谷,用极为冰冷的语气开口道:“敢问郑营主,依照营主之意,那末将这第三都的人马兵卒,罗军使是铁定不肯归还的了?若是郑营主不方便开口,那末将可否理解为,是要末将自己亲自去讨要才行?” 大多数武将在心中愤怒时,会下意识伸手握住配刀刀柄,不过是林靖从电视里看来的动作,他一介文生,哪里会有这等习惯,完全是为了刻意添加一些威慑,更为直观地表明自己心中的愤慨而已! 但那郑谷见状,不由微微怔然,许久之后,却并不正面回答林靖的话,反而犹有深意地道:“林军使,青峰营这边,虽说近年来一直只在晋阳府附近驻营,但它依然是在捧日军骑军主力之列,只要在这等主力营好生呆上几个年头,那自身的履历便会如同被炙烤过一般,可就是滚烫滚烫的呀,而且本将还听说,林军使不像我等这种无根无底的粗鄙汉子,上面却是有人的……林军使在此任事期间,可要好生表现,切勿惹出些什么乱子,到时候混得了一番光鲜,也方便受人提携则个......只要林军使在任期间,不惹出什么大的问题,日后在这青峰营里,有我郑谷在的一日,便没人敢给林军使你使什么绊子……” 言下之意,竟是希望好言蛊惑,息事宁人。 ------------ 第085章 原来这是一个溃兵都 [正文]第085章 原来这是一个溃兵都 ------------ 林靖出了营门,心中怒意冲天。 自己莫不是犯太岁?在晋阳府时,先是与林纪元父子交恶,后又得罪了苏家二少,再后来连晋阳第一才子许观都盯上了自己。 但这几人,实际上并未在林靖心中留下过太多阴影! 然而今日,他却着实愤怒如火! 各种怒火! 交杂于心! 有拜营房内郑谷三人所赐,更有者,却是苏宏筹! 从走出营房那一刻起,林靖才猛然醒悟,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青峰营第三都,竟是一个被打残建制的溃兵都!一个连巡防任务都分摊不上的废物都! 而青峰营本身就更只不过是披着禁军主力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一直不怎么被捧日军重视而被闲置下来的一批人马。 林靖绝对不会相信,安抚司会对此事半点也不曾了解! 想到这里,林靖连骨头都发出一阵恶寒来! 原来自己能被分配到主力马军任事,乃是安抚司揣摩了苏宏筹的心意,是想教自己前来镀金!? 主力马军中任事,说出去,足以比得上在普通厢军混上数年的经历!日后若有人想要提携自己,在文册上有这番履历,方能说的过去,看的过眼! 虽说苏宏筹曾对自己明言,绝不会插手到安抚司的分配事务上去,但那安抚司里的官员,哪个不是混出了名堂的人精!苏府台亲自过问的事情,岂能真的当成无所谓的事情来办? 苏府台越让安抚司随意安排,安抚司就偏偏越是不敢随意安排! 想来安抚司里,早就已经派人多方考察清楚,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分配到既能混到任事履历,便于升迁;又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不会受到威胁!否则自己若是出了些什么事情,安抚司又哪里担待得起! 要做到此点,除了连巡防任务都不用出勤执行、即便老死军营也不用动刀动强上阵杀敌、偏偏又还在主力军序列的溃兵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地方! 难怪那佥事大人看见自己时,眼中的神情会格外怪异!难怪今日郑谷三人言语中尽是醋酸意味!原来早已看出自己不过是个受人提携,前来镀金的废物汉! 否则郑谷三人,何敢早就设计好了心思,在自己赴任之前,就将第三都的仅余战力尽数瓜分了去!说是罗军使一人独揽,谁信? 边境日日皆有战乱,却被人刻意隐瞒不报,在宋境内的百姓看来十分平和,但实际上却格外凶险。 且兵员战损之后,迟迟得不到新的补充,这从第三都数月前建制就已经残损不堪,到了如今才补齐三分之二的人数,就能看出端倪,而林靖如今更是对那第三都仅余下来的战力不敢再抱任何希望,甚至是失望不已。 最近宋军在边境上愈见吃紧,连青峰营这等闲置的军队都被调了去,因此像郑谷这样的武将,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自然巴不得自己编制下的实力越强越好! 青峰营既然是被闲置已久,战力自然大打折扣,而第三都里那些还算精锐的军卒,上等的战马,才他娘的是能用来保命的护身符,比什么符咒还要顶用! 反正第三都也派不上巡防军务,还不如将兵力填充到其他都,增加保险的系数。 有可能这三人更是揣摩透了安抚司的目的,又或者是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端倪,第三都的实力越弱,越是不能上阵执行军务,安抚司那边,则是愈加放心不过!自然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因此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但林靖依然有一处不解的地方,那便是自己从得官到上任,不过才两日,而身在军营里郑谷三人也是这两日才得知消息,却又是为何会将自己的情况摸得这般一清二楚? 莫非这时代的通讯能力,情报侦察竟已经到了这等到位的程度? 林靖独站军营正门之外,口中冷然喃喃自语道:“苏宏筹……为了替你女儿谋个好夫婿,替你们苏家谋个便于操控的好姑爷,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嘴上说是不会插手,暗地里却巧妙专控,当真就以为我林靖真的就只会一次次的积聚怒火,而不会爆发出来么!?” 苏灿紧随在林靖身后,见到这位准姑爷、军使大人满面阴沉,心里竟有些发毛的感觉。 “没理由啊……”他在口中连连低声自语:“他娘的,从都将变成军卒,没了官儿,竟连胆儿也失了吗?” 一名主营军卒在前带路,一行三人,沿着一条耕陇小道向前行进。 越往前走,地势越高,且脚下渐渐便能看见愈见浓密的青草,大约离主营四五里许远处,有一座坡面较缓的山坡,在山坡上隐然能看到数间联排的房舍,正被一圈连竹篱墙都算不上的栅栏围住,除了一座营房上插挂着几面旌旗之外,外观上看起来,竟与农家村落无异。 尤其是间或还能从那排房舍的位置中传来几声鸡鸣声响,更是让人满腹疑惑。 而山坡对面,至多十余里地的地方,便是晋阳府。 若是估算一下从此处回到苏家府邸的时间,绝对要不了一个时辰。 林靖看在眼中,凉在心里,一双拳头都在自己不经意间捏紧。 但旋即,他却又忽然突兀地笑出声来。 有人提携还不好么? 苏大官人想要专控自己,自己又何尝不能利用他这张虎皮来替自己谋划些未来? 第三都,兵员满编制战兵一百二十人,又有辅兵杂役三十人,实际上一都人马,也已达到一百五十人的数量。 前任都指挥,一个叫梁彪的校尉,数月前已在陆扬捐躯。 显明二十二年五月中旬,林靖作为青峰营第三都不知第几任的都军使,披着从安抚司领来的那身甲胄,按着腰间的直刀,‘风尘仆仆’的赶来上任。 大约是老早就得了消息,第三都这边今日会有新的军使前来到任,林靖刚刚走到辕门,就发现军营里一块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正远远地目视着林靖的到来,偶尔会有人发出一声惊叹,似乎没想到新来的军使竟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 第086章 我的战马哪去了 [正文]第086章 我的战马哪去了 ------------ 空地上有许多青草,却无人去彻底清理,青草被人的脚步践踏后便贴在地表上,使得空地看起来显得十分斑驳,而空地内,已经有不少第三都的军卒集结到了一起的模样。 从主营带路过来的军卒,带着林靖快走到辕门时,立时跟林靖告了个罪,却是兴冲冲地跑进空地中,与一干相熟的第三都军卒熟络的聊开,不再管林靖二人。 林靖一路过来,脸色都不大好看,进门之前,他抬头打量了一下第三都军营的周边,只见此处大约曾经是青峰营设置在此间的草场,一座坡面上尽是青草,有些地方还围起了木栏,但放眼望去,却见不到任何牲畜在此间喂养的场面,就更别说是战马了。 看先前那军卒兴奋的模样,估计是去跟人嚼起了舌根,想来内容不外乎就是说他此前在郑谷营房内吃了瘪之内的坏话。 他一进门,空地上原本响彻的喧闹声便一下子平息住。 他前脚一到,原第三都副军使,年纪已经在三十五六岁许的陶全安便极为利索的将第三都的花名册递了上来。 林靖接过花名册,并不打算翻开先看,而是抬着头,稳住神,将第三都所有集结在空地上的军卒好好看了一遍。 虽然明知会大失所望,但他的心中依然浮现出四个令人绝望的字眼:惨不忍睹! 第三都这副模样,当真令人惨不忍睹。 大约四五十余名打扮的不知是农夫还是军卒的汉子,年龄从十五六岁到四五十岁不等!小的只能算是骑军马童,老的却已经比杂役民夫都还要苍凉几分。 除了十来个人身上尚是穿着宋军制式红袍军服,其余人身上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更有甚者,头上缠着白布巾,满面黝黑,纯粹就是一庄稼汉打扮,明明是在队列中站着,眼神却一直时不时偷眼向栅栏处的一窝鸡崽子身上看去,像是新来的军使前来赴任之事还比不过那一窝鸡崽重要。 五十余人排成四个横列,说是队列,却是歪歪斜斜,放在林靖这等专业人员眼中,就连军营里新来的蛋;子兵都比不过,每个人的脸上大多一片茫然的看着林靖。 这队列显然已经排列过了很久,否则队列中不会有人已经开始不断的左右换着脚,显得极为不耐,想来那副军使陶全安费了好一些力气才将这些游荡惯了的军卒找了回来。 大部分人手里各自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骑军兵卒一般都会配发长柄兵器,如同骑枪,长柄战刀之类,弓弩箭矢自不用说,没有这些远程利器的骑军哪还能称得上是骑军,但看这四十余人,手上的家伙却是长短不一,有几个甚至于还提着辽人惯用的弯刀,竟是从陆扬战场上捡回来的番子兵器。 一都人马,实际数量却连一个五十人编制的大什都比不过,其间稀稀落落能从军服上辨认出几个什长几个伍长,但也是无精打采,除了对军使新官到任有些揣揣不安,便再无半分神采。 第三都数月前吃了打败仗,死伤了大半人马,营中又长期没有主官,而那副军使陶全安,看模样也是早就不想在这等毫无前途可言的队伍里呆下去,想来也没心思去整顿军务之类,即便他真心想管,但上面非但不肯补充兵员军械,就连亡者抚恤都没发放齐全,而剩下的全是老兵油子,又都还是死里逃生,虽失了士气,但却个个都脾气冲天,满腹的怨气正没处发,他陶全安除非是傻了,否则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因此堂堂主力骑军中的一都人马,各方面看起来竟连晋阳府里的普通厢军,甚或乡兵都略有不如。 林靖的观察力一向惊人,只从这些军卒包括那陶全安的一些表现上,就能看出了不少的信息。比如那副军使陶全安,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应该是个无甚主见的人物,否则又怎会空顶着副军使的职差,却让第三都糜烂至此。 原本像陶全安这类人,按说对林靖日后掌管第三都不无好处,但林靖心里却着实高兴不起来,今晨第三都被人轻松借调走马匹军械,此人定然是没有起到半分阻拦的作用。 唯一让林靖有所诧异的,却是队列里一小部分军卒的表现。 其中有少数尚算得上精壮的汉子,看上去是第三都里仅余的十几个真正的战兵,看向林靖时,不像其他人一般一片茫然或者揣揣不安,而是一副满面不屑的神情! 似乎他们根本没想到新来的军使会是这般年轻,又似乎对于林靖的到来他们原本就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再加之先前那主营过来的军卒又嚼了一番舌根,便促使这些战兵对初次见面的军使大人完全无甚好感。 但实际上,这些人眼中所表达的含义,大多却是愤慨! 林靖瞧在眼中,心头微微一动。 想来在今晨之时,这些战兵里不少人的战马军械都被人强行借调,许多人原本就受了气,这时再听说新军使一上任,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从郑谷那里出来,心里更是憋屈的紧,看向林靖的眼神也才是愈加不善。 而林靖却是刻意将这十几个面带愤慨的人大致在脑中记了一下,心头总算是有了点谱子。 但对那第三都的整体面貌,林靖看了数眼,便实在再也看不下去,就连在他身边的苏灿这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口中向那陶全安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的也叫军队?” 副军使陶全安看了苏灿一眼,见只是个军卒打扮的人物,虽不知此人怎敢在此地抢先开口,还对自己有所质问,但看他是跟随着军使前来,想必是军使身边的亲信,便也没敢问责。 他虽是一员副尉,但性子却有些怯懦,只敢稍稍皱起眉头瞟了苏灿一眼,却是转头看向林靖,小心翼翼地道:“军使,是否要点验名册?还是要先进营房休息?” 他历来性子就谨慎,半点也没有因为林靖年纪轻轻而有所怠慢。 面对这样一群令人连吃饭胃口都会失去的溃兵,林靖心中连问询的心情都欠奉,他将花名册交到苏灿手中拿着,而后问向陶全安,皱起眉头道:“先不点验名册,也不必着急休息,陶副使,你先带我去看看战马,我们既然是骑军,想必营中战马应该不少,我们大宋虽奇缺战马,比不得北面的那些个马背辽民,但主力军这边好像但凡是战兵,都会尽量保证人手一骑?” ------------ 第087章 还真有人不来集 合 [正文]第087章 还真有人不来集合 ------------ 听到林靖如此一问,陶全安果然如林靖所料,立时显得颇为紧张,显然心中也是早知会被责问,口中欲言又止:“禀军使,这战马……” 林靖明明心知肚明,这第三都里如今只怕牵不出几匹好马,但依旧挑了挑眉头道:“怎么?战马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陶全安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似乎也看出新军使年纪虽小,但并非如传闻中所说那般不经事,他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咱们都如今的战马数量,就,就只有七……不,是八,八匹……马棚那边,还有三匹老马,一匹骡马……” 他一边说,却一边瞧见林靖的眼神愈发变得冰冷,渐渐说话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多少,只敢偷眼看着林靖,不敢继续说下去。 听到整整一都骑军,竟只剩下七八匹战马,而且还不知到底能否算得上还能供人骑乘上阵的战马,林靖心头顿时凉如冰窖,残酷的现实竟比他的预想还要糟糕一些。 他冷笑一声,问道:“我堂堂一都,就只有七八匹战马?陶副使,这玩笑我们可开不得的。” 陶全安哭丧着脸,越见心惊地道:“林军使,想来你也听郑营主说过了,咱们第三都原本有上等战马四十余匹,次一等的也有二十来匹,可,可今晨二都的罗军使突然带了军卒过来,说是得了郑营主的令,要从我们第三都借调三十员战兵,又……又带走了五十匹战马……末将人微言轻,可是不敢阻拦啊。” 林靖听完,心中早已预料,却也没想到那郑谷竟做的如此之绝,口中说的少量战马,少量军械,竟是彻底挖空了第三都的老本,连口汤也没给自己留下。 他冷眼看向陶全安,面上却尽量平静地问道:“罗成功前来借人借马,可有出示郑营主的手批文书,字条借据?” 陶全安唯唯诺诺道:“没……没有,只是口传,并无文书军令,此事是末将失察了。” 林靖心中连连冷笑不止:战马军械,乃是骑军之根本,甚至可以说是骑军的性命,未见文书,未得军令,却不敢有半分阻拦!? 这样的一支军队,基本上已经是士气全失,随时都可能散架的了。 在晋阳,在苏家,林靖表面上的确是个混吃混喝的无能之辈,但说起军旅,却是他的老本行!他本欲当即发怒,却猛然转了念头,却是向那陶全安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郑营主之令,倒也是情有可原,想来罗军使迟早也会这些兵卒战马还与我第三都。” 他说出此话时,刻意用眼角扫视了先前那十几名战兵以及诸位什长伍长的表情,但见那些战兵果然人人都露出极为愤慨且失望的神情,什长伍长中也有小部分人是如此表现。 林靖将这些假作未见,却又向陶全安开口道:“陶副使,今日借调之事……你办得不错,我在来时见到郑营主,郑营主还直夸第三都的人明白事理,大大减轻了友军的负担……如此,我们现在便先点验名册,也好让我将第三都里的将卒认识一番。” 陶全安听林靖称赞于他,面上却浮现出惭愧之色,有些不敢看林靖的脸,口中连声应是,而那些持着愤慨神情的战兵,更是面露绝望,看向林靖的神情变成了深深的不齿。 陶全安转过身,向队列中大声地喊道:“都站精神了,军使大人马上要点验名册,喊到谁的名字,谁他娘就应个声!” 除去今晨被借调走的三十员战兵,第三都仅余的编制在册的战兵三十五人,辅兵十人,副军使一人,什长三人,伍长五人,共计五十四人。 一番点检,到场四十六人,除去辕门口两名值岗,尚有六人未能在场,其中战兵五名,什长一名。 等林靖点检完毕,陶全安上前解释道:“禀军使,这五名战兵……受了些伤,如今正在营房内养着,因此未能前来,至于什长王万钧,大约是还没有接到末将的通传,因此未曾前来,还请军使见谅。” 林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先前叫苏灿在营里寻来的条凳上,先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而后才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才刚过晌午,今日似乎也没甚急事要办,陶副使尽管再使人去唤那王什长过来便是。” 他说完,将身子往那条凳上斜了些弧度,又开口叫苏灿替自己将身上的甲胄卸下来,而后便好整以暇地看着陶全安,竟似真的要坐在此处等人过来。 陶全安额头冒汗地指了指空地上的队列,不由问道:“军使,那他们……” 林靖看了看他,又再看了看队列里那群毫无半点精神气可言的军卒,好整以暇道:“自然是一起等了,谁要是站得累了,那便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便准他下去休息。” 空地上早已站得腿脚发麻的一干军卒立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天上的日头原本就烈,他们这些人又好长一段日子未曾接受过训练,时间一长,哪里还熬得住,其中一些什长伍长的,还连连跟陶全安打着眼色,希望他能跟林靖好好说说,早点叫大家散了伙,何必再搞些这等名堂。 但陶全安眼见林靖这番模样,却是不敢出言劝说,而是在一旁揣揣不安地思虑开来。 林靖斜眼看他一眼,问道:“陶副使怎还不安排人去寻那王万钧王什长过来?” 陶全安犹豫半晌,这才咬了咬牙,从队列中唤出一个大头兵,口中连连吩咐道:“你来,去一趟梅香阁,唤王什长回来!” 这一等,就足足是两个多时辰! 烈日曝晒之下,连一直陪在林靖身边的苏灿也渐渐有些遭受不住,他又不敢像林靖那般,早已经着人又端来几根条凳,拼凑在一起成了一张简易的床板,竟就在众人眼前直接就躺上去打起了瞌睡,而且还是刻意躲在了营房的屋檐之下。 林靖此前便吩咐过,教他好生看着空地上的这群军卒,不许有任何人私自离开,除非是肯站出来跟林靖说一声,否则便要一直这样站着。 苏灿虽心中抱怨得紧,但却丝毫不敢拂逆了林靖的意思,只能在心中将林靖咒骂了数遍,方才心理平衡了些。 但那队列中人,不论是军卒还是什长伍长,都是与林靖初次相见,哪里又敢上前找他提说一番?因此只得满腹怨气地在烈日下站着,只敢低下声音,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战兵还好,毕竟总算还有一定的体力,经得起日晒。 但整个第三都如今真正的战兵加起来或许不过二三十人之数,大部分人还是渐渐就支撑不起了。 而其余编制上的战兵,林靖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猫腻,由于大宋近年来连遭几场大败,导致国境内各地都兵员短缺,第三都编制里的战兵,有一部分人铁定是从辅兵中直接调入了战兵序列,完全是被用来充数,其中有些人年纪甚至已经接近五十,那面相苍老的紧,体力就更不用说,一看就是连辅兵中也将要淘汰的人物,分明就是从杂役民夫中添补上来的。 堂堂泱泱大宋,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这等年纪的人还留在军队中戍役的地步?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要让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参与到军旅中来的地步? ------------ 第088章 想休息的你就支个声儿 [正文]第088章 想休息的你就支个声儿 ------------ 林靖躺在条凳上,看起来是在打瞌睡,实则却是眯缝着眼,注意着队列中那些个第三都将官。 副军使陶全安,人精一个,对谁都是一副谨慎有礼的模样,早就有心调出第三都,却苦于无甚背景,呈到捧日军申请了几次也未有结果,最后才无奈的死了心,老老实实留在第三都任事。 此人遇事容易怯懦,轻易不敢开罪同僚,更不敢得罪上官,加之在第三都任事又时常遭人鄙夷,便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什长耿苞,二十五六岁的汉子,先前陶全安已经做过了一番介绍,这个人在禁军戍役四年,出身西凉,身具一手西凉人的好马术,擅使镔铁骑枪,性格木讷,不喜说话,听说是在陆扬战场上割到过几颗人头,算是第三都里唯一一个有战绩的人物。 什长刘青,性喜赌博,近月营中无主,他更是时常找人开设赌局赢些银钱,他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攒了些军功做了什长也是为能领到更多的饷银,方便日后回到家乡做点小生意,娶个娘子什么的。 听说此人性子机灵,陆扬一役中辽夏合击宋军时,第三都里是他最早发现势头不对,立时提醒众人,因此第三都中才有两三个什的小部分人在辽军形成合围前收住了行军马速,侥幸逃了出来,但第三都仍旧有大部分人陷进了重围。 什长王万钧……昨晚夜不归营,留宿府城内的梅香阁…… 梅香园这名字,林靖初听起来,极为耳熟,后来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晋阳听说过梅香阁,原来还真是个青楼的所在。 从晌午过后,是日头每日中最为炙热的时候,尤其是第三都驻防的营区,本就修建在山坡坡头上面,附近半里许方圆除了青草还是青草,隔着老远才有一大片树林,自然就谈不上遮凉避暑,在烈日下曝晒两个时辰,队列中的军卒前胸后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湿,旧的汗水被烈日蒸发,新的汗珠又斗大斗大的颗颗滚落。 有人终于受不住,眼巴巴地向林靖这边看过来,险些就要过来求情,却又被周遭熟识的人拉住,努努嘴,示意千万不要此时触了新任军使的霉头。 现在这形势,就是傻子也看出来新任军使是故意如此,尤其是副军使陶全安,最初见到林靖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时却已经完全揣摩不透这位上官心中的想法,但他却始终有种感觉,这位新军使……他娘的肯定不是什么实诚货! 林靖大约是在条凳上躺累了,此刻自己身上的衣衫也是被汗水浸湿,便起了身,缓缓踱步走到空地上,陶全安见他一动,也是打个激灵,从一处房檐下奔过来。 林靖来到众军卒面前,先是抬头看看天色,而后微笑起来,道:“各位当真好耐性,唔,不愧是正规马军出身,到现在也没一个人来找我的,既然大家都站出了瘾,我看这天色尚早,大家倒是还有得是时间享乐。” 人群里不少人愤愤地看过来,但却又敢怒不敢言,人家是实打实的官,他们自己却是无权无势的大头兵,即便是两位什长,也不过是没有品轶的军头而已,实际上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官,甚至连地方上一些吃得比较开的吏都不如。 这年月当兵的真心没有什么地位,尤其是在大宋朝,自太祖年间,便开始实行更戍法,从那时起,武人的地方便更加一落千丈。 林靖见人群中依然没有动静,不由冷笑一声道:“既然没人愿意主动开口,那便都不用再开口了,就这样站着吧。” 他话音刚落,队列里终于有人崩溃般叫起来:“禀军使,小人,小人想休息一会儿!” 林靖定睛一看,见是一个四十岁以上年纪的辅兵,此刻已近虚脱,浑身上下都浸在汗水中。 见他主动开口,林靖便道:“如此,你便到一旁歇息。” 那辅兵走出队列,连连跟林靖道谢,刚走出来没几步,便如同烂泥般倒在空地附近的栅栏边休息起来。 许多人原以为林靖是故意想施展些什么手段,好体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严,但见那名辅兵却没有遭受到任何处置,反而是真的被准许了休息,许多早已遭受不住的人的心思立时便活络开,纷纷开口道:“军使,小人也想休息……军使,小的也快挨不住了。” 那队列中,什长刘青也是心动了,正要踏前一步,身边的什长耿苞却一把将他拉住,口中连连低声道:“你他娘的傻蛋了?” 刘青没好气道:“你他娘才傻蛋了,有得休息不休息,莫不是真傻了?” 耿苞却不肯放开手,又道:“老子觉得这新军使有点不大对劲,说不定是想收拾王万钧那厮,也好立个威什么的,你急个卵,想撞到刀口上不成?先看看再说。” 刘青被他拉着脱不开身,不得不重新站稳身子,缩了回去,口中却耻笑道:“老子看你是太想当然了些,王万钧是什么人?凭什么老子几个必须在这恭迎新军使到任,他王万钧明明知道,偏偏却还敢夜不归营?即便他再舍不得梅香园里那股子骚;味,莫非他就不怕吃一顿军棍鞭肉?一切都是因为他王万钧的身份骨子里就跟咱们不一样!” 耿苞不齿道:“他娘的不就是郑谷那贼厮的亲妹夫?就有啥不一样了?还不是郑谷见咱第三都窝囊,不用上阵也就没了危险,将他这妹夫硬塞进来吃干饷的?他王万钧在营里谁都敢招惹,可就不敢惹到老子名下,否则老子一只手都能虐了他。” 刘青白他一眼道:“你以为郑谷如今还只是个破军使不成?虽说他娘的要不是副都指挥使前脚刚被调走,后脚张营主就被啄了眼,哪轮到这厮当上代营主?但如今郑谷可是实打实的掌着权,我们这新军使毛头小子一个,真敢得罪了他妹夫不成?我看王万钧多半是得了郑谷的令,要给这新军使来个下马威,也好教他认清了青峰营里到底谁说了算!” 耿苞叹息一声,道:“老子还真他娘的想不通,以前就是看不惯乡间邻里的恶霸豪强,这才跑来当了兵,却没曾想,受得鸟气竟比以前还要多些!郑谷这厮平日里就张狂的紧,那王万钧就是他的狗腿子,如今非但没有遭到天谴,反而还做上了营主,实在让人失望透顶。” 刘青没好气道:“行了行了,给你装装菩萨你还就真以为能成如来佛祖了?好生看着吧,第三都这鸟林子是指望不上了,也就拿拿干饷,混个安生,建功立业衣锦还乡什么的,我看你还是回你西凉做大头梦实际些!奶奶的,说起拿饷,这都多久没闻着钱味了……***王万钧,接了通传竟还磨蹭这久,害得大爷几个一并挨罚……” ------------ 第089章 军使爷,好生霸道 [正文]第089章 军使爷,好生霸道 ------------ 随便用百度一搜,网上惊现6,7个盗版了;;;好坑爹! 求票――――――――求收藏――――――――求搞基! ................................................. 两人一直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就身边的一两人能听得到,也没管那场中一时间四十来人里竟跑出了十余人,都得了林靖的允许,到了旁边休息,纷纷大口喘着热气,连动也不想动弹。 林靖见好一会儿没人再出来,便道:“还有人要出来没有?可不要死撑着,届时却在心里埋怨我?” 队列里剩下的人眼鼻观心,不予理睬,更有甚者还冷眼看了林靖数次,口中低声念叨着:“老子可不承你这鸟厮的人情。” 如此,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这天色,也就慢慢开始擦黑了。 队列中有四五个人终于坚持不住,自己脱力扑到在地面上,林靖便使人将这些人扶到一旁,取来清水给他们喝下去,以免他们的身子出现什么意外。 只剩下不到三十人还在坚持,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今日军营内已经大不寻常,更没人会傻乎乎地以为军使这等作为会是无得放矢,或多或少的猜出军使怕是要收拾什长王万钧了。 此时,坡面上那条被人踩出来的硬土路上,才终于出现了两个歪歪斜斜的人影,又过了半晌,那两条人影才走进了辕门。 先前重新躺回条凳上的林靖,猛然睁开了眼。 待看清来人正是先前派去寻那王万钧的小卒与另一个军汉打扮的人,林靖斜眼看了看苏灿,而后极其随意地道:“苏灿,关辕门!放大狗!” 习惯了林靖一惊一乍习性的苏灿蹦得一声,从他寻来休息的一处地方站起身子,口中连声应是,几个箭步便奔到辕门边上,朝那两个值岗的军卒喝道:“没听到军使吩咐?快点关上辕门!” 而后他又返身回来,正要继续出声,却又猛然一呆,立时哭丧着脸问向林靖:“军使爷,辕门是关上了,可我去哪给你找条大狗来啊!” 陶全安凑到林靖身前,一手指向在辕门处正走过来的王万钧,向林靖小声的提醒了一声:“军使,王什长……王万钧他已经归营了。” 林靖坐直身子,双目迥然有神地看向陶全安,极为郑重地道:“陶副使,从今日起,王万钧此人,便不再是什长了。” 陶全安听了,立时惊讶莫名,连忙战战兢兢凑到林靖耳边,压住声线,悄声道:“林军使,此人……此人是郑营主的妹夫啊。” 林靖微微怔了怔神,却斩金截铁道:“陶副使可知,军中无戏言?” …… …… “小辈!你敢罢老子的官!?” 陶全安身后不远处那人,正是第三都什长王万钧。 此时的王万钧,正因为先前爬坡上坎费了些力气,还在稍稍喘着气。此人面相瘦削,身材单薄,还似乎吃喝了不少的酒,开口闭口都是满嘴的酒气扑出来。 所幸他尚未喝醉,神情间尚是清醒,听到林靖口中所言,浑身立时一颤,怒气迅速上涌,就连陶全安也没想到他会立马就如此一问。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林靖竟然一上来就是要罢免陶全安的什长之职,而不是简单训斥了事。 “啧啧啧,还真让你猜中了……”刘青在队列中藏着身,添添舌头道:“只怕咱们的新军使还不知道王万钧的身份,又或是个愣头青,才会傻到用王万钧来立威?” 在他身旁的耿苞却眼带异色地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竟是直接解了王万钧的职?” 这边厢,林靖平静地看着一脸愤怒之色的王万钧,冷然问道:“有何不可?” 王万钧怒道:“老子所犯何罪,你且划下个明道来!” “哦?还需要我帮你列举一下?” 林靖挑起眉头,转而看向陶全安道:“陶副使,你在第三都任事已久,还是你来帮我列举一下好了。” 陶全安额头冒汗,看了看林靖,又看了看陶全安,半晌才道:“王什长他……夜不归营,此乃一罪;嫖宿……嫖宿青楼,此乃二罪;接到军令,缓迟不归……” 王万钧忍不住怒瞪了陶全安一眼,骇得他立时不敢继续说下去。 林靖心中微叹一声,这陶全安果真是个怯懦到了极点之人。 “还需加上第四条。”林靖接口道:“辱及上官!罪加一等。” 王万钧瞪眼看向林靖,愤然耻笑道:“啧啧啧,林军使好大的官威,就是不知林军使这官儿,有我舅兄郑营主的大没有?你今日要真敢罢了我的官,莫说我没有提醒你一声,郑营主的亲妹子正是我家贱内!林军使还是好生掂量掂量,有没有必要跟我家舅兄对着干的本钱!” 林靖抬眼望住他,一脸淡然的模样与王万钧气愤恼怒的样子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差,他等王万钧说完,平静地开口道:“首先,我想提醒你,你这什长之职,只是个职务,而不是官儿,什长一职,一无牒文官凭,二无告身印信,我身为军使,罢免了你,莫非还需向郑营主请示不成?” 王万钧听完,顿时惊怒交加道:“好,好,林军使既然连郑营主都不放在眼里,我也就无话可说!不过……我想敢问军使一声,若是我夜不归营,乃是郑营主派我去了县府办差?而说我嫖宿青楼,不知军使又有何凭何据可以证明此点?三则,这传讯的小卒虽是在梅香阁找到了我,但那时我正在执行郑营主交代的差事,因此未能及时赶回来!不知这三点罪责可有哪一点真的就可以成立?” 他这一番说辞,言辞犀利,借用郑营主做了挡箭牌,说起来,还真能搪塞了过去。 陶全安及一干第三都军卒立时打眼看向林靖,不知他将要如何应对。 林靖见第三都所有人都眼神怪异地看了过来,不由神色复杂地看了王万钧数眼,就在众人以为他词穷之际,他却冷笑一声,问向王万钧道:“那又如何?” 王万钧不由一呆,疑惑道:“什么那又如何?是何意思?” 林靖却不作任何解答,又问一次道:“我是说,那又如何!?” 王万钧听完这第二遍,顿时震惊不已!已是听懂了林靖话中的意思。 是啊!老子身为军使,想要免了你这什长职务,老子就给你免了,就算你没犯任何错误,那又如何? 老子依然想免则免! 陶全安及第三都内大部分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军使爷……好生的霸道! ------------ 第090章 我等自来领罚 [正文]第090章 我等自来领罚 ------------ 此时,林靖从条凳上卓然而起,浑身上下虎躯一震,顿时散发出凛人的气势(骗你的,你还真以为这世上有王八之气?更何况主角那身肥肉还没解决下来……),一张脸面瞬时严肃起来,沉声向那王万钧说道:“莫说你不过是一介连不入流小吏都比不了的身份,即便是郑营主亲来此地,却也管不到我第三都内部的职务任免!因为此乃影响军营内部秩序的――越权之举!” 王万钧被林靖的气势所迫,但心中的怒气却促使他猛然大喝出声道:“小辈,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有所自误,到头来后悔莫及!” 林靖勃然大怒,斥道:“王万钧!你屡次辱及上官!已是罪加一等!莫要以为本军使不会赏你一顿军棍吃吃!” 王万钧怒火上头,大吼道:“你敢!老子这就去找郑营主说理去!要教你这滥用职权的小人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官威!” 他愤然话毕,立时就要转身出营,却发现军营的辕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得死死的,立时稍稍一滞,他心中一急,立时奔到守护辕门的两名值岗军卒身前,口中连连恶吼道:“老子要去寻我舅兄,快给老子开门!” 趁此时间,林靖猛然向一直呆在自己身侧的苏灿吼道:“苏什长,还不替本军使拿下此人!” 苏灿愣了愣,苏什长?是哪位? 陶全安连忙伸手扯了扯苏灿,凑到他耳边道:“苏什长,你耳聋了么?没听到军使的吩咐?” 苏灿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一喜,这他娘才刚从都将变小兵,怎就又做上了什长了!虽说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了甚于无,哈哈,了甚于无啊! “啊!” “唉哟!” “哎啊啊!” 军棍挥舞,棍身入肉,一阵阵凄厉的惨嚎响彻整个山坡。 苏灿得了令,只是两三个起落,就扑到王万钧身前,王万钧本就慌乱不已,见苏灿扑过来,竟第一反应就拔出腰间的佩刀来。 他倚仗着有郑谷的庇佑,心想只要出了辕门,寻到郑谷,今日必然能讨回这口气,更不会挨上一顿军棍,因此便立时挥动手中刀锋,向苏灿一阵胡乱的砍劈。 但苏灿是何等人也?十四五岁便混迹于江湖,标准的游侠出身,若是上阵对战,兴许比不上军汉老卒,但若是单对单的捉对厮斗,他还真心没有怕过谁来。 只不过轻松在王万钧身边游走两三圈,王万钧的刀锋里便拙门大开,轻易被苏灿欺近身,两三下就徒手将他拿下。 第三都军营之中,立时开阵摆棍,执行军法! 实际上也是这王万钧太过自恃,今日并不是郑谷有意指示他想要给林靖一个下马威看看,而是此前他在郑谷那里得到了太多庇佑,心中早已骄狂得紧,他昨夜在梅香阁嫖宿,今晨的时候本还有些忐忑,还返回过军营一次,却在主营那边恰巧听到郑谷与罗成功,李鳌等人正商量着如何侵吞第三都的兵员战马,那时他便对那即将到任的军使鄙夷起来,心中暗想,今日不管郑谷等人如何做法,他得先给这军使来个下马威,方便以后他在第三都营里能够活得自在些…… 却没想到,新任军使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撤了他的职务,就连郑营主的面也不卖半分。 到了此刻,还真是说打就打,五十军棍毫无花假的执行下来,王万钧便是想死的心都生了出来,两瓣臀;肉如同开了花的骨朵,四面开花,血肉模糊。 执法者,乃是苏灿。 四名军卒按住手脚,苏灿手持丈许长的军棍,狠狠抽了五十记,硬是将这几日心里的憋屈发泄在了王万钧的身上。 第三都所有军卒,莫不面色大改,心有余悸,就连入夜后晚饭都没得吃也忘记了。 即便人人都猜想过新军使上任必然会烧上三把火,但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般较真,第三都的军营里,真是好久没有这等阵仗了。 几名军卒将瘫成一团肉泥般的王万钧拖走,送去军营里的医所救治,副军使陶全安惶惶走到林靖身边,颤巍巍地道:“军……军使,下面又该做些什么了?” 林靖看了看他,很满意先前之事所带来的震慑力,却是向第三都所有人开口道:“现在,所有尚站在场中的人,全部上前三步。” 场中,大约剩下二十**人尚依然站在空地上,林靖一声令下,摄于先前之威,无人敢有任何质疑,许多已然快要支持不住的人也是咬着牙,上前三步走,总算没在最后关头掉队。 林靖看在眼中,当即下令道:“所有人都有了,全部原地坐下,休息。” “哎哟……” “嗷……” 虽说觉得军使爷的口令怪异的紧,但所有人都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 一时间,空地上如释重负般响起阵阵惨嚎声,所有人坐下时都觉得腿肚处痛彻无比,酸麻到了极限。 先前早就主动求情得到休息的那些人,见到此状,心中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等所有人刚刚轻松下来,却听到林靖又是开口说了一句话,顿时让许多人都紧张起来。 “陶副使,不是说还有五名战兵,今日也未有前来的吗?” 这话是对陶全安在说,却让整个第三都的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耿苞刘青两个什长,更是面露愤色! 拿了王万钧开刀,竟还想再动那五名伤兵? 陶全安惊讶莫名地道:“军使,那五人,是晨日时受了伤,因此才不能出来的啊,还请军使勿要怪罪才是啊。” 林靖问道:“哦?这既未打仗,又未出巡的,岂能受伤?副军使莫不是在匡我?” 陶全安急道:“末将哪敢蒙骗军使,这五人是……哎,这五人,是早间第二都来人取马时,不肯让出他们一手养大的战马,才与第二都的人起了冲突,后来还动起了手,只是第二都来了不少战兵……他们五人终究寡不敌众,受了些伤。” 林靖冷然一笑,不由怒道:“同袍友军前来借取战马兵械,那五人竟还敢与人动手?当真是不知军营里的规矩了么?徒让第二都的同袍笑话不成?本军使今日前来上任,这五人又还拖词不来相见,可见这五人,完全视军规与无物!陶副使,我且命你,速速将这五人给我带出来!每人立责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陶全安感觉今日一天,竟像是在过了一年般漫长,这时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道:“军使,末将恳请军使饶过这五人吧,这五人受伤颇重,可吃不起军棍了啊。” 林靖却不依不饶道:“陶副使,你莫不是想要抗命不成?” 陶全安急得像要跳脚,却依然不肯有所动作,林靖见状,便抬眼看了看营房的所在,口中道:“既如此,那便让我亲自去捉这五人出来。” 他正要动作,耳中却听到一声呼喊。 “不劳军使费心,我等五人,自己过来领罚!” ------------ 第091章 总算还有一丝盼头 [正文]第091章 总算还有一丝盼头 ------------ 营房前,五名战兵从一处营房内互相搀扶走了过来,是五名年轻体壮的汉子,只是却人人带伤,身上各自缠有沾血的绷布,最严重的一个竟还是一瘸一拐的受人搀扶而来,显然是伤到了腿骨。 林靖等他五人走近,立时道:“好,还算有几分胆色,想来你们先前在营房里也是听到了,什长王万钧已经吃了五十军棍,现在可就轮到你等五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五名伤兵中一人开口道:“脑袋掉了不过卵大个疤,何况是二十军棍,我等自会领了,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林靖冷笑一声,道:“我且先要让你们知道,这二十军棍,不是罚你等五人不来与我见礼,而是罚你等竟敢与同袍动手,阻拦同袍执行军务!你等心中可要记清楚了缘由!” 五名伤兵面色阴沉,气愤不已地看向林靖,却没有再多半句废话,各自蹒跚搀扶着走到空地中,静待领罚。 空地中盘膝而坐的耿苞终于忍耐不住,猛然站起身,朝向林靖道:“军使大人,此五人不过是不舍自己亲自喂养长大的战马,才会与人起了冲突,但也被第二都的战兵打伤,还请大人放过他们,若是当真要罚,这五人中有人是小人什内之兵,小人甘愿替这五人受罚。” 林靖见状,不由耻笑道:“一群连建制都被打残的溃兵,竟还有这等仗义之人?甘愿替人领罚?” 此言一出,第三都大部分战兵纷纷露出愤然之色,他们在陆扬被辽兵打的丢盔弃甲,仓惶逃命,本就成了他们心中的耻辱,除了那些后来才被充数填补到第三都的老弱病残,真正的原第三都战兵无不对那败绩愤恨在心,但他们不过是小小军卒,又如何有能力改变战争的胜负,因此这数月以来,第三都内的状况才会是一盘散沙,毫无士气可言。 有人是为败绩而耻辱,有人是对大宋朝廷的失望,也有人是无动于衷,似乎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但这等人一般都是先前就找了林靖而抢先出来休息的人。 这时,连那刘青也站出来,气愤道:“小的也愿替这五人领罚,请军使成全。” “哦?”林靖疑惑一声,便问道:“那还有谁要替人领罚的,一并站出来吧。” 空地中,又接连有四五个战兵站起来,同声道:“我等愿代领。” 林靖看在眼中,再次耻笑道:“这时候竟有了这等同仇敌忾的义气?那今晨这五个战兵与人争抢之时,你们又有何人出手参与帮忙了的?” 他这一问出声,场中立时鸦雀无声,没人回应,林靖顿时道:“既然只有这五名战兵有胆子与人争斗,想要保护自己手中养大的战马,你等这些没骨气的溃兵,早上没有出手帮忙,到了此时却来马后放炮?什么是炮你们不用管,你们就当我是在说你们这叫事后放屁,无用之举!既如此,你们又有何资格代人受过?” 林靖此问,如同一柄利剑,生生割入所有人心里,偏偏又还让人反驳不得。 是了,今晨之时,大多数人是选择了冷漠对待,眼睁睁地看着第二都的人取走自己的战马、军械,却无人像那五名战兵一样做出过反抗。 “这五名战兵,虽不过是普通军卒,却也知道保护自己的战马军械,视之重为生命,你等堂堂血肉军汉,可知军人最重要的武器,骑军最重要的战马,一旦失去,等同于放弃活着的权力?!” 林靖在场中愤然直斥:“你们看看你们这副德行,军服不整,兵械驳杂,原地站个两三时辰便受累不住,堂堂主力骑军,有你们这等兵卒,简直是奇耻大辱!” 五名伤兵忽然听到林靖这样一说,尽是眼带异色地看过去,却是没想到军使竟会这样说话。 耿苞、刘青二人,也是惊讶无比,摸不清楚这位林军使到底想的什么。 唯有陶全安怔怔地看着林靖,面上已经浮现出一番惭愧之色,这才知道军使先前一番表扬,纯粹是反话。 且他更是越看林靖的处事说话就越是心惊,他虽说怯懦,但见多识广,早已看出这位军使爷这般说话,竟是一步步的施展手段,将第三都内所有军卒的血性挑了起来。 林靖见那耿苞等人依然面带不服之色,顿时又道:“耿什长,我且问你,今晨我第三都还有三十员战兵被人带走,这三十人是被点名选走,还是如何?” 耿苞听了,立时面露愧色,道:“第二都之人,哪能熟悉我第三都的人员战力,乃是罗军使集结了所有除却辅兵之外的军卒,令他们自愿走出……说是只要是战兵,愿意跟着第二都吃香喝辣的人便自己出去……” 林靖连连发出声声冷笑道:“这可不是我在诬赖你们,刻意贬低你们了吧?第三都出了这多没志气的货色,你们觉得我这样说是委屈了你们?” 他见场中依然无人敢开口回话,又道:“也是,打了那么大个败仗,谁还有脸呆在这里?谁还愿意呆在这里?想来聪明点的人,也就都知道要谋个好点的去处了。” 他顿了顿,又问耿苞道:“耿什长,你既没有自愿离开,却又未有出手阻拦,我倒想知道知道这其中的理由。” 耿苞叹息一声道:“没有阻拦罗军使等人,此乃军令,不得不服从,但战马军械都被人索走,若是自己再跟着去,岂不太过厚颜无骨了些?” 在他身边的刘青也帮腔道:“他娘的老子们就是看不惯第二都那副神气!谁他娘的自己去了第二都,都他娘的就是没骨气的孬种!” 他过于激动,竟连爆粗口,等说完话,才自觉失言,慌忙闭嘴。 林靖未去管他,而是向耿苞道:“这么说来,这第三都剩下的战兵,都还是有些骨气的了?” 耿苞也是激愤起来,连声道:“军使大人,我等虽是败兵,但宋军之败,乃是大势所趋,我等兵微力寡,岂能独自抗敌?之所以建制都被打残,那是因为前任军使不肯听我等劝阻,非要跟着昭烈军冒险进军,急切想要杀敌立功,到后来还是刘什长发觉不对劲,我等才有小部分人收住了马速,算是死里逃生!而今晨那三十个去了第二都的战兵,大部分人都是后来才补充进第三都来的,根本未有参与过这场战役,凡是从陆扬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卒,个个都不会舍了第三都,去谋取更好的出路!” 耿苞一番言语,顿时激起诸多人的响应。 他们这些人自打在陆扬吃了大败之后,个个都觉得在军营里完全抬不起头来做人,如今耿苞是将他们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替他们发泄出来,顿时人人都感同身受,激动至极。 有人更是落下泪,向林靖喊道:“军使爷,我等虽是溃兵、败兵,但也不想舍了这从戎以来便呆着的第三都,咱们第三都废是废了,但这剩下的二十几个战兵,都是耿什长,刘什长两个什里的人,其余什里的都跟着前任军使送了命,因此耿什长、刘什长人在何处,我等便会留在何处,绝不会去贪图其他出路!军使爷,如今你来了第三都,只要你肯带着我们干,我们绝不会丢了你老人家的脸!” ------------ 第092章 大家都来骂“他娘的” [正文]第092章 大家都来骂“他娘的” ------------ 见自己一番苦功,终见起色,林靖心中大为松了口气。 他这番连连羞辱第三都军卒的举动,完全是行险一着,若非他先前观察出第三都里总算还有十来人还保留了一丝血性,否则他也不会这般行事,一个不好,将对他未来展开军务造成极大的阻碍。 但他却认为,世上绝没有人会有初来乍到便能将整都人马都彻底折服的本事,要真的有,那也只能出现在书中,且对这群处于军队最底层的军卒来说,什么虚假笼络,打一鞭子给个糖枣的手段,在这里也绝不适用,要知道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也更不会是傻子,不会分辨不出好坏。 因此,他如今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如何让所有人都敬服自己,且他也没这种本事;而是要想办法让他们早已藏在心底的怒气怨气散发出来,同时也能回归一丝血性! 虽说这丝血性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铁定会消失于无形,这些人依然会变成一窝软蛋,但能埋下一颗火种,却也是极好的。 想及此处,林靖不由正色道:“今日我来了第三都,自然不会再允许有这等丢人现货的事情发生,但你们有没有资格跟着我干,还是得要另说。” 他扫视场中一周,凛然道:“今日凡是提前跟我求得休息之人,即刻起,战兵全部降为辅兵,原本就是辅兵的,全部降为杂役!一则体力不继,二则偷奸耍滑,这等人是没资格领着战兵的饷,干得全是连辅兵都不如的事儿!但日后若是表现尚佳,又可重新升为辅兵、战兵! 其余人等,由陶副使立即重新编制为三个战兵什,耿苞、刘青、苏灿分为什长,其余人组建成一个辅兵什,由陶副使暂领。 另外,除了这五名敢于保护自己战马的战兵之外,其余所有人等,尽皆受领二十军棍! 所有人今日都给我听清楚了!我第三都从今日起――再也容不下酒囊饭袋般没骨气的窝囊废!” 林靖连珠箭般下达一连串指令,令所有人震惊至极,耿苞刘青等人更是眼中精芒电闪,充满了对林靖这番话的不肯置信。 那先前十余个提早休息之人更是惊呆莫名,这才知晓了军使大人的最终目的,竟是要去芜存菁!更有人完全弄不懂,第三都明明已经只有四五十人了,军使为何还有胆量继续精简? 但多数人已经失悔不迭,险些就捶胸顿足起来。 先不说战兵之饷高于辅兵好大一截,杂役更是没有固定饷银,完全只是在军中打杂,充作民夫,再说明明身为主力骑军,却沦为辅兵杂役,脸上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且主力军中可不比普通军队,辅兵杂役的活计要繁重的多,若在战时或参与巡防时,更是要把人累个够呛。 尤其是杂役,原本都是陆扬一役被朝廷兵部从民间强行征发来的民夫,并非是军营内的常备编制,甚至连军籍都不会有,但今年宋军又是遭遇一场大败,朝廷兵部几月以来都是一片混乱,哪还来得及管理这些杂役民夫。 许多禁军军队里都有这种情况发现,所有杂役被人暂时搁置在了军中,根本没有得到可以返回家园的允许,因此大多数人只能在军营里混着日子。 原本就身为杂役的人,此时自然无甚所谓,但那些从辅兵被降为杂役的,可就脱离了军籍,成了民夫,岂不更加悲剧。 但此刻却没人敢质疑新任军使到底有没有权限去除军卒军籍,都在考虑如何表现才能得到军使的满意…… 林靖见众人一阵吃惊,却还未能反应得过来的样子,立时猛地大吼一声道:“所有人,限一炷香之内,穿好军服,拿好兵器,重新到空地上集结,领受军罚!待军罚完毕,再行开饭!谁他娘的要是迟上片刻,今日就别想吃晚上这顿了!” 见军使忍不住都爆出了粗口,所有军卒顿时一惊,慌忙四散奔向各自营房而去。 林靖又再看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陶全安,道:“陶副使,原本你身为主官,未能阻止第二都抢夺我都人马之事,该受领双倍军罚,但且念你尚有半分同袍相顾之心,这顿军棍便暂且帮你记下,过一会儿,由你监管各什受领军罚,本军使……他娘的要去吃饭了。” 陶全安脸上青红一阵,不知作何是想,却忍不住望着林靖的背影,小声自言自语地嘟哝道:“我就说这军使爷不是什么实诚货,第二都明明说是借取,到了他的口中,就立时成了抢夺了……只不过,这位爷是果真如此性情,还是刻意装假出来?若只是他一时为了耍威风才这般倒腾,又连郑营主都给得罪了,以后这第三都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啊。”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地朝着营房四周高声呼喊了起来:“都他娘的拿出吃他娘奶的劲啊!他娘的用作军罚的军棍不够,就他娘的扯下骑枪上的蜡白杆子当他娘的军棍使……” 夜色已深。 第三都军营内,惨嚎声响彻至深夜。 军营外,数月以来破天荒的出现了两队巡夜的军卒,一队站哨,一队巡察。 新军使上任第一日,第三都内人人的心态都已变化不少。 并不是说这些都是对林靖有利的心理变化,而是人人都不敢再去触了新军使的霉头。 某间营房内,十数军卒各有睡姿,如同死猪,但仍旧有人在角落处的两张板床上窃窃私语。 “这新军使……我信不过。”刘青俯身躺在床头,将后臀露在外面,以免触动了被军棍打出的伤处。 在他身旁,耿苞却半坐在床,后背抵在墙上,许久才皱起眉头,低声道:“这新军使年纪虽幼,但似乎有心重振第三都的模样,况且无论对他信与不信,服与不服,都不是你我能挑选的,你瞎操心个什么?。” 刘青担忧道:“近来边关战事频频,巡防的危险早已增多数倍,否则张营主又怎会险些丧命?且捧日军都还不敢将此事上报,张营主即便失了命,也是白搭……怕就怕将来第三都恢复些元气,重新被指派巡防军务,一个不慎,咱们会被这毛头小子害死的。” 耿苞叹息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提,如今第三都战马军械全无,他想要搞起来,还必须得过了罗成功那一关,罗成功与郑谷李鳌之流都是打一个鼻孔出气,他想要回那些东西,就已经是痴人说梦哩。” 刘青翻了一个白眼,道:“算了,管得了那多,将来要是这小子是个坑人东西,你我招子放亮点,遇事撤得快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在陆扬不就是这样活回来的?” 耿苞点点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营房,闭上眼道:“睡吧,明日估摸着又有好一番的折腾。” ------------ 第093章 原来是苏二少在搞鬼 [正文]第093章 原来是苏二少在搞鬼 ------------ 主营,郑谷营房。 罗成功,李鳌二人被郑谷使亲兵在深夜唤过来,脸上的神情都不大好看。 进门时,二人便看到房中郑谷的床上俯身躺着一人,此人像是受了重伤,虽不至于奄奄一息,却也痛呼呻吟不止,李鳌皱起眉头,看出此人不正是郑谷的妹夫王万钧又是何人。 “这是?” 郑谷坐于房中已经等了不少时间,见李鳌问过来,却反问道:“到底是何人托你帮忙整治那姓林的小子?你昨夜明明提说过,此人虽是晋阳苏府将来的姑爷,能分到青峰营来也是受那苏府台的暗中提携,但此人本身却根本毫无令人可惧之处,为何今日此人一到第三都军营,就敢当众勃了我的面子,将只不过是夜不归营的王万钧打成这副德行?还撤了他什长之职?” 罗成功立时怒道:“竟是那姓林的将王兄弟打成这样?” 郑谷冷哼一声,仍旧是看向李鳌道:“若不是恰好张营主出了事,而那人又明言苏府台绝对不会给予此子过多的援手,只要我等不伤了此人性命,苏府台便不会过问此事,否则我等又怎肯冒着得罪苏府台的危险,收了那人送来的银子?但此子初来乍到,举止便如此惊人,却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所倚仗?” 李鳌沉默半晌,才叹息一声道:“郑营主切勿多虑,其实那人早些年在军中与末将一起共过事,如今却早已成了晋阳苏家府兵里的一员都将,此人姓柳,但此人背后,却是苏家二少爷。” 郑谷挑起眉道:“这么说来,是苏家二少爷要对付他苏府的自家人?” 李鳌冷笑道:“此人不过是一介外人,哪里能真的就成了苏家自己人?那柳都将也已明言,此人还未进得苏府,却是已经将苏二少爷得罪得狠了,苏二少爷此人,在晋阳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辈,而且还教我等不用顾忌,只要不闹出人命,苏家人是不会过于伸手的,再则,如今郑营主你占了上官的优势,事事都有理可凭,真闹到苏府台那里,也是说得过去的,更何况,这位苏二少爷出手就是数百两银,这可是千贯之财,我想郑营主不会眼睁睁看着肥肉不吞下肚去吧?” 郑谷犹有疑虑道:“但林靖此子却是有几分胆识,今日处置王万钧之事便做的有凭有据,连我也奈何他不得。” 李鳌看了看床头兀自呻吟的王万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对郑谷道:“此人的确不是轻易就能糊弄之辈,但来日方长,何愁找不到机会治他?不过今日之事,却也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反咬他一口。” 床头上的王万钧不由愤然道:“李军使,莫不是我这顿军棍便白挨了不成?” 李鳌虽对王万钧这等人心有不屑,却也不好再郑谷面前表露出来,只得劝慰道:“王兄弟切勿心急,这青峰营里有你舅兄郑营主在,哪能让他翻了天去?” 王万钧还想再说,郑谷却伸手止住他,却是对罗成功道:“此子今日提到返回第三都战马军械一事,估计明日会去找你理论,你得有所准备才是。” 罗成功不由狞笑一声道:“他还真有胆子来找我不成?要他真的敢来,明日我在营门放上一拨人马,在他表明身份之前,先给他来一顿狠的,到时候借口是守营军卒不认得他是新来的军使,一切便可轻松揭过,至于返还战马军械,便让他等着吧,等老子将上等的肥膘骑腻味了,到时候还他几匹骡马不就行了。” 李鳌也点头道:“说到底,这营里如今是郑营主说了算,营主只需与他耍些水磨功夫便可使他无计可施。” 郑谷见状,又再思虑一番,而后也是阴测测地笑起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这个理儿。” …… …… 卯时刚至,天还未露白,晨日里尚有半丝冷意。 第三都军营内,却突如其来的响起一阵急促的竹哨子声,将仍旧在睡梦中酣睡的第三都军卒尽数惊醒。 营房外,不知何时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苏灿一边吹着哨,一边在口中破口大骂起来:“都他娘的听好了!半柱香时间,所有人等必须尽数穿戴整齐,带上兵器,到空地这里集结!过了时辰的,一律犒赏五军棍!想吃棍肉的,大可继续窝在床上不起来!” 听到这声声破骂,营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却没人敢质疑这话中的分量,即便昨夜屁股上的伤处犹自痛楚的紧,但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懈怠的拼命起床穿戴起来。 林靖打着哈欠来到空地上,竟也是披挂好了细鳞甲,配上了直刀,苏灿见他过来,连忙摆出笑脸,奔到他身旁道:“军使爷,照你的吩咐,已经将所有人唤起来了。” 林靖抬头看看天色,点头道:“以后每日都需如此,这几日就由苏什长你辛苦一些,等过几日军营里一切走上正轨,再由各什什长轮流来做。” 半柱香时间内,第三都除了杂役民夫外的所有军卒全部在空地上集结到位。 战兵二十七人,每九人一什,各编军号甲乙丙,分由苏灿、耿苞、刘青三人担任什长,除去昨日送走的王万钧,辅兵杂役恰好也剩下二十七人,其中辅兵十七,民夫十人。 民夫杂役没有军籍,迟早是要被返还回乡的,故此昨夜林靖接受了陶全安的建议,暂时收回将辅兵降为杂役的命令,毕竟他也没有剥夺军卒军籍的权限,但这些辅兵要单独编为一什,由陶全安暂代什长,以作第三都后勤。 因此在空地上集结的共有四个什共计四十四人,三个战兵什,一个辅兵什,算是林靖在这一世初次掌管到的力量。 今日所有军卒总算是把军服穿戴了个整整齐齐,至少从表面上看已经能看出这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一群农夫。 林靖走到队列前,甲胄在移动中发出刷刷声响,他年纪虽轻,但身高体壮,穿上甲胄后连那身肥肉也被遮掩了去,这时看起来就颇有了些威势。 他在苏府时已经习惯了早起,但这些军卒却极不适应,大多数人还打着哈欠。 第一次晨起集结,所花费的时间足有半柱香,换算一下,就足足有二三十分钟,这等效率,林靖自然很看不上,但今日是第一次,许多人连这么早被唤起来是要做什么也不清楚,林靖也就不会去计较。 依照他的想法,第三都实在不配被称为军队,想要彻底改变这支队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一支新兵,林靖大可设定出许多规程,从晨日早起开始,先跑步,来个几公里拉练,而后才回营开饭,接着再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再严肃军容军纪等等…… 但第三都却不是新军,更不是普通的步军,而是骑军!即便打了败仗,但也是一支经历过大型战役见过血的老牌骑军。 关于骑兵,林靖确实知之甚少,更谈不上会有加强骑军战略的训练方法。且他如今的目的也不是在此处,想要让第三都成为自己手中的第一件利器,所需花费的心思,可不是一丁半点儿。 谈起一支军队,就不得不谈及它的战力,不可否认,第三都剩下的这些战兵是有一定战力的,不论体能、马术、马上与人厮杀的武艺,都还算是有一定的基础,但真正要让这支溃兵都发挥出战力,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林靖心中就认为,在他自己彻底了解这支队伍前,不适合用自己前世军旅中的一些方式强加到这支队伍身上来。 首要的,还是先将第三都的士气与军纪寻回来吧。 ------------ 第094章 镀金养老的好地方? [正文]第094章 镀金养老的好地方? ------------ “军使,这是要晨起操练?”副军使陶全安来到林靖身边,疑惑问道。 林靖点点头道:“以后每日都要这般早起操练,今日是第一次,因此给了半柱香时间,从明日开始,时间立减一半,凡有误了时间者,五军棍伺候。” 听完林靖的话,军卒们大多忍不住抱怨纷纷。 “这又是图个啥?没听说有这么早起来操练的。” “操练个屁!咱们是骑军,战马都没了,拿什么操练?” “动不动就打军棍,还打上瘾了不成?奶奶的,这新来个军使又有何用?发不下来的饷依旧发不下来,失了战马的骑军依旧没有战马可骑,偏偏就知道打人军棍?” “少说些……皮子又痒了不是?你一个破卒子,能惹得起他?” “哎……” 陶全安满面不自然地问向林靖道:“军使,咱们第三都如今战马稀缺……” 林靖看了看他,又面向众军卒道:“谁说骑军没了战马,就操练不得?” 陶全安问道:“那……还请军使示下,该如何操练?” 林靖走到军营外侧的栅栏边,看着四野空寂的山坡,大声说道:“都陪我减减肥好了!虽然是老套路,但还是……跑跑步吧。” “跑步?” 林靖望着一脸疑惑的陶全安道:“从这里到坡底,也就大约里许的路程,今日第一次晨练,那便少跑一些路程,大约来回跑个……十趟好了。” 十趟来回,能坚持下来的不到二分之一。 山脚下十数人喘着粗气,口中连连抱怨,若不是下山前林靖下了死令,谁敢抛下手中的兵械,否则便会被立打十记军棍,此刻这些人便定然是丢盔卸甲,衣不附体了。 且更无奈处,即便累的再呛,却也没人敢停下歇息,否则跑不完军使定下的路程,又要记下五军棍的账。 “陶副使,你看这是否就叫做人性化?” 林靖一路奔跑,追到身前已经被自己超了一轮的陶全安身边。 陶全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苦笑道:“军棍也能准许他们记账,军使当真是替他们好生着想。” 林靖哈哈笑了一声道:“陶副使莫不是在讽笑于我。” 陶全安尴尬道:“末将岂敢……” 他才说完,便立时喘起粗气,显是累的慌了。 连新军使也是以身作则,陶全安身为副军使,岂能置身事外。 但他如今三十有六,体力上已经跟年轻人没的比,林靖见此,便也不再玩笑于他,自己敞开步伐,朝山坡上的军营处冲刺而去。 林靖此刻原本也是稍有气喘,但他自从身体大好以来,已经渐渐感觉到自己这副身体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那便是体力的耐久度极好,像这样来回十趟上下坡面的长跑,竟完全难不倒他。 且长期保持晨跑的习惯,已经令他身上的肥肉渐渐有转换成为肌肉的趋势。 以前那位小大夫赵莹莹便说过,自己的身体是遭了反噬,才会导致气虚体浮,若是好生将养回来,再加上锻炼,那身肥肉自然也会缩减下去,因此这身子原本就不该是个肥胖的身材。 对此,林靖充满了期待,时常幻想当那身肥肉全部变成肌肉,再加上这身魁梧的体格,自己是否就可以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猛男? 猛男啊,上辈子做腻了文弱书生,这辈子能做一回猛男,那也是极好的。 而且他对这冷兵器时代的军旅生涯之所以一点都没有畏惧,主要还是因为这副身体潜在的那些本能带给他的底气,其中最令他期待也最是有用的,便是本能里的那身武艺,虽说不清楚那身武艺的水平高低,但就凭当日那出手的迅捷与力度上就能看出,那身武艺即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尽快恢复并加强身体的力量,想方设法挖掘出自己的本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是。 十趟来回的路程并不算远,但由于是上下山,因而格外耗费体力,等小部分人完成十趟之后,山坡下仍旧有一拨人实在跟不上来,宁愿记下五军棍,都已经不肯再走。 营房外的空地上此时也已经东倒西歪的倒下一大群人,抱怨声更是不绝于耳,更多的人在心中宽慰自己,这只不过是新军使新官上任刻意如此,等挨过这几天就好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等折腾,爆发出了怒火来。 临到终于可以开早饭时,营里又响起一阵挨受军棍的叫喊声,有人担心这军账越记越多,还不如每次都赶紧了结,便找了各自的什长负责掌棍,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通打。 什长刘青所带领的丙什起码有一半人都得挨罚,他提着军棍一通狠揍,既是没脸也是气愤,越想越是生气,等打完最后一个军卒,他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军棍往地上一摔,立时怒气冲冲的奔到林靖身边,口中叽里咕噜地一通抱怨,就连耿苞也没能将他拉开。 周围的军卒不敢凑近去听刘青到底在抱怨着什么,只好在原地纷纷私下议论开来。 “忒不把人当人看了!” “也着实心狠了些!这才上任一日不到,咱们几乎个个都被打烂了屁股!如今就连跑不动路也要挨打,不记下账还不许吃饭!” “这肥子时常笑脸盈盈,实则却是笑里藏刀!心子黑的很!” 没过多久,营地这边,就听到新军使与副军使忽然发起火来。 “三月未曾发过饷银!” “每日仅供两餐,除了黍米便是青菜,半月才能吃上一顿肉。” “战马只剩七八匹,军械更是人人拿着次品。” “陶副使,你这副军使官,当的也太好了啊!” 陶全安哭丧着脸,连声向一脸怒气的林靖做着解释道:“末将这也是无可奈何啊,这饷银上面迟迟发不下来,即便中途发过一次两次,却也被主营那边截了下来,末将又有什么法子去闹腾啊!” 他越说越是郁闷,越说越是纠结,竟忍不住当着空地上众人的面险些流下泪来:“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货,枉我陶某人每月都跑到主营那边,低声下气地替你们求粮、求饷,咱们第三都吃了败仗,如今去了哪里不被人瞧不起?就连那主营管着辎重的小官都敢奚落于我!人家可是说了,咱第三都又不参与巡防,莫非还想一月吃上四五回肉不成?每月分粮时我好不容易才替你们求来这青菜糙米的日子,到头来你们却还跑到军使面前埋怨我的不是!我这副军使当着又还有什么意思,说是个副尉军校,实际上却处处受气……” 林靖也是没想到陶全安竟忽然激动起来,而且这倒苦水的话匣子一经打开,竟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细想一下他话中的意思,的确有许多为难之处,虽说林靖打心底瞧不上他那副懦弱的性子,但这时他真情流露,反而让林靖觉得是自己有些过火了。 空地那头,嚼了舌根的刘青却不知跑去了哪里躲着,再也见不到人。 苏灿汗流浃背的走到耿苞身边,喃喃说道:“耿什长好体力啊,咱们一都人里,除了军使爷之外,就属你耿什长动作最为麻利,十趟来回也没见你气喘几下。” 耿苞抬眼看他一眼,却问道:“军使是否时常跑……跑步?怎看起来也是十分轻松的模样?” 苏灿又是点头又是略带自豪地道:“这你可就猜准了,他每日晨时都会在府城里跑上大半个城的……有一次他出门跑步却惹到了祸事,还是我带人将他救了下来!说起咱们这位军使爷,也真是怪异的紧,这月前还时常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谁知最近却像是被打了鸡血,浑身上下都活络的紧,连我都快赶不上他了。” 耿苞沉默不语,半晌却冷笑一声道:“他单独一人体力再好又有何用,却是不知我第三都的难处,真是让我什里的兵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却也输不了他多少。” 苏灿微微一愣,笑道:“耿什长这话可就有些计较了,军使他才多大年纪,能与你们这些常年戍役的军卒相比?” 耿苞看了他一眼,这才想及苏灿此人是跟军使一起来到第三都的,立时便闭上嘴缄默起来,而后又寻了个空移动着身子,与苏灿远离了一些距离。 “饷银欠发,伙食差劣,士气全无,战马稀缺,人员驳杂……第三都的确是个镀金养老的绝佳地方啊。” 林靖轻叹一声,一人独立在营门前,从山坡上向外看去。 视野极好,数里外的主营那边炊烟升起的景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在往远方看去,就能看到整个青峰营诸多营寨几乎尽是被周遭的山野遮掩起来,从坡面这边能看到晋阳城,而从晋阳城却不一定能看见这片白马岗内的山地。 再往稍远几里距离的地方看去……林靖的眼眉不由跳动了两下。 是罗成功第二都的驻营地? 第二都,满员编制一百六十余人,前几日原本在边境上折损了四十余战兵,却强行借取了第三都三十余名战兵填补了短缺,实力依然保持了一百五十人之数。 想要将第三都被借走的人马要还回来,软语相求自然是不现实的,否则罗成功昨日又岂能一见面便故意挑起事端,为的就是故意撕破了脸面,逼得林靖不好前去讨要人马,这中间又再有郑谷当中罩着,林靖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但若要是用强的……先不说军营里不允许产生私斗,只论真的动起手来,似乎第三都这点人马却又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三十余战兵对上- 情 人 阁 -以一当十,怎么的也得以一当五才行。 凭着第三都如今这实力,可能吗? 只怕被别人以一当五的可能性大些。 林靖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一声,暗自自语道:“以一当五,以一当十?等等……” 要让一支溃兵都里的军卒变得个个都能以一当十,那么…… 林靖的眼睛在此时猛然一亮,头脑中像是灵光一闪,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远方。 ------------ 第095章 啥队?特种部队? [正文]第095章 啥队?特种部队? ------------ “啥……啥队?” “特种部队?是谁忒不对了?” “谁的种生得不对,得去问他老娘才是啊。” “军使爷,你说的这、这特种部队,是啥意思啊?” 空地上,第三都所有军卒集结到场,被林靖下令盘膝坐于草地之上,大多数人脸上尽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军使爷的规矩当真古怪的紧,如今就连每个人坐地时的姿势也要管。 必须双腿盘膝,两手手掌置于膝前,挺起腰身,抬头挺胸……谁要是敢偷懒将双腿伸直,这旁边几个什长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呐。 军使爷说了,从今日起,每天哪个什里的军卒记下的军棍账加起来数量最多,哪个什的什长便要单独多记下五军棍的账! 这军令刚一下发出来,三个战兵什的什长立时红了眼,连辅兵什的副军使陶全安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心中大骂军使不是个东西,连副军使也不给半分面子,也要遭这等子罪。 军使爷林靖这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众人面前的一张条凳上,他看着一脸迷茫的众人,不由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们,你们的战马军械被第二都的人夺了去,你们想不想再要回来?” 众军卒中立时有人答道:“军使爷,瞧你这话问的,咱们这里的人,谁不想啊……” 有人军卒暗自腹诽道:“军使这不是废话么?咱的黑风驹可是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能不心疼么,能不想要回来么。” 林靖点点头,而后又略带凝重的道:“可你们认为第二都会不会愿意老老实实地将这些战马军械还给我们?” 什长刘青抢先在下面嘟哝道:“军使爷,大清早的,这天还没进黑,咱就用不着做白日梦了吧。” 副军使陶全安瞪了刘青一眼,怒道:“刘什长,怎么跟军使说话的呢?” 刘青耸耸肩道:“我这说的可是实话,总不至于连说实话也要记军棍账吧?” 林靖止住陶全安,对刘青笑道:“刘什长所言实乃实情,自然用不着挨罚,这第二都的罗成功罗军使可不是什么善茬,想让他乖乖还我第三都的人马,那是绝计不太可能的了。” 他顿了顿,又对众人正色道:“除非――我们也用强!强行夺回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届时真要算起来,也是第二都理亏,连郑营主都没甚话好讲。” 军卒们纷纷瞪大眼,像是在看傻子般看向林靖,什长耿苞这时便插起口略带嘲讽道:“哦,那军使爷可否说说,咱们该如何抢夺法,又如何能凭着这二三十余战兵从一百五六十的第二都战兵手里夺回我们的战马军械?莫不是让我们骑着营地马棚里仅余的那几匹老马直接冲击第二都的营地本阵不成?” 见一向性子还算沉稳的耿苞都出言讽刺,陶全安也是立时没了什么主意,原本像开口训斥的话头也就憋回了肚去。 有人立时在一旁偷笑起来,林靖却假作未见般道:“第二都人马是我第三都的四五倍以上,因此想要虎口夺食,那便要求我第三都里的军卒,个个都要有以一当五的本事!” “……” “确定下咱没听错?以一当五?” “军使他,抽疯了吧?” 见众人理所当然的在心头嘲笑,面上却又不敢太过表露出来的样子,林靖也未有生气,反而是用极为严肃的语气问向队伍里的耿苞,字字铿锵地道:“耿什长,你是咱们第三都里公认武艺最强的战兵,是否也是以为我是在痴人说梦?” 耿苞见林靖这等肃然的模样,神情不由凝重起来,先是思索片刻,而后才惊疑不定地叹息道:“还请军使见谅,小人确实以为军使是在痴人说梦……但真要说起来,在这世上能以一敌五的军队却也不是没有。” 林靖凝神问道:“辽人番鹞子,宋人敢战士?” 耿苞先点头,而后又摇头:“军使所言极是,却又说漏了一点,小人从西凉出来戍役时,曾经作为护兵,陪同枢密院国信所的外交使节前往辽国上京,恰逢当时金辽两国大战,小人在那一次见到了另外一支能与番鹞子抗衡的金人劲旅,后来小人才得知,那便是金人的精锐铁骑铁浮屠……” “铁浮屠?你竟去过辽国上京,还见到了铁浮屠?”林靖乍听此言,眉目忍不住挑动了两下:“这时代竟已经出现了完颜兀术的铁浮屠了么?女真人竟也发展到这等地步了?” 耿苞疑惑道:“小的不知军使口中所说的完颜兀术乃是何人,但却知道如今的女真族的确已经不是昔年散乱不堪,毫无组织的游牧民族,他们早些年便已经立了国,国号为金,如今的皇帝却也是与军使口中所说之人一样,同是复姓完颜,小的记得好像那金人皇帝的名讳是叫做……完颜阿骨打?” “什么!”林靖猛然大吃一惊,口中颤颤巍巍地道:“阿……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 女真人最杰出的开国领袖。 灭掉辽国、毁灭耶律阿保机两百年国祚基业的一代豪雄,其膝下子孙更是将泱泱大宋硬生生攻破了京都,至此让大宋一分为二,有了北宋和南宋之分。 这等人物,为何会出现在早已扭曲了历史的这个时代!? 林靖心中的震撼,足足好半晌都难以平静下来,一直到等着他说话的耿苞出言问询,他才收回心神,返回了现实。 “呃……暂且还是不提辽人的番鹞子,又或金人的铁浮屠,我是想问问耿什长,若是要将我们第三都训练成为敢战士那等战力的队伍,应该如何去做才好?” 林靖说完,止住一脸疑惑吃惊神情的耿苞的话头,又道:“我只问如何去做,却不是想问此事的可能与否。” 耿苞瞠目结舌地叹息一声,迟迟才始终忍不住地想要劝道:“小人又岂能知道那等训教之法,总觉得这也太过异想天开,更何况即便是敢战士,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军使你是否再考虑清楚些……” 他说到一半,见林靖不置可否的样子,不由停顿下来不敢再劝,而后才极不确定的补充道:“但小人以为,这中间定然需要巨大的人里财力支撑才行,归根到底是要花费不少银钱的……偏偏不论是战马军械,又或是银两钱财,我们第三都这边都是极为匮乏的。” 林靖听他说完,心中既是赞同又觉可笑,赞同处是惊叹于耿苞这等粗汉竟也明了这其中的关键,可笑处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太过想当然,要知前世里军队中想要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特种战士,的确需要花费大量的投入,方才会有一定的可能性。 但他只是稍稍思索了片刻,面目上便溢起阵阵难以言喻的自信,向着耿苞等一众军卒大声笑道:“我的目标是――超越敢战士。” ------------ 第096章 即便异想天开也想试试 [正文]第096章 即便异想天开也想试试 ------------ 过了晌午,两名军卒从营外归来。 空地上,所有战兵正依照着新军使的令,在原地卓立不动,且还必须保持同一个姿势,抬头挺胸,两臂直放于身子两侧,双脚并拢打直,两只脚掌微微张开一个弧度…… 新军使说了,这叫站军姿! 不管别人懂不懂这是什么名堂,反正苏灿不懂,反而觉得无聊透顶。 但副军使陶全安都被安排进了队列最前头,也是同样苦逼着脸站着那什么军姿,他一个小小的什长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两个军卒先是各自歇了会儿气,而后便开始回答林靖的问话。 “禀军使,郑营主有言示下,叫小的回来告诉军使――以后半月内,第三都这边都不会有什么具体的军务要安排下来,只需留驻原地休整即可。” “禀军使,小的去了第二都罗军使那里,却……却没见着罗军使本人,只见到了个副军使,小的提起返还人马一事,那副军使便说罗军使出营执行军务去了,他一个副军使可做不了主,后来便将小的赶回来了。” 林靖听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向那两名军卒说道:“入列吧。” 新军使上任第一天,立下的规矩就已经很多,一时间许多人都记不大清楚,但两名军卒还是记起了这入列二字就是让他二人站进人群的意思,便各自走进队列,找寻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站下来。 林靖伸手微微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下颚,似乎是对这两名军卒的回报了然于胸般,那队列中笔直站立着却给人别扭至极的一众军卒听了这两番话,纷纷各有异色,说不清是在愤恨还是在惋惜,但林靖却在此时自言自语地笑出了声来:“既如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看来都属于我们第三都的自由支配时间了,人马暂时要不回来没有关系,最重要是罗成功等人暂时没脸来我们第三都使什么绊子,想来这个时候去找郑营主讨要前三月的饷银,要求他增补一下第三都的伙食,是最为合适的时机。” 林靖这边阴测测地自己笑着,旁边的副军使陶全安却总觉得这笑声听起来反而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心中忐忑万分,如今第三都成了无人愿意问津的苦孩子,却不知这位在第三都地位最高,具有绝对话语权的新军使将来又要使些什么法子折腾大家伙呢。 陶全安心有余悸地想着时,却听到耳边传来林靖的一声呼喊:“陶副使!你这刻就带人到主营那边找郑营主商议讨要饷银、增补伙食一事,我既然已经忍气吞声不再提那拨人马的事了,想来他郑谷总不会还那么吝啬地克扣粮饷吧。” 陶全安苦着脸道:“军使爷,末将人微言轻,万一郑营主跟末将发起火来,却又该如何是好啊?” 林靖看他一眼,不由挑眉道:“这我可就管不着了……陶副使身为第三都副军使,莫不是这点责任都不想承担?从今日开始,我要我们第三都所有战兵的伙食里,每日必须管上一顿肉,辅兵最少三日管一顿肉,杂役民夫每日增添一餐,必须管饱!以后咱们第三都这后勤司务大权,就由你陶副使来负责操持了!” 陶全安怔怔地看着林靖,喉咙里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半晌才颤颤巍巍地结巴道:“战兵每日……管肉……辅兵三日管肉……民夫还得管饱?军使爷,末将人才浅薄,恐怕难以胜任这等职差啊。” 开玩笑……这么多张粗汉的嘴,即便搬来一座金屋也怕填不够,更何况连铜屋银屋都没有。 林靖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丝令陶全安浑身打起冷颤的笑意,陶全安立时想起新军使如今已经是出了名的军棍狂人,当下连忙慌不所以地答道:“末将……遵命便是。” 林靖笑了笑,又道:“银钱方面,我会去想办法,自然不会太过问难陶副使。并且回头我会编制出一张日程表,以后第三都每日都需按照日程表上的规定来进行操练,陶副使这边就得替我们做好后勤军务,方便操练的正常施行。” 陶全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于新军使时不时说出的一些听不大懂的新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但依旧忍不住问道:“敢问军使,这日程表,大抵会有哪些内容?” 脑海中初次出现‘特种部队’这四个字时,连林靖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将一个溃兵都改造成为军队精锐中的精锐? 即便他曾经作为文秘,每年为部队编撰新兵老兵的训练日程已经是家常便饭般熟练,但不论是一线部队的士兵素质、又或是部队所能提供的一切物质条件,又岂是第三都这些溃兵可比? 以前为部队编撰训练计划时,林靖曾经通过网络借鉴过许多国家关于培养特种部队所设定的训练计划,但那些计划无一不是都要有几个前提保障的情况下才能展开,那便是士兵的基础素质、训练的特殊方法以及最重要的后勤补给。 这三点,第三都的人几乎通通不可具备。 训练方法在林靖脑海中是有一些的,但大部分不适合在古代来使用,即便要强行使用,也需要经过大量的修改,至于其余两项条件,除非拼尽全力的去改造,否则更是上不得半点台面。 而这中间,让他最为不敢忽视的,反而是思维与意识形态的问题。 因为如果是一支真正能够拥有巨大战力的特种部队,其部队中的单兵作战能力虽然是最重要的基础条件,但优良的团队的配合却才是真正铸就特种部队不朽神话的根本源泉。那是通过某种特定的默契将团队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程度的神奇手段,是一支队伍是否配称之为精锐的最佳判定。 但换到现实中来,却又令人无比颓丧了。 这时代,个人勇武才是主题,而要让这些目不识丁、言语粗鄙、农民出身的军汉学会‘配合’,无异于难比登天。 而更重要的,特种部队还需遵循一个绝对不可违背的原则,那便是绝对的服从命令! 否则只需要团队中任何一份子出了问题,就有可能影响到全队的运作。 要让这些军卒懂得军纪的重要性其实并不难,但要让他们真正的听命于自己,却是最根本的难题。 想到这里,林靖却又笑了起来。 考虑那么多又有何用?既然自己手里所掌握的第一股力量已经是这般坑爹的了,何必又真的要去纠结什么素质不素质,思维不思维的? 尽力就好吧。 ------------ 第097章 寻找到激发潜能的契机 [正文]第097章 寻找到激发潜能的契机 ------------ 思考这些时,林靖已经踏上了返回晋阳府的路途中。 他这是要回府城搞钱。 当真要打造出一支古时的特种军队,没有钱财的支撑,绝对是没有任何机会。 而第三都如今被郑谷等人刻意选择了遗忘,却也恰恰给予了林靖绝对的自由,方便了他依照心中的设想大展拳脚。 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林靖在离开军营前,先去主营那边找到郑谷,求取了暂时离营的权限,郑谷果然非常豪爽的满口答应,并且还承诺林靖以后若是偶尔想要离开军营,大可自去,只要及时回营便是,似乎对于林靖卜一上任便收拾了他妹夫王万钧的事情并未有过半分计较一般。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林靖心中暗自警惕不已,每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愿被人轻易抓住把柄。 王万钧此人如今正在养伤期,关于此人的归属郑谷没有提及,林靖自然也不肯开口去谈,想来等此人伤势复原,还是会回第三都任职――大可作为郑谷安插在第三都的眼线。 “爷……你悠着些。” 苏灿骑着从苏府带来那匹骏马,紧跟在林靖的身后,口中极不放心的提醒着。 在他身前,林靖不知何时已经骑在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 从第三都军营马棚里仅剩的几匹战马中选出的一匹尚算良骥的好马,被充作了林靖当下的座驾。 骑马,林靖前世当真没有机会认真骑过,但这一世他已经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骑军校尉,若是再不学学如何骑马,当真会让许多人笑掉大牙才是。 对于男人来说,骑马似乎并不太难,但真正要骑在马背上奔驰,却有一定的难度。 能骑上马飞跑并不算会骑马,因为傻子都会如此,弄个傻子在马背上只要不掉下来救能跑,那能算是骑马? 关于这点,林靖还真得虚心向身边的苏灿求教才是。 苏灿小心陪在林靖身侧,颇为自豪地道:“说起骑马,就得要有几项必要要注意的地方,但个中关键却只有一条,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大意跌下马来才是,这一点往往像爷你这样的新手反而会格外注意,偏偏骑惯了马匹的人才最容易马上失足,轻则摔个七荤八素,重则摔没了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林靖双腿夹住枣红马的马腹,从军营一路下山没走多远,便因反复的颠簸致使双腿内侧颇觉不适,感觉骑马果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骑着战马,时刻都需要疾驰,更是需要一些技巧,因此便将苏灿的提醒牢牢记在脑中。 但望着苏灿在自己身前熟练且颇带自豪的操控马匹的模样,林靖却生起一丝古怪的念头。 记忆里,自己这副身体肯定是有着许多本能尚未被挖掘出来的,但具体怎么才能掌控这些本能,则一直是他心中难解的谜团,记得上一次在国公府外突然自发施展出的本能,动作迅猛,颇带章法,连他这个现代人也能一眼瞧出这就是古代人口中所谓的武艺。 但那一次却是意外施展出来,他自己本身却完全无法掌控这种力量。 身体中的确存在本能,却掌控不了施展出来的方法,无疑是让人颇感悲剧。 林靖牵着马缰,在泥土官道上缓慢策马,两脚紧紧蹬住马镫,尽量使上身挺起,微微前倾一些,屁股因为暂且不能适应颠簸,反而不敢坐实了下去。 但即便是初次骑马,他的思维依然有些不肯停止的转动,一直在脑中思考如何运用本能的问题。 上一次,是那强壮小厮突然动手袭击过来,身体才会本能的做出反应…… 莫非,是要在危机关头,身体才会自发产生防备不成? 想及此处,林靖心头不由激动起来。 在他身侧不远处的苏灿,便立时瞧见这位军使爷竟毫无征兆地突然收紧马缰,双腿猛夹马腹,促使胯下的枣红马猛然间提速,瞬时沿着官路疾驰开去。 “驾!” “喝!” 枣红马像是感觉到林靖胸中的激动,极为配合的撒开四蹄,朝着晋阳府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苏灿怔怔地瞧着,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脸上立时变成了苦瓜脸,连声呼喊道:“我的个青天哟!军使爷你不要命了啊!你要是受半点伤,小人不被老爷剥了皮才怪啊!我苏灿真是倒了半辈子的霉,竟不知为何会摊上你这位主啊!” 他口中连连抱怨,却也不敢再有耽搁,赶紧催紧自己身下的战马,朝着林靖远去的背影急追过去。 上任不过第二日,林靖便重新回到了晋阳府。 当枣红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马蹄在泥土路上飞溅起许多尘土,马背上的林靖险些连身子骨都被抖碎之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像是突然间找到了某种独特的感觉,记忆里明明是一片空白,但身体却像是有了呼吸一样,自然而然与战马奔驰中的起起伏伏相契合,全身上下驾驭战马的动作则愈发变得熟练。 一口气奔到晋阳府北城门口,林靖打心底的舒畅激动开来,就像是初次探寻到宝藏的探险者,心胸中的兴奋着实是难以言喻。 果然,身体必须达到各种极致,方才有可能激发出本能来。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个武夫,但很明显也读过书识得字,否则林靖当初就很难读懂这时代的文字,换句话说,林靖就像是将两个人的能力集合到了一起供他一人驱使,许多事情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本能里却早就已经学过,因此他只不过是重温一下,便可轻松掌握许多他所不会的能力。 譬如骑马,譬如武艺。 想来身体的原主人也不会是什么全能型的能人,但能有这一丁点儿的本能遗留下来,却已经能让林靖兴奋不已。 城门口守卫城门的军卒远远地瞧见一匹骏马疾驰过来,险些就要硬闯入城,当下立时从门洞里涌出七八个手持长兵的门卒,就要将林靖当街拿下。 林靖见状,立即收拢马缰,口中呼声连连,将枣红马急匆匆的去势生生停了下来。 众军卒见马背上是个身穿甲胄的军校,一时间便也不敢上前,只是稍一耽搁,后面的苏灿便已大老远处跟来,大约是对某人不满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口中朝着众多门卒破口骂道:“瞎了你们狗眼了,小心伤了我们军使大人,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 第098章 能换个称呼不能 [正文]第098章 能换个称呼不能 ------------ 等进了城,林靖不由皱起眉头向苏灿道:“以后别动不动就爆粗口,如今你我不过是军中低阶的军校什长,这般吼叫门卒,反而有了仗着苏家之势的嫌疑。” 苏灿虽对林靖先前的冒险举动极为不满,面上却连连点头道:“小人是担心军使爷的安危,却没想到军使竟没片刻就能将战马驾驭的如此纯熟……军使爷,你当真是从未学过骑马的吗?” 林靖不再看他,抬眼看向眼前的街市,道:“大约是学过的罢。” 苏灿索然无味的耸耸肩,心中腹诽不已,忍不住极为憋屈的撅着嘴,学着林靖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重复道:“戚……大约是学过的罢……啧!” 又不敢让林靖听到。 见林靖兴致不在这里,却也不好再问。 两人放缓马速,在城中街市上行进,但没出多远,前方街头处竟响起阵阵嘈杂的声响,许多百姓不知何时纷纷围拢上了街头,像是在看起什么热闹。 苏灿立时想催马过去看看热闹,林靖本想将他拦住,好早些回到苏府,但苏灿拍马没前行几步,却又停下马转过身来,口中惊讶道:“军使,前面竟是老爷的车仗?” 林靖抬起眼眉远远望去,果见街市上被人群围观的,正是两列苏家府兵与晋阳厢军共同组成的护卫,正护着府台老爷的仪仗从街市中缓缓行过,心头立时有些疑惑地想到,苏宏筹似乎不是喜欢搞这么大阵仗的人才对,不知是晋阳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仪仗周遭起码有百十余兵卒相随,州府衙门里的衙役也是被征发过来,手中各持木牌表明了官府的身份,有专人负责吆喝路人让开道路。 仪仗中心处,几顶软轿各自正被四名大汉抬着前行,大概其中一顶里面坐的就有苏宏筹,而软轿后面,又紧跟了两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也是被人拱卫着前行过来。 林靖也被挑起了一丝疑惑,看样子竟是苏宏筹亲自出迎贵客的模样,也不知那两辆马车内坐得是何许人,居然能让西北第一人亲自迎入城中。 仪仗车驾一字排开,竟绵延了小半里许的长度,等苏宏筹的软轿从林靖身前的道路行过,林靖才看到在两辆华贵马车后面,竟还跟了二十余名穿着独特服饰的骑卒牢牢的护卫在马车左右侧与尾后,这些骑卒大多披着轻甲,戴着皮毡,手里提着威势惊人的长兵,但每个骑卒头上戴的皮毡却又有极为鲜明的特色――从两只耳朵处会各自垂下一条如同狼尾的毛边…… 这些骑卒显然不是宋军,而是异族骑士。 “金兵?”林靖怔怔地看着,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两个字眼。 苏灿策马凑到林靖身边道:“爷,好像的确是金国使臣。” 林靖心头像是想起什么:“你去打听打听,金人入宋境来是为了什么?” 苏灿稍稍纳闷的看了林靖一眼,但依然下了马,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在百姓人群中问询了一番的苏灿返回到林靖身边道:“爷,听说是来与我宋廷结盟的使节,因此老爷才会亲自迎接,听说晋阳通判、安抚司同知等官人也都一同来了。” 林靖皱起眉头:“结盟?合力击辽?” 苏灿摇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百姓们也不知道详情。” 他顿了顿,又问道:“爷,咱们是留下来看一会儿,还是绕路?看样子前面这条街要堵上好一阵子了。” 林靖思索片刻,道:“绕路吧,办完了事,夜里还急着回营,路上少耽搁些。” 苏灿点点头,指了指旁侧一条小巷道:“从这里穿过去可以到黎青街,就是路子窄些,也稍稍绕了些。” 林靖收回目光,平静道:“走吧。” 但神色间已然生出一丝忧色。 金人使节入境…… 不是什么好事…… 身为一个懂得历史的人,林靖对金国人的防范心反而比对辽人的强上数倍。 完颜女真一族里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这些与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似乎又没甚关系。 他拉起缰绳,高踞于马上的身子微微一侧,想要示意胯下的枣红马向旁边的小巷拐去,但就在此时,那两辆华贵马车中后面那一辆马车里,却突然有人掀开了车帘,有人影从车窗处透出,旋即就有人稍稍探头出来。 这辆稍稍靠后的华贵马车两侧,又有数名宋军骑卒陪同,与那金国骑兵同为护卫,但却泾渭分明。 林靖起先并未注意,只当是车内的人坐久了气闷想透透气而已,等过了片晌,却又觉得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由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却立时瞧见一张令他颇有些映像的少女脸面。 标致小脸,丹眉凤眼,萝莉可人…… 可不就是当日在知著居遇到的那个神经兮兮喜欢傻笑的小姑娘? 只是今日为何却是一脸愁容? 而且在那少女身侧,隐然还能见到车中还有一个穿着艳丽异服的异族女子,锦绣缠头、薄裘披身,应该是金国时节随行的女眷,而那宋人少女或许是负责陪同。 林靖看清少女时,少女却在先前就已经早早地发现了他,因此才会拉起车帘。毕竟人群中就林靖和苏灿骑着马,有种鹤立鸡群之感,很容易便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少女原本是满面愁云惨淡的模样,像是正遭遇着什么极不舒心的事情。但当她看到林靖时,眼中却是突然亮起异彩,阴霾像是被一扫而空,口中已然惊喜开口:“是你……” 林靖略带着疑惑,少女此时却是兴奋的挤眉弄眼,那模样既是讨喜又令人颇感滑稽。更让人无语处,没出一会儿时间,少女便摆出一副与林靖极为熟络的模样,竟当街与林靖打起招呼。 “是你?”林靖也是纳闷地一问。 但立时又自然而然地生起一些警惕,好像觉得自己每次只要遇到这个女子就容易倒霉一般。 呃……为什么会觉得是每次?似乎只见过一次而已? 他与那辆华贵马车中间隔了一层人流,大约有两丈远的距离,这样的一句声音不大的问话立时被喧闹声所掩盖,对面车厢里的少女也只能辨认出他的口形。 少女不由皱起眉,将身子从车帘中又再伸出少许,忍不住大声朝着林靖喊起来:“好玩的胖子!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看见你啊!” 林靖隔着不远,将她的话听到耳中,忍不住再一次发出一声抱怨:“我靠……你这小婆娘!能换个称呼不能?” ------------ 第099章 我的名字叫卓青雅 [正文]第099章 我的名字叫卓青雅 ------------ 他的声音又一次被人群的喧闹所遮盖,但少女却猛然笑了起来,像是读懂了林靖的口形:“死胖小子,我可是帮过你大忙的,你却还这般骂我,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可要还给我才是啊!” 林靖翻起白眼,郁闷至极地道:“大姐……你到底是哪位?我啥时候就又欠了你人情了!?” 看到林靖这副无辜茫然的模样,少女的心情像是被阳光照射过,总觉得眼前这胖子的举动永远是极易惹人发笑,但她正要继续跟林靖说话,可话音还在喉间,却被人硬生生的打断。 马车旁护卫在侧的一名骑卒却是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连忙从马背上弯下些身子,朝着马车内的少女问道:“二小姐……不是,皇子妃!你是有何吩咐吗?” 骑卒问话的声音并不大声,更是被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声遮掩了去,因此除了那少女能听到之外,其余人却是听不见的。但少女一听到骑卒这样称呼自己,顿时便愣了愣神,原本还算灿烂的笑脸瞬时就变得冰冷,看向骑卒的目光也充斥起了怒意。 那骑卒被她一瞪,立时无奈道:“二小姐,这是老爷的吩咐……以后在官面场合小的们都得这样称呼你了。” 少女原本暂时忘记掉的忧愁被骑卒的一声喊,硬生生地拉回了心头。 “哎!”那骑卒显然是少女身边的长随护兵,这时见她一副惨惨淡淡地模样,心中实在不忍心地道:“二小姐……此趟陪着金国使节进京,小姐就要被正式被册封为二皇子妃,毕竟二殿下也是将要回京了……小的也知道,小姐以后再想回到晋阳府就难了!偏偏小姐你又在知著居那里惹了些事,这才被老爷禁足到今日……” 骑卒怅然地说着,见少女依然是愁容不展,便狠下心肠道:“二小姐,虽说老爷那里已经下了令,叫我们好生看着小姐,不许小姐再四处乱跑,但小姐你真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只要小姐信得过小的,小的愿意偷偷替你去把事情办完!” 少女苦笑一声,却摇了摇头,自己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即便真的有,又怎能让别人替自己完成。 骑卒见少女默然不语,便道:“二小姐,还是进车内去吧,街面上人多口杂,多有不便,车里的使节家眷也需小姐陪同呢。” 两人说话间,华贵马车已经离林靖的位置渐行渐远,林靖注目着华贵马车离去,有些失笑般摇了摇头,向身边的苏灿道:“走吧,回苏府!” 他试着在马背上控制着马头方向,对准旁侧的小巷入口,正要启步,却听到苏灿突然将他叫住:“爷,你看。” 林靖转头,见苏灿伸手指着远处,便顺着看了过去。 远处,华贵马车中,不知何时从车窗处冒出了那少女的身形,她的小半个上身都钻出了车窗,一身华服下的娇小身子迎风轻颤,而她的双眼却是朝林靖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远远的,林靖耳边听到少女口中发出的阵阵呼喊。 走在仪仗最前面的几顶软轿中,有人被呼声惊动,忍不住从轿中探头后望,一双眉眼渐渐就紧凑到了一起。 “嗯?雅儿她这是?” 此人,是个中年男子,大约也就四十岁许的模样,若是此时马元义在此处看到此人,定然会大吃一惊。 此人,竟是……曾经在榷场卫所出现过的那员高官! 轿旁,一条青衣汉子恭敬问道:“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中年男子思索片刻,摇头道:“算了,就由着她好了。” 青衣汉子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老爷英明。” 中年男子看他一眼,没好气道:“青雅这性子,都是你们给宠坏的,王大师教的好徒弟,个个却都是把老夫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青文如此,你也如此,到头来就怕反而是害了青雅。” 青衣汉子赧然一笑,不再言语。 这一头。 少女那声声呼喊中还犹自夹带了抽泣声,让林靖立时有些惊讶地牢牢望去。 “林靖……林璞瑜!” 似乎是以为大约是最后一次相见,少女的声音十分富有穿透力,穿破长街中的喧嚣,绵长回绕。 “林靖,林璞瑜――你听好了!” “我的名字叫做――卓――青――雅!” 林靖目瞪口呆地望着华贵马车渐渐脱离了视线:“你……” 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而后便是满脸的恍然大悟,满面的失悔。 好半晌,忽然疯了一般呼喊起来,将身边的苏灿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 “那个女扮男装的雌儿!那个神经兮兮的少女!那个代笔代赠代回执的大姐!” “娘的,我已经是最会扮猪无能的了,却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险些没被你害死啊!” “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报复你的……” 街市上,百姓们以为看到了一个疯子。 仪仗那头,一个青衣汉子被林靖状若疯癫的样子所惊动,一双虎目中,两道精芒电射过来。 …… …… 碧玉竹楼这里,林靖刚一回来,楼里便响起了阵阵惊喜之声。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璇儿原本在底楼做事,恰好第一个瞧见林靖的身形,立时便围在林靖的身边问这问那的不停。 听到璇儿雀跃的呼声,晴雯从二楼林靖的房间探出头来,惊讶地看向林靖:“啊……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而后就是王芷悦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等看清林靖,清美的脸蛋上立时浮现出了笑容。 林靖微笑看着楼内的众人,初次有了一种真正是在归家的感觉。 璇儿在身边大多问询着军营里的趣事,晴雯与王芷悦跑下来却又是各有不同的反应;晴雯是嘘寒问暖的问林靖吃住好不好,王芷悦却是依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已经伸手将林靖的手臂牢牢抱进怀里。 楼下的响动早已惊动三楼上的苏允儿。 苏允儿这时梳妆得靓丽端庄,身着袖衫、穿着极为正式的六幅长裙,这样类似宫装的打扮正是标准的大宋贵人礼服的样式,看模样她这时刚好是要出门。 楼下,林靖与晴雯等人寒暄一通,又问向璇儿道:“你家小姐人呢?你既然在家,想来大小姐也是在的。” 璇儿立时脆生生地道:“还算公子有心,能记得先问问小姐,莫非公子一日见不着小姐,就开始想念了?不过公子不是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么?但公子却才上任一日便急着回府相见小姐,与公子你那词意好不相符的呀……” 这璇儿! 苏允儿在三楼跺了跺脚:“又开始口没遮拦了。” 正想着,就听到楼下林靖戏谑的回答声:“剪不断、理还乱的是离愁,我是怕愁上心头,所以才急着回来相见啊。” 声音顿了顿,又道:“咳……是想念你们所有人了呢。” 苏允儿原本想下楼斥责璇儿,但听到林靖那样一说,脸面就有些微微泛红,却又踌躇起来。 心底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何时竟变得这般扭捏心态了? 林靖对璇儿滔滔不绝的言论有些后怕,这时止住她,却是问向晴雯道:“唔,我当日在知著居写的那幅字,是你收起来了吧?” 晴雯稍有疑惑地点头:“是哩,婢子已经找了匠户裱起来,就挂在公子二楼的房间里……公子这首词如今已经广传开来,听说就连与知著先生一齐的诸位名家也对公子的文采赞叹有加啊。” 林靖尴尬地轻咳一声,点点头又问:“记得当日在知著居园子里,曾经有人想要出价买下这幅词文的‘原本’?” 晴雯惊疑道:“的确是有许多贵人想要出价买了去,但公子如今词名之盛,早已远播四方,这等原本可就是千金也难衡量的了……” 她说着,忽然惊呼起来:“公子你……莫非是想卖掉这幅原本不成?” 林靖不答反问道:“为这幅词出价最高的是谁?出了多少钱?” 晴雯捂住脸面,险些急得哭出声来:“看来公子是真的想要卖掉它了啊。” 璇儿也是惊呼出声:“公子你莫不是在外边惹了什么祸事,怎会这么急着用钱!?与人斗嘴斗殴打伤人了?还是得罪了上官要用银子去补缀?啊……莫非公子你是――杀了人!?” 林靖哭笑不得的看着,不得不佩服起璇儿的想象力何其惊人。 他的确是生起了卖掉那幅原本的念头。 在他看来,这等抄袭剽窃而来的东西,当真没什么好珍惜的,若是能换成实际点的东西,反而才是发挥了它的价值。 况且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在这时代通过自己赚取过半个铜钱,一直活得有些不识人间烟火的意味,但到了如今,总是不得不坠入人间凡俗的,而银钱铜臭偏偏就是这凡俗间的硬通货,比什么都有用。 第三都的建设前提就是需要大笔的银钱投入,有苏宏筹罩着,林靖也不用担心日后会有人能抢了他的军使位置,使他替别人做了嫁衣赏,因此他才会狠下心决定大大的投入一把。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要么不做,但一旦要做,就必须做到最好,这就是从事文秘多年之后他所总结出来的经验,想要伺候好部队里的首长们,没这点意识哪能混得下去。 况且,不过是剽窃了一首词,却能白白换来大量的银子解决了自己的难题,除非是个傻子,否则又何乐而不为呢。 ------------ 第100章 惹了三女一起生气 [正文]第100章 惹了三女一起生气 ------------ 但晴雯璇儿这样的女子,在思维理念就与林靖大相径庭,在她们看来,这等文字乃是极为清雅的东西,哪能与那些铜臭味沾上边,即便在外面的确有许多为了生计而出卖字画的人,但那些人的作品又怎能与自家公子这等神作相比…… 林靖摇了摇头,道:“我的确需要一笔银钱来办些事情,因此唯有将此幅原本卖了去,毕竟这不过是一幅字而已,还能再写的嘛。” 晴雯气愤道:“哪还能再写!公子以为‘原本’为何会这般受人追捧!还不就是因为它是‘原本’吗?当日因为公子没有自己的名印,知著先生等人便当众在这副原本上留了篆名,以证明这张原本的真假,又岂能用复品替代于它!” “知著先生留下篆名?”林靖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知著先生于简和,竟还好似主动帮了自己一个忙的样子。 晴雯劝道:“公子,知著先生这是在惜才啊,公子且多考虑下呀。” 林靖叹息一声,做了决定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决定――卖了它!” “不要卖!”晴雯眼含着泪,已然语带哀求。 “不许卖!”璇儿比较蛮横,撅起嘴,竟伸出双手将林靖拦住,生怕他上楼去取。 “不能卖!”楼道处,悄然出现的苏允儿伸出手,满面惊色的出言。 苏大小姐? 林靖被这三女的言辞吓了一跳,见竟连苏允儿也被惊动,顿时纳闷地向苏允儿道:“大小姐你……” 三女话中的意境是逐一增高,晴雯哀求、璇儿阻止、到苏大小姐这里,竟已经变成了否决! 苏允儿先前听到林靖说要卖掉那首词文的原本,瞬时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情急之下竟还有些失态,她那样斩金截铁的否决,很容易就让人以为那张原本对她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见林靖问过来,心里如同撞鹿,连忙收摄心神,口中慌忙掩饰道:“妾身的意思是,林公子若是急需用到银子,妾身可以暂借于你。” 晴雯璇儿一听,顿时生起希望,在一旁连连劝说林靖。 但林靖却摇了摇头,颇为疑惑道:“这词文不过是一死物,你们又何必太过纠结?再说我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到苏家……再说债欠的越多,就越不好还了。” 苏允儿心里一急,道:“那公子这幅词文想卖多少银子,妾身出钱买下便是。” 林靖愣道:“这怎么可以。” 苏允儿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公子反正是要卖,那便卖给妾身好了。” 听苏允儿如此说辞,林靖的额头上不自禁冒出一颗冷汗:这话说的,怎这般暧昧。 但若是将词文卖与苏允儿,岂不是有种骗取自家人银钱的意味…… 自家人……虽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再说在自己眼中看来,他苦笑一声道:“大小姐当林靖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么?这等死物……能换到银子已经是算作坑人,即便是拿来送给大小姐,我都有些拿不出手的感觉,又怎还有脸谈钱……” 苏允儿微微蹙起秀眉,略有些吞吞吐吐道:“总之……这首词不能卖于他人的。” 林靖微微一愣,一时间弄不清楚苏允儿的心思,只好叹息一声:“也罢,权当我没说过这话,这词文……就让它继续放着,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好了。” 当日在知著居时,林靖就听到过有人想出价买下自己亲笔书写的那幅词文,当时他心里就起了心思,没想到随意剽窃一首《摸鱼儿?恨人间情为何物》,居然就能换到银子,而且看模样还是老大一笔钱,这几日恰巧遇到需要花银子的难题,他便生起了将词文卖掉充作第三都军费的心思。 但他却没想到苏允儿等人的价值观与自己截然不同,竟是一致反对。 这等死物不拿去换成银子,当真是可惜了啊。 可是不卖这首因为出了名而价值不菲的词文,自己又该去何处搞到银子呢? 啥啥发明创造的自家也不会,做生意更是既无本钱也无头脑,重生过来也没有个好家底儿…… 不由有些踌躇了。 他口中已经答应不再卖掉词文,但有人看到他那副满面忧虑大为可惜的样子,心中却莫名的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般,忽然间竟冷下了脸来。 苏允儿咬着银牙,目光中不自觉地生起一丝幽怨:“这词文,既然是公子亲自书写的,那卖与不卖都应是公子做主,先前是妾身唐突了,险些误了公子的正事。” 苏允儿的态度突然大改,这才说完,竟又转头向晴雯吩咐道:“晴雯去二楼替公子取下词文来,再唤铁牛过来,将公子送去知著先生那里,想来知著先生会对公子的大作颇感兴趣,也定然会给公子出上一个好价钱。” 林靖怔怔地看着她,正想说点什么,苏允儿却又抢先在他身前福了一礼:“那公子就请自便,今日府城里来了贵客,妾身这还要去通判大人家里赴宴,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叫上满头雾水的璇儿,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楼,璇儿临走时还瞪眼瞧着林靖,鼻息间发出‘哼’的一声,气呼呼地追着去了。 林靖看着苏允儿明显因为生气而微显颤动的背影,无奈地问向身边的晴雯道:“这是什么状况?” “哎!”晴雯伸着纤手,拼命揉起自己的太阳穴,大感头痛地长叹一声:“公子你是假傻还是真愣了呀!” 林靖纳闷至极地‘啊’了一声,正要问起原因,晴雯却是白了他一眼,口中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婢子还要陪芷悦去散步,公子自己去二楼去取那词文吧。” 拉着王芷悦,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竹楼大堂这边,没出一会儿,竟只剩下林靖孤身一人,就连府里其他下人,这时也是不知躲去了何处。 林靖一脸茫然,完全弄不懂自己为何竟一下子得罪了三女,口中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又是为了哪般?” ------------ 第101章 猪也能变成军人 [正文]第101章 猪也能变成军人 ------------ 第四日清晨,第三都军营里升起炊烟。 民夫杂役里有专司伙食的厨子,这时间正在一口巨大的铁锅里煮着一大块油光滑腻的猪肉。 猪肉虽是在贵人眼中不堪入口的浊物,但放在军营里,却是让人不自禁地眼见着就流口水。 几个前两日从战兵被降为辅兵的军卒眼巴巴地看着那口铁锅,眼珠子都快要落了进去。 战兵那里已经连续吃了三天肉,而今天才轮到辅兵吃第一顿。 营房门口,副军使陶全安一张老脸上几乎快能揪出水来,手里捏着一张漆色斑驳的算盘,一会儿就去拨弄记下算盘珠子,一会儿又再去拨弄两下,只是越拨弄脸色却是越加难看。 厚着脸皮去主营要回来三百贯钱,两百石粮草,半片滚肥的豚肉,果然如同军使所言,原本和前任张营主一样喜欢克扣军卒粮饷的郑代营主,居然难得爽快了一次。 凡是上官,哪个没有吃空额的习惯,即便是陶全安他自己,曾经也是每月要吃上两个的,只不过第三都近来数月早成了没娘的孩子,饷银都迟迟发不下来,第三都里除了郑营主的妹夫王万钧还能继续领着饷吃着空额,其他人则吃不到了而已。 军队里层层克扣、吃空额已是惯例,而且是不论哪朝哪代的军队里都有这样的惯例,甚至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总体来说就是欺下瞒上,既吃朝廷又吃军卒。 然而这一次陶全安竟破天荒的领足了饷,要到足够分量的粮草,却着实有些令人意外。 但他却还来不及高兴,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谁知道这才不出三日,军营里没啥大的改变,这些东西却已经被新军使眼都不眨地花去了大半。 补发欠发的饷银,增添吃饭的顿数,战兵每日一顿肉,辅兵三日一顿肉,民夫管饱……每一项都果真被军使按着曾经说过的话严苛的执行下去。 但军使承诺的银钱却迟迟未能到位,若是按照第三都现在所消耗钱粮的速度,不出半月大家伙就得一起喝西北风。 也不知那位军使爷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莫非是少年人心性,只不过单单是喜欢折腾不成? 想到这里,陶全安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也就是我没这等没背景没家世的人,才能摊上这么个奇怪的上官啊,想要调离第三都也没个机会,哎,怪只怪自个儿没甚能耐,也怪不得别人去……” “陶副使,你来一下。” 陶全安正兀自埋怨个不停,耳边猛然听到一声呼喊,立时听出正是新军使在召唤自己,当下连忙收起苦瓜样儿的脸色,向呼喊声那处奔了过去。 林靖从自己那间单独的营房里出来,两手将一张米许见方的黄皮纸在身前撑开,看到陶全安过来,便道:“将这张告示贴到营房显眼的位置上去。” 陶全安暗想军使这又是想做什么名堂,手上连忙接过那张‘告示’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疑惑道:“军使,都里大多人不识字,这告示写了什么他们也看不懂啊!” 林靖不置可否道:“找个识字的给他们念读,直到每个人都明白告示里写的是什么为止不就行了?” “啊!哦,末将省得了。” 费着力气回了话,陶全安心里连连暗骂自己多嘴,白白又闹出这么些事,要让那群白丁汉都明白这告示的意思,肯定又要花费好一会功夫。 “捧日骑军青峰营第三都特种部队训练计划日程表!” “每日卯时起床!” “晨跑……” “洗漱……” “整理内务……” “打扫营地……” “开早饭……戚,这般麻烦,才终于轮到开饭?” 第三都里仅有的能识得几个大字的三两个军卒一同围立在营房一处墙壁前,替众军卒读起新军使整整花去一两夜功夫才暂时写好的告示。 通过几个军卒逐一的念读,诸多军卒纷纷了解到了这份新奇的告示中的大致含义。 每日卯时起床,晨跑一个时辰,最少上下山来回跑五趟,战兵从半月后加到十趟,辅兵加到七趟。 晨时操练之后,吃早饭前,需人人先行洗漱,清洁个人卫生,打扫营房营地,而后才能吃饭。 “吃个饭也要弄得如此繁琐?还有那内务又是啥意思了?” “营地还要天天打扫不成?” “哎……这日子怕不好过啰!” 有军卒在人群中念叨起来:“军使说以后每日都能吃到肉,也不知是真是假啊。” 在其旁侧立时有人骂道:“你他娘的昨天晚上一个抢了好大一块肥腻,这时候却又来怀疑军使的话了?咱们这位新军使虽说心子黑了点,但似乎说话从不言而无信,定然是说到做到的,你等都且看着吧,不相信的人这两天可没少吃些军棍,但像我这样的,却是不敢质疑上官的话,一切都按照上官的吩咐去办,这不,也没挨几下军棍,也还能吃到肉,岂不是快哉的很。” “行了行了,就你王二麻子喜欢得瑟,谁不知道你们刘什长那一什人马,几乎每日都要害得刘什长多挨五记军棍,除了你王二麻子胆子小点不怎么惹事犯规矩,其他人哪个不是坑货?” 这边有人一直互相闹腾,另一边有军卒又继续照着那告示念了起来。 “每日上午,步军队列、军姿!” “步军行军、站阵!” “步军体能!” “吃过晌午,又是步军体能!” “还是步军体能!” “步军体能!” “一眨眼咱们就从骑军变步军了?” “你傻的吗?咱们第三都如今还有战马可骑马?跟那没毛的鸟厮有甚区别? “晚膳过后,政治教育、军事理论、战法讲解!??” “这又是什么东西?” “……” 新军使到任三日以来,第三都军卒每日除了晨练,便是被安排着做着许多曾经他们认为根本是在浪费时间的事情,与许多人想象中新军使定然要死了命的操练他们截然不同,众人居然是被军使安排去做杂务! 第一日,除草! 新军使有令,凡是军营内外周边两百丈以内的范围,他不想再看到地上有半根杂草。 第二日,还是除草!但又增加几项:一部分人背安排都里许远外的密林处砍伐树木,回来修葺营房、搭建新的哨楼;一部分人开始从内而外的彻底清扫军营内的环境卫生,营房、马棚、械库、饭堂,就连茅厕都不许放过! 第三日,除了继续完善第二日的任务,又还要将营房外的那片空地重新平整过,在上面铺就了一层碎石,是要当做以后营地内的操练场,军使还说了,以后还要安排民夫杂役在营地外的坡面上寻块可以立足的地方,修建出一块真正的小校场,如今就暂时先用着这块空地好了。 这些原本是战兵辅兵一贯丢给杂役民夫去干的杂务,如今却被军使安排到了所有人头上,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包括副军使陶全安。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这时副军使陶全安这三日内心中滴血的真实写照。 唯一值得人期待的是,军营内的伙食果真如军使所言,有了极大的改善。 这就让这群历来肚中都没过饱感的军卒纷纷将怨言和着口水吞进了肚里。 开玩笑,这年头,能天天吃肉是什么概念? 再加上新军使初一到任,众人都领到了欠发的饷银,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因此不论新军使是如何折腾都无甚打紧。 但从这第四日起,许多人就更是感觉到,似乎混吃等死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前三日晨起时候的跑步操练,个个都累的人仰马翻,但为了不挨军棍,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完不成既定的趟数,而且每一日连军使都是一同参与晨练,年纪轻轻的却比大部分人都能跑,其他军卒又怎敢有半点怨念。 今日晨跑之前,林靖将第三都所有军卒叫到操练场集合,并未让他们立即开始。 他走到队列前头,神色略显凝重地看着众人,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才大声道:“今日咱们营房里贴出了告示,相信每一个人都已经大致了解了上面的内容,我知道诸位其实是不怎么能看得懂,也知道大部分人心里一直保持着各种怀疑,但我还是想告诉诸位,我想要将你们训练成为一支特种部队的想法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从今日起便要真正的开始实行了!” “你们暂时不用费心思去弄明白什么叫做特种部队!因为我也不认为你们能够很快就理解到这个词汇的含义!但你们心中依然必须有个初步的概念,那便是特种部队中的成员,人人都要做到能以一敌五!这是最低要求,也是未来考核你们能否有资格在第三都里呆下去的基本条件!” “不要用这等嗤之以鼻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许多人早就想离开这第三都,以第三都如今的状态,也的确不会让人觉得它是一个香饽饽!而且你们更不会相信第三都真的有成长到那种强横程度的一天!” “军人的荣誉、责任,这些东西在你们这里全都是扯淡,不少人来当兵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混点饷银以后好回乡娶媳妇儿!但我既然说了第三都绝对容不下没骨气的酒囊饭袋,因此不论你们理解与否,赞同与否,我也不管你们是不是丢过盔弃过甲的溃兵,但你们都得给我听清楚了——从今日起,在第三都这一亩三分地上,一切都会以‘军令’二字为重,绝不允许有违反军令,不服从调配的事情发生!” “说得难听一点,即便你们个个都是蠢笨如猪!但只要坚守军纪,我就能将你们训练成为一个真正的特种军人!” ------------ 第102章 正式的科目训练 [正文]第102章 正式的科目训练 ------------ 宋廷治下的禁军,每一个将卒在思想上都未敢把军队看成儿戏,尤其是在林靖谈及军令二字时,即便第三都是个许久没被军纪管束过的溃兵都,但大部分军卒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正如林靖所言,大部分人实在搞不懂他的意思,更听不懂只要他才明白的白话文的含义,但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这一次当真不是在说笑,因此他们在队列中站着的身姿也很自然的挺直了一些。 林靖知道自己那番话能起到的效果不会太大,这基本上算是‘对牛弹琴’四个字的绝佳诠释,但他却必须这样去说,一是给所有人心里敲个警钟,要教他们明白,从今天起第三都内部将会有极为严苛的军纪军令来约束管制着他们,否则自己心中的全盘计划都将难以施展。 说他们畏惧军纪也好,说他们身为军人必须服从军令也罢,林靖不必去计较他们如今是有何种想法,他只需要达成一个效果――绝对的服从。 二是因为他将来所要做到的目标,几乎是将跨越了千年的理念硬生生的套用在了这群比农夫好不上多少的古代青壮身上去,可想而知其难度之大,几乎是在造就两种时代文明的互相冲击!想要对这群匹夫一般的溃兵淳淳善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就必须有严苛的军纪来约束他们每一个人。 所以这番话其实是在跟他自己明志!也是打气! 林靖不用担心这些军卒不服从,因为如今宋廷依然健在,还没有走到兵荒马乱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军卒没有人敢有挑战大宋军令的胆量,更何况他自信自己将来也不至于会将这些军卒弄到营啸哗变的那等地步。 但总而言之,要将一支溃兵都造就成为精锐的特种部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因此就必须保证所有军卒必须服从的前提。 “从今日起!”林靖目视众人,也不管到底有多少人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开始了训练计划的第一步。 “每日晨起时的跑步操练就要换上一种称呼,不再称为跑步,而是叫做――武装越野!” “啥玩意……?”众军卒面面相觑,互相低声议论。 林靖见状,不由又道:“我将将想起来,以后队列中严禁窃窃私语,若是有何疑问,需大喊一声‘报告’,得到上官的许可之后,方可开口提问。” “就你麻烦事儿多嘞……”有人在队列中小声嘟哝一声,引来周围不是人诧异地看起。 林靖面色一冷,猛然喝道:“什长刘青,出列!” 队列中的刘青没想到林靖耳朵还挺尖,竟一下子听出了是自个儿的声音,心头不由忐忑片晌,硬着头皮从队列中走出。 林靖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是给你记下十军棍,还是武装越野的时候给你多添五个来回?” 刘青愣了一愣,心知自己犯了忌讳,被抓了现形,却也没甚好辩驳的,但本想开口问不是每次犯错都是责罚五军棍,为何这次变成了十军棍,但看到林靖一脸严肃的模样,立时不敢再问,只得颓丧地道:“谁愿多挨那军棍……小的还是多跑五个来回好了。” 林靖点头道:“那好,其余人都是半月后才加到十趟,今次你便给大家伙做个表率,试试那十趟上下山是不是十分爽快了。” 既然是武装越野,那便不能缺少了装备。 林靖下令所有第三都军卒将能找出来的甲胄全部找出来,本来还想叫人将营地械库里所有兵器搬出来,命军卒每人抗上几件在身上,而后才准备出发。 但第三都械库经过清点,现在只剩下镔铁骑枪七柄,长柄大刀六柄,横刀二十,朴刀二十余,番子弯刀三支。另外林靖几乎清遍了械库,才寻到七八张硬弓,十来捆箭矢,也就是数百支箭的样子,因此整个第三都的装备基本上只能保证人手一把,于是他增添负重的想法暂告破产。 几柄弯刀被林靖叫人直接扔到后厨当了菜刀使,堂堂宋兵若是真的使用辽人兵器上阵,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没有沙袋等物可以增加负重,林靖也是唯有抱以遗憾,只有看以后有无机会找人制作一下了。 见队伍都整理完毕,林靖站到营门口上,猛然深吸一口长气,向众人喊道:“以后你们每日的训练科目每一项我都会亲身陪同参与,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诸位都是老卒子了,要是真连我都比不上,以后也当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苏灿在队列里吼道:“报告军使,敢问要是比过了军使,有什么奖赏没有?” 林靖笑道:“以后不论是哪个训练科目,凡是赢了我的,当日伙食多给二两肉是必须的了!” 军卒里立时有人兴奋地叫道:“报……报告,军使你说的二两肉是生肉还是熟肉啊!小的们虽愚笨些,但也知道二两熟肉才划算些啊!” 林靖朝那军卒道:“你是丙什的程二宝吧?倒是和你家什长一样,有点鬼机灵,知道二两熟肉起码要用半斤生肉去煮。你不用多想,我说的是二两熟肉,绝不在这些地方哄骗你们。” 什长刘青见林靖年纪比自己少一大截,言语间却把自己当成不经事的娃来看,心头极不爽利,不由瞪了那程二宝一眼,咒骂道:“程二宝,你媳妇儿裆里的二两肉可湿熟着呐!想吃熟肉,回家去啃你媳妇儿的罢!” 那程二宝憨憨一笑道:“嘿,什长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刘青没好气地想要再骂,却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朝着林靖说道:“报告军使,这小子欠骂,小的一时没忍住,忘了先报告了。” 林靖心里哂笑一声,面上点头道:“好,只要记住在队列中需要先打报告就行,但其他时候就不用了。” 他说完,又正色道:“都别废话了,准备开始训练――” “科目:第三都晨日训练――武装越野。” “目的:督促养成优良晨练习惯,增进体能,为每日接下来的训练提供清醒的头脑与灵活的反应。” “要求:凡是掉队、未完成既定目标者,罚五军棍!” “所有人都有了――出发!” ------------ 第103章 军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正文]第103章 军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自古,慈不掌兵。 因此林靖并不介意自己在第三都所有人眼中是否是个军棍恶魔,他要的只是成效。 从苏宏筹起了操控他的人生那刻开始,他就已经被迫重新拾回了真正的自我――那个为了前途拼命打拼的青年。 实际上苏宏筹对林靖一直都是在施恩,只是方式方法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除了苏宏筹之外,国公府的林氏父子,青峰营的营主军使等人也是同样给林靖敲响了警钟。 但真正让林靖生起了极大警惕心的,却是前两日他说听到见到的一些事情: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居然存在于这个时代,而宋辽之战告幕之后,金人时节紧接着入了宋境,更是让人疑惑顿起。 即便林靖历史学的再烂,却也记得前世那个大宋历史上曾先后与辽、金缔结过盟约――檀渊之盟、海上之盟。 林靖记不清这两者出现的时间孰先孰后,但却清楚的知道大宋这两次与人结盟,实际上说是与虎谋皮还差不多。 历史如何走向,林靖根本无法掌控,但他却已经开始暗中关注起金人使节入境后的一切动向,若是在如今这个大宋依然出现了‘海上之盟’这样的盟约,那他就得尽早为自己做些打算了。 海上之盟,过后没多久,可就是靖康之耻! 开过早饭,林靖给了全都人马半小时休息活动时间。 但在他的单人营房内,副军使陶全安、什长苏灿、耿苞、刘青都被他叫了进来。 既然是要真正开始大训,士兵可以什么都不懂,只听命令行事即可,但都内的将官却不能全是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简单来说,训练计划中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大纲,其中分为各个阶段,每当军卒们达成一个阶段,才有继续进行下一阶段训练的可能。” 林靖披着甲,依然是稳坐在条凳上偷闲,但他的神情却格外严肃,令房中几人不敢有半点懈怠的心思。 耿苞将身形站的笔直,开口疑惑道:“军使所定下的科目分有几个阶段,最初期的军容队列兼带体能、每日还需辅以学问教育……这些虽然令末将颇感新奇,但经过军使一番简单解释之后,末将还算能有所领会,但这后面的几个阶段,军使说是必须等到整个第三都已经初具气象时方能开始施行,譬如这战斗技能训练、机动技能训练、渗透破坏技能训练、侦察谍报技能训练,乃至到后来还会有三天一次武装泅渡训练、五天一次铁人三项训练、七天一次野外拉练……这些东西就让末将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不论耿苞心中对林靖依然是百般不信任,但真涉及到军务上,他却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什之长的角色。 再加上林靖初来,就替士卒要来了饷银,又大力改善伙食,看起来真的是有心要大干一番,耿苞心里也就想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再说。 林靖很满意耿苞此人的表现,此人目不识丁但记忆力尚好,且又肯用心对待,于是林靖只不过将编写好的训练计划上的内容说过两三次他便已经完全记住。 看到房中诸人都与耿苞一样犹如在听天方夜谭,林靖深知未来的道路定然是十分艰难的了。 “诸位不用太过急于领会这些名词的含义,只需大概对将来的训练计划有个大抵的谱子便可,计划中提到的各类技能训练,每一种其实都涵盖了诸多的分类,譬如说这渗透破坏技能训练,其中就包括伪装、迂回、迷惑甚至还要涉及到下毒、纵火、刺杀等等;又譬如说战斗技能训练,保证能够瞬间一招制敌、利用远程兵器在敌人近身前就迅速偷袭杀伤大半敌人、弓弩箭矢百发百中例无虚弦只不过是基本要求……” “嘶……”听完林靖所言,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刘青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道:“这,还只是基本要求?” 苏灿也是瞪大眼道:“爷,即便是绿林中最顶尖的豪杰,怕也不过如此,爷居然想要将整个第三都所有的战兵都变成这样?” 面对众人的疑惑,林靖却毫不动容,反而是斩金截铁地道:“若是诸位肯陪我一同为此目标而努力,切实贯彻每一项训练计划的实施,我便可以极负责的向你们保证,终有一日会教你们一同见证这时刻的来临!” 听到林靖这般肯定的回答,虽用词又是一番奇怪,但众人依然在不可置信的同时却又不约而同地生起了一丝激动:若是有朝一日第三都真能变成军使口中所言的那般模样,那将是何等令人震撼的局面? 就连陶全安的身子也不自禁的打起颤,他原本也是抱着不得已才陪着林靖一起疯一把的心态,但自打听到林靖介绍了训练计划之后,他却渐渐又有些迷失了。 军使口中的这些东西虽然十分难懂,但每每只要军使选择其中一部分来稍加解释,便能让人立时看出计划里的精妙之处…… 虽说军使还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郎,但此等神异的想法又岂能是军使随口编造而出?军使他到底是何种人物?脑中为何会有这多奇思妙想。 莫非我陶全安这辈子,真的能见证到这等异事不成? 若是真的能有那么一天,虽说自个儿已经窝囊了一辈子,也当真是不算枉活一世了啊。 林靖在正式训练之前召开这一次小会,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让陶全安等人心里大概要有个数,以免到时候连他们也是懵懵懂懂,若是能刺激到他们能够肯真心投入点心思,那这场会议便可算得是圆满了。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但此时陶全安却扭扭捏捏地开了口:“按都里如今这消耗钱粮的速度,只怕最多还能撑上小半个月,没有银子……说什么也是在痴人说梦啊。” 是了,银子。 想要完成自己心中的设想,最关键的还是要有大量银钱的支持。 按如今第三都每日的消耗来计算,粮食百十余斤是必须要的,肉食、盐、青菜之类又是补充军卒体能的关键,更是不可或缺。一石糙米市价五六百文,一斤猪肉至少也需七八百文,盐即便是寻些路子到私贩那儿买,也是不会便宜太多。 依照青峰营如今这个状况,每月下发下来的粮草饷银连林靖预期支出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算下来林靖每月至少就需要自己想办法搞到二十贯钱或是十余两银才能勉强应付。 但这只还是粮食方面的消耗,未来的购买训练器械、修建训练场地也是一笔大的开支,最关键的还是军械和战马,还有林靖脑子里已经开始设想,要尽可能的替第三都装备上这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就更是需要极大投入。 譬如便于携带的军弩,能穿破铁甲的破甲箭,各种机括类的小物件,甚至是毒药、狼烟、铁蒺藜、透明的钢丝、攀山越岭必备的勾索长绳等等,诸如此类。 欲善其事,必先善其器,即便是林靖前世那些真正的特种精锐,也是需要高精尖武器装备支持的。 原本林靖听说自己那首盗取下来的词文竟能价值千金,说什么也值个几百两什么的,这样一来就完全能缓解眼前的难题,但最终却因为苏允儿等人的反对而告吹。 直到今天林靖都还隐隐猜测着苏允儿忽然生气的原因,暗想莫非那首词文在苏允儿眼中,已经是自己与她之间感情的见证,自然不可让别人染指? 但这种想法只是刚刚袭上心头,便被否决掉。 她不是一向都反对与自己的这段姻缘的么? 先不提这些儿女情长的烦心事,单单是眼前的难题就不止是银钱方面的问题。 第三都战兵不足三十人,真正有资质可供培养的人至多达到一半,这还是建立在正规骑军基础上,换成是普通厢军,那人数还要锐减。 林靖自身虽说并不是特种队员出身,但这点眼力劲是有的,而且他心中也打定主意,自己也要亲身参与到训练中,说什么也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行。 他如今身处军队,说不定哪天就真的要被调上战场上去,不论是出于为前途打算还是简单的保住性命,都逼迫他不得不经受这些艰苦。 …… …… 上午的时候林靖开始着手第三都所有军卒军姿队列的训练。 队列方面,出身主力骑军的第三都总算不是那么陌生,林靖很快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军容军姿的培养就不是那么容易。 没当过兵的人或许会非常疑惑为何凡是军队操练,第一个训练的内容总是军容军姿,但像林靖这样常年呆在部队的人才会知道,一旦看惯了风貌齐整的队列,再看那些吊儿郎当的兵痞,便会觉得异常难受。 那是自然而然养成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习惯。 第三都军卒大多还是理解军队整体气象的重要性,但依然诧异于林靖对待这方面的严谨态度。 整个上午,林靖都只叫所有人在小校场上笔直地站着,然后自己亲身示范动作,先让三个什长尽快领会,而后再由什长辅助,尽量让所有军卒早点掌握,也好替第三都换上一个崭新的面貌。 前几日对军姿已经有过一定的教习基础,因此今日便很快出了成效,训练初期,战兵辅兵都是在一起操练,因此小校场上四十余人结成一个方阵,总算有了点军人的风范。 一个上午都是反复枯燥的队列训练,但没人敢有半句怨言,这里毕竟是军队,军纪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 不怕大家笑,因为写作水平有限,我都不敢去看书评区,生怕被人喷,最近没上首页图推,感觉票票什么都比较少了,更是被摧残信心了。 大家给点动力我吧,真的好苦恼。 红票,收藏,捧场,点击,评论,随便选一如何? ------------ 第104章 补给的问题 [正文]第104章 补给的问题 ------------ 中午吃罢饭,林靖端着条凳靠坐在营房边与陶全安商量起如何维持第三都补给的问题。 陶全安性子虽然怯懦,但办事谨慎,还会一些简单的算术,会使一手算盘,算是林靖与他接触几天下来暂时从他身上发现的一些用处。 “军使提及的这‘营养’二字,末将实在难懂,但听起来似乎就是给军卒们补充体力的意思?” 林靖眯眼瞧了瞧天上的太阳,让日光挥洒在自己身上,发现身体已经基本不会感觉到有任何不适,一边一心二用的道:“你的确可以这样去理解,将来第三都士卒在训练时必然会消耗大量体能,想要造就出一支战力强悍的队伍,就必须在如何提高他们的身体基础素质上花费许多功夫。” 陶全安叹息道:“可这样一来,消耗也着实太大了些,先且不说银子的事,就只论如此消耗的数量,就足以养活一个营的军力,而军使却全部花费在单单一都人马身上。” 林靖低下头,正视陶全安,有些肃然道:“陶副使仍旧未能理解到我的意思,在我想来,将来第三都所有合格的战兵都会被我看作是极为难得的宝藏,每训练出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所花费的时间精力将非常巨大,因此他们将来都必须达成至少能以一敌五的战力,虽说只有一都人马,却可以当做一营人马来使,有时还能让敌人起了骄兵之心,反而能立收奇效。” 陶全安犹豫片晌,欲言又止,林靖见状,不由笑道:“陶副使莫非是想说这点人马一旦拉上战场,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陶全安尴尬道:“末将也只是担心……” 林靖继续笑道:“你以为我费尽心力想要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会舍得让他们陷入那等送死的局面中么?” 他顿了顿,正色道:“战场上的胜负不该是一都人马能掌控的,我们也没有去掌控战场的义务,我所要的,是一支能活在阴暗处,随时都能从蛰伏中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精锐队伍……我们只有一都人马,上面总不能叫我们去对抗一个营的敌兵?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命令下来,我想我们还是趁早抗命跑路的好。” 陶全安吓了一跳:“军使还当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林靖盯住陶全安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陶副使不会生起去郑营主那里告我一状的心思罢?” 陶全安惊惶道:“末将先前什么也没听见!军使莫要拿末将开这等玩笑了。” 林靖收起笑容道:“言归正传,陶副使想了这么久,有想出什么既能替士卒补充道充足营养,又能尽量节约银钱的好法子吗?” 陶全安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思索道:“咱们营地外四处都是草场……要不咱们自家喂些食草的牲畜?” 林靖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外面这片草场不利用起来实在是可惜了些,捧日军选择驻营的地点就是将晋阳府周遭的仅有的一些天然草场全部占据了下来……牛马这类是不好弄到的了,耕牛是不准有人屠宰取肉的,马匹就更不用说,既不好买价钱也离谱的紧,不如就喂些羊羔?既能得到羊肉,又还可以弄到羊奶!羊奶那可是好东西啊!” 陶全安怔了一怔,猛然吞了口唾沫,道:“那等上乘的肉食……可要花费不少的本钱,羊羔子只怕还要去牛羊司才能买到。” 林靖眼目一亮,忙问道:“咱们都里还剩下多少钱饷?” 说起银子,陶全安立时苦着脸道:“饷银都贴补出去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就剩下二十余贯留作了公饷,如今这些个军卒倒是个个都富起来,若不是军使你来了,这营里只怕有许多人都耐不住性子,要么设起赌局,要么偷溜出去寻快活……偏偏都里却维持不了多久。” 林靖从条凳上起身,语气肯定地道:“这是一定要搞起来的,先将这些钱花出去,其余的再想办法。” 见军使做了决定,陶全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唯有答复道下午便使人出营问问行情。 这时耿苞走到林靖身前,先抱拳行礼,而后道:“军使,王万钧回来了。” 林靖抬起眼眉,注意到营门口有两名主营军卒陪了一人行进来,正是那受了军罚养了好几天伤才重新出现的王万钧。 王万钧杵在营门口,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跟林靖见礼,林靖看在眼中,不由冷笑一声,对耿苞道:“既然回来了,那就是我第三都的兵,将此人调入耿什长队中,下午便跟随大队进行操练,耿什长去安排一下,就不用让他过来见我了。” 耿苞稍稍异色地看了林靖一眼,答道:“此人生性游手好闲,到军中戍役也只是来混干饷,以前也未经受过正式的操练,若调入我的什里,万一拖了后腿,我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林靖微微一笑道:“可不就是看中你这等品性才如此安排?你且放心管教便是,郑营主那里也没甚话好讲,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耿苞愣了一愣,心中对这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既是惊讶又是疑惑,半晌才道:“那我这就去安排了。” 上午训练过队列站姿,下午林靖开始试着教习军卒们学习向左向右转、齐步走等等科目内容。 此时便是洋相百出,令人叹息不已。 很多人分不清左右前后也就罢了,单单就是齐步走这一项,整个下午就没一次走整齐过。 于是便这样枯燥无味的反复,反复,再反复的训练。 用军卒们的话说,就是枯燥的能淡出鸟来。 只能在中途短暂歇息时,互相聊些闲话,聊以解乏。 有人更在人群中抱怨地问:“最近每天军使都叫你们操练这些没用的东西?” 旁边的军卒便回道:“何止是最近,军使吩咐了,以后每日都需如此。” 那人明显愣了一愣,半晌才猛然耻笑道:“这人莫非是得了什么疯病不成?” 旁边的军卒看了那人一眼,没有答话,像是警觉起什么,旋即悄然远离了那人一些。 此人可不正是刚刚归营而来的王万钧。 王万钧没想到一回营就被林靖直接调入队中跟着一起操练,更没想到第三都如今竟变成这等模样,尽被使唤着做这些没用的,偏偏又还十分的累人。 他本想耍些心思偷偷懒,但看到什长耿苞提着军棍时不时凶神恶煞地看过来,就不敢有半分懈怠的心思。 只不过是一个下午,他就听到不少人因为多次做错动作而挨了军棍,痛得龇牙咧嘴地叫出声。 那军棍实打实的入肉,一棍下子就是一条红路子,没人敢怀疑这是在作假。 歇息时,他凑到士卒中间与人闲聊,却发现已经没人再当他是以前的什长看待,唯有他开口抱怨做这等无聊的训练简直是在做无用功时,方才有人与他聊上两句,但每每他想就着这个缘由挑拨挑拨士卒与林靖之间的关系,那些个听他说话的军卒便立时悄然散了去。 想到这些令人憋屈的地方,王万钧就恨的牙痒。 偏生他是受了营主郑谷的令,回来监视第三都动向的,想让郑谷将他调走都不行。 ------------ 第105章 扯淡的政治教育 [正文]第105章 扯淡的政治教育 ------------ 队列训练一直进行了四五天时间方才暂告一个段落。 以前从未接触过什么是起步走,跑步走,向左向右向后转的军卒们总算在军棍的威慑下排出了一点整齐的意味。 就连主营郑谷那里都颇感意外的弄不清楚林靖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按说林靖是在搞军阵操练吧,却又没见过哪个将领这样排兵布阵的,就连步军里的阵法操练都不会是细致到军卒的每一个小动作上去。 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任何阵法,这等从头至尾都是保持一个方形阵的操练方式不由让人嗤之以鼻——各大阵法诸多讲究,峰矢阵、鱼鳞阵、雁行阵、偃月阵、方圆阵,偏生就没见过这等毫不变通的死板方阵,有何用处可言? 王万钧几日里才得闲偷偷回了主营一趟,林靖也假作未见,知道他这是去跟郑谷做报告去了。 罗成功、李鳌等人则各有心思的看待此事,一个认为林靖不过是想弄些事情出来掩盖被人抢走战马军械却不敢有所动作的憋屈;一个则总觉得林靖此举不会是无得放矢,若不是碍于情面,险些生起派人每日盯着第三都动向的冲动。 毕竟林靖初一到来,主营这边三人便一起施了手段,再加之林靖背后始终有苏府台的影子,由不得李鳌不小心对待,注意起林靖的反应。 但事实上过了这么些日子第三都这边依然风平浪静的样子,又让李鳌觉得是否是自己想的太过,对方始终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哪里又能有什么报复的手段。 于是第三都的这些动向便一一落入郑谷等人眼中,却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疑惑。 晚间,林靖召集训练了一整天的第三都军卒全体在小校场集结,又将营地里所有的条凳等物找出来让大家坐下,实在没位置的就寻些石墩之类的物事当成了座椅。 在林靖身前摆放着一块剖面光滑的木板,板面上贴了一张白纸,旁边又放了毛笔墨研等物。 看着这些价值足有二三两银的文人笔墨,陶全安便有些肉痛,如今第三都所有的公饷已然告罄,从牛羊司费了些口舌才买回五六只羊羔,剩余的便被军使叫着买了这些纸张笔墨。 且照军使的意思,还有办个养鸡场的想法,说是又能吃到鸡肉又能养鸡下蛋,补充什么蛋白质,天知道那又是何等玩意……军使只是暂时苦于银钱短缺的关系未能立即实施而已,真心弄不明白,他为何会拼了命的提高大家伙的伙食水准,像这等标准,怕是遍观整个捧日军里也是最最上等的了。 见战兵辅兵已然全部坐好,连一些没什么事干的杂役民夫也在外围看起了热闹,林靖便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政治思想教育。 看着这几个大字,军卒们满头雾色自不用说,连林靖自己都想笑出声来。 自己这是有些恶搞了。 但权当是替自己找些乐趣罢。 文秘出身的人不搞点咬文嚼字的名堂,总觉得与那些个无所不能连枪炮都能制造出来的穿越者中显得太过无能了些。 要说特长,自己也就这么点属于自己的真本事了。 政治教育的核心理念,说白了,就是忽悠! 谁能将自己的思想忽悠到别人的心里,谁就是成功的做好了教育。 真正的政治,林靖屁都不懂,但跟第三都这群文盲做教育,也跟那些复杂深奥的政治沾不上边。 而且养成这等教育的习惯,既可以方便以后给军卒进行战术培育,又能进行各方面的总结,方便军卒间培育出深厚的信任感。 若林靖是这时代土生土长出来的合格武将,自然用不上这些,只需拿着军棍与刀剑敲打威慑即可,但他如今除了身材壮硕一些,半点武艺都不会,更说不上有武将的霸气,他从未与人近身厮杀过,连血都没见过,从根本上来说还不能算冷兵器时代中合格的将领。 “什么是军人?什么又是特种军人?训练了这么些天,有谁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林靖大声问道。 众军卒互相观望,没人开口说话。 林靖环视一周,又道:“老规矩,谁要是答了上来,可以获得五军棍的豁免权,还有就是晚上伙食依然多加二两肉!而且是二两红烧肉!话可先说在前头,红烧肉这等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福享受的。” 提起红烧肉这等由军使亲自指导厨房伙夫捣腾出来的玩意,诸军卒中不少人立时在口中流了口水,有军卒立时站起身,抢口道:“报告。” “讲!” “军人,军人就是当兵的!特种军人就是当了好些年兵的老兵!” 林靖哭笑不得道:“这就是你的理解不成?虽说答得不太靠谱,但你是第一个敢开口答话的,便也就算你一份,晚上多加二两红烧肉!坐下吧!” 那军卒欣喜地坐回条凳上,引来周遭其他人的纷纷侧目,立时开口抢着回答起来。 “报告!” “讲!” “军人就是保家卫国、杀敌枭首的人!特种军人就是以一敌五的军人!” “好,甲什的魏曲,说的有几分见地,一样的可以吃肉。” “报告!” “讲!” “他魏曲没当兵前不过是打更的,***懂个求了,这厮纯粹是为了骗肉吃才编出来的屁话!” 林靖不由笑道:“即便是编,却也编出了几分道理,若是你也能编出来一句,我也准你多吃肉。” 先前说话的魏曲接口道:“军使你太抬举王二麻子了,我多少还是打更的,可他却是出了名的地痞瘪三,偏偏是个卵蛋货,戍役后上了陆扬战场险些没尿了裤子,丢死先人板板啰。” 王二麻子羞怒地骂起来:“你懂个求!老子上次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割到一颗辽狗的人头,就是你这货拖着老子往后撤,才没搞到来着!” 魏曲耻笑道:“的确是差点儿割到一颗人头,可那颗人头的主人却是个早已死硬的尸体……” “你他娘的胡说!”王二麻子气呼呼地骂咧着。 “哈哈……”众军卒纷纷哄笑起来,林靖见状,示意王二麻子和魏曲都坐下,便开口道:“今日我并不打算跟大家伙强自灌输一些军人的理念,关于什么是军人,什么是特种军人,我希望大家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得到体悟,届时再来告诉我答案。” 他顿了顿,见众人气氛热烈,便暂时打消了原本打算跟他们做一些思想教育的念头,反而说道:“既如此,今日我们便先且不谈教育,而让每个人都站出来做个自我介绍,也互相揭揭短儿,看看谁以前做过的糗事最多!” “军使,谁揭发的越多,是不是就有红烧肉吃!?” 林靖笑道:“那是自然,但揭别人短之前需先做个自我介绍,说说你们来军队戍役的目的。” “报告军使,俺是丙什刘什长手下的兵,俺叫牛三儿!出身冀州,曾经是个佃农出身,我要揭俺们丙什程二宝的短,这厮隔三差五便会偷偷跑去附近的村里偷看村妇洗澡,回来以后还常常吹嘘哪个婆娘的奶;子大,哪个婆娘屁股上长了一撮毛!别看他一脸憨像,那可都是装样出来的!” “牛三儿!我呸你一脸!谁不知道你最喜欢赌钱时出千?每次都自个儿赢得盆满钵满,坑的却是大家伙!” “军使,张铁柱以前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军使,吴昌鞍每日都会在背后说军使你的坏话!” “军使……” 想是这几日枯燥的训练压抑了众军卒的心情,此刻气氛就越见活跃起来。 第三都在陆扬吃过大败仗,侥幸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互相拱出对方也是友情使然,觉得颇为有趣,也都是看出林靖不会怪罪才会如此。 林靖这几日虽说用军棍政策鞭策众人,但在众人眼中他始终不过是个少年,虽然畏于军纪,但实际上并未十分惧怕林靖。 这点让林靖也有些束手无策,总不能时刻板着一张脸来装出威严。 而且第三都虽是溃兵的聚集地,但还是有一点好处,那便是自打林靖上任以来,并未遇到过内部有任何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对他展开军务起到了极大的便利。 想想也是,一个破败到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稍有心计的人都不会傻到留在这里,能剩下的几乎都是无根无底无甚背景的汉子,这样的人反而最利于林靖管理。 但看着林靖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什长苏灿却没来由的深叹了口气。 面对这群为了吃肉都能争抢的你死我活般的溃兵,他觉得自己跟着林靖来了这里简直是倒了大霉。 看着这些场景,第三都哪里有半点前途可言啊…… 若说第三都里对林靖的创建特种部队的设想最不肯相信的,并非是副军使陶全安又或是什长耿苞、刘青,反而是混迹在府城见过一些世面的苏灿,其中也属他的心思最为活络,毕竟出来当兵卖命的,除了混口饭吃,谁不想混个前途远大,偏偏他苏灿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等地步,当真是令他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如今他的主子是林靖,主子手下这帮子痞兵这副德行,不就意味着主子几乎没有升官发财的希望,他这做跟班的又哪能有所发展…… ------------ 第106章 军使,有好消息啊 [正文]第106章 军使,有好消息啊 ------------ 端午过后,苏允儿已经恢复到三日才去一次榷场。 但实际上却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暗地里负有监察西北之职责的内间司这边的事务明显增多。 金国使节入宋,朝堂内外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瞅着,各方密谍、间探大量向西北路涌来。 使节选择从西北入境,明显是先沿着宋辽边境走过了一遭。因此明面上的一切繁文缛节都归西北路管辖,具体下来,使节在西北境内的一切都归晋阳府这边负责,说白了就是落到了苏家的头上。 除了晋阳府派出大量军卒,内间司从使节入宋的那一刻也安插了大量的眼线沿途暗中护送,不论在公在私苏允儿都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尤其是在这等宋辽大战刚熄,边境摩擦又有扩大趋势的敏感时刻,更是没人敢有所疏忽。 不论金国使节入宋是否真的是与大宋商谈结盟一事,相信辽夏两国都是不愿乐见其成的。 尤其是西夏,近年来与辽国走的非常之近,大约也是看出了大宋国力正逐年锐减的端倪。 身为宋人,苏允儿不同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是有着护国之心的,但她毕竟是个女子,除了在榷场事务中替大宋打击一下番邦,就再无其他更多的本事,更谈不上有能力增进大宋的国力。 对于掌控着大宋西北经济命脉的苏家而言,苏允儿眼睁睁地见证了大宋国力逐年锐减,以至于到了如今,对于金人入宋议盟之事,朝中竟已有人开始翘首以盼,说起来着实让人有些心寒。 连她一个弱女子都知道,驱虎吞狼之计一旦未能掌控的好,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引狼入室的道理…… 书案前,借着灯火,苏允儿将一纸写好的折子揉成了一团,投到一边。 那是一张写有内间司对事态的勘察、判断的卷子,以前苏允儿向上面呈递密折之时经常会以内间司的口吻写上一部分内间司的看法,但今次她却有些意兴索然的放弃了。 反正呈递上去,也是得不到官家的回复…… 晴雯拿来一方火盆,将成了废纸的折子放进去,燃成了灰烬。 苏允儿蹙着眉,埋头重新写了一封密折,单纯只用了官面上的语气。 一切完毕,苏允儿从桌前起身,伸展了一下柔美的身子,略带倦容的俏脸在灯火映照下却显得格外妩媚。 窗外,月色如洗,星火闪耀。 晴雯已离去多时,但苏允儿却难言的有些惆怅了。 褪下外裳已然许久,她却难以入睡之极。 纤柔玉体上只着了一件碧玉颜色的绸衣,丝丝柔薄却内敛含蓄,但隐隐间竟能看到内里女儿家独有‘上可覆乳、下可遮肚’的月白色抹胸,却又丝毫不显轻浮。 虽是刻意含蓄,但却依然掩不住她那足以令人血脉贲张的诱人身子。 她依偎在窗前,两手在胸前交叉抱臂,本想极尽写意,让自己好生养神,许久之后却终是难以平静,只好睁眼往窗外无边的夜色眺望而去。 少女审视着自己身上洁白滑腻的雪肤,感受着夜风拂过娇躯的凉意。 星眸之下,万籁俱寂。 “不是急缺银子吗?怎又没了音讯……害得我费着心思帮他想着法子。” “偏偏这时候他竟装着有志气起来了?”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险些让苏允儿被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怎会突然想起他来? 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靖,苏允儿忽然间觉得周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自然,自己现下穿得极为私密,脑子里却想起一个男子,饶是她明知此时那人远在军营,心里偏偏却起了担心被人窥视到的感觉。 她回事到房里取了一件披帛将身子掩住,忽而又莫名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竟将林公子想成了那等不堪之人…… 只是不管他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一个人,自己明明从未想过会与他有什么牵连才对。 可偏偏他那天想要卖掉那副词文原本时,自己为何却又会莫名的发起火来? 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明日,是父亲苏宏筹在天外楼宴请金国使节的日子。 原本住在通判卓大人家中的金国使节,马上就要动身前往京都,卓家的千金将一路陪同,就要正式被册封为二皇子妃了。 父亲明言,要让林公子也到场与会……这是要向世人表明苏家承认了林公子吗? 那自己到底该去还是不该? …… …… 晨时数趟上下山武装越野。 上午一个时辰军姿队列训练,接着便开始加入适当的体能训练了。 俯卧撑一百个,这个动作既能锻炼体能,又不需任何道具,自然是操练体能时所需科目的首选。 没有单双杠,引体向上之类的动作就不太现实,那便进行蛙跳、深蹲、仰卧起坐等操练方式。 林靖不知道这时代古人是如何修习武艺的,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方式来进行操练。 关于武艺这个问题他咨询过什长耿苞,知道修习武艺无外乎也需要从打熬力气、锻炼体格这方面去着手。 武艺的分类五花八门,每一种都有特殊的修习方式,也有不同的出招制敌的方式,但最终却要达到一个共通的目的,便是要具有杀伤能力。 因此这时代虽说没有能飞檐走壁气团山河的轻功内功,但论起真正的武艺,其中还是要包含许多的技术含量。只是军卒操练与个人修习武艺大为迥异,个人武艺再是强横,面对集结到一起的军阵也一样是束手无策,且培育出一个武艺高手往往需要浸淫多年的时间方能见到成效,且第三都这些军卒中明显具有真正武艺本领的绝对超不出五指之数――因此最终林靖还是选择这种适合集体操练的方式来作为体能科目。 但林靖还未能将设想中的一套体能科目完全实施出来,第三都军卒便已经个个累的人仰马翻,上气不接下气,更有甚者还出现了耳鸣心悸等征兆,逼得他唯有暂时将训练强度减小了不少。 同时在陪同军卒一起训练中,林靖却发现自己竟能将一整套体能科目完整的做下来,到最后只是略有气喘而已,这算是他近日来最觉得有收获感的一件事情。 等到了下午,几乎是林靖给三个什长一个副军使一起施压,什长副使又以军棍拳脚相逼,这群士卒才算拼着命继续进入到操练之中。 但军卒们明显在心态上已经显得疲懒不堪了。 谁都没想到军使口中的体能操练会是这般累死人不偿命的。 难怪前几日战兵就开始日日给肉吃,否则按这等强度,没有肉食的支持,谁能遭得住,不累死才怪了。 到最后一群战兵甚至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林靖,像是在看一头人面兽心的野兽。 而这时候副军使才看出军使林靖的高明之处来,若不是一上任就补发饷银,改善伙食,又一步步缓慢提升着强度,第三都这群军卒哪里能支撑的起,若非是军纪严苛,新军使在使用军棍上面向来不留半分情面,想来怕是已经会有闹事的了。 几个什长中,耿苞还算好,但刘青苏灿二人却已经是满腹怨气,一个是天性使然,一个是地位大变后本就心有疙瘩,又再经受这等强度的操练,身为什长不能比军卒轻松,反而有时训练强度还比军卒大上一倍,心中的不爽利几乎是可想而知。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才能看出第三都里一部分韧性较好的人来,林靖刻意将这部分人记在心里,最后却惊讶地发现,别看副军使陶全安一副唯唯诺诺地模样,竟也咬着牙挺了过来,似乎还减了不少肥肉,练出一丝干练的味道来,让人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不已。 休憩时,林靖坐在营房外,看着山坡上第三都买来的几只羊羔发了一会呆,不一会儿就见苏灿忽然兴冲冲地奔过来,面上一改这几日的阴霾,反而是兴奋地说道:“军使爷,好消息啊!” ------------ 第107章 天外楼苏家宴请 [正文]第107章 天外楼苏家宴请 ------------ 晋阳通判卓运闵,负掌管府城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宜,又有直接向皇帝奏报州郡内的包括州郡官、县官在内的一切官员的情况,兼有监察之权。 品轶虽比苏宏筹低上两品,但实际上却是晋阳府内权位仅次于州府台的人物。 又兼,卓运闵乃是京都卓氏家主、时任当朝尚书左仆射的卓塬之第二子,因此更是出身贵重。 之所以到西北这块大宋门户之地上任事,也是卓氏一族深受官家器重的表现。 此前卓运闵一直是在京都汴梁任事,后来是被官家亲自调拨到了西北,才携妻室儿女一同到任,已有三年。 可以说,苏宏筹在西北地面上唯一需要有所忌惮的人,便是此人。 金国使节入宋之后,一直是在卓运闵在晋阳府的府邸内下榻,直到今日由苏宏筹出面宴请,方才移步天外楼。 林靖带着苏灿到达天外楼时,被门前森严的守备吓了一跳。 两百余厢兵将汾河桥头至天外楼门前这条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只余下一条通道直通门前,在入门处还有专人负责察看请帖,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入内。 苏宏筹的宴请设在夜里,于是黄昏时分天外楼门前便来了许多的车驾,迎客的小厮一边迎着,一边唱和着贵宾的身份,从他们口中尽是某某老爷某某官人到之类的言语。 今夜有资格的到场者,绝对都是晋阳府里分量十足的人物,州府衙门里诸大官员如曾与林靖打过交道的知事许华道等人,安抚司的李远志大人,通判卓运闵,以及转运司、常平司等衙门里的大小官员,人数众多,身份非同一般。 林靖对于苏宏筹竟命人来军营通知自己颇感意外,却又觉在情理之中,既然苏大官人有心成全自己与苏允儿的婚事,自然会找些机会让自己在晋阳各大贵人眼中露个脸。 说实在的,林靖心里对此并不排斥,即便苏宏筹有操控自己之嫌,但苏允儿可是实打实的美人胚子,是个男人就不会对这等女子视若无睹的,有时候他甚至邪邪地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是否终要亲手掀起苏允儿的红盖头……换做是在前世,自己还真没机会能染指到这等绝色呢啊。 “爷,老爷今次专程叫了你前来赴会,这可是表示苏家终于是要承认爷的身份了啊。” 苏灿在林靖身侧兴奋地低吼着,林靖却瞪他一眼,心想难怪苏灿会一扫这几日的抱怨心理,原来是终于在自己身边看出了一点盼头。 转念心里有嗤之以鼻地想着,苏宏筹苏大官人费尽心思替自己安排了官身,哪有不收回本钱的道理,一切不过是在意料之中…… 正想着,前脚还未来得及踏入天外楼的门槛,林靖便瞧见苏允儿的车驾从汾河上那座拱桥上下来,没过一会儿,璧人便在晴雯璇儿的陪同下走出了车厢,似乎是知道林靖也会同来,她们竟极为周到的将王芷悦也带了过来。 既然是赴宴,因此四女几乎都是经过一番打扮才出的门,个个都是靓丽非常,苏允儿更像是花丛中最绚烂的那一朵鲜花,卜一出现便吸引了周遭大部分人的目光。 “公子!”晴雯刚下车便四处寻着林靖,这时见到,立时便开心的呼喊起来。 苏允儿这时也看到林靖,脸面不由有些泛红,似乎也知道今趟会是苏家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承认林靖的重要时刻,对于这点,她心中虽然无奈,却也颇感无可奈何。 眼见林靖一步步走过来,苏允儿咬了咬薄唇,闭了闭双眼又再张开,像是认了命般向林靖微微福礼,略显羞涩地道:“林公子已经先到了。” 林靖点点头道:“接到消息便搁置下军务赶了过来。” 晴雯来到林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到林靖的衣衫上,替他整理着几处没穿平整的地方,也没有顾忌周围还有不少宾客陆续进场时都会忍不住侧头看过来,口中道:“公子该提前回一下府,也好让婢子替你整理下衣装的。” 林靖从军营里出来便直接来了天外楼,身上穿得是一件普通的长衫,因为是他自己独自在营房中穿戴,衣衫上的确有些地方褶皱般折到一起,经过晴雯巧手轻轻拨弄几下便立时重新变得平整。 “呀,公子怎么好像瘦了不少了啊。”一边动作时,晴雯猛然发现了一点异样,脸面上泛起一丝担忧:“公子在军营是否吃了不少的苦啊。” 苏允儿也随着晴雯的声音看过来,发现林靖的确像是瘦了不少,反而显得有些壮实,也不由关心道:“军营清苦,公子还是多加注意些才是。” 林靖点头道:“不用费心的,只是锻炼起了效果而已。” 他待晴雯替自己弄好衣装,与苏允儿互相问候一遍,又再到王芷悦身边照看一番,看着天外楼门前的人群叹息道:“为了这位金国使节,晋阳府可谓是劳师动众了。” 苏允儿点头道:“如今金国极有可能成为大宋的盟友,由不得父亲他们不有所重视的。” “盟友么。”林靖喃喃念叨一句,没有继续再提。 不知为何,他对本应与他没有太大关系的金国人总是莫名的有种厌恶的感觉。 进了天外楼,只见极尽装饰的大堂内已经被精心布置过,宾客被小厮侍女带到席间休憩,二楼处安置了主位,苏宏筹与金国使节以及晋阳府几位高官已然端坐其上,从大堂稍稍抬头便能看到主位处的情形。 林靖与苏允儿进门时,人们理所当然地注视过来,却又未有太多的惊讶。 如今林靖因为三首词而名扬府城,虽然身份地位未有什么大的改变,但在世人眼中,却又博得了个多才的美誉,因此即便是与苏允儿一同与会,世人也不会觉得太过难以接受,反而始终会有人对于有才学的寒门士子保持着敬意。 林靖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剽窃了三首词文,虽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让世人有所改观,否则苏宏筹又怎肯让他出现在这等场合,几乎是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份。 与苏允儿一起上了二楼,身后跟着晴雯等人,苏灿则被留在大堂处寻了个席位坐下,这是要给苏宏筹及各位晋阳官绅还有那位金国使节见礼。 林靖只用眼角斜眼看了那金国使节一眼,便将他独特的外形装扮记住,却也失了多看两眼的兴趣,而是恭敬地看向苏宏筹道:“见过府台大人。” 苏宏筹当着众官绅的面,笑道:“贤侄何需与老夫多礼,快快与诸位大人们见礼才是。” 看到苏宏筹一脸看似真诚无比的笑容,林靖打心里起了寒颤,咒骂着这老狐狸一辈子都打着如意算盘,也不怕终有一天算错了一笔巨帐。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恭敬地挨个跟诸位大人见礼,尤其是面对安抚司同知李远志时更是极为恭敬,毕竟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 李远志,与苏宏筹年纪相仿,面目清癯,双目有神,一副文人出身的模样,却是掌控着晋阳一府大半的兵权。 虽是初次见面,但李远志似乎早已耳闻林靖多时,见林靖态度可嘉,便老怀安慰般道:“本官听闻你到任后励精图治,已经开始着手与青峰营第三都的操练事宜上去,年轻人有心做事着实是可喜之事,但要切记谨守军纪,莫要让苏府台脸上无光才是。” 林靖连声应是,苏宏筹这一桌里的大人们便随着李远志的口吻一一赞赏诫告他一番,方才算是走完一轮礼节,但诸人看向林靖时的表情均是十分精彩,林靖看在眼中,叹在心底,自己这攀附大树在军营中混磨资历的罪名怕是已经彻底坐实了。 见大人们一番假意关爱后辈的唠叨个不停,他唯有挨个点头应是。 似是感觉到林靖颇有些不自在,苏允儿极为善解人意地向诸位大人告罪,又跟苏宏筹道:“父亲与诸位大人议事,女儿与林公子在此也颇为不便,便先行到楼下入座了。” 苏宏筹看了苏允儿一眼,意有所指道:“人说女大不中留,当真是古人诚不我欺,这才没半晌,便替他考虑起来了。” 苏允儿立时微红着脸道:“父亲想哪里去了。” ------------ 第108章 公子他竟吻了自己 [正文]第108章 公子他竟吻了自己 ------------ 苏宏筹与诸位大人一番轻笑,而后道:“去吧,你既然来了,刚好可以陪卓家千金叙叙,这丫头快要进京受封,正闹着不小的别扭,你与她打小便情同姐妹,就去好生劝劝。” 通判卓运闵此时接口道:“还是府台大人有心,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想到此点去。” 他又看向苏允儿:“那便有劳贤侄女替老夫好好开导开导那妮子如何?” 苏允儿连忙屈身福礼道:“卓家叔叔太客气了,妾身理当如此才是。” 再一番礼叙,苏允儿与林靖便带着身后的晴雯璇儿王芷悦告退下楼,往大堂一侧天外楼中的一间包厢走去。 林靖下楼时,一路有不少不认识的陌生面孔竟走上来向他道贺,大抵也是看出了苏家承认了他的身份的缘故,林靖对此唯有抱拳谢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要跟着苏允儿进包厢,打横里穿出一个人来,林靖定睛一看,竟是此前接触过的知事许华道,许观许文昌的父亲。 “许知事这是?” 许华道抱起拳,脸上尽是恭贺:“恭喜林军校了。” 林靖苦笑一声,道:“连许知事也是要嘲笑与我么?前些日子与贵府公子起了些矛盾,林某心中也是愧疚的紧呢。” 许华道连连摆首,先是看了看周遭没人注意到这边,而后才有些欲言又止地道:“林公子切勿多心,我此刻过来绝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却是有句话,不知当对林公子讲还是不当讲啊。” 林靖疑惑道:“许知事但说无妨。” 许华道踌躇半晌,终做了决定般道:“我那表侄许三焕他……” 林靖皱起眉头,默然不语。 许华道见状,知是林靖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想替侄子许三焕求情,连忙解释道:“我是想说,此子自打失了押司小官之后,便日夜在府城中买醉度日,又受了些以前欺压过的人的报复,就变得更加游手好闲……连我都摸不清他的心思,但又听说他最近与一些绿林道上的人扯上了关系,又将祖上留给他的地契房产尽数变卖掉了,凑了大笔的银钱也不知想做些什么,因此我才有些担心……” 林靖‘哦’了一声,道:“许大人是担心此人报复于我?” 许华道咬了咬牙道:“我就明说了吧,如今林公子已经坐实了苏家快婿的身份,不论我家那不肖子与林公子有何过节,我都不希望再与林公子之间起了什么误会,至于我那侄子许三焕,就不是我能管教得了的了,今日算是与其撇清关系,以免日后遭了牵连才是。” 林靖恍然道:“多谢许知事提点,即便日后许三焕前来报复林某,也与许知事无关的了。” 许华道这才放心般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送走许华道,林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看来即便自己戍了役,也被苏宏筹抬到了明面上来,但在别人眼中,依然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军户而已,似乎是谁都敢欺到自己身上来的。 来吧,自己恰好差一颗迈入前路的垫脚石呢。 “公子怎么没有跟过来,一个人站在这里?” 正想着,晴雯从某处包厢里出来寻到林靖,见他在此地发怔,便关心道:“公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靖看着晴雯的俏脸,收回神,笑道:“哪里有什么心事,即便是有,看到小雯雯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晴雯瞪大一双美眸,羞怯怯地埋怨道:“公子又说这等胡话了。” 林靖‘哈’的笑一声,将烦躁的情绪抛诸脑后,发现自己如今不读书、不听琴的话,仅有的乐趣竟是偶尔调戏调戏晴雯这样的俏美女子……正要问苏允儿是否去了那位卓千金那里,晴雯却忽然悄悄的将他拉至一旁,趁着楼梯处没什么人过往,拉着林靖进了楼梯背后的一间小房间内。 进了房,左右像是天外楼放置的一堆杂物,晴雯返身关上房门,让林靖一阵疑惑,不知这妮子这是想做什么,看起来竟突然这般鬼鬼祟祟。 晴雯却不管林靖所想,关紧房门以后重新走回来,竟踮起脚将俏脸凑到林靖的耳边,低声道:“公子,婢子……这些年……也存了一些私房钱,今日悄悄给公子带过来了。” 她说完,竟悄然递了一包东西过来,又道:“虽是不多,但或许能给公子解决些燃眉之急呢,只恨婢子一介丫头,又没甚大的本事……” 她先前手里就一直捏着一个小包袱,林靖还以为是她替苏允儿带的女儿家的小物品。 但看着那包估计是装着银子的东西,林靖忽然就觉得有些感动了,眼前毫无征兆地生起丝丝湿润的朦胧感。 晴雯竟是将这么些年来她辛苦替人做奴婢攒下来的月例钱尽数交给了自己!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林靖此刻竟险些就流出两颗眼泪,还好是极力忍住,心中却是充满了温暖。 “你这妮子……”林靖说到一半,终说不下去,他凝视着晴雯那张真诚而希翼的脸蛋,一时间身体里像是涌起了阵阵的冲动,逼迫他猛然伸出手,将身前的晴雯牢牢地搂入了怀中! “啊!”晴雯被大力搂住,显是有些惊慌,却发觉她娇小的身子被林靖牢牢抱住,怎么也没法挣开,尤其是女儿家胸前的羞人处,竟紧紧地贴到了公子的胸膛上,险些泛起一阵令她酥麻不已的感觉。 “公子……”晴雯羞红着俏脸,耳根处都绚丽的绽放开,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林靖,却看到林靖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颗心儿便像是撞鹿般七上八下的嘭嘭直跳。 她羞怯地躲闪着林靖的目光,本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忽然感觉脸颊处传来一股力感,竟是林靖伸出一手,轻轻捧起了她的下颌。 林靖看在晴雯那张像是要滴出水来,红透得像是成熟到任人采摘的俏丽容颜,忍不住就探下身子,嘴唇紧紧的吻到了晴雯的薄唇上去。 晴雯嘤咛一声,完全想不到会是这等局面,公子这是……他竟……竟亲吻了自己…… ------------ 第109章 大小姐的陪床丫头? [正文]第109章 大小姐的陪床丫头? ------------ 她立时紧张到了极限,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姐苏允儿,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想要躲开,林靖却哪能让她躲掉,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深吻下去,迫得晴雯手足无力的用后背抵在了墙面上。 晴雯在心中惊呼不已,她甚至感觉到从公子口中竟探过来了公子的舌尖! 那是……好奇妙的一阵感觉啊!有些喘不过气……又紧张的紧……却又令人有些难以抗拒。 林靖这时已是亢奋至极,许久以来没这样与女人接近过,再加上眼前的女子历来就有一种莫名的的古典美,一直萦绕着他的心灵,他近乎疯狂的亲吻着晴雯,舌尖探入晴雯的口中,与她的香舌交汇,同时努力地做着引导,让这个未经过半点人事的女子渐渐适应过来。 一双有如魔掌的手沿着晴雯光洁的脖子,一直延伸下去,而后就按到了她胸前那两团隆起的地方,脑子里瞬时记起当日看到晴雯裸?背横胸的诱人场面,林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开始用力的揉捏着那两团柔软却又弹性十足的波涛,有些肆意地玩弄着它们,让它们在自己手中不断的转换着形状。 晴雯如同被电击到般,周身上下都酥软到了极致,心里有百般的羞怯,千般的惶恐,她想要躲闪,但林靖的手掌按在她胸前的羞人处,令她险些连力气都没有了。 林靖一边不停的吻着晴雯,一边用手指如拨弄琴弦般去解动晴雯上身的衣裳,那薄如春衫般的夏衣哪里禁得起折腾,没过片晌,就彻底的被林靖左右分开,露出内里粉红粉红的抹胸…… 而后,林靖极为不耐地将抹胸扯开一边,一对羊脂白玉般的白兔就那样跳脱出来,微带着跳动,一对红缨如同诱人的樱桃…… “啊……”晴雯惊羞无比,等胸前的双乳跳脱出来,才终于骇然鼓足了勇气,惶恐道:“公子……不要……” 但林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更是伸出双手将那对浑圆捉在手中,感受到那柔软滑腻的触感,更是难以抑制。 他是一个思想超前的现代人,此时脑中完全没想到其他,尽是一片热潮,不像晴雯骇然于礼教,更是觉得自己是苏允儿面前的罪人,一双美眸中立时就流下滚烫的泪水。 但她却终究不忍斥责林靖,她心中不可否认的便是对林靖早已生出的好感,但此时身体最重要的部位遭袭,那阵阵让人酥麻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立觉羞怯,又觉可耻。 自己不过是个丫鬟,怎能,怎能这样引诱公子,公子他可是小姐将来的夫婿啊…… 想及这里,晴雯泪如泉涌,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成了罪人,猛然鼓足勇气,将俏脸脱离了林靖的唇间,向林靖哀求道:“公子……婢子只是个卑贱的丫鬟,岂能与公子……婢子求公子快快停下吧,婢子这下连死都没有面目面对大小姐了啊!” 林靖闻言,听到晴雯口中说到一个死字,这才猛然清醒,想到自己这番动作确实是对晴雯这样的古代女子的一种伤害。 若是自己真得继续下去,想来晴雯必然也无法抗拒,但事后说不得她真会羞愧得去寻死。 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又还是苏允儿最信任的大丫头。 古人的思想又绝对还没有这般前卫。 他抬起头,停下找寻晴雯唇瓣的动作,但双手却不肯离开她的双乳,明亮的双目凝视住晴雯,轻声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提个死字,你也不是罪人,一切都是我强行做下的。” 晴雯见林靖终于克制住,心下稍安,但看见他的双手仍旧捏住自己胸口不肯放开,羞得根本不敢正视林靖的脸,含泪抽泣,吐气如兰道:“是婢子不好……公子你能否先,先松开……” 她慌慌张张地喘着香气,说到一半,便羞得说不下去。 林靖轻声道:“在我眼中你可不只是丫头而已,我是喜欢你,才会如此作为的。” 晴雯乍闻此言,双目瞬时亮起来,完全没想到林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掩不住惊喜地呼道:“公子……” 林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问道:“事已至此,你心中可怪罪于我?” 即便林靖此刻胸中依然火热,下体某处犹如实质,灼热无比,但却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只是依然温柔的抚摸着晴雯的玉体不肯松手。 不管怎么说,连别人女儿家的胸脯都被自己肆意把玩了一遭,事情已经实打实的发生了,就没必要假惺惺作态,反而是想尽力抚平晴雯心中的惊惧与自责,以免她承受不住心理压力。 若是自己立马松开了手,反而会让气氛瞬间尴尬,说不定晴雯以后都不敢面对自己,暂时让这等暧昧保持着,也能让两人不会即刻变得疏离。 晴雯咬着唇,收住眼泪,吞吞吐吐道:“婢子……一直是欢喜着公子的,但婢子这样怎对得起小姐,还有,婢子身份卑微,怎能这般痴心妄想。” 林靖不由笑道:“那便不用再过纠结的了。” “为何不用了啊?” 林靖忍不住又俯首吻了晴雯一下,而后才凑到晴雯耳边低声道:“以后你家小姐嫁了与我,你不就是会以陪床丫头的身份嫁过来吗?” “啊!”晴雯惊呼一声道:“公子,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她羞怯的说着,旋即又有些失望地道:“可不一定会是婢子……璇儿也是有可能的。” 林靖颇觉好笑,打趣道:“原来你倒是想嫁给我的紧……” “婢子哪有!”晴雯惊呼一声,将螓首埋得极深。 此刻她被林靖取笑,又警觉那双魔手竟还在自己的胸前抚摸着,瞬时惊颤着跳开,脱离了林靖的掌控,慌忙伸手将那抹横胸穿好,口中埋怨不跌地道:“公子好生轻薄无礼……” 林靖吃吃地打趣道:“我们如今可就真是在‘苟且’了呢。” 晴雯像是又看到了林靖脸皮厚实的一面,慌忙穿戴着自己的衣装,听到林靖如此一说,更是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到一旁,大觉羞人。 先前发生的事太过震撼,她几乎是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又兼这等事情对于她这样的古典思维的女子无疑觉得像是一种可耻之事,若非林靖一番话降低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处,她当真是没脸见人了。 但林靖却余韵犹存般紧盯着她,心中的爽意攀升起来――原来偷情是这等滋味的。 晴雯这时不知躲去了何处,小妮子大概是连苏允儿也不敢见,竟是找了个借口偷偷回苏府去了。 说起来也是令人颇感林靖的厚颜无比,原本人家是拿了私房钱来帮助他,反而却被他大占了便宜,所幸林大官人终究还是有点大男人的觉悟,不至于要让女人的钱来帮自己度过难关,好说歹说劝着晴雯将银钱带了回去,否则就真有点既骗人财又骗人色的意味了。 林靖这边与苏允儿、璇儿、王芷悦在包厢中坐定,二楼那里苏宏筹已经开始了主持起夜宴。 一番说辞之后,夜宴开始,达官贵人互相恭维祝酒,林靖身处的包厢内气氛却略略有些尴尬,他用膳时偷眼瞧了瞧端坐在对面的苏允儿,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清美至极,用食时依然死浅尝辄止,但两人却相对无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前几日苏小姐突然生气的样子犹在脑中,今日又是苏宏筹刻意安排出来的局面,林靖便更不好主动去说点什么,倒不是惧怕心虚,而是不愿惹对面的璧人不快,让气氛更加沉闷。 如今除了苏允儿自己,大概没人会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其父苏宏筹难得的强势更是让她未曾预料,林靖只能大概去猜测苏允儿心中此刻可能是如同火山,或是如同冰川,但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温暖和煦的春天。 包办婚姻的确让人蛋疼……尤其是苏家小姐这样有诸多才子追求的璧人儿…… 苏允儿此刻仍旧能够淡如水静如云的与自己面对面吃着饭,大概就已经是大家闺秀涵养超群的最佳体现了。 林靖脑中自娱自乐般邪邪想着,但神思实在忍不住的飘忽开,想起晴雯胸前那对滑腻如水撩人心扉至极的浑圆,心中竟痒难自禁,甚至于会忍不住偷眼打量起苏允儿那身华贵礼服下的身材,更是唯有自个儿轻叹……苏小姐娇媚如花,晴雯丰腴如燕,若论外貌气质,当是苏允儿胜上数筹,但若论起自己现在的心境,反而是暂时对晴雯的美丽胴;体更为眷恋…… 但自己好像是真的对苏允儿生起了一丝情愫,否则又怎会没多少抗拒便来到了这里。 而且先前为了抚平晴雯心中的惶恐,自己还将苏允儿真的当做了未来的妻室…… 这意思莫非是说,不论是晴雯,又或是苏允儿这样的美人儿,自己都是真心想兼得的了? 哈,齐人之福,前世做梦都想体验到的幸福,竟就在眼前了么? 呃…… 哎…… 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哩…… 芷悦还在自己身边坐着呢。 许久之后,林靖自嘲般收回了心神,也不知自己今日对女人的遐想咋就突然增多了数倍。 他一番古怪的模样引起了对面璧人的注意,苏允儿似是忍了一下话头却没忍住,便索性打开了话头,问道:“公子觉得膳食不合口味吗?怎不见你多吃些?” 林靖汗颜道:“今日不是很饿……” 苏允儿微微颔首,原本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却又不愿气氛冷下去,心中不由抱怨一声,自己一个女儿家都放下了姿态,偏偏你却装起了清冷…… 她无奈叹息一声,没话找话般道:“卓通判家的小妹明日就要与金国使节一起赴京,公子不去送她一送的吗?” 林靖疑惑道:“谁?卓通判家的千金?我为何要去送她?” 苏允儿蹙眉道:“公子不是应该与青雅相熟的吗?否则当日在知著居,青雅怎会替公子代笔代赠代回执?” “……卓青雅?”林靖瞪大眼睛问道。 ------------ 第110章 大小姐也有怒的时候 [正文]第110章 大小姐也有怒的时候 ------------ 苏允儿有些纳闷地点头:“正是青雅妹妹啊,妾身都不知公子是何时认识她的呢。” 林靖讶然道:“这么说那丫头……是未来的皇子妃?” 苏允儿顿起疑惑道:“公子竟好像并不熟悉卓家小妹的样子?” 林靖哭笑不得地看着苏允儿,心想苏小姐你还不知当日是这丫头摆了你苏家一道,口中却还青雅妹妹卓家小妹的叫着……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唯有苦笑道:“我与她确实不怎么熟悉的。” 一旁的璇儿忍不住插口起来道:“哼,公子这是在说谎了吧?先前小姐去看望卓小姐时,卓小姐还问候过你,还出言祝你和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呢,公子这时候却说与她不熟,这话又是谁肯信的了……公子这般否认,莫不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锅里的罢?” 她这一番又是没头没脑的话,言语间意有所指,似乎上次的气还犹存在心里,原本林靖与苏允儿都不肯点破的那层纸面也被她点破开来,苏允儿嗔怪不已地瞪她一眼,她才吐吐舌头,躲回一边去。 林靖有口莫辩,原本就因为先前与晴雯发生了一场迤逦的偷情事件,这时被璇儿指责他贪心不足,倒真的有些心虚,反而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璇儿见状,更是忍不住又急急地向苏允儿道:“小姐,小姐,你看公子他,都说不出话来了呢!” 林靖无语般道:“不是说不出话,而是这事情比较复杂,一时不好说清。” 他似是在跟苏允儿做着解释,但苏允儿的俏面上却是一脸平静:“璇儿最爱胡言乱语,公子不必往心里去的。” 林靖凝神盯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中寻找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苏允儿是何等人也,在面上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连林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姐!”璇儿在一旁急得跳脚:“你忘了上次在知著居那位赵小大夫的事儿了吗?如今怎又与卓家千金扯上了干系,又还想要隐瞒……公子你好不知羞,更是不知福,怎能这样对待小姐!小姐她,她今趟也是考虑了许久才肯亲自过来的呢……” “璇儿!”苏允儿皱紧眉头,语气微带着些许肃然:“怎越来越没个规矩?胡说些什么呢!” 林靖有些惊讶,直勾勾盯住苏允儿,将璇儿的大部分埋怨的话抛诸脑后,只记得那最后一句:小姐她,她今趟也是考虑了许久才肯亲自过来的呢……这么说来,苏小姐是终于默认了自己与她的婚事? 苏允儿何其聪慧,林靖稍稍发了会儿呆,她便心知林靖已然从璇儿的话中猜出了什么,俏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像是女儿家的心思被林靖一个大男子看穿一般,那既羞且窘的模样险些让林靖看的呆了。 “大小姐……”林靖今日是第二次泛起了感动,口中本想说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大小姐的默许,但话没出口,却又忍了回去。 谁能保证这当中到底涵盖了苏允儿多少的本意?这样说出去,反而有失气概了。 桌面那头,苏允儿的表情已经回复了平静,变得如同往昔般高贵清冷,让人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一餐夜宴,美酒佳肴,加上不知是否是特别安排给二人单独会面的包厢,原本应是温情的场面,但林靖与苏允儿似乎都有些食之无味,就这么半带沉闷的结束了。 苏允儿率先从桌面上起身,却是想要回苏府去了。 林靖也便不好再独自坐着,也站起身来。 但苏允儿却止住他,口中平淡的说起另外一事:“妾身此前见过了灿都将,从他那里听闻公子是缺军费操练士卒……公子始终没肯卖掉那副词文,因此妾身想再问公子一次,可否让妾身暂时帮公子一次?” 林靖凝视住她,先前因璇儿一席话生起的些许感动忽然间一扫而空,明知道苏允儿是一番好意,但终究是有些抑郁了。想来即便苏允儿默认了与自己的婚事,却也是被逼无奈居多,这刻又提说借银子过来,反而让人颇感汗颜。 做为一个男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并非是真心喜欢自己却最终被迫选择了自己,这等事让林靖心中抵触不已,才发现自己终究不是那等可以将脸皮堆砌成城墙厚度的人物。 他深吸一口气,肯定地道:“多谢大小姐关心,但军务上的事,我自己会去解决。” 苏允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目光,竟是有些愠怒,她也看出了林靖表面上看似无赖,但骨子里却有极强的自尊,但不知为何,林靖拒绝她这一提议时仍旧让她忍不住心头泛起了怒气。 像是近日来一直憋闷在心里的情绪终于如决堤之水般喷涌出来,苏允儿再无法保持云淡风轻的姿态: “这些话有些唐突,但妾身还是想问公子一句,莫非当真没看出父亲将公子安置到青峰营第三都的真正意图吗?妾身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个从战场上大败而回的溃兵都,在那里任事不过是打熬资历罢了,公子当真以为它还能救得起来?” “堂堂大宋禁军骑卒,却要公子以个人的名义投入银钱来支撑,即便日后真的恢复了第三都的战力,又有何意义?” “只是公子既然决心要这样去做,妾身也就无权干涉,但公子为何又这般拒绝了妾身的提议?” 她一口气说了不少的话,等说完时,连她都自己都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林靖怔怔地看着,知道苏允儿这几月以来一直被憋闷的情绪所缠绕,虽是被一通指责,但他却依旧只能叹息,生不起反驳的念头。 毕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会导致苏允儿这般的纠结,说来说去,人家最终也不过是发泄了两三句而已,但即便是在发泄,但言语中依然是在替她的父亲愧疚,依然是在想帮助他,单单是这番谈不上是感情的情意,就已经是如山般厚重了。 苏允儿说完话,也是再也在这包厢中呆不下去。 林靖出厢房时,苏允儿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大概是回了苏府。 他在大堂中遍寻苏灿,却发现这厮竟不知跑去了何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再加上自己心里也是烦闷不已,索性重返包厢,想要喝酒解忧。 酒是上好的菊花酿,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机会喝到,林靖索性敞开了喝起来,任那不算辛辣的酒意袭入心头。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林靖大概记得天外楼的小厮来回替他送了好几壶进来,直喝到他有了七分醉意,方才罢休。 出了包厢,二楼上数位高官已经进了茶厢用茶,大堂里的人也少了不少,林靖便打算返回军营。 只是出门时,小厮牵来他从军营里骑来的战马,本想翻身上去,却发现自己有些掌控不住,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立时将那牵马的小厮吓了一跳。 小厮先前进门时就唤唱过林靖的身份,认得他是苏府那位准姑爷,见状慌忙跑去大堂,寻来两个苏府的下人前来照顾。 苏府下人见准姑爷竟喝成这幅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匆匆从门外寻了一辆马车过来,将林靖从马背上扶下,送入车厢中坐着。 马车原本就停在天外楼门前,是混迹在府城内载客营生的普通马车,两个苏府下人也就恰好将林靖送上去,想让人将他送往军营。 林靖透过车窗,有些昏昏沉沉地朝外看去,但神志尚算清醒。只见窗外天色已然尽黑,四处都是灯笼打起的光亮,那两个苏府下人正四处寻着马车的车夫,他便稍稍探头道:“我的战马……可不能弄丢了。” 下人中的一个回头连连应道:“公子放心,明日小的亲自给你送到军营里去。” 林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身子缩了回去。 另外一个下人满地找不着车夫,一时扯起了嗓子喝斥起来:“车夫去哪厮混去了!不想赚银子了吗?” 那门前天外楼的小厮便答道:“想是去后堂方便去了,还未来得及出来,要不几位再重新找一辆?” 那下人侧头看了看车厢内的林靖,对他那壮实的身子心有余悸,顿时没好气地低声骂向小厮道:“你他娘的去扶他试试,累不死你!” 小厮讪讪地躲开,不敢再多言多语。 下人又是扯着嗓子四处寻人,这时方才有人匆匆忙忙地从天外楼中串出来:“哎呀,这位兄弟切莫心急,切莫心急啊,要知道车夫也是人,是人就有三急啊!” 那下人定睛一看,见是个身材瘦弱布衣打扮、头上戴着一方斗笠,背上还背着一个青布包袱的年轻人,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清年轻人的脸面,但下人也没耐心去瞧个仔细,口中急着道:“少废话,赶紧送我家公子出城去,再晚一些城门一关可就出不去了!” 年轻车夫连连点头,奔到马车前方爬了上去,但动作却有些生硬,抬了两三次脚才踩上去,待他在驾前坐稳,却又四处找寻了半晌,才摸到一截绳头,算是将缰绳捏在了手中。 两个苏府下人不由一起皱起眉头,问道:“你行与不行的?怎像个愣头青似的!” 年轻车夫拍拍双手,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且放心便是,天色稍黑,有些看不清罢了,稍待一会儿便能适应过来。” 话毕,又是好一番折腾,年轻车夫才做足了准备,口中大喊一声‘走着啰’,而后便抖起缰绳,驾着马车朝前缓缓行去。 两个苏府下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相视,略显无语,却又懒得想太多,而后便朝着车厢一路喊着‘公子慢行’,目送马车朝汾河桥头上驶去,便转身回了大堂。 马车过桥头时,十数名荷甲军卒走上前拦下马车,有人探眼瞧了瞧车内,又有人在马车四周围着转了一圈,见无甚特别之处,才放行而出。 ------------ 第111章 你,你敢对本小姐无礼 [正文]第111章 你,你敢对本小姐无礼 ------------ 林靖倚着车窗,任那夜风吹拂在面上,被酒意映得温热的脸庞微微泛着红光。 马车刚出府城北门没几息的时间,戍卫的门卒便已经开始徐徐关闭了城门。 晋阳府高大巍峨的北城墙正在眼前,宛如一头巨兽盘旋在目,令人心生感叹。 壮丽的古城,偌大的地界,却似终究没有一分归属。 “无病呻吟……” “暗自蹉跎……” “傻逼的行径……” 脑子里没甚条理的胡乱想东想西,林靖似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埋怨着什么,又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在想着什么。 今日乘坐的马车不知为何显得格外颠簸,就像车马经验不足,不懂得拣选好走一点的路一般,且车速缓慢,走了好半晌却还未能让北城墙在林靖的眼中消失掉。 这辆马车极为普通,装饰简单,内里只不过是铺就了木板,再加上颠簸不堪,倒让人屁股显得生疼了。 “新人吧?”他靠着窗,随手掀起厢帘,对车厢外瘦弱的背影问道。 “啊……?”年轻车夫略显有些紧张,支吾道:“唔。” “哦,难怪看你年纪似乎不大的样子。” “都是为了糊口……”年轻车夫显得有些少言寡语,声线还有些沙哑,似是斟酌了一番才道:“还请林公子见谅。” “无妨,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新人难啊。”林靖先是劝慰,又疑惑道:“你认得我?” “啊,公子才名远播,小人虽是个车夫,却也是听过的。” “哦……你倒是个有心的。”林靖略有恍然,有些哑然失笑,没想到那几首剽窃货的影响力竟是这般深厚,心里忽然想着是否应该利用这点才名换点实惠的东西。 年轻车夫似乎是笑了回应了一声,但林靖却又听得不大真切,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四处张望,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觉得耳中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听起来与先前北城门卒关闭城门时弄出的摩擦声响相同。 “咦?骑兵?”他转回头,瞧见果然是北城门不知为何又突然被人打开,城门口一下子冒出许多人影,城门楼子上有人点起了数盏风灯,将城门前的暗色稍稍驱逐了一些。 此时他距离城门也不过半里许的光景,灯火亮起来,便大致看清城门口的景象,竟是有支四五十余人的骑兵队伍匆匆忙忙的唤开城门,策着马匹从门洞子里疾奔出来。 四五十骑马匹踏着城门洞子的青石地板驰出,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连里许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骑兵队伍出了门洞,有人似乎在队伍中发出连连的吆喝,而后便领着人沿着北面的官道一路追出来。 “这么夜的……边关起了战事?”林靖疑惑地自言自语:“好像这点人又不像……” 年轻车夫听到林靖的说话,连忙转起腰身,从厢门一侧朝后望去,等看到那群骑兵,竟像是吓了一跳,忽然慌慌张张地扯起缰绳,朝着拉车的马匹后臀上狠狠甩抖了两下。 “驾驾驾……马儿走快些!”年轻车夫明显有些慌乱,双手扯着缰绳一直催促。 马匹受到催策,自热而然地加快了步子,速度立时增加了不少,坐于车厢内的林靖感受最受,只觉得一时间颠簸更大,让人好不舒服。 他皱起眉,问向车夫:“城里有骑兵出来而已,你倒是慌个什么?不是说是个新把式,何必走这么快。” “驾驾驾……马儿,驾!”年轻车夫听到林靖询问,却是不理不答,反而催促的更加着紧了。 林靖便立觉有些不对劲,这年轻车夫的模样就像是土匪遇到官军般慌乱,莫不是想躲避那群骑兵不成? 马车速度陡增,让林靖在车厢内都有些坐不稳,马蹄在泥土官路上踩踏的滴答直响,连风声都剧烈起来。 隐隐的,林靖耳边听到里许外那群骑兵中有人的呼喊声——“站住!前面那辆马车站住!” 这是什么情况? 林靖有些愣住,旋即猛然警觉起来,立时朝那年轻车夫喝道:“没听到人声吗?还不马上停车?” 他大声呼喝,但年轻车夫却犹自未觉般,拼了命的驱赶马车,半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林靖皱起双眉,心头想起此前遇到知事许华道时听到的话,暗想莫不是许三焕使人报复自己,专门使人劫掠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他猛然从车厢中站起身形,酒意立时少了大半。 年轻车夫不管不顾地驱车,时不时回头张望,神情愈发显得紧张。 “停车!” 林靖断喝一声:“再不停车,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林靖严厉的断喝,那年轻车夫终于忍不住转回头,急道:“你别闹了!没看我正忙着吗?” 他一时情急,原本沙哑的声线这时也不再沙哑低沉,反而变得有几分清脆。 林靖见状,心中更是警惕,三两下从车厢中窜过去,想要上前强行逼那车夫停车。 近日来他跟随第三都进行体能操练,身体早已壮实许多,心中估计想要制服年轻车夫这等瘦弱之人还是极为轻松的。 年轻车夫见他迫来,原本就因飞速驾车而显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变得更加慌乱,口中连连疾呼道:“你别过来!小心马车失控,大家一起摔着!” 马车飞驰中林靖只感觉周遭的景物在极速后退,脚步在车厢中略显不稳,但他连连冷笑一声,哪里能听那车夫的话,反而是更加迅捷的靠前,猛然朝那年轻车夫身上扑去。 ‘嘭’地一声,林靖伸出双臂,一手圈住年轻车夫的脖子,另一人从其身后饶到前胸,使上一记紧箍咒,打算一个巨力将这年轻车夫制服,实在不行就直接抛出车去。 “啊!” 身体上下被林靖牢牢抱住,年轻车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你做什么!还不放开我!” 林靖冷笑一声道:“做梦!先滚下车再说吧!” 手上的力道更加巨大,用横在年轻车夫胸前的手臂使命将他的身体朝直接胸腹间靠拢,就要使力将他扔下车去。 年轻车夫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气闷,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将他的胸脯箍住,险些让他喘不过气,他的身子本就瘦弱,此时又被林靖硬扯着后靠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前胸贴后背的紧贴到了一起。 猛然间,年轻车夫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目朝自己胸前那只手臂看去,一张脸霎时变得苍白,连呼吸都急促至极,忍不住又再发出一声惊呼:“你快放手!你……你居然……搂住了我!” 林靖此时哪管得了他惊呼些什么,手上再加了一把劲,将他整个人都险些抱了起来,却觉得自己手臂处触感柔滑,像是触碰到了两团柔软至极的物事。 他心中顿时惊讶想及,这他娘的怎么好像是个女人? 年轻车夫见林靖傻呆呆地发怔,手上却不见松开,一时间既惊且气,口中急匆匆地喘息几口,惊怒道:“林靖!林璞瑜!你,你……你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 .................... 书评区各种挨喷,好可怜的说。 呜呜呜,都嫌我啰嗦。 新人嘛...... 真心难啊...... ------------ 第112章 帝姬之威,何人敢拒 [正文]第112章 帝姬之威,何人敢拒 ------------ ‘嘭!’的一声,有硬物摔在地面上的重响发出。 州府衙门内,卓运闵震怒,以他为官多年养成的休养,竟也按捺不住火气,摔了东西。 自家女儿卓青雅,即将成为皇子妃的贵人千金,竟在一干侍卫眼皮子底下失却了踪影! 卓家这群侍卫,大多是跟随他多年的随扈护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却连一个小女子都看不住,着实让人气愤不已。 常伴在他身侧的青衣汉子满面严肃,本想宽慰几句,但他却也明白此事关系甚大,实在是不好开口。 随扈中的统领,那名曾经在府城内想替卓青雅完成心愿的骑卒头目,面色惭愧地立在堂下,面对卓运闵难得一见的震怒,没有做出任何辩驳。 他是负责常随在卓青雅身边的人,对于卓青雅的失踪担有大责,虽然事出有因,但却不是他拿来辩驳的理由。 唯一令他稍稍安心的是,此事应是二小姐自己的意愿,非是被人劫持之类,否则他便是连死都难辞其咎。 二小姐借口如厕,竟花了银子与人调换了衣装,从天外楼中蒙混出来……他们这群护卫都是男子,哪能随意跟进,因此才有此过。 堂前,一名装束怪异地马车夫战战兢兢地诉说着,说是在他如厕时,有人竟将他唤到茅厕后面,给了他银子,却只需他呆在原地不要走动。 那位贵人小姐足足给了他一锭纹银,是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赚到过的一笔财富,足有十两之重,几乎可以让他冒一切的险来得到这笔钱。 卓运闵面无表情地着人将马夫带下堂,继而开始在堂前走动起来。 “护卫骑卒尽数散出去了没有?” “已经尽数派出。” “着人到附近州县设立关卡,阻绝四面通路。” “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雅儿扮成车夫,与何人有过接触,立马彻查。” “据属下查问,从天外楼小厮口中得知,当时是苏府台家中的林姓公子坐在了马车上,但当时林公子似乎是处于醉态,不能判断是否知情。” 卓运闵与青衣汉子一问一答,显现出他心中的焦虑。 他顿了顿神,问向青衣汉子道:“王翰,你确定是苏府台那位准女婿上了青雅的车驾?” 青衣汉子王翰点头道:“的确是上了二小姐的车驾,且二小姐一路将马车驾出了北门,属下已经吩咐人一定要找到这位林公子,希望能寻出二小姐来。” 卓运闵凝神思虑道:“青雅历来就古灵精怪,平日就老爱玩些女扮男装的把戏,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但苏府那位准姑爷,好似已经是在军中戍职,到底与此事有无关联尚且不论,但真若是有所关联,老夫担心其他人去了没用,有可能会被其阻挠,此事尚需你亲自去一趟才行。” 王翰恭敬道:“属下立即亲自过去。” 卓运闵又道:“我写封书信,你带着书信先去一趟安抚司,找李远志李大人批下文书,否则即便是我卓家护卫,也难有借口进入军营,必要时你可彻底搜查,天亮之前必须要寻出二小姐来。” 王翰点头应是,卓运闵走到堂内的方桌前,开始奋笔疾书。 一信写毕,将书信交给王翰,卓运闵又嘱咐道:“此事万不可教金国使节得知……兹事体大,二皇子与金国密议结盟,暗中为宋金两国牵头递线,乃是将来他能否安然回到宋地的重要筹码,若是让金国使节得知青雅失踪,必然会影响联盟事宜,没有金国的支持,我等很难与朝中反对二皇子回国的那批人相抗……” 王翰神色凝重地道:“属下深知厉害,这就去办。” 待王翰从大堂内急急离去,卓运闵肃然看向那名一直在堂前卓立的骑卒头目,吩咐道:“备车,老夫要去一趟知著居。” 骑卒头目微微一愣,急道:“二小姐一个女孩家,定然走不了多远,护卫们说不定能很快寻回她来,老爷又何必……” 卓运闵沉闷片刻,摇头道:“即便是只耽搁这一夜的光景,却也无法避过她的视线,与其等人责问,不如自主禀报,你勿需多言,先去备车吧……” 骑卒头目轻叹一声,深感自己罪孽深重,竟让老爷陷入这等要遭人责难的境地,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唯有转身迅速离去。 卓运闵望着他的背影,双目中泛起丝丝精光,口中喃喃低语道:“帝姬之威,何人胆敢抗拒?” …… …… 急速颠簸中,林靖感觉身子都快被抖散,夜风围绕在身前身后呼啸而过,令人震颤不已。 驾车的人如同一方温香软玉般瘫软在自己怀中,再也没敢剧烈挣扎。 她本想拼命起得身来,却因剧烈的颠簸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也不知是第几次跌入到某人的怀中,饶是以她的心性,竟也忍不住在脖前耳后泛起了丝丝红晕。 鼻息间闻着那缕缕撩人的香味,林靖却无半分欣赏的心思。 谁能想到卓青雅先前一番急催,本就教马车愈发飞驰,而后那群远远追来的骑兵狂奔时带起的轰鸣声竟让拉车的马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立时更加敞开了蹄子狂奔起来。 车驾上两个不会驾车的人先前你惊我呆的纠缠好半晌,谁也没顾得上去牵起驭马的缰绳,这刻就很悲剧地发现,马车竟然失控了! 林靖半坐在驾前,几乎算是紧搂住了卓青雅,先前触碰到女儿家胸脯的手臂已经在忙乱中顾不得方向的移开,大约是扶在了她的腰间,卓青雅整个人原本极不老实地扭动着想要起身,却又因马车奔驰中剧烈的颠簸从而让她的身子愈发靠近驾前的边缘,一双小脚都露到了马臀后部与马车相接的空档处,险些就要跌下车去,渐渐就变得有些惧怕起来。 如此诡异的情形,不止是害得林靖根本无法伸手去触摸缰绳让马车停下来,反而还令他不得不费尽力气紧搂住卓青雅,生怕她从空隙处掉落下去,被马车的双轮碾压到。 自打他知道了这年轻车夫竟是卓青雅乔装而成,心中的震撼就无以伦比――开玩笑,这妞他娘的可是未来的皇子妃,要是让她在自己眼前出了什么事儿,只怕自己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情急之下,林靖忍不住紧搂了她一下,口中大喝道:“卓小姐,你能否不要乱动?” 卓青雅被他大力一搂,反而却更加慌乱:“死胖子……你,你松开。” 林靖颇为郁闷地急道:“松开你,你可就得成车下亡魂了!” 他语气一急,卓青雅便感受到他身上有令人难言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顿时面红耳赤地道:“你这样搂着人家,成何体统啊。” 一日之间,已经是两个人前后叫他松开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乱摸女人的恶棍。 忙乱中,他率先冷静下来,想要先安抚卓青雅紧张的情绪:“卓小姐,你得让我先行站起来,才能放开你啊,我再设法稳住马车,否则等下你我定然会是个车毁人亡的结局!” 卓青雅是个虽说喜欢玩闹的性子,但却不敢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刻得林靖提醒,方知自己正处于危险中,一时间只好不再胡乱挣扎,将身子静了下来。 林靖长呼一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先将你抱起来,让你踩踏实了才行,可别在乱动!” “嗯……”卓青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林靖见状,立时一手扶着驾前,一手在卓青雅的腰间奋力拉扯,将她的身子拉进来,使她的一双纤足能够踏实在踏板之上,才总算松了口气。 但由于马车在狂奔中,虽是在官道中,却依然颠簸个不停,卓青雅只能瘫坐在踏板上,而林靖也是费尽力气才站起了身形,试着伸手去寻马车的缰绳。 卓青雅见状,却猛然惊呼道:“不能停车!” ------------ 第113章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正文]第113章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 林靖看她一眼,立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朝后方看去,只见那些个追逐马车的骑兵已经愈见迫近,离此处不过还有半里许的路程,因此他看向卓青雅道:“卓小姐是偷跑出来的罢?” 卓青雅惊道:“管你什么事……总之你不许停下马车。” 林靖只觉得浑身都被抖动得生疼,口中更加没好气道:“不想办法停下车,你是想我陪你一起摔死么?虽然不知你为何要偷跑出来,但看那些骑兵的马速,你我即便是不停下马车也明显会被追上,你又何必连累于我!” 他一边说着,便不再去管卓青雅,又一边将马车的缰绳捏在手中,试着连连抖动,口中‘吁吁’直呼,希望一直处于受惊状态、无人去驾驭的马匹能镇静下来,但却发现收效甚微。 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用上力气扯动缰绳,将马匹的马头都扯动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费了好半晌时间,那惊马才似有了些反应,脚下渐渐才有减速收蹄的趋势。 这刻他心头也是狂跳,马车的车速飞快,颠簸巨大,动辄就有倾侧之险,一旦出事那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唯有想方设法去控制马匹,口中几乎什么吆喝都使了出来:“吁……吁……喝,喝……停下,怎还不减速,死马,去你;妈的!” 旁边的卓青雅见林靖这番动作,心下焦急不已,恰好耳边又渐渐听到后方追来的骑兵‘二小姐、皇子妃’这样大声的呼喊,顿时让她想到自己一旦被捉回去,明日就要被送去那暗无天日般的皇宫之中,以自己的性子怎能忍受的住那等枯燥无味的宫廷生活…… 她冷不经打起了寒颤,伸手扯住林靖的衣衫,口中连连急道:“林璞瑜!你还不快快住手!你是想害死我吗?” 林靖正奋力与马匹博弈,哪顾得上与她争辩,喝道:“是你想害死我才对,卓小姐,麻烦你逃婚就好好一个人去逃婚,可是别牵连上我行吗?” 卓青雅见自己无论如何叫喊林靖竟都置若罔闻,手上依旧拼命想要停车,顿时气得花容失色,“你要害死我,我就跟你拼了!” 她话一出口,竟也不知从哪里生来了力气,突然从踏板上撑起了身子,一手扯住林靖的衣衫,一手扶住林靖的腰身,将自己的身子站立了起来。 林靖本就费力的紧,身后又多出一个人,偏生还使命扯住了他,让他顿感压力倍增,他立时急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躲进车厢里去?这车是必须停下的,我可不想做个枉死鬼!” 他颇觉无语的想要劝说卓青雅,侧头向她看去时,却发现她正幽怨地盯住他,嘴角上还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口中冷然道:“本小姐跟你拼了!” 林靖心头微觉一凛然,正在脑中思索卓青雅这句话的含义,却猛然瞪大了双眼,惊讶至极地看到卓青雅竟忽然埋头过来,一口贝齿抵在自己的后背处,毫无花假地狠咬了起来! “唉哟喂!”钻心的刺痛划过背脊,迫得林靖忍不住痛吟出声。 他使命打起颤,想要讲卓青雅抖开,却发觉卓青雅像是铁了心要跟自己拼命,竟丝毫不肯松口,一时间弄得他牙关打颤,怒喝出声:“你这疯丫头,快松口!” 卓青雅又在狠狠用力咬了两下,方才将贝齿从他的后背上挪开,脸面上急喘几下,气呼呼道:“你敢停车,我便还要咬你!” 林靖无奈至极地吼道:“堂堂卓家千金,未来的皇子妃,竟如同小母狗般胡乱咬人,当真可笑至极!” “你!”卓青雅愤然大怒:“你竟敢辱骂本小姐……你,林璞瑜你这死东西,看我不咬死你!” 她也是没有半分办法,心里焦急如麻,又是个无甚力气的女儿家,想要阻止林靖这样五大三粗的男子,自然只有用牙齿去咬,但听到林靖竟骂得如此难听,她心下一横,忍不住又再朝林靖后背上咬去。 这一下比前一记咬得更深,林靖吃痛不已,心下也来了股狠劲,口中连连怒道:“咬吧,咬吧,咬死我也要停车,总比被人误以为拐卖了你要好些。” 此时此景,后有追兵,前有疯马,林靖还真担心会被人误解,万一被人扣上一个拐卖皇子妃的屎盆子,当真是冤枉到了极点。 瞧着后面四五十骑状若疯魔般狂追而来的架势,任谁也知道卓青雅的重要性。 卓青雅见连这一招都不起效果,后面的追兵又越来越近,心中越想越是焦急,眼前这死胖子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主,眼中立时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他们是来捉我去皇宫的,我不愿去做那皇子妃,他们却偏偏逼着我去,林璞瑜,你当真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吗?当初若是没有我,你哪能被苏大小姐看上?你非但不报恩,这刻,这刻竟还恩将仇报吗!?” 听她提起知著居的事情,林靖却是想着就来气:“我的青天,你害得我险些在晋阳府全城人的眼前出丑,如今全府城的人都认为我是个依附权贵、受人提携的主,莫不是我还得感谢你来着?” 卓青雅哭出声来道:“你这没良心的,当初我见那许观盛气凌人,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却矢口否认掉了吗?林璞瑜,你帮我逃走好不好?就当你报答我了如何?” 林靖见她泪如雨下,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也着实令人心软,不由叹息一声道:“卓小姐,你父乃是晋阳通判,晋阳府响当当的二号人物,即便你跑得了初一,又还跑得了十五?还不如好生回去与你父商量商量,与其好生沟通,说出你心中所想……总之此事不是我林靖能担待得起的。” 他一边说着,已经一边渐渐掌控了马速,那受惊的马儿经他好一阵摆弄,已经逐渐恢复了镇静,马车便渐渐在路边停了下来。 见马车终于减速停住,林靖长呼一口大气,总算没有闹出大祸。 卓青雅眼带绝望地看着眼前,知道林靖是铁了心不肯帮他,眼看追兵不过在半里许外,那绵延的火把就像一条长龙般在夜空中闪耀,令人更加感到绝望。 林靖收起缰绳,从马车上跳下来,又将卓青雅一起扶下,等两人都脚踏实地,他才彻底放下心,松开卓青雅,转过身望着远处追来的骑兵。 两人处身在官道上,脚下是泥土路,左右生满了青草,再往外侧便是大片的庄稼地。 “卓小姐,你没事吧。”他冷静下来,见卓青雅已经瘫软在泥土路上,不由有些不忍地劝道:“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卓小姐又何必一定要选择逃避,你一个女儿家,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到了外面又怎能养活你自己?再说好多人想要做皇子妃都没那福分,为何你却是不肯珍惜啊。” 卓青雅冷眼看过来,冷冷地道:“要做你去做,我让给你好了……若是我做上了皇子妃,将来一定要使个法子,让二皇子将你打入大狱,好生折磨!” 林靖打了寒颤:“青天……你用得着这般狠毒的吗?” 他想了想,心说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古人当真诚不我欺,知道多说也是无益,便转过身,不再理她。 听见远处马蹄声愈加清晰,骑兵队大约再过数息便要跟到这里,林靖方才轻叹道:“卓小姐,卓家的护卫骑兵来了,你快跟他们回去吧。” 他话音出口,身后却没有声息回答,只好转头看去,心里突然有些爽意地想看看卓青雅此时苦瓜般的悲剧脸色,前几日才想着要报复报复这妮子,没想到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今日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但他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回去,却猛然吓了一跳。 “卓小姐……你……你你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 第114章 后会有期,无期最好 [正文]第114章 后会有期,无期最好 ------------ 林靖猛然大惊,没想到转头一看之下,竟看到如此一幕。 卓青雅正伸出手,将她身上那身马夫服饰最外围那件外衫解开绳扣,脱了下来。 露出内里隐藏着的女人上裳。 而后,竟又将上裳的领口处用双手剥开少许,露出一截粉白嫩滑的肌肤。 虽只露出一小截,却也足以惊世骇俗。 看向林靖的眼神中充斥起一丝冷笑:“我若是被他们捉到,那你也别想好……苏府快婿,却将本小姐捋掠来此,还对本小姐无礼轻薄,堪称大淫贼一个……你说我卓家的护卫等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林靖骇然无语,哪里想到卓青雅会是这般大胆,竟不惜牺牲名节的想要威胁自己。 眼看那卓家护卫转瞬就要到得眼前,他心中一急,连忙想要上前去阻止卓青雅的动作。 但卓青雅却十分机警,见林靖过来,她不退反进,放在领口上的两手示威般再扯开一些幅度,令林靖投鼠忌器,完全不敢再走过去。 “林公子,林靖,林璞瑜,你还是想想到底该如何应付等下的局面吧。” 卓青雅冷笑连连,让林靖倍感头疼,咬了咬牙,算是彻底输给了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贵人千金。 他思绪片刻,转身目测一番卓家骑兵的距离,转头回来时便迅速走到马车旁边,将缰绳握在手中抖动起来,口中连连发出‘驾驾’的催马声。 马匹受到驱策,似是明白了林靖的意思,开始举步朝前行进。 林靖远离车厢,以免被撞倒,又见马匹移动缓慢,心下发狠,连忙蹲下身拾起一块碎石,朝着马股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碎石尖利,击在马股上,马匹吃痛,立时让它朝前方加速奔驰起来。 等马车在无人驱策的情况下没入夜色中,林靖面无表情地转身来到卓青雅身旁。 卓青雅见状,脸上不由露出胜利的微笑:“这就对了,原本今日我也没想到马车里坐着的会是你,哈,你我今日能遇上本就是冥冥中注定,你又怎能逃的掉?” 林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叫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女无赖? 他心中本就气愤,此时就更加恼火,猛然间挪动身形,朝卓青雅身边步步紧迫了过去,一直走到她跟前不足尺许的距离还未有停下的意思。 卓青雅立时轻呼一声:“你走那么近做什么?” 林靖闭口不言,半点也不理会于她,反而突然间伸出双手,将卓青雅一把搂进了怀中! “啊!你!”卓青雅骇然大惊,没想到林靖竟敢如此,霎时间竟未来得及反应。 林靖冷笑一声,阴测测地笑起来:“卓小姐,既然你要让我背上这无礼淫徒之名,我若是不取些好处,岂不是太过冤枉?” 卓青雅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千金之躯正被一个大男人肆无忌惮的搂住时,俏脸上一双丹眉立时就拧到了一起。 她正要大声斥责,林靖却更加无礼的将身子凑近了些,险些将头埋进了她的耳际,那模样极尽暧昧,眼看她霎时就要暴怒,他立时在其耳际轻声道:“卓小姐,要委屈一下你的千金之躯了。” 卓青雅讶然看着,正不知所以,却感觉自己的身子竟被林靖大力拉扯,一时间连脚下都不再踏实,瞬时朝官道旁边的草地里倾斜过去。 林靖搂住卓青雅,连人带己朝草地中倾倒翻滚过去。 夜色中,肢体完全纠缠在一起的一双男女,以极为不雅的姿态倒入草地中,又沿着草地朝外侧庄稼地方向连连翻滚,一会儿是男人在上,女人在下;一会是女人在上,男人在下。 刹那光景,两条人影已经没入了黑暗之中。 卓青雅惊颤莫名,霎时想要惊呼出声,林靖见状,却是在她耳际冷喝一声:“噤声!” 就在此刻,四五十余骑如同风驰电掣般从两人先前立身之处呼啸而过,朝着那无人驾驭的马车奔离的方向一路追去,奔腾的马蹄飞溅起泥土,巨大的震动声响像是要将大地倾翻。 朦胧的月色下,两条翻滚的人影已然在一片庄稼地里停住。 卓青雅娇俏的身躯正压实在林靖的身上,一时间竟未来得及从惊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林靖被她压住,脸面恰好离她的俏脸不过掌宽的距离,趁着她发傻的时间,他得以仔细观察了这位身份娇贵已经算是万金之躯的未来皇子妃一番。 即便是处于女扮男装未施粉黛的状态中,卓青雅那张宛如弯月般炫丽的娇颜依旧令人赞叹不已,天然的丹凤眉眼,眸子里水灵清透,小脸粉嫩靓白,脸上的皮肤几乎吹弹可破,虽然不过十五岁许的小小年纪,却已经有几分难掩的贵人气质散发出来。 小妮子身材窈窕,压在身上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吃力,反而因为两人几乎是紧贴到一起的缘故,林靖能感觉到小妮子胸前那虽然并不饱满但却柔润无比的美好之处,鼻息间还能尽收她身上淡香盈人的体香,使得他忍不住在鼻尖深深允了一口。 但他这个小小的吸气动作,却立时让卓青雅惊觉,从呆滞中恢复,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檀口张大,眉目含霜,唇齿紧咬,怒意顿生。 “林――璞――瑜――你!” 一声娇斥,卓青雅拼命从林靖身前爬起身子,中途又不可避免的伸手触碰到林靖的胸膛,等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已经是惊怒交加,连连喘着香气,看向林靖的眼神已是颇为不善。 但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及自己先前竟与林靖肌肤碰触,肢体纠缠,尤其是在翻滚时林靖重压在她的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袭来的那种感觉到现在还萦绕在心里,让她忍不住连心底都打了一颤。 林靖见她起身,便也跟着爬起来,但眼神落在卓青雅身上时,心里却莫名的有种悻悻地失落,竟似有些回味先前那等香艳的感觉。 卓青雅见他一双贼眼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更是怒火中烧,猛然就抬起一手,气呼呼地朝林靖脸上掴去! 林靖却似早有防备,迅捷地后退一步,轻松地躲开这一记耳光。 “早知道你有这一手。” “你这恶贼!当日在国公府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铁定是个无耻之徒!今日一见,果然没有猜错!” 卓青雅愤愤不平地喝斥着,一击不成,却也没有继续。 林靖耸耸肩道:“你也看见了,不是为了躲避追兵,我又何须如此!” 卓青雅气呼呼道:“即便如此,那你大可出言提醒,我自会躲到这草丛中来,何需你如此作为?你分明是心中有鬼,无耻之极!” 林靖没好气道:“随你如何去说,总之是眼看就来不及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你陷害的罢?说起无耻,我也怎能与你比较?” “你!” “你什么你?”林靖皱起眉道:“好像应该发脾气的是我吧?” 想起先前险些被卓青雅诬赖成拐卖未来皇子妃的淫贼,一个足以让人掉脑袋的罪名扣下来,让林靖险些就心胆俱寒。 眼前这小妮子年纪虽不大,外貌又水灵漂亮,心肠却是狡诈的紧,自己每次见到她时都没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林靖便半点奉陪的心思也没有,立时开口道:“现在追兵已经追过了头,你也没被人发现,那可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你也不用谢谢我了,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他顿了顿,瞥了卓青雅一眼,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想要退避三舍,又连连接口:“呸呸呸,后会无期才对!” 卓青雅见状,气得花枝乱颤,林靖竟将她看成极为讨嫌之人,居然是避之不及,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羞辱过,若不是此时正处于逃难中,她恨不得使人将林靖捉起来,狠狠地用大耳光子抽他嘴、挖他眼。 林靖却不管她到底如何做想,心里只想早点逃脱这女子的魔掌,不想与之再扯上半点干系,一说完话,立时转身,选择了第三都军营所在的方向,毫不停留地走了。 “走便走,谁稀罕你!” 卓青雅独自立在原地,娇贵如她自然也是不肯与林靖过多的接触,但等林靖走了没多远,周围便静下来时,她却骇然发现周遭是一片空寂的庄稼地,到处一片漆黑,没有半个人影,夜风吹袭到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自己是逃了出来了,但是到底该去哪里? 晋阳府是呆不下去了,自己其他的亲人个个都在京都,更是不能去的。 即便聪慧如她,临逃走之前也是没有半点计划,只是一心想要逃婚,就直接偷跑了出来,这刻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来。 唯一所幸之处,是她知道一人在外想要生存下去,银两细软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她在逃走前在自家府里偷偷带上了不少的银子,足够她坚持好一阵子。 想及这里,她才稍稍心安,大不了四处走走,权当是散心,只要小心避过父亲的耳目便是…… 她独自想着,手上下意识朝自己后背上摸去,却猛然间惊呼起来。 “啊……我的包呢!” ------------ 第115章 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正文]第115章 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 林靖此时很无奈,很无语,很头疼。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时,便心生警觉,下意识地加大步伐,朝前疾走。 但耳边传来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停住了脚跟。 “林璞瑜,你得帮我离开晋阳府……你要是敢丢下我不管,我会让你后悔的。” 听到此言,林靖心头一颤,本想就此溜走,却想起印象中与卓青雅接触后得出的一些结论――此女思维敏捷,性子活脱,连假作被人非礼这等事都是信手拈来,当真是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只好无奈至极地收住脚,转过身,目视着卓青雅从田间走来。 “卓大小姐。” 林靖看着卓青雅,很平静地问道:“我看起来是否很好欺负的样子?” 卓青雅一脸的无辜之色:“没有啊。” 林靖又再问道:“那你为何要跟着我?请你给我一个帮助你的理由?” 卓青雅不无埋怨地道:“谁让你硬要停下马车,害得我的包袱忘记在车上,如今没了细软,又没了马车,你叫我如何走出晋阳府?” 林靖微怒道:“这也要算到我的头上?” 卓青雅紧锁着眉头,本还有些气愤,但左右看了看周围无尽的黑夜,却稍稍软下语气道:“林璞瑜,你若是肯帮我,我就不计较你先前冒犯我的罪过了。” 林靖见过无赖的,却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惊诧道:“到现在你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卓青雅道:“怎说的这般难听……” 林靖叹息一口长气,静下心来道:“卓小姐,即便我想帮你,但我也当真是没有半点能力的,要知道你不过才失踪小半会儿,晋阳府里就已经有四五十余骑兵追出来,再过一会儿,只怕所有道路上都会被你父亲下令设上关卡,而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军校,哪里有本事帮你过关?” 卓青雅有些沮丧,却又有些气愤:“若不是你阻碍了我的安排,这刻我早已经乘着马车跑远了,我爹就是设卡也没用的了。” 林靖伸手摸着额头,无语道:“你难道没看到先前那些骑兵的马速?即便我不拦着你,也也迟早是会被追上的……真不知你是如何做想。” 卓青雅有些急了,愠怒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总之我要是被人捉回去,就定会说是你掳掠了我,还,还轻薄于我!大不了就是被人耻笑而已,可是你就不同了,诱拐良家女子也就算了,还轻薄了未来的皇子妃,也不知你脖子上脑袋能不能保得住啊……” “你你你……”林靖被卓青雅这句话气得够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瞪大眼,结结巴巴道:“卓小姐你这开化思维……莫非和我一样是穿越来的……?半点女儿家的名节也不顾了吗!” 卓青雅戏谑地看着他,故作正色地道:“我们卓家虽说不是什么底蕴浓厚的世家大族,但是我祖父却是当今官家最信任的尚书郎哩,否则我又怎会被挑选为将来的皇子妃;而且二皇子入辽为质已经多年,苦劳卓著,官家一直都对他抱有歉疚之心,要是被知晓皇子妃被人轻薄了,你说官家会如何处置那个贼人呢?是直接砍头?还是五马分尸?又或午市腰斩?唔……我觉得还不如活埋哩……” 林靖只觉得遍体生寒。 眼前这位,这他娘的还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子吗?即便是出生于有掌管府城诸刑罚之权的通判家里,或许耳濡目染,见到过通判大人判罚罪囚的情形,但也不敢将这些个酷刑随口诵来的罢? 他心里犹有余悸,哪知卓青雅却还好似没有说完,她说着说着,见林靖一脸震惊的模样,竟忽然生出了一丝兴奋:“哈,如此一来却还有个好处,我若是名誉有损,岂不是这皇子妃也就不用做了!” 听完此言,林靖如入冰窟,愤怒至极! 他手上比划起几个横斩竖切的动作,恶狠狠地怒道:“你信不信,惹急了我,我现在就将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卓青雅皱紧眉头,极为惊讶地看着林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惊呼道:“你……怎能说出这等流气的话……你怎是这样一个人!” 林靖冷笑一声,做出一副流里流气地模样,凶神恶煞地道:“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我劝你还是别再纠缠于我,否则今日这庄稼地就是你**之所!” ‘**’二字,说的如此直白,将卓青雅吓了一跳。 她即便年纪再小,却也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脸面上顿时就飞起两片红霞,片刻后又立时布满了寒霜,有些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口中连连啐了两口:“你这登徒子,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苏大小姐当真是看错了人!没想到你竟是这等险恶之人!” 林靖毫无羞愧,阴测测地冷笑着道:“嘿嘿,卓小姐,多说无用,你若是再不离开,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几个朝卓青雅迫去的动作。 心中急于想甩掉这个烦人的包袱,因为他深知卓青雅背景深厚,与她扯上什么干系,动辄便有可能牵扯到大宋的皇室,凭着他如今这副模样,只怕一旦卷入那深潭中,连半点浪都打不起来就会湮灭于无形。 而他只要将卓青雅吓走,想来她也不会真的冒着牺牲名节的风险四处跟人胡说。 他一步一步朝卓青雅逼迫过去,脸上做出一副淫靡的笑容,那模样连他自己估摸着都像极了采花大盗,心中不由暗自冷笑,卓小姐……都这样了,你还不跑? 卓青雅怔怔地看着林靖一步步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青红一阵,眸子里却是紧盯着林靖,像是费尽了力气想要看清林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般。 在她印象中,从未见过哪家公子会是这等言辞粗鄙的人,连那等羞人至极的语言都说的出口来。 更何况林靖当初还是连做三首惊世情词,连享誉晋阳的第一才子许观许文昌都比了下去,许文昌在他的面前就像萤火照日月,完全黯淡无光。 而且林靖还不止是会作诗词,当日在国公府,他既有一手惊人技艺,又有一副古道热肠,虽说后来才知道那王家母女原来是他的亲人,但也依然让人震惊。 她很难理解为何一个人身上会出现多种多样的面目,似乎这正是一直以来她主动去关注林靖的缘由? “啧啧啧,卓小姐,最后问你一句,你走是不走?若是不走,我可就扑过来了!” 林靖步步走来,见卓青雅的身子都打起了微颤,心头不由窃喜不已,终于可以甩开这个缠人的包袱。 卓青雅着实是被他吓住,但就在林靖以为她快要坚持不住,将要逃跑之时,她却深吸一口长气,用一种极为平静地目光看向林靖―― 她咬紧银牙,语带决绝地开口说道:“要来,你就来吧!” ------------ 第116章 欢迎来到天字号客房 [正文]第116章 欢迎来到天字号客房 ------------ 林靖愣在当场,瞠目结舌。 遇到这样一个主,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被人看穿,自己这套吓唬小孩用的把戏还是收起来吧。 他颓然停下脚步,面向卓青雅怔怔地看了半晌,而后叹息道:“你赢了。” 卓青雅的面上有一丝狡黠的神情一闪而没,喜道:“你肯帮我了?” 林靖深知此女厉害,不愿与她多费唇舌,正色道:“你的身份太过特殊,能不能帮到你我是不知道的,但你若是真要我来插手此事,那就一切都必须听我的。” 卓青雅不加犹豫的道:“这是自然。” “刻下追寻你的人肯定非常之多,因此你必须跟着我寻一处地方暂时躲藏起来,想要避过如此之多的耳目,除了此法外别无他法。” “好。” “在我帮你期间,你最好收敛起千金小姐的脾气,不要对吃穿住行几方面抱有任何的期待。” “嗯。” “不许四处乱跑。” “知道。” “不许主动与除我之外的人接触。” “哦。” “有可能你至少要过半月以上如同囚牢般的生活,你确定能坚持下来?” “啊……!从未这样经历过,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呢……” 林靖皱起眉,忍不住瞪她两眼,问道:“你是没心没肺,还是有恃无恐?竟回答的如此干脆,你是个女儿家,我是个大男人,你非但不觉得我们走到一起有何不妥,反而是一口一个答应?就真心不怕我将你卖了吗?” 卓青雅微微一笑,道:“你又不可怕,为何我要怕你?何况你还是个胆儿小的,你既不敢对我动手动脚,更没有拐卖皇子妃的胆量,因此你到底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无甚所谓的。” “你!”林靖大感气闷,没好气道:“若是我告诉你,这天下真有一个人胆敢强暴皇子妃的,那这个人定然是我!你会如何作想?” “林璞瑜。”卓青雅每次呼唤林靖名字时都独具一番她特有的音色,让人觉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多种起伏般,天然带着一份幽怨、亲切的意味,“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再装得凶巴巴的样子,又还语带不雅,让人听了都觉得不像你了。” 林靖无语般道:“卓小姐,你和我很熟的样子?” 卓青雅轻笑一声:“能让我觉得是相熟之人的可不多,换做是别人,怎么都会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福分。” 林靖叹道:“这福气……送别人好了,我可真心无福消受。” 卓青雅没再接口,而是左右四顾一番,望着四野的黑夜,又转头凝视了远处亮着灯火的晋阳府北城门,回头看向林靖道:“你打算让我们一直在此地傻站着吗?” 想起此事,林靖颇感头痛,还真不知具体下来该如何安置卓青雅。 他抬起头,略微思索后才道:“也就只有先跟我回军营里去了。” 卓青雅脸面上浮现出一丝好奇:“那今夜我住在哪里?就住在军营了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军营呢。” 林靖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极为平静地道:“哦,地方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今夜你就住在我们第三都的――马棚里吧!” …… …… 林靖前脚带着卓青雅来到第三都军营驻地的山坡下,王翰带着一干卓家护卫刚好从安抚司李远志的府邸中出来。 关于林靖此人,他听说过,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当日金国使节初到晋阳府时,他曾经见到卓家的二小姐曾与之打过招呼,从二小姐的呼喊声中得知了其姓名表字。 后来便专程使人探查过此人。 苏府,林靖,林璞瑜。 苏家准姑爷。 国公府的小国公,却不被承认,没有任何爵位。 曾在知著居作出过几首好词。 但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任何出彩之处。 催着马匹朝着晋阳北城门疾奔而去,王翰在心头不由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念头。 一个穷酸,破落的士子,为何会与贵如千金的二小姐起了瓜葛? 今日二小姐偷逃,此人却恰好又与二小姐扯上了关系,莫非当真是他暗中帮助了二小姐? 想到此处,王翰双目中忽然精光乍现,面上浮现出一丝阴冷,未持马缰的一手下意识放到了佩刀之上。 会不会是此人巧言蛊惑,诱拐了二小姐? 即便不是,胆敢与皇子妃过从慎密,其罪也当诛了! 二皇子的未来妻室,岂能容得他人亵渎。 在晋阳府,除了通判卓大人,没人知道王翰的另一重身份。他是二皇子多年前便派到卓大人身边的‘铁卫’之一。 王翰只记得刚来晋阳跟随卓大人的那一年,晋阳府刚下过一场大雪。 风雪中,二皇子的车驾远离了宋境,入了那虎狼般的辽国。而正是那一年,二小姐便已注定是只属于二皇子的女人。 …… …… 关于第三都驻地整体的布局,林靖近日来已经了如指掌。 作为主官,第三都的明暗哨都是林靖上任后才亲自安排组织起来,并硬性规定必须每日都要坚持履行的。 带着卓青雅小心绕过哨岗进入到军营之中,自然是没有半分问题,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等确认偷偷进来之后,林靖却大感悲哀地想到,他已经大力改整第三都的风气军纪,但士卒们整体的意识却依然让人堪忧,如今不在战时,哨岗上的明暗哨明显是有些走过场的心态,否则又怎会让他轻易的就潜入了进来。 关于这点,林靖心生戚戚,感觉若是这样长久下去,说不定哪天打起仗来,他这个军营主官很有可能被人轻易就潜进营地割了脑袋。 林靖是惜命的,因为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生命,因此他从进入军营开始就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脸面,变得一脸严肃,竟让身后满面好奇四处张望的卓青雅见了,以为他是怕被人发现,因此也极为配合的没有弄出多余的声响。 等到了地头,卓青雅的脸色却立时冷了下来,她皱起纤细的柳眉,微怒道:“林璞瑜!你竟真的让我住马棚?” 此地,位于第三都营地后方,靠近山坡的斜面处修建起来的一座木棚大屋,内里豢养着第三都如今仅剩的几匹战马及一两匹骡马。 林靖竟是当真将卓青雅带到了这里。 几匹牲畜像是有了灵性,像是在看外来客,满棚子的马粪味道扑鼻而来,令卓青雅忍不住伸手捏起了鼻尖,问道:“你怎不说话!你不会是认真的罢?” 林靖笑了笑,点头道:“卓小姐,欢迎来到第三都军营内的天字号客房。” ------------ 卷 四:更吹落,星如雨 ------------ 第117章 麻烦找上门来了 更新时间:2012-09-19 “爷,你回来了?” 林靖刚到营房门口,就看到苏灿面带喜色地迎上来,顿时怒道:“你去了何处?怎丢下我独自回来了?” 他着实有些生气,若不是先前找不着苏灿的人影,他又怎会摊上卓青雅那档子事。 苏灿见林靖面色不善,苦着脸道:“爷这可是错怪我了……是大小姐将我唤走了。” 林靖疑惑道:“是为何事?” 苏灿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爷,大小姐将我唤去了苏府,从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给我呢!” “大小姐她……”林靖面色一变,先是一阵惊讶,而后皱起眉,厉声道:“你收了银子?” 苏灿连忙点头道:“爷,大小姐是强命我带银子回来的,我哪敢拒绝大小姐的好意……大小姐还说了,这银子公子若是不肯收下……嘿嘿,就让我扔了它。” 林靖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婉拒了苏允儿的好意,但苏允儿却还是强自借了银子给他。 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是该怪罪苏允儿自作主张,还是该打心底感激,两种情绪交织到一起,让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 苏灿在一旁眼都不眨两下的关注着他的面色,试探着问道:“爷?这银子你是打算收下还是不收下?” 林靖回过神,瞪他一眼:“我若是不收,你就刚好可以替我扔掉这些银子,而且我还得跟你说句‘辛苦了’?而后你会觉得扔了这些银子会十分可惜,因此打算替我花掉它们?” 苏灿对他说破心思,讪笑一声,道:“不辛苦不辛苦,替爷做事是我的本份,哪能有半句喊累?” 林靖没好气道:“你想得倒是挺美,五百两银,相当于一千二百贯钱,这么大一笔巨资,傻子才会扔掉?” 银子都已经被取了回来,现在再去装男人的尊严似乎也是晚了。 林靖此时心中却又有些失笑,没想到这一世原本对自己这副肥肥硕硕的尊容没有抱过期望,如今竟还有充作小白脸的潜质不成? 他看到苏灿脸上略有些失望的神情,心知苏灿定是听闻自己曾经拒绝过苏允儿的帮忙,以为这一次依然还要拒绝,哪知却是这个结果,不失望才怪了。 苏灿此人,或许有点真本事,但为人却有些贪慕权势,最近心中一直是有着抱怨,这点林靖还是轻易就能察觉出来的。 但他却将苏灿的神情假作未见,心中也未有半分歉疚,一切都是苏宏筹的安排,希望苏灿千万别迁怒到自己身上,想要跟自己使些什么绊子,否则就别怪自己好生敲打敲打一番了。 林靖吩咐道:“去将银子清点起来,交与陶副使保存。” 苏灿闷闷地点头答应,讪讪离去。 林靖见状,稍稍摇了摇头,便回到自己的营房中。但他并未急于休息,反而是将便服换下,自己费了些功夫穿上甲胄,而后便出得门来,朝耿苞刘青二人所在的营房走去。 此时夜已深沉,军卒大多已经睡下。 “军使?” 耿苞被人唤醒,出门见到林靖,疑惑道:“这么夜了,是有什么事?” 刘青也从被窝爬起来,脸上尚有被人吵醒后的不愉之色,但他敏锐地注意到林靖的神情似乎极为严肃,因此便心有戚戚,不敢造次,老实的立到耿苞身边。 “二位什长。”林靖的神色颇为严肃:“立即将第三都所有人马集结起来,穿甲配刀,全副武装。” “这是……”耿苞与刘青对视一眼,均有些疑惑,但却不敢耽误的同声应是。 见二人已经动作起来,林靖便不再理会他们,来到操练场上,静待军卒集结。 没出一会儿,诸营房内响起了人声,有什长伍长大声吆喝的声响传来,动静便越来越大,已经苦训了一天的军卒颇有怨言的爬出自己的床,开始急急忙忙地穿戴起军服甲胄。 好一番折腾,队列总算集结到位,速度上已经加快不少。 这边才刚刚整顿好队列,军营营门那边就跑来一个值夜的军卒,神色略显慌乱的向林靖禀报:“报告军使,山下突然出现了大批马队,都打着火把,有五六十余人的模样,黑暗里看不清来路,但看那样子,好像是冲着我们第三都来的。” 林靖闻言,连忙奔到营门处,从山坡上看下去,果然瞧见山坡脚下出现了一条由火把打起的长龙,正是有大队人马疾奔上来的迹象。 众军卒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军使又抽什么疯,却没想到当真是有事情发生了。 “果然来了……”林靖轻叹一声,“来的还真快。” 耿苞来到林靖身边,疑惑至极地问:“军使知道有人要来?” 林靖打个哈哈,随口答道:“先前回营时就注意到有马队在附近游荡,却不知那些人是何身份。” “哦。”耿苞犹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问。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副军使陶全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颤巍巍地盯着山下:“莫非是辽人过边了?但应该不止这点人才对;难道是附近几片大山里的马贼?怪了……马贼怎会来军营里闹事……” 他又仔细看两眼,耳朵里听到轰鸣的马蹄声,霎时惊呼道:“竟是骑兵!这是哪里的骑兵,看这架势怎像是要冲营?” 林靖瞪了陶全安一眼,道:“管他们是些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又有何用?” 他转过身,面对耿苞等什长,道:“耿什长是老卒了,如何处理眼下这事,今日由你来说了算。” 耿苞微微一愣,道:“有军使在,小人岂敢逾越?” 林靖摇头道:“莫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你权当这是军令好了。” 耿苞这才肃容道:“遵命。” 他话毕,脸上便换成一副更为严肃的神情,道:“不管山下的人是何身份,但竟敢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番冲营的架势,便已经是极为放肆,想来我第三都吃过一场大败,人人都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他一言刚停,一言又起,竟是很快进入了状态,向身边的刘青等人一一说道:“刘什长,你带丙什持了都里的几张劲弓,到营门两侧栅栏处的木架上去,扼守住营门!” “陶副使,还请你唤回所有明暗哨,对方人数众多,我等实力不可分散。” “苏什长,甲什里都是第三都的老卒,算是营里战力最佳的一什人马,还请你带人负责堵住营门。” “我亲自带乙什骑乘都里仅余的战马,我们这些有经验的骑卒,等下若真打起来,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林靖见耿苞安排的头头是道,不由赞道:“耿什长果然是行伍出身的老卒,遇事十分沉稳。” 耿苞眯缝着眼,观察着山坡下愈见接近的马队,口中略显凝重地向林靖道:“军使且看,下面这队人马虽是在夜间行进,但阵势并不混乱,各骑马速均匀,兵甲鲜明,显然是一支实打实的骑兵,我觉得有必要做出想主营求援的准备。” 林靖微微摇头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山下来骑,显然是卓家之人,此事唯有林靖心知肚明,虽不知通判家的护卫骑兵为何会是一支能与军队骑兵相媲美的精锐,但林靖估计对方也不敢真的就冲营冒犯。 摆出这种架势,很明显是想起到些震慑的作用,大概对方觉得如此一来兴许能吓住军营的主官,方便他们能入营搜寻卓青雅。 先前林靖回山之前就已猜到,自己坐上卓青雅所驾的马车,此事定然掩藏不住,刻下卓家果然极为迅速的找上门来了。 说不定对方心里还将自己定为了劫掠皇子妃的嫌疑人。 望着离营门处已经百丈距离不到的马队,耳边听着震耳的轰鸣,林靖可没有被人带去质询审问的觉悟,因此才会将整个第三都的军卒都集结了起来。他眼观着距离,待卓家马队到了五十丈许的距离,他向耿苞打了个眼色,耿苞见状,立时深吸一口气,大声向山下喝道:“来骑止步!” 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夜色散发开。 但骑兵队却似没有听见,丝毫不肯减速的冲上来。 王翰一马率先,哪会将一个小小的溃兵都放在眼里。 耿苞冷笑一声,大声下着命令:“弓箭手,准备!” 七八名持弓的军卒稍稍有些诧异,但却不敢犹豫,在什长刘青的吆喝声下立即将早已搭好箭矢的劲弓瞄向马队,只待耿苞一声令下,便会无情射出。 林靖颇为赞赏地看了看耿苞,他就比较喜欢耿苞这样不论自个儿什么想法都会严格贯彻主官命令的手下,而且真到了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耿苞最后一次大声警告:“来骑止步,表明身份,再敢踏前冲犯军营,一律射杀不饶!” 听到军营里传来的警告声,骑兵队缓缓减慢了马速,有人传来回应:“我等是晋阳府通判卓大人府上的护卫骑卒,奉命前来办差,欲见贵都军使一面。” “卓家私兵?”陶全安愣了愣神,看向林靖道:“大人,这些都是通判家的私兵,听闻整个晋阳府也就只有苏府台与通判家才被特准拥有私兵的……” 林靖只是点了点头,未作回应。 在陶全安这样的人眼中,通判家是如同庞然大物般的存在,遇到眼前这种情况,自然会惊诧莫名。 但耿苞却是不管这些的,他大声斥道:“既是求见我都军使,便勒马止步,派出两人上前即可,何敢摆出一副冲营架势!” 骑兵队里有人叫唤起来:“青峰营第三都军使林靖,涉嫌劫掠我家二小姐,我等前来捉拿,何人胆敢阻拦!还不快快打开营门,让我等入营搜查!” 听到此人所言,第三都军卒纷纷侧目看向林靖,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捉拿?搜查? 军使什么时候得罪了通判家? 陶全安更是想起先前林靖跟耿苞所做的解释……什么先前回营时就注意到有马队在附近游荡,原来是自己惹出了什么祸事来的! 林靖见副军使陶全安等人都眼带疑惑的看过来,却不为所动,反而是看向耿苞,似乎是看耿苞将会如何去做。 耿苞将一丝疑惑埋在心底,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多余的神情,朝营门外怒喝道:“放你娘的狗屁,军营重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搜查的了?” ------------ 第118章 想要强行进入军营 更新时间:2012-09-20 “嗯?” 王翰高踞马上,皱起眉头,示意队伍中开口说话的那人止住,而后亲自面对营门,大声道:“我乃卓府王翰,敢问第三都林军使是否在那营中?” 林靖见有人问到自己,便开口道:“林某在此。” 王翰挥手将骑兵队彻底止住步伐,让所有骑兵在营门外二十丈许距离的地方站定,而后 先是定睛观察了林靖一番,才道:“敢问林军使,我家二小姐现在何处?” 林靖故作讶然道:“林某怎会知晓卓家千金的去处?” 王翰见林靖果然矢口否认,不由冷下脸道:“有人见到林军使在天外楼门前乘上了我家二小姐所驾车马,我等已查问清楚,林军使莫非想抵赖不成?” 林靖假作思索一番,道:“这位兄台,林某尚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二小姐被人劫掠,什么又是林某坐上了二小姐所驾的马车?你这般满口质问,莫非是意指林某劫掠了二小姐?你口中所说的马车……啊,莫不是今夜我所乘的车驾,是二小姐所驾?可我只是乘车,却不知其身份,等到了地头,那车夫就放下我自己走了……” 见林靖狡辩,王翰原本就对林靖抱有成见的同时就更没有与林靖过多纠缠的心思,皱眉道:“若当真如此,还请林军使让我等进营搜寻一番,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林靖嗤笑道:“军营重地,岂是说搜就能搜的?” 听闻此言,王翰的脸色愈加冰冷。 一个小小的军校,竟敢拒绝了他的提议? 此时,他心中其实焦急万分。 先前听下属回报,已经找到了二小姐驾走的那辆马车,但马车上空无一人。 二小姐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完全不得而知。 而营门内的那个林靖是二小姐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一人。 此人刻下却一口否认。 王翰在失望的同时,心里的怒火也燃烧起来。 每耽误一刻,就容易出现更多的变数。 若非林靖此人身在军中戍役,又与苏府有着牵连,他早就将此人一手擒下,送回晋阳府,好生严刑拷打了。 “林军使,是否是王某未能将此事的严重性说与军使听的缘故?林军使若是有我家二小姐的消息,却知情不报,你可知是何种后果?” 王翰冷然又道:“此事事关重大,谁也不能保证你是否与二小姐失踪一事有无关联,若非看在苏府台面上,我等大可将你拘拿到府衙好生审问,岂能容你阻拦?若是林军使一意孤行,那王某就只能说声得罪了。” 林靖借着微弱的月色,观察了王翰数眼,发现此人言语间已然多有不耐,但他又怎肯真的让他带人进入军营搜查? “王兄台……要说得罪,只能是林某先说一声――得罪了!军营重地,无上官军令,林某岂敢放外人进营?” 他顿了顿,思索道:“若是王兄台一定想要确认一番才肯相信,林某建议你派选几人入营即可,但却不能携带兵刃。” 王翰望着林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冷,丝毫不为此建议所动,而是面向林靖冷笑道:“既如此,王某倒要看看传说中永镇军中第一溃兵都,是否有本事拦住我卓家骑卒!” 言语之间,竟是当真想要动手! 在其身后,卓家骑卒纷纷嘲笑出声:“王大人是在说笑吗?就凭这些个溃兵,守着这等连寨墙都算不上的栅栏,能挡住我们的脚步?” “这也算是重地的吗?我看要是哪天辽人打过边,遇到这样的营寨,只怕不废吹灰之力,便能将其踏平!” 营门内,第三都军卒个个羞愤难当。 曾几何时,他们从未对溃兵这两个字有过太多的介意。 但自从新军使上任,第一日就将他们用以遮掩面皮的虚伪彻底撕碎,揭露出他们的羞耻之心,早已让他们对溃兵二字恨之入骨。 但营门外的卓家骑卒,竟生生将溃兵二字喊了出来,眼中还尽是不屑的神情,令人面皮都微热起来。 通判家的私兵,竟敢视他们这些主力骑军中的军卒于无物,就像在看一盘轻易就能吃下的菜!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营门外那群骑卒,竟在说完话之后,立马开始结阵,摆出一副要破营而入的架势。 为首那叫做王翰的人更是大声喝道:“亮兵刃!准备冲营!” 气氛瞬时凝固起来。 王翰身边,一员副手模样的人凑到他身边,悄声疑惑道:“王大人……” 王翰长随在通判大人身边,虽不是护卫首领,但却地位更高。 副手吞了一口唾沫,继续低声道:“我等不是从安抚司求来了入营手书,为何不出示于他们?这真要与禁军起了冲突……” 话说到一半,副手注意到王翰眼中有两道精芒电射过来,立时骇然大惊地闭住了口,才猛然反应过来,王大人竟是铁了心故意想要动手? 王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林靖尝尝厉害,因此才不愿将手书拿出。 他要堂而皇之强行入内! 这对林靖来说或许是无妄之灾!但对王翰来说,不过是再剪除几个借机接近二小姐的人而已。 当年,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等事,晋阳府里有好几户权贵家中的士子曾经无缘无故的被人刺杀于家中,就是王翰亲手做下的。 原因不过是因为这几位权贵曾向卓府提亲――当时二皇子的境况不佳,没人知道他与卓家早已暗定下了姻亲。 林靖从王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份杀意。 这是很莫名的一种感觉。 与他此前得罪过的林纪元父子狠毒的眼神相比,还要阴狠许多。 看起来就像他上辈子借了王翰此人多少银子没还似的。 他暗自揣测,却不知缘由,只能归结到此人是太过担忧卓青雅安危之故。 想起一直以来卓青雅给自己带来的这些个麻烦事儿,他便想要骂娘。 若非她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他真的会生起一种将其先奸后杀的冲动。 嘿……也只是想想……部队出身的高级文秘,怎能有这等龌蹉思想呢。 林靖相信王翰口中即将冲营的命令绝不是儿戏。 虽不知道其何敢有胆量硬闯军营,但却可以肯定自己即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冷兵器厮杀了。 第三都的军卒纷纷面面相觑,均知若是被这群人冲进营来,他们将再没脸见人。 耿苞满面沉静,扬起手大喝道:“都听好了!营外之人胆敢再踏前一步,立马弓箭伺候!” 弓箭这等利器,除了军队,私兵是不能私藏的,如今第三都手里七八张硬弓算是对卓家骑兵唯一的一种威慑! 陶全安苍白着脸面,深知一旦开打,必然会有伤亡!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但他此时却偷眼紧盯着林靖,心中冷汗直流:军使这是早就想好了要裹挟第三都一起替他抵挡灾祸的吗? ------------ 第119章 战斗打响,奋力守营 更新时间:2012-09-20 王翰冷笑一声,扬起手,而后就要猛然放下。 他一无所惧。 在他眼中,第三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若非里面有个苏家的无用女婿,他即便打死几个军卒都是无所谓的。 晋阳府里,有卓家在,有最期盼二皇子归国的女贵人在,即便苏宏筹都翻不起什么浪来。 他甚至认为那姓林的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莫非还真敢下令射箭不成? 剑拔弩张之势,瞬时弥漫开。 营门外的卓家骑兵一起亮出武器,均是一副轻鄙至极的脸容。 “现在服软还来得及,软脚虾们!” “立即打开营门,跟爷爷磕头认错,爷爷可以考虑下手不那么重!” “……” 一阵叫嚣,如同兵痞,王翰却未阻止半分。 他很满意手下人马羞辱那林姓废物的感觉。 第三都军卒纷纷气愤不已,却又带着深深的惶恐。 均将视线投往林靖身上。 连耿苞都开始有些犹豫。 他先前的确是有些装模作样,但却深知对方既然胆敢冲营,必然有恃无恐,最不济也是有卓通判撑腰。 而第三都不过是舅舅不爱姥姥不疼的溃兵都,一旦开打,几乎就是彻底将卓家得罪的狠了。 得罪了晋阳府‘二号人物’,甚至某些时候还能有监察‘一号人物’之权的西北重臣。 很明显,第三都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自然,除了军使林靖之外……人家可是有苏府台撑腰的。 但他们这些无根无底的人,又该是何下场? 想到此处,耿苞心生寒冷,不由犹豫地看向林靖。 却看到林靖竟也是看了过来。 旋即,耿苞忽然从林靖眼中看到了一丝坚决! 林靖预料到卓家会来军营找他质问,却没想到那王翰竟要硬闯军营。 更没想到,对方竟会一竿子打翻一群人,将第三都所有人极尽羞辱。 他见到连耿苞这样的汉子都惊恐地看向自己,心底忽然间就有了决断! “耿什长,若是对方胆敢冲营,你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林靖淡然的开了口,问道:“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他像是根本无视周遭冷峻的气氛,而是微笑起来,斩金截铁地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耿苞猛然愣住,惊讶莫名地看着林靖,心底先是生出一阵惊恐,但片晌之后,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激动。 他很惊诧于自己心中为何会突然对军使生起一股莫名的信任,这股信任感让他感觉异常难受,就像是一个令自己极为厌恶的人忽然间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但军使的话却又像是一剂毒药,让耿苞突然间兴奋起来。 一个自打上任开始就屡屡施行军罚,绝不对任何一个犯错军卒妥协的军使,耿苞相信军使那句话绝不是玩笑话。 第三都是多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霸气感觉了? 他甚至开始鄙夷起自己先前突然生起的那种畏惧感。 此时,林靖又再大声呼喝道:“都听到了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军卒们先是惶惶不安,听了林靖的话之后更是惊呆住,但渐渐地,军使和耿什长沉稳的神情却让他们心头忍不住起了一丝悸动。 军使说了――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那我们还担心个什么! 面对这群胆敢羞辱第三都的人,将我等看做一滩烂泥的这些人,是泥人他娘的也该有三分火吧! 草他奶奶的,谁敢踏进我们第三都营地半步!老子们就跟他拼了! 大部分军卒开始怒目瞪向营外骑兵。 军使的话让他们感觉到羞耻。 他们曾经也是实打实的正规军!到如今面对一群私兵,竟也要在军使保证担下全责之后,他们才敢正视,才敢面对! 当真是一种耻辱! 王翰带着十分讥诮,看着营门内那个到了这个时候却还需要出言抗下责任,否则会担心军卒不肯效命的废物军使,心中的鄙夷更是无以复加。 一声令下,响彻山野。 “卓家护卫骑卒,冲营!” “骑兵队,结阵冲锋!夺下营门!” “杀他娘的啊!” 一阵马踏大地的喊杀声,瞬间震慑夜空。 于此同时,耿苞几乎在王翰下令的同一时刻,恶狠狠地呼喊道:“弓箭手!放箭!” “丙什!放箭!谁敢射偏一箭,老子罚他五十军棍!” 刘青立于木架之上,双手持弓,怒喝出声,箭头透过栅栏缝隙,毫无花假的凛然射出! 副军使陶全安惶惶不可终日般在心底哭丧起来:“完啦!第三都这次死定了啊!” 七八支劲箭,凛冽呼啸,趁着夜色飞射而出。 ‘扑!扑!扑!’ 箭矢入肉的声响立时响起。 卓家骑兵早有防备,纷纷举起兵刃挡格,但仍旧有四五个人瞬时中箭,从马背上跌落。 不过才二十丈的距离,又有夜色的遮掩,丙什的箭手即便个个都是蠢货,却也不能影响到他们手上的准头,四五个箭手立见其功,另有两三人射出的箭矢被人用兵器挑开。 大约是震惊于第三都真敢放箭杀人,卓家骑兵不约而同的愤怒了。 丙什的箭手心中其实紧张到了极限,有人射出一箭后便不知该做些什么,却是什长刘青猛然喝醒了他们,他们才记起继续抽出新的箭矢搭在弓上。 二十丈,最多有两次射杀的机会。 因为二十丈许的距离,骑兵转瞬即逝。 战马轰鸣而来,带着强劲的冲击力而来。 紧闭的营门后面,苏灿冷眼看着,立时喝道:“都给老子顶住营门!谁敢退后半步,老子劈了他!” “轰!轰!” 通往营门的坡面上,卓家骑兵疯狂涌上,当先四骑手持长柄兵器,眼看到了营门处,立时既准且狠的将兵器捅入营门的缝隙中! 而后,马不停蹄的飞速撞击了上去!竟是想要一举冲破那堵看似脆不可当的营门。 营门用厚木板并排制成,中间有多处缝隙,且并不牢靠。 苏灿瞪圆了眼,口中连声呼喝:“给老子长兵器招呼!” 甲什士卒手上,拿着第三都仅有的一部分长柄武器,听到命令,所有早就堵在门口的人一起出手,沿着营门缝隙,狠狠的刺出刀锋! “啊!”瞬间有数声惨叫响起! 卓家骑兵手持骑枪,一枪之威,立时捅破一名甲什士卒身上的甲胄,贯穿肚腹而出。 一蓬鲜血,飞溅出来。 四名当先的卓家骑兵有三名手上的动作都让甲什的人见了血! 而甲什军卒刺出的长刀刀锋却只捅入了骑兵胯下战马的身体内! 巨大的冲击力还立时撞飞两三人,使得这两三人虎口震裂,血流不止。 四名卓家骑兵脸上透出一丝冷笑,手上同时捏紧缰绳,夹・紧马腹。 任由胯下战马被人生生刺死,却是要驾驭频死的战马用巨大的惯性撞破营门! “顶住撞击!” 苏灿咬紧牙关,高声警告! 甲什士卒听到警告,慌忙一起用肩头抵住营门。 ‘轰隆!’一声,四匹战马肥壮的身躯如炮弹般撞击在营门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木屑飞溅,营门震颤,有好几个甲什士卒被撞飞好几步。 所有第三都的军卒都心中一沉。 营门一破,对方冲进营来,又全是骑兵,这仗也就没法再打。 但令人惊讶不已的事情发生,营门虽说深到重创,好几根门板都被撞出裂痕,但却并未被当场撞破,依然存在于人们眼前。 有军卒猛然惊喜道:“前几日听军使的命令,刚刚修葺过营门!他们撞断旧木,却无法撞断新料!” 军卒们闻声看去,这才看到营门背后果然有数根新钉上去没几日的硬木,纷纷想起前几日军使初来时,命令所有人修葺营房营地,除草砌路,当时人人都不太情愿,却没想到这时候竟派上了大用场。 撞击一过,苏灿见营门完好,当下窃喜道:“这破玩意竟还能顶住这大的撞击力,甲什的,给老子捅死这几个撞门的!” “苏什长!尽量不要杀人致死啊!”陶全安见状,慌忙提醒。 四名策马撞门的骑兵此时已经跌落在地,个个摔得七荤八素,隔着门缝,苏灿将佩刀刺出,立时将两名倒地骑兵劈成重伤!却没有下狠手,想来是听到了陶全安的提醒。 营门外王翰有些诧异,但却依然挥手,示意新的一批骑兵上前破门。 其余骑兵开始沿着栅栏散布开,用手中的兵器与木架上的军卒展开了厮杀。 栅栏本就不高,中间又一样是有着缝隙,卓家骑兵高踞马背,大部分手里都有骑枪,完全能捅刺到木架上的箭手。 卓家骑兵未能第一时间冲破营门,一场攻防厮杀迅速拉锯开。 惨叫嘶鸣声不绝于耳。 双方论人数差不多都是四五十人,但卓家都是精锐骑兵,第三都战辅兵加起来却不过二三十余,只能依靠营门栅栏进行防御。 七八个箭手被迫从木架上跳开,根本无力继续射箭。 耿苞在营门内见状,立时吼道:“乙什分出一半帮忙堵门,另一半人,拾缀瓦石等物,上木架协防!所有民夫杂役,立即帮忙寻来这些东西!全部投入守营!刘青带箭手换地方开弓!” 此时唯有弓箭才能对卓家骑兵造成大的伤害。 苏灿在营门内大喝一声:“老子这里一个什顶得住,你的人全部去帮别人去。” 营门处,又有四骑冲来,苏灿领着人拼命堵住。 林靖拔出直刀,立于营内,不干涉耿苞的指挥,只是冷眼旁观。 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冷兵器战斗,第一次战斗,他打算让耿苞指挥,自己在旁借鉴。 ------------ 第120章 想要成长,必经战斗 更新时间:2012-09-21 战事是一触而发,却陷入了僵持。 营门外的坡面比较开阔,便于骑兵展开,但骑兵终究不利于攻坚,因此对于第三都坚守不出的防御打法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军使,是否该向主营求援了?” 耿苞迫退一个想要翻越栅栏的卓家骑兵,返身回到林靖身边,神色凝重的问道:“也不知这位卓家二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因她折腾出这等子事情。” 尽管此刻还尚未有半个卓家骑兵成功迫进营来,但耿苞却心知坚持不了多久。 第三都疏于操练太久,战力已经大打折扣,且战兵数量严重不足。 营门已经残破不堪,眼看就要被人摧毁。 林靖下意识看了看营地内马棚的方向,而后回头道:“若郑谷不是个瞎子、聋子,此刻应当已经带人在赶来的路上。” 耿苞微微点头,这时发现军使似乎从头到尾都未有半分紧张,不由疑惑道:“军使既然与那卓二小姐失踪一事无甚牵连,又何必冒着得罪卓家的危险……” 林靖知他想要说些什么,止住他道:“我其实很感谢这些卓家骑兵。” 耿苞讶然看着,道:“军使这是何意?” 林靖紧了紧手上的直刀,正色道:“第三都,需要有人来撕下长久以来的虚假面皮,且想要成长,就必须经历这等战斗。” 他说完,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提着直刀上前与人拼斗一番的冲动。 凡事,总要有个第一次的。 王翰原本没有预料到情况会变得僵持。 在他看来眼前这座名义上叫做军营却连一些山贼的山寨都无法相比的营地,对于卓家骑兵来说想要攻破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他却没想到对方不但真的敢于动手,而且还坚持了许久的时间。 营地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动辄就有倾覆之险,但偏偏就是只差一线。 王翰想要给林靖一个教训的想法已经渐有落空之势。 因为即便最多再过一刻时间卓家骑兵就能攻破营门,但王翰却恰好没有等到那一刻的机会。 山坡上的动静闹的极大,这刻第三都所在营地的山坡脚下已然响彻了起来阵阵轰鸣的马蹄声。 是青峰营主营那边过来人了。 即便营主郑谷再无视第三都的存在,但在得知第三都营地有人交战的消息之后,却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亲自带着大批骑卒疯狂赶来。 王翰眼瞅着那营地内一直稳立如松般的林靖,他原本一直希望从林靖脸面上寻到一丝畏惧,但却发现林靖的脸色像是一滩湖水,一直沉静无比。 这让他心头难受至极,却不得不寻了个时机,大声下令,喝止了所有卓家骑兵的攻势。 营门处,甲什的压力陡减,经过一番搏斗的苏灿手臂上也被骑枪划出一道血痕,另有两名士卒遭受重创,其余几个也是轻负小伤。 今天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三都营门附近已经洒下不少的鲜血。 陶全安迅速做了一番清点,发现第三都重伤五人,轻伤十数余人,个个的模样都有些凄惨。 但卓家骑兵也被射伤七八人之多,拼斗中也有一小部分人遭受重创。 均未占到什么便宜。 但此刻的第三都,明显是将要被攻破的危急模样,任谁都会知道双方战力的差距。 营主郑谷阴沉着脸,出现在王翰身前时,第三都依然将营门紧闭,不肯开门出来。 就连罗成功与李鳌也各带一都人马蜂拥而来。 “王大人。”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郑谷怒气冲冲地质问向王翰:“为何带人冲撞我禁军军营?” 王翰等人几乎被禁军包围住,但他却毫无所惧,似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将事情讲了一番,便再不做多余的解释。 郑谷听完,不由皱眉问道:“想要进营搜查?我军营重地岂能由得人进入?” 王翰不答反问:“郑营主可知,我家二小姐,不日内就要被朝廷册封为二皇子妃?” 郑谷吸了一口冷气,闭口不言。 事关皇室,连他都不敢多说什么。 罗成功与李鳌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林靖为何会与即将成为二皇子妃的卓家小姐扯上关联? 但当他们看到第三都现下的惨样,心头又有些窃喜。 林靖这毛头小子,当真是活该! 得罪了卓家,只怕苏府台拿到手上也是为难的紧。 一州之府,与一州通判,互为统属,又互有监察。历来都不见得对路,此乃常理。 林靖处身营内,冷眼看着,想要看看郑谷会如何处理此事。 第三都身为青峰营下辖人马,若郑谷稍有营主之风,理应为第三都说话才是。 但实情却让他失望。 郑谷一听闻是卓家之事,又事关皇子妃,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再质询王翰半句。 若非王翰硬闯军营实属大罪,林靖猜想郑谷说不得会跑来责怪自己。 因此他呆在营中,不愿出去。 今夜第三都门前一场拼斗,双方共重伤十数人,轻伤更甚,此事已然闹大,没人能轻易按捺下去。 但此刻王翰的人马却还留着营门口不肯退走,且眼带愤色地瞪住第三都的军卒。 林靖挑了挑眉,将陶全安唤来,道:“陶副使,你去跟他们说,限其半柱香时间内撤离本都所辖范围,否则我们将强行驱逐他们这群手下败将!届时我们打伤打残了谁,可概不负责!” 陶全安吞咽一口唾沫,结舌道:“军使……咱们硬打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啊,哪还敢开营门出去驱逐,咱们也没能将他们打胜啊……” 林靖白他一眼道:“有郑谷在,你担心个什么……郑谷不为我第三都伸张冤屈,总得给他上点眼药,让他难受才是……记住,要照我的话去讲,半个字都不会说漏了。” 陶全安得了令,走到营门处,隔着门缝,颤颤巍巍道:“你们都听好了……我家军使有,有令,限尔等半柱香时间内撤离本都所辖之地,否则……将强行驱逐尔等这些……咳咳……手下败将!” 听闻此言,王翰等卓家骑兵顿时怒目相视。 险些又要暴起冲营! 郑谷脸面苍白,慌忙阻拦道:“王大人,不可再莽撞了啊。” 如今青峰营数百人马齐聚第三都,若是真让王翰再闹出什么事,他这军使也就不用做了。 又转头瞪眼瞧向陶全安:“陶全安,你他娘的诚心找事吗?” 陶全安委屈至极地看着郑谷,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一脸好整以暇的林靖,满面哭像:“不管末将的事哩……” 王翰阴沉着脸,冷笑道:“郑营主,没想到你麾下这群溃兵打仗不行,嘴皮子却还厉害的紧啊。” 郑谷慌忙赔笑道:“王大人,今日之事终究是王大人莽撞在先……还请不要为难本将了。” 他气愤地盯向林靖,林靖却‘恰好’收回了目光,看向另外一边,不与其对视。 郑谷心中骂娘,却不得不忍住脾气,想要息事宁人,以免事态再次恶化。 好一番劝说,王翰方才息下火气,郑谷见状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劝说王翰带人离去,哪知王翰却抢先开口道:“郑营主,今日事关二小姐,我等奉通判之命,原本定要将林靖此人带回府衙审问才是,但念其身为军中军使,方可不拘其人,只是为了证明其清白,这第三都的军营,我等是非搜不可的!” 郑谷闻言,一张脸顿时冷下来:“王大人,你这不是在为难本将?” 王翰冷然道:“事关皇子妃,我等必须搜营!谁也阻拦不了!” 郑谷阴沉着脸目,陷入思索,但其身后的罗成功却已经看不过眼,即便他再不待见林靖,但郑谷却是青峰营的营主,眼前这什么鸟毛王大人,竟仗着卓通判撑腰,将堂堂禁军完全不放在眼里!连郑营主的面都不卖,任谁都难以抑制住火气。 他从郑谷身后走出,冷然道:“无安抚司军令,谁敢屡屡冲犯军营,且先问过罗某手上这柄长兵再说。” 王翰冷笑一声,当即伸手探入自己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物来。 “你等且看,这是何物!?” ------------ 第121章 谁敢踏入半步,血战到底 更新时间:2012-09-21 当得知王翰手中所持乃是何物之时,第三都一干军卒尽皆愤怒了。 王翰此人,竟明明带着安抚司手书,却偏要强硬闯营。 羞辱第三都之心,昭然若揭。 连副军使陶全安也是气得浑身打颤。 这一干卓家私兵,当真是太令人憎恨! 郑谷身为青峰营之主,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即便他再不愿开罪卓通判,此时在青峰营几都人马面前也是不敢再不出声! 否则寒心的将不是单单的一个第三都。 他犹豫半晌,方才开口问道:“王大人明明带着入营手书,为何却如此作为?” 王翰轻描淡写地道:“这……先前是我太过疏忽,竟将此事忘记了!” 闻听此言,周围众人震惊当场。 好一个忘记了! 郑谷瞠目结舌地愣着,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如何对答。 王翰却不管周围青峰营众人是何想法,反而是问向郑谷道:“郑营主,还请你下令,教青峰营第三都立即开营,我等要入营搜查了!” 郑谷从呆滞中恢复过来,面上尽是犹豫不决之色。 卓家骑兵冲撞军营,犯了大忌,他却不敢追究,只能派出快马,飞报永镇军,等待上官决断。 偏偏王翰又在此等紧要关头方肯出示安抚司手书,要求他命令第三都开营接受搜查。 一番作为,步步紧逼,完全是未将青峰营看在眼里。 他从青峰营诸多士卒的眼中看到了许多愤恨。 一切联系到一起,让他忽然想起,若是自己真的下令开营,只怕会在所有士卒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恶感。 但偏偏他又还当真不敢违了王翰的要求。 一是碍于卓家,二是对方手持安抚司手书,那便是军令!他又岂敢违抗军令! 郑谷心中百感交集,却没来由的抬眼向第三都营门内的林靖看去! 一切的愤恨都被他转嫁到了林靖身上! 若非是林靖此子!他又怎会陷入这等两难之地? 想他郑谷才刚刚担任营主没几日,尚未在营中培养出绝对的威望,此刻仅余的一丝威信也要变得荡然无存! 而且他还从王翰的言语中感觉到了屈辱! 对方压根没将他这个营主看在眼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靖此子惹出来的祸事! 想到这里,郑谷又在将眼神投入到林靖身上,却发现对方竟像个没事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林靖此子!绝对会是青峰营将来的一大祸根! 郑谷脑中生起这丝念头时,身前的王翰却又是催促了一次,使得他唯有在心中长叹一声,而后想到自己绝不能因为林靖此子而轻易开罪卓家,成了那厮的挡箭牌! 因此,他终于下了决断,果断的将青峰营诸多士卒愤恨的眼神忽略掉。 而后走到第三都营门口,大声喝道:“林军使,未见到安抚司军令吗?还不快开营,让王大人带人入营搜查!” 此言一出,青峰营一干军卒尽皆唏嘘不已。 郑谷此刻唯有希望林靖识相点,不要再让他难堪! 但随即林靖的回复却将他的一颗冰凉的心扔进了更加冰冷的深渊。 “禀营主,此人虽持手书,但先前却冲犯军营,使我第三都人马受损严重,这笔账尚未算清,如今怎能让其入营搜查!” 郑谷沉下脸来,道:“林军使,莫非你是要抗命!?” 林靖冷笑一声,却不理他,反而是突然间大喝起来:“郑营主!我既身为青峰营将校,岂能致士卒荣辱于不顾!若是想要让林某大开营门,接受卓家私兵入营搜查,林某自认绝不肯答应!还请郑营主你好生问问,我们青峰营的将士们,肯不肯答应!?” 郑谷惊讶莫名,没想到林靖竟敢对他当众大呼小叫! 而唯有一直置身于人后的军使李鳌,心中却大呼要遭! 他总觉得林靖不过一介军使,竟敢当众驳逆营主郑谷的意思,其中定然不会是一时冲动那么简单。 但他却偏偏看不透林靖到底是意欲何为? 当初林靖初来青峰营,在得知第三都军械战马被强行借调之后,竟像个没事人般无所作为。 罗成功还常在他面前取笑林靖不过是个窝囊废。 但他总觉得此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双细眼兀自死死盯住林靖看去。 果不其然的,只见林靖话音未落,又再高声呼喊起来:“青峰营的诸将士们!如今我等堂堂禁军,竟被一干私兵羞辱至此,诸位还能眼睁睁看着,安静地承受这等屈辱吗?林靖在此敢问诸位,若是要教我第三都开营受查,诸位肯答应否?” 第三都所有士卒,被林靖一番言语挑动恨意,纷纷互相对视数眼,而后有人率先用充满愤恨的语气吼了起来:“同袍们!如此大辱,谁能忍受!我青峰营诸位将士乃是正经八百地大宋禁军!都是为大宋抛头洒血的悍勇之士,咱们这些年守边戍境,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诸位同袍,你们且想一想,若是辽人胆敢如此羞辱我等,我等将会如何去做!?” 林靖打眼望去,见率先开口响应之人,竟是一向软弱的陶全安? 此人倒还真不是表面上那般无用,莫非竟能第一个看透自己的心思? 林靖相信陶全安绝不会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激发了热血。 这老货可不是什么好军人。 一番状语,声贯夜空,传进每个青峰营士卒的耳中,霎时间诸军卒个个都觉得自己体内的热血都被涌动起来。 “不答应!” “绝不答应!” 山坡上,先是第三都军卒纷纷响应起来。 营门外郑谷、罗成功、李鳌手下的军卒则是见到自家军使未肯发言,因而没人敢高声回应。 但渐渐地,有人终于按捺不住,躲在人群中怒喝起来:“去他奶奶个熊,若是换成辽人,老子一刀砍他一个血窟窿,岂容其这般放肆!弟兄们,第三都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兄弟袍泽,岂能容外人欺辱!” “说的是啊!这是在打咱们青峰营所有人的脸啊!” 郑谷等人身后的军卒队列中,先是一小部分人愤愤不平地开口,而后渐渐地演化成喧闹的喝骂。 郑谷铁青着脸,连忙遏制事态,怒喝身后:“都他娘的疯掉了不成?王大人有安抚司军令在手,我等岂能违抗!还不快将嘴闭住!再有人敢胡言乱语,当下本将军法伺候!” 见营主发怒,除了第三度以外的诸军卒纷纷停歇下来。 郑谷又喝斥林靖道:“林军使,本将命你立即打开营门!不可违令不遵!否则本将定要治你之罪!” 林靖此时岂肯妥协,大声回复道:“营主此言过于偏颇,若是要治末将之罪,还请先治王翰冲撞军营,伤我士卒,毁我营地之罪!” 郑谷见此,霎时怒道:“好胆!莫不是你仗着有苏家撑腰,竟连我这营主也不放在眼中了么?” 第三都营地内有人见此,竟高声问向郑谷道:“郑营主!你莫不是收了卓家人的好处,竟连青峰营的颜面也不要了么!” 说话人乃是刘青。 他躲在人群中,只露其声,不露其人。 郑谷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道:“放屁!本将怎会做下这等下作之事!是谁?是谁乱嚼舌根,却躲着不敢见人?” 李鳌忍不住皱起眉头,走到郑谷身后,小心嘀咕了两句。 郑谷顿时有些震惊,猛然发现自己竟是被气得晕了头,有些大大失态了。 林靖此时开口道:“郑营主明鉴,末将绝无半点不敬之心,只是这卓家做法让人心寒,还请营主替第三都主持公道!如若不能,末将便是告到安抚司与其强打一场官司,也不肯现在就开营放其入营!” 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将一直提在手中的直刀横在身前,凛然道:“今日谁敢踏入第三都营门半步,末将必与之血战到底!” ------------ 第122章 末将有个小小的要求 更新时间:2012-09-22 林靖一言,肃然铿锵,让人绝不以为是在玩笑。 第三都诸军卒只觉得只不过是一夜光景,似乎已经被军使挑动了多次,全都血气翻涌,激动不已。 “谁敢踏前半步!” 耿苞受林靖所染,猛然大喝一声,而后将虎躯抵在营门处,亮出手中所持兵刃。 “必与之血战到底!” 刘青接住话头,手中重新开弓搭箭,将森严的箭头直指王翰! “谁敢踏前半步!必与之血战到底!” 第三都士卒全都忍不住,不约而同的轰然大喝,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吼声如同重锤落鼓,响彻到每一个在场之人心中。 青峰营其余几都人马中的大小士卒,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 这还是那个溃兵云集的第三都吗? 这还是他们平日里随意可以取笑的第三都吗? 连郑营主都不敢得罪的卓家,第三都却拼死只为捍卫脚下的一堵营门而已? 有人这时才惊讶的想起。 当初青峰营中论战力,第三都曾经并不输于任何人! 之所以是青峰营中唯一一个建制都被打残的一都人马,只不过在陆扬时,第三都是最先进入辽人的埋伏圈罢了! 人群中,尤以二三十个士卒,几乎不约而同的惊讶掉了下巴。 先前,在郑谷罗成功麾下的军卒中,有人发出响应林靖的声音。 正是这二三十余士卒中的一部分人。 这部分人,是当初从第三都自愿站出,被借调入郑谷等人麾下的第三都战兵! 他们一直将全过程瞧入眼中,几乎个个都是百感交集。 没想到只不过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第三都在那位新军使上任后,竟像变了个模样! 并不是说第三都变得拥有多么强悍的战力。 而是说第三都整都人马,竟像都一同生出了血性!不再是曾经那个被人辱骂都不敢还口辩驳的第三都! 他们心中生出百感,先前还愿意出声响应,也并不是说在后悔当日主动选择离开第三都的举动。 他们到现在也并不看好那个愣头青般的新军使。 至少这位新军使似乎不太懂人情世故,不止连郑营主都敢得罪,如今还得罪了通判家。 说不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他们又怎会懂得林靖的心思。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那是要看人处置的…… 而是他们都感到有些羞愧。 只要是个人,都会对当日自己抛弃第三都,寻求更好前途的做法,感到一丝羞愧。 他们的想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不会有别人能够感受的到。 见第三都如此作为,王翰冷笑连连,当即喝道:“第三都胆敢违抗安抚司军令,是要想做叛逆不成!” 一顶罪大恶极的帽子,直端端扣下来。 陶全安倒吸一口凉气:叛逆二字!何其之重? 第三都营门内,一道声音轻忽忽地飘了出来。 “叛你娘,逆你母!王翰你嘴巴是否吃了屎,怎这么臭的!” 王翰惊怒不已:“何人胆敢口中脏言,恬不知耻!” 那声音又响起来:“添你娘,吃你母!若是让你跟一条狗讲礼义廉耻,你是否会觉得有些可笑?” 言下之意,竟是将王翰比作一条狗。 王翰怒不可遏,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带着一丝颤抖,一字一句地骂出声:“你……他……娘……的!你是何人!可敢莫要藏头露尾!暗语伤人!” “王大人。”那声音冷然道:“若再不退下我第三都营地范围,我可就要下令放箭了!” 第三都营地周围,七八张劲弓又再被人张开。 “是你!林靖!”王翰终看清那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林靖,又是何人! 他惊怒一声道:“林军使!你乃一都之长,竟满口脏言乱语,言语粗鄙至极!” 旋即,又脸色阴冷地怒道:“好,好,好,王某今日便要替安抚司捉拿下你这不尊军令 的叛逆之徒!” “卓家骑兵,听我号令,马上再次冲营!安抚司军令在此,谁敢阻拦,一律视为同罪!” “遵命!” 卓家骑兵早已窝了一肚子火,此刻得令,顿时轰然响应。 “王大人!不可如此啊!林军使,你也莫要执迷不悟啊!” 是郑谷惊呼出声! 局势若在他眼前恶化下去,他当真不可推责了。 “第三都!准备放箭!” 是耿苞大声发令,无视郑谷,也无视王翰。 尽管他深知真打起来,第三都绝不是人家的菜。 但他却不知为何底气十足的紧。 他转头下意识地看了看林靖。 军使依然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说不清他是成竹在胸,还是妄自尊大。 但耿苞依然没有多余的选择,今夜一过,自己与陶副使等人怕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他看的出来,尤其是陶副使,想必先前已经被逼无奈,只能铁了心跟着军使一路走到黑,至少在今夜是必须如此。 陶副使是被军使刻意推到郑谷面前。 眼看第三都与卓家骑兵再次的冲突就在眼前。 郑谷咬牙切齿地大声呼喊起来:“都停住!” 他先是好说歹说才稳住王翰,而后走到营门前,向林靖喊道:“林军使,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开营?” 林靖立于营中,答道:“先前末将已经说的很清楚,还请营主替第三都支持公道!末将也深知营主无权对卓家私兵进行处置,但我第三都被其攻袭,重伤数人,轻伤大半,营门被毁,诸如此类,损失不可不谓惨重,若无人给个说法,怎能就此揭过?” 郑谷吞了一口唾沫,恨声道:“那第三都到底损失了些什么,由我主营这边替你一并赔付好了!总之今日不可再闹出什么事端了!有什么事下来再提如何?” 林靖故作讶然道:“怎能让营主负责这些损失?明明是卓家……” 郑谷苦恼至极地道:“现在还纠缠这些没用的做甚,最紧要是平息了此事才是啊。” 林靖伸手摸到自己的下颌,思索道:“既如此,营主且等我清点一番再报于营主,但末将尚有个小小的要求,还请营主成全。” 郑谷叹息道:“但说无妨!” 林靖想了想,而后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令人察觉的笑意:“所有损失赔付需今夜现场交割……” 郑谷微微一怔,气愤道:“林军使还担心我赖账不成?” 林靖看他一眼,道:“末将绝无此意。” 话毕,却不肯更改初衷,摆明了不信任郑谷,担心他事后不认账。 郑谷眼中,只觉得林靖这厮当真是厚颜至极。 …… …… “军使……你这是……” 陶全安吞咽着唾沫,只觉得喉头干燥无比,看向林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阴险的恶棍:“莫不是早就设计好的罢?” 林靖看他一眼,不做多余的表示。 陶全安接着颤颤巍巍拿起一张军使刚刚写好字的白纸,念读起来: 他一边念,一边冷汗直流,竟是替营主郑谷都感到心疼。 郑营主这是要大出血了? 第三都战损清点――战兵重伤十五人,轻伤三十人,建制受损,急需增补兵员,少则二十,多则无需上限…… “莫非第三都全部人马都被打残了?” 战马死亡三十匹…… “营里拢共才七八匹战马,哪能死掉三十余骑?” 军械破损五十余柄,尤其是战弓、箭矢,耗费巨大,最少也得补充硬弓二十张,箭矢百捆…… “军使您这是刚从陆扬战场上下来?” 营门,寨墙,哨楼,垛口多次被人攻塌,需重新修建新的…… “爷,咱们那营寨不过是一片木栅栏,什么时候成了寨墙?还垛口,您当它是晋阳府的城墙?” 伤员救治,战后补贴,急需军费…… “这是要趁机讹银子了?这是啥名目?精神损失费?!” ------------ 第123章 我这是要去告状的 更新时间:2012-09-22 罗成功与李鳌这刻均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新分摊到手上的战马军械还没捂热乎,竟连本带利被郑谷强令,还给了第三都。 且还被削减了接下来三月内的粮饷。 李鳌被深深震撼。 他没想到林靖会是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表达了当初被强取的愤怒。 而且很明显,这是一种急智。 通过今夜的冲突,却想到了另一种做法,达成了他那令人完全想不到的意图。 而郑谷,绝无一个人去做冤大头的觉悟。 傻子都能看出林靖狮子大开口,纯粹是在讹诈! 但形势所迫,郑谷竟没有任何办法抗拒。 王翰冷着脸,看着青峰营此时戏剧性的一幕。 同为一营中的人马,竟像是做着黑市交易般,一直到郑谷火速调集了物资,堆放在第三都营门口,那林靖才下令开营! 王翰立马带着卓家骑兵蜂拥而入。 经过林靖身边时,王翰极为气愤的发现,林靖根本未正眼看他,反而是对营门口那堆军械物资有着极大的兴趣,双眼都像是在放光。 王翰心中‘咯噔’一下,见林靖这番有恃无恐的模样,立时感到疑惑。 莫非此子与二小姐逃婚一事当真没有任何干系? 但为何到现在为止,卓家分派出去的大量护卫却依然未能寻到二小姐的踪迹? 此刻想必卓府的护卫已经知会了各地县府,将晋阳府方圆百里的地界路口尽数封堵了起来。 因此凭着二小姐单独一人,绝无可能彻底逃掉。 所以王翰才会如此怀疑林靖。 他入了第三都营地,来到营地中地势最高的一点,打眼四处望去。 整座山坡,除了坡面上这座营地,四周毫无遮挡之物,绝不可能藏人。 唯一能藏住一个大活人的地方,就在王翰立身的军营之中。 卓府骑兵纷纷四散搜寻。 但好一阵子都未有能让王翰心情变好的消息传来。 而林靖此刻,却拣起一张上好的硬木劲弓,伸手拉开弓弦,感受着弓弦上传来的弹力。 第三都战兵全部鸟枪换炮。 残旧的朴刀换成了锋利的横刀,每人都拣选了一件利于骑兵在战马上使用的长柄兵器,而后许多人背上已经背上了劲弓。 更让人爽意处,那批军械中竟还夹杂了两柄手弩! 这算是林靖的意外之喜,他毫不犹豫的将两柄手弩占为己有,又还使人去郑谷那里要来一些弩箭。 险些令郑谷肉痛到死。 那可是手弩……不是床弩、三人弓弩、床弩等需要多人操作的东西,而是独自一人就可使用的利器。 整个青峰营也不过有四五张的样子,却被林靖得去了两柄。 手弩乃是大宋顶级工匠秘法制作,做工精细,威力巨大,可同时在机括上安置三支弩箭,但这种利器对材质、钢火、做工的要求实在太高,成本惊人,且即便是会做手弩的顶级工匠,每年底的产量也是极其稀少,若非是上任营主突然受伤离去,就连郑谷都无法从营库里寻到这些好东西。 却不知是哪个蠢材,搬运弓箭时竟将手弩夹带了过来! “爷,这可是好东西啊。” 连苏灿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艳羡的看着林靖手中摆弄的手弩。 “百步之类,此物可穿铁甲。”耿苞点头道:“保命的好东西。” 林靖将手弩递到眼前,观察着内里繁复的结构,随后发出一声赞叹,“大宋曾经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着世界军力第一强国的地位,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耿苞等人一起疑惑不解,只能大略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林靖将手弩递给苏灿:“替我收好。” 苏灿连声应是。 陶全安清点完所有物资,回到林靖身边,尤以可惜地道:“可惜郑营主不肯始终不肯拨人给我们。” 林靖笑道:“我坐地起价,总要准他落地还钱才是,兵员奇缺的现下,郑谷岂肯轻易松口。” 陶全安叹道:“没有兵员,我第三都终归会一直被闲置的。” 林靖摇头道:“这种日子不会太久远了。” 又道:“陶副使,先前你率先呼应,倒是帮了个大忙,今日应算你一功。” 陶全安面色赧然道:“军使切勿再取笑末将……” 心里却腹诽不已:若不是军使你将我递到郑谷面前,惹了郑谷不快,我又怎会终于下定决心抱住你的大腿…… 林靖停下话头,抬眼扫视营地一周,将忙碌于营间,将第三都营地闹腾个鸡飞狗跳的卓家骑兵看在眼中,不由喃然自语道:“卓家骑兵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我是否该找郑营主再要些什么东西?” 陶全安在一旁听了,打了个冷颤,劝道:“郑营主他刻下已经……脸色不太好了。” 林靖没有理他,反而是吩咐苏灿又取来一张白纸,准备好笔墨。 陶全安战战兢兢道:“军使这是……” 以为林靖当真是还想在郑谷那里索取些什么。 “卓家骑兵……是搜不到任何东西的。” 林靖见陶全安如此,嗤笑一声,解释道:“因此我这是准备写份状纸……明日要到安抚司去告状用的了。” 陶全安、苏灿、耿苞等人一起愣住。 军使是要去告卓家的状? 没吃错什么药罢? 还准备状纸…… 搞这么严肃,想必不是开玩笑的了! 天,即便卓家真的误解了军使,但军使又何必不依不饶? 莫不是想让我等被一纸调令送到边境上去做阵亡度高达七八成的戍卒? 陶全安不知今日自己已经吞了多少口唾沫,简直快要养成了习惯。 忍不住问道:“军使,你当真是要和卓家对上了吗?” 林靖目视众人,依然笑道:“怎么?觉得卓家权势太大,我得罪不起?又或你们心中原本就是在担心今日之事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影响,此刻我却非但不肯息事宁人,反而还步步紧逼,这是在自寻没趣?” 陶全安闭住口,尴尬至极,耿苞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苏灿则嗤之以鼻道:“卓家,很不得了?” 陶全安瞪了苏灿一眼,暗道你苏灿和军使都是出身苏府,自然不用担心则个。 林靖将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知不能再让这几人心中背着包袱,便解释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以退为进’?而我现在则是换了一种方式,是在‘以进而退’!唯有将此事闹上安抚司,闹得越大,这王翰才越不敢暗中对你们做什么手脚,更何况,事情一旦闹大,我却是想看看卓通判是否会力挺这个惹是生非的王翰……因此,我这实际上是在履行我的诺言――是在保护你们。” 陶全安耿苞听完,不约而同地想起林靖已经说过两次的那句话――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分量? …… …… 夜色下,愈见漆黑。 第三都营地内已经陷入了新的一轮沉寂。 王翰颓然退走,为今夜之事划上了一个短暂的符号。 卓家骑兵几乎将第三都营地挖地三尺,却终究没能寻到半点二小姐的踪迹。 大部分军卒被唤去歇下,一部分人依旧被派到岗哨上去。 林靖却与陶全安等人一起安排至凌晨,方才大致整理好营中的情况。 第三都几员重伤兵已经被随军大夫紧急施救,暂时没有出现重伤不治的现象。 否则林靖又岂会同意郑谷将今夜之事暂且了结。 但仍旧好一阵子的安抚,才将第三都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等陶全安等人也去睡下,林靖方才返回自己的营房。 卸下甲胄,换上便服,他又在房中呆了一会儿,才悄然走出房间。 营地周围增添了哨兵,但哨兵的视线一般都放在营外,再加之再过些许时辰,只怕就要天亮,也没人会注意到营内林靖的动向。 林靖径自来到了马棚。 ------------ 第124章 与卓小姐玩捆绑? 更新时间:2012-09-23 马棚内一片狼藉,几匹经历过波折的战马似乎也是极为倦怠,有气无力地发出声声轻嘶。 看见林靖进来,这些牲畜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四周地面上尽是人来人往的脚印,显然是有人踩着略显潮湿的地面来回搜寻过不止一遍。 但却依然一无所获。 林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确是将卓青雅藏在这马棚之中,卓家骑兵却压根没能寻到人。 马棚内被木料隔出许多个马舍,林靖抬眼朝最靠内的一间马舍中看去。 一盏油灯将马舍照亮,发出昏黄的暗光。 内里无马。 原本这间马舍便一直没有栓马,而是堆放着一大堆草料。 泛着枯黄色的草料堆成人高,看起来很明显。 原本是去年冬日里囤积起来的,但如今是夏日,营地周围山坡上到处都是青草,便再也用不上这堆草料,也无人去管理。 第三都溃败而回,众军卒哪还有心思整理这些。 卓家护卫自然不会放过这里,地上有搜寻过的足迹。 但草料背后的地域却无人踏足,因为那里堆放着许多的干粪! 足有半人高的粪堆,是第三都今年刻意保存起来的东西。西北地面上许多人都有保留干粪的习惯,到了冬日寒风刺骨的时节,这些可是比炭火还要好的保暖物。 军营中自然不会少了这等东西。 但很明显的是,这堆干粪臭到了极点,几乎让人不愿靠近到周围,而从外面看去这堆干粪也无甚特别之处,视线所及也没什么多余的遮挡,因此林靖猜想不会有人去探寻这堆干粪后面仅有的一点死角内是否会藏着一个大活人。 卓家护卫果然没人愿意踏足进去,只为了察看一丁点儿视线看不见的死角。 林靖从旁侧小心越过,但脚底依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粪渣,鼻息间更是奇臭无比。 等越过粪堆,到了靠墙的死角处,他便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中的人影,正被死角的阴影处遮掩住。 卓青雅!卓二小姐!未来的皇子妃!便独自一人,躲在此处。 “卓小姐,现下才算安全了。”林靖走到卓青雅身边蹲下。 卓青雅瞪大一双眼,怒目而视,却没有说话。 林靖拍了拍脑门,恍然道:“啊,是我忘记了,你还被封着口呢!” 话音一落,卓青雅立时激动万分的挣扎起来,从死角的阴影中露出大半的身形。 但此刻她的样子却颇为不雅,身上更是怪异的紧!乍眼一看,她竟是被人用麻绳绑住了手脚! 在她那张萝莉般的漂亮脸蛋上,已然是有些灰头土脸。 更有一团看起来灰蒙蒙的布片,正塞在她的口中,外围还有一层布片从她的脑后绕过去,将她口中的布团牢牢固定住! 看这架势,她竟是被人彻底捆绑了!还堵上了嘴!只余了鼻息! 她此刻看向林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怒火比电光还要闪耀,像是要将林靖一口吞下! 却又充满了焦急与渴望,像是要哀求林靖快点替她松绑。 眼眸中似乎还噙起丝丝的泪光,像是遭遇了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恶事! 愤怒,渴望,焦急,哀怨,憎恶。 种种表情,交集在那张原本粉嫩柔滑、白皙透红的小脸蛋儿上,让林靖误以为自己见到了足以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表演奖的女明星。 他伸出手,想要立即替卓青雅松绑,却又有些警惕,在动手前开口道:“卓小姐莫要心急,我马上就替你松绑……但我还是想将丑话说在前头……” “呃,你首先要知道的是,我是逼不得已!”他开始如数家珍般解释:“毕竟当时我们都能猜到卓家的人很快就要前来搜营,咳咳,谁让天外楼的小厮认识我……但这也有你的原因,若非是你当日在知著居捉弄于我,我也不会这么出名。” 卓青雅怒目盯过来,嗓间发出呜呜的声响,看起来焦急万分,像是希望林靖赶紧打住。 林靖却不管不顾,又道:“说了让你莫要心急……当时这等情况,军营里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毕竟这里是军营,到处都是男人,能带你潜进来已经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要藏下一个女子。” “因此呢,我才唯有出此下策,将你掩藏在这堆……咳咳……的死角里面,但这样一来,我又有极大的顾虑!” “卓小姐千金之躯,想必定然难以忍受此间的臭味什么的……”林靖捂着鼻,皱起眉头:“我靠……当真是有些臭啊。” 而后又继续:“但我却不敢让你被人在第三都军营内找到的,否则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此才会强制性的将你……要知道你当时那般挣扎,害得我费了好一些力气,幸好你忍住没大声叫唤……” 他又停顿下来,令蜷缩在地面上的卓青雅恨不得用目光将他杀死。 林靖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丝丝爽意,明知道卓青雅已经极为不耐,但他却越说越是起劲般地继续开口说着话:“不将你捆绑起来,再堵上你的嘴巴,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忍受不住,万一突然叫出声,引来了你们卓家的护卫,岂不是连你的计划也要泡汤?因此我当真是逼不得已,可是为了你好啊!” “可是现在你这样瞪着我,让我心里发毛的紧!我是真的有点担心你会发飙什么的。”林靖用询问地语气问道:“卓小姐,你还是先说说,我这些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呢?” 卓青雅眼带绝望,终于忍受不住。 她看着林靖,迫不得已地连连点头,不敢再怒目而视,表示赞同林靖的意见! 林靖方才‘哦’了一声,道:“那我可就替你松绑了,你等下可别怪罪于我啊。” 卓青雅急忙点头。 林靖方才伸手,想去替卓青雅松绑,但手到一半,却先是伸手到卓青雅脸面附近,先替她解开口中塞住的布团,“还是先替你解开嘴上的东西好了。” 卓青雅强忍不耐,静待林靖伸手到自己脑后,替她解开绑住的布条。 而后,那塞在她口中的布团也被扯出,被林靖丢在一旁。 “咳……咳……咳……咳咳咳。” 布团一离开口中,卓青雅猛然瞪圆了眼睛,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污秽的东西,拼命地向外啐着口水,喉头间咳嗽不止,险些还连连干呕,眸子里都流下泪来。 这布团,是林靖从自家内衫里扯下来的缎子,是他去天外楼赴宴前才换上,只穿了一小会儿的衣物。 但他却将此物硬塞到女儿家的口中,卓青雅岂能忍受的了! 卓青雅此时,心中如同泛起惊涛骇浪! 她连连咳嗽不止,好半晌才稍稍平复。 “卓小姐,你还好吧?” 林靖见她如此惨状,也不由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连忙关心道。 卓青雅抬起头来,俏丽的脸容上充满了惨淡,她眼含泪水,无比幽怨地冷笑道:“你觉得我能好到哪里去?林璞瑜,你好狠的心肠,竟敢将我捆绑起来!?还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等臭气熏天的地方!” 林靖汗颜道:“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卓青雅愤愤地道:“你还不替我松绑?” 林靖点点头,却又有些犹豫:“你确定不会怪罪我吧?” “哎……”卓青雅叹息道:“你毕竟是在帮我,我又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 林靖稍稍心安,道:“那便好,我替你松绑先。” 说完,他连忙屈身,开始去解开卓青雅背后的绳头。 昏暗的灯火下,卓青雅被一根不知林靖从何处寻来的麻绳分别捆住了手脚。 她独自一人在这马棚中呆了许久,似乎还经历过一番剧烈的挣扎,此刻连她头发上的发丝都有些紊乱。 她的心情显然不太平静,胸脯上下起伏着,俏脸上密布着寒霜。看着林靖娴熟的动作,她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是否经常捆人的?动作怎这般熟练?还有什么勾当是你这种人不会的吗?先前你捆我时也是两三下便弄好,等你走了我也无法挣脱的呢。” 林靖微微一愣,而后抬起头,道:“岛国的自虐型捆绑艺术,是伟大的!岛国的女性是无私奉献的,她们喜欢将自己被虐的一面呈现在我们眼前,因此我们有幸学到这样的艺术……” “岛国?”卓青雅疑惑地问:“是在哪里?那里的人怎喜欢去摸索这些东西?” “一个时刻都有可能从海平面上消失的自虐民族,生活在大宋东边的一个小岛上。” “另外。”他顿了顿,又道:“你可以称这个岛叫做日本岛、自虐岛、鬼子岛、甚至是菊花岛……但请记住,绝不能称之为:钓・鱼・岛。” “钓・鱼・岛是我们中国的。” ------------ 第125章 打的就是你这丫头 更新时间:2012-09-23 解开绳头,林靖生怕卓青雅会有什么异动,立时悄然退后了两步,与卓青雅保持了一些距离。 卓青雅得以解放,急不可耐地想要站起身,早些远离这等地方,但却因为手脚酸麻而未竞功。 她的一双纤眉紧锁到一起,鼻息间闻着周围的恶臭,脸色越发变得铁青。 她注意到林靖防范的动作,心中大恨,不由嗔怪道:“你还不扶我一下?我手脚都麻木了!” 林靖见状,只好重新走回去,伸手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帮她站起来。 卓青雅忍不住‘嘤咛’一声,显然是因酸麻感而难受的紧,手足上力气失了许多,使得她竟不由自主的朝林靖身上倚靠过去。 即便是在臭气熏天的场合,林靖也能感受到一阵香风入怀,他略略有些紧张,手上使了些力气,关切道:“怎么样,还能走吗?如果能走,我就先扶你寻个地方休息。” 他想了想,又叹息道:“也就只能到我房中屈就一下了,总不能让你真的睡在马棚。” 卓青雅稍稍有些脸红,急于从他怀中逃开,有些扭捏地道:“我……我想先洗浴一番。” 林靖有些为难,军营中哪有适合女人洗澡的地方,但他却咬牙答应下来:“等会儿我替你想想法子。” 毕竟卓青雅在这马棚内呆了许久,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臭气,一个女孩子家又怎能忍受得了。 他还想上前扶着卓青雅,卓青雅却摇头道:“我自己能走了,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走好了。” 林靖不假思索,便答应一声,开始带着她离开马棚。 中途他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却又忍下来,生怕刺激到卓青雅。 等终于离开那堆干粪的范围,林靖明显听到身后的卓青雅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深呼吸声,心中有些哑然失笑,暗想卓二小姐为了不做皇子妃,竟连这等境地都能彻底忍受下来,当真能称得上是个奇女子。 正想着,二人已经走出马棚。 马棚外,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林靖感觉到卓青雅紧走了两步,来到自己身侧,他便一边转头,一边说道:“外面夜路漆黑,你小心些,不要摔着,我怕引人注意,也没带灯笼来。” “唔……”卓青雅答应着,像是有些害怕得靠近了林靖一些,道:“林璞瑜……天果然好黑,都看不清路呢。” “嗯?”林靖见她轻声呼唤自己,不由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是否是有些害怕?” “有一点……”卓青雅此刻竟有些小鸟依人般靠过来,那模样让林靖觉得当真有些楚楚可怜。 想来即便像卓青雅这样古灵精怪的千金小姐,说到底也终究是个女子,原本今夜就经历了许多,又还对未来有些迷惘,这刻这副凄凄的模样,竟连林靖都被勾动起了怜惜之心。 “莫要担心,营房就在前头,很快就能到的。” “唔。”卓青雅点点头,又轻声呼唤一声:“林璞瑜!” “嗯?”林靖不知她又怎么了,疑惑地问道。 卓青雅望着他,一双眼眸像是要将林靖的模样映入心底。 借着夜色,她又凑近了林靖少许,而后轻声凑首,尽量靠近林靖的耳边,下颌都快依在了林靖的肩头。 又是一声轻声喃妮,那声音悦耳至极,令林靖突然莫名的有些悸动。 但旋即,他却猛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卓青雅呼唤完他的名字,语气却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变了一个样儿,成了一股夹杂着无比怨恨的娇斥:“林璞瑜,我要杀了你!” “我靠……我就知道!” 当肩头传来一股痛楚心扉的剧痛,林靖忍不住连脸色都变得铁青,宛如有锯齿在自己的血肉上撕咬而过,痛得他连连闷哼出声! 偏偏他却又不敢叫出声来,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 卓青雅用贝齿咬着林靖,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恨爆发出来。 “松口!”林靖齿牙咧嘴地低声呼喝,想要从虎口下挣脱。 但卓青雅却死咬着不放,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林靖皱起了眉头,怒骂道:“你他娘的……当真是小母狗变得吗?” 卓青雅听他又辱骂自己,更是气愤到了极限! 她长这么大,谁敢用如此难听的语言来形容她? 什么? 小母狗! 天!这林靖林璞瑜!实在太过份!太过无礼!太过无耻! 更多的则是可恨!可恶! 卓青雅奋力咬着,既是愤恨,又颇觉羞人! 那句小母狗……当真好是难听,让人脸皮子都燥热不堪。 一时间,卓青雅心中百感交集,眼中却是流下了极为委屈的泪水。 她竟被林靖捆绑在一个粪臭连天的地方,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黑夜中,林靖没有注意到卓青雅眼中流下的泪水,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气愤到了极点。 “再不松开,我可不客气了!” 林靖下意识地扬起手,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卓青雅傲然瞪眼,与之对视,毫不畏惧,嘴上更是不肯饶人,眼中大有莫非你还敢跟我动手的意味。 林靖咬住牙关,颇感无奈,扬起的手还真不敢击打上去。 先不说卓青雅身份之尊贵,只论她不过是个女儿家,他就不敢真的动手打人。 但在这一刻,他却心下发了狠,竟真的将那只扬起的手挥打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是手掌击打在卓青雅肌肤上所带起来。 卓青雅猛然震惊,双目圆瞪,贝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从林靖的肩头松开。 口中结舌般惊呼道:“你……你打我哪里!” “啪!” 又是一声脆响,林靖丝毫不理会她的惊呼,而是用行动证明了心中的愤怒。 说不上是巨力,却又颇具了些力道。 击打在卓青雅身上,却似一下子猛抽到她的心灵! 一股子酥麻从她身上被林靖击打处触电般扩散到全身! 她瞬时柳眉倒竖,粉面变得透红,非但没有叫疼,反而是整个人羞涩到了极点! “你住手!你居然真敢打我!” 她慌慌忙忙地怒斥,满脑子都变得有些空白。 林靖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 说完,他又是毫无顾忌地再打了一记! 卓青雅瞠目结舌,已经顾不得先前自己还在流泪,而是战战兢兢地惊呼起来:“你……你……你,林璞瑜你这狗东西!你竟然……打人家的屁股!?” ------------ 第126章 耀目的皇妃光环 更新时间:2012-09-24 房内,传来悉悉索索解除衣物的声响。 林靖独自坐于门外,抬着头,无聊至极地看着天上的仅有的几颗星辰。 军营中无处可藏下卓青雅,唯一可以选择的便是暂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中。 但好死不死的,那间属于自己的单独营房内偏偏只有一个大间,连隔间都没有。 换句话说,似乎是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大半夜的叫了两个值岗的士卒送来热水,声称自己要洗澡。 水送到门口,还是林靖自己亲自送进房去。 但片刻后就被赶了出来。 俨然那间营房原本的主人并不是自己。 林靖很无奈的出来替人站岗,无聊的数着星星,却发现仅有的几颗星辰似乎也在跟他作对,只一会儿便躲进了云层里不再出来。 听着屋内传来水花荡动的声响,林靖想到这一日来的经历,不免有些惆怅了。 屋内只有一张床,免不了有个人要睡在地上。 林靖相信卓家小姐可没有与异性同床共枕的习惯……即便她有,他却没那个胆啊…… 弄不好脑袋也是会搬家的。 只是不知怎的,他偶尔会冒出几丝连他自己都警觉不已的念头。 卓青雅年纪虽小,但却出落的水灵有致,再加上她背后那道耀目的皇妃光环…… 若是能与她这样的高贵小美女暧昧一番,那可真就是金屋藏娇的最佳写照了啊。 话说回来,那妮子的屁股……当真好有弹性的! 好吧,藏娇是真。 金屋,还不知在哪。 迅速的打消这些念头,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游弋在四周,心中暗暗想着,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曾经与尚未出阁的皇子妃独处一室过。 王翰不会死心,想来已经在军营外安置了不少的眼线。 他开始重新抬头,努力辨认着夜空,重新数起了星星。 等一会儿,自己是睡床上呢……还是睡床上呢? 总之不能让自己睡地上?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云层飘去,夜空中星辰再现。 …… …… “林璞瑜,你这狗东西……” 屋外夜色清冷,屋内,却满是香艳。 卓青雅褪去衣物,露出如同白玉羊脂般的裸・身,而后浸入到木桶里去。 她犹豫了许久方肯将身子浸到水中,若非她是被捆绑在马棚度过了半夜,身上已经尽是沾染了难闻至极的臭味,否则她绝不肯用这支木桶来洗浴身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林靖的专属物…… 一个男人用来洗浴的木桶,青峰营第三都里唯一的一支木桶。 别的军卒可都是在洗浴房里集中洗浴的,也只有林靖,才会有权在初来第三都后便要求陶全安替他买来一支单独的浴桶。 她用着力气,揉・搓着自己身上每一寸的肌肤,要将今日沾染的污垢洗净,恨不得剥下自己一层皮来。 从晶莹的脚趾,再到那尚未彻底饱满起来的一对玉・峰。 但当她的手掌触及到自家臀后那羞人处时,却忍不住发出了连声的咒骂。 那人……好生无礼,好生大胆。 竟…… 单单只是稍稍想起,卓青雅便觉得满面臊热,连耳根子都红了去。 她从小就被家人拱卫成明珠,呵护到了极致。 又何曾经历过这等事情…… 别说是被一个男子袭击了美・臀,便是连手都未让陌生男人牵过的。 许久之后,她撑着浴桶的边缘休憩片刻,眼眸朝着这间陌生的屋舍的房门处看去。 那里有一道人影,从房门下沿显现出来。 “林璞瑜。” 卓青雅轻声自言自语,那声音轻盈,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谢谢。” …… …… 卓运闵在知著居会见女贵人时,便得到了王翰一无所获、颇有些铩羽而归模样的消息。 事态便显得格外严重了。 卓运闵眼瞪着王翰,说心里没有半分责怪自然是假的,他没有想到一向沉稳的王翰今日会如此莽撞,非但没能寻到青雅的踪迹,反而还与禁军起了冲突。 若是普通的禁军也就算了,偏偏这人还是与苏府台有着关联的人。 但事已至此,刻下最紧要的不是如何责骂王翰,而是要尽快寻到雅儿的踪迹才是。 雅儿这丫头,历来就让人不省心,没想到今日会给他带来这等的麻烦。 一间装饰得颇为华贵的亮堂中,知著先生于简和、其弟于简申正恭敬地陪侍在侧,尽管这时已经是天快露白的时辰,但这两位却依然不敢表露出半分的疲态。 卓运闵坐于左首,王翰刚刚进门来不久,正卓立于堂间,所有人均是将目光投入到亮堂上首上的人影身上。 王翰偷眼望了那人几眼,瞧见那人此刻冷峻的神色,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堂上那人与大人估计都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了。 从周遭冷峻的气氛便能感受一二。 他并不担心会受到卓运闵的责罚,因为他这些年已经深得了卓运闵的信任,再且他是二皇子专门安置在卓家的人,卓运闵多少也会给他留几分薄面。 但他却对堂前上首的那人尤有些忌惮。 或许晋阳府里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人的身份,甚至根本不会得知她已经身处晋阳府内的半点消息,但他王翰却是清楚的紧。 那是帝姬!皇帝的女儿! 茂德帝姬! 与二皇子同母所出的皇室贵胄。 实打实的万金之躯! 比起远在辽境的二皇子,眼前这位茂德帝姬的威严却是实打实的存在于眼前。 说起来,王翰绝不敢将茂德帝姬单单看做是一位大宋公主而已,反而是打心眼里对她有着森严的敬畏。 茂德帝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花瓶人物。 王翰曾经格外好奇这位有着大宋最美帝姬之美誉的公主殿下,为何会对权势那般的热衷,就连甘心为大宋出辽为质的二皇子有时都不能与之相比。 甚至于关于二皇子所做下的许多事,实际上背后都离不开她的影子。 王翰是二皇子身边的亲信,自然知道许多像这等不为人知的辛秘。 更清楚这趟为了替二皇子造势,使其能够得到大宋朝廷的认可,从而得以返回宋廷一事上,茂德帝姬绝对是付出了历来最多的心血。 因此,她绝不会容忍在这等关键时刻居然闹出了这等纰漏。 王翰先前被唤进门时,从卓运闵的表情上便看出了几分端倪,看得出竟连卓运闵也是承受了帝姬诸多的怒火。 偷眼看过帝姬一眼,却恰好瞧见帝姬那张堪称风华绝代的美丽脸庞上有一道厉芒射了过来。 王翰的心里‘咯噔’一声,连身子都没来由为之一颤。 ------------ 第127章 你这又是搞哪样! 更新时间:2012-09-24 天刚露白。 晋阳府城内却有大量游骑四散而出,越来越多的人被投入到搜寻事宜中。 苏府。 苏宏筹铁青着脸,坐于书房。 在他对面,苏允儿不知何时已经赶了过来,瞧见自家父亲难看至极的脸色,不由诧异地问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到苏允儿,苏宏筹微微松了些眉头,但神色依旧凝重,道:“林靖这小子,竟与卓家起了冲突!而且不止是言语冲突,还动了手!双方险些闹出人命!” “啊!”苏允儿讶然道:“林公子为何会与卓家争斗起来?” 待苏宏筹将前因后果讲明,苏允儿不由自主捂住檀口,深吸了一口长气,却是颇有些吃惊地兀自低语道:“卓二小姐失踪,却与林公子有着关联?” 不知怎的,她没来由的有些慌乱,忽然脱口而出:“林公子说过他与卓二小姐并不熟络的啊……又怎会?” 苏宏筹看她一眼,解释道:“听说只是误上了一辆马车,而后卓青雅却是扮成了车夫。” “哦。”苏允儿感觉到自己竟突然有些失态,心里连连暗恨着自己,连忙道:“那卓家会否针对林公子做出些什么事来?” 苏宏筹听了,顿时被勾动起怒意:“他们敢!那王翰仗着是二皇子身边的亲信,竟故意不肯出示手书,强行闯入军营,原本就是在打为父的脸!卓运闵即便不好怪罪于他,却也不会纵容他继续下去。” 苏允儿不由疑惑道:“那父亲是因为这个王翰才会震怒如此?” 苏宏筹冷笑一声,道:“他又怎会有这等资格?若非看在卓家突发剧变的份上,为父怎会让其如此轻松的将此事揭过,反而正是因为林靖这小子这么一闹,卓家才不得不主动通报给我们苏家知道,为父却恰好从此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苏允儿沉思片晌,猛然惊道:“莫非卓家就是女贵人在晋阳府私下接触的人?” 苏宏筹戏谑般道:“她心思未免太重了些,就因为内间司的缘故,却是想方设法不让我们苏家知道她的行踪,更不愿我苏家参与进去……原本为父乐意落得清闲,偏偏她却又要在明面儿上拿我苏家做掩护,明里说是不日内将来苏府,实际上暗地里却已经早就跟卓家联系上了,岂不是视我苏家为玩物?” 苏允儿轻叹一声:“其实她却不知我们早已探听到她到达晋阳府的消息,却只是未能查探出她是与何人接触而已。” 苏宏筹突然笑了一声道:“若非今日林靖闹出事端,内间司的人才刻意盯上了王翰,还真发现不了这其中卓家隐藏的身影,没想到连于简和这老匹夫也在里面掺了一份子。” 苏允儿问道:“那如今我们苏家该如何应对?” 苏宏筹嗤笑道:“有什么应对不应对,我们苏家继续装聋作哑便是,为父倒是想看看只依靠一个卓运闵,她是否真的能接回二皇子来……至于林靖那里,这小子也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殊不知只要女贵人在晋阳府一天,连我们苏家都不能与卓家硬碰,听说他还写了状纸,要到安抚司大告卓家一状!” 苏允儿诧异道:“林公子他还真不怕将卓家得罪的狠了啊,如此岂不是连我们苏家也会牵扯进去?” 苏宏筹道:“这小子可不是那等愣头青般的货色,他这是在逼迫为父,想看看为父将如何对待此事,说不得他是看准了只要金国使节还处身晋阳,为父定然不愿发生些节外生枝的事情……于是想从为父这得到些什么好处才是!” “不会吧?”苏允儿惊疑不定地道:“林公子怎会是这样的人。” “除非是个傻子,又岂会真的做出与卓家对抗的傻事来?林靖既然不是个傻子,那他必然就是生着其他的心思哩……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苏宏筹苦笑般道:“此事就由你去解决一趟,叫他不要再折腾他那些个小心思,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能满足的一律满足了他便是。” 苏允儿不由有些扭捏起来:“女儿才不去见他哩。” …… …… 清晨的阳光射入到营房中内时,林靖方才颇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看了看四周,在自己那张木床上,一个娇俏的身影正衣衫严谨的躺在上面,似乎是因为不太适应的缘故,少女睡得并不太熟,但因为昨日的劳累,还是没有被林靖的动静所惊醒。 林靖颇觉好笑的摇了摇头,心想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不做,偏要到男人房中防狼般地睡不踏实,这又是何必呢。 正想着,林靖却听到屋外传来阵阵的吼声。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这是?自己教给第三都的口号声? 林靖不由有些疑惑,昨夜第三都经历一场战斗,他已经吩咐过今日不用晨练,外面却为何会响起口号声? 想到这里,林靖便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又小心翼翼将房门锁上,防止有人偷偷闯了进去。 出门一看,林靖竟看到一幕让他惊讶的情形。 第三都大半的军卒竟全部出现在操练场上,正在几位什长的带领下进行着俯卧撑等体能动作! 见到林靖起了身,副军使陶全安已经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军使!” “陶副使,你们这是?” 陶全安笑着道:“军使也看见了,大家伙正在进行操练呢!” 见林靖还有些疑惑,陶全安立时接着道:“军使莫要疑惑了,今趟可不是我们几个逼他们起床操练的,反而是大家自发起来参与,几位什长见状便立时开始组织起来了。” 第三都平日里个个都对林靖定下的操练内容颇为抵触,没想到经历过昨夜一事,竟取到了这样的效果。 林靖解除了疑惑,便不再多问,淡然道:“昨夜大多没有睡好,今日倒不必如此过于苛责,既如此,今日便换些训练科目,稍后你集结大家,我们昨夜经历过一场战斗,今日恰好可以进行一些战法上的讨论。” “是,末将省得。”陶全安连连点头,又问:“军使起来的稍晚了些,饭堂里开过伙,末将马上使人给军使做份早膳送去你房里吧?” 林靖对陶全安突然这般殷勤的模样还颇有些不适应,不由笑道:“那就多谢陶副使了。” 陶全安连道不妨事不妨事,正要离去,却又被林靖喊住。 “陶副使,要两份!” 陶全安微微一愣,道:“想是军使昨夜劳累了些,今日长了胃口。” 林靖点头道:“是有些饿得慌了,稍后你替我送到这里来便是,我在这里等你。” 陶全安又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 …… “卓家骑兵的优势在于何处?” 木板前,林靖在白纸上写字,第三都除了重伤不能下床的几个军卒之外,全部到了操练场上。 “实际上昨天那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虽说双方均有人受伤,但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厮杀中我第三都全都是倚仗弓箭才得以杀伤到对方,而对方却是实打实的在拼斗过程中重伤了你们。” 林靖试着替众人分析昨天的战局。 听完他的话,众军卒纷纷回忆起昨日,均是面有赧然。 的确,昨夜一战,他们中的人当真没几个是靠着手上的刀剑伤到对方。 许多人卜一开打,便紧张的要命,根本不记得该如何去做。 林靖见众人不语,便接着说道:“诸位都是老卒,战阵对敌也好,捉对格杀也罢,都不能说是从未经历过的新兵,我也向几位什长询问过,你们自打戍役开始,便修习过枪术、刀术,几乎每个人手上都用着一招半式的功夫,但为什么一开战,却人人都忘记了该如何去做?因此,这里就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要讲给大家,那便是:心理素质!” “注意,这可不是鸡嗉子。”见众人又是一脸疑惑,林靖笑了起来,又道:“心理素质说白了,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胆量、士气!也就是你们平日最爱骂别人孬与不孬的绝佳判定。” 队列中响起一阵议论声,有人垂头丧气地道:“军使所言,我们大概能听出个含义来,但咱们第三都历来就士气低下,突然遇到那种状况,自然会有些手足无措……” 林靖不由眼目一亮,赞道:“好!你已经看出了本质,归咎到了真正的原因上去!因此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地解决这个问题!诸位可以说说到底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耿苞开口道:“军使,我以为想要改善这种情况,第三都必须经历一场大的战斗,并且必须取得胜利!” 林靖点头道:“想法是好的,但是就实际情况而言,第三都如今还没有这等战力,因此在拥有这等战力之前,我们依然需要一种方法来培养出大家的士气!” “这士气也能培养,那到底该如何去做呢?”有人疑惑道。 林靖笑道:“我想跟大家说的一个方法,叫做‘树立信心’!有人就会问了,这信心该是如何树立?” “是啊!没听说过呢。” “俺也不懂这是啥玩意。” “这等虚无的东西,真能起到什么效果不成?” 林靖阻断众人的议论,问道:“诸位是否有心成为我曾经言过的特种军人?” “当然有……要真能成为那等英雄人物,也不枉当了回兵啊!” “好,那诸位是否有人觉得自己这辈子有机会做上将军?”林靖觉得自己这样的问题似乎挺有些老套:“或者有没有人希望有机会成为将军?” “将军……”许多人吸了一口气:“下辈子投个好胎,或者会有机会呗!” 林靖顿了顿,持着笔墨,想要将自己下句话写在纸上,脸上正色道:“好吧,我所要说的就是……” “不想做将军的不是个好兵呗!”人群中,有人抢先答了起来,将林靖的话音遮掩了过去:“军使这话说的太过老套!没甚新意呢!” 林靖苦笑一声,有些惊讶于第三都内居然有人懂得这样的俗语,他正要开口表扬一下说话的人,却猛然觉得那声音颇让他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到底是谁在说话。 稍稍片刻,林靖脑海中拂过一个人的影子,顿时令他连骨头都瞬时冰寒了起来,手中紧握的毛笔也‘扑’地一声跌落到地上:“你……这又是搞哪样……!?” ------------ 第128章 苏允儿如是想 更新时间:2012-09-25 众人眼前,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兵卒子,穿着一身红袍军服,身材却单薄的紧,许多人都极力在印象中搜寻此人的身份,却无一人能想到此人是谁,唯一的结论便是从未见过此人。 卓青雅展开她颇为秀美的笑颜,向林靖发出灿烂一笑:“禀军使,小的是在帮军使给他们做教育呀!” 她已经偷偷躲在一旁听了许久,从林靖的叙说中得知他这是在跟军卒们做什么‘教育’?因此才有此一说。 但林靖却骇得险些流下冷汗来,心想这妮子简直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敢偷偷找了一件军服穿在身上,玩起了她拿手的女扮男装的套路! 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操练场上耿苞却第一个站起来,神色颇有些严肃地问:“你是何人?” 卓青雅一点也不惧地道:“我啊?我是新来的军卒啊!” 陶全安皱起眉道:“你是新来的?为何我等却没接到任何通报?” 卓青雅吸吸鼻子,道:“那你们就得问军使了啊!” 众人的眼神立时移到林靖身上,林靖忍不住在心头暗骂了一句,面上却连忙编造了一个由头:“她……他是我的亲兵!” 又转向陶全安道:“此人的编制由我去负责入册就好了。” 陶全安略有诧异地点头道:“那末将回头将名册送到军使房中好了。” 众人虽有疑惑,但听军使都这样说了,都以为此人是军使带回营来的,却是没有多想。 林靖点了点头,又吩咐众军卒继续进行讨论,而后皱着眉头,微带着怒意地向卓青雅道:“你,跟我过来!” 将卓青雅领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林靖感觉自己先前狂跳的心都尚未能平息下来,气冲冲地问道:“卓小姐,你疯了?” 卓青雅笑盈盈地道:“你才疯了呢,你也不想想,你能藏得了我一日两日,能藏得了我十天半月吗?再说了,你要我呆在你房中足不出户,哪里都不能去,我一个女孩子家,总是要方便一下的罢?难不成人家就在你房中解决了不成?要是十天半月都呆在一间房里,岂不是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林靖被她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却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他仍旧是没有减消怒火:“不是说了什么都听我的?即便你有这种想法,也应该先和我商量过才是!万一被人识破了你的身份,你是想害死我吗?” 卓青雅摇头道:“我尽量少走动些就是,不会让人瞧破我的身份……” “哎!”林靖叹息一声道:“倒了大霉了我,摊上你这么一个主。” 说完,林靖苦恼至极地陷入了沉思。 他能将卓青雅的名字暂时添到第三都的名册上去,但上一级的青峰营的名册里可不会有她的名字,只能暂时迷惑一下第三都的人了。 眼下只有想办法早日将卓青雅送出晋阳府的管辖范围,从此丢开这个包袱,就当从未遇见过才是。 但卓家已经在晋阳周边设下重重关卡,如今就连第三都军营外都有探子游来游去,想要帮卓青雅逃掉,当真是谈何容易。 …… …… 林靖原本打算今日一醒来,便要到晋阳安抚司去告状,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一来,可以在有效掩饰自己的同时,也替苏宏筹惹些骚。 世人都知道自己是苏家的准姑爷,如今被卓家欺负成这样,苏宏筹总不至于不出头的罢。 再则,林靖对王翰那人嚣张的眼神也是极为反感,昨夜之事说什么都是第三都占着理,自己岂能轻易罢休。 但被卓青雅这么横出来搅一下,使得他不得不放弃念头,转而开始想方设法地让卓青雅的横空出现能在第三都军卒眼中显得合理一些,在陶全安等人面前也直说是苏家给他专门派来的亲兵,日后会入进军籍。 并且还给卓青雅取了一个男人的名字:小雅子。 卓青雅严重的抗议被他无情的否决掉,后来两人险些躲在营房内又再爆发一场人狗大战才算消停下来。 …… …… 苏允儿坐在她的座驾里,铁牛在驾前赶车。 原本应是璇儿陪同过来,但晴雯听说是要去军营里见林靖,便立马与璇儿商量互换了一下。 璇儿近来对林靖有些成见,自然乐见其成。 苏允儿今日出门,身边多了不少苏家府兵陪同,这是苏宏筹的要求,昨夜卓二小姐突然失踪,谁也不能确定是她自己逃婚,还是被人掳掠而去,近来晋阳府内又多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苏宏筹便担心苏允儿的安全,命苏允儿凡是出行必须多带些府兵才行。 苏允儿本不愿太过张扬,但却极为理解父亲的做法。 卓二小姐失踪也好,逃婚也罢,必然会引起茂德帝姬的震怒,此事已经愈见严重,甚至还会有不少的凶险。 这凶险不止是针对卓家,苏家也很有可能被帝姬的怒意席卷进去,虽说帝姬一直对内间司有所防范,但关键时刻还是会起用内间司在西北地界上最一流的间探作用。 因此不论如今苏允儿有没有得到帝姬的明令,她都必须开始着手调查卓青雅的行踪,以便不时之需,且尽量不要让凶险波及到苏家来。 茂德帝姬是官家诸多女儿中,唯一一个在朝堂上说的上话,甚至拥有实权的人物,历来是其弟二皇子坚实的护道者,听闻当年二皇子入辽为质的缘由就是因为茂德帝姬替二皇子定下的策略。 二皇子并非是官家诸多子嗣中能够脱颖而出的人,但他却有一个手腕极为厉害且颇具野心的姐姐。 苏允儿想到这些,并非是想卷入那可怕的帝王家的倾轧内斗中,而是必须通过掌控这些消息,尽量让苏家能够置身事外。 要知道如今大皇子尚且健在,官家虽未明确立其为太子,但毕竟长幼有序,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官家将来应是绝没理由会废长立幼,因此在大皇子身边,早已经有了殿前都的明确支持。 且最关键的,朝堂中已然有传闻出来,官家的身子已经有些大不如前了。 父亲苏宏筹这些年选择了韬光养晦,似乎也是看出帝国上层即将面临着权力交接的尴尬时刻,若是没有一些气运的人很有可能卷进漩涡粉身碎骨也说不定,而父亲身为封疆大吏,虽说恰好可以远离朝堂中心,但也必然会成为诸势眼中极为想要拉拢的对象。 总而言之,苏家想要明哲保身并不容易,但苏允儿却极力想帮助父亲晚一些再卷入漩涡之中,至少要坐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判定。 因此实际上茂德帝姬防范内间司对苏允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她却不敢将这些心思表露在外边,只要苏家超然事外即可。 唯一烦扰在她心头的事情却是,林公子竟没来由的卷进了此事之中。 虽说昨夜卓家并未找到林公子与此事有关的证据,但若卓青雅当真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回来,虽也不敢保证急于想将二皇子弄回大宋的茂德帝姬会否勃然大怒,甚至迁怒到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身上去。 世人也许不清楚茂德帝姬的威压,但她苏允儿身为间探头目,还不清楚这些么?否则她也不至于在端午前就对帝姬将来晋阳府一事感到紧张莫名,压力陡增了。 这些年来,挡在权力路上被茂德帝姬一一剪除的人或世家不知凡几,论起来苏家也不会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苏允儿极为幽怨的叹息一声,若非是想去跟林公子讲明事情的严重性,警告他千万莫要卷入这件事里,她此时还真不愿意去面对他。 “人家心里还闹着别扭呢。” 苏允儿如是想。 ------------ 第129章 带第三都远离漩涡 更新时间:2012-09-25 来到青峰营第三都军营所在的山脚下,还未来得及从坡面上去,打横里就冒出两个穿着红袍军服的禁军暗哨,将一干苏家府兵吓了一跳,有人险些拔出刀来。 待双方问清身份,才都是松了口气,禁军暗哨有人陪同车驾一起开始上山。 沿途又遇到两拨在山坡上巡弋的哨队,每拨人数都只不过才两三个人,但看样子至少有八九个人负责在营地外巡游的样子,苏允儿却也没想太多。 她早就听闻第三都是出了名的溃兵都,先前看那些军卒倒是军服齐整精神抖擞的样子,还略略有些诧异,想来是林公子到任后必然经过了一番整顿。 但等她到了营门处,却是被眼前的一幕勾起了无限的疑惑。 若非是她很确认自己是来到了禁军军营,险些还以为自己进入了集市里的菜市场! 只见营门内一块空地上摆了许多的条凳,上面坐满了军卒。这些军卒穿着倒是齐整,精神也还抖擞,看不出有半点溃兵的模样,但是所有人却都是像在菜市场里买菜一般,互相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有人围着一块木板指手画脚,有人在原地比划着打打杀杀的动作,更有甚者,两个军卒之间你争我吵像斗鸡般争的面红耳赤,周围却没半个人去管他们。 这些军卒不去操练,反而是在这争吵,却是为了什么呢? 苏允儿明显看到人群中间林靖的身影,发现他非但没有阻止众人,反而是主动挑起众人之间的争吵似的。 引路的哨卒见状,便开口解释道:“这是军使定下的训练科目,叫做战后总结,也是咱们第三都‘上课’中的一种,规定每一个军卒都必须说出一番见解,昨夜我们第三都刚经过一场战事,今日便要开始总结,谁要是说的有道理,或者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下来之后都会得到奖赏。” 苏允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家军使平时都是这样训练士卒的?像学堂里教书先生一样的……‘上课’?” 哨卒点点头道:“不止是战后要有总结,每日操练过后,夜里还会有政教、理训等科目……小的虽说到现在也没弄懂这些,军使来的日子也短,总体加起来也没上过几次课,但小人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苏允儿与车内一起发怔的晴雯互视一眼,都明显看到对方的疑惑。 甚至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从苏灿口中得知过第三都的一些情况,也听闻了林靖有心将第三都培育起来的想法,因此她才会硬塞了五百两银子给苏灿带回来。 她心里也是希望林靖能做出一番成绩,也好让世人改变林公子是依靠苏家的废物汉的观点。 这并不是让她面子上觉得好看,而是她已经渐渐有了真心帮助林靖的心思,也是对父亲苏宏筹操控林公子的不满。 但她却从未见过像林靖这样训练士卒的方法。 关于军队,苏允儿多少还是了解的,内间司里每一个间探都是经过严格的操练,最终经受拣选,若非是一流的好手,是绝对进入不了内间司的大门,即便是陪同在她身边的一干苏家府兵,看起来都比这第三都的士卒精锐许多的样子。 至少他们之中可没人敢这般聒噪的大声喧哗,半点没有军人的样子。 得知苏允儿前来,林靖从队列中抽身,宣布结束今日的战法议论。先前许多士卒不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还有人当众比划起昨夜战斗中所使用过的招数,虽说看起来像是一团糟的模样,但每一个士卒都从中或多或少的领悟了一丁点的‘知识’。 虽说军卒们实际上获取到的‘知识’少的可怜,但长期积累下来,林靖觉得总会从中培育出几个有点前进性思维的人物,最不济也能让他们日后对自己的特种战法有一定的接受能力。 一个军人,自然要追去武力上的能力,但一个特种军人,实际上就是在武力基础上有一幅极好的头脑,能够支配他们去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单单是想要达成这一点,林靖就必须去做这些看似无用功的事情。 不要说苏允儿不会懂,就是已经接受过几次教育的第三都士卒大部分也依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大小姐怎么过来了?” 林靖迎上刚从车驾上下来的苏允儿,又一眼看到晴雯也跟着下来,正拿着一双温润的眼眸看着自己,顿时心头都微热起来:“晴雯也过来了啊。” “林公子。”苏允儿微微福礼,看向林靖的眼神略略有些复杂。 “公子!”晴雯却是娇羞的惊呼了一声,却又生怕被苏允儿看出点什么,慌忙掩饰住自己心里的激动。 自从昨日她被林靖好生侵袭了一番之后,她原本是生怕再看到林靖,但今日却鬼使神差的忍不住跟了过来,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有些好不知羞,见林靖迎过来,又慌忙朝苏允儿身后躲了躲。 林靖心中暗笑,也不去逗她,而是将苏允儿迎入营中。 军营中没有什么好招待人的地方,林靖便干脆在操练场上寻了块地方,叫人摆放好条凳,请苏允儿和晴雯坐下,第三都里的其余人均不敢靠近的远远躲开了,但却是全部在偷眼围观。 “天……好标致的姑娘!”听闻营里来了女子,刘青从人群中观看过去,顿时连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啧啧啧,这模样,这身段儿……”是丙什的程二宝,眼睛都落出来的低声道:“看见这两位贵人,才知道村里的村姑那奶?子那屁股真他娘的俗!” “军使好福气啊!”牛三儿凑到程二宝身边:“都是美人呐!” “看甚看?小心看瞎了你的狗眼!那可是我们苏家的大小姐,另外一个是军使爷的贴身丫头,岂是你这等人能看得?” 苏灿在一旁抱怨不已,恶狠狠地骂着:“谁再乱嚼舌根,老子去跟那群苏家府兵一说,看不割了你们舌头去!” 听苏灿说出苏允儿与晴雯的身份,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当真不敢再胡乱议论,没人会嫌自己命太长的。 “公子当真不知卓小姐的去向?”苏允儿有些疑虑地道:“皇子妃失踪一事,非同小可,公子可千万不要牵连到其中才是。” 林靖是有苦自己知,无奈道:“我与那卓二小姐当真是不熟的,怎会与她有着牵连。” 苏允儿犹有些不放心,却又不好说明这其中的厉害,但还是刻意警醒道:“卓小姐身份太过特殊,这其中不止牵涉到金国使节,还牵连到朝中的大人物,晋阳府里除了卓家,还有其他人也是在到处追查她的行踪……妾身这趟过来,是父亲有话要妾身带给公子听……” 林靖凝视着苏允儿的美眸,道:“是否是让我不要去安抚司告状?” 苏允儿略有些诧异地点头,又有些尴尬,半晌才道:“还请公子切勿怪责才是,苏家暂时不宜与卓家闹腾起来……” 林靖笑道:“大小姐何需如此,我当然知道要向卓家讨个公道,没有府台大人撑着,别人可不会正眼瞧我一眼的,更不会真个将苏家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苏允儿讶然道:“莫非公子当真是有什么目的?” 林靖点了点头,道:“原本我是想经过这样一闹,能迫使卓家不要再纠缠于我,否则整日都有探子布在我第三都的军营周围,也太人恼怒了些,但现在听大小姐说来,好像卓家是要铁了心将我列入嫌疑,不会轻易放弃监视我的了。” 苏允儿叹息一声,道:“妾身也是不知此事怎会牵扯到公子的头上,但妾身会尽量让卓家不要再找公子的麻烦,父亲也说了,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他会亲自向安抚司打个招呼,尽量满足你的。” 林靖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想到该如何应对此事的方法。” 见苏允儿有所疑惑,林靖解释道:“晋阳府如今引为卓二小姐已经成了一滩浑水,我又极为不幸的成为卓小姐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一人,因此若非是有苏家作为后盾,想来我已经被关入了卓家私牢也说不定……所以我思来想去,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远离此地,脱出这个漩涡中去。” 他顿了顿,又神色肃然地道:“我打算,带第三都到边境上去进行拉练!” ------------ 第130章 装一车的匕首回去 更新时间:2012-09-26 卓府。 王翰怒不可遏地道:“这厮莫不是想畏罪潜逃?” 卓家护卫首领、骑卒头目,是个姓于名宽的汉子,此时正面对着王翰,似乎是对其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犹有些不满,但却又不好当面顶撞这位连卓通判都会礼让三分的王大人。 “有没有罪不清楚,但逃离晋阳府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王翰听了,顿时急道:“安抚司怎会同意这厮的要求!殊不知此人与二小姐失踪一事干系甚大的吗?” 于宽摇头道:“有苏府台撑着,安抚司岂敢违抗?再说苏家未有追究王大人硬闯军营一事,因此连通判大人也不好开口阻拦,总不能没有半点证据就将那苏府准姑爷定罪?” 王翰瞪了于宽一眼:“你是怪我莽撞了?” 于宽低下头,不与之视线对碰,心知此人此刻如同一头失了理性的野兽,谁与他硬碰谁是傻子,便道:“怕就怕此人当真是二小姐逃婚的帮凶,若是将二小姐夹带在军队中带离晋阳府,就连我们也是不好强行拦下的,若是再次强行拦截,找出二小姐还好,若是搜不出,只怕苏家不会再容忍下去了。” 王翰冷然道:“一个苏家,莫非是想成为二皇子的阻碍?若是他日二皇子回京,我必然在二皇子面前好生替苏宏筹算算帐!” 于宽心头微凛,不愿与王翰谈及这等敏感的话题,道:“那我卓家私兵是否要派人跟踪?若是可以,便由我带人过去见机行事罢。” 王翰扬起手,做出一个否决的态势,道:“此事用不着你去办,我要亲自去做!” “你去?”于宽愣道:“你与那林靖已经有了过节,我怕你会忍不住与之再交恶啊。” 王翰冷笑一声,面上浮现出一丝极为冷酷的神情,道:“既然卓通判也是极力想避免与苏家起什么冲突,那这一趟我不会再带卓家私兵过去!” 于宽更为惊讶地道:“那你……莫非你是想?” 王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要亲自带‘铁卫’过去!” …… …… 清晨。 和煦的阳光穿透云层抛洒在大地上时,林靖已经来到了永镇军安置在晋阳府城内一座府库门前。 在他身后,是陶全安、苏灿、耿苞、刘青一字排开站立着。 第三都能管事的都来了,林靖怎么拦也拦不住。 再后面,是数个第三都的军卒,都是一些熟面孔。 程二宝、王二麻子、牛三儿、张铁柱、吴昌鞍、魏曲,还有一个是满脸好奇之色的军使亲兵――小雅子。 在那人群最后面一人,却是一个让人看着就极为不喜的人物:王万钧。 到达府库门前,苏灿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正负责赶着几辆马车中其中一辆的王万钧,眼中闪现过一丝鄙夷。 军使吩咐稍后就是由他与这王万钧一起负责一辆马车。 苏灿知道王万钧这厮可不是个什么个好东西,前几日与卓家私兵发生战斗时,这厮吓得屁滚尿流的,直到后来郑谷出现才算站得起身来,几乎成了耿苞那一什里人人都极为厌恶的货色。 今日听闻军使要带人前来永镇军府库搬运物资,这厮也厚颜无耻地求着跟过来,苏灿也弄不明白・军使为何就答应了下来。 想到这里,苏灿又不得不佩服起自家这位军使来,也不知他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若是换成别人遇到前几日那档子事,躲开卓家还来不及,军使却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带着第三都打伤了对方好几个人,这事还暂且不说,怎弄到后来,不止是营主郑谷像是死了爹妈一般大出了一回血,隔天竟连大小姐都亲自过来军营安抚,还代表府台大人答应了军使好几个要求。 苏灿这些日子跟在林靖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府台大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可不就是希望军使老老实实的,坐等有一朝一日成为苏家的乘龙快婿吗?心想大小姐心里也许是巴不得能帮到军使,但府台大人会不会恼火的紧,这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回来,军使也当真开得了这个口。 第一件事就要求安抚司替第三都补足编制上的兵员,将一个只剩下四五十号人的溃兵都硬生生重新补足了一百五十人,且这些人大多还都是真正的战兵! 安抚司只能从永镇军中抽调战兵填补到第三都中。 本来军使还想开口索取战马,但这个要求却被无情驳回,安抚司说什么也腾不出多余的战马来。 第二件事则是提出了要带第三都到边境上进行巡防任务的要求,此事也经由苏府台像安抚司直接提出,而后由永镇军下发军令,连营主郑谷也只能是干瞪眼。 毕竟虽说出外巡防有一定的危险度,但好歹是有资格能正经的干点军务,第三都也不会再被人当做无用的溃兵都。 第三件事就更让人惊掉大牙,军使竟要求第三都出外巡防前,要上峰彻底更换一次第三都陈旧老破的军械装备,此事被递到苏府台面前,苏府台咬了咬牙就下了一道命令,既然要换,那便叫军使自己带人到永镇军府库里挑选! 此三项,尽皆是安抚司李远志下令着办,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苏府台的影响力在起作用。 府库的大门被负责守卫的军卒打开,第三都诸人在林靖的带头下,一起鱼贯入内。 府库是由数间棚屋连接而成,众人进门前,猜想内里应该囤积着大量的军械,毕竟是一府之库,但等真正进入到里面时,均是忍不住倒吸数口冷气。 刚刚进门,有一股子略显腐朽的味道传进鼻息,而后众人便见到如山堆般堆放起来的大量军械。 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箭矢弓弩也是整齐成列的码放着,让人看着有些目瞪口呆。 “真他娘的多……”众人异口同声。 陶全安看着满屋子的兵器,震撼道:“这得装配多少都人马才使的完呐?” 他摇摇头,又问那守门的军卒道:“这些都是尽我们挑选?” 守门的军卒似乎是得了上面的令,只负责打开门,而后就像是看土包子般看他们几眼,道:“想的倒是挺美,上面交待过了,你们只能拣选三辆马车的东西,装满了可就不能再装。” 听军卒说完,众人纷纷闹腾开,各抒己见地要求多装些自己心宜的东西回去。 耿苞是骑军出身,自然对长兵器情有独钟。 刘青却觉得今趟第三都是要出外巡防,说不定有可能会与小股的辽马遭遇,第三都又没有与其硬碰的实力,还不如多拉些镔铁造的利器,便与携带,不增添什么负重。 苏灿游侠出身,对骑兵那套也不熟悉,比较喜欢刃口越锋利越好的兵刃。 对于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战斗的军卒来说,一把趁手的兵刃几乎是保命的本钱。 但众人喧闹不停之际,林靖却阻断他们道:“今日能到府库中任意挑选兵刃,机会十分难得,因此别再纠缠这些没用的,我们第三都将来走的路线与普通禁军不同,因此选择兵刃上也是要有一定的区别。” 众人又疑惑又赞同的点头:“那请军使吩咐便是。” 林靖踏足于棚屋之内,观察着一排排成捆并列的兵器,单单现在他身处的这间棚屋内只怕就有两三千件的数量,有的还倒落在角落中蒙上了厚重的灰尘,看到这些,他不由暗道一声可惜,若是这些兵械尽数发到边境前线上的军卒手上,想来大宋近来连连损失大量兵员的情况都会得到改善。 但很明显这些武器是不会轻易被散发出去。 “找到了!” 他在这间棚屋中来回走动,时不时拿起一柄刀剑放在眼前仔细观看,感受着冷兵器身上独有的森严,而后又选取了好一阵子,方才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众人打眼望向林靖手中的兵器,均是一愣:“羊角匕首?” 林靖微带着笑意,道:“正是此物!” 在他手中,持着一柄刀身弯曲的匕首,外形上像是一支羊角,整体看起来就如同缩小版的朴刀一般。 苏灿皱起眉道:“军使怎挑选这等没用的东西!” 刘青撇撇嘴道:“军使爷,这可是给女人家防身用的东西……” 几人身后几个军卒也纷纷议论:“割羊肉片用的罢……辽人都善养牛羊,军使莫不是又要带我们去吃肉!” 林靖笑了笑,不跟他们做什么解释,而是吩咐道:“少废话些,先将这种匕首装一车再说!记住一定要找到匕首的刀鞘,尽量挑选质地上乘的!” 众人惊呼出声:“一车!?” 拢共才能装三车,这匕首就要装一车?岂不是要上千柄? 林靖肯定地道:“不错,就是一车!” 众人纷纷露出失望的神情,连一向宠辱不惊般的耿苞都忍不住想开口劝劝,但想着军使一向说一不二的性情,又忍了下去。 ------------ 第131章 打卓家私库的主意 更新时间:2012-09-26 “咱们军使是脑袋烧坏了不成?” 王万钧被使唤得钻进一些木架的缝隙处寻找羊角匕首,忍不住对身边的人抱怨了一句。 在他身边那人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好奇地看东看西,手上东摸西摸个不停。 王万钧立时气愤不已,心想人人都不待见我也就算了,竟连你这长得跟婆娘家似的新卒竟也敢这般无视于我? 不由恼火道:“小雅子!你没听到军使的吩咐不成?明明是让我等寻那羊角匕首,你却站在那里发什么愣?这羊角匕首本来就是冷门兵器,想要寻够一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卓青雅被人喝斥,转头看了看那个贼眉鼠眼般的人,没什么心思理会他,挑起柳眉,道:“干你鸟事?” “你!”王万钧气得不行,愤愤地丢下一句:“粗俗!” 卓青雅没再理他,心里正觉得原来学男人般说话竟是十分有趣,却冷不经感觉自己腰肢下的臀・肉处突然发出‘啪’地一声响,而后就是一阵酥麻且痛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 她忍不住就柳眉倒竖,愤然转身! 林靖犹自感受着从卓青雅臀上传来的肉感,面上却故作恼色道:“怎在这偷懒不去干活?” “军使!”卓青雅抬高声线,险些就要骂出声来,却又见周围人影耸动的样子,才拼命忍下来:“你怎随便打人了!” 林靖戏谑道:“吵着闹着要跟着来的人可是你,既然来了,就得做事,不做事,就得遭受惩罚!” 他又凑近卓青雅的耳边,低声道:“这就是不听我的话的下场。” 卓青雅气得粉面通红,让周围几个人看着都觉得纳闷,她只得忍气吞声地道:“小的这就去做好了。” 而后,她又学着林靖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阴冷地笑道:“林璞瑜,你可知道你这是在轻薄皇子妃?是要诛九族的?” 林靖耸了耸肩,道:“我发现除了这一招,我根本没有半分能治得了你,与其等你乱来之后被人发现,然后再被捉去砍头,还不如趁现在多报点冤仇?” 嘴上说是为了整治卓青雅,但林靖心中却暗想原来有事没事打打未来皇子妃的屁股竟是这般令人激动的,每次动手时心里都会有一种既惊又盼的感觉,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自己却偏偏能打人家的屁股,就越让人觉得有些兴奋。 再则,林靖也着实是被卓青雅搞怕了,她才在军营里呆了没几日,就已经让他心惊肉跳不已,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先得个神经衰弱什么的,那可就亏到了老家。 他先前说的也是实话,每每卓青雅捣乱时,只要他打她几下屁股,她还真就老实了,每次都会含羞带怨的瞪他几眼,而后红着脸就跑了。 算是林靖这几日来唯一能用来对付她的手段。 卓青雅一边在心里诅咒着林靖,一边微红着脸躲到一边。 她先前又被林靖打了屁股,却没有半点心理准备,更可恶处是自打从第三都军营出来再到府库这段路上,林靖还没准大家伙在路上歇息,她连中途去如个厕的机会都没有,林靖打她屁股时她正憋着尿呢,哪知这一记下来,那等臀后胯下均是传来了一阵让她酥麻不已的感觉,险些连身子都打了几颤,若不是她反应得快,说不得还真得当众失禁了! 堂堂卓家二小姐,既定的二皇子妃,若是在人前做出这等丑事,饶是她已经算是一代奇女子,也是禁受不住的。 那府库守卒见第三都众人像是得了什么病一般到处去寻那羊角匕首,心中早已耻笑得紧,暗想这伙人莫非是要用这等短小到连兵器都不大称得上的东西去与人厮杀不成?溃兵都果然是溃兵都,做事的方式是别人学习不来的。 等众人忙活了足足一两个时辰,将府库中所有棚屋都搜了个遍,才寻出大约七百余柄质地上好刃口锋利的羊角匕首,林靖见状也就不再要求他们再去寻找,而是走到那府库守卒身边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府库中何处存放有手弩?” 见好歹是个校尉问话,守卒也不敢怠慢,连忙道:“军使怕是想多了些……手弩这等利器,即便是在府库,也寻不出几柄来的。” 林靖疑惑道:“这可是永镇军的府库,怎会没有?” 守卒苦着脸道:“整个府库你们都寻遍了,不也没寻到吗?” 苏灿此时插口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敢哄骗我家军使?” 守卒颇为郁闷道:“小的可不敢哄骗几位,几位若是不信,尽管去府库搜就是,又管小人何事了。” 林靖止住苏灿,略略叹息道:“今日此行最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东西,却没想到连永镇军府库也是没有。” 耿苞疑惑地问道:“军使,这手弩虽好,但威力及其射程远不及弓箭,何必过于纠结?” 林靖摇摇头,知他还是未能从骑军战阵的老理念上扭转过来,便解释道:“弓箭虽强,但第三都能在战马上开弓射箭并且做到既快且准的又有几人,远不如手弩来得实在,此次我们将去边境巡防三月,我就是想趁这个时机将心里的一些战法教给大家。” 陶全安见林靖如此重视手弩,便道:“那末将再带人好好寻寻,能找出几柄算几柄吧。” 林靖点了点头,道:“先装一车硬弓箭矢,而后再顺手寻寻便可。” 众人领命而去,卓青雅从旁侧凑过来:“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你满脸一副失落的样子。 林靖没心思理她,没有开口,卓青雅见状,不由气愤道:“就知道你瞧不起人,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的。” 林靖苦笑道:“我说的是一种兵器,就是前几日从营主郑谷手中要过来的那种手弩,我记得是苏灿收起来放在我的房中,你不是也见过的吗?” 卓青雅‘哦’了一声,想起来道:“原来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竟对你这般重要的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我们卓家私库里多了是了,只是父亲平日不许配发给护卫们用……” 林靖挑起眉头道:“你们卓家私库里,有很多手弩?” 卓青雅傲然道:“那是自然。” ------------ 第132章 特种战法、格斗术 更新时间:2012-09-27 第三都所有军卒在今日都领到配发下来的三柄匕首,但均是十分疑惑,这样的兵器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林靖在操练场上替众人解惑。 “我对每个人都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每人都要想方设法的将这些匕首藏在身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一句话,从今日开始,它们便是你们最佳的伙伴。” “关于如何培育大家的作战能力,我思量个许久,很多人会以为战斗厮杀就是单纯的捉对搏杀,但我今天要带大家走入一个崭新的观点里去。” 林靖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字:特种战法。 他唤出一名军卒到自己身前,做起示范。 “抹喉!” 林靖绕到军卒身后,伸手绕住其脖颈,将毛笔当做匕首从后递到喉间,做出一个拉划的动作。 “悄然无声迅速解决掉对手!但若是觉得不顺手,也可从其身后迅速捅其心窝,当然记得捂住对手的嘴巴,尽量做到不惊动任何人。” 众人凝神看着,倒未觉得军使这样的说法有甚稀奇,听说绿林中的游侠就惯用这种法子。 但林靖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渐渐收起了对匕首这等轻巧兵器的轻视。 “匕首便于携带、隐藏,且锋利好使,战斗中当发现你根本不是对方敌手时,可以试图通过游斗的方式,出其不意地掏出匕首,趁机划破对手身体上的一些要害部位,如几处动脉,只要割破,对手就会渐渐因失血而丧失战斗能力,大家懂不懂什么叫动脉不要紧,只需记住动脉的位置即可。” 林靖在活体标本的身上一一指出人体几大重要的动脉血管,声称只要划破血管,便能逐渐让对手失血而死。 这对第三都军卒来说,尽是未接触过的领域了,有人也产生了质疑:“只需割开那么点小口子,就能致人死命?” 林靖停下来,稍微解释了一动静脉的含义,但一干军卒也只是稍微理解了丁点儿。 而后他继续说道:“匕首要藏于你们能迅速拔出来的位置,比如将刀鞘绑在脚后,腰后,军服的手袖中,但尽量隐蔽一些,必要时还可以当成飞刀来使,这个是将来人人都要修习的科目,我可以准许大家不会用弓,射不准弩,但近距离的情况下,人人必须要能保证飞刀的准头与力度,当然,飞刀始终不会比手弩这等利器威力更大,只可惜手弩这玩意不太好搞,但在关键时刻,有这等可以用来远程攻击的武器,可以替大家增添许多保命与制敌的系数。” 见众人始终保持着疑虑,林靖便暂时停住,打算让他们日后慢慢感悟,他从未真的想将第三都带上战场,因此从现在开始所教习给第三都的,几乎都会是这等近身制敌的要领。 他虽自身不懂武艺,但论起理论,却比任何人都强,超脱了千年的思维,岂是古人能比。 因为卓青雅的横空出现,导致第三都不得不提前进入到边境的巡防事务上去,使得林靖也不想再有所拖延,开始在每日体能训练结束之后,逐步的对第三都进行特种战法的灌输。 “如何能够在敌人未能察觉的情况下尽量消灭他们?这就涉及到特种战法中至关重要的潜行、伪装等技巧。” “如何能够在与敌接触之前就干掉对方一大半?我的答案便是尽一切可能的使用远程杀伤兵器。” “人体有诸多要害:颈动脉、心窝、肝脏、心脏、腹部、会阴,诸如此类,在作战时尽量能对敌人这些部分造成伤害,有很大机会可以一击制敌。” “总之,特种战法的核心概念,便是不择手段的制敌死命,能用一招的绝不用两招,能不消耗自己的情况下绝不将自己涉入险地!” 林靖费了好长时间进行了一番教习,到了最后,见众人仍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便严肃了语气,道:“从今日起我们的训练科目就要加上真正的近身格斗项目,我称其为格斗术!凡是在训练中有意回避这些要害部位,耍一些花架子,甚至对这种手段有所不屑的人,一律都会加罚军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想法,总之要按照我的想法来做。” …… …… 操练场上,诸军卒纷纷褪下上衣,围立成一圈,神情中带着几分惊讶。 军使竟是要亲自下场与人比试一番,说是要用军使口中所说的格斗术与人近身肉搏。 众人虽说不知林靖到底懂不懂武艺,但还是从苏灿口中听说过不久以前他还是个病秧子的事情。 原本就对军使所说的格斗术有所怀疑,这时有人甚至生起了看好戏的心思,以为军使不过是在说笑,莫非他与这些老卒子比武还真胜了不成? 毕竟军使终究年轻,论起军卒们的厮杀本事上,人人都不会有真心服气的想法。 林靖赤着上身出现在场中,立时引来众人关注。 这时众人才发现平日里看起来肥肥硕硕的军使爷,内里的躯体竟是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结实。 肉搏这种概念对第三都军卒来说,许多人是嗤之以鼻的,大部分人更注重使用兵器后的较量,都觉得真要与人肉搏的情况似乎应该很少发生,但林靖执意要求,也没人敢出言反对。 林靖不仅是想让众人重伤所谓的格斗术,自己也是要真正投身于武艺上来。 真正的武艺招式他是不会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军队里有点花架子意味的军体拳他是会的,电影里特种兵杀人动作是烂熟于心的,真要编排出一套适用的格斗术倒还真的不难,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动作之间不能连贯而已。 他甚至想过从明日开始要再教习士卒们学习一套‘匕首操’,让他们尽快适应。 而且他一直是想通过在与人激烈的搏斗中尽量唤醒身体中涵盖的本能。 林靖能记得许多动作,一招一式的比划出来也能大致到位,但真正轮到他自己使出来,却变得毫无章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与他对战的是年纪较小的程二宝。 程二宝年纪虽小,但戍役也有两年的时间,多少还是会几分武艺,只是较其他人稍弱些,大家伙想是多少给林靖留点面子,才选了程二宝上来。 “军使,小的要是输了,回去铁定挨什长的罚,我可不会留手的哦。”程二宝先心生戚戚地打起预防针。 林靖失笑道:“你要是输了,连我都会罚你,因此你可千万不要留手。” ------------ 第134章 叫你去偷我的家也不敢? 更新时间:2012-09-27 程二宝闻言,立时双手握拳,两臂展开,一个猛扑向林靖迫来。 他急于表现,一上手便是自己觉得最拿手且最有把握击倒林靖的招数,手上也是用了全力,连带着面庞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在他想来,军使虽不通武艺,但体格看上去却比他强壮许多,因此并未有半分轻视,且年轻人本就是有着不肯服输的性子,便促使他更加认真对待。 手上没有持兵器,使得程二宝有些不太适应,但却不影响他扑击过来的力度,速度就更不影响了。 如此一来,便立时让人感觉到阵阵威势。 年纪虽轻,但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抗拒的对手。 林靖凝神关注着对手的动作,只感觉程二宝的动作有章有法,速度也是奇快,相信若是被他扑实,自己很有可能会被一推而倒,陷入被动。 面对这样的情景,林靖骨子里是没有应对经验的,全是依靠敏锐的眼神看清对方的动作,然后在瞬间做出反应。 他急速侧身,向旁边闪开两步,竟还真的躲掉了程二宝的攻击,但程二宝一扑未中,却已经极为迅捷的脚蹬地面,整个人转了个向,双拳如电的轰上来。 林靖无奈之下,只得再次避让。 立时引来众多围观军卒的一阵唏嘘,暗忖这莫非就是军使所说的格斗术?只是一个劲的躲避? 唯有几个已经渐渐熟悉林靖性情的什长依旧神情较为严肃的看着。 程二宝见林靖只是躲闪,手脚上便更加着紧,双拳如同炮锤般朝林靖砸去。 林靖眯缝着眼,紧盯来势,心知不能再一味闪避,脑中回想着记忆里整理过的格斗动作,见程二宝来势凶猛,形势愈见危急,他反而沉静下来,身体停在原地,脚掌用力抓地,待程二宝双拳即将及身之时,他却猛然侧身,一手高扬而起,然后瞬时下压,竟将程二宝的双拳揽在了自己手下,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手并拢五指,撮成掌形,却是出其不意的迅速朝程二宝的喉咙中砍去。 程二宝一时未能提防,瞬时被砍中咽喉,一股剧痛传来,令他顿时浑身震颤。 他心中既惊且恨,电光火石的时间内,他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要立马进行反击,将吃下的这一亏还回去。 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林靖这一掌给他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不仅是事与愿违的没能立时反击,他反而却立即感到呼吸受阻,浑身都没了力气,双手还条件反射地收回去捂住自己的喉咙,片刻后连脸色都涨红了,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没有半点动弹的能力。 这一下子,第三都众军卒均是被吓住了,都没想到林靖竟然真的做到了一击制敌,而且看程二宝那难受的模样,显然是受创极重,气都快喘不上来,若是此时有人提着刀走到他面前,想必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砍掉自己的头颅。 林靖也是被惊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思虑许久的格斗动作,还真的通过这副身体发挥了出来,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心有余悸地连忙奔走两步,急忙问道:“程二宝,你没事吧。” “呜呜……”程二宝涨红着脸,眼眶中都盈出泪水,呼吸也被呛住,又担心被人看见会丢死个人,慌忙费尽力气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林靖先前使的力量并不大,原本他就知道攻击人体要害的危险,因此刻意控制了力道,但看程二宝这模样,显然也是难受的紧。 过了好半晌,程二宝才恢复过来,但身子都有些软了,看向林靖的眼神也充斥着惊讶,被林靖喊到一边去休息。 林靖见程二宝没什么大碍,方才放下心来,面向众人道:“这就是所谓的格斗术,一击制敌的具体表征,大家也看见了,我不通武艺,却能将程二宝一击拿下,这就是我将来希望大家修习的格斗术,但具体在训练学习格斗术时,鉴于这些动作都是争对人体的要害,因此每一个动作我都会要求大家先进行学习、模拟、而后才互相对练。” …… …… 万事开头难,对于第三都的成长,林靖颇感有难度,但却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根据他的计划,第三都所有军卒每日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训练上,对于每个军卒来说都是一份巨大的考验,而让他们能够坚持下来的原因除了身为戍卒所受的军纪之外,还与林靖凡是训练必然与之同步,且比任何人都更加坚持的态度分不开关系。 从苏允儿那里得到了银两帮助第三都缓解了补给的压力,陶全安也在军营外养上了不少牲畜,装备军械也变换了个模样,林靖还吩咐陶全安开始着手准备安排巡防事宜。 这种事陶全安经历过几次,尚算胜任,知道该带领军卒们准备些什么。 林靖独自在军营外的山坡上寻了处草坪,演练着记忆中所能想起的格斗动作,且细心推敲,并用身体去感悟。 起初像耿苞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偶尔从营内偷望几眼,但渐渐地,耿苞的神情便变得有些郑重。 在他身边一起监督军卒训练的苏灿见状,便凑到耿苞身边道:“耿什长,看出什么来了吗?” 耿苞皱起眉头,道:“军使的动作先前十分生疏,但刻下看起来却愈发显得纯熟,我仔细观察过一番,发现军使所做的动作虽说没有半点正统武艺的痕迹,但却极为简明有效的样子,这与我骑乘战马参与军阵厮杀时的模样十分相似,都是力求尽快杀敌……” 苏灿倒没想到耿苞会一口气说这么多,便道:“军使曾经从未学过骑马。” 耿苞看了他一眼道:“这事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吗?罗成功那厮不是拿这个给军使来过下马威?” 苏灿摇了摇头,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凝重:“军使那一日,只跟着我学了小半日,便能熟练的驾驭战马了。” 耿苞讶异道:“不是听说军使一直都在跟着你学骑马,才能像最近这样熟练的吗?” 苏灿苦笑道:“那是军使没开口对别人提说而已!实际上却当真只是学过半日!” 耿苞望着营外,疑问道:“你是想说,军使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的样子?而且他此刻所演练出的格斗术,是他一边自己推敲,一边自己学练,而后便演化出了一个套路来?” 苏灿轻叹一声,道:“似乎就是如此了。” 耿苞愣了愣神,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 …… “林璞瑜。” 林靖演练正酣,被一声清脆的叫喊阻断。 他回头看向卓青雅,有些闷闷地道:“姑奶奶,又有何事?” 卓青雅瞪他一眼,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林靖暗道一声自打遇见你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耸肩道:“每次看见你,我怎都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卓青雅没好气道:“我这趟真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林靖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正事?” 卓青雅点点头,略略有些神秘地问道:“你是否是特别想要得到那些个手弩?你要是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弄到。” 林靖微微一愣,立时有些警惕,却又想起什么,不由讶然道:“卓小姐,你莫不是提说的是你们卓家私库里的那些军弩?” 卓青雅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 林靖立时嗤笑道:“你意思是能帮我得到你们卓家私库里的手弩,但却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手弩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来,到头来还得是我亲自去冒险?” 卓青雅很纯正的笑道:“果然是林璞瑜!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 林靖听完,不由觉得气闷至极,他忍不住伸手到卓青雅的额头上,道:“你又犯病了?” 卓青雅慌忙躲开,急道:“我真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这样啊。” 林靖没好气道:“卓家,那可是你们那个护卫如云的卓家!既然是私库,那就肯少不了看守,如今不止你是卓家满地搜寻的对象,连我都成了嫌疑犯!你还想让我去自投罗网不成?” 卓青雅见状,却是扑哧一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胆小之人……岂不知既然是本小姐亲自开口,怎会让你被卓家的人捉到?如今是我叫你去偷我家中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林靖不由沉默起来,半晌才皱眉道:“卓小姐,你到底有何目的?不要告诉我,你是后悔逃婚,想要回家去了罢?” 卓青雅的神情渐渐沉静下来,忽然略显凄凉地道:“我想,回去再看我爹、我哥哥一眼。” ------------ 第135章 夜探卓家私库 更新时间:2012-09-28 几日时间,晋阳府内竟有了几分风声鹤唳的感觉。 满城都是巡弋的城卒,州府衙门内的捕役帮闲层出不穷,看那模样,不止是卓家,甚至是苏宏筹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几日有金国使臣离开晋阳的消息传出,原本又在晋阳府耽搁了三日的使臣最终也是没法再等下去,急赶向了京都的方向而去。 最终导致大人物震怒非常。 林靖虽不知大人物的存在,却也从府城内紧张的气氛中寻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他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现在却不得不亲自犯险。 手弩的诱惑力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大。 昨日在第三都军营,他曾经试射过数次,从手弩中电射而出的弩箭犹如恶狼般窜出,轻易就在三十步的距离洞穿了禁军甲胄。 若是能保证第三都军卒人手一柄,甚至两三柄,那第三都的战力将直线飙升。 或许是观念上的原因,林靖对远程杀伤性的武器情有独钟,最终让他做下一个危险的决定。 夜盗卓家私库! 卓家,气势宏伟的府宅后门,白日便带着一干军卒进了晋阳府的林靖正与卓青雅小声议论。 白日他们是堂而皇之的穿着禁军军袍入的城,卓青雅便掩藏在其中,也没人会来搜查。 “从后院院墙进去,向西沿着走廊走半里许,再往北面的清月亭过去,可以到达我们卓府的后花园,而后穿过后花园,便是私库的所在。” 卓青雅颇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的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卓家到处都会有巡夜的护卫,等下进去可别乱跑,还有,我只答应你们在私库里取些手弩,可不能再动其他东西。” 林靖点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卓青雅看了看他,摊手道:“我没甚么话说了,该你了。” 林靖支吾一声,而后转身,远离卓青雅,走向身后跟来的第三都军卒。 陶全安胆子小,被留下守营,林靖就带了耿苞,苏灿,刘青及七八个军卒一起过来。 一干人躲在夜色中,站在卓府后院的对面街檐下,窃窃私语。 “今日紧急跟你们教习的东西都记清楚没。”林靖开口问询道。 “我是大约记下了。”苏灿一边回答,一边抬起一手,将拇指翘起,其余四指握拳:“拇指上翘,是安全的意思,挥动拇指向左向右,意思是示意该朝左右方向前行;五指摊开,手腕向上挥动,是止步的意思;食指前指,是要求加速前进……” 林靖略略点头,道:“仓促间只能约定一些简单的手语,等会进门之后前往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他顿了顿,又道:“今趟是带你们去偷盗,你们最好再确认一次,确定是要跟着去?” 苏灿耿苞等人纷纷对视,而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耿苞道:“军使是带我们去寻保命安身的利器,又说了出了事你一个人担着,我等若是再扭扭捏捏,岂不太没脸了些。” 苏灿也道:“嘿,又不是没做过这等子事,说起来我还是个有经验的。” 刘青接口道:“能暗地搞那狗养的王翰一下便行!小雅子不是说卓家是由王翰负责守护私库的么。” 林靖面色平静地点头,心中却是有些波澜,想到自己来第三都才半月余的时间,却已经能拉着几位什长出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自傲。 进门之前,林靖第一次有了将脑袋都提在裤腰带上的紧张感。他走回卓青雅身边,侧目看了看她,道:“我跟他们几个说你以前在卓家当过小厮,你可别露了馅儿。” 若不是看着卓青雅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林靖还真不敢前来冒险。 但此刻既然来了,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将卓青雅弄走,不能让她被卓家人发现。 “准备好了吧?”卓青雅重回家门,显得有些期待。 林靖嘱咐道:“等下进去,你千万不要乱来,否则我立即带人离去,不会再管你是否能成功逃婚。” 卓青雅道:“放心吧,我比你还担心被人发现呢。” 林靖犹有些疑虑地道:“也不知你们女儿家是什么样的心思,才逃家几天,就又想回来看你父兄?” 卓青雅有些幽怨地道:“还不是要怪你,人家逃家用的东西全被你弄丢了,怎么也得回来重新取一些的,难不成一辈子耐在你身边,等你养我?” 林靖恶寒了一下,道:“别,你呆在我身边几天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还一辈子。” “行了行了,你到底进还是不进?” 林靖不再与她纠缠,转身朝着对面挥挥手,示意耿苞他们过来。 耿苞等人穿过巷道,奔到后院围墙下。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耿苞性子沉稳,也比较警惕,不愿别人打头阵,他不放心。 林靖跟他点点头道:“小雅子说这段墙内应该是卓家柴房、杂物间之类的地方,你小心些,遇到人就击打其后颈,能使人昏厥。” 耿苞点点头,而后将身子靠在墙边,向上一纵,双手攀附在围墙顶端,再使力攀了上去。 不片刻,有人在墙内发出一声低鸣,示意安全。 林靖与苏灿,刘青对视一眼,便开始一起动作起来。 林靖见一干军卒都是些健卒,攀附围墙是没有半点问题,唯独卓青雅一个女儿家估计是不太可能,她正看着围墙发傻呢。 苏灿见状,走到卓青雅身边:“小雅子,来我帮你,我将你抱起来,你自己抓紧墙沿!我再在下面给你当垫子,你便可以踩着我上去了。” 卓青雅见苏灿走来,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略显紧张道:“不用……” 苏灿疑惑道:“那你自己能上去?” 卓青雅有些扭捏,又有些焦急,林靖见状,只得叹息一声,跟苏灿道:“你先上去接她,我在下面帮他。” 苏灿纳闷地点点头,只好自己攀上墙去,不再管卓青雅。 林靖走到卓青雅身边,无奈地道:“我来帮你吧。” 见是林靖过来,卓青雅稍稍自然了些,却也忍不住羞涩地小声说道:“你……可不要乱碰……人家的身子。” 林靖没好气道:“小毛丫头一个,有什么好碰的地方吗?” 卓青雅竖起柳眉,原本就漂亮的脸蛋上增添了几分难言的小女儿家的味道,心头大骂林靖个不停。 林靖懒得管她如何做想,开始动手帮她。 他伸出双手,将卓青雅拉近自己身侧,而后自己蹲下来,将她拦腰抱起。 卓青雅的身子明显一颤,感觉到自己腰间以及腰下的部位都被林靖紧紧抱住,虽说是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却也仍旧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 入手处软软的,鼻息间闻到卓青雅身上的体香,林靖来不及去体会手臂上的弹性,便收起心思,将她高举起来。 苏灿在墙头接住卓青雅伸来的双手,见她一副颤巍巍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在害怕,便干脆使了些力气,借着林靖在下面帮手,便直接将她提了上来。 “还真他娘的轻……”苏灿有些诧异,将卓青雅又送到墙内去,由耿苞等人接住。 ------------ 第136章 卓家私库偷军弩 更新时间:2012-09-28 众人进到墙内,左右打量,见周围是一片树木与几间屋舍,在耿苞身边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下人模样的老者,想来是负责守屋的人被打晕了过去。 林靖遍观周围,发现卓府的院墙纵深极长,这里不过是一隅极小的地方,往远处就有人影颤动,是卓府护卫在巡夜,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他心中暗想若非是有卓青雅熟悉卓府至极,竟知道这里很少也人过来,怕也没人敢轻易闯进卓府来。 等真正开始朝内深入,林靖又才再次推翻自己心中所想,还是错估了卓府地盘之大。 从后院开始,一路过来,都是或自然或人为的风景,廊榭亭台,水湾小湖,极其宜人。 翠瓦小筑,暖屋厢舍,应有尽有。 且几乎每走百步,便能看到一拨拨巡夜的府丁以及护卫经过,还好这些倒不像军队里那样还分布着明暗哨。 有卓青雅带路,林靖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中途停顿了好几次,才沿着一些小道,穿越了卓府的后花园,来到一座库房门前。 果真是卓家私库的所在。 “喏。”卓青雅指了指:“就在那里。” 来之前林靖曾经设想会比较困难,但却没想到竟十分轻松就到了这里,想了想又觉得释然,虽然这里是卓府,但说白了终究是民居的性质,卓家护卫也想不到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会来这里捣乱的,因此实际上并不难潜入。 但在卓家私库门前,却足足有六名护卫轮值守护。 林靖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暗想着莫不是大宋高官家中都是这么个奇特的模样? 苏宏筹家中几乎修建了一个军营,卓运闵家中竟还有着私库……且还真的暗藏了宋廷严管的军械? “这里面,真的有军械吗?”刘青竟和林靖想到了一块去:“那卓通判不是真的私藏军械?就不怕被人知道,在朝廷里告他一状?” 卓青雅闻言,立时道:“卓通判对西北路都有监察之权,必要的军械配给,乃是朝廷授意,岂能说是私藏。” “哦……”刘青这才恍然,又道:“库门前这么多人守卫,又该如何进入?” 林靖疑惑道:“得好生想个法子才是。” 卓青雅挑起眉头,嗤笑道:“如何进入?直接走进去呗?” “什么?”众人惊诧出声,林靖连忙道:“你可不要胡来。” 卓青雅道:“既然说了能帮你,岂是只带带路这么简单就算了?” 她说完,竟突然从暗处走出,在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下走向私库的大门去! “小雅子!你疯了!”苏灿等人纷纷出言,却来不及阻止。 林靖也是面色凝重地看着,没想到卓青雅会有这一出,连忙道:“都别出声!准备动手!如果小雅子吸引到对方注意,你们尽快绕后,打晕这几人。” 急切间,林靖已经想到卓青雅做法中的含义,他连忙将手下几人全部支开,将他们四散开去,随时准备。 而他自己,则紧盯住前方的景象。 卓青雅一出现,立时引起卓家护卫的警觉,有人大喝一声‘谁?’而后有人拔出刀,有人迎上来,有人留在原地戒备。 “慌什么!没看见是我吗?” 卓青雅呼喊出声,从黑暗中露出身形,脸庞被私库门前的火光照亮。 “啊!是二小姐吗?” 有人极不确定的高呼出声,立时引来其余几个护卫的注意。 所有人都忍不住脱离了原来的位置,朝前汇聚过去。 谁都知道这两天因为二小姐的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时候突然看见卓青雅,几个护卫瞠目结舌,震撼不已,险些惊掉了下巴。 就在此时,耿苞等人已经四散绕开,原本还不知小雅子到底有什么方法,但隔着远处,他们忽然看见那些个护卫像是跟小雅子在说着些什么,一时间竟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顿时让他们感觉是个大好的机会。 一伙人立即从藏身处扑了出去。 ‘啪啪啪’数声响,绕到位置最靠后的那几个护卫身后的人迅速打晕了他们,等已经围拢到卓青雅身边的两三人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众人纷纷显出身形,均是露出不解之色。 林靖也走出来,见状,不想他们怀疑到卓青雅的身份,便催促道:“动作快些,寻出军弩,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众人从昏睡过去的护卫身上寻到私库的钥匙,立即打开私库,鱼贯而入。 刚刚进门,众人立时见到库中是由好几个隔间分开,每个隔间都上着锁,卓青雅带头走到其中一间的门前道:“就是这里,这间房里都是存的兵器。” 林靖点点头,叫人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果然发现是一间囤积兵器的房间,内里的景象也让人震撼不已。 并不是兵器数量很多,而是所有的兵器都被整齐的码放在木架上,显然是经过长期保养,只从外观来看就知道件件都不是次品。 “都是上乘的兵器啊。”耿苞等人赞叹道。 苏灿颇显郁闷的道:“比咱们苏府的还要牛气呢。” 林靖催促道:“赶紧寻到手弩,不要发呆。” 众人得了令,连忙动起手来,片刻后有人便从房里一处寻出一件兵器,立时惊喜道:“军使,在这里,全是崭新的货色啊!” 众人闻声而去,果见有几排木架上整齐码放着大批外观精美的手弩,顿时一喜,开始你拿我背的把军弩一柄柄的拿到手中,而后再挂到自己的身上,恨不得能全部拿走。 耿苞站在林靖身边没动,有些疑虑地道:“军使,咱们拿了卓家的兵器,似乎很容易被追查出来的啊。” 林靖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但我们即将前往边境,等卓家人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走了,到时候真被人发现这批手弩,我们大可说是在边境上缴获得来,前提是手弩运回去后,要先整改一番,消去卓家的痕迹。” 他停住口,心中却是有另一番想法。 他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但经过一番深思后,他仍旧决定要来卓家一趟,起初他心里想的还真的就是说给耿苞听的那番理由,但经过先前卓青雅的行为,他忽然觉得通判卓运闵不会在今日兵器失窃的事情上深究下去。 即便先前那些卓家护卫没有真正看清卓青雅的身份,但卓家二小姐有可能与一伙贼人在一起,甚至还被迫带人回卓家行窃的这一猜测,是绝对不可避免的了,在卓运闵弄清楚卓青雅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前,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能暗中追查。 但他依然还是决定等一下还是要光顾一下卓家私库里的其余地方,做出一副不止是军弩失窃的模样,当然这些想法他没对卓青雅说,等一会儿也会悄然去做,不让卓青雅知道。 嘿,算是被卓青雅牵连进来的利息好了。 堂堂卓家私库,自然不会只放着兵器,肯定有其他财物。 卓青雅在房门前看着,催促道:“快些吧,说不定换岗的人就快过来了。” 林靖心知她是急着要去偷偷看望一下她父兄,便也帮着催促道:“行了,时间不多,不要贪心,现在就走。” 众人被催得紧了,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等出了门,才互相发现,人人身上都至少想尽了办法的披挂了十几柄手弩,背上还各自背着一大捆弩箭。 “走。”林靖看了看地上仍旧躺着的卓家护卫,道:“你们先将东西带出去,我和小雅子还有点事要办。” 众人也深知耽搁不得,便纷纷领命,林靖又支开卓青雅,叫她去前方暗处等他,而后留下两个军卒耳语一番,才追着卓青雅的方向跟了过去。 让卓青雅一个人偷偷潜回去,他有些不放心,心中打定主意必须看着她,以免她给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 那些手弩只要被运出卓府围墙之外,便会有安排好的马车一起拉走,然后找到城门处的隐蔽处,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便要借着禁军的身份,将兵器拉出城去。 前两天他们已经拉着几车兵器出过城,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更不会有人来搜查禁军的马车。 ------------ 第137章 偷听到的一些话 更新时间:2012-09-29 一座外形看起来并不奢华,但格局却十分静雅的院子外,林靖陪着卓青雅躲在一抹竹笼后面,静静地看着院内的情形。 林靖选择进入卓府的时间是在后半夜,经过一番忙活,再过一刻钟便要到了卯时,届时晋阳府城的城门也会洞开,他也叮嘱过耿苞他们,若是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尽量等城门口有一定的人流之后方才离开,这样可以尽量不让人感觉突兀,有所察觉。 只要卓府私库门前换岗的护卫没有过去,基本上时间拖的越久,便越是有利。 卓青雅安安静静地半蹲在竹子后面,似乎是要等到卓运闵起身之后,她要远远地看过几眼方才离去。 宋人都有早起的习惯,尤其是身为官员的人。 没过一会儿,院内就起了动静,一些下人丫鬟已经起身,开始忙活着清晨的事务。 卓青雅远远看着,似乎是勾起了心中熟悉的味道,脸面上已经渐显孤寂。 林靖在旁看着,能理解到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年份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孩,却要独自一人离乡背井的逃婚,虽说或许只需要与家人分开几年时光,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承受得了的。 又过了好一些时候,林靖见到卓运闵果然从所住的寝居里走了出来,一干丫鬟婆子的在他身边伺候着,有人问候,有人询问老爷是否现在用膳,偶尔还会从寝居里显出另外一个身形,在卓运闵身边嘘寒问暖般,看起来像是他的夫人。 “父亲……娘亲。”卓青雅噙着泪水,口中轻轻念叨着,大约是被亲情的力量勾动了最深层的情绪。 林靖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拍击着卓青雅的后背,感觉到她娇俏的身子微微打起了轻颤,便低声劝道:“走吧,天快亮了。” 卓青雅依依不舍地被林靖拉了起来,又带着林靖朝兄长卓青文所歇息的院落走去,打算再去看看卓青文。 走到一半,她却停下脚步,有些哀怨地道:“还是算了,哥哥是个懒虫,估计还没能起得身。” 林靖便道:“这样也好,我们先走吧。” 此时二人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在卓家后进的深处,再不出去,怕就很容易遇到人了。 卓青雅点点头,正要喊上林靖离开卓府,却突然听到两人身前的路上传来了人声,骇得她立即拉着林靖躲到路边的阴暗处去。 人声渐渐行得近了,卓青雅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是王翰?他怎会这么大早过来父亲这边。” “王翰?”林靖心头跳动两下,果然瞧见是王翰正从远处走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汉子,两人正一边交谈一边走路,看方向像是前往卓运闵的居处而去。 大清早的,王翰便来寻卓运闵,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王翰两人走到林靖这边不远处时,林靖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贵人大清早急招老爷过去,不知是有何吩咐?” 这声音,好像是王翰在询问身边的汉子。 而那汉子似乎不是卓府之人,而是从府外来请卓运闵去与某人见面的。 “金国使节愤然离开晋阳,贵人原本已经震怒,这些日子我们这些负责伺候的可都不太好受啊。” “哦?”王翰静待对方下文。 那汉子接着道:“不过昨夜却有好消息传来……不知王大人知不知道‘敢战士’?” 王翰忍不住停下脚步,讶然道:“是否是几月前,贵人曾经想要找来潜入西京,暗中救回二皇子的那些人?” 汉子点头道:“正是。” 王翰道:“不是说这些人狡猾的紧,已经逃出了贵人的掌控?因为这件事,通判也险些受到责难的。” 汉子点头道:“的确如此,敢战士虽说已然大部战死,但剩下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精锐,乃是敢战士首领刻意为敢战士一脉保留下来的香火,听说里面全是敢战士中有领兵之权的头目人物,正是因为失去这些人的踪迹,贵人才不得不考虑与金国人联络……” 王翰叹息道:“只可惜因为青雅的缘故,金国人也是失了信任。” 汉子点头道:“好消息便是,我们又重新捕捉到了敢战士的行踪,且还抓住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王翰惊道:“果真?” 汉子道:“不错,虽说敢战士个个都狡猾的很,不易追查,但他们也终究有着弱点,昨日我们的探子捉到了一位曾经是他们随军大夫的女子,而这名女子,听闻对这些人极为重要!” 王翰凝视对方,道:“若果真如此,那岂不是有望逼出这些敢战士?” 汉子笑而不语,半晌才重新举步,道:“还是先去请卓通判好了,贵人这么大早唤人请他,便是为了和他一起商议此事。” 王翰笑了笑,跟上汉子的脚步:“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来贵人这次终于可以降下火气来了……” 林靖与卓青雅对视一眼,见王翰两人没有察觉的离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靖望着王翰的背影,隐约间还能听到那两人的一些交谈,原本他并未在意,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与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时隔多日,又听到敢战士这三个字,还是让他颇为惊讶了些。 隐约间,听到先前那汉子笑了起来:“王大人回头可要去看看才是,这名女子不仅是个医术奇人,而且长得可是极为俏美的,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神荡漾不已,听说敢战士原本躲得极深,就是这名女子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也不知她为何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重新回到晋阳府……只可惜贵人有令,要将这名女神医奉如上宾,谁也不敢稍有怠慢则个。” 汉子颇为惋惜的添了添舌头,又听到王翰一阵心照不宣的荡笑声,那声音便消失了。 “女贵人……不是好人。”卓青雅在林靖身旁,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林靖不知她说的是谁,也就不好搭话,道:“走吧。” 卓青雅点点头,与林靖一起离开卓府。 ------------ 第138章 更吹落,星如雨!!! 更新时间:2012-09-29 赵小五背着横刀,躲藏在卓府外。 此刻,他的心中犹如刀绞一般,充满对妹妹赵莹莹的担忧。 甚至于像他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在眼前噙起了泪水。 马元义在他身旁紧紧守住,深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放心。”赵小五收拾着心情,吸了吸鼻翼:“我不会冲动行事。” 马元义叹息一声,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莹莹妹子她为何会一声不吭的就下了山!若非是我们及时发现,跟了出来,还不会知道她竟被探子捉了去!只可惜也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来。” 赵小五颇为自责地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就觉得她心绪不宁的,偏偏我这个臭脾气,让我压根没能跟她好好聊上过两句……我总觉得,莹莹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且这个秘密与我们敢战士也是不无干系!否则她绝不会是这等表现,我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日子长了就渐渐淡忘了去,却没想到她终究是没能忍得住……” 马元义讶然道:“这么说来,莹莹来晋阳府,是为了做什么事情,却又不敢跟我们说,又或者说她是来见什么人的?但她除了我们,哪里又还认识其他人?” 赵小五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来找人的!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马元义苦笑道:“你的感觉似乎一向很灵验……” 赵小五没有再答话,问道:“德子摸进去这么久,怎还没出来?” 马元义凝重的道:“德子是负责一路跟踪过来的人,他见到莹莹被人绑至府城内一座不知名的宅院中,便留了人在那里守着,自己又开始跟踪从那座宅院里出来的人,一直跟到了这里,我们也是沿着记号才寻过来,德子历来机警,不止懂得极其上乘的跟踪术,且头脑灵活,还懂得不单死守,还要跟踪对方的动向,用来辨别对视的身份。” 赵小五点头道:“我估计这伙人就是女贵人的手下,因为这座府宅看起来像是官宦世家的府邸。” 马元义道:“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切莫感情用事,你是我们十二人里唯一的智囊,你若是不肯沉稳,有可能会使莹莹身陷险地。” 赵小五闻言,不由闭上双眼,苦笑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马元义叹息道:“换做是我,也是一样不能静下心,更何况莹莹对我来说,也是我的亲妹子。” 赵小五沉静下面色,冷然道:“先不说这些了,我相信任何人都挡不住我们解救莹莹的步伐,若是对方敢伤害莹莹半点,我必然叫他们自己吞下苦果!” 马元义拍拍他的肩头,肯定地道:“我会陪着你!” 赵小五略略有些感动,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眼前有什么颤动了一下,立时道:“有人出来了,会不会是德子?” 马元义抬眼望去,对面那座府院的院墙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影,看样子像是两名男子,其中一个较为瘦弱的模样。 “是两个人,不是德子。” 赵小五疑惑道:“看来这府宅里面的访客不止我们一家……也不知是何人的府邸,竟像是个贼窝似的,想来主人家没少做恶。” 马元义思索道:“要不要跟这两人接触一下?” 赵小五知道马元义的意思是将这两人捉起来,而后方便审问一些关于这座府宅的问题。 “暂时不用,我相信德子一个人就足够摸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 …… 林靖带着卓青雅从卓府中出来时,已经颇费了一些力气,耿苞等人早已撤走,唯有他独自一人要将卓青雅从墙内弄出来。 这一下子,两人在攀越的过程中,自然是无可避免的在身体上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 不止是卓青雅粉红了脸,就连林靖,都被卓青雅贴入自己怀中时,那种柔弱无骨般的肉感所挑动,险些溢出了男人的冲动。 等下了围墙,两人出奇的安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天已露白,两人的身形渐渐在街檐下显露了出来,林靖便带着卓青雅装作路人的模样,举步离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中有两道目光犹如鹰隼般在他二人身上扫过。 出了府城,林靖出了口长气,经历过一夜的波折,虽是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出奇的亢奋,使得他忍不住哼唱起前世里一些熟悉的小调来。 卓青雅在他身边安静的走着,听着他口中哼唱出来的奇奇怪怪的音调,先是觉得好奇,而后竟被那曲子迷住。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曲风,晋阳府里的勾栏院上演戏曲的时候她也是偷偷去听过的,却与林靖口中的声音大相径庭,使得她忍不住看向林璞瑜,眼中尽是惊讶。 “林璞瑜,你好像懂好多的东西一样……” 林靖停下来,笑道:“是吗?” 卓青雅微微展颜:“莫不是又要装神秘了吗?” 林靖道:“在你眼中,觉得我是个很爱装的人?” 卓青雅点头道:“可不是吗?” 林靖无语道:“装,可不是男人的特权。” 卓青雅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她抬头看了看正徐徐而升的旭日,心情有些被那红日的光辉所染。 忍不住开口问道:“林璞瑜,作首词吧?我想听你的词。” 林靖笑道:“现在哪里有作词的心情了。” 卓青雅不肯放弃的道:“那你随便念一首你作过的词好了。” 林靖见她坚持,便道:“当真要听?我现在能记得的词可不多,而且不太应景。” 卓青雅道:“应景不应景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只是想听你吟词,仅此而已。” 林靖停下脚步,在脑子思索一番,又再问道:“确定想听?” “嗯!”卓青雅坚持的点头。 林靖想起先前看到卓青雅为亲情而落泪的样子,知道她此刻心中仍旧是十分伤感,因此自己心里实在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唯有试着在记忆中去搜寻,打算剽窃一首词,讲给她听。 “这首词很不应景。”林靖再次解释道:“但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我送给你一个人的礼物。” “真的吗?”卓青雅忍不住激动起来:“我一个人?” 林靖点头道:“算是对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的报答,我只作给你听,你就不要告诉别人听了。” 卓青雅只当林靖性子原本就是这名淡泊,却不知林靖很担心继续在诗词上被人纠缠,迟早都会露陷的想法,便道:“好,我答应你。” 言语间着实有些欣喜。 林靖清了清嗓音,开始念读诗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感情。 “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上阕一毕,卓青雅被深深震撼! 她完全没想到林靖随口所念出来的词句,就有这般优美! 这首词,当真好美! 一夜鱼龙舞啊! 不是挺应景的吗? 她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对下阕的期待。 望着林靖的脸面,她竟生起了几分迷醉。 林靖继续吟唱起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卓青雅跟着诗词的意境,已然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中。 周围不再是泥土官道,而是一个繁华的夜市。夜空中放起了焰火,犹如满天百花开放,转眼间便象流星般纷纷坠落消失。在街市上,乐声阵阵,各色彩灯争奇斗艳,游人兴高采烈,月亮似乎也沉醉于这个欢庆的夜晚。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成群结队的到处看热闹,珠光宝气、莺声燕语,然而诗人要找的那个人却四处难寻,忽然一回头,她正在灯火零落的僻静之处。 这词……这意……当真好美! 这是林璞瑜单独送给她的礼物吗? “喜欢吗?”林靖将卓青雅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卓青雅看向林靖的眸子里再散放着绚丽的光彩:“林璞瑜,人家真的快要看不透你了!” “看不透我?”林靖笑着道:“那便不要尝试去看透我好了。” 卓青雅微微抿着嘴角,道:“谢谢你,我会将它当做一辈子都记在心中的礼物。” 听到这句话,林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震颤。 一辈子吗? 卓小姐,你年纪还这么小,会知道一辈子的纪念,会是多么的漫长? 这世间能让人一辈子记在心中的,怕是只有爱情吧! …… …… “你看到了吗?”赵小五呼吼着,像是要将胸中的激动尽数喷放出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马元义激动不已,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支撑不住了,他猛然吼道:“你确定你也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是他吧?是他吗?是不是他啊!” 赵小五猛然倒吸一口气,拼命沉静下来,道:“是大人!绝对是大人无疑!” 听到赵小五说出来,马元义觉得喉头都被完全堵住了,呼吸都快接不上来。 “天啊!大人他,真的没死!” ------------ 卷 五:秋风·暗夜·颂歌者 ------------ 第139章 你按着人家哪里啊 更新时间:2012-10-03 手弩起,甲胄洞穿,三十步内无物可挡。 第三都战兵九十,辅兵三十,杂役三十,构筑成一支至少在人数上看的过眼的队伍。 从卓府获得的手弩共计四十余柄,被林靖分给第三都的老卒,又从新来的军卒中挑选健壮一些且有射艺经验的汉子持了都内的弓箭,凑成一支拥有二十人左右的箭队。 临近秋日,是林靖即将带领第三都出发的日子,这一趟他是铁了心要在边境上将第三都打造出来,至于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可预知了。 陶全安那里已经着手将出巡的物资整理好,一干民夫杂役在其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事,将物资弄上车架捆绑好,将安营扎寨的必要物事也都凑齐。 第三都这边热火朝天,其他都里却是冷眼旁观,更有人巴不得林靖像前任营主一样吃大亏。 一切安排妥当,林靖又来到坡面上练习格斗技巧与匕首操。 以他如今的年龄,学这时代的武艺是不现实的了,而他也主要是为了研究出一套适用于大部队的特种战法。 入夜时分,林靖洗浴一番回到营房,卓青雅立时迎上来。 “都准备好了,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启程?” 林靖笑了笑,道:“不错,早就定好的事情,越早办越好,再说你在这里多留一天,我便多紧张一天,可不太累人了些。” 卓青雅赧然一声,幽怨道:“我在这里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么。” 林靖失笑道:“若是换个人我可不好这么直接说她,不过你嘛……” 卓青雅跺了跺脚,有些脱口而出道:“林璞瑜,等我走了,你会再想起我吗?” 她抿着嘴,脸上尽是希翼,尽管年龄不大,但却仍旧有着难言的女人风情,看得林靖心神一荡,心下却是紧缩了几下。 他打起了哈哈,道:“忘了谁怕也忘不了你卓家大小姐啊。” 卓青雅美眸一亮:“真的?” 林靖点头道:“你给我惹这么多麻烦事,你还像条小母……咬过我,能忘了你吗?” 卓青雅闻言,满怀的希翼霎时失望至极:“就只是这样?” 林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还能是哪样?” 他躺到床面上,又看了看地面上的又叹息道:“真是好些天没能睡在自个儿床上了。”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林靖偷眼看了看卓青雅,见她面色已然变得不善,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却也不敢招惹她。 他没想到这妮子似乎对自己产生了些格外的情愫。 但最近两天卓青雅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大有变化,看着自家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特别的意味,以林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些来。 按说这等年轻貌美的小美人儿,在林靖的心中绝对是能有一席之地的,不论她刁蛮任性,聪明懂事,都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个成熟的男人感到诱惑。 试问谁不想试试这等刚刚成年的雏儿的青春气? 试问谁能泡得这样的小美女,再俘获她的身子与心灵,能不沾沾自喜? 林靖可不是装正人君子的傻子,否则他每次抽打卓青雅美?臀时就不至于忍不住偷摸几下试着手感了。 可怪就怪卓青雅是谁?林靖岂敢有招惹她的心思。 卓青雅看了看他,忍不住咬着牙,生起了几丝怒气:“林璞瑜!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真的不会想念我?” 林靖怕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道:“小毛丫头一个,有什么好想的?” 卓青雅咬了咬银牙,气呼呼地走到床边,双目圆瞪着林靖:“林璞瑜,我一定要让你记得我,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记得我。” 林靖继续平躺床面,取笑道:“要让我能想念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再说我是否想念你,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卓小姐,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可沾不上份子了。” 卓青雅一惊,知他竟猜到了自家的心思,却又是这般一声,使得她忍不住羞愤地斥道:“你好不知羞,想到哪里去了!” 林靖看她一眼:“大小姐,如果是我想歪了,那我们刚好可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早些睡下吧,明日就要赶路了。” 卓青雅愤愤地娇哼一声,心里恨极了林靖,又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下更是气愤,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突然朝林靖身边迫去:“你们男人,是否都要这样才会记住一个女子?” 林靖眯缝着眼,正自打算赖在床上,好让卓青雅也体验一下地铺的感觉,忽然觉得身前一阵香风袭来,自己冷不经就被一团温润的肉体给压在床上,使得他骇然睁眼,连忙看了过去。 只是这一睁眼,却让他立时吓了一跳。 只见在自己怀中,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儿正牢牢地扑到进来,玉臂搂在自己胸背上,一张小脸羞得不敢见人,正埋头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可不正是卓青雅又是何人! 林靖的心跳迅速增进,完全没想到卓青雅竟是这么大胆!这时警醒过来,顿时后悔不已。 自己早就知道卓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古代女子,骨子里可都是些离经叛道的思想,偏偏自己却不知死活的用言语去激她,没想到这下竟玩出火来。 卓青雅的身子很轻,但也很软,身上正散发着让林靖迷醉的香味,那等淡淡的体香让林靖陶醉,连喉头都忍不住咽下了唾沫。 “卓小姐……你这是……”林靖问完,就停住口,感觉自己这样明知故问,实在太过做作。 卓青雅听他问话,似乎也是被自己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可这时候她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自打一时激动扑到在林靖怀中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片酥麻,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呼吸也跟着急喘起来。 “青雅……”林靖伸出手,试着推卓青雅起身,煎熬般唤出声:“快起来。” “啊!”卓青雅娇呼一声,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低声喃妮道:“你,按着人家哪里了呢啊。” 最近可能更新比较慢・・・ 我会每天尽量保持更新的 希望大家原谅 书写的水平有限,我最近纠结于自己构造情节的无力很自责,因为写的不是很好看,所以有点对支持我的朋友抱歉 所以感觉有点乏力 ------------ 第140章 林璞瑜,你要了我吧 更新时间:2012-10-04 入手处,一片柔软,犹如电击般的感受一同蔓延上两个人的心间。 卓青雅粉面羞红,林靖则是既惊且激。 那是女儿家最为圣洁的一部分,正被自己的一双大手捏住,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靖打心底是渴望女人的,因此尽管身前的人儿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依然迅速的唤起了他身体的本能,听到卓青雅一声娇滴滴的呻吟,明明是有所抗拒,反而却更加激发了他的冲动,使得他忍不住将手掌放在她的胸前不肯离开。 眼前,是卓青雅那张娇俏到极致的丽容,柳眉如月,美瞳如水,说是含情脉脉,却又惊羞至极,更让她感觉羞人的地方还是先前竟主动扑倒在了林靖的怀里。 因为在林靖房中的缘故,卓青雅已然换上了女人的装束,罗衫翠裙,青丝挽髻,胸前因为被男人抓住而起了一片的褶皱,露出了内里牡丹红色的抹胸。 她的呼吸愈见急促,林靖的呼吸也然,房间中立时没了多余的声息,只留下两人的喘气声。 一股被硬物抵触到腿根的触觉让卓青雅浑身都像燃烧了起来,使得她的身子更加酥软,半点也使不上力气。 林靖胸中澎湃,大手忍不住腾出一只来,从卓青雅的背部抚摸而去,一只搂到她腰下的一瓣美?臀,只这一个动作,便让房间内的温度急速升温,卓青雅也按捺不住的发出声声羞人的娇?吟。 她原本没有想到林靖会真的动作起来,可这时候胸前双乳被袭,就连屁股也被捏在了林靖手中,一时间竟当真慌了神了。说白了她依然不过是个小女儿家,哪里经受得起这等动作。 林靖头脑中正做着思想的交缠,冲动与理智在天人交战,身上的妙人儿虽显青稚,但偏偏这种青涩的味道与处子的诱惑对他来说又是无比的巨大,但卓青雅的身份却是如同一座大山般压来,令他知道,这女人可千万碰不得。 但林靖却舍不得就这样推开卓青雅。 也许他并没有像卓青雅已经喜欢上自己那样喜欢了她,但那却没什么所谓,只要面前的人儿是个真真实实存在的小美人儿,一个从未经过人事的芳香处子,就这两个理由就能完全摧毁许多人口中所谓的道德底线。 靠……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却要逼迫自己去放弃,岂不是太过傻逼了些。 林靖心中呼喊着:卓小姐,这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即便我当真不敢吃了你,但我也得占点便宜才成啊。 嘿……猥琐皇子妃,染指小美女…… 提着脑袋栓裤裆上耍吗? 林靖一个警醒,神智彻底清醒过来,欲念被理智战胜,眼神中也变得清明。 “青雅,我扶你起来。” 卓青雅稍稍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有些惊讶,羞怯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林靖看着她充满纯真的眼眸,心神都为之一醉,忍不住道:“自然是喜欢的。” 卓青雅放下心,嘴角轻轻的微笑了一下,扭捏地道:“人家还以为你不喜欢我,那样可不是羞死人了。” 林靖摇头,提醒道:“青雅……你可是皇子妃。” 卓青雅脸面上浮现过一缕忧色,有些凄凉地嗔怪道:“你都这样对人家了,还提这个做什么。” 林靖有些无辜的想着,我这也没哪样啊,不就是摸了些不该摸的地方,生米也还没煮成熟饭啊。 卓青雅见他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所想,顿时气呼呼地道:“你的手还……捏着人家那里,还想抵赖?” 林靖骇然,想要收回手,却也怕卓青雅压到自己脸面上来,那时只怕自己就再也忍不住,唯有苦着脸搪塞道:“青雅,你年纪还小……” 卓青雅突然伸手抱住林靖,让她娇小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胸膛,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林璞瑜,我喜欢你。” 林靖叹息一声,不由伸手抚摸到她的发梢上去,“青雅,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很有可能会有许多颗人头落地吗?你,我,卓家,都逃不了任何干系。” 卓青雅摇着头道:“林璞瑜,我这样是不是很傻,在你眼里,大概觉得苏小姐才是你的良配吧?” 听到卓青雅提到苏允儿,林靖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又想起了晴雯,想起晴雯火热的娇躯,而这时候自己却搂着一个算起来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先前自己甚至有了将小女孩儿就地正?法的念头…… 看来男人身体里的火真心不能憋,一憋就成了邪火了。 林靖有些艰难的阻断心头的龌蹉思想,腰间用了点力,将卓青雅与自己一起撑起来,坐在床边,换成在怀中搂着她。 “青雅……” 他低声唤着卓青雅的名字,想要将她唤醒一般。 卓青雅望着林靖重新变得清明的眼眸,脸上浮现出一股子难掩的失望。 “你终究还是没胆量吗?” “咳……”林靖被说中心事,觉得有些尴尬,旋即又觉得一切讲明了才好,便道:“青雅,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知道吗?” 卓青雅惨然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我却想抗争一次……但你却没给我这个机会,林璞瑜,我会记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记得你的狠心的。” 林靖感觉自己的一个头两个大,苦恼道:“咋就记恨上我了……” 卓青雅从他的身上挣脱开,独自一人坐到床角去,将双腿盘起来用双手抱住,就那么独处起来,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盯住林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他的真实心思。 林靖叹息一声,开始下床摆弄起自己这几日一直用着的地铺,等一切弄好之后便吹熄了房间了的油灯,而后躺上去,不敢直视卓青雅的眼睛,心头更是暗恨自己的没胆。 房间里便安静下来,窗外夜色已经铺就天地,连月色都看不到多少。 林靖躺在地铺之上,心里也是仍旧在天人交战,琢磨个不停,想要透过房间中的暗色看看卓青雅,却又担心再惹出什么乱子,只好作罢。 朦朦胧胧间,房间里却突然响动了几声,林靖躺着地铺上抬头问道:“青雅,你做什么呢?” 卓青雅没有答话,而后林靖便听到房间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正要再问时,却看到房间内忽然闪起了灯火,有人摸出了火折子,点亮了屋中的油灯。 “青雅,你睡不着吗?” 林靖顺着灯光看去,口中询问着,有些担心卓青雅是否是在胡思乱想。 抬眼处,一道柔和的灯光映照了周围,林靖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只是这一看,却让他顿时一惊。 眼前,卓青雅竟已经成了一个一丝不挂的裸?女!她那娇媚的容颜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妩媚,害羞欲迎的神情更是让林靖瞬时血脉贲张,双目已经留在卓青雅的身子上再也移不开去。 赤裸的娇躯,盈盈一握的一双椒?乳,嫩白光洁的锁骨,纤细光滑的腰身,还有那女儿家最神秘地带处的几卷极为诱惑的绒毛……芳香的处子之地。 “林璞瑜。”卓青雅害羞带泪,脸面通红却又斩金截铁的说道:“要了我吧。” ------------ 第141章 秋夜里的闯营者 更新时间:2012-10-05 这是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林靖添了添唇,喉头如同被火燎过,干涩、燥热。 不得不说卓青雅年纪虽轻,但当她这般裸着身子呈现在他面前时,他便已经被这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娇躯所完全吸引。 有的人或许不会喜欢青涩的苹果,但林靖却有男人心底最原始的征服欲望,脑海中甚至开始想象青雅在自己身下初尝人事,蹙眉痛吟,到而后的婉转承欢的景象上去。 当林靖醒觉自己竟想到这里去时,心里自热而然地生起了丝丝罪恶的感觉,自己竟对一个将将成年的少女起了这等心思。 但罪恶感显然不足以征服欲望的索求,林靖感觉自己快要沦陷了。 卓青雅从床边一步步走来,步子很缓、很细,但脚步起伏间仍旧带起几丝震颤,连带着那对殷红一点的稚乳也跟着微微起伏,那幅度轻微,却完全逃不开林靖的眼神。 “青雅……”林靖发现自己的声线都变得有些微颤,这才醒觉越到关键时刻,自己竟率先抗不住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口中略带吞吐地说道:“别这样……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卓青雅被他的话惊住,顿时变得止步不前。 她分明从林靖的眼眸子里看出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看向自己娇躯的目光也不再迷乱。 心底忍不住抑起一丝凄凉,她哀怨地苦笑出声,道:“林璞瑜,我的身子,不够好看吗?” 林靖咬着唇,眼神又在卓青雅圣洁赤裸的娇躯上滑过,实际上他一直都未能移开目光,但听她这样一问,便立时感觉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热,简直是恨不得将人生生吞进眼里似的。 他有些赧然地答道:“青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间这样……但我还是必须承认,你对我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我想没有多少人能抗拒这时候的你。” 卓青雅感受着他火热的目光,面上的羞意一直没有退减。 换做是以前,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等令人羞耻的举动! 她是卓家的千金,注定成为皇子妃的女子,身份何其高贵,虽然不是严守礼教的性子,但生性的矜持却是有的,却没想到今日会是这等局面。 “可你却不想要我。”卓青雅凄苦的道:“我看得出来。” 林靖轻叹一声,起身寻了一件衣裳走到卓青雅身边,将她那具象牙般光洁的诱人胴?体遮掩住,方才道:“说吧,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卓青雅有些慌乱的道:“什么理由?” 林靖正色道:“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这么做应该有你的目的。” 卓青雅愤然道:“林璞瑜,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有心计的?” 林靖道:“青雅,自打先前我看光了你的身子,即便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但我也知道是被你拉上了你的贼船,你就不用再打这些马虎眼,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卓青雅眼中泛起一丝异色,半晌才叹息出声,道:“你要是没有那么理智,该有多好。” “我父亲。”她顿了顿,又道:“他的势力和能力是你难以想象的……我迟早是会被抓回去。” 林靖静静看着她,没有接话。 卓青雅便继续道:“我只是不想将自己给了一个素未谋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的人。” 林靖凝视住她,只看到她眸子里一片清澈,像是不含任何杂质。 但隐约间他却觉得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觉得卓青雅即便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自己,但也不该有这么快的进展才对。 他试着审视自己,虽说近些日子通过大量的体能锻炼使得他的身体变得壮硕结实,但外表上也依然离英俊倜傥有些远,卓青雅就真的已经爱慕到了这等可以以身相许的程度? 林靖不肯相信这一点。 卓青雅不是一个痴傻的女子,相反却是一个聪慧至极的人物,古灵精怪这种词用在她的身上也只不过是映照了其本性的二分之一,实际上若不是林靖从未发现过卓青雅是个坏心思的女子,说不定他会真个像防范敌人般防范于她。 于是他试着疑惑道:“若是今夜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能骗得过皇室的眼睛?” 卓青雅陷入了思索,许久才叹道:“二皇子需要的只是卓家的支持,卓家也需要借着二皇子的势,他们都不会真正关心到我这里来。” 林靖一时无言,明知道卓青雅心里有着其他的缘由,却很难猜得出来,一切只因他并不真正熟悉卓青雅,两人接触的日子也还很短,自然无法去通过一些细节来揣测她的想法。 此时唯有一个最大的疑惑萦绕在他的心头: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使得卓青雅竟然肯脱掉了衣服想要诱惑自己?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一点也不怕吃亏的吗? 林靖思索时,卓青雅面带幽怨的看着他道:“在我重新穿回衣裳之前,你真的不想要了我吗?” 林靖吞了一口唾沫,暗骂道:妖精! 卓青雅忽然笑出声道:“不管你要不要我,从今天起,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可都是要对人家负责的,你不会后悔吗?” 林靖心中苦恼,怎么就成了我的人了……但他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卓青雅因为羞愤而发火,万一闹起来被周遭的士卒听见可就不好了。 想起军营里的士卒,林靖感觉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房间外有巡夜军卒的脚步声了,立时便想要出门去看看,借口巡查一下哨岗,也好暂时在外面熄灭一下心中的欲·火。 这小妮子,弄得他下体处到现在还是硬如坚铁! 等卓青雅穿戴好,林靖便也披上了一件外裳。 他转过身,要开门而出,耳朵里却冷不经传来一记重响。 ‘哐嘡’一声,房门突然被外力洞开,门板飞颤,夜风立时贯了进来。 林靖下意识的扑向搁在房中的直刀处,口中大喝一声:“谁!” 在第三都军营之内,竟有人大脚踢开自己的房门,任谁也知道来者不善,林靖更是瞬间想到莫非是卓家的人又抢进营来了? 一时间,他动作奇快地奋力抓过直刀,铿锵一声拔出刀刃,只是他刚刚将刀口对着门板处时,却立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阵阵的凉意,一种被锋利利器搁在喉间的寒意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 第142章 耿什长,还不拿下他们 [正文]第142章 耿什长,还不拿下他们 ------------ 锋利的横刀,主人是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在其身旁,又有一个胡须蛮汉模样的人物,正以极为诡异的眼神盯住林靖,像是在看什么惊世骇俗的怪物。 瞬息间,林靖已经镇定下来。 因为他发现这两个突然闯入者自打进门,就压根没有正眼看过卓青雅一眼,而是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显然不是与卓家有关联的人。 同时林靖心中却又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两人破门而入,闹出这么大的一股动静,军营内外却依然鸦雀无声,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第三都所有士卒已然被人尽数制住,二是已然被人尽数杀死……? 这怎么可能?第三都可有足足一百五十余人! 林靖突然间苦笑起来,自己费尽心思训练了接近月余的第三都,难不成依然是一堆软泥一般,任人想捏就捏的吗? 两条汉子就在林靖身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笑起来,高瘦汉子眼中一直在观察林靖的表情,胡须蛮汉却似有些担心的看看林靖,又看看高瘦汉子,似乎是犹豫未决。 但两人观察到林靖似乎对他们毫无印象,根本不认得他们时,却又一时对视,各自惊讶不已。 高瘦汉子捏在手中的刀锋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来。 “你笑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高瘦汉子率先没有沉住气,将手中的横刀向前轻微一递,开口问道。 林靖看了看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丝丝刀锋入肉的凉意,脑海中已经将这两人的身份猜测了数次,却依然未果。 被人驾着刀在脖子上,林靖说不慌乱是假的,但却知道这时候再慌也是于事无补,对方应该没有立即将自己杀掉的念头,否则自己此刻不会还站在这里。 只要能对话,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出言答话,知道对方会继续再问。 高瘦汉子果然问道:“你很沉得住气,不怕我们杀了你?” 林靖看他一眼道:“你们擅闯军营重地,是否应该是担心我斩杀掉你们?” 高瘦汉子微微一愣,冷笑道:“你这军营里尽是一干废物,早已被我们的人轻易制住,如今小命都捏在我们手中,你却还在这里摆官威?” 林靖从他口中得知了第三都的情况,心中大为惊骇,面上却故作镇静地道:“百十余人的军卒尽数被你们制住,却没有弄出半点声息,你以为我会相信?” 旁边那个胡须蛮汉此时颇为自豪地开口道:“偷摸进来解决掉哨卒,其余人都在梦里见周公,可不轻易就控制住?还得多谢你们营里放着的那些个军弩,我们捡来一比划,你们的人就跟卵蛋似的不敢动弹……” 娘的!听完蛮汉的话,林靖心里直直怒骂,没想到第三都整整一都人马,竟被人无声无息的控制住,由此可见,对方会是何等的实力,又或者对方人数不菲的样子。 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但也因为这样,却又恰好替他减少了不少的惊慌,面对着两个一眼就能看出是长期在刀口舔血的汉子,他却渐渐沉稳下来。 “你一直把刀搁在我脖子上不嫌弃累的慌?你不嫌累,我却有点乏了,要么你一刀抹下去,要么你就把刀收起来,我们或许可以谈谈。” 林靖看向高瘦汉子,言语间带着半分戏谑。 高瘦汉子面上肌肉一抖,道:“你当真不怕死?” 林靖笑道:“谁能不怕死?但你既然不是进门就动手,想必是也不想我做个不知就里的糊涂鬼,不是吗?” 高瘦汉子一时愣住,旁边的胡须蛮汉伸手将其手中的横刀挪开,又将其来到门口一处,低声道:“叫你别搞这些麻烦事,你偏不听,偏要来试探一次,你这些花花肠子,难道还能吓得住大人?” 高瘦汉子怒瞪了胡须蛮汉一眼:“你个呆货,他明显认不得我们,哪里会是大人!要真是大人还活着,怎么会一直未来寻找过我们?真正的大人又怎会成为替狗朝廷卖命的军校?难道他不知道殿前都是如何陷害我们的么?有如此多的疑点在,岂能不来试探一番?而且一试之下,果然看出了端倪,此人居然不认得我们,你难到不觉得蹊跷?”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似乎生怕林靖和卓青雅两人听见。 胡须蛮汉有些语塞,但也没好气地硬着头皮说道:“那你说,天底下哪有长得这般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这人看起来和大人一样,是个胆大到不怕死的主!当初在陆扬时,大人受过重伤,说不定是中途有什么变故,使得大人不认得我们了。” “怎么可能。”高瘦汉子摇头,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总不能让人冒名顶替,败坏了大人的名声。” 胡须蛮汉鄙夷道:“你当如今敢战士之首的名号,还是个香饽饽不成?我现在不担心他冒充大人,反而他明明就是大人,却不肯承认呢!” 这两人议论时,林靖在旁冷眼旁观,一手摸在自己脖子上轻揉,一手却是背在身后,悄悄跟卓青雅打着手势。 卓青雅被先前的情形震惊住,更是心有余悸地想起片刻前自己还裸着身子,若非是刚刚穿好了衣服,这时候岂不是被人看光了去? 想到这里,卓青雅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一直在想要是被这两个蛮汉撞破,那她还不羞得一头去撞死。 但她转念一想,眼中看到林靖,面上就自然而然生起了丝丝红晕:自己为何偏偏在他面前那般不知羞耻…… 这时候她就对自己一向洒脱的性子犯起恨来,怪责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也知道自己今日能做出这等事情,完全是平日里被人惯坏了的。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那边林靖又是跟她挤眉弄眼,又是跟她打着手势,她却一无所觉,气得林靖好不郁闷。 他本想提醒卓青雅找个机会取来房中的那柄手弩,但却没能得逞,没过一会,对面两个汉字似乎商量出了决断,那个手持横刀一脸凶相的高瘦汉子连看了这边几眼,看样子就要再次走过来。 林靖弄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图,心里也有些担心第三都其他人的安危,心里一直不肯相信耿苞他们会是那般没有血性的人,再怎么说也是上百号人的队伍,难道被人用手弩指着,就没有一个敢反抗的了?尤其是苏灿,应该最受不得这种气才对!但想到这,就不得不佩服眼前对面这些人的本事了……只可惜这样的人,貌似却是来者不善。 正想着,那两条汉子已经又朝林靖这面走来,高瘦汉子更是举着横刀,用锋刃指着林靖。 “耿什长!你终于带人来了,你们还不快将此二人拿下!” 危急间,林靖朝二人身后发出一声大喝! 高瘦汉子与胡须蛮汉被林靖的声音一震,均是转头看了过去。 ------------ 第143章 林某单名一个靖字 [正文]第143章 林某单名一个靖字 ------------ 马元义绝然想不到林靖会耍诈,在他脑海中,大人的形象伟岸至极,何须使用这等唬人的手段。 赵小五自然是有所怀疑,但他第一时间内想到的却是有可能真的是对方军营里的人过来了。 一切只因负责看守百十余军卒的人正是十二敢战士里的剩下十人而已!虽说他们人人手中持着劲弓弩箭,但因为不能确定大人的身份,因此赵小五没敢真的下什么重手,若是那些军卒看出敢战士根本无意伤害他们,即便是动手也不会下死手,因此这十个敢战士虽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也定然难免会很难阻止暴;乱的发生。 而他们闯入林靖的营房已经有一会儿的时间,赵小五很自然就被林靖的话音唬住。 一阵风声破响,令赵小五与马元义二人顿时大惊,两人几乎还未去认真看身后是否真的有人,便已经心知中计,常年积累的警觉感让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但林靖的动作更快,几乎是在二人脖颈刚刚动作时他便飞快的扬起了双拳。 扑通一声响,拳头飞至时,两人恰好回过头。 赵小五与马元义同时感觉喉间被人重击了一下,一股剧烈的痛感立时传上身来。 但偷袭得手的林靖却心生大骇,因为他也同时被二人急切间迅速施出的反击硬生生的击打在身上! 他已经费尽全身所有能够爆发出的力气,速度也是拿出了最极限,但还是被两人急速后退了半步,从而减轻了力道,同一时间,两人还各自出了一掌一拳,重击在他的胸腹间,巨大的力道袭上,立时痛得他龇牙咧嘴,连连退后打着踉跄。 卓青雅轻呼一声,连忙将他扶住。 林靖好不容易直起身,对面两人各自捂住喉头,显然也是要害被击,并不好过。 “你……你……你。”马元义伸手指着林靖,吞吞吐吐地憋出一句话:“你咋使诈啊?” 赵小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喘着气怒道:“现在还要咬定了是他吗?大人能跟这厮一般阴险?大人可是一向不屑这下蝇营狗苟的手段……” 马元义憋屈道:“没理由啊,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二人对话间,赵小五气愤的紧,就要上前好好教训林靖,只是他刚抬脚步,林靖却已经冷笑出声,大喊道:“再敢乱动,射你两个窟窿。” 在林靖手间,端起了一柄手弩,森森的利刃正直端端地指着赵小五。 “你敢开弩,我这把横刀就一定会斩到你脖子上。”赵小五冷然道:“若是不信,尽可以试试。” 林靖嗤笑一声,道:“我信,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的确可以抢上前来杀掉我,但我也相信我能一箭射穿你的头颅!而且,你的人应该已经压不住我的人了。” 说话时,林靖已经闻听到军营四面渐渐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显然是耿苞等人听到先前他的呼喊声,这刻再也不敢傻呆呆的被人控制。 林靖那一声呼喊,既是震慑眼前这两人,又是想要提醒第三都的军卒。 听到军使的声音,第三都的军卒自然会知道林靖暂时还安然无恙,自然会担心起他的安危。 毕竟一都上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当真是难辞其咎,先前他们未敢反抗,一是未能反应过来,大多数人还处于迷茫与被人轻易潜入军营后的懊恼中,二是并不确定对方的来意,同时以为林靖也是凶多吉少,但这刻听到林靖的声音,耿苞苏灿等人立时就坐不住了。 耿苞还算沉得住气,但苏灿受命于苏宏筹来做了林靖的亲兵,早已得令不能让林靖有个三长两短,否则一旦府台大人震怒,他苏灿的下场将极为惨淡,他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也正是他第一个猛然出手,朝着看守他们的那十个敢战士发动了袭击。 苏灿已经是豁了出去,没再顾忌对方手中的劲弩,心想与其落个无胆之徒的骂名,还不如现在就豁出去拼了! 见他动起手,耿苞等人便立时躁动起来,一干战兵这段日子连番被人攻营潜营的,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这时候热血上涌,也跟着冲了上去。 所幸,令人担忧的弩箭齐射的场面并没有发生,那十个看守的汉子见第三都军卒冲来,纷纷弃了手弩,与他们赤手空拳的搏斗起来。 第三都军卒的兵器早已被收走,敢战士又未得令可以杀人,双方便围在一团殴斗开来。 敢战士威名震慑诸敌,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真个打斗起来,每一个人都能单独应付四五条巨汉,但无奈难敌人多,时间越久形势就愈见吃紧,有人已经找了个机会脱出战圈,跑来赵小五这边报信。 林靖看了看变了脸色的赵小五二人,道:“现在看来,我们似乎可以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谈谈了……当然,若是真论起来,你的刀已经没有架在我的脖子上,因此似乎我还占了点上风?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我可以不用问话的姿态来对付你们。” 赵小五阴沉着脸道:“莫要小人得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这军营里纵然再来百十号人,也不够我们屠的。” 马元义接口道:“这话可不是吹牛的,想当初番鹞子在我手上没个二三十人的,根本不敢过来近我的身……” “番鹞子?”林靖疑惑道:“你们也是戍役的军人?” 赵小五没好气地喝止道:“你他娘的少说两句,还嫌没人认识我们吗?” 马元义不大爽意地瞪眼道:“怕个**了,就是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又如何!” 林靖颇感奇怪地看着两人道:“说来说去,你们来了半天,我却还不知你们到底是如何来意?” 赵小五冷笑道:“我们是来取你人头的!” 林靖皱眉道:“你我素不相识,你莫不是认错了人?林某自认得罪的人虽然有一些,但他们应该接触不了你们这等好汉才是。” 赵小五斥道:“别给我们戴高帽子,我们找的就是你!” 马元义这时也有些生气地道:“对,敢冒充我们家大人,你活得腻味了!” 林靖疑惑道:“冒充你家大人?” 赵小五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说你姓林?” 林靖正容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林某自然姓林,单名一个靖字!” “什么!”听林靖说完,赵马二人同时大惊。 马元义更是怒不可遏地冲动起来,一把从腰间抽出随身的横刀,立即就朝着林靖挥砍过来! “他娘的还说没有冒充!看老子剁不死你!” ------------ 第144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正文]第144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林靖将卓青雅护在身后,手上端紧手弩,将箭头对直指向马元义。 这么近的距离,使得他绝对有信心不会将弩箭射空。 马元义若是继续冲上前来,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两败俱伤。 但林靖依然还是尽量带着卓青雅后退几步,犯不着连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和人打生打死的,岂不太冤了些。 马元义气在头上,身形如同猛虎般扑了过来,林靖见状,急中生智地大喊道:“耿什长,包围他们!” 马元义冷喝道:“又他娘的来这套!” 但他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赵小五却出声喝止道:“停下。” 马元义愤然回头,却一时呆住。 只见房门外竟果真被许多军卒围了起来!而负责看守他们的那些敢战士也被迫退到了赵小五的身后。 第三都军卒急着冲到林靖营房这边,敢战士抵挡不住,只能退避过来,若不是敢战士一方不想伤人,第三都军卒这方一时间也没找来兵器,双方恐怕会上演一场流血大战。 “人数太多,又下令不可伤人,我们抵挡不住。” 敢战士中有一人走到赵小五身边解释道。 赵小五支吾了一声,表示知道。 见到林靖平安的呆在房中,陶全安等一干人等均是大松了口气,不少人也是汗颜得很。 很快有人寻来了不少兵器,其中还有库里存放的手弩弓箭,一并分发给第三都的众人,双方立时陷入僵持中。 半晌之后,林靖示意卓青雅躲回房间里,而后将手中的手弩平放下来,但依然保持着一些警惕,首先开口道:“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试着解除误会。” 他看得出这伙人并非像是卓家护卫那些人,虽然同样是闯营,但却没有伤人的意思,而且说话间似乎是错将自己认错了。 说起来,林靖之所以肯和对方好好谈谈,还真是因为这个被人认错的原因上。 当初他就被小大夫赵莹莹错认,如今又被人错认成另外一人,他很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起小大夫赵莹莹,那个女子似乎已经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一些印痕,一直都未能忘记。 …… …… 当一切寂静下去,正值多事之秋的第三都军营内悄然发生了一些令人看不见的变化。 不管是不是新来的军使运气太背,还是第三都真的就如同不设防的营地一般让人轻鄙,这些个连着两次被人破营而入的军卒们打心眼里愤怒了。 他们既是对闯营者的愤恨,又是在心底对自个儿深深的鄙夷! 人活到这个份上,当兵当到这个份上,到底还有啥做人的意思?还不如一头去墙上撞死的好! 就连副军使陶全安那性子,也是险些没脸见人。 尤其是事后林靖非但没有责骂惩罚所有军卒,反而云淡风轻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更让人从心底里愧疚。 一部分人自发奔向营门各处负责守卫,一部分人则牢牢守护在林靖营房门外,将十名敢战士隔绝开,只余对方两个领头的呆在房中与军使议事。 两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三都军卒眼中各自带着不屑与忌惮,而十名敢战士却像是没事人般,似乎都是丝毫不担心里面两个同伙的安危,而他们这种看似平静实则却完全无视的神情,更是像火红的烙铁一般刺激着第三都军卒的神经! 他们愤怒了,这种愤怒由最初的林靖到来之后才被挑起,而今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每一个人的血性都被彻底的激发出来。 在这一刻,再也没人会觉得军使定下的那些训练科目会很苦,再也没人会觉得那是一种煎熬,因为,只要是真正的男儿,定然会觉得今夜的事件才是真正的煎熬,真正的羞辱。 …… …… “你的样子,太像一个人。” 房中,赵小五与马元义分别坐在一侧,林靖坐在床沿,卓青雅早已换上了男人的装束,而耿苞苏灿二人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林靖身边,小心戒备着。 赵小五说完话,便停住口,似乎不方便说的太清楚。 林靖望着眼前轻笑,道:“那你们现在认清楚了吗?” 马元义接口,仍旧有些怒意,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你并不知情?” 林靖摊手:“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来情可知?” 马元义气愤道:“你这人,莫非真的以为我们极好哄骗的?” 赵小五阻止住语气变得高昂的马元义,看了看一旁怒目而视的耿苞苏灿二人,又看向林靖,解释道:“我是赵小五,他是马元义。” “你与我们要确定的那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你先前还说了,你姓林名靖。” 林靖疑惑了一小会儿,旋即恍然道:“莫非那人不止与我长相相似,就连名字也是叫做林靖?” 赵小五迟疑地看着他,像是要辨别他话中的真伪:“正是如此。” 林靖讶然道:“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奇怪的事。” 他面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颇为惊讶,自己原本就是个不知根底的人,莫非正是这二人口中所要寻找的人不成? 苏灿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接口道:“我家军使乃是晋阳府台苏家府上的姑爷,还能冒充谁了不成?” “你当真不认识我们?”赵小五没有理会苏灿,而是继续疑问道。 林靖摇摇头:“没有半点印象。” 赵小五从座位上起身,而后却做出让人惊讶的举动,只见他极为果断地对林靖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啊,这就走啊?”马元义惊了一惊,正要问话,赵小五扬手道:“走,不必多说了。” 林靖见他二人不肯深说,心知两人来历过怪,本事过人,又还胆敢擅闯禁军军营,自然是有许多秘密不方便告诉外人的,便也站起身道:“既然二位不愿深谈,那就恕我等不远送了。” 赵小五点了点头,带着马元义向房门走去。 但就在这时,耿苞却冷然暴喝一声,开口道:“军营重地,岂是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 ------------ 第145章 你想干什么,人家都依你 [正文]第145章 你想干什么,人家都依你 ------------ 秋风吹起时,西北大地上已经渐渐有了些许的凉意。 临近开拔之前,第三都已经将物资尽数装上车马,合共一百五十人的队伍,林靖留下二十辅兵守营,其余人等尽皆带在了身边。 营门前,各军卒军服齐整,战械林立,总算有了几分禁军的模样。 林靖看着眼前有些闷闷不乐的几位什长,不由觉得好笑,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己喝止了他们与那夜前来营中的不速之客发生争斗而颇感憋屈,因此这都过了两三天,却还都是这个样子。 关于那天夜里来的赵小五与马元义二人,以及他们身后跟随的十名悍卒,林靖颇有些忌惮,深知纵然是第三都全部人马都出手与之对抗,恐怕即便能够仪仗人数与远程利器的优势打赢对方,却也必然付出极为惨淡的代价,因此他才果断阻止了耿苞等人的冲动心思,毕竟他还没有像这样去耗费自身资本的条件。 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的因素在内,若是那夜里闯入来的是卓家那些人,林靖定然二话不说就下令与之硬干,但实际上那十二条壮汉却给了他一种极为难言的感觉,既是有些敬重对方的胆量气魄,又因为对方在寻找一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只可惜那夜那两人似乎忌惮着什么,不肯细说出其中的细节,否则林靖总觉得会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关于自己来历身世的消息。 不过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第三都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赶赴宁武一线的边境,得以有机会摆脱晋阳府内的暗涌,又可以真正的将士卒训练起来。 望着营外山坡下辽阔的视野,林靖稍稍有些触动。 即将踏出这一世追逐未来的第一步哩。 “军使,末将已经去郑营主那里已经报备过了,郑营主没多说什么,便叫末将回来了。” 陶全安走到林靖身边说道。 林靖点头道:“有安抚司军令在,他自然没有什么多的话好说,你去传令,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开拨前往北方。” 陶全安‘嗯’了一声,领命而去。 林靖又转头看向晋阳府的方向,将远方晋阳府城的形象深深印入了脑海之中,旋即他又自嘲般的笑了起来:“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心底深处,似乎希望能看见苏允儿,能再抱抱那讨人爱怜的晴雯小妮子,但官道上却一片萧索,几乎没有什么人影,显然短时间之内怕是没有机会见到她们了。 “苏允儿自然不会亲自来送自己的罢。” 林靖这样想着,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可惜见不到小雯雯了。” “军使想见她们,不如咱们回府城一趟?”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讪笑,林靖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苏灿跑了过来,没好气地道:“你自己那什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吗?怎有空跑来与我闲聊。” 苏灿从林靖身后饶到他身前,堆着笑脸道:“爷,这些都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自然是难不倒我的,早都做好一切准备了。” 林靖看了看他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苏灿先是左右瞅了一番,而后才低声道:“爷,我是过来问问,你真打算带那小雅子一起上战场?” 林靖皱起眉头,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灿道:“我看他细胳膊嫩;腿儿的,能上战场?到时候怕是会成了我们的累赘。” 林靖没好气道:“别人的事用的着你操心?” 苏灿闷闷地道:“我是总觉得这小子有些古怪,爷又只准他一个人夜里歇在你营房里,人家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是有那个……龙阳之癖的人啊,爷你可是咱们苏家的姑爷,要真是有这等子的癖好怎么行啊?” 林靖瞪他一眼:“你是吃多了没事干,尽喜欢瞎想了?” “我也只是想问个清楚。”苏灿略显委屈的说着,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则变成了腹诽一般:“要是爷真有这等癖好,那以后大小姐不得守活寡?我又没及时禀告,老爷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林靖哭笑不得看着他道:“我看你哪里还有半点男儿汉的模样,怎变得这般鸡婆的。” 苏灿见状,不由试探着问:“这么说来,爷你没有龙阳之癖?” “老子是正经八百的爷们,只对肥;臀翘胸的娘们有兴趣。”林靖啐了一口,故意说得有些粗鲁,估计这样才能算是解答了苏灿的疑惑。 苏灿听了不由一乐,连忙笑嘻嘻地道:“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林靖又骂道:“滚一边去,别坏了老子的兴头。” 苏灿见状,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看那模样,哪还有个成年汉子的风范,更像是个得了蜜糖的小孩。 “我靠。”林靖又啐了一口,看着苏灿的背影笑骂了一声:“贱骨头。” “啧啧啧,原来你是喜欢那等庸俗的女子,难怪这样对待人家。” 刚说完话,好不容易打发了苏灿,营门边上却又冒出个人影,抬头就冒出一句略显鄙夷的话音,立时将林靖吓了一跳。 他转头一看,顿时郁闷道:“你这又是做什么,怎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的。” 卓青雅显出身形,气呼呼地道:“人家要不是恰巧过来一趟,又怎会听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呢。” 林靖白眼道:“我都还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你就清楚了?” 卓青雅粉面含霜,瞪了他一眼,撅起嘴唇道:“不就是胸大臀圆,走起路来腰肢扭得跟啥似的,说话的声音故意拿捏着,做事的动作也是刻意装做文雅,实际上却是做给别人看的那种女人么?” “咳咳。”林靖假作咳嗽两声:“你说的那是青楼里的妓姐儿吧。” 卓青雅走近林靖身边,将他拉到营门外,躲过别人的视线,略显扭捏地悄声问道:“你说说,是不是你嫌弃人家……嫌弃人家那里太小……才不肯碰人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自己的眼睛瞅向自己的胸部,竟是真的以为林靖是在介意那里的大小。 林靖瞪圆了眼睛,低声呼道:“我的大小姐,你当真是惊世骇俗之人啊,怎能这样跟一个男子提起这些,我看就连二十一世纪的女人都比不上你啊。” 卓青雅没去管他话中听不懂的字眼,而是幽怨地看他一眼,眼中竟还含起了一丝泪花:“这还不是得怪你?你那样躲着我,让我以为自己很没用,在你眼里一定是很丑的了,我是不是就连青楼里的女子也比不上吗?。” 林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很精明的卓大小姐竟忽然间怀疑起她自己的美丑来,又见她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当下还真不敢惹恼了她,只好劝道:“人家那些青楼的姐儿那也不是个个都是那等……咳咳……丰满的人啊,再说了,我说的是喜欢那种韵味,欲迎还拒、烟视媚行、善于展现女人媚态;极尽迎合男子的喜好;甚至只要是男人心里想的,那些女子就都可以替男人做到,在她们那里,男人就是上帝……而不是真个只对那样的身子才感兴趣……” 卓青雅听了林靖一番劝说,脸面却依然是郁郁之色,她沉默了片晌,忽又开口问道:“那……那你要真是喜欢那种调调……人家,人家去学给你看,还不成吗?你想干什么,人家都依你……” 林靖瞪大眼睛,看着卓青雅的同时,就像是又看到了那夜里她一身赤裸的美好媚态,再听到她这样软语一说,脸面上顿时一片燥热,险些在鼻息里流出鼻血来。 ------------ 第146章 前往宁武关隘 [正文]第146章 前往宁武关隘 ------------ 宁武关,西北第一雄关。 关隘横陈于两山之间,将一条打通辽宋两地的通路牢牢卡住,高耸的隘墙如同天堑,将两地分隔开,站在关隘最高处的哨台上,可以看到北方的山色、水草、绿林,那里曾经是宋人的地盘,而如今却已成了辽人牢牢掌控的地方。 那里有宋人的大同府,如今辽人的西京。 相对于宁武关内常年驻扎的万余禁军而言,林靖所率领的一百二十余人的队伍在其中几乎不值一提,甚至第三都将要先到宁武关报备的事情还未能引起关隘主将的一丝注意。 但林靖启程前往宁武关之时,晋阳府却有多双眼睛关注了过来,而这些关注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没有让林靖有所注意。 苏允儿没有去送别林靖,因此身为丫鬟的晴雯也就不能过来,但晴雯却从苏允儿的眉宇中看出了一丝隐忧,似乎是对林靖的安危有所担心。 这让晴雯终于感到有所安慰,心想虽然大多数苏府之人对公子一直抱着不待见的轻视态度,所幸大小姐对公子的感官却一日日的好起来,虽说大小姐与公子之间似乎总存在着一层隔膜,但对公子来说,似乎总是有好处的罢。 林府的林纪元父子近日来很是消停,几乎淡出了许多人的视线中。 当他们得知林靖归来并且暗中得到了苏宏筹的庇佑之后,他们便如同销声匿迹般隐藏在自家的府宅之中。 关于林靖近来的行踪与动向,这两父子反而是最为关心且熟知的人,当林靖得罪了卓家时,他们为之雀跃,当林靖带着第三都开赴边境上,林之远甚至玩起了咒小人的把戏,希望林靖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在战场上被人砍做肉泥。 苏家二公子苏康城得知林靖前往边境的消息时,正骑着丫头玉春的身子翻云覆雨,而后在最他最畅快的喷发时刻,口中深呼了一口气,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东西’,便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虽说他是个纨绔到极致的浪荡公子,但身在府台家,对一些事情还是得知的比常人快速的多,自然也就知道近来的宋辽边境上是多么的凶险,而林靖却带着一支溃兵都风风火火的赶赴过去,难道还想立下什么功劳,以图能让苏家接纳了他不成?说白了就是痴心妄想,却极有可能送掉性命。 苏康城曾在林靖初入军营时就使了些绊子,却没想到青峰营的营主那拔人没什么大用,非但没能替他解气,反而让林靖因着卓家之事得了不少的好处,这让苏康城极为窝火,因此对于林靖自寻死路般的做法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而在晋阳府内的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一个长得极为俏美的女子正身处于一座环境清幽的别院之中,其人虽是被软禁着,但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个人,想着一个从来都是让她伤心的人。 女子自身是无从选择的,即便那人只会给她带来伤痛,但终究却是她的相公,因此她不得不一直在脑海中想着,想要再见那人一面,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她生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 卓府,卓运闵没有时间去理会林靖这样的小人物,他的心思必须花在贵人所交代的事务上去,在加上卓青雅突然被人挟持着回到卓府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拼命地想理清到底发生些什么事,甚至怀疑到殿前都的头上去,他一面想救回自己的女儿,一面又必须安排搜寻敢战士的事情,目光却恰好将林靖遗忘了过去。 但卓运闵未能引起重视,王翰却没有轻易就想放过林靖的意思。 王翰一直在暗中盯着林靖的动向。 在王翰看来,林靖这么急于离开晋阳府必然是做贼心虚,其中说不定真的会有猫腻。 按他的性子,他恨不得率人直接将林靖擒下,严刑拷打一番,不管能否得到卓青雅的消息,方能解除他心中的怒气。 只是有苏宏筹替林靖撑着腰,连卓运闵都亲自打了招呼,叫他不许再在明面上招惹林靖,因此使得他心中无奈之余更是愤恨交加。 王翰已经派人沿途尾随林靖的队伍出了晋阳府,只要他的人寻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他必然会亲率‘铁卫’出马,将其一举擒下,不会去管是否有苏宏筹在暗中罩着,只要铁卫的动作够快够隐秘,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王翰心中的愤怒。 王翰的愤怒是有理由的,他脑中一直回旋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卓青雅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动用了这般巨大的人力物力,却连她的影子都未能寻到? 肯定是有人暗中在帮助她。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当日胆敢与他对抗的林靖了。 …… …… 林靖管不了别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如今已经实打实地踏足在晋阳府地界之外的土地上。 骑着战马,穿配着甲胄,握着直刀的刀柄,林靖的眼神一直流连在遥远的北方,心中也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在那里,他将打造出一支强悍的队伍,打造出一支属于他自己的班底。不论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艰难阻碍,他都会坚强地取克服掉。 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他自己这一世的人生。 第三都前行的速度并不怎么快速,林靖刻意放缓了行军的步伐,鉴于安抚司发来的军令上给予的期限十分的宽松,他开始在行军过程中严格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训练军卒,一边行军一边保持着训练的力度。 他放缓行军步伐并不是让军卒得以慢悠悠地前行,而是在一日之中,要求部队急赶上百里地,不达既定的目的地绝不允许中途休息,而后在军卒们累得七荤八素之后才下令安营,在第二日却是原地停住,让士卒得以休整半日,剩下的半日则进行理念上的灌输等等训练,直到下一日,又开始责令全军疾行。 如此周而复始,未来一月内的行程都将是以这样的模式进行。 ------------ 第147章 暗夜里的猎手 ~日期:~10月12日~ ,nbsp;体能、格斗术与特战思想的灌输,是林靖现如今首要培养军卒的科目。 路途中林靖试过多次与第三都内几名武艺底子较好的军卒进行格斗比试,通过这样的亲身体验,他得到了更长足的进步,而且他还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基础简直是有些得天独厚。 力大、反应敏捷、耐久力长。 很多军卒包括什长在内都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月余之前他们所认识的军使还是个传闻中大病初愈的人,而如今军使不但完全和军卒一样挺过了所有的体能训练,还从一个完全不懂武艺的人变为近身格斗的能手。 而关键在于,军使居然在苏灿和耿苞两位第三都武艺最好的什长手下都能显得不落下风,这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 苏灿是绿林中人,身手敏捷武艺底子极佳,当初他空手制服王万钧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卓家强闯军营那天夜里也是他亲自重创了几个卓家护卫。 而耿苞则不用说,是自小便实打实修习出来的武艺,在马背上更是有一手绝活,就连苏灿面对这个沉稳的汉子时也不敢轻易言胜。 但当这两人离开兵器,只余身体与军使对敌之时,却让人大跌眼镜的拿军使毫无办法。 格斗时,林靖不与他们拼蛮力与技艺,因为这是他的弱项,而且他也深知若是苏灿耿苞手里拿着兵刃,他将完全不是对手,因此他几乎随时都用双眼凝视着耿苞苏灿二人的动作,用这些日子自己揣摩出来的格斗技巧与之周旋、 在外人眼中看来似乎是林靖在节节避让,但每每连苏灿和耿苞都觉得胜券在握时,他却总能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找寻到一个如同破绽般的突破点,然后会飞速的出手,有些时候他的动作看似毫无力量可言,但准确度却极高,而且每次击打在苏灿耿苞身上时,居然都能起到极佳的效果。 更让人汗颜的是,林靖不出手则已,除了闪避就是游斗,但当他一出手,竟然是毫无风范的朝着一些阴狠的位置攻去。 军卒们发现他极喜欢亦或是习惯于攻击别人的喉头、双眼、鼻梁乃至下阴等部位,且最令人感到恶寒处是他在出手前或许掩藏得像个不入流的农夫,但他一出手时却是做到快、准、狠,专门趁人不备且朝人体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极为脆弱的部位攻击。 起先军卒们还不理解林靖的作为,他们会觉得一拳击打在对手的脸上或者胸腹上才是最实在的做法,不明白林靖为何好不容易寻找到对手一个破绽,却总是朝那些小地方招呼,但每当他们看到耿什长和苏什长每每越打越窝火,越斗越愤怒的情形时,却又才稍稍觉得像是领会到了一点什么。 他们曾看到龙精虎猛的耿什长捂着自己的鼻梁,眼睛里泪水直流,明明未被攻击到要害处,却在战斗中越见颓败的样子,又曾见到苏什长捏着裤裆里的两颗蛋痛得龇牙咧嘴连爹娘都唤起来,只能跪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涅,这才有所顿悟,原来军使的手段看似低劣无用,实际上却是大有用场。 试想在对敌时,若是趁敌不备重创了对手这些 混在女校当老师5200部位,那对手不就等同于任自己宰割的地步? 而且很明显这样的方式比他们绞尽脑汁想在对方身上砍出一道口子要容易的多。 “并不是叫大家要放弃禁军正统教习的武艺,而是想让大家多一种保命制敌的手段。” 这是军使跟军卒们说的原话。 很多人渐渐明白了军使的用意。 更有许多人猜出军使是想将他们培养成为一群活着黑暗中的人。 “趁人不备,示之以弱,暗中偷袭,伺机发难,专朝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宿营地中,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将夜幕撕裂。 除了负责警戒之外的军卒,第三都所有人又围拢到了林靖身边,开始了新一页的‘教育’。 林靖手里捏着一柄匕首,在他身前空气中劈划了数下,正一边微微笑着,一边讲解着自己的思维。 明明是围拢在篝火旁,且军使还脸带着笑意,但军卒们却感到身体内有阵阵的恶寒传来。 “人体数个重要部位我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教你们熟悉。”林靖似乎很满意众人专注的神情,继续说道:“今天我要跟你们说说,匕首割在人体什么位置才是最有效的。” 他将匕首放在自己的喉间一划,道:“这里就不用说了,一划下去,会有一道血线喷出来,而后对方便会很快死去,神仙都救不了……但除了偷袭之外,敌人自然不会傻到让你轻易割破他的喉咙,而且匕首是短兵,真正的交战中会让你在兵刃上吃大亏,因此我才会让你们每人配备两三柄匕首,而且让你们将匕首藏在最顺手的位置上。”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在交战中应该尽量将匕首的特性发挥出来,那就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让它成为你给敌人造成致命一击的最佳利器!当你被人击倒时,你可以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即便是倒在地上也能轻易切断对手的脚踝……记住,能一刀切断对手的脚筋自然是好,但我也不反对你们一刀刺穿对手的脚掌……但你们最好明白,有的时候,机会就只有一次。” 林靖看了看军卒们的表情,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给众人灌输的阴谋论的调调似乎总算起到了一些效果,至少军卒们已经渐渐明白了一些特种部队的含义。 一群活着黑暗中的人,如同暗夜里的猎手,要善于捕捉敌人的踪迹,找寻出敌人的破绽,而后果断狠辣的出手,必须做到一击毙敌。 而且这一击上,林靖还消它更加凶狠,最好还是抹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他并非天生是懂得这些的人,甚至他还未亲身实践过,但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因此他就必须运用他的思维来营造出这样的氛围。 他觉得连他自己,也有必要实践到里面去。 否则那些个连自身都做不到的要求,又如何去让军卒们做到? 自打离开晋阳府之后,林靖就感觉自己周身都有了一股莫名的躁动,似乎在呼唤着他浑身的血液燃烧起来。 他发现他渐渐有些喜欢上这样的阴冷的方式。 ,com ------------ 第148章 夜色中的来访者 [正文]第148章 夜色中的来访者 ------------ 在卓家事件之后被调拨过来的几十个新卒也完全融入到了训练中去,从最初的惊讶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每个人都在因为这样的训练方式而各有想法。 林靖将这些军卒一概分入甲乙丙三什,使其成为三个大什,暂时没有增加编制的想法,打算将来在大什里建立组别,来具体将人员分工,譬如必要的斥候组、突击组、后援组之类,但现在尚觉得为时过早。 一路前往宁武的官道上并非尽是坦途,时不时还能见到从火线上退下来的小股禁军,大多是带着不少的伤员,偶尔也有成规模的骑兵队伍一路超越了第三都的步伐朝边境赶去,由此可见近来宋辽边境摩擦不断的传闻果然非虚。 宋人自诩为天朝上邦,一向将辽人比作野蛮的番人,但在战场上却一直是以被动防御的姿态来面对战争,可即便如此,往往一场战斗下来,宋军的伤亡总是比辽兵要多的多。 辽人勇武,善于骑射,来去如风,宋军则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且还时常被辽人小股的精锐斥候绕过隘口突入边境,对临近的一些宋人村庄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而宋军即便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也缺少具备胆识的领兵将领,最后就只能将百姓的安危假装未见的忽略过去。 这就导致林靖等人一路上几乎未能得到过宋人百姓什么样的好脸,几乎所有人都只是看到军队里高举的旌旗时便已经早早躲了开去。 远离晋阳府之后,林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军队作为幌子,卓家散布在晋阳府内的人马才未敢明目张胆地过来盘查,林靖有惊无险地将卓青雅带了出来。 原本商量好的只要一逃出晋阳府便要离开的卓青雅前几日还显得有些焦急,但等真正脱出卓家的势力范围时她却没有主动开口说要离去,林靖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他一直希望尽早摆脱这个小妖精似的大胆姑娘,但也忍不住会有些担心,难道真的要任由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躲藏在兵荒马乱的边境地区不成?每每他看到卓青雅一副天真无邪成竹在胸的模样,就好想问问她到底是作何打算,但到最后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实在不宜与她接触得太深,因为那绝对是在玩火**,他甚至希望她能在离开自己之后尽快将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事情遗忘掉,就像一个小女孩遗忘了她曾经摆弄过的玩具一般。 因此在卓青雅的去留问题上林靖果断选择了闭口不言,他知道她总归是要走,因此他便不宜去多管闲事,他更担心的是卓青雅会因为对他产生的那份情愫而呆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在这个问题上,林靖偶尔会非常自责地问到自己,难道自己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能够这般坦然地眼睁睁看着她流落在外? 宿营时林靖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军帐,陶全安是负责管理行军吃住问题的人,按照在军营时的惯例,陶全安没有专门为卓青雅安排单独的住所,而卓青雅本人也绝对没有半点见外的占据着林靖的军帐不肯挪动步子。 “晚上可冷着呐。” 林靖安排好夜里的警戒事务后方才回到军帐。 依着他的性子,第三都将警戒斥候这样的事情看得极重,人人都知道哨探失职若是被发现,将是所以军罚中最重的一种,即便有人会对此嗤之以鼻,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很严格执行下去,毕竟这是为大家伙的小命着想。 卸下战甲的同时,林靖对着将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被窝完全占据的卓青雅说着:“西北地面儿上昼夜温差可大得很,你最好将自己捂严实了,以免着凉。” 卓青雅眨巴着眼眸道:“你是在怪我占了你的行军床吗?” 林靖将甲胄仔细挂好,才道:“你也知道那是我的行军床,而这样的行军床整个第三都也不过一张而已,其他人可都是打地铺的,夜里湿气寒气重,我身子骨弱,很容易着凉。” 卓青雅颇感郁闷地道:“你可是个男人。” 林靖没有丝毫赧然地道:“男人也是怕冷的。” “你巴不得我早点离开是吗?”卓青雅瞪了他一眼道:“林璞瑜,你是个狠心的人,又是个没胆鬼。” 林靖耸肩道:“你一个女儿家,难不成要跟着我到战场上去?” 卓青雅扬起眉头道:“有何不可?” 林靖戏谑道:“倒是挺会趁能。” 卓青雅不再与他斗嘴,而是忽然轻下声道:“我再呆一天……就走。” 林靖心里一软,点头支吾了一声:“唔。” 卓青雅有些思绪不宁,没有再说话,林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军帐里的气氛便沉闷起来。 过半晌,林靖说道:“此地已然接近边境,你走了以后有定好的去处吧?” 卓青雅问道:“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有些晚了?” 林靖微微笑道:“我之所以不问,是觉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法子。” 卓青雅略显气愤地问:“那你为何现在又要问起?” 林靖稍稍停顿,心里暗想原来自己竟终究放心不下她,但嘴上却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你是在我这里离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说不定会担责任。” 卓青雅有些失望,却又倔强地道:“我离开之后自然会有去处,不过却不管你的事了。” 林靖掩饰住心中的纷乱,笑道:“那你要多保重才好。” 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知怎地,卓青雅心里生起了一丝怒意,好似自尊都被伤害一般,使得她看向林靖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也使得她负气地扭开了头,将身子钻进被窝里,才发出一声蚊子般的声响:“我睡了。” 林靖叹息一声道:“那我再去巡查一下哨岗。” 他说完话,见卓青雅没有半点回应,方才苦笑着掀开帐帘,走入夜色中。 刚出门,却见着什长耿苞恰好站在自己军帐外,不由疑惑道:“营里有事?为何不唤我一声?” 耿苞见林靖出来,长出了口气道:“一点小事,正在犹豫要不要惊扰大人。” 林靖问道:“说吧。” 耿苞点点头,而后神色稍显凝重地道:“夜哨在对面林子里发现了人迹。” 林靖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宿营地之外,伸手指了指黑暗中的一处地方:“这里?” 耿苞再次点头道:“不错,就是那片密林,哨探只是恰好瞧到一些人影,但看不到到底有多少人,又或是些什么人,更不知他们的目的。” 林靖思索一番,正色道:“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半夜三更一处密林里有人影颤动,而这些人影恰好在我们宿营地的周围……” 耿苞轻叹道:“恐怕来者不善。” 林靖点头道:“传令哨探,小心戒备……再唤醒甲什的人马,但要秘密从事,不让对方发觉。” 最近更新很不给力,对不起哈 ------------ 第149章 知耻而后勇 [正文]第149章 知耻而后勇 ------------ 甲什如今共有四十余人,里面全是第三都内经验较为丰富的战兵。 耿苞令人挨个唤醒他们,但动作很轻,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一干人马很快趁着夜色悄然集结到宿营地的东南面。 今夜宿营的位置是一处距离下一个驿站尚有半日路程的野地,周遭都是荒野,但还尚算平坦,宿营地建在官道一侧,营地东南面大约两百步处有一座不算太大的密林,早前还有军卒进去采伐过木柴,但并未发现过人踪,没想到夜里却有暗哨发现了一些密林里冒出来不少动静,立时引起了林靖的警觉。 见到林靖带着甲什的人马过来,接到消息的陶全安等人已经神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所幸军使严命哨探不可懈怠,我等又按照大人你提说过的交叉布点的方式进行了警戒,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对方的踪迹。” 林靖看着陶全安点了点头道:“两百步之外的密林,有夜色做掩护,的确不易被发现,对方应该是没想到我们竟将警戒范围扩大了一倍。” 耿苞接口道:“目前还弄不清对方的来意,人数也只能窥视个大概,大人应当早做决断才是。” 林靖沉思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不需要管,但可以肯定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已经可以将其列为敌人,此时正值夜半,我们总不至于要主动撤走,那样反而会更加被动。” 耿苞点头道:“属下也是这样想。” 林靖又再稍稍思索片刻,便果断道:“令甲什在营门口布置埋伏,如有人胆敢摸黑闯营,一律格杀!” 耿苞点头应命,但苏灿与刘青二人却急着问道:“大人,那我们呢?” 林靖道:“你们的人马需要休息,我们不能让所有人在这里干耗着。” 苏灿急道:“按我说,我们何不尽起人马,冲进密林,杀他娘个措手不及。” 耿苞道:“胡扯。” 林靖摇头道:“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你二人若是不愿休息,我便准你们一同设置埋伏,但不许提前唤醒手下的人,一旦有战事发生,再通知也不迟,我相信经过月余时间的特种训练,第三都所有军卒从惊醒到拿着武器出来是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苏灿刘青二人见林靖下定决心,只好讪讪地闭嘴,不再争先。 林靖挥手让众人去布置,自己则继续朝那密林处多看了几眼,心中暗暗猜测着密林中那帮子人的身份,隐隐觉得会与卓青雅有关,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卓家会因为苏宏筹的关系而不再关注自己,因为那是一位失踪的皇子妃,可谓兹事体大,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与自己有过节的人中谁还有这样的胆量。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不会是软柿子,今夜或许这将是第三都将经历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考验。 等耿苞布置了一番后再过来林靖身边,哨探也再次过来回报道:“大人,密林里的人一直待在里面,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动作。” 林靖点头问道:“能看出对方的人数吗?” 哨探摇头道:“我们的哨探范围已经比正常的大上一倍,已经不敢再靠近过去,唯恐被人发现,又是在夜里,若非对方似乎没有预料,我们也很难发现对方活动的踪迹,因此更看不出对方的人数。” 林靖皱起眉头,问耿苞道:“有没有抓个舌头的可能?” 耿苞想了想道:“地形有些复杂,我们也没有善于潜行的能手。” 林靖沉吟道:“必须抓个舌头来问问,否则我们会非常被动。” 耿苞道:“那让我去试试。” 林靖看了看他,点头道:“你去也可以,但要先做些伪装。” 耿苞疑惑道:“夜行衣?似乎我们没有准备这东西,得去问问陶副使才行。” 林靖摇头道:“不用那玩意,你找人去砍些树木草皮回来。” …… …… 一件禁军军服在几人的摆弄下迅速变了个模样,林靖让耿苞穿着军服站在当场,自己则安排几个军卒将树木草皮等物用麻绳捆系在他身体的各处,等摆弄了好一会儿,林靖才点点头道:“这样一来,你只要动作轻些,脚步缓些,就能不引人察觉的靠近了。” 耿苞不知现在他自己的模样到底如何,但从周围苏灿刘青想笑却不敢笑的表情中却也看出了端倪,也大抵能猜到现下的他已经与一个野人无异。 不过他倒不是拘泥这些的人,只是开口笑骂了一声,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林靖见状也就笑道:“这只是最基本的伪装术,不过我也不是特别在行。” 苏灿插嘴道:“爷,绿林中也有一些奇人异士善于易容改装,将来若是有机会小的可以替爷寻两个来见见。” 林靖道:“那敢情好,我所要的也就是这些。” “暗夜中的猎手。”耿苞郑重地看向林靖道。 林靖微笑起来,目光与耿苞对视,心下甚是欣慰地道:“不错。” 副军使陶全安在一旁开口叮嘱道:“稍待时,耿什长切记注意安全,一旦被人察觉要迅速撤回来,千万不可莽撞。” 耿苞点头应命,林靖也嘱咐道:“等下你绕行一段距离,从密林侧面潜入,此去能抓到舌头固然好,但如若不能,便只需侦查一番敌情即可,随身再带上火折子,遇到危险千万不可独自应对,应立即射出一支火箭以求支援,我会迅速带人过来。” 他说完又吩咐苏灿替耿苞找来三支绑了油布的箭矢带上,才准许耿苞动身。 耿苞从宿营地边角潜出,而后钻入了茫茫地夜色中,甲什的所有战兵均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兵器,打算一旦看到火箭升空,便会随着林靖冲出去救人。 林靖左右看了看这些战兵,观察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见到的全是一张张很是坦然的脸庞,青年汉子的强健气息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散发着,这些情景顿时让他心中油然生起一丝感叹: 天可怜见。 知耻而后勇。 第三都尚不是无药可救。 ------------ 第150章 各怀心思,军心不稳 [正文]第150章 各怀心思,军心不稳 ------------ 铁卫,是一支编制隶属于禁军但却罕有人知的精锐。 实际上,它也是一支挂着官军名头的私兵,只是这支私兵的所有者来头不小。 在京都的某一圈子里,曾经铁卫的名声很响,但大部分人早已有些遗忘了它们的存在。 一切只因为铁卫的所有者已然多年未曾在京都出现过,使得人们已经记不得这支精锐私兵的威严,但这并不代表铁卫已经丧失了他们应有的战力――因为他们是二皇子的亲卫扈从,每一个人都是选自各地的精锐好手。 铁卫在二皇子离开宋境之后被分成了数个部分,一部分跟随皇子进入辽国,一部分留在京都,还有一部分则留在宋境内活动,听命于茂德帝姬等人。 密林中,正是铁卫中的一个分支。 林靖猜到了这些人是与卓家,与王翰有一定的关联,却猜不到这支铁卫得到的指令会是什么。 耿苞猜不透这其中的关键,但却躲藏在树丛中耳闻到了惊人的消息。 “王大人有令,不管是否能找到二小姐的踪迹,这些人都要全部杀光。” 铁卫中头目模样的人物,对着聚集在身边的铁卫沉声吩咐,而那些铁卫则面不改色地轰然点头。 一群人数大约在五六十人规模的铁卫,神情间完全没有将两倍人数与己的第三都放在眼中。 耿苞看不透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却清晰听到了他们头目所下达的指令。 全部杀光。 …… …… “对方很警惕。”耿苞神态凝重地向林靖说道:“虽然没有意料到会被我们发觉,但也依然很小心的戒备,属下无能,不敢轻易靠近,也没有机会动手。” “你已经做得非常之好了。” 林靖看着耿苞安然无恙地返回来,已经是松了口气,而且耿苞还不负使命的带回来了很重要的消息。 确切地讲,林靖从‘王大人’三个字上得出了对方的身份,又得知了对方竟是下了极狠的杀心,要讲自己连带着第三都尽数杀死。 耿苞回想了许久,已经大概摸出了一些门道,但仍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人,那些人口中所说的王大人,莫非就是那位卓家的王大人?” 林靖凝重点头道:“不错,正是王翰。” 一旁围拢在周围的陶全安、苏灿、刘青一起倒吸一口冷气,陶全安有些惊骇地道:“此人怎会这般狠辣,居然是想将我们斩尽杀绝?” 刘青满腹疑惑地看了看众人,一向很少在将官议事时主动开口的他,这次也像是按捺不住:“到底卓家凭什么认定了军使与卓家二小姐失踪一事有着牵连?到如今竟已经对我们禁军起了杀心?难道我们偷取卓家军械的事情已然败露?但卓家总不至于不问清楚就动杀手吧?” 这话问的带着些质询的意味,林靖看得出连一向比较淡定的耿苞也是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知道他们没有认识到王翰此人定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更有甚者,他们心中或许还在思索是否是林靖给第三都带来的麻烦,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麻烦,竟是杀身之祸。 没有人会怀疑密林里那批人马的实力,因为耿苞通过观察对方一段时间后也得出了结论,对方明显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最主要是对方有恃无恐,连禁军都敢袭杀的态度…... 尤其是以耿苞的眼神,绝对不会错估对方的战力,连他都直摇脑袋,众人便可知其中的凶险。 陶全安见状,急道:“现在哪还有时间纠缠这些,还是快些决定对策罢,耿什长回来时对方不是已然开始集结了吗?我看对方是想趁我们睡得正熟时发起攻击的,留给我等的时间可不多了。” “这还需考虑的吗?”刘青道:“我等应当立即退走才是。” “打都不打就撤?”苏灿皱眉道:“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用得着怕成这样?” 刘青微怒道:“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怎能力敌?” 苏灿鄙夷道:“老子看你就是没胆的卵蛋。” 刘青顿时脸色一变。 林靖见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出言阻止道:“现在撤走,很难保证不被人追上,届时失了营地的屏障,反而更加被动。” 刘青急道:“军使,咱们第三都如今刚刚开始恢复战力,营内大部分都还是久疏战阵的人,对方人数虽差我一半,但个个都是悍锐,一旦接战,恐怕没甚胜算啊。” 林靖点点头,面色也冷峻下来:“你说的没错,但没胜算总好过被人追击上来必定全军覆没的好。” 刘青叹息一声,无奈地将视线看向耿苞,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耿苞却摇了摇头道:“军使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退走,若是在荒野里被追上,恐怕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刘青大有深意地盯着耿苞看了两眼,见他也是这么一说,不由气得不肯再吱声。 耿苞看懂了刘青眼中的含义,想起当日刘青所说过的话,说信不过新军使,担心被带到一条死路上去,也就大致明了了刘青此时的心情。 趁着众人沉默的间隙,耿苞偷眼瞅了瞅在一旁思索的林靖,似乎是想从林靖的神情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卓家到底为什么会一直纠缠着第三都不放,莫非真的是军使给第三都引来的灾祸不成? 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头绪,但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在心中暗自叹息,此刻在场中人里大约只有副军使陶全安才会知道其中的一些原委,只可惜陶副使是个人精,不会乱说任何话的。 第三都原本就是一个初步完成编制的队伍,除了小部分旧人,大部分军卒之间互不相熟,将官之间也绝谈不上绝对的信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经历过几多波折,就如同一叶扁舟在浪涛间前行,动辄就有可能倾覆。 耿苞越想越是心惊,此刻忽然间都有些惊讶于前些日子他自己居然会冲动到陪着军使去卓府偷取军械,此刻才不禁问起自己来:自己到底为何会那样去做? 耿苞思考的同时,林靖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每个人的神情。 每张带着忧虑之色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别样的情绪,或担忧,或畏惧,但林靖看到更多的却是他们对自己的质疑。 他心中渐渐冷静下来,将自己险些说出实情的冲动强自按捺了下去,刹那间已经换了另外一种想法:既然我已经让你们上了我的贼船,又怎会让你们轻易的下得船去? 俗语有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现在的情况,没有福给你们共享,但我惹来的祸难,你们暂且同当了吧。 ------------ 卷 五:秋风·暗夜·颂歌者 ------------ 第151章 你是,你是卓二小姐? 更新时间:2012-10-16 林靖抽空走回军帐,见到卓青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其实并未睡去。 “王翰派人跟过来了。”面对张开双眼看着自己的卓青雅,林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 卓青雅并未有过多惊讶地道:“我早就知道他不会死心。” 林靖道:“看来他很关心你。” “关心?”卓青雅戏谑地冷笑:“我不否认他待我很好,但他却是那人的忠仆,还不是一心想要抓我回去。” 林靖‘哦’了一声,道:“因为我的缘故,给第三都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而今夜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我很有可能再也无法保护你。” 卓青雅正依偎在床头,听完这话便坐起身来,问道:“到我该走的时候了吗?” 林靖点点头道:“如果你想完成你逃婚的心愿,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一个机会。” 卓青雅沉静了一会儿,许久没有说话。 林靖道:“我想你早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只是大约没有预料会来得这么突然……” 卓青雅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内里的神采变得平和而又坚决:“你不用劝我,我走便是。” 明明是必须要走,也是真心想走,却说的很受伤似的,林靖在心中轻叹一声:女人呐……临走也要让人觉得亏欠她一样吗。 卓青雅咬了咬唇,道:“其实你猜得对,我不可能孤身一人逃掉,必须有人帮助我才是,只要离开晋阳府,我就能寻到我外公那里去……。” 林靖微微苦笑道:“这么说来,你那天夜里的行为是与你外公有关了。” 卓青雅叹息道:“你要是能傻一点多好,什么都被你看穿,你不觉得太没意思了吗?其实我外公他也不会漫无目的的帮助我,因为那是在跟整个卓氏家族对抗,外公也是要承担我父亲的怒火的……外公他……希望我能嫁给另外一人,而那人也是一位贵胄的子孙……” 林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悲凉,莫非这就是古代女儿家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所谓的政治婚姻里的牺牲品? “那你还要去找他?” “不去找他,我还能去哪?”卓青雅哀怨般笑起来:“我出生在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家族,若是没人帮我,我即便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捉回去,但至少外公属意的那位贵胄子孙没有二皇子那般急迫,想来一两年内不会逼我的。” 林靖苦笑道:“你这不是先出虎穴,又入狼窝,莫非等你外公那边开始催你的时候,你又再逃掉?” 卓青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旋即又失落下来:“我外公可没我爹那么好糊弄……” 林靖稍稍走神,心中有些失落,或许他内心里原本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原来卓青雅那夜在他身前脱去衣物显出裸・身希望自己要了她的原因,其中还有这等缘故。 若是她已经身非完璧,想来不论是她外公还是她父亲,都不会再把她当做政治上的筹码了吧。 病急乱投医吗?卓小姐? 卓青雅一直观察着林靖的神情,此时便问道:“你在怪我?” 林靖收回心思,微笑道:“不要瞎想,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小女孩子。” 卓青雅揭开被子,突然从床前起身,一直走到林靖身前很近的地方才肯停下。 林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原来已经换上了长裙,面发上也经过一番梳妆,还复了女子的面目,看起来确实清雅而动人,尤其是那道弯月般的眉,天然而不经修饰,衬托着她那张青涩到妩媚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小女子的风情。 “你看了人家的身子,现在却说只当人家是小女孩?” 林靖尚未适应与卓青雅在这么近的位置上面对面的说话,她说话时喷吐如兰的气息也吹到了他的脸面上,撩拨到了他的心里,使得他听了她的问话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璞瑜,我告诉你……”卓青雅促狭般继续往林靖身上凑近,一张薄唇几乎只余半掌的位置就挨到了林靖唇边,因为她竟已经是踮起自己的双脚来。 “你看了人家的身子,这辈子都要对人家负责的,从此以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要是想要抵赖,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林靖如若木鸡般呆住,忍不住将上身后倾了一些,完全没想到卓青雅竟又来这一套。 他更没想到卓青雅又是这么直接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俨然此刻军帐中自己才是那个小媳妇儿心态的人,而她却是掀起小媳妇儿盖头的大丈夫。 他无语般地问道:“我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吗?” 卓青雅嘴角扬起微笑:“没有,以后若是有人问起我的身份,我会告诉他,我是你的娘子,要是苏大小姐问起来,我也这样回答。” 她一点点迫近到林靖身前,身子都快要紧贴到林靖的身上。 “你这丫头。”林靖被吓了一跳,还真觉得她要遇到苏允儿,说不得还就敢这么干。 他本想板起脸训斥她一番,偏偏感受到胸膛上即将触及卓青雅那娇柔的身躯,他又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冒出一阵邪火来,连忙退后两步,又抬起手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个响指,无奈地故作严肃道:“等你长大一些,再和我来谈这个问题好了。” 他怕卓青雅继续挑弄自己,觉得这丫头长大了说不定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精也不一定,趁着脱离了她的接触范围的当口,他扭头朝着军帐外大喊了一声:“你进来。” 卓青雅见他竟唤人进来,只得悻悻地坐回床头。 陶全安在门口候了许久,这时听到林靖呼喊,连忙掀起军帐的门帘走进来。 “陶副使。”林靖开口道:“让你久等了。” 陶全安连忙道:“军使见笑,军使有事交给末将去做,只管吩咐便是,末将只不过在门外候了小片刻而已。” 林靖点头道:“我是想让你找两个人,帮我把她护送到真定府。” 陶全安有些疑惑地‘哦’了一声,顺着林靖说话时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一脸促狭表情的卓青雅,顿时惊讶至极地道:“这位是?” 卓青雅笑着道:“陶副使,这么快不认得我了吗?” “啊。”陶全安讶然道:“你……你是小雅子?你竟然是个女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惊讶中脱出神来,但旋即没多久,他却猛然大骇,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天呐,难道你是……你是……卓家二小姐?!” ------------ 第152章 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正文]第152章 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 “她哪里会是什么卓家小姐。”林靖脸色不变地道:“她这是女扮男装。” “啊!”陶全安瞠目结舌地道:“这,这怎可能,这也太像个娘们了啊。” 卓青雅忍不住地笑起来:“陶副使,怎么样,连你也觉得很像吧。” “像……像……像啊。”陶全安连说三字,继续惊讶道:“军使这是要派小雅子去办事?” 林靖点头道:“唔,我的确吩咐了些事情给她,所以才会让你找两个人连夜护送她离开。” “哦。”陶全安惊讶过后,颇觉得是一头雾水,但此时又不是细问的时候,只好答应道:“那让小雅子跟我走吧。” 林靖看向卓青雅,道:“走吧。” 卓青雅盯着他道:“那我可就走了。” “嗯,一路小心,到了真定府一定要径直去找你要找的人,别耽搁了,免得出什么意外。” 卓青雅很想开口问林靖一声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但又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好作罢,收起扭捏地心态,从床面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出来。 临到真的要分别,卓青雅感觉自己的鼻息有些极为难受的刺激感,有点担心当着林靖的面流出泪来,她快步走到军帐门口,跟着陶全安的步伐穿过门帘,本想转头回来再看看林靖,却又听到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林靖没有跟着走出来,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自个儿斥骂了一声:“死林璞瑜,当真不肯送送人家么。” 她心里想东想西的乱着,林靖还是没有追出来,使得她不由幽怨地用贝齿咬住唇瓣,在地面上狠狠跺了跺脚,而后终究是无奈地举步前行,跟着陶全安走了。 林靖在军帐中静坐下来,不想因为离别的愁绪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卓青雅走了,若说他半分也不伤感那是不可能的,但同时也有一种卸下一个大包袱的轻松感,让他得以喘息,得以在离开苏府之后,又再离开晋阳,最后终于可以获得一时半刻的自由。 剩下的,大约就是要先将阻碍他前行步伐的那些屏障去除了吧。 …… …… 凌晨之前,林靖知道密林中的人将要动手了,他已经尽量抓紧时间,将整个宿营地好生改整了一番。 他先是命人在宿营地内安置了更多的军帐,各军帐之间连成一个半圆,而后在军帐后方开始搭建起临时的阵地。 按照他的吩咐,陶全安等将官带着人将军帐后面清理出大片的空地,整个营地后方变成了一个隐秘的埋伏圈,空地上像是垒战壕般被人用车驾的车板与杂物堆成了三道弧形的防御带,有甲什的战兵防守在第一道防御带后边,手里持着长兵,用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接战。 第二道防御带同样也是杂物堆成,大约能及到人体的腰胯处那么高,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木箱什么的物品,但整体上被堆积地比第一道防御带的位置稍高一些,所有持着军弩的人会在这道防御带进行战斗,而他们身前这道防御带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遮掩与保护。 而第三都防御带则由于材料的稀缺,已经无法构筑成一条弧线,只能四散在周围,林靖让人尽量做出一些制高点,好让弓箭手可以借助地势在战斗时射杀敌人。 等三道防御带构筑起来,所有人看在眼里便有了些安全的错觉。 所有军卒已经被全部唤醒,被林靖分配到各个位置上去,此刻在宿营地周围就留了十来个装作守夜值岗人的军卒,尽量让宿营地从外面看着像是毫无异状的模样。 十余骑战马则由经验丰富的骑卒牵在两侧,每个骑卒手上又都拿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被系在各个军帐之上,只待敌人闯入营中时,骑卒们便驾马往左右奔出,便可以将军帐一一拖倒在地上,从而让敌人暴露在三道防御带的视线中。 若是没有意外,林靖相信第一轮的箭雨就可以射杀对方一半的人。明白了他意图的人这刻已经经历了从不解到惊讶,再到理解的过程,使得所有知道即将被人袭营的军卒抛却了战前的紧张感,变得稍微沉着一些,连什长刘青这样的人也至始至终没有去找人抱怨过他心中的想法。 而苏灿这样的人则兴奋莫名,像是即将进入一顿美餐的野兽,没有半点的紧张,反而是热血上涌,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好好锉锉那叫王翰的卓家人的锐气,谁叫那人当日一副嚣张得没边儿的模样。 整个过程看似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林靖的沉着冷静却给众人带来无以伦比的威慑与安全感,许多尚不熟悉林靖的新人也是跟随着镇定下来,毕竟都是禁军出身的卒子,不需要林靖特别去做一些战前的动员打气什么的,好让他们保持着随时都可以面对战斗的心态,不止时间上不允许,而且林靖也想让第三都逐渐投入到这样的角色中去。 一群被人抚育着的羊羔何时才能成为凶猛的狼群,那样所需要的时间太长,林靖可没有耗费时间的本钱。 天空中有一些稀稀落落地星光,四野里一片寂静,不远处的官道上了无人迹,在埋伏了大约个把时辰左右,宿营地外终于有了些许轻微的动静。 巡夜的十余个军卒开始有了些略微的紧张,他们尽量装作没有看到任何动静,依然继续在营门内巡弋,军使特别叫他们在上身甲胄内垫了厚实的木板,依然让他们担心会不会被一支从暗处射来的冷箭射到头颅之上。 林靖在心中暗自念叨,希望他们不要因为内心的紧张而陷入慌乱,从而引起对方的警觉。 死寂般的等待并未维持太长的时间,几支利箭穿破夜空,发出呼啸的嗖嗖声响,从宿营地外飞射而来。 箭矢来速奇快,又从黑夜中射来,完全看不清来时的方向,几声硬物被击所带来的闷响过后,一半哨卒立即就应声而倒。 又再过眨眼间的工夫,第二排利箭再次袭来,将剩下几名想要大喊敌袭的哨卒射倒。 没过片刻,从营门外立时涌来大批的黑影,而后包括林靖在内的所有军卒立时听到了震天的阵响,那声响整齐划一,像是许多人齐齐踏地般才能发出的阵响,立时让所有人感到了一丝窒息。 “他娘的!”苏灿第一个从防御带后面站起身来,面上尽是惊骇的颜色,口中瞬间惊呼示警起来:“小心!他们全是骑兵!” ------------ 第153章 第一次手染血腥 [正文]第153章 第一次手染血腥 ------------ “怎么会……”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响,耿苞瞪大双眼,惊讶莫名地道:“我明明观察过,没有发现马匹啊!” 林靖凝神道:“估计是被他们藏到密林深处了,怕战马嘶鸣的声音惹到我们注意。” 陶全安面无人色地道:“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对话的几息时间内,宿营地营门处十余名敌人已经突进,密林中埋伏好的骑兵早已敞开了胯下战马的四蹄,朝着这面狂奔过来,从最初的起步到加速到狂奔,前后根本没有用到多长的时间。 先锋探营,解除哨岗的威胁,再以马阵冲锋,将突袭发挥到了极致,若非是第三都这边早有防范,那么将会是什么样的惨烈局面,根本令人无法想象。 许多军卒当场不寒而栗,什长刘青等人更是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林靖,脑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若非军使有先见之明,命人设立了三层防御带,恐怕第三都今夜将无人能够存活下去。 但即便有防御带的保护,也并不能保证能拦得住马阵的冲锋。 战马速度奇快,不论是军弩还是弓箭,都将失去太多的优势,这将给今夜这场战斗带来许多极不确定的因素。 正在众人惶惶之时,先前入营的十余敌人已经摸了进来,这些人似乎对自己的箭术很有自信,压根没有再去看一眼地面上躺着的第三都哨兵,而那些中箭倒地的军卒也像是被一箭射死了般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望着这些继续朝营中潜入进来的人,耳中听到战马由远而近地声响,林靖知道已经不可再犹豫下去,他低声喝向身边的人道:“骑兵又如何?我们不也都是骑兵?都不要慌张,弩手弓手准备!” 听到林靖的呼喊,众军卒才从怔然中回过神,两侧骑着战马的人也静待着林靖的指示,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拉开所有军帐,将敌人暴露在空地之中。 林靖沉稳地吩咐道:“先不要惊动对方,等骑兵进入射程再动手。” 众人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兵器,双目牢牢盯住营门口。 很快,从营门处显现出大约四十余人的骑手,穿着统一样式的黑甲,大多数人手里提着骑枪,一部分人手里还拿着燃着火焰的火把。为首一人一马当先冲入营门,是个须发怒张的黑脸汉子,此人刚刚冲到营门边,便发出一声震天大喝,没有再刻意掩藏他身后整支队伍的踪迹,早已将看似毫无防备的第三都看做了待宰的羔羊。 在其身后,四十余人瞬间齐声呐喊起来:“杀啊!” 为首那名黑脸汉子也是高声下令:“冲进去,全部杀光!” 与此同时,手中持着火把的骑手挥舞起双臂,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投向营地中的各个军帐上去,大火立时弥漫而起,照亮了四周围,也映照出这些骑手脸面上的狰狞。 眼见于此,林靖终于在防御带后边高声呼喊道:“动手!” 得了军令,原本隐藏在营地两侧借助一些杂物遮挡住的骑卒连忙催动战马,奋力将栓在各个军帐上的绳索拖动起来,立时将那些已经开始焚烧起来的军帐撕扯得四分五裂,飞起的碎屑溅得漫天而起。 闯营的铁卫骑兵瞬间被暴露在一片无物遮挡的空地当中。 领头的黑脸汉子明显感觉到了异常,几乎是在军帐四散横飞的同一瞬间便立即抬手,发出了示警。 “射!” 捕捉到这个画面,使林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当即一声令下,同时端起手中的一柄军弩,瞄准空地中的一名敌骑猛然扣动了扳机。 “嗖嗖”数声箭矢破风的声响瞬间齐齐传到宿营地范围内每一个人的耳际,强劲的力道与飞快的速度让弩与箭成为暗夜里恐怖的杀器,朝着敌骑呼啸而去。 铁卫中大部分人第一时间通过耳朵里听到的破风声响意识到了危险,许多人发出了尖利的嘶吼警告声,但大部分人还来不及进行有效的防御,第一波由数十支弩箭与二十余支弓箭组成的箭雨已然飞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惨叫嘶鸣声顿时响彻起来,也表示林靖先前已经第一次射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黑脸汉子一方的铁卫明显没有料想到竟然会遭遇到埋伏,骤然遇袭,使得他们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而林靖这方却也同样的大惊失色。 铁卫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但林靖设置的防御带与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实在太近,近到即便是身手最敏捷的人也难以反应过来。 第一批箭雨立时带走不少铁卫的生命,又有一部分人被射中身体其他要害,虽不致命,但也猛然从战马上跌落在地,口中发出凄厉的痛呼。 而林靖他们所惊讶的却是他们完全没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手持强劲的远程利器所发出的一波箭雨却未能达到他们预想中的效果。 这些马背上的铁卫明显穿着防御力惊人精良甲胄,许多箭矢虽然射中了目标,却未能轻易穿透他们的甲胄对他们造成重大伤害,而被一箭毙命的铁卫也不过是六七人之数,其余数人却只是受到了轻微创伤。 一波箭雨齐下,还未及第二波,铁卫中的黑脸汉子已经回过神来,猛然指着防御带的方向,阴沉着脸向身边的手下大喝道:“都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倒,反而是下令迅速冲击,企图以雷霆之势瓦解第三都的埋伏圈。 “喝!驾!” 铁卫得到命令,便从略微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开始朝着防御带的方向蜂拥而动,显示出他们精锐的战力。 战马齐动,威势慑人。 同一时间,马背上的铁卫已经有人持出了弓箭,朝着第三都阵地上射击过来。 “砰砰”几声,铁卫的箭术准头非第三都可比,立时有人当场被箭矢射中。 林靖眉宇间才露出一丝忧色,手下的军卒却有好一部分人有些慌了手脚,开始慌乱向军弩与弓弦上搭载弩箭。 “不要慌!”林靖冷然大喝道:“时间足够我们再来一轮齐射!” 听到他的呼喊,各位将官也是连连帮着呼喝出声,指挥军卒重新装载箭矢。 苏灿的声音也在防御带中的某处响起来:“慌个卵,谁慌谁死得快!” 他顿了顿,脸面上的神情严肃无比:“这一次,不射人,只射马!” ------------ 第154章 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日期:~10月22日~ 第二轮箭雨明显没有第一轮密集,但效果却是显而易见。 铁卫中有十数人的战马应声倒地,将马背上的骑手无情的抛跌下来,一些战马在提速中倒下,又将身后的一些战马拦倒,使得场面一时间稍显得混乱,极大程度减缓了马阵的冲击力。 只可惜由于双方距离太近的缘故,已经很难再有时间进行第三轮齐射,铁卫中大部分人还是利用手中的长兵拨开了不少箭矢,持着远程利器的人也再射杀了几个第三都军卒,而后便弃弓持刀,跟着大队狂冲上来。 冲在最前方的骑手已经尽数抬起了骑枪,将森严的枪头对准了第一防御带上的军卒,而他们面对甲什军卒列成得两排长兵阵势也是丝毫不惧,凭着高大的战马展现出他们惊人的骑术,在即将冲临防御带前之时,领头的数名骑手尽皆高声吆喝了一声,捏着马缰的手臂也是猛然一紧,他们胯下的战马便像是和他们心有灵犀般领会了主人的意思。 数匹战马几乎是腾空而起,四蹄在半空中飞跃,轻易地躲过了长兵阵势的锋刃,马腹都好像是飞临到了甲什士卒的头顶。 看到此一幕,林靖心头大呼一声‘要遭’,却还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就见到第一防御带上已经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杀啊!” 声声震耳的喊杀声响得更加震耳欲聋,伴随而出的是无数飞溅的血线与大量的人体残肢。 铁卫骑手在战马跃起的瞬间已经完成了持枪出击的一套招式,既长且重的重型兵器齐齐刺出,动作虽然算不上标准划一,但每个人施展完成一次刺击动作的前后差距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强大的冲击力与重兵器的疯狂捅刺,使得甲什在第一次接战中便遭遇了极大的打击。 防御带上堆积的拒马圆木等杂物几乎被马阵强大的冲击力撞得支离破碎,虽然是作为第三都主战什的甲什,但在战马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面前着实显得有些无力。 唯一所幸之处,甲什的战兵毕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尽管在接战时处于劣势,但他们依然奋力捅出了手中的长兵,让锋利的尖刃或刺穿马腹,或劈砍到铁卫骑手的身体各个部位上,而不是一面倒似的被人收割。 但铁卫中为首的那名黑脸汉子此刻却未能因为自己一方轻易突破了对方的第一道防御而高兴,反而因为铁卫竟在短短时间内被人造成了不少伤亡而心头火起。 他没有料想到原本早被他看成了一群死人的第三都,不止是提前发现了自己一方的踪迹而在营地内设下了埋伏,更没有想到对方手中竟有手弩长弓这等利器,非但打了铁卫一个措手不及,还依仗早就设下的防御阵予以抗击,虽说自己一方只是依靠战马的冲击就将对方的防御带冲垮,但是谁又能想到对方主将竟然狡猾到连设三道防御带? 他本可以带人摧古拉朽般冲杀进去,将这些人屠戮殆尽,但当他看到第一道防御带后面的另外两堵被人为堆起来的防御带,虽 天道之力全文阅读然那两道防御带从外观上看起来同样是弱不禁风的感觉,但他却明白,已经被第一道防御带拖垮了速度的马阵绝不可能再次故技重施地冲上去。 而且黑脸汉子此时不止因为对方的狡猾而气愤,同时又还被眼前的一幕有所惊呆。 他更没有想到接战之后,一向所向披靡杀敌如同砍瓜切菜的铁卫们竟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迅速解决掉第一道防御带背后的对手,而对方居然能够在没有战马的情况下全力进行步战,使得他们的战线除了因为先前的冲击而显得七零八落,但却没有让他们彻底溃败,这让骑在战马上的骑兵感到极大的震惊和疑惑。 要知道这支铁卫中的绝大多数成员早已度过了骄狂的轻敌期,内心基本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弱而分了轻重,但说实在的,因为从首领那里了解过第三都的状况,他们也曾自己耳闻过一些,大多数铁卫还是自然而然地在内心里产生了些许的轻视,不过这却无法影响他们在战斗中的发挥,他们的出手依然狠辣精准,每个人都是抱着一击毙敌的心态,根本未将那些用以防御的拒马烂木放在眼里。 铁卫们早已听说第三都军卒原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但印象中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溃兵,战力底下,士气低沉,疏于军阵,而且传言也并非尽是虚言,即便听闻最近第三都内来了一个新军使,也就是此行铁卫必杀的头号对象,听说此人还有过重振第三都的心思,也对军卒进行了一些操练,但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此人又能让第三都翻起什么浪来。 但眼前的事实却让铁卫们有些始料未及,眼前第一道防御带内的第三都军卒似乎并不是印象中的搓揉可破的溃兵,他们每一个人也并非是毫无士气斗志、与铁卫料想的一群如同难民的形象大相径庭。 所有铁卫都在交战的短短半刻时间内,发现这些第三都军卒个个都是长得牛高马大非吵实的汉子,他们虽然处于劣势,又苦于步战,但这些人却像是拥有很大的力气,强健的体魄带给他们无穷的后劲一般。 “铿!” 这一声巨响,便是一名铁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从半空中朝着一名第三都军卒斜劈而下,人借马力,马添人势,这一劈如同力劈华山般的劈砍夹带着巨大的力道飞速砍下,这名铁卫也是信心十足的已经开始用眼角斜光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好似心底已经下了对手必死的定论一般。 “锵!” 但紧接着回应这名铁卫的并非是刀锋入肉的奚索声,反而是一记清脆的金铁交鸣。 铁卫连忙收回自己所有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在他的视线下方,那名第三都军卒,正同样用一柄长兵,竟横举着高抬过头,只凭着双臂,便牢牢地将这名铁卫的攻势抵挡住! 用人马合一之后迸发出来的力量进行的劈砍,竟被一个普通的第三都军卒生生从下至上只用双臂就抵挡住?这家伙每天都吃得什么,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铁卫瞪大双目,满眼的不可思议。 ------------ 第155章 那就如你所愿 ~日期:~10月22日~ 知著居,茂德帝姬居所。 在没有邑会时,花园这边成了帝姬独享的丽景,或者说是帝姬在的时候,这里便不会有任何聚众性质的邑会发生。 京都或许是帝国最为繁华昌盛的中心,但在帝姬心里,却觉得那里绝没有像知著居这般清雅丽质的花园。 这里让她的心境感到平和,远离了繁杂喧嚣的朝堂,似乎可以让她得到一丝难得的安宁,但这却又是她的错觉,她心里很清楚,作为一国的公主,又是美貌绝伦、深得帝宠的她,一生中将很难有真正娴静的时刻。 此刻,茂德帝姬在花园中靠近汾河湾的一处亭间休憩,华贵的妆容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的雍容华贵,与生俱来的贵人气质,久居人上的高位气势,都将她衬托得十分的完美,即便此刻在她身边呆着的不是她程的下人,便是她熟悉的一些人物,但她依然毫无松懈地保持着帝姬的威严。 在她对面,笔直地站立着一个年轻男子,而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那名年轻男子便已紧张起来。 “有人报与本宫,有一支铁卫似乎失去了踪迹。” 帝姬停顿了一下,双眼明明是观赏着汾河,但年轻男子却觉得那目光无处不在,只能静静地继续听着帝姬说道:“袭击禁军,若不能做的干净利落,你可知此事的后果?王大人,留在宋境内的铁卫一直都是由你暗中统领,此事并无太多人知晓,但莫非你以为就一定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不能追溯到你的头上来?” 年轻男子正是王翰。 面对帝姬的责问,王翰也是心有余悸,不敢造次,连忙解释道:“属下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请帝姬明鉴。” 茂德帝姬轻笑了一声,道:“哦?具体是什么原因本宫并没有知晓的兴趣,但本宫却是想要提醒你,在他即将归来的这段时间,本宫不会允许有半点影响到他的事情发生……你要知道,现在激怒苏家那只老狐狸,无疑不是明智之举。” 王翰点头道:“属下实在不愿轻易就放弃寻找卓二小姐,而苏家那位废物姑爷偏生又是牵扯到其中的关键人物,仗着有苏宏筹撑腰,实际上却最有嫌疑,属下一直不明白那等人物怎敢牵扯到此事中来,其中定然大有玄虚才是。” 茂德帝姬思绪片刻道:“你是想说兴许苏宏筹已经插手进来?” 王翰道:“属下未敢揣测一方大吏。” 茂德帝姬冷然道:“苏家一直是父皇一系的人,若是苏家插手进来,岂不表明了父皇的态度……” 王翰听茂德帝姬说出这样的话,连忙小心翼翼地闭口,不敢参与进去。 茂德帝姬戏谑地看他一眼道:“你不是这等畏首畏尾的人,又何须做出一副战战兢兢地涅?” 王翰赧然道:“还是请帝姬示下,属下是否应该撤回那支铁卫?” 茂德帝姬瞪他一眼,冷笑道:“即便你现在下令撤回,时间上还来得及了不成?况且这是否又是你的本心?” 小烈走江湖最新章节 王翰有些默然下来,深知帝姬思维敏捷,凡事都洞察秋毫,什么事都不会糊涂,也就不敢再托辞糊弄:“那属下唯有叫人做的更加干净利落些。” 茂德帝姬道:“事已至此,也就只有顺水推舟,看看晋阳府这位苏大官人到底有没有趟入这浑水来。” 她稍稍停顿,语气变得异诚厉:“这些年他将铁卫交给你来负责,消你不要让这支精锐埋没了才能。” …… …… 第三都每日管肉。 尽管只维持了一月的时间,尽管肉食的来源是主要是林靖从苏允儿那里获得的帮助。 第三都还加强训练了整整一月,高负荷的体能训练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凸显出了效果,许多军卒的体能变得更好,至少在战斗初一打响时,他们尚能轻松地与马背上的骑兵抗衡。 厮杀只在折间的工夫便进入白热化,场中双方皆有伤亡,鲜红的血液四散飞舞,马背上的骑手疯狂的捅刺,地面上的军卒奋力抗击,虽然是处于步战的劣势,但林靖却在后面不断得命人用弩箭进行支援,使得铁卫也是伤亡不小。 铁卫首领黑脸汉子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他的人被第一道防御带拖滞住,尽管在厮杀中占着优势,但远处时不时飞射来的冷箭却让铁卫们不得不分心防御,可惜还是有不少人因为反应不及而中箭倒地。 他愤怒异常地朝着后面那两道防御带中那个身穿将领甲胄的人望去,看出了林靖便是此间的正主,双眼中立时溢出种种愤恨的神情,像是在怒斥林靖只敢躲在防御带的背后,而不敢正面出战一般。 林靖看懂了黑脸汉子眼中的意思,自然是既觉得渗人,又觉得可笑,立时给对方回应过去一个戏谑的眼神。 黑脸汉子当下变得更加恼怒,他挥舞着手中的骑枪,狠命朝着面前的第三都军卒猛攻,只是他刚刚刺中一个军卒的身体,想要再进一步取其性命时,一支弩箭却猛然袭来,令他骇然在马背上躲避开去,而那名受伤的军卒则已经往后逃开,脱离了他的掌控。 铁卫骑手个个战力无双,然而现下却陷入埋伏圈,想要挣脱泥潭却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变得有些无奈,手上也越发凶狠。 甲什的压力立即倍增,防线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林靖立即下令弓箭手全力支援。 黑脸汉子阴狠地盯住远处持着手弩的林靖,忍不住破口怒骂道:“无耻小儿,只会躲在后面放冷箭!可敢下场来一战?” 林靖从防御带前站起身,大声回应道:“如你所愿!” 黑脸汉子愣了一愣,却见林靖已经大手一挥,口中连连下达军令:“两侧骑卒,从后包抄,乙什军卒全部放下弓弩,投入近战,第三都,想活命的,就奋勇杀敌吧!” 林靖的军令清晰而嘹亮,第三都仅有的二十余骑兵瞬时得令,从两侧狂吼着冲杀过来,乙什在耿苞带领下,也顾不得其他,从防御带背后跑出,端起兵刃就朝着战场杀去。 ------------ 第156章 这可如何是好 林靖清楚与铁卫近战必然是第三都大大吃亏,但为今之计却只有迅速增援甲什,否则一旦甲什被人屠戮殆尽,等待第三都的将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铁卫的战力每一个都十分强悍,他们在马背上挥舞兵器就如同摆弄自己的手臂,每一记劈刺都将动作尽量做到完美,使得他们的对手需要费尽力气并且在弓弩的支援下方能暂时摆脱身首异处的危险。 面对血战,甲什军卒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唯有奋力抗击,否则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但此刻铁卫在黑脸汉子带领下明显是有些急于求成,本想攻破第一道防御以便用战马直接将对方冲溃,却没想到他们却被人牢牢纠缠住,显然短时间来很难突破得了。 两侧二十余第三都骑兵终于杀到,锋利的长兵开始死命攻击铁卫的两翼,而在正面的厮杀中,乙什四十余军卒已经冲杀到了跟前。 耿苞如同开山猛虎般跳入战场,手中拿着一柄后背横刀,卜一接敌,便已认准一名铁卫骑手而去,那名骑手也瞬间发现了他,立时迫退原有的对手,挥舞着骑枪向他刺过来,即便这名骑手此刻正以一对二,但却一无所惧。 耿苞板着脸,表情上看不出悲喜,在对方使用比他长一倍有余的长兵刺过来时,他果断地选择挥刀格挡,在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之后,耿苞握刀的虎口被巨大的震荡震得发麻,但他整个人却趁着这个间隙,朝那名骑手欺身过去,想要在近距离斩杀对手。 而骑手原本对阵的那名第三都军卒见状也立即从另一面进行攻击,想要牵制,替耿苞营造毙敌的机会。 只可惜耿苞还未奔到骑手跟前,那名骑手却已察觉到危险,苦于两面受敌,骑手一面继续挥舞骑枪朝耿苞攻去,另一面却未去管,打定主意要先迫退或者杀死对其威胁更大的耿苞。 从另一面攻击骑手的第三都军卒眼见于此,顿时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朝骑手迫去,手中兵刃也高举而下,眼看就要砍劈在骑手的后腰背上。 然而就在这么军卒要得手之际,却猛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乍响,却是耿苞正突然朝他呼喊了一句“小心!” 听到警示之声,军卒还未反应过来,心胆却已俱寒。 因为在他双眼中,有一双乌黑的马蹄正不断得从小变大,瞬间就到了他的眼前。 那名骑手发出阴狠的笑声,胯下的战马经过他娴熟的操控,竟主动抬起两只后蹄,朝那名军卒胸腹间猛踢过去。 “喀嚓”一声,好似骨头断裂的声响,那名军卒已经断线风筝般朝后抛跌,重重地倒在地上,落地时已经口吐血沫,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耿苞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顿时一紧,知道对方占着战马之利,自己将很难有伤到对方的机会,因此他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脑子里飞速想着对策。 而后他怒喝一声,朝着那名骑手再次劈了过去。 骑手见状,立时冷笑一声道:“又是个来送死的吗?” 话毕,这名骑手舞动骑枪朝耿苞攻来,利用劈刺横扫的攻击动作,将耿苞牢牢阻止在外,不让他靠近战马半分。 魔法神帝5200耿苞冷眼看着,不被对方的嘲弄所动,他一面与其周旋,另一面却瞅准一个机会,在格挡了对方一记劈刺之后,他一手架开骑枪,猛然将身体向前方扑到,连连在地面上翻滚了两三下,只用空闲的那只手撑地掌握平衡,折间功夫竟已欺身到骑手胯下的战马的腹部。 “骑兵的确占尽了优势。”耿苞在这时冷笑出声:“但我却很了解骑兵的弱点。” 一刀捅入战马的下腹,耿苞听到战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对方骑手明明看到耿苞钻到了马腹下面,但却苦于根本无法攻击到耿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坐骑被人生生捅死,而骑手本人也瞬间失去重心,身体开始倾斜,朝地面上倒去。 耿苞一个翻滚,躲开坠地的马尸,朝着倒地的骑手处扑击而上,瞬时用横刀划破了骑手的喉咙。 骑手死死盯住自身喉间喷起的血线,满脸不甘。 耿苞没来得及庆幸,便已朝另外一个骑兵迫去。 在他身后,乙什的军卒受到鼓舞,也拼命厮杀起来,但却无人敢学习耿苞的动作,因为都知道随意钻入敌人马腹下面将是何等的凶险,动辄都有可能被践踏成肉泥。 第三都近一大半的战力已经尽数上阵,人数上多出铁卫一倍,使铁卫这方感觉到了压力。 而最初营门前被铁卫箭射而‘死’的哨探这时却都活了过来,也从铁卫后方发起了攻击。 “现在投降,我可以不杀你们,你们已经被四面包围了。” 林靖在第三道防御带后高踞卓立,一直观察着战局,同时用言语刺激对方首领,大声呼喊出来。 听到林靖的呼喊声,许多处于厮杀中根本无法辨别周遭情形的军卒立时士气陡增,不少人脑中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概念:原来我们快打胜了啊,军使已经在叫对方投降了。 林靖虽未亲身下场,却深知在厮杀中不少军卒定然已经顾不得周围,只能全神贯注面对敌人,因此才会有此一说,消能趁热打铁。 黑脸汉子愤恨地看向林靖,口中怒吼道:“应该是你若是现在投降,再跪在地上求老子饶你狗命,老子有可能考虑一番,你们这群溃兵竟敢自己冲了出来,正合我意,老子正好杀光你们!” 而后,他又阴测测地一笑:“老子正愁你像个王八一样躲在后面呢。” 林靖冷笑道:“是吗?” 黑脸汉子嗤笑一声,不再回应林靖,而是向身后的铁卫大声令道:“杀!给我杀光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兵。” 此音一落,战局中情形立变。 “杀啊!”铁卫骑手受到鼓舞,纷纷怒吼出声,手中兵刃飞舞,非但没有因为被包围而胆怯,反而变得更加凶猛,好像直到此刻才真正发挥出实力一般。 处于最前端的甲什战兵瞬间被这等突如其来的猛攻打懵了一般,数人瞬间被枪挑马下,血肉横飞。 陶全安颤巍巍在林靖身边惊道:“军使,他们原来是故意引我们出去啊!这黑脸汉子可不像表面上那般莽撞!军使,这可如何是好?” 林靖神色凝重地盯住战局,道:“是吗?” ------------ 第157章 搞得你没有脾气 ~日期:~10月23日~ 四面围攻! 两侧各有十余骑兵冲击而上,正面是第三都两个战兵什的军卒,后方又有数名哨探时不时进行偷袭骚扰。 但这正中黑脸汉子下怀。 直到此刻,他依然对铁卫的战力保持着绝对的信心,即便对手两倍于己,即便此刻正被人从四面包围。 而事实也充分证明了此点。 基本算是第一次经历大战的第三都军卒虽然依仗人数和站位暂时取得了表面上的优势,但在真正的厮杀中这种优势却被铁卫精湛的武艺与长期的配合轻易瓦解,反而只能维持不会节节败退的局面。 混战开始之后,第三都的弓弩也不敢乱射,很容易就会误伤。 第三都军卒暂时陷入了苦战。 不少军卒在厮杀中或伤或死,惨嚎声震天直响。 黑脸汉子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如此一来,他的铁卫将在近战厮杀中一步步蚕食对手。 只可惜林靖却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图,哪里肯给他机会。 林靖如今最损失不起的便是人手,不可能让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得来的百十号军卒送死。 他从防御带背后走出,手里提着自己的直刀,陶全安还以为他是要亲身上阵,慌忙阻止。 黑脸汉子见状,更是在马背上叫嚣道:“无胆之人终于敢亲自出手了么?” 林靖看着黑脸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脚步却未再挪动半点,反而是朝着厮杀中的军卒大声喝问道:“特战法,匕首操,白教给你们了吗?” 不少军卒在厮杀中微微愣神,铁卫一方也不知林靖到底在做些什么,然而耿苞与苏灿两个什长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耿苞一边激战,一边猛然吼道:“都听好了,游走而战,先毙其战马。” 苏灿也附和出声:“近身缠斗,寻机杀敌!” 听到军使和什长之言,不少军卒恍然领悟,虽说大部分人在调入第三都后还未经过多长时间的训练,但其中有不少人却已将林靖所说的特种战法记在了心中,或许还不甚明了,但也多少知道一点这种战法的主旨。 暗夜中的猎手,伺机而动,要令敌人防不胜防。 所有军卒开始瞪圆双目,牢牢注视着对手,目光却在铁卫身下的战马身上汪,有人记起了操练过的匕首操,记起了那套看似轻飘飘无甚杀伤力的奇怪武艺和从中学到的一些要领。他们开始试着与身边最近的同伴进行眼神的交换、配合,脚步变得尽量灵动,不会让自己的脚步在同一个位置站立太久,而是不断地变换位置。 每一个铁卫原本就独自面对两三个第三都军卒,这时这些第三都军卒却忽然一起不断变换着脚下的位置,立时让铁卫纷纷感到有些目眩,虽不至于头晕,但铁卫先前招招凌厉的攻势却像失去了威力,因为刚一攻击而出,对手却已经换到了另外一个位置,使铁卫一时间竟拿对手毫无办法。 最可笑处是这些第三都军卒游走缠斗的动作实在是五花八门,有人贴地翻滚,有人蹦蹦跳跳,显然是没有完全掌握好一门武艺的基础步法的样子,关键时刻只能依样画葫芦的施展出来。 九霄麟吟5200原本这样胡乱动作是厮杀格斗中的大忌,很容易就会让对手找到机会,自己则会死于非命。 只可惜铁卫一是未能在第一时间内适应这种变化,二是每个铁卫都面对不少的对手,使得他们就像陷入泥潭般完全施展不开,反而让第三都军卒有机可乘,非但没有出现伤亡,有人还趁机得手,能杀掉战马就杀,能对铁卫造成一点伤害也是好的,等被攻击的铁卫反应过来时,军卒们却又飞快地跳开。 最让铁卫气闷的是,但凡有人被逼下马来步战,这群第三都军卒便个个都成了阴狠无耻之徒,几人围攻一人不说,还时不时进行偷袭,明明手上拿着刀剑,却时常在不经意间从身上掏出匕首朝铁卫身上捅去,角度又还十分刁钻,令人难以防御,半点也不像正统的厮杀打法。 林靖看着场中的情形,一张脸上的表情变得尤为精彩,甚至于觉得自己此时唯有苦笑一途,军卒们尽管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毕竟还是生疏,有部分人甚至突然间变得像是在耍猴,若非铁卫一时间难以适应,许多人定然会因动作间破绽百出而当场被铁卫杀死。 “卑鄙小儿!禁军中怎有你这等无耻之徒!” 眼见不少铁卫被偷袭而死,临死前还发出不甘地惨嚎声,黑脸汉子目齿尽裂,恨不得将林靖大卸八块。 林靖对黑脸汉子的怒斥充耳不闻,深知第三都此刻维持的优势很难持久,哪里还有心思与之斗嘴,他沉静地关注战局,注意到甲什的战兵越见不支的情形,口中立时喊道:“甲什战兵撤下,换丙什的上!” 刘青从防御带后一跃而出,将手中的长弓丢在地上,脸上浮现出掩不住地兴奋:“终于轮到我们了!丙什的弟兄,跟着老子上啊!” 苏灿却急匆匆地直喊道:“军使,我们还顶得住啊。” 林靖冷言回应道:“少废话,赶紧撤下来!” 苏灿不情不愿地挥动手中的兵刃,迫退身前的敌人,无奈怒喝道:“甲什的,撤!” 甲什所有剩余的战兵开始奋力将手中兵刃舞动在身前护住自己,而后开始缓缓后撤。 丙什的人马如狼似虎般冲出,将甲什留下的空隙瞬间填补。 “车轮战!”林靖再次大喊,让自己的声音被敌我双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甲什休整,稍后再上!” “你他娘的!”黑脸汉子怒瞪双目,感觉脑门子都被火气冲昏,更是被林靖接二连三的无赖之举弄得心惊肉跳。 先是暗中埋伏,后是远程杀伤、躲着不出来,再是四面合围、偷袭战马,到如今竟还要使出车轮战法! 铁卫空有战力,却被连番的变故弄得完全使不出来,到这一刻,竟还有被人合围耗费殆尽的危险。 不论黑脸汉子心中多有不堪,又或深知此行失利后他将受到怎样的责罚,他甚至觉得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一方的身份,否则又怎会毫无声息地就悄然设下埋伏,摆明了知道有人将要袭营。 若果真如此,王大人岂能容得下自己! 想到这处,黑脸汉子心惊胆战不已,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当即仰天长吼一声,语气中尽是悲凉愤恨: “撤!” ------------ 第158章 芷悦的新情况 苏府。 离女贵人正式登门的日子已然不远。 卓家二小姐失踪,金国使节离开晋阳之后,使得苏宏筹原本预想到的一些情况发生了转变,贵人的心思将变得更加难以揣测。 苏宏筹更多的是在考虑官家的态度。毕竟能影响到苏家的人还并非就是女贵人。 但女贵人明面上是要到访苏家,暗中却早已与外人有过接触的事情却让苏宏筹不得不将事情想的更加通透一些:莫非朝堂上真的到了应该站队的时刻? 否则茂德帝姬这等做派,无疑是在让苏家生疑。 而苏家,掌管晋阳已久,根深蒂固,无论对谁来讲,都可谓一大臂助。 除非是事情紧迫到极点,没人会想与苏家之间生有间隙,只能说明茂德帝姬心中的焦虑与急切,的失败,想要双管齐下。 苏府与往日一般平静,但并不恬淡,某些园子里正有工匠在重新做着翻修,大抵是想将整个府邸增添一些新的气象。 苏允儿也一如往常地替苏家掌管着榷场,节庆时榷场获得了一次极大的盈利,大量的钱财被装箱入库,账目经由榷场监司的一干通力合作已经做到了精准不差,这些钱财将作为贡银被送往京都,充盈国库,是大宋皇家不可或缺的经费。 贡银数额巨大,苏允儿需要亲自安排护送事宜,明面上会由晋阳厢军负责,暗地里内间司的人马也被派出大半,确保贡银能够顺利送达京都。 偏生近日来晋阳府中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又还擎到了苏府。 而在苏家,苏宏筹掌控大局,苏允儿凡事亲历,却再也不能指望别人能帮得上忙,尤其是苏康城这样的少爷公子,完全没有为苏家分忧的心思。 使得近来苏允儿颇感分身乏术,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就连璇儿看在眼中,竟也破天荒地失去了对某人的怨气,有些怀念起某人在苏府的时候:“至少那人在时,总能让大小姐感觉轻松不少。” 晴雯坐在凳上,手掌正握住王芷悦的手心替她洗手,眼睛却是望着一旁准备膳食的璇儿撅起嘴道:“也不知是谁一直埋怨着他,如今他人已去了边关,你却又念了起来。” 璇儿将精致的碗碟摆放在桌面上,“我哪里又是在埋怨了……总不至于他惹大小姐生了气,我还要用好脸对着他吧。” 晴雯失笑着道:“你这人,就是口硬心软的,偏生公子性子又好,从未怪责过你,换着是我呀,就给你把嘴撕烂。” 璇儿不依地道:“那你来撕,看我不咬你。” “那我可来撕了。” “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晴雯站起身朝璇儿走去,璇儿不甘示弱地挺起身子,两人嬉笑着打闹起来,王芷悦在旁颇感兴趣地看着,她已经与晴雯非踌络,情绪上也大有转变,若非还是不能开口说话,晴雯都快要叫人传信给林靖告诉他芷悦差不多快要痊愈了。 不过晴雯曾经听过林靖说起芷悦的情况,林靖曾言道,芷悦若是有朝一日能重新开口说话,思绪恢复到正常,便很有可能连带着会想起她家中的惨剧来,到时又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好了好了,小心撞着芷悦妹妹了。” 闹了好半晌,这两个丫头才互相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晴雯怕与璇儿打闹中会撞着旁边的王芷悦,便立时开口提醒。 璇儿看了芷悦一眼,见她睁大明亮的双目好整以暇般看着自己,忍不住问晴雯道:“芷悦的病症到底如何了,怎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难道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晴雯脸上微微一滞,有些支吾地道:“她已经好多了。” “哦。”璇儿见状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只喃妮一声,便突然又伸手朝着晴雯袭击过去,“看你撕人家的嘴,看我不痒死你。” “哎呀!” 晴雯笑着惊叫一声,没来得及逃开,身上几处痒人的地方被璇儿挠了好一阵子,这时笑得有些花枝乱颤,粉面桃红的样子甚为可人,璇儿则捂着唇边笑骂,许是太久没有打闹过,两人都觉得心情变得极好。 休息间,璇儿见着膳堂外边好久都没有动静,却又没 异世之冰霜天下最新章节来由轻叹一声:“小姐大概又忘了膳点,我去楼上请她去。” 晴雯蹙眉道:“大小姐近来太过忙碌,你可千万要叮嘱她多加休息才是。” 璇儿点头道:“我只盼着小姐身边能有个能帮衬到她的男人……要是能有个潇洒倜傥能力非凡的人固然是好,实在不行,林公子倒也勉强的……总比现在大小姐独身一人的好。” 晴雯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心里就想着那些个晋阳第一才子什么的,我家公子哪里才只是称得上勉强了?” “行,行,行。”璇儿无奈道:“罢罢罢,公子在你眼中那可是样样都好,我可不敢再说他什么了。” 晴雯道:“那还差不多,你快去请小姐下楼用膳吧。” 璇儿应了一声,才转身向竹楼顶层的方向去了。 晴雯稍事休息,待呼吸平稳下来,才走到王芷悦身边坐下来。 待她刚刚坐稳,原本在一旁无甚特别的王芷悦却忽然笑着依偎到她身边来。 “芷悦……” 看着那张青稚天真的少女容颜,不知怎地,晴雯脸上原有的笑容正一步步地消融下去,渐渐换上了一副担忧至极的神情。 “公子临走时,托付婢子好生照顾你呢。”她侧着头,面对着王芷悦,让自己的眼睛与芷悦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可是婢子却辜负了公子的嘱托,没想到你的性情会突然间变化,到现在竟已经十分地严重了啊……” 晴雯叹息着,脸上全是不忍地神情:“芷悦,你要是能听清楚晴雯姐姐的说话,那就千万要振作起来才是,你要知道,如今你正住在咱们苏家的府上,这里十分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不该变成这样的……” 王芷悦静静地看着晴雯,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像是听到了晴雯的话音,又像是完全没有领会到晴雯的意思,但晴雯却知道她清楚的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只是她内心里却不肯接受!她除了不肯开口说话,其他的表现与常人几乎无异,晴雯记得公子曾经说过这种情况是叫做什么幽闭症,有可能会使得芷悦的性情变得封闭,因此除了自己和公子其余人才会无法靠近到芷悦身边。 但让晴雯担忧万分的却是,芷悦这种幽闭的状况,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好转,反而愈见严重,到了近几日,竟还突然出现了令晴雯大惊失色的情况。 王芷悦忽然间抬起她的双手,将它们递到晴雯的眼前,在她的双手上各捏着一件物事,她像是要让晴雯好好看看她的双手上拿着的东西,正极力将它们凑近到晴雯的身边。 晴雯猛然一惊,等看清王芷悦的动作,明明是王芷悦主动的接近,晴雯却不喜反忧,浑身都打了一颤,她左右四顾了一番,确认璇儿已经走远,膳堂里没有其他人时,才伸手抚摸到依偎在自己肩头的王芷悦的脸颊上去。 她慌忙开口,急急说道:“芷悦乖,快把这些放下,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你是个姑娘家,这些东西是不适合你玩耍的啊!” 芷悦像是听不到晴雯急切的话音,她的神情显得有些雀跃,精神都关注在自己的双手上。 在她双手之上,各捏着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那是一对灰兔,膳堂这边放养着供主家需要时宰杀食用的东西,却被芷悦一手一只捉到了手中。 而晴雯早些时候才刚刚替她洗过双手,却从未看到她何时捉到了这对灰兔。 晴雯有些懊恼地想起来,似乎是先前与璇儿打闹时,芷悦竟自己起过身…… 芷悦从晴雯肩头边起身,将两只灰兔拽到头顶,高举起来。 晴雯捂着嘴唇,脸上竟是惊骇的神情,口中连连结舌道:“芷悦……” 但她的呼唤并未引起王芷悦的回应。 芷悦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原本脸上尽是一副像是得到了心爱之物的欢喜,但瞬息间,她的脸色却变得阴冷无比,毫无征兆地冷峻下来。 两只灰白小兔受到惊吓,正噤若寒蝉。 突然间,她咬紧牙关,神情中闪过一抹狠戾。 她挥起手,将双手中的灰兔狠狠地从头顶扔在了地上。 两声痛苦地哀鸣在膳堂中响起。 有血滴溅出。 ------------ 第159章 他们虽死犹荣 ~日期:~10月27日~ 整个战斗经历的时间并不长,但战后清点,仍有二十余人当场战死,负伤者更是人数过半。 第三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每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源于王翰此人的私人的报复,多少与林靖脱不开干系,当林靖看着二十来具军卒尸身时,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触,说不清道不明,但肯定是他的感触最深。 鲜血使他再一次深切认识到自己身处世界的黑暗,许多人甚至至死都未弄明白他们是因何而遭袭,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战,这就是权力铸就出来的结局,是上位者轻易就能摆弄别人生命的明证。 副军使陶全安在忙着整理战后,清点战场,救治伤号,等忙碌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来到林靖的身边,却看到林靖独自一人在营门外面对着黎明。 黎明的曙光正从天际一点点儿的冒出来,陶全安顾不得去欣赏这种撕裂夜空的美景,来到林靖身边禀告道:“军使,属下已经清点过一番,暂时将伤号安置下来,但有些重伤号的情形依然不容乐观。” 林靖点头道:“等天一亮,就派快马飞报晋阳府,再使人到最近的驿站找到大夫和药材过来,伤号不宜挪动,需就地抢救。” 陶全安面上显过一丝忧色,道:“还未抵达边关,人马却已经折损不少,真不知到了宁武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林靖道:“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陶副使又何须担忧。” 陶全安叹道:“也不知是属下长久窝在第三都营内,不知外界的变化,还是这世道当真变化的太快,没想到如今连禁军都有人敢袭杀了,大宋朝的威名似乎也跟着陆扬一役的败北而消散了啊。” 林靖看了看陶全安,微微皱起眉头道:“陶副使有话但请直说好了。” 他听出陶全安是在说些漫无边际的话,其余的却是欲言又止。 陶全安略略显得有些尴尬,道:“虽说今夜这场战事我们取了小胜,但也同样未能留住对方,对方几乎是想来就来,想走即走,我们根本无法留住……” 林靖点头道:“对方战力的确很强,眼下的第三都绝对不是其对手。” 陶全安道:“军使,属下是想说,今夜若非军使未雨绸缪,事先设下埋伏,恐怕我等已经不能像此刻般站着说话了。” 林靖仔细看了陶全安一眼,想要从他的神情中辨别出他说这番话时到底是抱着何种想法,不由叹息道:“只可惜若非是我出现在第三都,今夜或许也不会有二十来人战死。” 陶全安道:“这不过是戍役之卒的宿命……军使又何须计较?” “计较?”林靖反问道:“陶副使此刻说下的这番话,是在劝慰于我?又或实际上是想弄清楚你心中的一些疑惑?” 陶全安面色微微凛然,语气显得有些忐忑地说道:“属下哪里会对军使有什么疑惑,即便是有,也不该是属下去过问的,军使是上官,凡事只需交到属下手上,属下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办好。” 林靖听完陶全安的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脑中细细地思虑了一番。 一直以来他都将陶全安看做一个胆小怯懦的人,但此时此刻陶全安来到自己身边忽然说些这种无边无际看着实在很不实诚的话,让他感觉到这个不是无的放矢。 陶全安性格上或许大有缺陷,但思维头脑却不差,在 凤帝涅磐火全文阅读这方面林靖从未轻视过,而经过一番思索,林靖也已经能够断定陶全安一定是猜出了卓青雅的身份。 整个第三都营内只有陶全安见过卓青雅,林靖原本不想如此,但碍于卓青雅的安危,他还是选择了冒着风险,让陶全安找人护送了她。 至于卓青雅原本可以继续女扮男装之后再与陶全安见面却没有刻意隐藏住身份,反而让陶全安看到了她真实的一面,却是林靖临时起意的想法,是他授意卓青雅恢复了女妆,并让早已被他叫到军帐外等候的陶全安见到。 林靖深知这是一个冒着风险的举动,但他却需要这样一个举动来为自己验证一下陶全安的本心。 陶全安可不是普通的军卒,而是第三都名义上的二号人物,或许在许多人眼中这个人身上都没有过多的出彩之处,但林靖却从未忽视过这人的存在。 关于自己身后权威仅次于己的二号人物,林靖可不想长期和这样的人打着哑谜,陶全安绝对是个人精,在林靖摸不清其人的真实本性之前,在第三都做任何事时都会自然而然地有所顾忌,就比如说在卓青雅这件事上,陶全安可以赞成,也可以反对,或者说在林靖面前陶全安绝不会主动反驳,但谁能确保陶全安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若是小视陶全安这类人的想法,到头来很有可能会挨上一记黑刀。 这是林靖长久以来与许多掌权者在性格上不同的地方,他从不轻易小看任何一个人。 但也不能这样不清不白地防备着,这会严重影响到他将第三都培养起来的计划。 因此让陶全安见到女扮男装的卓青雅,算是计划中的一环,而此时这一环所带来的结果便已经呈现出来。 林靖知道陶全安已经猜到了卓青雅的身份,并且明白了第三都连日来的风波和今夜的危机出现的根源。 而陶全安果然没让林靖猜错,这是一个凡事都会瞬间想到通透的人物,外表上毫无威胁力,实际上若是小看轻视,这种人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陶全安在战事结束之后,弄明白了林靖所为的含义。 军使这是在逼他站队了。 在未来找林靖谈话之前,陶全安曾经连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惊湿,他甚至完全弄不明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到底是何种妖孽,竟将人心把握到这样的程度,而他身为军使身后的第二号人物,日后将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被揽到身上来,若是在这之前还不能弄清楚自己与军使之间的这种疑虑,很有可能会是一个致命伤处。 “我们是禁军。” 一阵沉默之后,陶全安率先开口:“战死沙场是禁军的荣光。” 林靖挑起眉头,心中却是疏解开来。 今夜第三都的军卒可以战死沙场,却永远不该知道他们战死的原因。 说起来是因为卓青雅,但实际上与林靖本身选择帮助卓青雅一事也是脱不了干系。 什么样的人愿意为了这种原因而白白送死,而未曾死去的人会否的这种事还会出现第二次? “这么说来,我们是被一群无视禁军威严的贼寇所挑衅,而第三都的军卒则是奋勇抗击……” 林靖在说这些话时,却已经将一笔险些让他自己陷入危机的账目死死记在了卓府王翰的身上。 陶全安接着话,斩金截铁地道:“他们虽死犹荣。” ------------ 第160章 事后的处置 林靖在昨夜亲手射杀了一名铁卫,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当黎明过去,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非但没让他感到丝毫的不适,反而让他的心坚定了不少。 陶全安便是个例子。 林靖绝不是折服了陶全安,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却是真正地将陶全安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之上,也知道了怯懦如陶全安这样的人,内心里也绝对不会没有半点渴望前途的想法,至多是没有苏灿这样的人表现的明显而已。 林靖在迫使陶全安做出选择之前便仔细审视过自身如今的优势。 晋阳府台苏家府上的姑爷光环、经历昨夜谈不上运筹帷幄但也是未雨绸缪的一场小胜,更能坚定人心的效果、成功在陶全安心理上刻印了一个自己极善洞察人心的印象。 最终使得陶全安决定铁了心陪自己一路走到黑。 至于是不是真的会陪着自己一路走下去,林靖说不上来,相信陶全安心里也没底,凡事都要看以后的事情演变。 但陶全安这样的人精却绝不会冒着风险去出卖林靖,比如做出向卓家举报这样的傻事。 林靖非趁定。 日出之后,昨夜战事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了大半,至少表面上已经看不到半具尸体,但血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让所有军卒都收起了曾经得过且过的心态,深知军使已经将他们带上了一条绝对极其危险的道路,任何人胆敢再不认真对待便很有可能丢掉小命。 营地内冒起炊烟,负责膳食的伙夫烧起了热水,有人负责传递到救治伤号的军帐中。 陶全安劳累了好几个时辰,抽了个空拣了一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歇息。 他注视着营地,却是在自言自语。 “卓家跟我没有半两肉的关系,犯不着为了讨好一个卓家而得罪更有权势的苏家吧。” “军使年纪虽小,却颇有能耐,说不得将来还能跟着他混出点什么名堂来……” “哎,光宗耀祖是不想指望了,只求稳稳当当过着也好……” “怪只怪自己没那么好命,怕是倒回去二十年,自己也没资格做上府台家的升龙快婿?” 陶全安正胡思乱想着,苏灿不知何时从他背后冒出来,在他身边猛然一喝:“陶副使,念叨啥呢!” 陶全安骇然一跳,回头看见是苏灿,顿时苦着脸道:“苏什长,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不是该轮流去歇下一会的吗?你怎还不去?” 苏灿大咧咧地坐到陶全安身边,身上还穿着昨夜那套沾染了不少血迹的军服,“嘿,昨夜杀的爽快,现下哪里会有睡意。” 陶全安不置可否地道:“那是否是军使唤你来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灿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寻副使说说话了吗?苏某是见副使独自一人在此,军使又忙着看顾伤号,便过来相陪。” 陶全安道:“苏什长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你我同为军卒,无需客套的。” 苏灿微微沉吟,像是做了一番思虑,才道:“战前刘什长极力主张撤走,耿什长虽 替身王妃5200未赞成,却也是有些心动,他们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陶全安不明其意地问道:“苏什长是想说些什么?” 苏灿道:“陶副使觉得军使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陶全安有些疑惑,苏灿咬牙再继续道:“昨夜那伙人,我看得出来,或许他们是冲着军使来的,而不是我们。” 陶全安的眉头微微颤动两下,道:“你是想问我知情与否?此事我不知情,据我所知,耿什长已经说过了一个‘王大人’的名字,从而可以猜测有可能是当日那位‘王大人’想要私下报复于第三都,此人睚眦必报,这种事也是做的出来的。” 苏灿仔细盯紧陶全安的脸色,却未看出什么异样,旋即才叹息一声道:“苏某并非是怪责军使,而是苏某蹬保护军使周全之责,不想再让军使陷入这等危险之中才是。” 陶全安勉强笑道:“苏什长忠心可嘉,军使若是知晓,必然开怀安慰。” 苏灿见陶全安看似当真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便道:“哈,以后还请副使多多照拂,苏某便不再打搅副使歇息了。” 待苏灿离去,陶全安才轻轻一叹,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连苏灿这样的人也是粗中有细,军使爷可得小心被人知道实情哩,我陶全安也是豁出去了……” …… …… 禁军遭袭!死伤二十余人!却抢先设下埋伏,将来敌击败。 一则消息,引起多方轰动。 晋阳安抚司火速派人赶赴,同时州府衙门也派出人手协助查验。 林靖命人就地重新扎营,队伍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继续踏上征程。 等了几日之后,营地内陆续来了不少人,安抚司还送来了随军的大夫,带来一批救急的药材。 战死铁卫的尸体经过检验,却无人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尽是生面孔,身上也无特别的标识,使安抚司与州府衙门派出的人都无法追查到他们的身份来源。 林靖听闻此事之后,立马寻到主管此事的人,想要问个清楚。 在没有得到确实证据之前,他也不会傻到直接往王翰此人身上泼脏水,但他想要弄清楚袭击第三都的这批人到底是何种来源,以防日后王翰还会派这些人伺机而动,那样对第三都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安抚司派来的点检官进驻军营后被安置到一处较为干净的帐内,林靖找来苏灿带路,一路行到军帐门前。 苏灿走上前,朝内大声道:“点检大人,我家军使已到帐门外求见。” 他唤毕一会儿,帐内方有人回应道:“还请进来吧。” 林靖与苏灿对视一眼,均是不由有些诧异。 军帐内所发出的声音,竟是个女人声音。 林靖掀起帐帘,抬步走入军帐之中。 原本无甚特别的军帐内此时却有一股子极淡的女人香气,林靖还未入内时就一直在猜想对方的身份,但入眼处却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脸容。 “林军使。”帐内之人率先开口:“久仰大名。” ------------ 第161章 从花果山里揪出来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一位戎装在身的女官,年纪大约二十许,模样还算秀丽,身材虽不及男子高大,但也透显出勃勃英气。 此女让林靖眼前一亮,同时也心头微惊,这还是他首次见到女人出现在军营之中,而且还是个身负官职之人。 宋廷中,并不允许女子为官,但唯有一种例外,就是女官。 女官,若是林靖在博览群书之后得悉的事迹中未有记错,那可是只有宫廷或是王府才能配给的官职。 可偏偏这个身份特殊的女子却出现在林靖的军营之中,就不得不让他感到十分诧异了。 “林军使不必感到诧异。”女官见到林靖眼中理所当然的疑惑,主动开口道:“下官李秀,乃是晋阳安抚司特准遣来的点检官。” 林靖对这名为李秀的女子拱了拱手道:“李点检是宫中之人?” 李秀微点下颌以示回应,并答道:“林军使好眼力,下官此前忝为宫廷女官,曾有幸侍奉在二皇子跟前……” 说这话时,李秀用一种看似无意的神情悄然关注着林靖,大约想是看看他的反应会是如何。 林靖听完李秀所言,心头已经翻起了巨浪,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当真好快的速度。 只听到二皇子三个字,林靖便意识到此女必然是卓家之人又或是与卓青雅成为二皇子妃一事有关的人,再联想到当夜那群袭营者无功而返,暗地里看似已经行动失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从明面上卷土重来了! 与卓家有关联的宫廷女官,居然成了安抚司派来此地查验情况的点检官,这其中到底是藏了多少辛秘林靖管不着,也不想去过问,他唯一所虑的便是对方为何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到军营,除了负责处置被袭事件之外,这名女点检来此的目的又是何在?他甚至发现自打认识卓青雅以来,他自己便像是一直被拖累在一个错综复杂的境地中,身边出现的全是与此有关的人。 是来探听什么? 还是又想针对第三都搞出些什么阴谋来? 林靖不动声色地笑道:“安抚司既然派了李点检来负责此事,想必也是有过一番考虑……不知李点检可有查出些什么端倪,比如袭击我营的人马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秀似乎早知林靖有此一问,立时便答道:“据下官查验过后,得知这一批胆敢袭击禁军者,乃是一群游荡于西北的盗寇。” “盗寇?”林靖皱眉嗤笑出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力凶悍?” 李秀不以为意地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盗寇,而是恶名卓著的西北响马,有许多人曾经还是从禁军中叛脱出来的戍卒,他们游荡在宋辽边境,不论是宋人还是辽人一概不论,见到均要洗劫,因此格外富有。” 林靖哪里肯信这番解释,如今死人身上毫无标识,活人又早已跑光,光是一句盗寇就定性了身份,他已经可以联想到这叫李秀的女人来此的目的,但却未在嘴上说明,而是微微笑道:“这群盗寇的头目大概是生了什么怪病烧坏了头脑,否则怎会选了禁军军营来做目标,殊不知军营内又有什么好的财货不成。” 安抚司既然已经派了李秀来,便不会再换派其他人,林靖也唯有收起追根问底的心思。 李秀正容道:“军营中有粮草、还有军械甲胄、棉衣厚被,或许是冬日将至,这群盗寇也要为过冬做些准备,所幸林军使麾下之军战力悍勇,不仅将盗寇尽数击退,还斩获首级若干,下官回到安抚司之后必定负责为林军使请功。” 林靖止住脸上的笑容,略显严肃地道:“请功就不必了,但请点检官念在我营阵亡将士的份上,替阵亡将士的家属多谋取一些抚恤,林某便已感激不尽。” 李秀站直身子,拱手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但请军使放心。” 林靖见状,也就没了与之周旋的心思,告了一声罪,而后便带着苏灿离开军帐。 出了帐门走了不远,苏灿便气呼呼地道:“说是盗寇?当我们是三岁小娃吗?” 林靖看他一眼,笑道:“你也不信?” 苏灿气道:“谁信呐,谁信谁是傻子。” 林靖失笑道:“我信了……” “这……”苏灿纳闷至极地道:“爷你这是?” 林靖见苏灿一副苦瓜脸的模样,笑着解释道:“不管你我信不信,我们都必须相信……安抚司希望我们相信,苏府台也想让我们相信……否则又怎会坐看有人插手到安抚司的事务中来?” 苏灿拍拍脑门,半懂不解地道:“属下愚钝,一时还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便不需再想。”林靖道:“但表面上你不可再有疑问。” 苏灿闷闷地道:“属下知道了。” 林靖又道:“但我们表面上相信了,却没人能阻止我们暗地里的怀疑,我要你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身边能够有宫廷王府的女官伺候?什么样的人能够插手安抚司却让苏府台也不愿开口反对?而这个人偏偏要争对于我第三都?” “王翰?卓家?”苏灿眼前一亮,旋即又黯然下来:“老爷应该不惧卓家才对……” 林靖看着他,又转身看看已经被抛在身后的那处军帐,似是自言自语地笑道:“那就只能说明,卓家的头上,还有更庞大的人物……” 苏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张起来,不由压低声线道:“那爷的意思是我们要暗中追查此事?” “不用这般小心,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军营内。”林靖正色道:“对方的确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而我的确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对我这条命这般的感兴趣。” 苏灿连连点头道:“这事爷就交给我办好了,等那女点检离开咱们营地,我就派人跟着她,看她到底与何人接触。” 林靖思虑道:“此人既然是被专派来此掩藏事实收拾残局,自然会防着被人跟踪,恐怕此举很难凑效。” 苏灿疑惑道:“那属下该如何去做?” 林靖笑了笑,略显神秘地问道:“她防着你跟踪,可以防一时,但不能防一世。” “这是何意……”苏灿快要急得挠头。 林靖不想再卖关子,解释道:“她防着有人跟踪,我们可以多派几人;她从晋阳而来,那我们可以提前派人到晋阳城门等她,用以减轻她的警惕心;若是她还很小心地摆脱了所有追踪的人,那我们可以在卓府外四散布点进行监控,总之一句话,那便是就算她有三头六臂,我们也要将她从花果山里给她揪出来。” ★★★可将您看到的最新章节 或 ,方便下次接着看★★★ --------- ------------ 第162章 不白死,不辱没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入夜时分,天空中出现了一片星幕,暗夜的色泽被星光闪耀,使得周遭四野都显得格外清明。 营地外围大片地域都是广袤的旷野,夜风中旷野内的气温渐低,凉意乍起,使得围拢在营地某处的一群人感觉身上都起了丝丝的寒意。 地面上架起了高台,由木料构造,一层一层架空着缝隙垒上来,直到有半人多高的位置方才搭上一块木板,而木板上,则放置着尸体。 木台共有三座,每座木台上分别摆放了一些战死军卒的尸首,他们被洗净了身上的血迹,放置到高台上,是将要在火焰中归于尘土的意思。 火把由一排军卒持着,照亮了四周,安抚司派来的点检官,驿站来的驿官等人也同在列中,这是对死者的祭奠,在军营中的人都参与到其中,且保持着肃穆。 祭奠开始,陶全安负责主持,其余人围在四周,林靖站在队伍中,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聆听陶全安口中念出的悼词。 按着常理,本应请来诵唱经文的僧人,但临近边境这里自然是无法寻到任何一座庙宇,而陶全安似乎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勉强能够说上两句送走死者的语句,便当做了对死者的敬重。 林靖之所以没有作声,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其余的军卒也是默然无语地看着即将点燃的火堆,更不知每个人的心态会是如何。 在林靖听来,陶全安此时的声调如吟唱颂歌,已经足以表达对死者的哀悼。 火堆终究是被点燃,四野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配着陶全安的腔调,军卒们无声的叹息,将整个场面的气氛凝聚成了极为压抑的程度。 夜风,秋日的暗夜,如同颂歌般的哀悼。 让每个人心中莫名的心悸。 “那些盗寇,最终会偿命。” 不知何时,李秀发现身边已经多出一个人正对着她说话,她转眼一看,稍稍愣了一愣,而后才勉强点头道:“下官也坚信军使能替他们报仇。” “希望如此。”林靖站在李秀身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的位置离李秀十分的接近,这让身为女子的李秀有些不大自然,却又不好移开身子。 “李点检身负戎装,颇有几分英姿。”林靖转移话题道。 李秀不知林靖是何意,唯有自谦道:“下官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棍,养成了野性子,连爹娘都为着头痛,让军使大人见笑了。” 林靖凝视着李秀的双眼,用一贯直视眼神盯住对方,果然让李秀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他心中暗暗发笑,不再打算继续挑战此女的耐性,面上便正经八百地道:“只可惜军令如山,我营需在规定日期内赶到宁武关,怕是没有时间在此地附近搜寻盗寇的踪迹了。” 李秀道:“军使放心,安抚司会派人负责此事的,对于这群连禁军都敢袭击的盗寇,若是不严加惩戒,只怕只会增添了他们嚣张的气焰,晋阳府不日内便会派人围剿附近所有的盗匪山寨。” 林靖微微轻叹道:“李点检觉得若是林某向安抚司提出求请,是否可以获得让第三都负责清剿盗寇的资格?” 李秀的脸色轻微的一变,瞬间却又恢复自然,“军使麾下虽有悍卒,但却不善于清剿,这种事还是晋阳官军来做要合适的多,想来安抚司也会考虑到此点,再则,边境上日益吃紧,正是用人之际,安抚司又怎会大材小用,让禁军去做这等事情。” “林某想来也是这样。”林靖叹道:“只是终究会觉得可惜。” 李秀对林靖变来变去的态度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图个什么,又担心林靖是看出了什么来,正想着用点什么方法避过时,林靖却开口道:“祭奠已过,李点检能亲身前来已经是对死者的安慰,不过刻下夜风渐凉,李点检还是先回去歇息吧,以免让林某失了待客之道。” 李秀怔然地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行回去了。” “李点检。”李秀临走之前,林靖又突然叫住她,问道:“明日我营便要重新开拨,届时李点检也是要返回晋阳的吧?” 李秀点头道:“此间事了,下官还要返回安抚司复命,不敢耽搁太久。” 林靖笑了笑道:“林某是想派人沿途护送点检回去,不知点检意下如何?” 李秀摇头道:“下官随行带有护卫,岂能劳烦军使分心挂念?” 林靖拱手道:“既如此,那林某也不好勉强,就跟点检就此别过,期待来日再见了。” 李秀沉吟了片晌,才微微展颜,露出一丁点儿女儿家的笑容,“军使与下官一个往北一个往南,想要再见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林靖却有些严肃地道:“但总是能再见面的,这点林某十分确信。” 李秀愣了愣,似乎总觉得林靖话中有话,却又摸不清头绪,等临到离去时,她觉得短短的一番谈话却像是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使她不想再面对,想立即返回军帐之中。 等李秀离去,林靖才转头看向场中,火堆已经烧得火红映天,二十余具军卒的尸体即将成为尘埃,他转动脖子,用眼神环视了场中一周,将每一个人的神情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陶全安,耿苞,苏灿,刘青,相熟的军卒。 这些人的存在给林靖带来了莫名的感触。 “明日启程,再经数个驿站,一直进入恒山地界,沿着官道一路向前,没过多远便是宁武关了。” 响亮的声音将夜色中的死寂打破,林靖突然面向所有第三都的将士大声说道:“在那里一直存在着一支戍卫边境的禁军,不论他们是打着什么样的旗号,不论他们立下过多少战功,获得多少殊荣,不论他们眼中会将我们第三都看做是什么,我们都将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有军卒都被林靖的呼声惊动,全部凝神看了过来,仔细聆听林靖的说话。 “死去的人能不能让他们白死?”林靖喝问道。 “不能!”所有军卒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该不该辱没第三都的威名,让死去的人笑话?” “不该!” “那就跟着我喊出这句口号来!”林靖大声呼喊着,又顿了顿,才面向那些有彷徨有疑惑有明悟有感触的张张脸面,铿锵吼道:“第三都!向前!” 所有军卒忽然间同时感到热血上涌。 “第三都,向前!” ★★★可将您看到的最新章节 或 ,方便下次接着看★★★ --------- ------------ 第163章 一封书信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小姐,小姐……” 一声惊喜且急促的声音,划破竹楼这边的宁静,将楼里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惊动。 因为是临近冬日的缘故,晚膳过后没多久的时辰,天色就已经渐渐暗淡下来,苏府竹楼里早已变得十分安静。 “璇儿这丫头,总是一惊一乍的。”老婆子对着身前几个正端着水盆的小丫鬟说着:“你们以后可不能像她这个模样,咱们是大户人家府上的下人,不能半点规矩也没有,知道吗?” “是,知道了。”小丫鬟娇滴滴地回着,但眼神却不约而同地偷眼瞧向从正面那边急奔进来的璇儿身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晴雯在二楼处探出身来,俏美的脸上微微带着憔悴的神情,看着璇儿‘蹬蹬’上楼,便嗔怪着道:“芷悦刚刚睡下,你小声些。” “怎这早就睡下了。”璇儿手里拽着东西,脸上尽是笑容:“你猜我拿着什么?” “你能拿着什么好东西不成。”晴雯挑起眉,满脸不信的神情:“又折腾些什么呢,就不怕惊动了小姐,挨一顿好训。” 璇儿有些神秘地道:“戚,你要是不信也就算了,我去找小姐。” 晴雯正想再问,璇儿却已经兴冲冲地朝顶楼处走去,晴雯便只好作罢,不再管她。 只是正要转身回房时,走到楼梯顶端的璇儿却忽然停住身子,转头回来看着晴雯,戏谑地笑起来道:“嘿,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没脸没皮的给咱们家小姐写了情信,正托人送过来哩,你要是回了房,可就没福气看热闹了……” “死丫头。”晴雯有些惊讶地笑骂着:“皮子痒了,敢拿小姐开涮,哪家的公子敢没头没脑地给小姐写那情信了,也不嫌脸臊么。” 璇儿傲然道:“你还别不信,这位公子如今可是在晋阳府鼎鼎有名的人物,曾作了几首上乘的诗词,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几乎响喻中原,听说他还是刚去禁军上任,便还清剿了盗寇的人物……” “啊!”璇儿话还没说完,晴雯已经捂住嘴唇惊叫了一声,旋即惊喜莫名地问道:“是公子来信儿了?” “瞧瞧,瞧瞧,现在谁是死丫头了。”璇儿作出嘲弄的神情:“一听是咱家公子,就已经激动得没边儿了……” 晴雯羞红了脸,本欲辩驳,情急下却说不出什么理儿来,她心里又虚,只能任着璇儿嘲笑,连忙追着璇儿上楼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璇儿抢先跑开,朝着苏允儿的房间跑去:“想看公子都说了些什么,就自己跟着来吧。” 晴雯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点着似的,心急火燎地跟到苏允儿的房门前,这才省得自己的失态,慌忙停下脚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方才跟着进了门。 房中,苏允儿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恰好摊开璇儿递过来的书信读起来。 璇儿正站在苏允儿身侧,挤眉弄眼地偷着瞧,晴雯不好意思跟着去看,只好站在一边,静待苏允儿读完。 片晌之后,苏允儿读完书信,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惊无喜,抬头见晴雯与璇儿均是好奇地看过来,不由觉得好笑,知道她们二人想要知道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心下却起了捉弄她们的心思。 “林公子他信上说……”苏允儿刚一开口,便发觉晴雯与璇儿似乎连呼吸都屏上来,心下不由觉得奇怪,又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真不知林靖到底有什么好处,竟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弄成这样。 晴雯是真心挂念着林靖,璇儿却是觉得十分好奇,虽说自家小姐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但也从来没见哪家公子敢胆大到写私信过来的地步,因此才会格外八卦。 但她二人此刻的模样,在苏允儿看来却是同样急切,才刚一开口,房中便安静下来,似乎生怕打断说话似的。 “林公子说他一切安好,已经快要抵达宁武关了。” “唔,唔。”两个丫头一起点头。 苏允儿看在眼中,笑在脸上,又道:“还说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边城,原本以为是一个小地方,但却没想到那里竟有半个晋阳府的规模,还有许多人住着。” “啊,边城。”晴雯惊道:“婢子好像也是听小姐你说过,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苏允儿点头道:“宁武那里的边城,是榷场货物进出宋境的最后一处,我自然是跟你们提过的,宁武那里常年驻军,除了戍役轮防的禁军之外,还有一支精锐的宋军负责长期驻扎在边城,这支宋军与禁军不同,是不可随意轮换驻地离开边境的,且直属于朝廷兵部殿前都,不归安抚司管辖,因此朝廷为了便于屯兵,便兴建了边城,将边境附近的宋人都呼吁进边城居住,以扩大边城规模,算是除了宁武之外宋境的最前一道屏障,连西北榷场都有专门布点在此处,如此一来,既利于屯兵,又利于补给,还稳定了边境的民心,益处不小。” “原来如此……”晴雯乍舌道。 “还有呢?公子还说些什么了?”璇儿没兴趣去谈论什么边城,抢着晴雯的话头开口问道。 “唔。”苏允儿抿了抿嘴唇:“没有了,就这些。” 璇儿惊道:“啊,这就没了啊?公子没说想念小姐,见不着小姐会食不知味睡不能眠之类的话吗?” 苏允儿微微脸臊,似乎早已知道璇儿会这般没遮没拦的一说,佯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公子怎会写这些在信里。” 晴雯见状,也是一脸希翼:“小姐,公子不会这么古板的罢……” 苏允儿失笑道:“林公子就知道你们八卦的紧,哪里还会专门写上。” “哦。”璇儿摸着脸颊思虑道:“原来小姐心里也是清楚的紧啊。” “就你爱胡说八道。”苏允儿笑骂了一声,却是不再说下去,而是若有所思地拿起书信再看起来,“公子还问起了芷悦的情况。” 晴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公子若是知道晴雯没有照顾好芷悦妹妹,不知会如何看待我呢。” 苏允儿正色道:“这与你无甚关系的,芷悦变成这样谁都不想,如今唯有尽量寻到好点的大夫替她好好诊治一番才是。” “只可惜再也寻不到小大夫,否则相信她会有办法诊治芷悦如今的病症。”晴雯叹息道。 苏允儿将书信合拢,做得若无其事般放在桌面上,眼神却一直流连在上,有些担心璇儿她们注意到似的,口中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赵小大夫的踪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只要她人仍旧在西北地界之内,便没有寻不到的道理。” 房中短暂的安静下来,璇儿也不好插嘴打断,也是对芷悦十分同情。 “公子……”晴雯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 苏允儿叹息一声,脸上有一层先前一直掩饰着的红晕此刻才渐渐消退,想起先前心中因为林靖信中一些格外的内容而没来由的一阵起伏,这刻却有些神思飘摇了。 “那人……也不嫌脸臊,当真什么都敢写到信里。” 苏允儿怔怔地想着,嘴角露出一丝不知是甜蜜还是其他什么含义的笑容。 ★★★可将您看到的最新章节 或 ,方便下次接着看★★★ --------- ------------ 第164章 驿站驻扎 “好一座边城。” 陶全安赞叹之余,已然到城门守卒处交办了通关文凭,示意林靖可以引领第三都入内了。 “一座土城!” 林靖保持着与陶全安同样的感慨,见到陶全安打通门禁,便率领众军卒从边城南城门鱼贯而入。 边城不愧为一座城,但却又是一座格外奇特的城,这是一座土城。 从先前还未抵挡之时,林靖便从极远的地方看到了这座城池,四方由西北地域随处可见的黄土筑造而成,初看时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但当人真正得悉到这座土城的构造时,便绝不会轻易小视。 边城虽是土城,但并非是普通的土城,所有的黄土都经过‘蒸土法’精心修筑,城内占地虽比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城池,东西横贯也就是四五里许的光景,但在外围,光是城基便有六丈厚,城高八丈,城墙坚硬可磨刀斧,自打此城初建,便是以军事用途为目的,周遭还有鼓楼哨楼数座,用以示警,四门皆修筑有瓮城,城墙上垛口林立,而城内大多建筑都是以营房连排而建的慕修筑,城内一半是民居,另一半便整个都是封闭式的军营,实际上整个就是一个牢固且颇具威慑力的要塞。 边城虽小,但却占据了从宁武入宋后唯一的一条隘道,只因左右两侧不远处便皆是恒山山脉所属的山岭,边城便身处山岭中间的通路之上,从边城城墙高处则可以看到周遭方圆数里内一切的景象。 因此若是有外敌从宁武这边强行攻宋,则将必须面对这座边城,即便是可以绕过边城而入,但却没人有胆量敢这样去做,毕竟谁也不放心在自己的后方有一座可守可攻的小型要塞时时刻刻扼在自己的咽喉处。 林靖进城时,便感受到边城军民一体的氛围,从南门处有一条通路一直通往城内的军营,大道两侧有不少贩卖商货的百姓,屯驻在此处的宋军士卒有许多也散在大道中,闲逛者有之,在酒楼中饮酒吃肉者有之,与商贩讨价还价者也是有之,若是从表面上看,卜一入城,便像是进入了菜市场,到处都是喧嚣,哪里能看出一点驻军的样子,也看不出那些宋军士卒身上的军纪体现在何处。 但林靖却未小视这些宋军士卒,毕竟传言中这里驻扎的是一支战力雄浑的宋军精锐,单单从表面上是不会看出什么名堂的。 同时他还发现许多地方的地表上生长的杂草已经渐渐发黄,提醒着这里的人们时节已经即将入冬,居住在此的数千百姓也在想法设法地位过冬做着准备。 “东城有互市。” “西城有勾栏。” “北城是军营。” “南城是杂居。” 这是林靖使唤陶全安四处询问之后得出的一些基本信息,而他们现下便是需要在边城里设置的禁军驿站休整下来。 “到了此城,便算是到了宁武,总算是在规定的日程内抵达了。”陶全安在城门附近转悠了一圈,回到林靖身边说起来:“现在只需派人前往宁武关隘,向守备的指挥使大人报备,然后静待安排即可。” “不用直接前往关隘的吗?”林靖身边 空城之宝5200,耿苞等人也是陪同在侧,有人出声询问。 陶全安道:“到了边城之后的行走就必须听从宁武的指挥使来调派了,未得军令擅自前往关隘,我等会被当做敌寇论处的。” “怎这麻烦的。”苏灿抱怨道:“都是禁军,我们也是来戍役轮防的,却不能直接到城关上去,窝在这土城里有什么用。” 陶全安见状,笑着解释道:“宁武是我宋廷面对辽夏的第一屏障,自然规矩要繁琐一些,何况关口内并无多余驻军的地方,一般轮防戍役的禁军都是在土城等待宣调,又或是在关隘附近扎营,并没有一处可供诸营人马共同驻扎的大型军营的存在,大多数人马抵达宁武之后很快便会被分配到边境各处执行防务,总之一切都要看上面的安排。” 林靖点头道:“也没甚可抱怨的地方,在城里总比在野外宿营的好,这里总还是有驿站的。” 陶全安也是点点头,而后又想到一事,连忙提醒道:“有一事末将险些忘了,先前在城门处换防文凭时,守卒都头曾好心跟我提说过……这土城内驻扎的宋军是常年累月都居与此处的,说是正规宋军,但实际上内里士卒的成分却极为复杂,军使还需约束我营军卒,轻易不可与这些人发生什么矛盾才是,真要遇到什么麻烦,也要主动避让,不可生事。” 林靖挑起眉头道:“莫非这里的宋军都是些刺头?爱惹祸的主?” 陶全安乍舌道:“可不止是如此……土城驻军内除了一部分正规禁军出身的精锐之外,另有一部分士卒是从附近一些民风悍勇的村族里征发而来,其余有一部分人却是从宋境各地中被罚役至此的罪囚……” “罪囚?”林靖疑惑道:“莫非这里是流放充军之地?” “正是如此,而且若是被充军至此,除非是死了,便很难再有机会离开此城。”陶全安凝重地道:“这些人常年被约束在土城之内,有的人甚至数十年都未曾回过家乡,听说许多人的脾性已然变得十分暴躁,动辄就会挑起些事端来,而土城内的将领却很少会管这些,毕竟都知道这些士卒的苦处。” 林靖思虑片刻,道:“先不提这些了,提也无用,还是先将我营人马安置下来再说。” 陶全安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远处,道:“从那边过去便能寻到驿站。” 林靖看清方向,便挥手示意身后一直排着队列跟着的第三都军卒,开始朝驿站进发。 盏茶时间,队伍已经通过大道行走了不短的距离,快要到达驿站门口,中途路遇不少军卒百姓,却都对这样的一营禁军见怪不怪,依然各顾各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土城内百姓人数有数千之众,加上长在此的宋军,人数逾两万余人,城内四处都能看到活动的人流。 林靖对此也是颇为奇怪,按理此城地处边陲,又常年沾染战火,满城却看不到半点颓废气,百姓的神情上都显得自然而平静,却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了。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要观其内在。” 正想着,一声语调稍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林靖耳中,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 ------------ 第165章 驿站无房 ~日期:~11月01日~ “这是一座贪婪、血腥、残酷的城。” 一名老者,双手合在胸前,面向林靖时一双有些下陷的眼睛正散发着渗人的精光,他置身于边城驿站的大门前,穿着一身破烂的裘衣,用以抵御西北方日益加剧的凉风。 林靖原本以为这名老者是在对他说着话,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老者的目光没有焦点般显得游离,实际上不知正看着何处,因此便打消了与之对话的念头。 驿站修建在边城一隅,除了门面上高挂的牌匾透着些许大气之外,整体的环境却不是很好,从外围可以看到破败的土墙以及内里诸多的屋顶,整体占地倒是颇大,但想来驿站修建之初便是为了能住更多的人,因此只注重了房舍的数量,并未特意注重外形与美观。 所幸像林靖这样的人对住处并无特别的要求,出门在外,又身在行伍,有栖身之地总比在野外扎营要方便的多。 驿站门外站着两个老卒,年纪都已过了四十岁许,穿着色泽灰朴的军服,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并未顾忌驿站大门处来来往往的人,但林靖这一干人马呈着队列而来,人数不菲,因此还是吸引到了二人的注意。 “来军止步。” 其中一名老卒收了与人闲聊的话头,神情间有被人打断后的不悦,“报上来处,出示文凭,方可进驻驿站。” 陶全安走在队列的前首,这时便抢先上去与之交涉,林靖便带着人在门外稍事休息。 先前说胡话的那个老人依偎在墙角处,口中依然说些漫无边际的语句,使得林靖自然而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老人身上。 “年轻人。”似乎因为林靖的注视而有所反应,老人忽然将视线投往林靖这边,还出声唤道:“来了边城,行事可得小心。” 收起内心里几分诧异,林靖礼貌性地开口道:“多谢老丈提醒。” 老人凝视他两眼,而后似乎又突然间失去了兴趣般撤开了脸去,看向别处,口中喃喃自语道:“老朽说了,这是一座贪婪、血腥、残酷的城……” 林靖正微觉诧异,驿站门前其中一名老卒却跟着陶全安向他这处走来。 陶全安似乎吃了瘪,此时有些垂头丧气地回来,那老卒却是趾高气扬地跟着。 等老卒随着走到林靖近前,大约是从陶全安口中得悉了林靖的身份,又感觉林靖年纪不大却已做上了军使,整个人也颇有一番气度,或许说不得是有点家世的公子爷,老卒面对林靖时便还算保持着些许的恭敬,“这位军使爷有礼,小人是边城驿站的门卒,大家都叫我老范。” 林靖打量了一眼这个正做着自我介绍的老卒,点头道:“好,老范,你过来找我,是有话要讲?” “军使爷看出来了……”老范见林靖谈吐淡定,便收起傲慢的神情,连连点头,脸上还堆起了笑容。 只是说话间老范还是忍不住又转头瞟了陶全安一眼,大约是没想到正副军使间气度差距还颇大。 陶全安便面有难色地向林靖道:“军使……” 林靖见状,不动声色地道:“无妨,让老范讲好了。” 老范咳嗽两声,而后才道:“那就由小的先替军使爷简单说说边城驿站的情况……边城驿站,是咱们宋廷在西北线上最后一处驿站,此处是但凡来往宁武之军的必经之所,驿内分禁、厢、边三类驿舍,驿内还设有练场,以供各军各营每日操练之用,像军使这样的禁军出身原本便有资格入住驿内较好的驿舍的……” 林靖微微扬眉,道:“但是?” “咳……”老范略显得尴尬的道:“不知军使爷来的路途上有否发现,近来赶赴边境的禁军增多不少?” 林靖道:“增多没增多我不清楚,但沿途也并非只有我一营人马前往这里……听你的意思,好像是驿舍的数量不够了?” 老范点头道:“哎呀,没想到军使年纪轻轻,却当真是慧眼如炬,小的就是想说这个事……这几日前来驿站静待军令的人马当真是比往日多出不少,光是禁军就有四五个都的人马,其他厢军边军的也有不少,一下子将驿站都快给挤破了,因此、因此驿站昨日便已住满了……” 听到这样的话,林靖身后的几个人中有人冷哼出声,正是一向脾气最急的苏灿,“你这意思是我们这营人马没地方住了?他娘的我营尚有伤兵,岂能没个栖身养伤之所?不行就叫你家驿长出来,跟你这等老卒有什么劲可费的?” 苏灿这么一吼,声音有些大,便惊动了周遭的人,老范面色有些难堪,有些说不出话,而先前正与老范闲聊的另一名老卒却将苏灿的话听在了耳中,竟顿时插口喝骂了起来:“吵 内有僵尸最新章节吵甚?你当驿站是客栈不成?想住便能住得?这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正儿八经的禁军?不说是你们这一小都人马,即便是一整营人马来了,那营正也得先排队,要是没驿舍住,还不得自己到城墙边上寻块空地自己扎营了?” “你他娘的!”苏灿的火爆脾气立时被激上来,朝着那喝骂的老卒喝道:“再敢废话,看老子不撕了你嘴!” 那老卒竟也不甘示弱般回喝过来:“哟,还反了天了不成?大家伙都是拿着朝廷的饷银办事,谁还怕了谁?有胆子你就上来动手试试,可这驿舍,说没有就是没有,即便真有,那也轮不上你这一都,前面还好几个精锐战都在等着呐,敢问你这一都是否是精锐战都?这一路过来不是还有人挂了彩?莫非连几个路边的盗寇也能伤着你们了?” “我都你娘的!”苏灿怒极,如今他身在的第三都,本就背着溃兵都废物都之名,身在其中的人如今最觉这样的言辞刺耳,没想到那老卒似乎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言辞间十分犀利,竟还险些说到了点子上去,可这一来,着实就让苏灿按捺不住,当下就要从林靖身边扑了出去。 “这位小哥你也别心急……”老范见状,急忙拦住苏灿,连连说道:“我家驿长今日已出门去拜访城主大人,消能请求城主大人出手帮忙安置新来的禁军,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准许了。” 他顿了顿,又满脸难色地道:“驿长原本已经为了应付这等局面做过准备,但无奈近秋以来,边境战线日益吃紧,为了防备辽夏南下打草谷,从各地赶赴宁武关的兵卒数量比往年多出整整一两倍,小的听说朝廷今年也是异常重视防范,均是的辽人乘胜之势而南下,还派了专人到边关担任监军,毕竟每年一到这风雪关头,辽人要是存粮不够,与其饿死还不如攻击我宋廷战死沙场来的好,因此很多人都已经酌定今秋要不了多时,辽人必然南侵的。” “让你安排住处,谁愿听你这些长篇大论?”苏灿怒道:“你家驿长何时归来?我营有伤兵急需安置,哪能久待?” “苏什长。”林靖在旁听了许久,这时才出言,唤住苏灿,而后问那老范道:“老范,若是方便,就请你帮忙寻一下你家驿长,将我营有伤兵急需安置的情况跟他讲明,消能帮忙做出一些安排。” 老范有些无奈地点头道:“如此就请军使先带人到一旁歇息,容小的跑一趟城主府,寻一下我家驿长好了。” 林靖见这老范还算是能察言观色之人,便向陶全安打了一个眼色。 陶全安见状,无奈地伸手到腰间,从内兜里掏了一小锭银子出来,又递到老范的手中:“拿着吧。” 老范见了银子,顿时脸色变得好上许多,连连笑道:“军使稍待,城主府离此地不远,小的去去就来,花不了多少时候。” 他又转身跑到那与苏灿对骂一场的老卒身边,着他好生看着,不可生事,等回来以后再请他喝酒云云,那吵架的老卒见在银子的份上,脸色也缓和不少,便应承下来,老范这才放心离去。 苏灿望着老范远去的身影,凑到林靖身前抱怨道:“叫他跑腿便是,何需花费银子。” 林靖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营的伤兵经不起太多颠簸,露宿在外夜里寒气太重,不适合伤势复原,现在也就唯有寄消于这老范,消能在那驿长那里替我等寻个住处。” 陶全安在一旁也点头叹息道:“来了这么多禁军,怕是西北路所有禁军中都有抽调人马过来,看样子今年会有一场恶战要打,我等好像恰好赶上趟了。” 苏灿耻笑道:“这不正好?军使废了心思才换来的换防机会,岂能白白浪费。” 林靖听了身边人的议论,却提起另外一事道:“既然是从各地轮调而来的禁军,相互之间便很难有默契可言,宁武的指挥使为何不将人集中起来,赶在秋冬大战前夕集训一番?” “战线太长!”林靖身边一直沉默的耿苞这时插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叹的意味:“宁武关虽险,但却也只能扼守要道,防范敌军主力,不让带着大量辎重、重型器具等的敌军入境,但边境线上却有许多地方可以被小股辽军轻易渗透进来,禁军轮防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防备这些小股辽人的偷袭,原本要将这些小地方尽数防守起来便会使得军力捉襟见肘,宁武的指挥使又何敢收拢军力集中到一处来操练,只怕只是撤防半日,边境线上便会有数个村落遭灾。” “再则。”陶全安也接着道:“宁武一线地势陡峭,并无建设大型军营之所,唯一可以屯兵的便是边城,因此边城才会如此拥挤。” “原来如此。”林靖恍然道:“其实边城就是一个大的军营。” ------------ 第166章 都头程奎 ~日期:~11月08日~ ~车在囧途高清~ ~ www.13800100.com , 77vc d.o rg 感谢书友魔神随风、血腥公爵等朋友的大力支持 感谢一支读着本书的所有朋友 我自己都觉得写的很不好看的,但因为有你们在,我会一直努力下去 这个月我会每天多写千余字,虽然还是很少,但我会尽力。 ………… ………… 原本老范说离去的时间不会太长,但众人这一等,却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急得苏灿这样的急躁性子直想骂娘,陶全安在旁好生劝说,苏灿才不敢太过分的表露出来。 借此时间,林靖也在驿站附近走了几步,观察着边城内的民宿,灰白色为城内民居的主要色泽,起初进城时还看到许多土垒的房屋,稍稍深入城内方才见到土窑砖石结构的房舍,整体而言跟晋阳这样的大府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 看了会周遭的情景,林靖也是等的有些不耐,便到休息中的军卒队列中去,寻到几辆战马拉起的板车,检视了一下伤员的伤情,所幸林靖带着第三都抵达边城时已经过了正午,头上的日头并不强烈,诸伤号并未感觉有太多的不适。 看到伤号,林靖想起随军返回边城的驿站大夫,按说此人也是当日第三都遭袭之后派快马从边城驿站请来的,没想到一路到了边城之后倒还忘记了此人。 但他刚刚问起,几名伤号却道那大夫早已在进了边城之后便已跟副军使陶全安告罪离去时,也就稍稍一愣,只好作罢。 林靖回到驿站门前,陶全安示意他朝内看去,透过驿站外用栅栏围成的外墙,只见驿站内正有许多人来人往的动静,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驻扎在驿站内的禁军各营正在一块练场上集结,大约是想趁着下午的时间进行一番操练,看样子各营之间也的确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各自打的旗号也稍有区别。 “看,又有人来了。” 原本在一旁无聊歇息的苏灿从驿站门前一处石台上站起身,咧嘴笑出声来,“又来一支队伍,我看这鸟驿站还能装下多少人……” 陶全安在一旁轻叹道:“想是都不愿在野外扎营,才挤到一块来了。” 苏灿耻笑道:“边城再破再旧,那也是座城,谁愿好好的城里不呆,去那草间喝风去,如今的禁军,哪里还是当年的禁军了,瞧瞧对面过来的这支禁军,整个就一灾民营里出来的……” 林靖这趟对苏灿的言论倒是颇为赞同,不远处正有一支赶来驿站的禁军队伍在不断接近这里,而映入眼中的景象也着实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这支禁军看样子像是遭遇了什么事,大约百十号人的规模,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有些军服不整的感觉。 他笑着道:“大概是从远地方过来的吧。” 正谈论着,对方已经来到近前,为首一名将领身穿步兵铠甲,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方正,体型魁梧,一看就是典型的步兵出身,而其身后的百余士卒也都是步卒,显然这是一都步军人马。 魁梧将领刚刚走到驿站门口,一阵风尘仆仆,还未等他下令,他身后的士卒便慌慌忙忙地想要就地寻觅空处坐下歇息了,只是大约摄于他的威严,还没人敢抢先坐下。 “都歇吧!” 魁梧将领环视了周围一圈,而后向身后军卒命道。 “唉哟……” 一都步军里大部分人如蒙大赦,都纷纷叫唤着,接二连三地便在原地当场坐下,也不管周围还有许多人的目光看着,也不知是一路急赶了多少里路程才会累成这样。 “你,赶紧去寻驿站里的人给大家伙安排个住处,怕是都累坏了。”魁梧将领随便在身边揪了个步卒出来,将其使唤到驿站门前去。 林靖等人在一旁淡然旁观,苏灿却是悄然耻笑一声道:“这人比老子还心急,等下就更要叫唤了。” 耿苞刘青等人也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靖轻笑道:“按说边城城主与其麾下宋军并不属于禁军,也不知会不会肯插手帮忙禁军的事情,你们此刻只记得笑别人去了,却还忘了我们似乎也没个着落?” 听到林靖提醒,苏灿顿时想起先前那个老范来,顿时怒道:“那老范不会讹了咱们银子就跑了吧,这都过了多长时候了还没回来?” 陶全安劝道:“再耐心等等吧。” 一干人只好抱着些许抑郁地等下去,林靖空闲中想起了先前驿站门口那名对他说着话的老者,便转头朝老者身处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名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灵吸怪备忘录5200 就在众人等得愈发不耐时,老范终于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军使爷,对不住,小的耽搁的久了些。”老范来到林靖身边,“只因今日恰逢边城城主之子冠礼之日,我家驿长去了城主府便被留了下来喝酒,小的前去禀告之后,驿长他也是寻了好些时机方才得以借机开口……” 见众人脸色不大好看,老范不再卖关子:“但小的也幸不辱命,我家驿长已经得到城主大人的准许,将城中宋军军营中的一处借于驿站,军使和诸位将士尽皆可以到那里暂居下来,小的这就可以替军使领路。” “他娘的。”苏灿骂骂咧咧地自语道:“算你走运,要是我听到一个不字,今日必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老范充耳不闻,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对林靖道:“军使,咱们这就快去吧,那借来的军营地方也不是很大,容不下太多的人,先去先占,后面可还有人跟着进城来的。” 林靖点头道:“如此,便走吧。” 确认下来之后,几个什长开始吆喝起自家手下的军卒,“都起来了,列队。” 第三都军卒纷纷回到队列中,骑兵跟着那老范走在最前首,其余人护着马车辎重和伤号跟着,林靖点了点头,身边的耿苞等人便挥手高喊道:“出发。” “慢着!” 队伍刚刚启动脚步,却被一声大喝喊住,最前面的老范则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等众人看清楚,才发现是先前那名步军都的魁梧将领。 “你是驿馆的人?” 魁梧将领此刻脸色不太好看,正青红一阵,询问起老范时的语气也极为不善。 “嘿……”苏灿凑近林靖身边低声笑道:“爷,这厮怕是也吃了闭门羹了。” 果不其然地,那魁梧将领继续问道:“驿站内无处安置禁军,竟然人满为患,这是作何道理?” 老范讪讪笑了笑道:“这位都头,驿站门口有驿卒接待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魁梧将领冷笑道:“当本都头是傻子不成?那驿卒明明说馆内已满,如今你却偷偷带着这一拨人前去安置,这又是为何?” 老范没想到这魁梧将领耳力好挺好,唯有解释道:“是我家驿长好不容易在城主那里求来的地方,不过地方不大,已经被这位军使和他手下的人马先订下了。” 老范说着,伸手指了指林靖,很聪明的将皮球踢了过来。 魁梧将领拦路之举,在林靖等人看来十分莽撞,但等老范说起林靖时,林靖却注意到魁梧将领似乎早有面对自己的准备,很快便迎了上来,看来此人也知道正主是谁,拦着老范却也是借机而已,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这位军使。”魁梧将领面对林靖时已经变得礼数周全:“在下汾州永安军步军都头程奎,奉命赶赴边城,支援巡防,因军令内规定日程紧迫,我等几乎是昼夜兼程方才抵达,人马都已经困乏不堪……” 这叫做程奎的人一开口便滔滔而言,林靖却在中途咳嗽两声,打断了他,“程都头,我军中尚有伤员,恐怕不太方便让出地方来的。” 程奎微微一顿,大约是没想到对方在自己提出要求之前便已经一口回绝掉,顿时脸色微变道:“这位军使还未听在下说完,何必急于拒绝,在下知道若是想请军使让出地方那自然是说不过去,在下只是想请军使容纳我部一小部分人马,其余人我再想办法安顿如何?” 林靖听这程奎的语气,大约是想将队伍分散开,到处凑合凑合的意思,不由问道:“程都头何不集合队伍,到城外扎营?” 程奎叹道:“我等步兵之都,哪里能与军使的骑兵相比,马匹仅够带上粮草,扎营的器物却没带得多少。” 林靖唤来老范,问道:“你带我等去的地方,是否能多容纳些人?” 老范面有难色地道:“哪里有多的地方,便是军使你的人去了,也不大够用,而且还得……还得小心些,切勿吵着周围的人。” 他顿了顿,又低声对林靖单独说道:“军使以为这些禁军为何人人都不愿在外扎营?只因边城这里昼夜温差极大,到了夜里可不像现在这样好受。” 林靖微微皱眉,心里想着这老范到底要带自己等人去往何处,但此刻却不想在这程奎面前去细问。 “如此那便帮不了程都头了,还请见谅。”林靖婉言回绝。 程奎见状,只得深看了林靖几眼,将一抹不满的情绪掩藏进心里,而后便只好离开。 ~车在囧途高清~ ~ www.13800100.com , 77vc d.o rg ------------ 第167章 一城之主 ~日期:~11月08日~ 在老范带领下,一行人穿行在边城中的街巷里,队列行进在边城中也不算惊世骇俗,人们已经见怪不怪,花费了一些时间,拐进一条小巷,才总算来到了地头。 算起来,已经是进入了西城的地界,沿途还看到一些出门行走的女子,看样子竟是青楼里的人。 “就在此处了,军使爷。”老范指着一栋宅院的大门处道:“军使爷可带人暂时居住于此。” 林靖等人跟着看去,不由纷纷疑惑道:“此处?不是一栋民居?怎会被用来做为歇兵之所?” 老范好像知道众人会有所惊讶般,解释道:“此地原本乃是城主大人下辖的一处宅院,是我家驿长好不容易才借来的地方,各位勿需惊讶,若是驿站有空闲房舍腾出来,又能容纳下诸位,老范届时会率先替各位安排的。” 林靖点头道:“出门在外,能有一地容身就很不错了,这还多亏了你老范帮忙,否则我营的伤号今夜还不知有无着落呢。” 老范笑道:“军使爷果然是明白人,不过此事是小的应尽之责,称不上什么帮忙,这处院落有一名城主府的老仆负责看护,小的已经知会过,军使爷放心带人入住便是,只是有一事小的却想请军使担待则个……” 林靖道:“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入住此处尚有一些规矩?” “正是。”老范连声道:“此地并非我禁军所属,又是借于城主府,因此有些小小的事情需要注意,就是消军使带人在此借住时,平日里不可大声喧哗,吵到周围……” 陶全安道:“借住他人之所,有所忌讳也是应当。” 苏灿没好气地道:“我等身为禁军,原本就该在禁军驿站歇息,如今不止是要寄人篱下,这还得忍气吞声……” 林靖笑骂道:“谁又给你气受了,行了,少发些牢骚,快些着人将伤号送进房内歇息。” 又转身向陶全安道:“陶副使立即派人前往宁武拜见指挥使吧。” 陶全安点头应是,林靖又跟那老范道:“老范,若是驿站有腾出房舍来,记得通知于我,到时再另加感谢你。” 老范知林靖说的意思,点头道:“军使爷放心,你今日打赏给小人的银子已是够小人请人喝上几顿酒了,这点事小人会记在心上,不必军使再给什么报酬。” 林靖见状,也没多言,便好言将老范送走。 进了门,一干军卒纷纷四散开,找寻屋舍替伤号安置,又打开院门让拉着辎重的车驾进门,赶车的人发出一阵吆喝声,林靖才看到有院内的人正迎上来,是一个打扮的整整洁洁的老仆,手里捏着一把清扫院落用的竹帚,专奔林靖而来。 “你是管事之人?”这话不是林靖说出,反倒是老仆卜一见面,便上前质问,且面带不善,语调生硬。 林靖稍觉诧异,但倒不至于会十分介意,便道:“正是在下。” 老仆上下打量林靖两眼,道:“叫你的人,只能住在院东的矮屋,不能到院西头的花园里来,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擅自踏足西院,你们便立马走人!” 老仆似乎连多说几句和门面上的应付也懒得去做,就这么说完,而后便直勾勾盯住林靖,见林靖没有开口,他还皱起眉头道:“听懂了么?” 林靖及他 八相天龙传全文阅读身边的人大约都未能想到老仆说话语气竟是这样,林靖尚算淡定,但他身后的人却个个都愤怒起来,那老仆见状却不理会,又问林靖道:“我是在问你,听懂了吗?” “在下懂了。”林靖没有因此而显出异样,反而是点头微笑。 老仆略显诧异地看了林靖一眼,便没有再说些什么,提着手中的竹帚便转身离去。 “军使。”耿苞在林靖身边说道:“你没必要如此的。” 林靖转头道:“无妨,我们的伤号可不能睡在野外,一个老人而已,何必与其计较。” 陶全安道:“军使说的是,还是先安置下来才是紧要。” 林靖一边入内,一边道:“动起来吧,找到老人说的那排矮屋,陶副使分配一下住处,耿什长安排日常警戒。” “在边城里还需设岗么?”苏灿问道。 “随时、随地。”耿苞拍拍苏灿的肩头,而后一边离去,一边说道:“还不懂军使的治军之法么?” 苏灿摸摸脑门,郁闷道:“那意思是明日也得继续操练了……” 刘青跟在最后,也伸手拍了拍苏灿的肩头道:“不错,猜得真准。” …… …… 边城,外观上极不起眼却坚如磐石的一座城,就如同一根哽喉的刺一般储在进入宋境的道路上,任何一个敌对势力都未敢在没有拔除边城之前就将大军长驱直入进宋境。 名义上此城并没有一个正规城池的官僚体系,边城历来设有城主,执掌全城军政,麾下主事的大多数也是武将,文官则只负责维持城池正常运行。 城内长期驻泊三万余精锐宋军,但其内军卒成分复杂,若无点手段手腕,想要管好此城并非易事,因此朝廷在拣选人员担任此城城主时,必须挑选一个手腕凌厉的人物,否则定难治理。 而如今镇守此城的主将城主便是一位雷厉风行,威名远扬的人物。 “郑元成,郑城主……嘿,这位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院落内某处,安顿下来的军卒吃罢晚饭,开始围拢在房舍前头的空地上闲聊起来,有参与过陆扬战役的老卒跟新加入第三都的人讲着边城的事迹,言语间透着震撼,似是对一些传言深信不疑一般。 “传言郑元成曾经出身于敢战士营!做过敢战营的护军中郎将!此人曾为宋廷立下汗马功劳,所率敢战士驰骋沙场所向披靡…….” “你说是敢战士吗?”有人接着这些话头继续:“听闻敢战士已然在陆扬尽数战死,朝廷还将轻敌冒进等罪责怪在他们身上呢,倒是没想到这位郑城主竟也是做过敢战营的统领,只可惜在他其后的中郎将却将敢战士带入了死路,说不得这位城主大人如今已经不敢在人前提说他曾是敢战士的出身了。” “小声些吧,敢战士再是成了罪人,这位郑城主即便表面上划清了关系,谁又能保证他心你的念想?若是城主府的人听到我等这般谈及敢战士,再报于郑城主知道,我等只怕有可能会被人立刻赶出来。” “城主郑元成。”院落一角,并非刻意聆听军卒对话却又完全听进了耳中,林靖没来由地轻叹一声,自言自语般地疑惑道:“一名奴兵,最后却成了一城之主,敢战士,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 第168章 夜议局势 敢战士之名,如今对林靖来说,也已经是如雷贯耳,但他本身却对这个名号犹有排斥,丝毫不以自己疑似敢战士的身份而沾沾自喜,反而生怕被乾上国贼的罪名,但他在每次听见有人谈及敢战士时都能看到谈论者眼中带着的崇敬之情,这让他不得不生起了疑惑,到底是什么让敢战士之名响彻四野、如雷贯耳? 全都人马终于安顿下来,住处这边的院落除了先前那名老仆出现过一次外,再也没人过来管过,好在兵出在外,埋锅造饭之类不在话下,也不缺别人的帮忙。 伤号被妥善安置,除去一部分林靖悄然派回晋阳府的士卒,如今第三都能好好行走的人只余百十余人,林靖已经定下明日的操练科目,但今夜就打算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息一晚。 经历从晋阳到边城的这段很长的时间,长途跋涉加不间断的体能锻炼,又辅以从晋阳营地带来的肉食之类的东西增补着体力,最后经历过一场真枪实刀的血腥之战,第三都整体的精神面貌与气质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至少在外人眼中已经再也寻找不到半点溃兵之都的样子。 而那场反击之战所造成的影响也并非轻易就被消除,此事影响甚大,禁军遭袭一事惊动西北之地,安抚司也派人介入调查,虽说在林靖看来,调查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他才会悄然派人回到晋阳,看看是否能从李秀的身上得到些他想要的信息。 所幸好歹这场战斗最终是第三都取得了胜利,未被人袭杀,反而枭首十余,倒也算未丢了禁军的颜面。 且林靖尚不知晓的是,此事连苏宏筹的颜面上也得到了不少增彩,倒让晋阳府里瞧着苏家想看笑话的人惊讶不少。 入夜之后,边城的气温果然骤变,与白昼时简直如同夏与冬的区别,耿苞安排了一组明岗,两组暗哨分别四散在院落周围,其余人便都尽数回到屋中睡下,一切都按照林靖的命令严格执行下去。 耿苞是第三都中最不觉得军使要求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岗哨警戒是在小题大做的人,且上次正是自己一方的岗哨率先发现了对方,否则第三都哪里还能顺利抵达边城。 “快马已经出了城,最快后天就能得到宁武的回复。” 房间中,陶全安与林靖对面而坐,两人均未有睡意,正商量着事情。 “辽人在边境上到底有了些什么动作。”林靖迟疑了半会儿,“怎会引来宋军调动许多增兵上前线,莫非真会南下?” 陶全安笑道:“军使有所不知,辽人每到这秋冬交际使节,必然是会有些动作的,除了本身就难渡冬日之外,金人这些年也日益对其造成威胁,使得辽朝更为迫切地想要入侵中原。” 林靖点头道:“今趟大概会真的接上几场打仗,可惜第三都尚未能真正达到能上阵的程度,这是我最的的地方。” 陶全安轻叹道:“说来惭愧……第三都也是在末将手上 重生之娱乐帝国最新章节才会颓废至此。” 林靖摇头道:“重要的是以后,以前的就不用提了……如今第三都体能操练还算达到了一定程度,单兵格斗也在进行之中,唯有这对阵战力却实在欠缺,骑兵却是缺马的骑兵,不少人大概还不知如何坐在马背上挥舞兵器的方法,步兵却又疏于战阵,弓剑刀盾样样不能精通……” 陶全安抹着冷汗道:“也没军使说的那么不堪啊……” 林靖道:“凡事要先正视自身的缺陷,方能有补救的余地,我说的也是实情。” 陶全安道:“那军使之意,我们该如何自处?” 林靖道:“我找你也正是想让你跟我详细说说边关的情形,方便我日后可以做出合理的判断,不至于将第三都带入死胡同中去。” 陶全安道:“宁武一线如今由禁军指挥使张猿领大局,下辖军卒三万,长久驻守于宁武关,在关外不远便是陆扬,大草原上辽人驻军众多,且多精骑,战力不可小觑,时常寇边视宋境于无物,境外自不用说,就连咱们境内数百里地也是来去如风,我们日后巡防最大的可能就是与小股的辽军遭遇,运气好碰上的只是普通狼骑,运气若是差些,遇上黑狼精骑的话便危险了。” 林靖思虑道:“我们这次是主动争取的机会上来,多少是有些心理准备的,而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练兵,两国间真正的大局我们是没资格去掌控的,我所需要的,恰好就是与这样的小股辽军相遇,特种部队只适用于局部或是关键的点上,不适用于两军对阵。” “军使的意思是?”陶全安问道:“有可能的话军使莫非还想主动寻敌?” 林靖凝重地点头道:“偌大的边境,也不是说能遇上就能遇上,主动寻敌暂且还谈不上,但却要做些这方面的准备,趁着指挥使那边还没用上我们,应该趁这时机将第三都操练成一支足以应付这等场面的队伍。” 陶全安顿了顿,忽然挺郑重地道:“末将相信军使有这个能耐。” “哦?”林靖翘起眉头,失笑道:“你当真信得过我这个毛头小子不成?” 陶全安道:“不知怎地,军使给我的印象并非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反而是有一种成熟之感,做事比许多常年戍役的将领还要老练……当日营地遭袭时,末将险些以为会命丧荒野,谁能想到军使竟带着我等拨云见日,此次虽说安抚司将那些袭营之人定为贼寇,其中是否有甚差错暂且不提,但军使这剿贼之功怎么也不会逃掉的了。” 林靖若有所思道:“说起功劳,我刻意让点检官李秀带着枭首贼寇的头颅回去,倒是有些恶搞了……” 陶全安轻笑道:“哈,李点检虽然表面上刻意自持,尽量保持气度,却终究是个女儿身,末将着人寻她来点验头颅数量时,她的脸面都变得十分苍白……” 林靖点点头,笑道:“可惜了,我没有看到当时的那张脸。” ------------ 第169章 夜色之中 ~日期:~11月08日~ 夜色中,赵小五轻一挥手,身后顿时便有数条身影穿梭在巷道中,速度其快,如同狸猫。 敢战士对宋廷来说,实际就是死士的含义,因此在训练这些死士时,并未单单只注重于军阵,像这等隐匿潜行的工夫也是重中之重。 万军之中夜取敌酋尚且不无可能,更何况是在这晋阳府中活动,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的被人发现。 赵小五很执着,自打得知小妹的行踪多少与卓府有关之后,他就从未放弃过对卓家的监控,对卓家每日里每个出行的人,他都派人沿途跟踪。 他不知到底是卓府的谁与此事有关,但却坚信与此事有关的人就在卓府之内。 看起来是很笨拙的方法,但却很有效果。 至少他们最终锁定了一部分极有嫌疑的人,减小了事情的难度。 今夜,十二名敢战士全体出动,跟随着卓府一个在夜里出行的男子,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宅院之前,暂时潜伏在阴暗处。 “进去多久了?”赵小五询问身边的人。 “半个时辰。”有人回道。 马元义就在赵小五的身边,也轻声道:“此人平日出行都是前呼后拥,今夜却是悄然独行,多少有点猫腻,这座宅子也是我们近来首次跟到的地方。” 赵小五点点头,道:“能查出这是谁的宅子吗?” 马元义道:“德子去打听了,估计也快返回来。” “那就等他回来,再做打算。”赵小五沉吟着,脸面一片冷静。 马元义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问道:“自打知道莹莹被人掳掠之后,你就带着我们一直潜伏起来,不给对方联系我们的机会,我也知这是个不得已的办法,你是最的莹莹安危的人,却是必须最为隐忍的一个,确实是很辛苦。” “我们对他们还有用。”赵小五微微咬住了牙关,“因此在未能寻到我们之前,我相信他们不敢伤害莹莹。” 马元义点头道:“但我们还是必须赶走他们用得上我们的最后期限之前,你得仔细思量一下,或许这期限已经不远了,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们还未出现,我想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一个泄愤的机会,便是杀掉莹莹。” 赵小五道:“我不能让兄弟们陪我冒险……我们是大人用命换回来的火种,是敢战士在世间的延续,我赵小五没有资格让它熄灭。” “但莹莹是我们中的一员,不是外人。”马元义道:“就像今夜,此时,你何必等着德子回来再做决定,凭着我们的实力,现在就冲进去搜寻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太过谨慎,是为了我们好,但我们却更的莹莹的安危,因此我是想告诉你,时间不能等人,我更等不了。” 赵小五略略感动,旋即又沉静下来,“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心急。” 他望着夜色中那座宅院的轮廓,又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进到这座宅子里查验一番的。” 马元义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喃喃道:“很久没沾血,今夜或许是要杀人了。” …… …… 茂德帝姬素有美名,堪称是当今圣上膝下女儿中最为美艳的一位公主。 这对长期跟着二皇子身边见过大部分皇家之人的王翰来说,却不能简单得将茂德帝姬看做是个美人而已,每次有机会偷眼瞄上她两眼时,王翰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悸之感。 他知道深夜被召到知著居,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自打 仙途霸业5200铁卫失利,茂德帝姬便已冷了他好些日子,这种冷淡让王翰坐立不安,唯一能让他感到事情尚未走到绝处的是,帝姬终究在事后主动出手,利用她的影响力收拾了后续的烂摊子,让事件没有恶化下去。 王翰觉得自己此时唯一能心安的是铁卫回来禀告说,他们并未泄露出身份,再加上帝姬的安排,这件事将就这样被打住。 幸好如此,否则一旦铁卫身份曝光,让苏家得知了此事,王翰觉得即使有二皇子庇佑,帝姬也不绝不会吝啬用他的一颗人头来填补苏家的气愤。 他走在知著居内的长廊上,心里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有怒火:“那个林靖!怎就这般命大,连铁卫出手,竟然都未收拾得了!他日若不能叫他死无全尸,自己心头这恨,该如何解得?” 他在帝姬居所前的院门处站定,踌躇了许久,直到暗处有卫士发出询问的声音,他方才通报身份,收拾好心情,等待帝姬的传召。 进了院门,清香四溢,帝姬喜欢居住在有花的地方,大约是女人的天性,但这扑鼻而来的味道却让王翰心头烦闷不已。 今夜将是自己承受帝姬雷霆之怒的时刻吗? 他在心中这样问道。 …… …… 铁卫真正的精锐实际上是掌握在茂德帝姬的手中,这些历来受训成为帝王护卫的人绝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他们拥有强悍的战力和无比的忠诚。 知著居如今已经成了帝姬的久居之处,偌大的宅园,从外表看上去好无人声,但实际上在暗处却有数量极多的铁卫负责拱卫在四周围。 铁卫中最精锐的一部,则长期负责陪护住帝姬周围,绝不会擅离半步。 赵小五带着人将将从一处院墙上进入知著居时,便立时感受到这里的不同寻常。 四周围很静,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虽说并不知道知著居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从德子那里得知这是一位晋阳德望高人的居所,但敢战士历来的警惕心让他们还是没有放松自己,行动间也是十分小心,因此在刚刚进入墙内之后,赵小五便突然觉察出了异常。 眼前是一片空旷之地,最近的树木也在二十步开外,脚下是院子内的小道,四周围看不到有半点人迹,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赵小五很不经意间却发现了树木间的一丝颤动,这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周围有夜风吹拂,夜色让人的视线看不到太远,若是换了另外一人便绝不会觉得那丝颤动是一种异常,但对敢战士出身的赵小五来说,却是经验与直觉让他警惕起来。 视线所及的那颤动处,是一处安放暗哨的绝好地方,赵小五对暗桩之类的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那丝颤动虽然轻微,但树木颤动的方向却与风向不同…… 夜风拂面而过,让人能感觉到它从何处吹来,又朝何处吹去,就这么一点小小的颤动,让人无法重视的细节,却让赵小五联想到暗桩在原处呆得过久之后需要挪动身体缓解一下压力的行为。 “等。”赵小五本不敢出声,但马元义等人却已经开始动身,使得他不得不用极低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马元义投来疑惑的目光,赵小五顿时伸手,神情凝重地指了指远处。 马元义脸上的神情霎时凝重起来,他知道赵小五绝不会是无得放矢。他连忙转身,示意敢战士们压低身子,又当即抬手比划起来。 两名敢战士领会了意思,开始一左一右地向赵小五所指的地方俯身绕行过去。 ------------ 第170章 多事之秋 “多事之秋啊!” 茂德帝姬踱步房中,丽容上的脸色并不好看。 知著居的主人,知著先生于简和一直陪同着帝姬,此刻见一向有着傲然形象的帝姬此刻竟也破天荒的兴叹出声,顿时有些惶恐。 茂德帝姬轻声叹着,大约是想将近日以来憋在心中的烦闷抛脱开来,忽而又觉得略显悲哀,当她想要跳出樊笼时,却发现身边毫无一个可以与之倾诉之人。 帝王家的尊贵,使得她打小就脱离凡群,高高在上。 “京都内,父皇龙体欠佳。” “京都外,同样是诸事不顺。” 茂德帝姬看了看于简和一眼,又道:“先生,你怎么看?” 于简和恭敬回道:“暂时不顺,不代表会一直不顺,帝姬莫非谈得是王大人失利一事?” 茂德帝姬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王翰刚愎自用,擅动铁卫却无功而返,最后还需本宫来收拾残局,若非看在其人一直忠心于皇弟,本宫早已教他人头落地!此事也还罢了,如今就连那些个卑贱的奴兵竟也敢跟本宫玩起了手段,难道先生还不觉得本宫诸事不顺吗?” 于简和此前已经大约察觉到了帝姬心头正酝酿着怒火,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由劝道:“在知晓那赵姓女子落入我等之手的瞬间,果断潜伏起来,销声匿迹,不给我等向其提出要求的机会……敢战士此举,倒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可见这些人并非都是些莽夫,反而倒是有几分机智。” “先生此刻是在夸奖他们?”茂德帝姬微微怒道。 于简和连忙道:“帝姬喜怒,帝姬何不换一面来看待此事?敢战士越是智勇双全,岂不是说明越能增大我们成事的机会?” 茂德帝姬微微动容,旋即又道:“只可惜他们躲着不肯为本宫所用,再是智勇,不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得如今这些人正躲在暗处查访,想要伺机救走那名女子。” 于简和道:“敢战士越是如此作为,便越证明那赵姓女子的重要性,有此女在手,帝姬绝对勿需的敢战士不露面的,至于敢战士是否在暗中活动一事,相信帝姬也不难猜出,这些人可不是愿意坐以待毙的主。” 见茂德帝姬脸带忧色,于简和压低声音道:“但帝姬却勿需对此事的,此事帝姬只需相信老朽便是,老朽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来应付他们。” 茂德帝姬连连看了于简和数眼,问道:“本宫真的可以相信先生?” 于简和微微笑道:“帝姬放心,即便此刻那敢战士偷偷寻上门来,老朽也有方法叫其铩羽而归。” “哼!” 茂德帝姬忍不住冷然喝道:“若是让这些奴兵真个偷偷寻访到了本宫这里,那门外的铁卫岂不是都是一群毫无用处的废物?如此一群废物,又留来何用?” 帝姬忽然动怒,让周遭除了于简和之外的所有人都心中凛然,尤其是散布在周围的护卫以及尚候在门外的王翰,皆是将这怒意领会到了耳中,不约而同地各自生起寒意。 王翰候在门外,心头是最为震惊的一人,毕竟这些年来铁卫一直是他在负责掌管,即便其中真正的精锐一直是直接受帝姬掌控,但名义上王翰却是负责所以铁卫的人,由此可见,铁卫失利一事已经让他在帝姬心中的 网游之持枪寻道最新章节地位急速下滑,已经走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王翰虽是二皇子的直属,此刻却也忧心不已,毕竟在二皇子归来之前,他是不愿在帝姬身前失去信任的。 此一刻,王翰心中百感交集,一是想起那令他足以咬牙切齿的第三都,二是想起帝姬口中所说的敢战士,帝姬竟然已经有了一层担忧,担忧那些个奴兵说不得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这是何等的戏谑与轻鄙?王翰觉得脸面上都烧红起来,仅凭十二个敢战士,莫非还真能找到这里来不成? 他感觉自己心头的羞怒之感越来越浓厚,双眼中都透出层层阴冷的杀意,想他这久以来,尚是首次陷入如此被动之局,就连十二个臭虫般的敢战士都有资格骑在他的头上拉屎不成? “敢战士?”王翰在心中自语:“要是敢来,王某定叫你等死尝尝手段!” …… …… 承受了帝姬的雷霆之怒,得到帝姬严令必须在短期内寻到敢战士的行踪的命令之后,王翰窝着一肚子没敢在帝姬面前表露的火气,退出门外。 原本应立即离开知著居,展开查访敢战士的行动,但王翰却只走了不远便退下来,心头的怒意难以消除,使得他突然折返方向,朝着知著居中的某处急急走去。 穿过知著居平日举办邑会时的那条石道,一直可以走到回湾处,那里可以享受河风与花香,但此刻却是静谧异常,除了靠近回湾的岸边有几处微弱的灯火,四周围便没有了半点动静。 王翰来到此处,自然也不是为了独自一人在此享受风景,而是朝着那岸边的灯火处急急行去。 行走间,反而因为夜色漆黑的缘故,心头有些戚戚然之感。 自打铁卫失利一事之后,王翰被帝姬严令要注意被人察觉,尤其是不能被苏家知道其中的关联,因此王翰出行已经变得格外小心,像今夜出行,身边都未带着任何护卫,帝姬也是时隔许久才肯在深夜召见了他这一回。 毕竟真正了解苏家底蕴的都十分清楚,在晋阳府,或是说在西北路,有太多事都难以瞒过苏家的眼睛,若是稍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被苏家察觉,就连王翰也是不敢造次。 灯火处有微弱的人声,直到王翰走到近前,才能看清原来那里是一艘点起风灯的画舫,画舫停靠在回湾里,被固定在岸边,从画舫上搭下来的踏板一直扣紧在岸上,有提着刀剑的壮汉正守卫在那处。 守卫发出低声的交谈,直到王翰走近,才有人警觉起来,立时朝着王翰这处大喝一声道:“谁?” 王翰连声回到:“我!” “啊,是王大人?”有守卫握着刀柄靠近一点,终于看清王翰的轮廓,“大人怎会深夜来此?” 王翰走近,低沉着声音,微微喝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查岗,你们这没什么事发生吧。” 守卫回道:“大人放心,此处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王翰冷着脸,没有给守卫什么好脸色,道:“你等可知画舫内关押的人是何等重要的么?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心保不住你等的脑袋!” 守卫尴尬道:“小的省得,大人放心,小的等人一直未敢擅离此地半步的。” “带路。”王翰脸色稍缓,“我要提审此人。” ------------ 第173章 自取其辱 ~日期:~11月08日~ 画舫之上,并非肮脏龌龊的囚笼,反而是一片清雅之地,从搭脚板登上船舷,进入前舱,地板是地毯铺就,周围舱壁挂着装饰用的书画,舱中有香鼎燃起轻烟,有檀木制的圆桌,靠内一面设置着一张软榻,榻上的丝绵质地上乘,绣着花边,做工精细不已。 王翰进入舱中时,因着这份清雅之境,心头微动了数下,再见到舱中人时,双目都瞬间亮起来。 舱中的女子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正端坐于桌前,静待来人,丝毫没有因被软禁而带来的不适之感。 王翰因着女子的气度而微微失神,但等他想起眼前人的身份时,却又立时间便冷下了脸来。 他此刻却无暇欣赏眼前的人和景,怒意一直盘旋在他的心中不肯消散。 想当初还是他负责派人捉回的此女,那时只是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细看,倒没想到此女生得如此之美,后来每次见到,他依然会短暂失神,而后才能恢复到正常。 在王翰想来,赵莹莹的倾世倾城之美确实足以撼动每个男人,但他却不在此列,他不是会为美色而耽误前程的人。 王翰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自傲,嘴角扬起一丝傲然的笑意。 赵莹莹只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纤手摆弄起桌面上的一些书籍,却还是真就翻开读了起来。 一抹淡漠的眼神让王翰霎时愤怒,他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被赵莹莹轻微的一个眼神便撩・乱了心绪,反而这抹眼神与茂德帝姬平日里看向他时的目光还颇为相似,使得他顿时无名火气。 什么时候天底下的女子都变得如此傲然?而他王翰竟在一夜之间遭遇两个女子的淡漠无视,这让王翰几乎快要抓狂! “你倒是有好一番的闲情逸致。”王翰被无声的场面憋得心头发慌,带着一丝鄙夷的率先冷然出声。 赵莹莹依然读书,半点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地回道:“王大人为何深夜到此?” 王翰冷笑道:“我是来告诉你,你的那些敢战士同伙,很快就会同来此地陪你。” 赵莹莹‘哦’了一声,微微抬起头来,在王翰以为她要说点什么时,却又再一次将视线放回书籍之上。 王翰皱起眉头:“你好像并不的?莫非你以为是我在诳你?亦或是你不屑于与我说话?” 赵莹莹轻叹一声,轻声问道:“他们不是还没有来吗?既然还没有来,奴家又何需多问?” 王翰被赵莹莹的回答彻底惹怒,“你以为我当真捉不到那群卑贱的奴兵?” 赵莹莹终于抬起头,面上冷淡至极,正视王翰道:“可就是这些奴兵,王大人却迟迟掌控不了他们的行踪。” “赵小娘子!”王翰喝道:“莫要以为帝姬下令要好生招待于你,你就可以如此猖狂!” 赵莹莹夷然无惧道:“王大人莫非以为奴家要对一个满心想将敢战士断绝香火的人保持着礼仪?” 王翰怒道:“敢战士?一群贱 附身成巫5200奴,当今的国贼,何来的香火可言?” “王大人!”赵莹莹的语气严肃起来:“若是你深夜到此只是为了辱及敢战士的名誉,就请你自行离去吧,奴家没有陪你闲谈辩驳的兴致。” 王翰咬牙切齿地朝赵莹莹迫近而去,怒喝道:“你这贱人!当真好生猖狂,他日我定要让你好好看看你们这群贱奴的下场!” 赵莹莹似乎早已看穿了王翰的嘴脸,见他动怒至此,却是毫无惊讶地道:“王大人请回吧,奴家乏了,要歇下了。” 王翰今夜来此,实则是因为在帝姬面前受训之后压抑不住心头之火,对敢战士生起了极大的怨念,本想借着在赵莹莹面前用言语来有所发泄,此刻却事与愿违,没想到赵莹莹竟是这般无视于他,顿时让他心中的火头变得更加旺盛。 见赵莹莹如此一说,王翰又哪里肯就这样离去,他恨不得将眼前此女一刀杀死,却又无奈于帝姬之命,不敢做的太过。 如今帝姬需要借助敢战士之手办成大事,虽说是要设法逼出敢战士来,却也不愿亏待赵莹莹而使得敢战士心中生起芥蒂,因此才会自打抓来赵莹莹那日起,便下令将她软禁起来,而不是当成罪囚对待,王翰原本也不敢造次,但赵莹莹先前的言辞却是将他彻底激怒,使得他险些忍不住要动起手来。 他一步步走到赵莹莹跟前,伸出一手,捏向赵莹莹的下巴上去,赵莹莹立时想要躲开,王翰却动作更快,手指已经触碰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赵莹莹立时竖起柳眉,从桌边站起,脱离王翰身边。 “如此倾国之色,若是香消玉勋,岂不可惜?”王翰曲张着手指,像是要留住那光滑的感觉一般,脸色却是阴沉无比:“我迟早会找到那些贱奴,届时倒要看看你会是如何表情。” “不用你去找他们。”赵莹莹冷然道:“他们自会来找你。” 王翰闻言,立时大笑起来道:“笑话,你真当他们有三头六臂,敢闯龙潭虎穴来救下你?” “奴家并不的他们不来。”赵莹莹面带忧色地苦笑起来:“反而是的他们一定会来。” 王翰被赵莹莹的话说的哑口无言,深知再说下去,怕也是徒增自己心中的烦恼,原本恨不得好好整治她一番,却终究不敢违令。 他冷笑几声,正打算记下此恨,来日必要亲身撕下赵莹莹这张自命清高的面皮,先行离去时,画舫外却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鸟鸣,将他的心思打断。 几声如同啼鸣般的声响,却是有着规律的发出,且声音颇大,像是就在画舫附近响起的一般。 赵莹莹浑身一颤,花容都变得有些失色。 王翰原本还未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到赵莹莹惊惶的表情,顿时才知异常。 “是他们……他们真的来了,而且……已经到了画舫外面。”赵莹莹颤巍巍地惊讶出声,眼中突然溢出一丝清泪。 “不可能!”王翰又急又惊地怒道:“此处有上百铁卫日夜守护,他们怎可能闯到这里!” ------------ 第174章 都滚出去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隔着院墙,能听到外面大路上鼎沸喧嚣的人声。 大约是一波兵卒路过,用着粗鲁的嗓音,言谈间带着小段儿的黄段子,你来我往的互相笑闹,引得院墙内无法外出的人心中直痒痒。 来到边城之后,不少禁军人马都暂时性放松了对军卒的管制,兵卒被允许到边城中流连几日,好好耍闹一番,毕竟这是在边城,外有宁武,内有边城守军的地方,加上每营人马都是日夜兼程从各处大老远的赶来,莫说是兵卒,就是负责统领兵卒的将领也是想安逸休憩几天的。 唯独第三都这里,林靖却是在到达边城的第二日便开始严令士卒,按照在晋阳时的训练科目进行严格训练,不止是没有半分松懈,反而还加入了许多新的内容,使得当别人在外面闲耍时,第三都军卒却正一直处于操练中。 但出奇的地方是,第三都内大部分军卒除了心中痒了痒之外,却是并无太多的不适和抱怨。 操练科目中林靖开始正式加入搏杀一类,连他自己本身也是加入进去。 耿苞是林靖的捉对对手,同时也成了他的武艺老师。 但让耿苞疑惑中又觉得必然的事情果然发生,林靖对武艺搏杀的领悟力也是让人惊叹。 林靖开始真正使用他腰间的那柄直刀,让它不再成为一个摆设。 说不上是该他觉得幸运还是什么,自己这副身体像是遗留着天生的武艺天分,耿苞只不过将军队中最简单的刀术教给他,他却不止能很快领悟,并且还能迅速地依靠自己施展开来,眼力精准,动作到位,唯一欠缺的就是火候与实战中才能培养出来的战意。 “用不了多久,怕是连我都打不过军使了。” 训练间隙,负责操练各自什中军卒的苏灿抽了个空,在一旁观战,对身边的刘青喃喃说道。 刘青耻笑道:“军使如今使得一手近身格斗术,又开始练习对阵搏杀,你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娘的。”苏灿骂骂咧咧道:“一个刚刚见过血,从未与人真正对战过的毛头小子,却有这般好的天赋,当真让人眼红得紧。” “嘿,这话我可要讲给军使听的。”刘青笑道:“我看军使那可不是什么天赋,反而像是个老手。” “我也纳闷了。”苏灿点头道:“军使是否是故意哄骗我们?说什么从未接触过这一方面,到头来反而比我们做的好了许多,岂不是怪哉的很?” 刘青道:“这是你我羡慕不来的,还是好好操练你手下的兵卒子去吧。” 苏灿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却也不肯离开,犹自盯着林靖与耿苞的对战。 林靖尚不能在搏杀中胜过耿苞,耿苞的刀势大开大合,刀锋过处,有种连空气都跟着翻滚的气势,若是换成以前普通人的林靖,大概会觉得心胆俱寒,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但换在如今,他却能勉强通过惊人的眼力将耿苞的动作看清,而只要看清了动作,就有机会做出相应的反击。 铿锵声在场中响起,林靖挥舞直刀,瞧准耿苞的来势,与之硬拼一记,巨大的撞击感让他头脑中莫名生起一股兴奋,胸膛中像是有热血升腾起来,在格挡住耿苞攻势时,他奋力握紧刀柄,朝着耿苞横劈过去,锋刃带着一抹亮光,含带了林靖心中的战意。 两人对练之初,林靖谈及不要用真家伙上阵,但耿苞却言道,真正的对练就是要使用真家伙,而不是用木刀木剑,这样才能感受到搏杀中的凶险,从中汲取经验。 至于林靖说的怕误伤之类,耿苞却一笑而过之,言道林靖自然无法伤到他,而他更不会失手伤到林靖,因此无需担忧。 林靖并未觉得耿苞言谈过于,从搏杀中他能体验到耿苞武艺精湛、熟练,的确能做到这一点。 林靖一刀劈出,力道十足,但在耿苞眼中却毫无威胁,他只是稍稍将刀柄扭转,手上的刀身便已迎头击打上去,两人瞬息间已是再硬拼一记。 耿苞更是在对战中逐渐去了解林靖的实力,原本是想按照林靖的反应程度来决定施展多少自身的本事,但没过多长时候,耿苞便发现自己至少要使出六七分的真功夫,方才能够应付住林靖。 这让他在挡格林靖攻击的同时,已经开始试图进行飞快的反击。 冷兵器交战,其中的凶险往往都蕴藏在电光火石之间,先前耿苞还担心自己动作过快会让林靖来不及反应,刻下却已经开始不至于让他自己在林靖面前显得无能。 两人各有攻守,耿苞有信心在真正的对战中斩杀林靖,但也确信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份难度将随着林靖在武艺上的渐渐熟悉而变得更加巨大。 一套简单的搏杀术,其中不过是以如何劈刺划砍为目的,并无太深奥的套路,但林靖却也依然受教匪浅,按照耿苞所讲的意思,以林靖如今的年龄却还从未修习过武技的基础,想要成为一个高手,不经过血的洗礼来积累经验是很难有所成就的,所幸林靖手上还有一套利于近身格杀的格斗术,那些个格杀动作虽不连贯,却能取得奇效,总算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第三都暂住的地方比不得军营,地方不大,操练起来略显拥挤,不适合团练,却可以训练体能,捉对搏杀,军卒们在林靖眼中尚不成气候,但若是有外人来看到如今的第三都,却会是另外一番感受:这群兵卒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感。 第三都的兵卒子大部分的体格上并不突出,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层层的肌肉布在他们的手臂腰身上,每个人的身子在几个月的强化体能锻炼中几乎都长了一圈,就连身材瘦削的人也不例外。 林靖的特种训练发式也在如今才初见成效,体能的增长会军卒继续增强战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临时的操练场上军卒们训练的热火朝天,林靖也是俨然不知疲累的不断邀战耿苞,一干人等正训练的忘乎所以,天昏地暗之时,却有一个不速之客阴沉着脸,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停下!都给我停下!你们这些个挨千刀的,滚,都给我滚出去!” ★★★可将您看到的最新章节 或 ,方便下次接着看★★★ --------- ------------ 第175章 奇怪老仆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 情 人 阁 - 请牢记 ) “老丈你这是何意?” 看着突然横空出现的老者,林靖等人连忙上前施礼。 此老者正是昨ri第三都进驻这座宅院时遇见的那位老仆,只在初来时见过一面,后来便像是消失般没有出现,没想到这会儿重新跑出来时,却是态度极其恶劣。 “何意,何意!”老仆yin沉着脸,却是不再做多解释,而是上前来指着院落的大门处,向林靖怒道:“出去,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此地!” 林靖等人惊讶地看着老者,陶全安在林靖身侧略显犹豫地率先问道:“还请老丈莫要气恼,不知我等何处惹到了老丈,为何突然赶我们离去?再说仓促之下我等也没个去处啊。” 老仆却是不近人情地怒道:“老朽管得你们死活,总之此地不能再留你们。” 苏灿和刘青等人都聚拢过来,见状也是纳闷至极,苏灿见老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怒道:“你这老头,又不说明个理由,岂能这般赶人?” 老仆愤然道:“这里是老朽之家,老朽想要赶人便赶,何需说什么理由,你等兵痞,莫非还想赖在此处不走不成?” “你他娘的!”苏灿怒道:“既然不肯留人,昨ri为何又容下我等?今ri你不说出个明道来,休想我等轻易离去!” “好啊!”老仆怒极反笑般耻笑道:“就知你们跟那些个贼兵卒子们一个德行,竟是如此不知羞耻,硬赖在此地不走,真真是一帮无赖之徒!” “老头!你别仗着你是城主府中之人,就可以如此欺人辱人!说白了不也是狗仗人势!?”苏灿也是不甘示弱,从后排站到前面来,露出身板子,与老者毫不退让地对视。 老仆听苏灿提及城主府,却是更加恼怒地骂了起来:“休得胡言!老朽要赶你们,与那城主府有何干系!” 林靖见老仆的情绪愈见激动,便挥手拍了拍苏灿肩头,示意他退开,又面向老仆问道:“老丈,既是要赶走我等,总得说个缘由,也好让我等心服才是,我等也并非是死赖着不走的人。” 老仆想是不愿再与林靖等人纠缠,这时见林靖开口,才稍稍收了些怒意,便伸手指着林靖,质问道:“老朽问你,昨ri你们来时,老朽可有jing告于你,平ri里切勿喧哗,吵到四周?你当时应得好声,却为何今ri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林靖稍稍纳闷地看了看身边,旋即醒悟过来,疑惑道:“莫非是我等cāo练时弄出点的动静吵到了府宅的主家之人?” 老仆气愤道:“正是如此!” 林靖恍然道:“老丈,林某在cāo练之前已经下令士卒不可大声喧哗,中途也的确无人吵闹弄出大的声响啊?” 老仆却丝毫不赞同般道:“还说没有弄出声响?你等大清早便舞枪弄棒,那棍棒军械交击之声如同擂鼓,这与喧哗吵闹又有何区别吗?” “啊……这……”陶全安等人均是有些无语道:“我等身为禁军,cāo练也是必要之事,而且也格外小心注意了啊,再说此地是东院,这等声响也能吵到几个墙外西院那边的主家不成?。” 老仆大声喝道:“老朽可管不着这些!如今也就是你等还未能吵闹到主家,老朽才客气赶人,若是让你等吵到了,那还了得!” “这也叫客气?”众人面面相觑:“你这主家可也太过刻薄了些吧!到底此宅内住的是城主府的哪位亲朋,竟是如此待人待物的,既然已经接纳我等,偏又叫我等像是在寄人篱下。” 林靖轻叹一声,不由问道:“老丈还请息怒,要不林某让士卒cāo练时不许再动用兵器对练,改练拳脚如何?” 老仆不依道:“不行不行,说什么你们也得马上离去,老朽可没敢担责,万一让主家不满,老朽岂不是大大的失职!” 苏灿见状,气愤地向林靖道:“爷,咱走吧,大家伙可受不得这等鸟气!” 陶全安立时急道:“此刻走了,那些个伤号怎办才好,连ri来奔波,伤号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地方休养的。” 林靖也点了点头,旋即再次向老仆道:“老丈,还请念在我等带着伤号的份上,暂且原谅一次可好?” 老仆稍稍犹豫了片晌,却依然摇头道:“不行!不行!你速速带着人走,老朽帮不了你,再不走老朽可是要叫人来赶了!” 见老仆依然如此,众人纷纷各有轻叹,林靖见状,心下也是担忧麾下的伤兵,昨夜他们亲身体验过边城夜里的气候之后,便已知道夜里不止极冷,而且湿露极重,很不利于伤兵休养,但眼前这老仆是主人之家,先不说是城主府的人,只单单是自己一方便着实没有理由强留于此,此刻也唯有带着第三都重新整装离开此地了。 正要做出决定,林靖忽又想起一事,便问老仆道:“敢问老丈,我等既是借住于城主府名下的宅院,且也是驿站驿长亲自向城主大人求来的帮衬,而此时老丈虽是要赶我等离去,但我等也不应就此甩手而走,而是应面见城主致谢一番才是,还请老丈告知林某在何处可以见到城主大人?” 听林靖突然如此一问,老仆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地急道:“你等既只住了一夜,又何需面见城主致谢?岂不多事?” 苏灿也在林靖身边纳闷道:“爷,我们何必又热脸贴人冷屁股,如今连这城主家中的一名老仆都如此高傲,那位城主大人又怎会将我等看在眼中!” 陶全安等人也觉得林靖此举有些多余,但未开口说些什么,林靖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继续地说道:“无妨,我等身为禁军,而城主也是出身军旅,都是同一脉系,我等身为下属,岂能无礼。” 见林靖执意如此,老仆明显有些着急地道:“你这人怎恁地脸厚!都跟你说了无需如此,你怎还要固执!再则,此地并非城主府,而是城主名下的一处产业而已,哪里又能见到城主本人了?” 林靖见老仆如此,愈发酌定自己心中的想象,感情这老仆果真是并未得到城主的授意前来赶人,而第三都能够入住此地,却是城主昨ri亲自像驿站驿长许下的承诺,岂能由一个老仆私自就做下如此决定的了? 他先前就觉得老仆举止怪异,这时想及此处,他不由发出会心一笑,面对老仆道:“老丈,我等只是想寻处栖身之所,待他ri宁武关发来将令,便会自行离去,还请老丈回去替我等向主家求个人情,暂且行个方便如何?” ★★★可将您看到的最新章节 或 ,方便下次接着看★★★ --------- ------------ 第176章 主家留人 老仆略略显得有些慌乱,但旋即便将这抹神情从脸上隐藏了去,却是突然横下心般道:“不行,老朽帮不了你们,你们离去,莫要这般死皮赖脸” 此人被林靖说破软肋,却依然硬要赶人,顿时让周围众人愤怒不已,眼见苏灿等人当真就要爆发,林靖轻叹一声,却是阻止道:“罢了,我们并非此宅之主,岂能强硬留下,通知各什,立即整装,半刻时辰便离开” 众人见军使发话,唯有无可奈何地动作起来,老仆在旁冷眼看着,也不走人,反而是想要监视着第三都走人,生怕他们留下一般 林靖见此也是苦笑一声,便转身欲去收拾行装 “徐伯” 正转过身来,林靖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听起来是个女子声音,唤得大概就是身后的那位老仆,林靖估摸着是主家里的人,也未在意,并未回头去看 “这位官人请留步” 走得几步,林靖却又听得一声喊,早已因为听到女人声音而转头看去的苏灿却是提醒道:“爷,有人唤咱呢” 林靖闻言,稍稍有些诧异,而后才转身看去 只见东院门外正出现了两道倩影,看样子是两个女子正逐步走来,两女分前后而行,走在后面的大约是伺候在侧的丫头,前面那位则是主家 待对方走到不远处,林靖方看清来人的模样,一看之下倒是稍有吃惊,没想到来人竟是两位妙龄女子 说是妙龄,却也不是十分贴切,只因走在前面那位女子看起来已过双十年华,在林靖眼中倒是真正的妙龄芳华,但在苏灿等人眼中却俨然是一位气质雍容的贵妇 少妇穿着一袭粉色衣饰,披着绣花金边的羊毛披肩,青丝盘髻,面容姣好,行走间盈盈而动,颇有气质;在其身后则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绿衣丫鬟,也是长相乖巧,不失为大府人家里的丫头 林靖见两位女子款款走近,打量了两女片刻,眼神放到那位少妇身上,感觉到少妇非但气质自生,身材也是十分盈・满,又无意间却与少妇的眼神稍稍碰触在了一起,那名少妇似乎也发觉了林靖在上下打量她,便有些慌乱的撤开直视,神情间略带蹙意 林靖自觉有些唐突,也连忙掩饰过去 “两位是在唤在下吗?”虽是有所确定,但林靖还是先问上一句 两女走到近前,绿衣丫鬟紧跟在少妇身后,好奇地打量众人,倒是少妇停顿片刻,率先开了口,朝着林靖等人微微福礼道:“奴家柳月奴,见过诸位官人” 林靖连忙十分自然地施礼道:“在下林靖,在禁军中任事,忝为一都军使,见过主人家了,不知先前唤住在下,是有何事?” 如今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时代文绉绉的见礼对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柳月奴说话时声音清雅,听起来倒是替其增添了几分婉约之意,“林军使有礼,此事是奴家稍有唐突了,且有失礼之处,还请林军使稍待片刻” 她与林靖说完,便侧头转向那名老仆,轻声唤道:“徐伯” 被称为徐伯的老仆连忙行礼道:“少夫人,你怎过来了?” 柳月奴微微抿嘴一笑,道:“再不出来,徐伯可又要失礼赶走客人了,他们可是城主亲口允许借住于此的客人,你怎能赶人出门呢” 徐伯怔了一怔,叹息道:“少夫人,咱家可不是什么客栈旅店,怎能随意借住于人,何况还是整整百十号人的一干军伍,老仆虽不知城主大人是如何做想,但也不应当如此不顾及少夫人这边的安宁才是啊” 柳月奴听了徐伯之言,先是面向林靖道:“让林军使见笑了” “哪里”林靖轻声答道,便不再出声,看向柳月奴的眼神也微带诧异,倒没想到这位女子竟是被人称为少夫人,也不知是否是边城城主的夫人还是其他,他不好多问,也不能确定,为何城主夫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要挽留自己一方的人 柳月奴见林靖并未在意,又才轻声向徐伯劝道:“徐伯,咱们这处宅子虽说占地颇大,但人丁不旺,东院这里住房颇多,却也是常年空着,既然如此,又何不借些方便与人呢?” 徐伯苦着脸道:“可是少夫人你身子不好,又时常睡不安生,大夫也曾叮嘱最忌喧闹声响吵到你,老仆是怕他们影响到你的休养啊” 柳月奴摇摇头道:“徐伯,咱们宅子里是多久没有来客人了?快有好几个月了,院子里一直冷冷清清的,反而让人心里闷得慌,如今有客人到来,替宅子里增加了些人气,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再则西院离这边也远,也听不到什么喧闹之声的” 徐伯见柳月奴执意如此,也是踌躇犹豫至极,林靖在旁看了,也在心中思考莫非这位少夫人得了什么精神上的病,竟是这般忌讳嘈杂声响之类,而那徐伯虽身为下仆,看样子却是很担心着我少夫人的病情,由此两人才会起了些争执 “少夫人”他想到此处,却是开口劝起二人道:“你若是身体不适,我等便不可在此叨扰的了,若是吵闹到夫人,岂不是太过无礼,也让徐伯太过难做了些” 柳月奴歉然道:“林军使切莫多心,徐伯历来待奴家极好,而奴家则是历来就有些恼人的病疾缠身,因此徐伯才会如此不近人情,但既然军使已经到了奴家府上,奴家又怎能做出那驱赶客人的恶事来,还请林军使安心住下,稍后奴家也会让徐伯替奴家尽一番地主之谊的” 徐伯见状,唯有轻叹一声道:“也罢,老仆是有些作恶了些,便听从少夫人安排好了,你等便住下” 柳月奴略微欣喜道:“徐伯同意了就好,林军使请放心住下” 又转头向身后的绿衣丫鬟说道:“翠儿,你去吩咐膳堂,今日做些好吃食,稍后给军使他们送来” 那绿衣丫鬟脆生生地答道:“是,少夫人” 林靖没想到前一刻差点被人赶出去,这刻又被人留了下来,他倒不是什么矫情之辈,便道:“那就多谢少夫人美意了,林某也会督促下属,不可高声喧哗的” 柳月奴微笑道:“林军使当真是客气之人,奴家这里其实并无多少忌讳的” 林靖点头道:“但还是多谢了” ------------ 卷 六:边城风云 ------------ 第177章 帝姬准备 更新时间:2012-11-14 “百十号铁卫,在十二名敢战士面前,如同卵石?” 茂德帝姬轻鄙的一声冷笑,令王翰浑身都如同陷入冰窟。 帝姬虽然在笑,但在场中人无不觉得心惊胆战,深知这反而是帝姬恼怒至极点的征兆。 “本宫远离都城来到晋阳府之后,莫非连皇家的威严也消失于无形之中?竟令尔等铁卫轻视本宫安危至此?” 茂德帝姬环视大堂,一干铁卫头目瞬时汗颜无比,低下头去。 如今铁卫分为两部,一部由王翰率领,另一部由帝姬直属,今夜负责守卫知著居的铁卫中两部人马各有一半,总数逾百人。 此刻帝姬发怒之缘由,正是因为这整整百余人号称二皇子麾下战力浑厚的精锐铁卫却被十二名敢战士轻易潜入进来,先是被解决了明暗哨,而后被人搜遍知著居,最终不止是在画舫那边寻到了赵莹莹那名女子,而后还突破到帝姬的居所,将帝姬挟持起来。 此刻,堂中并未只有帝姬及其麾下人士,反而占着主角的却是十二名敢战士。 敢战士分占厅堂四角,七八张硬弓齐开,瞄准房中帝姬等人,赵小五马元义护着赵莹莹站在厅堂正门附近,而帝姬身边则只有几个贴身铁卫,知著先生于简和,以及被敢战士从画舫处一路捉来的王翰。 “他们并不弱。”赵小五在此时打断茂德帝姬的怒意,“只是太久未曾经历危险,已经变得松散太多。” 茂德帝姬凝视着赵小五,深知在外人眼前此刻并非是发怒的好时候,只会徒增别人的笑柄而已,因此她收敛住心头的怒意,渐渐将心态趋于平和。 “敢战士之名响彻四野的缘由,今日本宫才算懂了。” 赵小五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这十二人,只不过是苟活下来的人而已。” 茂德帝姬道:“但却是十二名校尉阶别的精锐,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能担当一方将领。” 赵小五依然冷道:“帝姬贵如万顷,何需给我等刚脱了奴籍的人戴上高帽,今日既然已经见了面,便当面说个清楚好了,自打你们捉去我小妹之时,我便已经预想过会有今日这么一天,只是令赵某想不到的是,寻找我们的人却有这般高贵的身份而已。” 茂德帝姬原本坐于堂中,即便先前赵小五等人破门而入,轻易制服了守卫在厅堂中的铁卫时,她也一直未有起身,但此刻她却站起身形,展现出傲然的身姿,令一直在堂门附近的赵莹莹看了也觉得气质不凡。 “你可知本宫为何从不掩饰身份,用虚假的身份来诓骗于你们?” 赵小五疑惑道:“赵某的确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帝姬若是想要用皇家的威严来吓住我等,那就打错了如意算盘,反而我等在知晓你的身份之后,却加深了杀人的念头。” “本宫尚还不是那般愚蠢之人。”茂德帝姬轻一声,旋即又正色道:“但本宫身为皇家之人,却是不屑于做那等藏头露尾之事,自然也不会惧怕你口中所谓的报复!” 赵小五戏谑一声道:“你好像搞错了眼前的处境。” 茂德帝姬看了看四周围持着劲弓对着自身的敢战士,又指着地面上几具正流着鲜血的尸体,笑道:“你是指这些?” 马元义在赵小五身旁提了提刀,冷然道:“跟她废话那多作甚,帝姬又如何,一并杀了,还怕谁到哪里捉到我们不成。” “你敢!” 听到马元义所言,堂内那些只是被制住却未被杀死的铁卫纷纷愤然出言。 马元义挥挥手中带血的刀身,咧嘴冷笑道:“你看老子敢还是不敢。” 赵小五止住马元义,问向茂德帝姬道:“帝姬可知,此时此地,你的安危完全系于我等人中?而赵某之所以肯暂时按捺不发,也并非是顾忌皇家的威严,而是我家小妹在这里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因此赵某愿意给帝姬留下遗言的时间。” 茂德帝姬轻笑着道:“那本宫还得说声感谢之言了,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今日这等情形,看似本宫处于劣势之境,但实际上,结局却会是另外一种,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赵小五道:“即便此刻有数千大军赶来救人,只怕帝姬你也难逃赵某的快刀,赵某实在想不出另外的一个结局会是什么。” 茂德帝姬将视线越过赵小五,却是落在他身后的赵莹莹身上。 “赵娘子在本宫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赵莹莹见问到自己,便点头答道:“帝姬并未怠慢奴家。” 茂德帝姬道:“不知赵娘子可否劝一下你家兄长,请他助本宫一臂之力?” 赵莹莹摇头道:“帝姬之事,请恕奴家不敢向兄长提请,只因其中太过凶险,奴家也不愿让兄长去冒险。” 茂德帝姬微微叹息道:“那便可惜了些,本宫并不愿与你们弄僵了关系,无奈事与愿违,本宫也是身不由己。” 她说到此处,见周围一干敢战士都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似乎已经想要动手将这堂中之人连带她自己一起杀死一般,但却毫无所惧的笑起来:“杀人灭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若是本宫就此死去,只怕赵娘子的命也是保不住了。” 周围人等纷纷有些吃惊地看向帝姬,马元义急道:“帝姬是否是急坏了头脑,莫非你以为凭着这几个废物铁卫,还能从我等手中伤到莹莹妹子不成?” 赵小五略显警惕地道:“帝姬这是何意?” 茂德帝姬看向赵小五:“总算还有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便请知著先生替本宫来讲吧。” 知著先生于简和因为先前一直陪同在帝姬身边,也是一并被敢战士捉个正着,此刻他虽面色略显苍白,但却并不慌乱,在帝姬示意下开口向赵小五说道:“这位壮士可知,世间还有下毒一说?” 赵小五脸色一变:“你对我妹子下了毒?” 马元义等人怒意顿生,纷纷捏紧了各自手中的兵刃,显然是被于简和的话激怒。 于简和点头道:“一种七日必须服用一次解药的慢性之毒,中毒者平日并不会感觉异样,但到期若是不服用解药,便会痛苦异常,最终死去。” “不可能!”赵莹莹摇头道:“奴家从未察觉出来中了毒,更何况奴家身为大夫,怎可能轻易被人下毒。” 于简和道:“老夫深知赵小娘子习得一身好医术,但懂医术并不代表懂毒术,小娘子未免太过自信了些?老夫只需在小娘子每日吃食中掺入少许毒药,少到让你无法察觉的程度,但一些日子下来,即便小娘子有所防备,这毒却也是彻底下下了,而这些日子你之所以未能察觉的到痛苦,那是因为老夫也在你的吃食中放入过解药……” 赵莹莹脸色一变,不知于简和说的是真是假,赵小五见状,不由也是踌躇起来,马元义等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茂德帝姬这时突然轻笑出声,开口道:“诸位莫非以为,本宫会半分准备也没有的吗?” ------------ 第178章 烦心事多 更新时间:2012-11-15 边城,宋境西北最后一座人居的城镇,居住在此的人大多被称为边民。 每到清晨,林靖居住的院落的院墙外,便有人来人往的动静声响,墙外是临近的街巷,有持着边城口音的宋人经过,也有在境线附近居住操持着奇怪口音的夷人出没。 林靖带着第三都驻扎在边城已有三日,在他刻意限制之下,营内除了负责采买的陶全安能带着少部分士卒外出,其余的人都留在院落内进行高强度的操练。 在见过主家那位柳月奴少夫人之后,那名叫做徐伯的老仆便不再过于纠结于士卒操练时弄出的声响,每日还遵从吩咐,送些酒肉之类的吃食过来,林靖本想婉言拒绝,但那徐伯每次却是放下东西就走,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因此只好笑纳了。 三日之后,宁武那边传信的骑卒终于带回了指挥使的军令。 传令兵回到院落,立时在林靖等人面前宣读军令:“宁武指挥使令,永镇军青峰营第三都暂驻扎于边城,听从来日调配。” “完了?”林靖等人等了片晌,见传令兵不再继续说下去,不由纷纷疑惑地问道。 “禀军使,军令已经宣读完了。”传令兵略显尴尬的道。 陶全安皱起眉,从林靖身后站出:“拿来我看!” 传令兵依然将手中军令递给陶全安,陶全安急急接过,立时摊开读起来,不片晌,便面色难看的面向林靖道:“这……是真的啊。” 林靖从陶全安手中接过军令也读了一遍,旋即轻叹道:“宁武关急催各路禁军增援过来,却将我们闲置,这是何故?” “哎。”陶全安摇头道:“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苏灿耿苞刘青三人也是一脸郁闷,苏灿更是惊叫道:“娘的,原本是想来边关立功来的,怎变成了这副光景?” 刘青鄙夷道:“立功?在边城里立?” 唯有耿苞冷静地问道:“军使,是不是查探一下边城里所有过来的禁军的动向?看看是否所有前来巡防的禁军都是被暂时闲置?” 林靖眼前一亮道:“不错,还是你细心一些,马上派人去驿站那边打探一番。” 陶全安点头道:“这事末将去办。” 林靖正点着头,先前那个带回军令的传令兵却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军使爷不用去问了……” “怎么?”几人一起问传令兵道:“莫非你知道其他禁军的动向?” 传令兵苦着脸道:“小的是与几个同来巡防的禁军传令兵一起去的宁武……但回来时,就只有小的没有领到允许第三都进驻宁武的军令,但……但与小的同来的人,却都被急调上去了,听说就这两日便要开拔,小的回来时还遭了那几支禁军人的耻笑呢……” “这么说来!”陶全安有些激动地道:“就只有咱第三都被排除在外?” 传令兵汗颜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岂有此理!”苏灿最先怒道:“这宁武指挥使莫非是故意为之?” 说完他又看了看林靖,道:“这指挥使张裕,爷可曾经认识?” 林靖摇头道:“只是耳闻,从未谋面,你莫不是以为他是在争对我?” 陶全安喝止苏灿道:“苏什长,切勿胡言。” 苏灿赧然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事也太过奇怪了些……” 林靖思索道:“此事尚不知到底原委如何,我们也不必太过介怀,既然是让我们在边城待命,那我们便老老实实在此待命便是。” “真的就这样算了?”苏灿急道。 林靖摇头道:“自然不是,此事总需查访一番,但明面上我们不可违背军令的。” “如何查访?我们都不认识这张裕指挥使。”苏灿纳闷道。 林靖道:“如果这是一个争对性的安排,那我相信我们总有法子得知一些端倪。” “又或者,”他顿了顿又道:“第三都的恶名已经传到了指挥使的耳中,令指挥使对我们起了恶感也说不定。” 陶全安等人面面相觑道:“军使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处散波不利用我都的言辞,使得指挥使不愿起用我等?” 耿苞道:“我看军使的推断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我等从未得罪过这位指挥使大人,定是有人在其耳边吹了风,中伤我等。” 苏灿气愤道:“那我们来时还剿贼枭首了呢,这位指挥使难道视而不见?” 林靖安抚道:“先别想这么多,私下里我们看能否在边城寻出点门路,探听一下指挥使的想法。” 刘青在一旁接口道:“哎,不用去打仗也好,总没甚危险。” 苏灿向刘青怒目而视道:“没出息,当兵的不打仗还干什么!照你这样,哪辈子能混出个头?” 刘青不满地道:“我倒是想上战场,可得有机会不是?” 陶全安略带怒气地喝道:“都别吵闹了,回去操练去!” 将几人驱走,陶全安来到林靖身边,见林靖正独自深思,便也不好打扰,只是说了一句道:“末将先去驿站看看,既然有人调走,说不定就能腾出住处来。” 林靖点头道:“那辛苦陶副使了。” 陶全安点头离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道:“这有什么辛苦,总不能把军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巡防机会浪费了才是。” 待身边只剩下自己,林靖才将脑海中一些有过矛盾的人一一过滤,猜想到底是谁会如此作为,将第三都上边境巡防的机会抹除掉了,按说巡防一事虽颇有风险,林靖的对头们或许巴不得他在战场上死掉才是,但此事却又是林靖证明自身求得发展的一个途径,他总不能永远寄身在苏家的庇护下,但如今却连这条途径都被人设法抹除,让他也是倍感唏嘘。 莫非是那天夜里他带着第三都反击来敌并将其成功杀退的事情,已经让人重视起第三都的战力,因此才担心他带着第三都在边关上有机会立功? 而谁才有可能是最不愿意看到他有所建树的人呢? 苏宏筹? 自打第三都上次表现战力之后,貌似就没什么话说了,至少苏府台骨子里是不希望林靖是个废物的。 余下的对头里,青峰营代营主及其麾下几个军使,或许算得上小有摩擦,但不至于有在指挥使耳边进言的资格,想到这里,林靖还不由联想起当日初到青峰营时,这代营主似乎还受人之托要整治自己的事情,这暗中使坏的人到如今林靖还不知是谁。 又或者是卓家的王翰?对于这个一心想要杀掉自己的人,林靖到如今都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是不能确定。 至于其余的对头,当日在知著居盗用诗词击败的才子许观以及押司许三焕,还有林家林纪元林之远父子…… 林靖发觉自己越想越是复杂,到头来却也一无所获,唯一得到的便是一个结论,好像他自己到如今为止都太过被动,从未主动去对付过这些对头,反而成为了他此刻被动至极的原因。 不论是谁,此趟巡防之后,这些对头的事情都该一一整理一番了。 林靖做出决定,而后又不由失笑起来,自己果然是在犯太岁啊。 ------------ 第179章 月奴宴请 更新时间:2012-11-16 “林军使,为何在此独自发笑?” 正思绪间,林靖被人声打断自嘲,抬眼望去,却是这院落的主家过来了人。 林靖注意到这是那位曾跟在少夫人柳月奴身边的俏丽丫头,生着一张鹅蛋小脸,皮肤粉嫩,年纪也就在十五六岁之间,大抵能想起她的名字是叫做翠儿,便揖礼道:“翠儿姑娘好。” 绿衣丫鬟翠儿抿嘴一笑,道:“呀,林军使竟然记得婢子的名字哩。” 林靖微笑道:“翠儿姑娘到此间来,不知是有何事?” 翠儿娇滴滴地答道:“军使,我家少夫人请你过府一趟呢。” “哦,少夫人请在下过府?”林靖疑惑道:“不知所为何事?” 翠儿笑道:“我家少夫人想请军使过府作客而已,军使何需如此疑虑。” “少夫人请在下过府作客……”林靖迟疑道:“在下如何敢当啊。” 翠儿微微蹙眉道:“军使一个男人家何莫要扭扭捏捏的啊,,婢子不知军使敢不敢当,但婢子却知必须将你请回去,否则婢子可是要挨罚的。” “不会吧……”林靖乍舌道:“少夫人看起来很随和的啊。” 翠儿摇着头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军使你是有所不知啦,我家夫人有时候可是很凶的,婢子要是做错了事,她可经常会使些厉害法子整治婢子的……” 像是怕林靖不相信般,翠儿做出很是委屈的神情,道:“婢子可不是胡说的。” 林靖有些失笑道:“翠儿姑娘倒是有趣的紧……还请回去禀告少夫人,林某稍后整理一下便过去。” 翠儿咬着唇摇头道:“军使现在就跟婢子去吧,婢子还要给你带路呢。” “可我还穿着戎装。”林靖纳闷道。 翠儿道:“无妨,无妨,军使是禁军中人,穿着戎装也无伤大雅的。” 林靖不知这翠儿姑娘为何会这般着急的,但既然是主家邀请过去赴会,倒也没甚关系,出于礼节也是应该去一趟的,便道:“如此,便劳烦姑娘在前引路吧。” 翠儿喜滋滋地道:“军使,请。” 林靖唤来一位军卒,着他跟陶全安知会一声,便跟着翠儿一路离开了东院。 行路间,林靖忍不住问那翠儿道:“翠儿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但却一直有些疑惑……不知少夫人为何未住在城主府,反而是独自居于此间?” 翠儿在前头稍稍转头回来,一双细眉微微皱起:“军使不觉得这样一问有些唐突了?” 林靖汗颜轻咳了一声,暗道原来你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天真,面上却道:“确是有些失礼,但林某对主家一无所知,担心稍后会说错话引来主家不快的。” “呀。”翠儿一边走一边思索了一小会儿,回头道:“军使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若是军使不知就理就在少夫人面前提起这些,那可就不好了啊。” 林靖笑道:“那你便跟我讲解一下如何?” 翠儿清清嗓子,稍稍压低了些声线,道:“婢子可不能跟你胡乱说些什么,婢子只能提醒军使,稍后切勿提起少夫人与城主两人的事情就行啦。” “哦。”林靖微微应答一声,暗想大概这其中也不少不方便外人知晓的事情,也便不再纠结于此了。 行过一段路,踏足还未来过的西院,才发现西院这边原来与东院相比环境要好上许多,不过林靖也没多大心思去观赏这里的风景,倒是在想着少夫人柳月奴为何会邀请自己去作客的事情。 穿过一些回廊式的道路,打远处可以看到一汪水色清澈的人工小湖,湖心处延伸出去的桥上有一座水亭,有人正身处水亭之中,似乎在观赏湖上的风景。 林靖到了此处便有些乍舌,他深知并不是所有大户人家宅子里都能修建得起这样的布局,等走到近前之后,更能体会到此处定然得花费不菲的银子。 “林军使,快请入座。” 柳月奴今日依然是一副贵人打扮,她本就生得娇媚,再刻意装扮一番便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看着她笑脸盈盈的迎上来,林靖暗叹一声,那位素未谋面的边城城主倒是有点眼力劲的样子,而这位少夫人竟主动邀请自己前来做客,也不知若是城主知道他的少夫人此刻在此宴请自己,会有什么感想? 且林靖尚不至于以为这位少夫人会半点目的也无的做出这等事来。 “少夫人有礼。”既然已经到了地头,林靖便收起心中的疑惑,静待事态的发展。 亭中设置有圆桌软凳,桌面上摆放着丰盛的酒菜,亭内却只有那引着林靖到来的绿衣丫鬟负责伺候,周遭没有看到其他的人,那名叫徐伯的老仆也未见着。 见到此景,再看到柳月奴那张笑意盈盈如花似玉的脸容,林靖却有一种突兀之感,眼前这位,可是边城城主的小老婆,而此刻自己却几乎算是与之独处,这多少让人心中有些不安的。 “略备酒菜,还望军使莫觉得寒酸。”柳月奴邀着林靖入座,又示意绿衣丫鬟翠儿替林靖面前放好的酒杯盛上酒水。 在柳月奴对面的软凳上坐稳,林靖不愿让气氛变得尴尬,便主动开口道:“少夫人借地给林某当做驻扎之所,林某便已经感激不尽,少夫人着实不需如此客气的,倒让林某感觉太过厚颜了。” 柳月奴不以为意地轻笑道:“看林军使年轻不大,何必自称某某的,恁地老成……林军使既然到了奴家府上,奴家岂有不尽地主之谊的道理。” 见柳月奴言行倒是随意,林靖也不便拿捏着,便笑道:“少夫人地位尊崇,不也是自称奴家……” “军使见笑,奴家未嫁到郑家之前,只是一介民女,一些称呼尚未能改转过来。”柳月奴略做解释,又道:“军使先尝尝这些酒菜如何,都是奴家吩咐膳堂悉心准备的,希望能合军使的口味。” 说完,她又率先端起酒杯,朝向林靖。 林靖忙端起酒杯,道:“那林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先饮一杯了。” ------------ 第180章 狂热粉丝 更新时间:2012-11-17 酒过三巡。 林靖是许久未曾碰酒,故还当真饮出了感觉,柳月奴准备的大约是上等好酒,林靖虽说不出名字,但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甘醇。 但让他惊讶的是,柳月奴却并非是像大多数女子一般浅尝辄止,反而是一杯接一杯的与林靖对饮,桌上的酒菜倒是林靖一人吃下不少,柳月奴则少有触及。 林靖自打饮下第一杯酒开始,便索性放开了心中的疑虑,管得她到底是真心待客还是假意欢迎,桌上的酒菜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毕竟自从离开苏府,他还真心没有尝到一顿像样的饭食了。 柳月奴在一旁淡然作陪,倒是翠儿那丫头在一旁偷笑个不停,大约是对林靖的吃相觉得忍俊不禁,还惹来柳月奴一次略带愠意的瞪眼。 “都是些味道极佳的吃食,不好浪费了。”直到肚子里感觉填了不少东西,林靖才略显赧然地笑道:“否则岂不是有负少夫人盛情。” “扑哧。”翠儿忍不住抿嘴一笑,柳月奴则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林靖道:“军使能尽兴便好,奴家先前还担心这些酒菜不合你胃口,这下倒不用担心了。” 林靖客气一番,收拾收拾心情,正色道:“少夫人盛情林某着实感激,但我想今日少夫人不会只是单单请我作客这么简单的吧?” “哦?”柳月奴端起酒杯,浅饮一口,神情如故地笑道:“军使以为,奴家还有其他什么意思?” 林靖道:“少夫人的心事,林某恐怕无力揣测,但请少夫人明言。” 柳月奴将酒杯搁置在座前,眼神流落在杯底的酒液上,“军使初来府上的第二日,奴家便与军使见过一面,相信那时军使已然看出奴家的身子有些抱恙,奴家自打嫁入郑府以来,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种头疾,每每此疾一犯,奴家便倍受头疼头晕的煎熬,此疾平日不显山不显水,但严重时却还使人陷入呓症的折磨,着实难堪。” 林靖疑问道:“呓症,莫非少夫人说的是思想混乱,呓语连连的情况?” “正是,正是。”一旁的翠儿插口道:“我家少夫人犯病时偶尔会认不清人,连婢子也是不识得的,还时常像是说梦话般胡言乱语呢。” “竟是这般严重?”林靖讶然道:“夫人想必已经看过大夫,莫非连大夫也是素手无策?” “何止是普通的大夫,便是这边城上上下下的医员,名宿,在看过奴家病症之后也同样是毫无办法的。”柳月奴轻叹着道:“奴家试过多种药方,自身也尝试修习了一些医理,却也是从未找出根治的法子。” 林靖略略点头,又问道:“那少夫人未住在城主府中,反而单独在这座宅院住下,便是惧怕喧哗吵闹才如此的了?” 柳月奴稍稍顿了顿方才答道:“看来军使也猜想到这其中的缘由了。” 她一边作答,一边感叹般道:“说来当真令人心酸,奴家打小家中穷苦,后来有幸得了城主大人的怜惜,嫁到了郑府成为城主的少夫人,城主对奴家恩宠有加,并未舍得奴家做妾,只可惜奴家却患了这头疾的病痛,没能好好在城主身边侍奉。” 林靖见柳月奴心有戚戚的模样,便出言稍作安慰,待其看似情绪平稳下来,才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出来:“那,林某敢问一声,不知少夫人寻我过来,是与少夫人的病症有关?只是林某不过是个戍役的粗人,同样不通医理的啊。” 柳月奴微显踌躇的思绪起来,面上竟不知为何生起了一丝红晕。 林靖久等了半晌,才听得她打破短暂的宁静,说道:“敢问军使,可是从晋阳府而来?” 见柳月奴如此一问,林靖眼中带着疑虑,将先前看到柳月奴突然脸红的情形从脑中强行抛开,心头涌起不知是何滋味的感觉,口中却是答道:“正是。” 柳月奴见他点头,霎时便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军使是否便是晋阳府台苏大人府上的那位姑爷?” “啊?”林靖惊讶出声:“少夫人怎知此事?” 柳月奴连连说道:“军使莫怪,奴家其实使人查探过军使的身份......” “这?”林靖有些哑口无言地道:“少夫人你,为何会调查林某?” 柳月奴见林靖疑虑大起,连忙解释道:“军使切勿忧心,奴家其实与苏家大小姐是相识之人......” “你和允儿?”林靖一时情急,将苏允儿的名讳脱口而出,等见到柳月奴与翠儿眼中略带诧异的目光,方才醒悟,连忙道:“咳,少夫人与苏小姐原来是认识的啊?” 柳月奴见林靖一脸窘态,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声,又很快克制住,“上次初遇军使时,听军使自称姓林名靖,那时奴家便觉得此名耳熟不已,后来回到西院,才猛然记起,原来奴家是在与苏小姐的来往书信中见到过她提起军使的名字。” “你们还互相写信啊?”林靖忽然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太过狭小,竟这样也能遇到与自己有牵连的人? 柳月奴点头道:“看军使一脸疑惑,奴家也不便卖关子了,其实奴家几年前便认识了苏小姐的......那时正值辽马猖獗于边关之时,奴家也是将将嫁入郑家,有一日在城主府中陪同城主进膳之时,忽听得一边城军卒急急闯入府中,身后还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大概是事态紧急,府上之人还未来得及通报,军卒便已经带着信使闯上堂来,城主当时便神色凝重起来,深知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在他麾下的军卒可没这么大的胆子直闯进来。” 她稍稍停顿,喘息两口,又道:“事情紧急,奴家还来不及回避,便听得那名信使禀告道,原来是晋阳府台的千军苏大小姐竟被偷入宋境的辽马突然劫掠了去......那名信使后来奴家方知其竟是远近闻名的敢战营中的一名敢战士,是奉敢战士统领之命,急赴边城请求城主大人出兵拦截辽马,好方便协同敢战士从辽马手中抢回苏小姐......” 林靖惊讶不已地道:“此事林某也有耳闻,倒是不知还有这层曲折,那照这样一说,原来苏小姐之所以能获救,还是城主出了些力的?” 柳月奴点头道:“苏小姐被解救下来之后,便暂时住在了城主府,也就是那时,奴家才与她成为了熟识之人,后来还成了互相交心的朋友。”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林靖,抿着嘴唇笑起来:“也就是那时,奴家才知道了军使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敢于只身救下表妹的少年,一个能作出那等旷世佳词技惊四座的郎君,一个身负伤疾却一手将一支溃兵操练成为可以半路除贼的英雄。” 一番言语,许是发自内心的褒奖,柳月奴说完之后便停顿下来,像是在回味般凝神住了。 大约是说到兴头之处,林靖忽然觉得柳月奴的情绪瞬间变化了一些,但此刻他的面皮被柳月奴的话语一点点的说得热乎起来,都快要感到燥热脸红的程度,因此他也顾不得去深究这其中的些许变化,尤其是柳月奴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让他险些以为这时代的礼教大防都已经没有了半点的作用,心头便连连惊呼道:“莫非还遇到了自己的粉丝不成?” 但即便如此,柳月奴却还没有放过林靖的意思,她一点点的挪动起上身,依着桌面站起来,眼神中的目光竟越发变得灼热,口中还念念有词,正吟唱着林靖当日在晋阳府所作出的诗词。 “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军使之词,好生隽美,深得奴家之心。” 林靖只觉得柳月奴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轻柔如水一般,与她先前淡然自若的言谈大相径庭! 而她紧接着竟连连举步,行到尚稳坐座前的林靖跟前,突然伸出一双莲藕一般包裹在衣物下面的纤手,在林靖毫无反应过来之时,这双纤手竟双双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又紧接着,一袭香风扑鼻而入,林靖尚处于目瞠口呆的状态中时,就已经感到一袭娇柔的身躯坐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瞬间,林靖的头脑一片空白,双腿上已然被一股柔软的肉感侵袭,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想要逃开的念头:粉丝是不是太狂热了些? ------------ 第181章 值与不值 更新时间:2012-11-18 柳月奴如同一抹温香,一抹软玉,倒入林靖怀中时,体态撩人,眉目妩媚,林靖能感受到她衣物下的肉体与自己贴合所带来的悸动,同时也深切验证出了一件令他尴尬不已的事情:当柳月奴这样的成熟丽人贴近自己时,自己的男性特征便如同决堤之水般奔涌开来。 林靖一向不认为自己在男女之事上有独特的自制力,但任他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香艳所震撼,他的脑中总算要比许多时候清明的多,一个如同警告般的念头已经瞬间萦绕上了他的心头。 娘呢,这可是边城城主的女人...... “少夫人!”在男人的冲动心在林靖身上蔓延开之前,他已经惊呼出声,即便这声惊呼有些刻意做作,他依然必须如此反应。 “夫人!”一旁的丫鬟翠儿先前也是被惊呆住,此刻才被林靖的呼喊惊醒,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少夫人竟突然坐进了一位男子的怀中,而她本人却像是不自知般。 “军使,”她惊呼一声,既是惊讶莫名,又是惶恐万分的抬着头朝着小湖的四周围看去,“少夫人怕是头疾突犯了!” 林靖闻言,连忙道:“翠儿姑娘,快帮我扶起少夫人!” 翠儿这才反应过来,口中连连惊呼两声,才慌忙到林靖身边,伸手搀住柳月奴,奋力将她扶起来。 林靖不得不出手扶住柳月奴纤细的腰肢,否则翠儿一人之力还很难扶得起来。 入手处柔软似水,触感极佳,但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林靖费了些力气站起身来,配合着翠儿将柳月奴扶到她的座位处坐下。 柳月奴此时的眼神依然迷离,不见清明,翠儿正慌慌忙忙的从身上取出一支青瓷花的小瓶,而后在柳月奴的鼻息间揭开瓶盖,一股刺鼻的香气便从瓶中弥漫开,连一旁站着的林靖也闻到,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瞬间变得更加清醒,立时察觉出这瓶中大概装得是提神醒脑的药物,应是柳月奴主仆二人专门准备来应付这等场面的。 过了半晌,似乎是药味起了作用,柳月奴先去脸面上生起的红晕已然渐渐消退,眼神也不再空洞,看起来就像是魂游九天之外归来一般,只是她将将看似回神,便突然发出一声痛楚的娇・吟,双目骤然闭紧,双手也立时触摸到她自己的双额上去。 “夫人!”翠儿关切地问道:“是否好些了?” “翠儿?!”柳月奴听到人声,这才察觉身边尚是有人存在,一边揉捏着自己的额头,想要抵消些痛感,一边问道:“我又犯病了吗?” 翠儿鼻息间隐隐抽泣,见柳月奴恢复过来,才连忙答道:“是呀,夫人突犯头疾,快吓死婢子了啊。” “哦......难怪奴家的头如此之晕。”柳月奴此刻尚是微闭着双眼,“翠儿,你快扶我到榻上歇息吧,我觉得头疼欲裂,好不难受。” 翠儿略有尴尬地道:“夫人,我们尚在碧水小湖这边的水亭中,还不能立即上榻的呀。” “嗯?我怎会在水亭这边?”柳月奴未觉有异的继续问道,大概是因为翠儿在身边让她感觉到安心的缘故,她依然未曾睁眼。 林靖见状,心中顿觉奇异,没想到这少夫人一犯病来竟还能出现短暂的失忆? 翠儿大约也是有些疑惑,但却未敢在林靖面前细问,而是提醒道:“夫人,你是在地邀请林军使前来作客的呀......” “林军使?” “啊,就是那位带着一些军卒暂时借住在我家东院的那位军爷啊。” “哦......那你快去告知林军使一声。”柳月奴好似并不知林靖就身在旁边一样,接着道:“就说奴家身体抱恙,已经不能陪请于他,还请他见谅则个,千万别怠慢了人家,让人家白跑一趟。” 翠儿满面担忧,却又不愿再惊扰柳月奴的情绪,便顺着她的话答道:“夫人放心,婢子已经去知会过了,林军使也说了无妨的,还请夫人多多休养身子呢。” “那就好。”柳月奴道:“你待我再歇息一会儿,便扶我回房去吧。” “嗯,婢子遵命。”翠儿一边回答着,一边连连朝着林靖使着眼色,面上也像是求助般的神情,林靖立时明白过来,这是翠儿请他暂时先行离去的意思,便主动开口轻声道:“翠儿姑娘,那在下还是先行回去,等少夫人病体恢复过来,麻烦你知会我一声。” 翠儿向林靖投以感激的目光,连连点头示意道:“军使放心,婢子省得。” 林靖不便久留,便也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临走时,林靖发现柳月奴一直将头放得很低,几乎是贴在桌面上,只用手腕撑在桌沿处着力,林靖也就看不清柳月奴此时的样子,但她的脸颊却暴露在他的视线中,而他一眼过处,只见到一片抹不开的红晕映在那脸面上,也不知是因为犯病而成,还是其他什么。 但这等情形流露到林靖眼里,就让他有了另外一层猜测了。 林靖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离开,一边行走,一边摇着头轻叹一声,嘴角上却生起了一抹笑意......话说回来,先前像柳月奴那等突如其来的美人坐怀,还当真让人激动不已。 至于柳月奴清醒过来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短暂失忆,林靖也只能假装相信了。 “走了吗?” 待林靖走远,水亭这边却响起柳月奴问询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柔弱。 “夫人......军使他已经走远了。”翠儿答道。 柳月奴这才抬起头,解脱般呼了一口香气,而后才看向翠儿,脸面上犹自带着一抹羞意浓厚的红晕,问道:“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翠儿略显得嗔怪地道:“少夫人这又是何必,恁地让人看轻了。” 柳月奴道:“这么说他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翠儿道:“婢子也不知林军使是否能看出什么来,但婢子就觉得,少夫人这样做可是不值。” 柳月奴微微一笑,道:“值与不值,可不是你这丫头可以知晓得。” ------------ 第182章 新的决定 更新时间:2012-11-19 “爷回来了?” 林靖刚刚回到东院,苏灿便眼尖地看见,立时凑到林靖身边来,“那位少夫人,请爷喝酒了?” 林靖见苏灿一脸好奇的模样,本不想与他多说,以免又要挑起他的好奇心,但转念一想,忽又生起一个想法,便道:“你觉得这事是否有些蹊跷,这位少夫人,竟然知道我与苏家的关联。” “啊?这怎可能呢?”苏灿惊讶道:“她怎会知道这些?” “少夫人有言,她与大小姐可是闺蜜。”林靖苦笑一声道:“而且几乎熟络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苏灿皱起眉头道:“大小姐的事情我们这些府兵倒是没资格知晓,但也从未有人提及大小姐竟还与边城城主的小娘子是这等关系的,那少夫人请爷过去,原来是因为与大小姐认识的缘故了?” 林靖将先前之事简略说了一遍,但将柳月奴失态一事掩藏起来,道:“这几日总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看来得让你去四处走访走访,了解一下边城的内在才是。” 苏灿问道:“那爷具体是想了解些什么?” 林靖思索道:“就从城主府开始打听吧。” 苏灿点头道:“这些事交给我去做,保管能有效果。” 林靖看他一眼道:“切勿大意了,让人知道我们打听城主府总是不太好,更何况上趟让你派人追查李秀,到如今还没回音过来,你还敢在这里夸口。” 苏灿苦着脸道:“那晋阳与边城可是有好些日子的路程,爷未免太心急了吧。” 林靖笑道:“我可是看你出身绿林,善于与外面的人打交道,才赋予你重任的,可别让我失望就是。” 苏灿拍起胸口道:“爷你放心,要是你今日派我去探听宁武指挥使的消息,说不定这刻已经得了信儿了,可要等着陶副使问出些东西来,那就得花些时候了。” 林靖白他一眼道:“就你能耐了,你那一什人马操练的怎样了?有空在此逞能耐,还不如好好练练兵。” 苏灿没被林靖吓住,却还颇为自豪的道:“爷你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检视最近都里的战力情况吧?或者说是没有跟其他禁军里的人对比过。” “哦?”林靖疑问道:“这是何意?” “爷且听我说来便是......这几日我可是抽空观察过了,咱们这一都人马,在那些个赶赴边城来的禁军中相比,可是不输于任何人的!先不说咱们人手都配备着厉害的军械,只说这队列军容,士气军纪,就不是其他禁军可比。” 苏灿一边说着,一边显得更加兴奋:“爷还没听说吧?有的禁军到了边城之后便松散下来,军卒在城内外四处乱窜,四处放松,尽往城内的酒肆勾栏里走,又仗着是禁军的身份,言行多油嚣张,最后便跟城内的一些势力闹起了矛盾,爷你猜这闹腾起来,最后会是什么个结果?” 林靖还没回应,苏灿便又抢着道:“别以为禁军就能得瑟,咱们这身皮放在别处或许还能有点唬人的作用,可放在边城,那可就是一文不值了,那些城内势力可没管你禁军不禁军的,一闹腾起来就飙着脾气干架,到了最后,有一都禁军里竟被打死了三个人呢!” “这......还有人敢害了禁军的性命?”林靖颇觉惊讶地问道:“边城守军未出面过问?” 苏灿点头道:“爷,这可是在边城,鱼龙混杂,民风彪悍之地,守军哪能为了几个外来的禁军得罪本城之人?说不得随便一个人背后都能牵扯出一支族群来的,禁军真被人打死了,也就只能自己认载!” 林靖汗颜道:“那这支禁军的都头莫非没有什么动作?” 苏灿道:“这可马上就是要说到热闹的地方了!爷也能猜到那都头麾下死了人,必然会替手下人讨个公道的,那位爷得知此事之后,立时纠集人马,誓要捉拿凶手,谁知这队伍才刚一出门,就被边城守军派来两营人马,硬生生的用弓箭射住了阵脚,灰溜溜躲回驿站去了!” “聚众闹事,边城城主可不会视而不见的。”林靖道:“看来我们这位城主大人还是很看重边城内的稳定。” “稳定个屁!”苏灿啐了一口,道:“大家同为宋军,禁军死了人,城主当没看见,等禁军要去捉拿凶犯,城主却是出现了,刀口还对着自家兄弟,这算他娘的劳什子城主了,整一个庸人。” 林靖道:“这话可得小心被人听到,你心里瞧不上这位城主大人,可禁军死了人这事儿却能体现出城主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善茬,兴许在边城呆得久了,他讲究的已经不是原则,而是规则,边城的游戏规则。” 苏灿有些不解的道:“什么原则规则的,听不大懂啊。” 林靖轻声笑着,没有跟苏灿做多解释,而是自言自语般说起来:“一个不简单的城主,一个同样不简单的少夫人,一座绝不简单的城?” “爷在嘀咕什么呢。”苏灿问道。 林靖道:“没说什么......对了,先前你提到我还未来得及检视第三都最近的战力,按你这意思,莫非有什么变化不成?” 苏灿见林靖转移话题,也不好继续纠缠,便回答道:“我是觉得爷对第三都战力的要求太过苛刻,因此才未能发现军卒们的进步。” 林靖疑惑道:“这话能从你口中说出来,倒是不太容易。” 苏灿赧然道:“嘿,我也是从耿苞那里听来的。” 林靖点头道:“这还算说的过去,那耿什长还说了些什么?” 苏灿道:“他还说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操练,第三都各个军卒的战力都得到了提升,再经过上次反击杀贼的战斗,不少人也重拾回了信心,我们本就是老卒出身,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丁,单个的战力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耿苞说若是军使能从此刻起开始训练战阵的话,第三都很快便能具有参战的战力,最后他还说了......说军使迟迟不肯将军卒集结起来操练阵法,大概是担心军卒们的战力达不到你的预期,但时间却不能给军使太多机会了。” 听完苏灿的话,林靖深思起来,许久才道:“耿苞说的没什么错,时间是不等人。” “那爷的意思是?”苏灿问道。 林靖深吸一口气,道:“从明日起,全都人马,便交由耿什长手中,开始训练集团战阵!” ------------ 第183章 又见抹胸 更新时间:2012-11-20 有两名曾经离队的军卒,竟极为巧合地在同一日归来边城,在驿站处询问了第三都的具体去向,这两名军卒总算寻到了地头。 此刻,林靖将两名军卒挨个唤进房中,率先进来的是一个面相粗犷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是那种典型的一看就觉得实诚的人,林靖见他进门,在他对自己行礼前止住他道:“无需拘泥,一路辛苦了。” “军使,小人幸不辱命,已然将小雅子安全送到真定府。”大汉依然拱手施礼,恭敬地道。 林靖稍点了点头,问道:“你回来前有见过陶副使吗?” “见了,但陶副使命小人先到军使这里禀告,再去他那处复命。”大汉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靖听到这个答案,心中颇为满意,而从此事上也能再次看出陶全安果然是个极会做人的人精,使得他自己甚至开始考虑要在将来真的倚重起陶全安来。 “接她的人,是些什么人物?”林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毕竟他不可否认卓青雅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他自己也极想了解卓青雅的情况。 大汉回道:“小的陪同小雅子到了真定城内,他便领着小的到了一家客栈处歇下,第二日客栈门前便来了好些人,将她前呼后拥的接走,为首那人是个锦衣老者,依小的看那人虽穿着便服,但举止行走间却有官老爷的架势。” 林靖颇为惊讶地道:“你倒是有些观察入微,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他自然知道能来接走卓青雅的人有很大可能便是她那位同样身居高位的外公,没想到眼前这大汉却也能看得出来。 “这个……”大汉有些吞吐起来道:“小的还发现一事,却不知当不当讲。” 林靖道:“自然是要讲了,不论是什么内容,我都不会责怪于你。” 大汉心下稍安,但仍旧犹豫了小片刻才道:“小的在陪同小雅子一路行去的路途中,曾发现……发现小雅子她……当真是个女子!而不是男扮女装……” “呃。”林靖有些失笑道:“她那蹩脚的易容打扮,自然难逃你的法眼。” 他顿了顿,忽地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跟着陶副使多久了?” 大汉连忙回道:“小的靳全,自打戍役便在陶副使手下做一名大头卒来的,到如今大概也有五六个年头了。” “好,靳全。”林靖道:“小雅子的事情,仅限于你,我,还有陶副使知道,你可以给我保证做到吗?” 靳全忙拱手道:“军使放心,小的历来口风严谨,且陶副使先前有言,若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只需向军使禀告,连他都不用多提。” 林靖满意地道:“这倒不用避讳陶副使那里,等你去陶副使那里时,倒是要跟他说,让他好好犒劳你一番。” 靳全道:“这是小的应尽之责,岂能如此……对了,小雅子临走时,尚有一物托小的转交军使呢。” 他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被布裹住的东西递过来,林靖接到手中,掂量一番,入手很轻,不知内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靳全完成使命,便告退离去,林靖等他走远,才打开布裹,但等他看清内里放置的东西时,却是猛然苦笑出声:“这妮子……” 没想到卓青雅托人给他带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件物事。 一件抹胸! 那件林靖曾亲眼见着卓青雅从胸前解开,露出那对羊脂白玉般的白兔时的抹胸! 天知道这妮子是否真是生长在大宋朝的人,竟敢让一个粗犷的军卒带着她最贴身的衣物返回来,也不怕被人偷偷打开看见。 而林靖此时,已经从先前的惊讶中醒转回来,而后像是梦呓般喃喃自语:“你这丫头,算是彻底看穿我了。” 是了,卓青雅大约是看出林靖对女人体香的独特爱好,才会将这件犹存着她身体内独特香气的抹胸托人给他带回来。 林靖抬眼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的房间四周无人在侧,方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件抹胸视若珍宝地捧在双手之上,细细观摩着上面精致的刺绣花纹,镶着金丝线的花边,手指也在体验那等丝绸般滑腻的触感,而后,他才做贼似的,将抹胸轻轻放到自己鼻息之前,深深得嗅了一口。 好香…… 林靖第一次开始后悔当日没有将那惹火的小妮子就地正・法,只要想着当日卓青雅那娇美无物的身子,他便觉得浑身火热。 将将成年的小美女诶……从未被人染指过的小妖精诶……处子羞涩欲语还休蹙眉痛吟诶…… 再而后,林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再也不能容忍卓青雅这妮子被别人占据,甚至脑海中涌起一丝可怕的念头,就像自家的私物正被别人觊觎一般,让他热血上涌,胸中愤然! 谁都不能从自己这里抢走卓青雅吗? 谁的面子老子也不能卖! 二皇子也不能! 林靖先是被自己这样妄自尊大的念头吓了一跳,但而后,双眼中却流露出一股无比的欲望,使得他更加明确自己将要去努力的方向。 即便他深知再是努力,也很难撼动皇家的地位,但他却不能允许自己不去为之努力。 …… …… “的确如同军使所言,李秀行事很是警惕,若非是小的又在晋阳府内苦等了几日,险些跟丢了她,幸好李秀在返回晋阳之后便似乎觉得没必要再掩藏行迹,小的便得以一直缀在她的身后。” 一个身材瘦削的军卒,立在苏灿身侧,与之同处身于林靖房中,同样是在禀告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 苏灿接着话,道:“爷,我发现爷未雨绸缪的本事实在太让人叹服,我对爷的敬仰已经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这李秀虽说行事还算小心,但绝想不到我们会一直派人守在晋阳府等她回去。” “少了些哈喇子。”林靖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灿,提醒道:“这句话很让人耳熟,但你应该流着口水说出来,效果会更好。” 苏灿尴尬一笑,道:“爷说的,我听不大懂诶。” 林靖没再理会他,而是问向那名瘦削军卒:“李秀最后去了何处?” “没去卓家,”军卒面色平静地道:“但去了一个军使绝想不到的地方。” “哪里?”苏灿好奇地替林靖抢先问道。 军卒看了看苏灿,又看向林靖,一字一句地道: “知――著――居!” ------------ 第184章 想到一处 更新时间:2012-11-21 知著居这个名词,在林靖意识中并不陌生,相反,它曾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一个邑会,林靖第一次闻听时便生出了些许不好的感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之扯上干系。 不知怎的,他总是对知著居抱着一线成见,因此当初听闻知著先生于简和在自己所写诗词的原本上题名时,他并未生起前去拜访致谢的念头。 记起知著居里发生的一切,最让他感触的还并不是他通过盗用诗词从而奠定了苏府姑爷的位置,也在那时起苏允儿才对他真正有所关注起来,但他反而时时会想起小大夫赵莹莹这个人来。 那日她离开之时的回眸一瞥,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深深刻印在了他的心里,无缘无故的带给他一种心痛的悸动。 因此此刻他竟是第一时间回忆到那个场面上去,心底忽然觉得对小大夫赵莹莹充满了愧疚般。 “我为何会有这等感受?”林靖苦笑一声,自语道:“话说回来,也不知小大夫她过的如何了。” “爷?你没事吧?那我们眼下是否还继续派人追查啊?” 一声呼喊,让林靖回到现实,见苏灿一脸疑惑的看过来,忙解释道:“没事,此事暂且放下来,能追查到与知著居有牵连便可以了。”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弃掉吗?”苏灿疑惑道:“这点检官将那群人定性为盗寇,回到晋阳府之后就立马卸任,再未插手到军务之中,此事当真诡异得紧,若是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得能弄出点什么名堂呢。” “查,是必须得追查下去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林靖道:“这是做人的准则,亦是原则。” “又听不懂了……”苏灿险些抓狂。 “那我说的简单一些。”林靖倒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有了新的一层想法,便不再发表感慨,道:“追查李秀,是为了搞清楚王翰到底有什么底气,竟敢对我整都人马起了赶尽杀绝的杀心,在其背后到底有无人指使,是单单王翰对我们有恨,还是其背后的势力想要对付我们?换句话说,如果对方给我们下了一张追杀令,那这张追杀令的级别是什么?最高?还是只是当我们是路边的蚂蚁般只是想随手抹去而已?” “更听不大懂了。”苏灿迷茫地看了看身边的那位瘦削军卒,军卒也是不解地回看了他一眼。 林靖无奈道:“总而言之,追查必须继续,但却不该是我们来查,我总觉得我们只不过是无意间卷入了一个漩涡,若是不小心一些,便很有可能被漩涡卷得粉身碎骨也说不定,因此我必须做到知己知彼,若是发觉我还能应付,我倒不介意将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东西一股脑的还回去,但若是发觉对方庞大无比时,我们也能够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抽身出来,远远逃开……还有便是,我如今有了一层恨意,针对的不止是王翰,更是在其身后的那个人。” 苏灿瞪眼道:“那该谁来查?这等事可没人会来帮我们呢。” 林靖轻笑道:“你似乎忘了,我可是苏府的准姑爷。” “这……”苏灿惊讶道:“爷莫非还想请老爷来帮忙不成?” 林靖掩去脸上的笑容,道:“我倒想试试我这姑爷的身份,到底值得几斤几两。” 苏灿有些无言,在他看来林靖此举实在有些冒昧,毕竟姑爷前面还加着一个准字,遇到这样的事就轻易劳烦到老爷那里,似乎对林靖不太好的样子,但这话他也说不出口。 林靖见他一脸犹豫,却是说道:“我知你在担心些什么,但你却应想到,王翰身在卓家,明面上手掌卓家私兵,私下里却还能控制一支战力可怖的人马,此事若深究下去,很有可能牵扯出一些庞然大物出来,而单凭我们可能远远无力招惹。” 说这些时,林靖本是在心里过滤了一番,也存在着一定的顾忌,毕竟如此一来,算是将他自己的许多想法都讲给了苏灿听,而苏灿到如今为止却并不能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只是有太多事都是无奈的,比如他如今手下根本没有太多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可以帮他办事,这就是一大无奈了,因此他才不得不将自己的想法尽量给苏灿说的通透一些。 “原来如此。”苏灿恍然道:“难怪必须请老爷帮忙,也许只有老爷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去碰触那等层面。” 林靖轻叹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事呢。” 他顿了顿,而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语气喃喃念道:“老狐狸说不定明明知道,偏生就不肯告诉我呢……猜哑谜啊……苏老爷,你怎就这么好这一口的?” …… …… 晴日,晋阳城。 朴虎立身于街角,穿着一袭青布长袍,头上带着老农样式的草帽,不起眼的外形让他扎堆在人群中也丝毫不被人注意。 内间司的探子并非只在夜晚行动,相反相对于夜晚,朴虎更喜欢在白日视线极好的时候出来办事。 到了他这个阶别,每月针对于西北形势的谍报已经不需他亲自来操持,自然会有人将每月内发生的一些事情事无巨细的回报上去,而后又有专人挑选出值得奏报的事件飞马递往京城。 但朴虎却深知那些奏报几乎都是无关痛痒,真正能引起有心人注意的东西往往都压在大小姐的手上,引而不发,或者是未到奏报的时候。 大小姐的性子朴虎已经再清楚不过,凡事不弄个水落石出,她是绝对不会冒着风险或是为了邀功而轻易奏报给朝廷的,而且朴虎也相信不止是官家会分心关切着西北局势,苏家也是最关心西北是否稳定的坚实力量。 没人能比朴虎清楚,老爷苏宏筹对苦心经营数载的西北路保持着怎样的情怀。 而朴虎他自己,也更不允许有影响到西北局面的事情发生。 知著居便是朴虎长期以来都会密切关注的地方。 一个会众繁多的邑会,往往不会像表面上附庸风雅那么简单,朴虎还记得当年宋境内某些地方闹起内乱,其根源就是邑会成为了内乱的发源之所,而西北路内,知著居又是其中最庞大的一支邑会,相信不论是谁来执掌内间司,都不会轻易放松对这里的警惕。 尤其是大宋朝如今这等内外忧困的时节。 知著居的情况最近有些异常,朴虎近来也曾接到老爷苏宏筹的直接命令,叫他要密切关注知著居的动向,而此刻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也让朴虎变得越发警惕。 这处街角,实际上能看到一座宅院的后门处,而若是朴虎没有记错的话,那道后门内,则会是知著居内赏花园林靠近街面的一边。 一面临街,另一面,紧贴汾河。 朴虎远远观察着后门处的动静,原本只是例行的一次亲自探视,但却意想不到的看到了些许奇异的事情。 知著居后门处,正有不少人抬着十几口木箱出来,一部分人分成两两一组抬着箱子,另一部分人则护在左右行走。 虽是一群穿着普通民饰的挑夫样的汉子,但在朴虎看来,这些人的体格都未免太过剽悍了些,而这些人行走间流露出养成自然的行走姿态,又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这些是十分细微的地方,兴许那群人还刻意放松,让他们在外人眼中显得随意,但这仍旧逃不过朴虎的眼睛。 朴虎靠这个混饭吃的,自然不会看走了眼。 而让他疑惑的是,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而远在边城的林靖,或许也还不知道,苏允儿的视线与想法,竟跟他不谋而合的关注到了这里,知著居。 ------------ 第185章 意外情况 更新时间:2012-11-22 这几日来,林靖感觉自己快成了间谍头目一般。 才听完两名归来军卒关于卓青雅与晋阳府李秀的回报,第二日又开始面对陶全安好不容易在边城城内探听到的一些消息。 “好消息是,宁武关指挥使张裕并非是听了别人嚼舌根而刻意针对我们第三都,我暂时还不用担心是哪个看我不对眼的故人为了阻碍我的前途而动些手脚。” 林靖听完陶全安的禀告,双眉都拧到了一起,正犹自不信的问着陶全安,“而你所说的坏消息,却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城主郑元成在从中作梗?” 陶全安也是面色堪舆的样子,道:“末将也知军使不肯相信,便是末将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也是被惊吓了一跳,险些想当场飞奔回来问问军使,到底与这边城城主有何纠葛的?” 林靖语塞般道:“天晓得我与他有任何干系,在来边城之前我甚至从未听说过此人。” “这可就是奇怪了,边城城主与军使也无甚纠葛,相信第三都也不会被放在他的眼中,为何他偏偏要单单留住第三都不发,而其余地方来的禁军却不在此列。”陶全安颇为担忧道:“怕就怕这不是个好兆头。” 林靖倒没陶全安想的那般严重,他正极力思考自己为何会被边城之主盯上的原因,暗想莫非是边城城主认识苏府台的原因,又或是其他什么?但想了好半晌也没能弄出个确切的答案来,于是便问陶全安道:“此事,你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末将去驿站,遇到前些日给我们带路的那么驿卒老范,末将便是通过他认识到一个在城主府中任事的人,而此人在城主府中尚算有些地位,末将跟他提起第三都时他竟还有些印象,原来是他曾听城主谈论过此事,末将便使了些银钱,得知了这一情况,但那人也只知道这些,至于其中的原因却是不得而知了。” 林靖这才点点头道:“那老范在边城呆了这长时间,能认识城主府中的人也算正常……” 陶全安又道:“至于驿站那里,末将本打算让老范替我等安排些房舍,但谁知却未办成此事。” 不等林靖追问,陶全安稍稍停顿又道:“原来是驿站那里出了事!一都禁军与边城内的势力起了冲突,禁军被打死了人,那都禁军的带队都头本欲集结队伍前去捉凶,却被边城守军硬拦了下来……后来这都头实在气愤不过,便赖到驿站中不肯离去,正联络几个同驻驿站的禁军队伍,想要寻些助力,一起声讨城主处事不公……因此驿站那边到今天也是腾不出位置来。” 林靖道:“此事我倒听苏灿说过的,但具体详情也不清楚,都说边城里比较乱,但也没想到连禁军都能被人杀掉,城内的势力还当真有这个胆。” 陶全安道:“军使道那都头是何许人也?原来竟是当日我等在驿站门前遇到过的那名步卒都头,姓程名奎那个都头,此人麾下死了人,又被边城守军限住手脚,便气愤不过的想要讨个说法呢。” 林靖想起那叫程奎的惹,记起当日初见时此人便险些开口向自己提出借住的要求,想来也此人性格上倒是有些鲁莽,却没想到他竟还敢寻城主的麻烦。 “管不着别人的事,眼下先解决自家的迷局才是关键。”他叹息一声,对陶全安道:“此事需继续打探,不可让我们太过被动。” 陶全安点头道:“末将省得。” 待陶全安离去,林靖才在房中踱起步子,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目光,喃喃自语道:“莫非此事,与你有关?郑家少夫人,你意欲何为?” …… …… 战阵搏杀,关键在于军卒之间互相的配合,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必须注重于阵法。 耿苞无意间说于苏灿听的话,给了林靖一些启示,兴许他是对第三都的要求太过苛刻,以此才未能注意到这些日子以来第三都实际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这种程度远远不能与他印象中的特种部队相媲美而已。 但至少第三都的已经初步奠定了特种部队的雏形,军卒了解并大致理解了特种战法的含义,单兵作战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从外观上,军容齐整,已经有了一定的威势,虽说没有刻意拉出来与其余禁军做对比,但林靖也能感觉得出来。 而第三都已经开始了训练战阵,以应付未来的战事,偏偏此刻,第三都却被人刻意留在了边城,根本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这让林靖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要再去见柳月奴一面? 因为他自认为从未得罪过边城城主,而在边城中,也只有柳月奴曾表明竟认识他。 但想起柳月奴上趟突如其来的坐怀而入,林靖又觉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宁愿相信柳月奴做出那样的举动是真的因为头疾发作…… 但若不是呢? 想起与柳月奴那顷刻一瞬的接触,林靖不可否认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但同样的,也在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 …… 提起笔,林靖想要给远在晋阳府的苏允儿写信,想要求证她是否与柳月奴有过交情,只可惜这书信一来一去起码也得月余时间,怎么也赶不上趟,他倒是发觉自己是想找个借口给苏允儿写信而已。 话说回来,林靖倒是当真思念起晋阳府来,对苏允儿的莫名情愫,对晴雯的真心眷恋,还有对芷悦的牵挂,而后他还发现自己时不时会想起赵莹莹,更是将卓青雅当成了自己的私物…… 若是重生以来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最算幸运的,大概便是他一人就将西北路里最出色的几个女子全都结识了吧…… 而边城中的少夫人柳月奴,虽说在林靖眼中也是一位颇有风韵的美人儿,但似乎却成了阻碍他前进步伐的障碍,而他若是此趟未能达成为自己闯出一席之地的目的,那返回晋阳府的日子可就有些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里,林靖豁然从自己房中卓立而起,脑中只想到一个念头。 管她柳月奴是不是城主的小老婆,不论如何,今日自己也要在她那里问出个缘由来。 ------------ 第186章 新的方法 更新时间:2012-11-24 “林军使,我家夫人身体抱恙,恐怕很难见客,还请军使见谅。” 林靖来到西院时,不出自己所料,被人挡驾下来。 来时他已经刻意独身前往,只跟陶全安知会了一声,但依旧被两个未曾见过面的丫鬟拦在西院的院门附近。 柳月奴这是在故意回避?知道他必定能看出些端倪,而后会去寻她质询? 林靖终究不好强入,只得原路返回,一路上均是在考虑柳月奴的用意。 试问堂堂城主之妻,即便身体欠佳不得夫宠,但也不应无聊到戏耍一个小小军使的份上,而林靖自认与她又从未有过瓜葛,那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原因? 林靖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也要尽快知道才行。 等回到第三都居住之所,便看到耿苞正亲自操练军阵,这方面林靖不是十分精通,确切地说是基本不怎么懂得阵法,因此便将此事全权交由了耿苞负责,林靖也相信经过一段时日之后,第三都终将初具奔赴边境应付辽军的战力。 他回到房中,将陶全安找来,问道:“你只说了是谁将我们滞留在边城,却好像忘了提起城主府的一些细节,因此我找你来问问。” 陶全安道:“军使具体是想知道什么?” 林靖道:“少夫人柳月奴,我想知道此人的一些情况,要麻烦你花些心思,仔细打听打听。” 陶全安略有些疑惑,但并未质疑,便领命而去。 如今林靖手下在探听消息这一块,有陶全安和苏灿两人都较为在行,因此他倒是相信陶全安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关于柳月奴的情况,鉴于最近被限制在边城,柳月奴那里又借口不见,林靖索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打算全力投入到军卒操练之中去。 毕竟第三都精锐多过一分,林靖自己的安全系数也是会增大一分。 而只有边城城主,又或者是柳月奴那里,林靖相信他们不会是无得放矢,很快不用自己去寻,对方都会找来。 横竖无甚么事务在身,军务上又有手下人在操劳,林靖便打算换上一套便服,到边城之中走走。 鉴于印象中对边城的不好看法,陶全安坚持让两名军卒陪护在林靖身边充当护卫,才肯放他离开。 林靖便带着两名军卒一路出行,离开宅院,进入到边城的闹市之中。 两名军卒都是林靖毕竟熟识的人,一个是程二宝,一个是牛三儿,都是话头颇多的人物,陪着林靖出门都十分的兴奋,一直聊个不停。 边城之内,整体看来虽无大城大府的气派,但人流却很是旺盛,各类边民、商贩、随处可见的军卒,来自不同的系统,但都是大宋安置在边境的军力,这里的民风剽悍,男女之间没有过多讲究,有不少女子出没于市井之中,尤其是一些夷族的妇女,当真是不同于普通的宋人女子,有许多都会和男子一样出门来谋求生计。 林靖出门,却并非是出来闲逛,而是想到边城中驻泊宋军的地头上瞧上一瞧,他很想了解一下边城宋军到底是如何常年稳守住边城,让凶猛如狼的辽人也颇为束手无策的,这对于他这样入了军伍的人来说,兴许会得到一定的启发。 不知为何,边城城主郑元成此人林靖虽还未见过,却已经在多方面感受到了此人的影响力,好像只要身处在这边城之中,唯一的王者便是郑元成,就连帝王家的威严在此地也犹有逊色一般。 林靖对自己这种想法既感到好笑,又觉得有些心惊,若是一个人能将一座城经营的如同自家的堡垒一般,那这人的能力将是不容小觑的,而如今自己却还不清楚为何就与此人扯上了关系,甚至连对方是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何种都不清楚。 若是换在以前,林靖会觉得毫无所谓,但如今却是不同,在见识过苏宏筹这样想要操控他的人生的人之后,他已不愿容忍这种被人看做掌上肉食的感觉。 因此他才会想到,兴许能从边城军营着手,观察一些郑元成治军的风格,从而推断一下其本人的性情。 边城宋军的大营占据了大片的北城,林靖带着两个军卒一路围绕大营边缘进行观察,发现军营中的宋军果然制度十分严谨,从外面虽看不清内里的情况,但从外围哨岗等地方同样能看出一些情况,总体来说,这与林靖的设想相差不大,一支能够常年稳稳守卫边城的宋军,自然不该是一群乌合之众。 从这些方面也能看出,至少郑元成在军务上是从不懈怠的一个人。 怕一直在军营附近游荡会惹人怀疑,林靖仔细观察了一番便带着两个军卒离开了北城,逛到了东城这边的互市来。 东城这里,人丁混杂,边民对军卒是见惯不怪,也没人专门给林靖等人让路,林靖便只能缓步行于其间,索性真就逛起了路边的摊位,想要看看有无什么特别的物事可以买来,待日后带回晋阳送给苏允儿等人。 正自难得闲散,在一个商贩的摊位上挑来挑去,直到商贩都快有些不耐,林靖却没挑中什么中意的东西,得了商贩一个白眼,他才耸耸肩离开摊位。 程二宝和牛三儿又一起回瞪那商贩两眼,这才悻悻地跟到林靖身后。 “边城内尽是些邋遢的边民,军使可挑不着什么好东西买。”程二宝念叨着道。 牛三儿附和道:“的确如此,就连这边城里的姐儿也是一样,个个五大三粗的,忒没女人味了。” 林靖笑道:“这有什么所谓,叫你们跟着逛街,又不是让你们娶媳妇儿。” “看着多不养眼啊。”牛三儿报怨道:“不像在大城大府里,街面上全是闺秀小姐,走起路来风韵有致,颇为养眼。” 程二宝耻笑道:“就知你牛三儿酸人一个,喜欢那些个柔弱的千金小姐。” 牛三儿不满道:“你就不喜欢了?那你去勾搭个边城的粗俗女子给我看看?” “哟,这时候你又在军使面前假正经了,想当初,是谁学着老子跑去军营附近的村里偷窥女人?”程二宝骂道:“军使你可不知道,这小子当初急得慌了,身上又赌输了钱,没钱去逛青楼窑子,后来便连村里的张寡妇家他都去过的,张寡妇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丑妇,这小子却为了偷看张寡妇洗澡,接连在人家房梁上趴了两天两夜,愣是没下来过!” 林靖听了,颇觉惊奇看向牛三儿道:“这么厉害的?两天两夜不曾下房梁?” 牛三儿尴尬道:“军使别听程二宝胡说,哪有那么长时间,最多两天一夜!” 林靖笑道:“那你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在房梁上趴着,也不会弄出什么动静被人发现?” 程二宝接口道:“这小子体形瘦小,腰身还没粗点的主梁厚实,张寡妇节约灯油,不爱点灯,躲在梁上还真不容易被人发觉。” 说起这个,牛三儿颇为难堪地道:“军使有所不知,小的在那房梁上躲着时,可是带了干粮的,又带了个竹筒用以小解,否则哪能待那长时间。” “那后来怎样?”林靖笑道:“那张寡妇的身子,你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这小子倒是练过两手轻身功夫的,哪能没看见呐。”程二宝哈哈笑道:“牛三儿,爷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牛三儿有些涨红了脸面道:“看是看见了,可看了之后,小的三个月没敢再想过女人……” “这是为何?”林靖好奇道。 “哈哈哈,”程二宝大笑出声道:“军使可是想不到,你猜那张寡妇的奶・子生得是什么一副模样?” 牛三儿气愤道:“程二宝,休得再提此事!污了军使的耳朵。” 林靖像是有了些兴致,忽然灵机一动地问道:“牛三儿,你既然有这等本事,若是我交予你一件事务去办,可否替我办好了它?” 听闻林靖这等询问,牛三儿立时肃然道:“军使但请吩咐,牛三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二宝也疑惑地道:“军使有事要办,也一并交予小的好了。” 林靖思索片刻,道:“我想让牛三儿辛苦一下,重施一次故技。” 牛三儿不解道:“军使莫非是看中哪家的姑娘,想让小的们先替你观察一番?” 程二宝无语道:“你傻啊?军使看中的姑娘哪让你去偷看?” 林靖摇摇头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我的确是想让牛三儿去偷看一名女子,了解其每日的动向,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且不是一时而已,而是要长期盯梢,因为真正有用的信息不是轻易便能获取的。” 牛三儿见林靖的表情十分郑重,立时来了兴致,连忙道:“军使放心,若是必须如此,小的能坚持个三天三夜,且不被人发现的。” 林靖立时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 第187章 夫人房中 更新时间:2012-11-25 “翠儿,翠儿?” 西院的主家房中,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声,声音从房中传来,呼喊的则是房外之人。 “夫人,婢子在呢。” 翠儿推开房门,手里正端着一碗盛满黑色药汤的瓷碗,她举步进房,先是将药碗放置在房中陈设的桌面上,又来到房内的床榻前。 榻上,有人斜倚在床头,是一位面容清丽但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正是这宅院中的主家,边城城主的少夫人柳月奴,她原本是微闭着眼假寐,听见翠儿进了门来,方才睁开双眼,一双眸子略略带着憔悴的神情,轻柔地道:“又去熬了药了,我这刻还不想喝呢。” 翠儿在柳月奴身边坐下,关切地道:“夫人总不能一直不愿喝药的呀,不喝药身子哪能好呢。” 柳月奴轻轻一叹道:“我这头疼的怪疾怕是治不好了,又何苦每日逼着自己去尝那些苦口的药汤,恁地折磨自己。” 翠儿摇头道:“夫人此言可是没有道理的,连婢子都知道顽疾需久治的道理,夫人又岂能轻言放弃。” 柳月奴苦笑一声,道:“先不说这些了,这病隔三差五的发作,药理无用,偏生我只要咬牙挨过一会儿,身子又能恢复到正常,如此再隔个几日方才会再犯,这期间总还是有些舒心日子过的。” 翠儿叹息道:“反正婢子觉得夫人不能断了喝药,即便你能自己挨过去,也不能弃了药汤之助,婢子先将药汤凉在那里,稍后夫人还是喝了吧。” 柳月奴无奈道:“先放在那吧,稍后再说。” 翠儿‘唔’了一声,起身到桌面附近,将药汤遮好。 “夫人,林军使那边又使人过来了,询问何时能求见少夫人你呢。”翠儿回转身时想到这件事情,便问了起来。 柳月奴微微蹙起眉道:“倒是我欠了些考虑,没想到此人年纪不大,眼光倒是毒辣,只从那一次会面中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原本是我试探他,到头来却反被他看出了不少东西。” 翠儿好奇地问道:“夫人,你还是不打算见他吗?” 柳月奴思虑片刻,道:“让他再猜猜哑谜,不是挺好。” 翠儿有些疑虑地道:“婢子终究觉得夫人这是玩火哩,一个不小心,总是有自焚之险,夫人呐,咱们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又何必非要冒险行事呢?” “好?”柳月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一个得不到自家夫君本心的女子,过着与世隔绝般的清苦生活,哪里叫好了?是锦衣玉食就叫好?还是住着这冷清的豪宅大院好了?你兴许觉得元成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却哪里能懂得男人的心,在他眼里,我只是他的夫人,仅此而已。” 翠儿欲言无语地愣住,眼角略略有些湿润起来,“小姐,婢子不懂的这些男女之间的情事,婢子以为城主大人对夫人如此之好,夫人便会开心的,却没想到夫人一直以来都未曾开心过……要不然,咱们回柳家老宅去罢,婢子当真不忍心看着小姐如此心伤的。” “自打嫁入郑家,你就一直唤我为夫人,我都快忘记我还是柳家的大小姐了。”柳月奴摇头苦笑道:“但你说的可是柳家?那个将我一手送到郑家的柳氏家族吗?若是我不再是边城城主的少夫人,你以为柳家还会像往日那般迎我吗?不会的,柳家人的眼里只有权势,只有我嫁给元成之后带给他们的好处,翠儿,柳家也好,郑家也罢,难道真的还有真心待我的人存在吗?” “哎……”翠儿的眼睛里忍不住坠下两颗泪来,哽咽地道:“小姐,那你答应婢子,今趟行事需格外小心,不要让此事毁了小姐才是,像小姐上一趟与林军使会面时所做的举动,小姐千万不可再造次才行啊,万一被城主得知此事,城主又岂能容忍得了!就是那林军使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也是很难善罢甘休的了,定然会怨恨小姐的。” 柳月奴微微冷哼一声道:“他容忍不了又如何?在他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个女人!却没有我柳月奴,他让我这些年苦守空闺,痛苦不堪,我又何需再对他郑家忠心耿耿!我就偏偏要让他尝尝我曾受过的这等滋味,偏要让他尝尝他当年酿下的苦果!至于那林靖,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拖他入水……更何况,我还有可能会让他占下不少便宜,他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柳月奴说话之时,越说越是愤恨,声音变得大起来,立时将翠儿吓了一跳,翠儿慌忙阻止道:“小姐小声些啊,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去了还怎了得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隔墙之耳,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柳月奴喝止了翠儿,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回忆起来,嘴角还带着一丝颇为甜蜜的笑容:“想当初,元成还是真心想要娶我为妻的,那时的元成才是真正温柔的元成……他时常放下军务,带着我骑马去草原上看日落的景色,陪着我小声说着话,聊着边城里的趣事人文,那时的元成,好生让我陶醉。” “夫人……”翠儿欲言又止,不忍心打断柳月奴的回忆。 柳月奴像是没听到翠儿的呼声般,继续回忆着,又述说了许多往昔的记忆,好一阵子之后,才忽然间变了脸色,一张原本清丽的脸容变得格外愤然,双目中的色泽都变得有些昏暗起来,口中也突然间变得语无伦次,说些不着边际的愤怒之言。 “贱人,全是那个贱人惹的祸!若不是她,我怎会悲惨至此!贱人!” “夫人,你不可激动的呀,快快收心呀。”翠儿这才大惊失色地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慌忙出言阻止。 但柳月奴却像是着了失心疯般,完全听不到翠儿的呼喊,此刻不止是言语愤怒,神情也是十分渗人,一双手紧紧捏住床榻上的被褥,使劲的攥紧,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徐伯,徐伯!”翠儿焦急如焚地朝着屋外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呀,夫人又犯病了啊!” ------------ 第188章 城主驾临 更新时间:2012-11-26 大匹马队踢踏而来,带起阵阵有节奏的蹄声,将宅院四周围都闹腾了起来。 第三都众人原本还在进行战阵的操练,这会儿听到了响声,军卒们纷纷侧头,朝院门那处望了过去。 有负责值岗的哨卒已经开始往阵列这边奔来,打远处就开始吆喝起来:“城主府的二十人马队,城主来了。” 林靖与陶全安原本就在监督操练,听到哨卒的禀告,便立时一起朝院门那边看去。 一直清清幽幽的宅院这时突然间像有了人气般,从四下里奔来好些下仆,都纷纷赶往院门处迎接,为首的正是林靖见过的那位徐伯。 有人从外间进入院门,是几个披甲配刀的卫士率先走了进来,而后便是一个中年男子被人簇拥而入,此人同样穿着战甲,腰间配着长刀,头顶戴着缨盔,一副戎装的打扮。 林靖等人已经来到东院的门口,从立身之处更能看清宅院大门处的情景,他注意到那被人簇拥而进的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岁许的年纪,面相英伟,目光有神,颌下蓄着短须,体格也是孔武有力,身上穿得是做工精细的战甲,从两侧对其持着恭敬态度的卫士以及略带惶恐的下仆身上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正是林靖耳闻多时的边城之主郑元成。 那徐伯已经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郑元成大约是着急入内,只是摆摆手以示应了,便领头朝西院那边的方向走去,徐伯等人便立时紧跟着行去。 郑元成一边走一边问着徐伯话,隔得远,林靖只能听到一些大概,直到他们路过东西两院院门的交汇处,才能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月来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会突然又犯了?” 此言是郑元成持着质疑的语气询问徐伯,而徐伯则面有难色地答道:“老仆也是纳闷至极,夫人平日的起居都是老仆与丫鬟翠儿亲自操持,却从未发现有此征兆的。” 听到对话,林靖与一旁赶来的苏灿对视一眼,才知原来是少夫人柳月奴旧疾复发,城主郑元成是着急过来探望的。 一行人步速极快,很快便要进入西院之内,郑元成忽然注意到东院内的林靖等人,徐伯见状,立时瞪向林靖等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责备之意,也不知是在怪责林靖等人不知礼,还是将少夫人突犯旧疾的事情怪到了林靖等人的头上,立时主动开口道:“此些人是暂借居于此的禁军,因为是城主大人早些时候亲自向驿站驿长应下的,老仆便安置他们在东院住下。” 听闻徐伯提及第三都,林靖等人连忙肃容,准备向城主见礼。 林靖更是刻意站出来了一些,将身形完全亮在前边。 他此举并非是妄图在郑元成面前露个脸,而是大有深意。 从郑元成来此之初,他就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听闻的一些消息,说是郑元成曾经出身敢战营,还曾任过护军中郎将一职,又想起自己时常被人误以为是同样是敢战士出身的身份,心里忽然间起了一种他自己觉得十分荒谬的念头。 他想让郑元成与自己来个近距离的碰面,若是自己真的是敢战士出身,相信曾经担任过敢战营最高统领的郑元成不会不认识自己。 “唔。”听徐伯介绍完林靖等人的身份来由,郑元成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到了林靖身上,却在林靖还未来得及带着第三都的人拜礼之前便转过了头,像是第三都的存在未给他心中带来半点波澜的样子,也没留给林靖他们半点反应的时间,更没打招呼的兴致,便已经带着人走入了西院,背对着林靖等人朝西院内的主家房舍走去。 “戚……架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待郑元成等人走远,刘青第一个埋怨起来,其余人虽未开口说话,却均是有这样的感觉。 陶全安笑了一声,打破这份尴尬的气氛,道:“一城之主,有些威严是应该的,何必去计较。” 耿苞也叹息一声道:“他看过来时,何止是有些威严,我甚至感觉到是一种威压……上位者,果然都是如此。” “不就是个破城主,看把你们吓得。”苏灿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刻便充当了耻笑众人的角色,众人各自瞪他几眼,也没跟他争辩的心情,都不怎么做声。 等众人悻悻然散去,林靖方才从先前的小小试探中回过神来,连他也搞不清楚,先前为何郑元成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向他自己时,表明了他不应当是敢战士的出身,他心底会突然间有一阵极为失落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份不是敢战士,内心里却还不由自主地失望至极的样子,当真是荒谬的紧,因此使他一时间陷入了思绪纷飞的混乱之中。 苏灿留在了林靖身边,见林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关切道:“爷,你没事吧?不会是城主的威压将你吓住了吧?这怎么能行啊!爷可是苏家的姑爷,论身份论地位,差他不了多少的啊!爷可不能丢了咱苏家的份!” 林靖回过神,立时白了苏灿一眼,没好气道:“废话少说,牛三儿回来没?” 苏灿一拍脑门,忽然惊道:“遭了,还没回来呢!” “怎还未回来。”林靖顿时急道:“西院那边只有柳月奴与翠儿那些女眷时倒无甚所谓,可郑元成和他身边的人都是常年征战警觉性奇高的人,牛三儿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发现!” 苏灿心虚地道:“他都躲在人屋顶两天都未被人发觉,应该不至于今日被发现吧。” “希望如此吧,若是被人发现,到时可不好解释,只怕要立马撕破脸了。”林靖叹口气道:“这古老的窃听器,用起来果然风险极大……” 苏灿劝慰道:“爷还是放心好了,这等阴损法子可不是谁都能想到的,谁又能猜到爷竟然会派个人躲在人屋顶上,带着干粮,穿着厚棉衣裳,裤裆底下还栓着爷亲自发明的尿袋,连吃带住拉撒吃喝都能就地解决?” 林靖连连瞪了苏灿几眼,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苏灿连忙噤声,旋即又小声问道:“需要着令全都戒备吗?” 林靖摇头道:“暂时静观其变吧,真到了那时,你以为我们这点人够人家吃的吗?” 他顿了顿,又喃喃说道:“希望牛三儿能顶住,验证我们特种部队成员素质的时候到了。” ------------ 第189章 夜来邀请 更新时间:2012-11-27 “辛苦了。” 城主郑元成来到宅院之后又再离去的当夜,牛三儿终于悄然回到林靖的身边。 望着牛三儿浑身上下整个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被西北冷冬的寒气快冻僵的身体,林靖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感动,诸多言语汇聚成一句简短的话,神情甚是关切。 “牛三儿,好小子,从今往后我程二宝再不取笑你了。” “确实能耐啊。” 林靖房中,陶全安、苏灿、程二宝等人也在,林靖也不避讳,讲解了自己派牛三儿到柳月奴宅居处连着潜伏两三日,为了打听柳月奴争对第三都的缘由的事情。 眼下第三都就正处于被人刻意留在边城闲置的尴尬境地,而牛三儿此趟则带回了真正的原因来。 “这么说来,的确是柳月奴请郑元成向宁武指挥使讨要了我们,郑元成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便答应下来?”林靖问道。 牛三儿点头道:“小的今日听到郑元成问起原因来,柳夫人解释说,近日她可能会外出寻访某位名医,想留下我们作为护军陪同。” “这真是笑话了。”陶全安耻笑道:“她可是边城城主夫人!还需要留下一支外军护送?” 牛三儿道:“这大概就是柳夫人与城主之间关系微妙的原因了,柳夫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不愿与城主一家有所瓜葛的样子,城主大概也是心有歉疚,本是劝了几句,说边城宋军里随便挑出一支来都比咱们第三都好来着……可柳夫人死活就是不领情哩,到后来城主也是拗不过,便没再问了。” 林靖叹息道:“真是郁闷个人,没想到又牵扯进这些别人家的恩怨纠葛里来。” 牛三儿看了看林靖,略微吞吐地道:“其实,小的还听出,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如此,反而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则好像是曾经彻底伤了柳夫人的心的样子。” 众人听了,纷纷拿眼瞧向林靖。 林靖瞪大眼,连忙摊手道:“这可与我无关的!” 苏灿阴阴地笑道:“爷可是唯一与柳夫人私下会过面的人哩,难怪那日爷慌慌张张回来,莫非是占了人柳夫人便宜!” 陶全安假意训斥道:“怎说话呢,不要胡猜乱搞,军使是那样的人吗?” 林靖见陶全安明着是训斥,眼中却带着一丝戏谑,顿时结舌道:“好吧,说什么你们都不肯信了。” 他向牛三儿投以疑惑的神情,牛三儿见状,连忙道:“其实此事好像与军使无关,反而是与一个女子有关!” “女子?”众人纷纷侧头,疑惑出声。 陶全安道:“给我弄糊涂了,我们一拨军伍,与哪个女子又扯上干系了?莫非……” 他话说到一半,立时警觉般停住,瞬时拿眼看向林靖。 林靖知他是想到了卓青雅那里去,不由道:“应该不至于是她。” “咳咳。”陶全安点点头:“末将也是胡乱猜测而已,军使莫怪。” 林靖又示意牛三儿继续说下去,“有没有听到柳夫人提及那女子的名字?” 牛三儿细细思索番,摇头道:“只听到柳夫人曾辱骂那女子为贱人,还说若不是这贱人,她与城主的关系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什么的。” 林靖有些恍然地道:“那是为情了?” 又疑问道:“莫非那女子,是与我有关之人?” 牛三儿郑重点头道:“听柳夫人言语之间的意思,好像是与军使有关之人,而正因为军使的出现,才让柳夫人做出留下第三都的决定,至于到底是想做什么,小的就没听到了。” “如此说来,是因为某个女子的原因,柳夫人与郑城主之间不再相敬如宾,恩爱如初,而柳夫人便一直怀恨在心?”林靖分析道。 “还好牛三儿是一躲就是三日,前两日都没听到任何消息,第三日却听到这些重要的缘由。”陶全安惊叹一声道:“军使还是想想对策,女人若是阴狠起来可比男人恐怖数倍,更何况此位柳夫人还是个时常会神智不清明的人。” 林靖点头道:“此事的确棘手,我也没有与女子纠缠的经验,倒是有些被动了。” 苏灿接口道:“这柳夫人生的如此貌美,莫非那郑城主还看不上眼不成?虽说柳夫人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那一颦一笑无不妩媚横生,韵味十足,是男人便都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爱怜一番,但听爷这一说,估计定是郑城主移情别恋,伤了柳夫人之心!” 林靖看了苏灿一眼,也觉得他说的蛮有道理,便接着道:“但此女又必须是与我有关之人,而且至少在姿色气质上不能输于柳夫人。” 他又看向陶全安,稍稍摇头,示意排除了卓青雅的嫌疑。 卓青雅才多大年纪,郑元成已经三十岁许,与柳夫人之间的往事估计最少也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那时候卓青雅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毛丫头。 “那会是谁?”众人看向林靖,都认为既然是与林靖有关,那便只有林靖才能猜想的出来。 林靖很是无辜地道:“别看我,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半点也摸不到头脑。” 众人哂笑一阵,也都不知该从何处去想了。 正当这群汉子摇头晃脑的猜测之时,林靖房外却响起一个军卒呼喊的声音来。 “军使,主家的翠儿姑娘过来了,说是柳少夫人想请你过府一趟。” 声音刚刚落下,众人立时向林靖投以审视的目光,苏灿率先纳闷道:“瞧这天色……夜都尽黑了吧?” 陶全安反而是第一个接口的人,“掌灯时分早过了……” 林靖郁闷道:“你们这是……” “这么夜了,柳夫人还请爷过去。”苏灿用一种意犹未尽的语气晒道:“爷还说不清楚此事的原委?” 林靖瞪他一眼,道:“就你想的最歪,你若是不信,便与我同去如何?” 苏灿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柳夫人那儿,小的宁愿不沾染。” 林靖无奈地摇头,笑骂一声道:“瞧你那出息。” 陶全安止住隐隐偷笑的举动,提醒道:“军使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林靖点了点头,看了看房内诸人,又再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一番,方才略带忐忑地踏门而出。 ------------ 第190章 色诱我么 更新时间:2012-11-29 林靖怀着各种猜疑的心情,跟随在翠儿身后,行走在院内道路之间,一时间着实弄不清楚柳月奴到底意欲何为。 白日里城主刚来探望过她,夜里却又突然请自己过去,却又不说明原因,这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绪。 但林靖又鉴于自己急于让第三都摆脱如今的困境,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这个女人。 走在路途中时,林靖又心不由衷地自己笑起来,要知柳月奴可是个实打实的年轻美妇,至少表面上还看不出是否是个毒妇…… 一个年轻貌美与夫君分开独居的少妇,又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邀请男子到她的房中去,这等事多少还是让人有所遐思的。 翠儿正在前头引路,听到身后的声响,又见到林靖脸面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脸色忽然有些忧愁下来,也不知是否在为自家的夫人担忧着什么。 林靖自然不知翠儿的心思,翠儿一路都无甚说话的兴致,他便也不愿主动去开口,但总感觉这一趟翠儿的态度与上次相比倒是失了许多的热情。 走了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地头,翠儿在柳月奴房前停住脚步,而后转身看向林靖。 房门正双双闭着,内里点着灯,林靖正要开口询问,翠儿已经稍显冷淡地道:“军使请入内吧,夫人正在房中等你呢。” 林靖疑惑地看她一眼,道:“翠儿姑娘不一起进去吗?” 翠儿微微停滞片刻,方道:“婢子还有些杂事未做,就先不进去了,军使请自便吧。” “哦。”林靖微微颔首,便目视着翠儿转身离去,旋即才转身面对房门,开口道:“少夫人,林某深夜造访,打扰了。” 房内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片晌后才有人声传来,正是柳月奴那听起来颇为轻灵的声线。 “军使请入内便是。” 林靖听了,在门外候了一会儿,见无人来开门,才无奈地耸耸肩,伸出两手,自己推开门,举步走了进去。 “少夫人。” 将将进门,屋内柔和的灯火便映进林靖的双眼,林靖用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屋内桌椅边并无人影,柳月奴竟是独身一人半倚着软榻躺在床上。 林靖的眼睛瞬时稍稍瞪大了些,没想到柳月奴竟会是躺在床上待客。 所幸她虽是半躺在床,但身上穿着一袭整齐洁白的衣裙,又用一床软被盖住了腰身以下,总算还不至于让林靖显得惊讶过度。 柳月奴今日大约是疾病初愈,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又泛着一丝红晕,搭配在她的丽容之上,倒是给了林靖一种楚楚动人的感觉,再加上她身上有着已然嫁人之后才培养而成的少妇风韵,便更是凭添了一丝风味。 林靖又走了两步,来到房中摆设的桌椅处,正要考虑是否坐下,柳月奴却轻轻抿了抿薄唇,道:“军使还请坐到奴家身边来吧,奴家病体有恙,实在没有过多力气大声说话了。” “这……”林靖顿时犹豫起来:“少夫人,不太好吧。” 他原本是想好生跟柳月奴谈谈,希望能询问到她争对第三都的原因,但却没想到柳月奴的第一句话便将他的部署打乱。 “还请军使见谅则个,奴家心想军使大概也不是拘泥于俗礼之人,还请军使坐到奴家身边来吧。”柳月奴显得有些艰难的微笑起来道:“莫非军使还担心奴家吃了你不成?” 林靖见柳月奴如此一说,虽觉得她的举动有些诡异,却也不好再过争辩,便伸手抬起一张圆凳,放置到柳月奴床前不远处,方才坐下。 “军使,奴家今夜急急请你过来,其实是想向军使陪罪的。”见林靖已然坐下,柳月奴便细细说道:“前几日军使一直想过来拜访,但奴家因为头疾复发的原因,实在不能相待军使,今日奴家方才觉得好转了些,便连忙叫翠儿去请你来一趟了,原本因是奴家去东院跟军使陪罪,但无奈……” 她有些赧然地停下来,林靖连忙回道:“少夫人有心了,林某岂是不知好坏之人,少夫人身体抱恙,不便下榻,能这般急着寻林某过来,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林某已经觉得是甚是安慰,还请少夫人不必再过自责。” 这番话与柳月奴说话的语气一般,有点像堂而皇之的官面话的意思,林靖虽不喜欢跟人如此死板的客套,但无奈身处这个时代,不得不入乡随俗。 柳月奴叹口气道:“只要军使不会介怀便好,待奴家来日病体稍好,便要亲自设宴,向军使好生陪罪。” “少夫人今趟有请过大夫来诊治吗?”林靖有些担忧地问道,转移掉繁复的客套话题。 柳月奴道:“今日奴家的夫君已然来过,也带来了边城内的名医,不过这位名医以前便替奴家诊治过,只是开了些宁神的方子,一直未能有根治奴家此疾的方法。” 林靖叹道:“那就多有可惜了,少夫人还请不要失望,相信总会寻到医治的方法的。” 见柳月奴没有步入正题的意思,林靖便也假作不知的应对,实际上他的脑海中已经初步有了一些猜测,并已经想到了柳月奴心中所记恨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与如今的林靖自己息息相关的一个人:苏允儿。 而唯一令他有些不解的却是,苏允儿现如今的年纪与郑元成之间相差已有十余,若是两人换在一两年前便已认识,那时的苏允儿岂不是将将成年…… 想到这里,林靖心中都有些汗颜起来,在他印象中的苏允儿,虽说的确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姿,算是他迄今为止前世今生加起来见到的仅有的几个美人儿之一,但他也着实没想到十五六岁时的苏允儿就已经能轻易俘获一个位高权重者的倾心! 虽不是绝无仅有之事,但也足以令人乍舌不已。 而眼前的柳月奴,少妇初成,正是花蕾绽放的青春之时,却未能与当年尚显青稚的苏允儿相抗衡? 不得不说,林靖在面对此时躺在榻上的柳月奴时,心中不可避免会产生些许遐思的,甚至还曾想过既然柳月奴是想用自己来报复苏允儿,那她该是用什么方法? 难道是施展美色,将自己从苏允儿身边夺走么? 脑中产生这个念头时,林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但一股邪邪的念头却依然忍不住油然而生…… 咳咳,色诱我么……有点期待呢。 ------------ 第191章 月奴姐姐 更新时间:2012-11-30 林靖正自想入非非,等回过神时,才有些骇然惊觉,连忙看向柳月奴,却见她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并没有贸然出言惊扰。 “咳咳……少夫人莫怪,我是思虑过多,有些失神了。” 他连忙掩饰,柳月奴却是毫无愠色,反而略有感激地道:“军使是为奴家之疾而失神,奴家又怎会怪罪。” 林靖一时间有些赧然,他脑子里已经将柳月奴列入了需要警惕的对象之中,但眼前的柳月奴却并未立即像他所想的那样去做,反而是极为淡然,显得好像是真诚寻他来此表达歉意一般。 这让林靖有些弄不明白柳月奴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继续陪着柳月奴唱戏般说下去,便决定逼她暴露出真实的目的。 “今日承蒙少夫人诚恳相待,林靖已经深感安慰,如今少夫人尚有疾病缠身,林靖也不便在此地长久叨扰,还请少夫人好些养着身子,林靖就先告辞了。” 说这话时,林靖将柳月奴的神情牢牢盯住,突然开口的告辞之言,想必能让柳月奴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从他先前进入房间到现在也不过小片刻的时间,想来柳月奴也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要离开。 而这一试探,竟还真的让林靖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柳月奴的脸色瞬息间变了一变,但又飞快地恢复到镇静中来,只可惜林靖早已有所准备,将这短暂的变化一下子瞧进了眼中,这下他的心中才算真正有了些底,暗想自己总算不是冤枉了柳月奴,她是真的想对自己做出些什么事来的。 柳月奴稍事收拾心情,果然开口挽留道:“这才刚刚过来没一会儿,军使怎就急着走了,莫非是奴家有什么地方招待得不周,让军使生气了?” “哪里的事,林靖只是觉得少夫人需要多多休息,不便被人打扰。” “那就没甚关系了,奴家已经在这屋中躺了一两日,这刻还不想歇息呢,军使便再多坐一些时候,奴家已经吩咐了翠儿去准备了些小酒小菜,虽比不上真正的宴席,但也能小酌一刻,聊以解乏,军使若是不怪奴家唐突,便留下陪陪奴家可好?” 柳月奴一番挽留,让林靖心中终于笑出了声,暗道一声终于来了。这刻柳月奴已是没敢再继续客套,说话间明显有些显露了。 若按林靖的本心,此时必然应当反问一句,林某与少夫人非亲非故,此刻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能说出这‘陪陪’二字?若是真的需要人陪,那也应该是城主郑元成才对的吧。但如今林靖已经大约知道了柳月奴的意图,自然不会如此去说,他只是稍稍做出些疑虑的神情,而后才刻意假作压低了少许的声音,吞吐道:“这样……不好吧。” “怎又是这句。”柳月奴叹息起来,又假作嗔怪地道:“军使莫非连陪陪奴家这病员的心情都没有么?可怜奴家还一直当军使是个能说上话的人,又有允儿妹妹那层关系在,奴家便没将军使当成外人,可军使却和奴家如此见外!” 林靖本就不是真的想走,见柳月奴如此一说,自然就顺水推舟地道:“少夫人千万不要乱想,林靖又岂会与少夫人见外,既然如此,林靖也不便推脱,便留下来陪少夫人闲聊一会儿吧,若是稍后少夫人觉得乏了,便告知林靖一声即可。” “如此甚好。”柳月奴展颜一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一笑都带着无尽的风情而来,让林靖看在眼中之后,尽管警觉在先,但也忍不住有些心神飘摇。 “军使,奴家与你既然互相都不见外,又何需如此客套的互相称呼呢?”柳月奴紧接着便主动挑起话头,道:“奴家比军使和允儿妹妹都要忝长一两岁,奴家又与允儿妹妹历来是姐妹相称,若是军使不嫌弃,刻下便莫再把奴家少夫人少夫人的叫了,便称奴家一声月奴姐可好?” 柳月奴略显娇羞地微微低头,才压低了声线,低声道:“军使不会觉得奴家太过唐突了吧。” “月奴姐。”这一趟,林靖没再刻意做作,反而极为配合地唤了一声柳月奴的名字,“那我就冒犯了,能有月奴姐这样的一个姐姐,我正是求之不得的。” “此言当真?”柳月奴睁大了双眼,显得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你是真的答应了?” 林靖微笑道:“若是有人刻下还能拒绝月奴姐,那就太过迂腐了些,我也就厚着脸皮做了月奴姐的弟弟吧。” 只不过是换了个称呼,这房间中的气氛却是大为不同了,一股子略显得暧昧的气氛正在林靖与柳月奴二人之间蔓延开,而林靖虽知这是柳月奴刻意之举,却未能从她的面上找到过多做作的痕迹出来,加之她先前是刻意梳妆过才请来的自己,这刻又恰如其分的显出几分羞意,就更容易让人误会些什么了。 眼见于此,林靖心中也是感叹万分,若非是自己早已得知了柳月奴的想法,恐怕这时候还真不容易保持既往的淡然。 “林弟……”柳月奴有些欣喜地换了对林靖的称呼,道:“自打当初从允儿妹妹给我的信中得知了林弟所作下的诗词之后,姐姐便十分羡慕允儿妹妹,竟能寻到这么一位文采风流的少年俊才,以前姐姐其实一直还很是疑惑,心中并不肯相信这天下间还有能人作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词句,如今能有幸遇到林弟本人,姐姐终于可以一解心头之惑了呢。” 林靖汗颜道:“月奴姐,那都是他人谬赞,我哪有这等能耐啊。” 柳月奴幽怨地蹙眉,又笑道:“林弟,姐姐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说什么也得专门为姐姐做一首诗词才是,若是林弟不肯,那姐姐就当你是瞧不起我了。” 见柳月奴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林靖心中大汗之余,面上却不敢有半分为难,只好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既如此,我便为姐姐作上一首诗词便是。” “真的吗?”柳月奴惊喜莫名地说道:“林弟可不要诓骗姐姐。” 林靖顿了顿声,问道:“姐姐是想我用何物为题做出诗词呢?” 柳月奴连连眨巴了数下眼睛,一时间竟像是天真至极的小女生般兴奋地思考起来,让一直关注着她的林靖有些被这种光彩刺到了双目的感觉,让他不禁开始怀疑,柳月奴莫非是天生而就的最佳演员? 而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柳月奴却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从床榻前撑起身子,靠近到坐在圆凳上的林靖的身前不足一掌的距离,兴奋地道:“林弟,姐姐想到了用什么为题了呢。” 柳月奴明显是刻意想拉近与林靖之间的距离,让周遭的气氛迅速升温,她身上的幽香瞬时朝着林靖迎面而来,使得本想装作被柳月奴少妇风情所迷醉的林靖倒是真的有刹那间的失神,被这等突如其来的温柔陷阱所迷醉。 柳月奴看在眼中,喜在心上,嘴角处生起一丝一闪而没的嘲讽之意,面上却笑盈盈道:“弟弟,不如就用姐弟之情,来作一首词送给姐姐吧。” “呃……” 林靖感觉自己的喉咙处有些轻微的干燥之感,暗暗想到,这么快就开始谈情,若是稍后还有更近一步,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 第192章 姐姐勿怪 更新时间:2012-12-03 前天写好,我以为自己上传了,昨天星期天有点事情就没写,今天才发现,不小心断更2天了啊・・・ 。。。。。。 看着柳月奴一脸期待的神情,林靖却渐渐从胡思乱想的境界中清明过来。 他忽然间看出,柳月奴本是想慢火炖汤般一步步地达成她的目的,若非是先前他刻意说要离去,从而使她略略显得有些着急,想必她还会继续这样按照她心想的方式来与他周旋。 大抵就是想要不着痕迹地拉近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在她完全表露出用意之前,林靖依然无法断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却深知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她打着太极。 冬日已经来临,辽人南下之势已经迫在眉睫,第三都若是被限制在边城毫无作为,林靖将完全无法达成此行的目的。 在他而言,等有朝一日回到晋阳之时,就将面对诸多的俗事,苏宏筹、林氏父子、卓家、又或是曾经丢官从贼的许三焕,因此他必须迅速地提升自己的实力,用以保证自己的人生不被他人掌控。 想到这里,林靖已是没了与柳月奴暧昧的心情,再说要他再选取一些符合此时气氛的诗词来盗用又是比较困难的事情,他不是文人,也没有那么多对诗词的兴趣,自然无法记住许多名家名词。 “月奴姐,倒不是我故意推脱,而是近日来我麾下人马不知何故,竟被宁武指挥使闲置在了边城,以致于全都上下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有些意兴索然,此刻我当真是无甚兴致吟诗作词,若是随意作出一首来搪塞月奴姐,我会倍感不安的。”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番措辞,说完之后便静待柳月奴的反应。 “啊!竟有此事……”柳月奴颇为惊讶地道:“姐姐也曾听说近日来边关已经告急,早已向各地请派援军,如今林弟率兵来此,为何又会被人闲置?” 林靖见她一副当真不知情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此女果真是有些门道,至少在言行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她却不知一切早已被他所洞悉,此刻未免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得,还想继续装下去?林靖思考着是否直接将柳月奴的底细揭穿,让她无所遁形,柳月奴却已经继续说道:“林弟无需担心,要不姐姐明日询问一下城主,让他帮忙探探指挥使的口风?” 林靖笑着摇头道:“怎能劳烦到城主那里去,会让姐姐难做的。” 柳月奴道:“林弟又开始见外了,你我既是姐弟相称,便已经算得做一家人,姐姐岂能坐视不管呢?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会请城主过来一趟。” 见她如此一说,林靖实在有些不愿再与她虚与下去,一时计上心头,索性突然伸出双手,牵起柳月奴搁在身前的一双柔荑,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道:“月奴姐,我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柳月奴完全没想到林靖竟会突然握住她的双手,一时间稍微愣了一愣,脸面上瞬间生起了一丝绝非假作的红晕来,显然是真的被惊讶住了。 她在榻前坐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双手从林靖的手中脱离出来,而在她眼中的林靖此时正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神情,让人完全没法去怪罪他的唐突。 林靖见柳月奴愣了好半晌,面上又羞且红,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但他却只是在心中冷笑,偏偏手上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是看似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手掌心揉・搓了柳月奴的手背几下。 柳月奴明显一惊,浑身都忍不住颤了一颤,看向林靖的眼神中溢起一丝羞愤,又含着少许的幽怨,即便是她自己一心是想要拉近与林靖之间的距离,但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之快。一时间她只是在心中也是百感立生,既是暗暗埋怨林靖当真是不知礼,怎能做出如此登徒子般的行径,殊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但她又怪责起她自身来,只因一切都是她自己去寻来的结果,是她将林靖找来,又刻意安排了一个独处的居室,还当真怪不得别人。 说到底,眼下林靖的举动明显是不止于感激之情,反而是有些轻挑了,柳月奴身为城主之妻,原本应立时抽回双手,并言语警告才是,偏生她回头想来,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虽说这结果来得太突然,但似乎她应该高兴才对。 想到这里,柳月奴在心中苦笑一声,她先前还设想着苏允儿的未来夫婿想必不应是与一般好色的男子一样,但这刻竟发现原来林靖竟是如此不堪,比许多好色之人还要猴急许多。 “林弟,”心中虽是过了自己那道坎,但柳月奴依然有些不太适应地想要提醒一下林靖:“此事是姐姐应该做的,你不必如此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着将双手抽离出来,谁知林靖却稍稍使了使力,紧捏住她的指尖不肯放开,嘴上说道:“姐姐大概是有所不知,此事对我与第三都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的,姐姐能帮忙想办法解决,简直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呢。” 柳月奴面带羞意地想要再劝,却见林靖像是铁了心般不肯松手,且还用他的手指撩拨着她的掌心起来,她顿时带着羞意低声提醒道:“林弟……你还握着姐姐的手呢……” “啊,姐姐恕罪。”林靖故作惊惶地道:“是我唐突了。” “……” 林靖话虽如此,但手上却不见放开,顿时让柳月奴脸面上生起朵朵红霞,整个人都像是失了力气般,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除了郑元成之外的男子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而她心中更多的则是愤怒,这一刻林靖所表现出来的德行甚至险些打消了她心中原本的念头。 可是柳月奴此时有些想要退缩,林靖却不给她那样的机会,反而是一而再的变本加厉起来。 他一手握住柳月奴的双手,又伸出另外一手,抚摸到柳月奴的手腕上去,感受着那白腻肌肤上的柔滑之感,笑着向柳月奴说道:“姐姐的手,好生滑・嫩呢。” 听到这句话,柳月奴浑身俱震。 ------------ 第193章 偏执女子 更新时间:2012-12-04 柳月奴是个偏执的女子。 她的确患有头疾,且时常因为头疾复发而使得她的情绪极为起伏,有时还会令人很难与之相处,因此她虽已嫁入郑家,但却与城主郑元成两院分居。 她也会在身子尚好之时抱怨起自家的病根,但这并非是她与郑元成必须分开而居的最大理由。 相对而言,在郑家,郑元成已有三位夫人,柳月奴入门最晚,但却并未被当做小的那一个来看待,反而在嫁娶之初,她还颇受了些专宠,而比她早进门的两位夫人性子上也不是强势之人,与她相处倒也还算是互相礼敬。 而一切的改变都要从那一次郑府之内突如其来的出现了一个报信军卒开始。 …… …… 柳月奴并不知林靖早已大致得悉了她心中的想法。 面对林靖这等简直足以惊世骇俗的举动,她先是立即被震惊住,而后脑中迅速地闪过千百次的杂乱念头。 “他……怎敢如此!”先是惊怒。 “此人年纪轻轻,竟是如此登徒子辈吗?”后是疑惑。 “没想到苏允儿将要嫁给的人,会是这等不堪的人物……”而后是略有叹息,又间杂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窃喜。 “若是他得寸进尺,我又该如何应对?”最后,她的心中又生起一阵深深的惶恐…… 柳月奴表面上是彻底的愣住了,虽说直到她回神之时,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片刻,但只怕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那一片刻中她所经历的心理纠葛。 “该如何应对?”想起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柳月奴彻底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说起来,她原本真正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试一试,是否能将苏允儿的未婚夫婿夺走…… 不是她对苏允儿的夫婿有所兴趣,而是她极其想要让苏允儿尝到被人夺走心爱之人的苦痛。 她甚至预想过会有眼前这等情形的发生,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般迅快。 是了,当初将她心爱之人的心儿夺走之人,正是晋阳府里的那位苏家大小姐――苏允儿。 柳月奴愤恨过,她实在不能理解,当年来到郑家的苏允儿,不过年刚十五,虽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但又怎能与芳华正茂的自己相比? 但就是这样一个年龄上与自己的夫君有极大落差的女子,却只是不经意间便轻松俘获了夫君的心。 柳月奴觉得自己似乎被背叛了。 苏允儿在郑家时,她还尽力照顾,直到苏家派了人来接走为止。 但苏允儿非但没有感恩,竟还夺走了她最心爱的人…… 柳月奴不想知道苏允儿到底有否知道自家夫君的心意,她只需要记得在苏允儿出现之前,她曾与夫君时时双宿双栖,情浓意密;而苏允儿出现之后,这等境况,便成了浮云飞灰,再也消逝,再也不见。 这一刹那,林靖或许只是感觉到柳月奴正惊诧不已地经历着一些心理纠葛,却无法感同身受地区了解她真实的感受,且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屡次被人挑拨过情・欲却一次也未能发泄出去的正常男人,将一个丽质女子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时,他的思维实在是没有平日里那般敏捷的。 此时的柳月奴异常的美,像是一株绚丽盛开却又暗藏苍白色泽的花朵。 林靖的视线正有意放肆地流连在她饱满的肉体之上,虽说这其中还隔着一层衣物,但柳月奴是一介熟妇,胸前的那对傲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衣料所掩盖下去的。尤其是林靖此时正握住她的双手,感受到女子吹弹可破的诱人肌肤,更是让他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虽是在刻意打乱柳月奴的心绪,但却不敢保证若是柳月奴一旦为了达成她的目的而默认下来,自己今日兴许会完全不想顾忌太多的栽进去。 他人之妻,艳丽熟妇,想想都让人有些热血澎湃,若是女子尚未拒绝,那就等同于默认与暗示,林靖几乎不想去想起她还是个有着特殊身份的女子。 柳月奴大约是从自我的慌乱中回复了些许的清明,便立时间注意到身前林靖投视过来的灼热目光,甚至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正流连在自家胸前的羞人之处来回游移。 “啊!” 这一瞬间,不知怎地,柳月奴如同被雷电击中般颤抖了一下身子,面色已然近乎羞红至极,在她的喉咙中发出一声惊呼。 “林弟不可无礼。” 柳月奴使了些力气,将自家的双手从林靖手中摆脱,这才发现原来她自己前几日的设想是十分的幼稚,自己终究无法做出愧对夫君的事来……即便是想要让苏允儿伤心,让自家的夫君后悔,她也不能在此种事情上失了妇德。 且她一瞬间又想到,原来这林靖竟是这等流氓之徒,苏允儿若是嫁给了他,日后想必定然会尝到苦果的吧? 片刻之间,柳月奴的神情已然冷淡下来。 “奴家先前怕是看错了林军使的为人。”她更改了称呼,顿了顿又冷冰冰地说道:“军使可知,奴家乃是边城之主,城主之妻?岂能如此冒犯奴家?” 林靖在心里白了一眼,暗道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他做出一副有些惊诧地神情,好似忽然醒悟般呼出声来:“这……是我一时糊涂了,先前受了些感染,因此有所迷失,还请月奴姐勿怪。” 柳月奴的脸色稍稍缓解,但却在心中给林靖打上了一个虚假之徒的标签。 “奴家有些乏了,今日便不能再叙聊下去,你先回去吧,至于宁武指挥使那里……” 得了逐客之令,林靖心中莫名有些惆怅,却又突然间轻松下来,想起自己先前那些大胆的想法,他又突然有些想要失笑的感觉。 自己已经连着两次在情感事件的刀尖上跳舞过了。 这次是城主之妻,上一次不就是堂堂皇子妃的既定人选――卓青雅? 怎动不动都是些挖人墙角给人带绿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偏偏那些人还都是位高权重能够掌控他人生死的大人物。 听得柳月奴提及第三都相关的事情,林靖连忙竖起耳朵。 “奴家依然会在明日帮你求得城主帮忙的。” 听到这句,林靖心中大石落地,似乎感觉到柳月奴忽然间是放弃了先前的目的一般,但他却又不是十分的确定,不过无论如何,经历先前那些事情,好像第三都的问题有机会得以解决了。 离开之时,林靖若有所思,讶然失笑,但这笑容看在柳月奴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引人厌恶。 ------------ 第194章 路遇故人 更新时间:2012-12-05 冬临。 辽人果然举十万军大举南下。 宁武关一线,宋辽两军交锋,不出几日,便已尸横遍野。 更让人震惊处,此趟辽军已经不像往年那般只顾着强攻关隘,除辽人主将粘罕率众五万陈兵宁武关前之外,已有不下万人的黑狼军精锐沿着两国境线中的空隙处穿插进了宋境,而宋军面对来去如风的黑狼铁骑,则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消息一经传出,边城震动,城主郑元成立即下令全城戒备。 从边城这里,能看到每日不断升起的烽火与狼烟,借此可以想见宁武之地会是如何惨烈的境况,听闻边关已经不下一次告急,可不论宁武关的战况到底如何,边城这里的宋军却绝不会踏出边城半步,因为他们的职责是固守边城。 边城四门紧闭,已是严禁出入。 城头处,林靖甚至可以看到郑元成亲身上城监督城防的身影。 战事将临,赫赫威名的边城宋军终于展现出其惊人的实力,几乎只用了两日时间,林靖便看到一如平常的边城变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城内四通的要道上已经被腾空,堆放满了从库中运出的守城物资,滚石、檑木、桐油、箭矢一应俱全,士卒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完成临战前的调配,平日里空落落的城头上这时候已经安放好了上百张床弩,粗大锋利的弩刃正对着北方,可以想见若是击发出去将会是如何大的杀伤。 上万宋军正在忙碌,连带着城中的边民也跟着运作起来协助,反而到了第三都这里,却是无比的清闲下来。 林靖也是哭笑不得至极。 经历过上趟与柳月奴发生的事情已过十余日,柳月奴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看似已经被林靖一招突击性质的手段抵到了她内心中的底线,使得她十余日来都未再起其他什么心思,而且还当真找了郑元成替第三都的去向做了安置。 郑元成或许会疑惑于柳月奴为何会先求了他刻意留下第三都,没过几日又换了个说法,反而要他去帮第三都的忙,但听说林靖竟是苏允儿的未婚夫婿时,郑元成当即有些沉闷下来,柳月奴刻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大概就是想要看看他听闻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且还提出要郑元成帮忙林靖的要求…… 林靖大抵能猜想到这其中的细节,但不论如何,宁武的调令还真的就在昨日发到了边城之内,落到了第三都的手中,但就在今日第三都整装待发之时,却又接到了边城守军的告知:边城已然戒严,无论是谁,都不可离开边城! 林靖等人当即再次无奈至极地卸下行装,返回到驿站之内。 驿站前些日子已经腾出了许多空房,林靖也已经带着人离开柳月奴的宅院,前往驿站安置,临走时也只见到了那位叫徐伯的老者而已。 此刻,林靖站在驿站内的一个高处,望着忙碌的边城城头正微微有些入神。 他在考虑是否去见郑元成一面。 如今有调令在身,按理来说,郑元成还是应当给第三都放行才对,如今却将第三都强行滞留在了城内。 倒不是这其中间杂有郑元成什么样的私心,而是如今早已得到消息,从宁武到边城这一线上的路途之中,已逐渐由大股黑狼精骑出没,定然是突破了边境线之后又一路解决了巡防的禁军才长驱直入进来,自然是战力凶悍,第三都若强行赶赴宁武,很可能会被人中途一网打尽。 这也算是对宋廷日渐衰弱的另一写照,敌军已经能深入边境,在宋地内猖獗,而宋军却似乎拿不出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来应对,拦截不住,追赶不上,包围又兵力欠缺,唯有死守边关,加上年初才经历过一场大败,士气普遍低落,因此看起来倒像是坐以待毙。 被滞留在边城的禁军也并非只有第三都一支,林靖在驿站这里倒是还看见了一个熟人,便是那死赖在此,险些背上抗命之罪的那个想要求得公道的都头程奎。 郑元成在程奎闹事时便是以冷处理的方式来应对,如今辽军已至,便更没心情理会程奎,这程奎也只好在驿站驻扎下去,显得有些进退两难。 大约是因为赖在此处太过无聊,林靖率领第三都来到驿站后,程奎还主动跑来与林靖交谈过几次,林靖大多是在应付,那程奎也看出林靖无甚心情理会自己,这两日倒没见过来了。 林靖面对现实,也唯有认了下来,但心中并不气馁,每日依然要求第三都严格进行操练,又亲自给军卒上了两次关于特种理念的课程,一方面加强自身,一方面让军卒巩固所吸收到的理念。 有了理念,方才能谈得上战力,若是没有思想,即便个人战力培养的再好,到了临战时也是空谈,而且他能够想到,第三都此趟迟早是要与辽军干上的,绝不会就此毫无作为的沉寂下去,因此还是加紧提升第三都实力才是要紧之事。 苏灿那里有些牢骚,陶全安等人也小有议论,对郑元成颇有意见,但林靖都未说得什么,他们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再加上看到那都头程奎一副颓然无语的模样,他们也就知道要是在边城内去与郑元成较劲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了。 来到边城这么久,林靖一直在想,他自己本身还是一直未能了解边城的一切,甚或一直都未能了解这个时代,否则就不会一路过来都还无甚作为,但当辽人临近的这几天以来,他胸中忽然生起了丝丝的热血,像是对未来有了些许明悟一般,有了不少关于将来的念想。 林靖从立身处下来,信步来到驿站大门之外,忽然觉得自己应当去见郑元成一面。 跟一个军卒说了一声,要其跟陶全安打个招呼,林靖便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一路无事,但等已经看到了城主府的轮廓,还差百十余步便要到达之时,街面上却迎面走来一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人。 林靖本未过多的注意,但对面这人却像是刻意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般,走到他身前时就停了下来,杵在街面上不肯再挪动身形,林靖这才打量过去,等仔细一看,顿时有些惊讶,此人竟是自己初来边城时遇见过一次的那个疯老人。 疯老人从先前便一直盯着林靖,似乎是在观察林靖的去向,大约是发现林靖是要往城主府那边去,竟突如其来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丈?”林靖有些疑惑地问起来。 疯老人盯着林靖又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靖顿时皱起眉头,问道:“老丈这是何意?” 疯老人像是细细想了片刻,面色突然一变:“你这是要去城主府吗?” 林靖刚刚点头,疯老人却猛然大喝一声道:“糊涂!你哪里能去得那里!” 林靖感觉没头没脑好生疑惑,“老丈,小子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我为什么说这些?”疯老人像是没听懂林靖的疑问,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肯定见过你……是了,是了,是在敢战营!敢战营啊!” ------------ 卷 七:我的允儿,我的莹莹 ------------ 第195章 离奇遭遇 更新时间:2012-12-06 “你手腕上的印记,虽已被磨灭,但你再仔细瞧瞧,便能看出那印记原本的一些轮廓。” “你的面相,体格,与那人完全不出左右,老头子我绝不会记错,天下间也绝无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是了,是了,你当日冒着性命之忧而率军阻敌,虽有传言早已战死,但却从未有人见到过你的尸首!老头一直便觉得你不是那般短命之人,如今果真又再见到了你!” 边城中一间酒肆内,林靖好不容易才劝着情绪激动的疯老人一起走了进去,选了一处角落坐下来,又唤来店主端来一些酒菜。 两次见到这位疯老人,林靖都看出他实是个落魄之人,基本与乞丐无异,因此索性想请他饱食一餐。 但疯老人却对桌面上的酒菜视若无睹,反而是一直不肯停歇地念叨。 这一趟,林靖再也未觉得突兀,自打当初被赵莹莹误认之后,他已经是第三次被人说成是敢战士中人,即便他自己没肯相信,但也觉得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其中必然有所原因。 因此他这次是真的想要彻底了解一下疯老人口中的信息。 他将自身失忆的事情讲给疯老人听,疯老人听过之后,更是双眼放光,更加激动起来。 “大人!你定是大人无疑了!” “老丈,莫非你也想说,我曾经竟是敢战营中的一名将领?” “将领?”疯老人大约是一直激动说话害得喉咙有些沙哑,但仍旧坚持说道:“整个敢战营能称得上大人二字的只有一人而已。” 他顿了顿,神情渐渐变得有些肃然:“大人,你曾是敢战营之主,敢战士第三代的统领,与那边城郑元成一样任过护军中郎将的人物!又岂是区区一个普通的将领?” 听闻此言,林靖顿时猛然一惊。 自己竟是敢战士之主? 这简直是一记重磅炸弹般,瞬间将他的头脑炸得空白。 敢战士是何需人物?连黑狼军都要闻风丧胆,声威远播天下,而自己曾经竟是这样一群人里的头目人物? 更可叹处,如今的敢战士已被刻意加罪陷害,那敢战士之首即便传闻已经殉国身死,但也成了戴罪之身,而且还是罪魁祸首! “那上一趟见面,你为何未能认出我来?”林靖疑惑道。 疯老人伸手捂住额头,面带难色地道:“大人此前竟还见过老头子?” 林靖狐疑道:“驿站门前那一次,你躺在驿站门口,还与我说过话来着。” “唉!”疯老人突然叹息道:“那大约是老头子又神智失常的时候了。” 他看向林靖,接着道:“自打敢战营全军覆灭之后,老头子受不了这等打击,便时常有些神智恍惚了,若非今日我在城主府附近游荡,只怕就错失与大人相认的机会了啊!” 林靖凝神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疯老人略显颓然地道:“大人!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老头子曾经是你贴身的老仆和车夫啊!我是林洪啊大人!” “林洪?”林靖若有所思道:“莫非你是晋阳国公府里的人?” 疯老人林洪听林靖提及国公府,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大人竟还记得国公府?” 林靖不答反问道:“当日,有人将重伤昏迷的我送到晋阳苏家安置,苏家的丫鬟说那人正是个老人,此人是否是你?” “不是!”林洪不假思索地道:“那时老仆正被软禁在边城之中,哪里能救得大人脱身!” “不是你,那又是谁?”林靖暂且将自己当成了林洪口中所说的那人,问道:“你既是敢战营里的人,又为何会被软禁,又是被何人软禁?” 林洪含泪说道:“看来大人当真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且让老仆趁着神智清明之前,好好与你细话一番吧。” “当日,敢战士受命陪同御驾亲征,肩负重责,深得皇帝器重……” 林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等极其偶然的情形下得知了一些关于敢战士不为外人所知的辛秘。 他不知是否该听信这疯老人林洪的说辞,但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当真与敢战士这三个字脱不了什么干系。 敢战士当初的头领竟也是姓林名靖,且年龄上与自己也是十分相仿。 大宋朝曾经最年轻的将军,尚未及冠便已被封至护军中郎将一职,虽名声卓著,但对外界却一直保持着些许神秘,乃至像苏允儿当初也未知晓过他的姓名。 而眼前这个林洪,恰巧就是深知林靖根底的其中一人。 林靖本是出生在晋阳国公府,但却从未享受过一天小国公的待遇。 一切只因,老国公自打有了林靖这个孙儿之后,便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将来的道路。 老国公一生,算得上是叱咤风云,却生出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最后唯有将延续林族的希望放在了孙儿林靖的身上。 这牵涉到老国公与宋帝,也就是当年的显王之间的一段恩义,致使老国公一心想为大宋朝培养出一柄如同尖刀利刃般的守护之军来报答显王的知遇之恩。 而后,林靖便成了这份恩义中的牺牲品。 打小被刻意拐离林族,说是被人收养,实则是自小便被丢进了一群奴兵之中。 从年纪最小资历最轻的奴兵开始做起,每日所接受的,便是极为严苛的操练。 习武,学文,研读兵书。 强身,练体,接触杀戮。 到了最后,方才在成年之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开始执掌敢战士。 …… …… 林洪声泪俱下的述说,让林靖如在梦中。 他知道林洪尚未讲完,还未讲出为何敢战士最终会落到成为叛国罪逆的下场。 而林洪是老国公当年吩咐一直陪在林靖身边看着林靖长大的人物,对这其中的原委,自然是知之甚详。 只是林靖尚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 若是有像林洪这样的一个略显疯癫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些惊天大秘般的离奇身世,又将你的身份定性为叛国罪逆,试问你是否敢去相信? 但直觉中,林靖觉得林洪不是在撒谎,自己很有可能便是林洪口中所说出的那个悲催人物:敢战营统领――林靖。 ------------ 第196章 程奎帮忙 更新时间:2012-12-07 “郑元成为何认不得我?我又为何不能去城主府?” 林靖提出一个疑问,倒是让林洪惊了一惊。 “大人见过郑元成了?” “见过,而且是打了个照面,但他却并未认出我来。” 林洪轻叹一声道:“郑元成,便是你的前任,曾经的敢战营统领。” 林靖讶然道:“他也有与我一样的经历?” 林洪摇头道:“不,他是实打实的奴兵出身,岂能与大人相提并论……他之所以不认得你,应是他离任之后,大人方才进驻的敢战营,自他走后,敢战营便一直虚设统领一职,直到大人领衔为止,确切地说,敢战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由大人统领,这是老国公的意思,也是先帝御口应承下来的,也就是从那时起,郑元成便对素未谋面的大人你有了怨念。” 林靖思索道:“也就是说,他觉得他是在为我做了嫁衣,因此怀恨?” 林洪点头道:“陆扬一役过后,郑元成便曾担任追捕敢战士余部之责,老仆就被他控制在了边城,原本是命运堪虞,谁知后来却又莫名其妙得了赦免,之后老仆得知大人身死沙场的消息,当时便万念俱灰,索性留在边城混迹,险些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老仆估摸着,能让郑元成放手此事的人,定然是朝堂上的某位权柄人物,说不得还会是皇上,后来老仆心想,既然老仆都能得到赦免,那敢战士余留下来的人估计也有人能够幸免于难,老仆便一心想要寻到他们,这才艰难支撑下来。” 若是林洪所言属实,那他倒是个值得敬佩的忠仆,林靖略有感慨地道:“老丈,过去之事我已尽失记忆,如今我的身份是晋阳国公府老国公的嫡孙,已经入了禁军中当差,若是你没个去处,便暂且跟在我身边好了。” 林洪有些激动道:“大人,老仆如今既然见到了你,你便是拿刀逼我离开我也是不会走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大人竟得以认祖归宗,老国公泉下有知,当以欣慰了啊。” 林靖对此有些嗤之以鼻,暗想老国公能将自家的孙子扔到一群生死难料的奴兵中生长,怕是早已打定主意,能不能有人光宗耀祖都是无所谓的,如今若是知道孙子非但没能将敢战士发扬光大,反而还成了罪逆钦犯,说不定还真能从坟墓里跳出来将自己掐死。 现在的问题是,林靖试想,权当自己真的就是敢战士统领,将来该如何去做?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留下极端印象的女子。 至今他尚能清晰地记起赵莹莹脸庞上的两行清泪,凄凉、心酸、幽怨的眼神…… 她本是美丽如水的女子,却遭遇了许多辛酸之事。 “她真的是我的妻子吗?”林靖忽然心头一动,似乎终于弄明白,为何赵莹莹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每次想到她,自己都会莫名心悸的原因。 自己是在内心中感到歉疚吗? …… …… 边关上的局势日渐紧张。 昨日中午,林靖已经注意到城内的气氛变了,城门那边不断有负伤而归的小股宋军,有的甚至去的时候满着编制,回来时却少了一大半人,显然是与辽人接触过,但看起来情况却不容乐观,宋军连一具同袍的尸体都未抢回来,显然是溃逃的征兆。 边城宋军是林靖见过的较为精锐的队伍,虽从未亲身见过他们的战力,但从军容风纪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比许多所谓的正规禁军还要好上许多,但即便如此,在遇到辽人之后,显然这些边城宋军的战力完全不够看,由此可以想见,正在承受辽军大部队疯狂攻击的宁武关又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 第三都与程奎的那一都步军,已经是边城中最悠闲的两支宋军。 程奎此刻已经开始懊恼,后悔没能尽早赶赴战场,林靖看得出此人虽说是有些死脑筋的样子,但却还说的是真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这让他对此人稍稍有所改观,偶尔程奎来寻他时,他也愿意与其多说上两句话。 “林军使,你说我们在这算个什么事呀,要不你我一起去寻那郑城主,让他准许我们,一起陪同守城如何?” 林靖发现程奎并不是嚣张之辈,却是个过于直来直去之人,比如当初第一次见面便求自己给他帮忙,比如都里死了卒子,他一心想讨还个公道一样,大概是天性如此。 他看了看程奎满脸失悔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我是外军,郑城主岂能答应。” “屁的外军。”程奎骂骂咧咧起来:“他不就是自负边城不会被辽人攻破的么?历年来边城在他治下从未失守过,因此他才会有那大的底气,奶奶的,又不肯开城放我等离去,又不肯让我等帮忙守城,连面都不给见上一面,就只有这么干瞪着眼,快要憋死人了,如今战事既临,最多我先不与其追究军卒被人打死之事不就好了。” 林靖笑道:“郑城主不见你可不是担心你会寻他的麻烦,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活动活动,我倒是有个法子。” 程奎眉眼一亮道:“什么法子?” 林靖道:“最近城内的哨探斥候死伤不少,我想郑城主正在为此事而发愁,边城驻军一共才这么点人,像这样每日损失个十几二十人,却又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想必郑城主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程奎拍了拍手道:“是啊,这厮手下的兵甲也忒无用了些,若是换了我老程去,岂会如此丢人?” 林靖看了看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若是你去跟郑城主说,愿意带人出城担任斥候,说不定他会答应,只不过我是没这个口才去与他说项,有些可惜了。” “他娘的,替他的人出去送死,这他还能不答应?还要什么劳什子的口才。”程奎笑骂一声道:“你不敢去,那就我自己去,至多受点白眼罢了,不过我宁愿如此,也不愿意在这城内烂掉……” 他看向林靖又道:“那林军使你呢?你是去还是不去的?若是你也想去,我就去跟郑城主一并提说一声!” 林靖连忙笑道:“当真如此的话,那就要感谢程都头了。” ------------ 第197章 安排差事 更新时间:2012-12-10 程奎这人,头脑有些一根筋,林靖多少有些利用了他的意思。 一是可以有人去探探郑元成的口风,大概得知一番宁武周边的情形到底如何;二是若郑元成允许,林靖倒是真心打算领了这出城查探的职差。 第三都不能再被限制住发展的脚步。 林洪曾私下里向林靖展示过一样东西,正是一个烙在林洪手臂上的印记,林靖认真比对过,竟发现自己手上的那块印记虽已被磨灭,却其上却有很多凸点都能与林洪手上的重合! 经历过这场完全没有预料的相遇,林靖发现,自己一旦被套上敢战士的名号,那身边就将会有一层无形的压力弥漫过来。 曾几何时,林靖其实早就已经开始确定,不论是苏允儿所说,又或者是赵莹莹的误认,他的身份都已经是敢战士无疑,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在敢战士中的身份竟如此之高,高到可以成为如今的朝廷列为头号钦犯的地步…… 有那么一刻,林靖对所谓的朝廷,所谓的追究敢战士罪责的殿前都嗤之以鼻过,像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好像是从政者的天赋,但这也正是现实,谁要是身在权力的圈子里了,就说不得什么别人心狠手辣,出尔反尔,到头来真正归责的必须是自己。 因此林靖是在疑惑,当初的那个林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最终流落到这等结局,最关键处,是还拖累了不少的人。 林靖开始考虑起那些跟自己原本身份有关且最终受到牵连的人后来的命运。 他们在哪,过的如何? 林靖哑然失笑,自己如今内心深处,虽说没有受到原本记忆的束缚,但却始终会有一线牵连,对他来说,这似乎会渐渐变成一份责任。 自己是否准备好了去迎接这层身份,并且承担这份责任? 他发现他竟破天荒的没有首先去考虑利弊,这是否就是自己对侵占他人身体的一份歉疚? 而且他也不愿意做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敢战士虽已经是钦犯,但敢战士之首的威名,却能给林靖带来不少好处,而且,如今他还平白多了一个貌美的娘子,做为一个男人,这可算得是飞来艳福? 有些事情逃不开,就必须学会去接受。 …… …… 诚如林靖所预料,郑元成近来所面对的压力的确极重,程奎此趟过去城主府,在表明了来意之后竟还真的得到了郑元成的接见。 得知此事后的林靖这才断定,边城宋军虽说是有一定战力,但在面对辽人精锐黑狼骑时却也是连连吃亏,到头来已经不怎么敢到野外与之交锋。 还未正式交战,便每日要损耗数十人,这对郑元成来说的确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黑狼骑是辽军精锐,这支精锐每每率先深入宋地,并不是为了抢掠而来,他们不为少许的财货所动,而是带着明确战略,要为辽军主力攻入宋地后尽量剪除障碍,以期整个辽国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因此边城将是黑狼骑必须打击的一个重要目标,郑元成所受的压力也会是最大的一个。 程奎得了林靖点拨之后,次日清早就去了城主府,但等他回来时,却已过了晌午,他前脚还未走进驿站,林靖便已听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程奎似乎颇为兴奋,看样子还真的是得了差事。 “林军使当真好介绍,郑城主已经许了差事过我们呢!” 林靖从驿站内迎出来,笑着问道:“看都头一脸春风的样子,便已经知道结果了。” 程奎先是哈哈笑了两声,才道:“郑城主有言,若是我等禁军愿意听从他的调遣,日后若是立下功劳,他自会在宁武指挥使那里说话,让这功劳不会白费。” 林靖道:“能不能立功暂且不提,不知都头求到了些什么差事,不如先说与我听听。” “巡防燕巢、打听情报。”程奎正色道。 “燕巢?”闻讯而来的陶全安等人已经一起出来,陶全安率先皱眉道:“这可是黑狼骑的中军最有可能驻扎的地方,不比其他,最是凶险得紧啊,我听说这几日好几拨人马前往燕巢都是铩羽而归,损伤不少。” 陶全安越说越是忧心,又急急转向林靖道:“军使,此差事不可轻易接下,需从长计较才是,或者能否请程都头再去一趟城主府,重新与城主说项一番,看看能否换个地方?” 程奎瞄了陶全安一眼,有些不悦地道:“我等是客军,能分到差事已经不易,又何来挑三拣四?” 耿苞在陶全安身侧站定,也学着程奎的模样瞄他一眼,道:“程都头好像还未搞清楚,那是黑狼骑,而不是普通辽兵?” 程奎不满道:“你这莫不是被黑狼军的虚名所吓住了吗?人人都是提及黑狼骑便要变了颜色,我却是想要见识见识这黑狼骑是否如传言所说那般强悍,若是你们第三都不愿同去,我便去跟郑城主说上一声便是。” 他又看向林靖,道:“军使莫不是也心存惧怕,不愿应承此事了吧?” 林靖环视众人一遭,才道:“黑狼军战力不容小觑,我等不可轻易等闲视之,但此趟郑城主是要求我等作为斥候前去打探敌情,我等是用不着与之正面对敌的。” “话虽如此。”陶全安担忧道:“我等两都人马大多是为步卒,不比骑军机动,若是被发现,很有可能无法逃脱,军使还是多多考虑下才是。” “再则,”耿苞凑近林靖身边,接口道:“军使还需考虑一番,郑城主明知这其中凶险却还将此事分配于我们,这其中的利用意味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林靖稍稍低声,笑道:“此事我早已预料,若我是郑元成,自然也会如此安排。” “那军使还……”陶全安略显焦急地问道。 林靖止住陶全安,又看了看在一旁颇显不奈的程奎,道:“程都头,这趟差事是你花费心思求来,我岂能轻易浪费之,但还请都头给我些时间,我好与手下之人商讨一番。” 程奎颇为无奈地道:“那就请军使快些商讨,城主那里还等着我的回信呢。” 林靖点头道:“都头放心,我等必然会尽快回复于你。” ------------ 第198章 多多了解 更新时间:2012-12-11 燕巢一行,十分凶险,林靖深知其中厉害,也能理解为何陶全安等人都会心生忌惮。 “即便只是暗中侦查,却也有很大可能被敌军发现,届时便很难逃出。” 待只有陶全安等第三都的人在身边时,林靖便开口分析道:“你们心中大约是这样作想的。” 没有外人时,耿苞便不是十分顾忌,点头道:“边城之事,本与我们无关,军使即便想要练兵,也着实不该选择趟黑狼骑的浑水。” 陶全安道:“这郑城主也当真是个浑人,我等好心想要出份力气,他竟将我们弄去送死。” 刘青也疑问道:“军使不会觉得第三都已经具备与黑狼骑对抗的条件了吧?” 林靖接口道:“而且无论我们将此事完成得如何,这功劳都是郑元成与边城宋军的,我们是捞不着什么份,是否如此?” 陶全安叹气道:“若不是对仗黑狼骑,末将倒真的有心搏一搏,但若无胜算,又岂会像那程奎一样无知,以为功劳在握,唾手可得一般。” 林靖笑道:“总算你们还分得清眼前的形势,不至于头脑不冷静。” 他说完,忽然严肃起来,道:“没人妄自尊大是好事,但此趟我等名为巡防,实为查探,若是你们认为第三都连这等事情都办不到,那也太让我失望了些!” 一直在旁听着,破天荒没有抢着说话的苏灿这时才道:“爷说的对,又不是真个要与之对敌,若是连这个我等都不敢接招,将来又何谈能在边关立下功绩?” 到了真正的关头,苏灿已经收起脾性,仔细思量。 林靖接着他的话道:“你们终需记得,我当初所说的目标,是要将第三都打造成一支拥有强悍战力的特战部队,这样的一支队伍所要面对的,绝不是普通的难题,而是要敢于应付最严峻的考验,因此不论你们心中到底是否还有各种疑虑,此趟巡防燕巢一事,我都会将它看做第三都所面临的第一次考验,任务的核心目的,并非是击敌歼敌,而是要尽可能的秘密从事,达成特种部队所应具备的素质。” 见林靖正容言辞,陶全安等人均看出林靖原来是早已做出了决定,因为众人也不便多言。 “那属下趁出行之前,去寻访一些关于燕巢相关的细节,再看能否找到一份地图。” 在林靖给出确切决定后,耿苞第一个不再质疑,反而是积极投入到其中来。 林靖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事先要做好准备,不可盲目行事。” 陶全安也接口道:“那末将去回复程都头,将此事告知,也好让他回复城主府。” 林靖道:“我在猜想或许郑元成并不看好我们这两支禁军,兴许他以为我们不敢应承下此事,想来等程奎回复之后,他定会惊讶十分。” 苏灿嗤鼻道:“爷说的对,想那郑元成若是当真信得过禁军,又怎会让边城独立禁军之外这么久,若是让人知晓边城宋军不敢去干的事情却让我等禁军接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刘青略带嘲弄的意味笑道:“兴许人家从未觉得我们禁军能在黑狼骑眼皮子底下探听到情报,故意使出这等危险的事务,来让那程奎知难而退,却没料到正中了我们军使的下怀。” 林靖轻笑一声道:“不论郑元成如何想法,今日我们已经接下这桩差事,他总不至于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他顿了顿,开始吩咐起来:“苏什长负责清点兵械,动员军卒;耿什长负责收集燕巢相关的情报,陶副使则负责与程奎那里协调,定下出行日期,刘青这几日加紧督促军卒进入状态,收拾心情,不可让他们等闲视之……诸位还记得当初我来第三都时的承诺与否?我曾说过,要让第三都在我手中重生,发扬光大,让诸位彻底抛开溃兵的名头,就让这个承诺从这桩差事中真正启头吧!” 众人轰然领命,已是将对这桩差事的疑虑抛诸脑后,同时都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丝兴奋之感,也可以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下第三都到底已经发展到了何种程度,是否拥有了能应付所有局面的能力。 …… …… “此子当真应承下来了?” “回城主,末将已经确认,永镇军青峰营第三都已经亲口应承了差事。” “那姓程的亲自过来告知的吗?” “是,此人来时显得兴致冲冲,迫不及待跟末将讲明此事,还询问末将何时能够出发。” “那你如何作答?” “末将未敢轻易出言,已经先将他打发走了。” 城主府。 郑元成正在书房中接见下属一员宋军将领,听取此员将领的回报。 将这员将领打发走,郑元成独自一人静坐下来,本欲阅览一些下属呈上来的军报,却又忽然间独自一人盯着那军报苦笑出声来。 他已经阅览了许久,却发现一直未能读进只言片语。 郑元成的确没料到林靖等人竟真的敢接下他下达的差事。 最初听到柳月奴口中所说,林靖竟是晋阳苏府苏允儿的未婚夫婿时,即便郑元成在柳月奴面前掩饰得再好,但也不容自主地震惊了好半晌。 他只能依稀记得见过林靖一面,当时并未过多注意,只觉得此子年纪着实有些轻,这等年纪能做到军使一职的并不多见,因此郑元成潜意识里将林靖当成了依靠各种庇荫才升任上来的无用之徒。 等他得知林靖的身份之后,便更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苏家看中的人,想来是家中背景浓厚,定然是权势之家,才会让林靖得以出任军使。 虽说军使这样的小职差在郑元成眼中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校军职,但他依然是心中愤慨,对林靖生起了一丝鄙夷。 他本是嗤之以鼻,不愿将自己与林靖此子相提并论。 按说他如今已经贵为一城之主,本已经过诸多风雨,像林靖这样的人物本不该扰乱他的心境,但他却不可否认,林靖的出现让他这几日来都有些心绪不宁,同时唤醒了他内心中对苏允儿的深深眷恋。 那个叫程奎的莽撞都头几次来城主府都被他拒绝接见,但上趟此人却提及到了想协同青峰营第三都一起为边城协助守城之事,却让他当即生起了一个念头。 他忽然想要多多了解一下这个叫林靖的人。 ------------ 第199章 苏家之事 更新时间:2012-12-12 “小姐,小姐……” “嗯?我不是在这儿吗?怎又大呼小叫的。” “小姐,人家这是着急的呀,人家听朴先生说起,小姐这是再过几日便要出远门啊?” “唔……朴虎跟你讲的?那估计是他想提前告知你们一声,也好方便替我打点行装的吧。” “啊……那小姐怎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跟婢子打个招呼的啊!小姐要出远门,我这个做贴身丫头的却是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小姐啊,你想急死人家啊。” 苏府,苏允儿带着一丝倦容,原本在房中想要休息片刻,却被最爱一惊一乍地璇儿吵闹得静不下心来。 本是想假意斥责一声,但见着璇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硬不起心肠。 “可不就是知道你最爱刨根问底,才不打算跟你细说的吗?”她看了看璇儿,说道:“你可不要再追问,我是外出办事,不能带上你的。” 璇儿失望至极地道:“小姐出门身边怎能没人伺候呢啊?” 苏允儿促狭地道:“自然不能没人伺候,所以我会带上晴雯丫头的,有些事她年长懂事一些,所以就比较清楚,你呢,就留下来照顾芷悦好了。” “啊!”璇儿惊呼一声,立时哀求道:“小姐,婢子怎有能耐单独照顾芷悦妹妹,如今婢子每次看到她,都觉得颇为害怕呢。” 苏允儿微微沉下脸,“芷悦惨逢剧变,心思变得阴沉了些,但却不至于让你谈之变色,再则,我与晴雯都要外出好些时日,若是没人照顾好她,看你们以后怎么跟林公子交代的。” 璇儿撅起嘴,极为不忿地道:“有什么好交代的,虽说林公子是咱们苏家的姑爷,婢子们伺候他是天经地义,可不代表婢子们要一直替他照顾家人的吧。” 苏允儿皱起眉头,斥道:“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遮拦,是否是要我罚你,你才懂得分寸?” 璇儿委屈地道:“小姐,婢子也懂事了,可以像晴雯姐那样替你分担了啊,你这一趟出门就带上婢子好吗?” “不行。”苏允儿道:“我是外出办公,不是游玩,有些事是不能告知与你的。” 璇儿埋怨道:“晴雯不也是丫头,她又怎能知道。” 苏允儿白了她一眼,道:“就这样吧,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唤你。” 璇儿凄凄地看了看苏允儿,见她态度坚决,却也不敢真的耍小性子,只得出了门去。 等出了门,璇儿忽然想起什么,竟急匆匆朝楼下赶去,待来到二楼处,才对着某间厢房喊道:“晴雯姐,晴雯姐。” 穿着一袭素雅衣饰的晴雯从房内走出,看到璇儿一脸希翼的神情,立时明白了许多,竟抢先微笑着说起来:“可不要来问我,我也是听小姐吩咐的呀。” 璇儿立时郁郁地道:“好吧,你们都要出门,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白费了人家和你姐妹一场。” 晴雯笑道:“小妮子这时候来拉亲带戚了,这满屋子多的是婆子丫头,能寂寞死你了吗?” 璇儿白着眼道:“人家不管,就算不带我去,你总得偷偷告诉我一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晴雯失笑道:“在小姐那里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又跑来我这来吗,看看你这好奇的模样,难怪小姐不敢什么事都说与你听呢。” 璇儿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晴雯姐,你就告诉人家你们这是去哪儿嘛。” 晴雯稍稍思索,知道璇儿这丫头心里憋着事儿只怕自己也得不到什么清净,便道:“多的不能与你说,就告诉你我们是要往北面走好了。” “北面啊?”璇儿讶然道:“那里不是说已经开始打仗了吗?小姐怎能去哪里啊?晴雯姐你怎也不劝劝的啊?” 晴雯摇头道:“这是小姐的决定,我们做丫头的怎能多言,你也无需惊讶,小姐此去会带上不少府兵跟随,不会有事的。” 璇儿急道:“你忘了小姐当年被掳走的事情了吗?北面的辽人多不胜数,咱们苏家的府兵怎能保护的好小姐的安危啊,当年小姐还有人去救,如今那些个人都已经死掉了,若是出了事,又有谁能救得了小姐?” “你说的小姐自己也是明白的,只是小姐有必须去北面的理由,你就不要多问了。”晴雯道:“你就在家里,替我好好照顾芷悦吧。” “唉。”璇儿叹口气道:“你可得好好照看小姐才是,北面天气更冷,多给小姐带点御寒的衣物。” “知道啦。”晴雯笑着答应。 璇儿忽又想到什么,又道:“不是说公子也领军去了北面?难道小姐是去见公子的?” 听璇儿提起林靖,晴雯微微有些失神,半晌才道:“小姐自有事情要办,哪里会去见公子,再说公子如今到底身在何处也未可知,这军伍一上了战场,便很难寻到确切行踪的。” “那倒是可惜了。”璇儿轻叹一声:“我们的晴雯姐这下可是要大为失望了呢。” “胡说什么呢。”晴雯的脸面微微一红:“见不到公子,也是应该小姐失望,怎会是我呢。” “嘿,”璇儿笑起来:“你就装吧,以为人家看不出来,你牵挂公子得紧吗?有好几次我可都偷偷瞧见你捧着公子穿过的衣物发呆发愣,这时候又装得若无其事了!” 晴雯心中微微紧张起来,面上却尽量不变颜色,反驳道:“怕是你看错了,我是替公子整理一下衣物,以免放置久了会起霉生灰罢了,你嘴上没遮没拦的,这话让小姐听到怎办才好?也难怪小姐凡事都不敢跟你细说了。” “哦……”璇儿吐吐舌头,道:“好吧好吧,算我命苦总行了吧,你们出去游山玩水,我就只能在家中翘首以盼,人家认了,也不多说了……” 晴雯又道:“记得要多陪着芷悦,她心绪时常不稳,不能没人看着,知道吗?” “嗯啊,我又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自然会随时陪在芷悦丫头身边的。” 晴雯这才点了点头,放心道:“你这两日和我一起收拾收拾,也好将小姐路上要用的东西备齐。” 璇儿也点头答应下来,晴雯这才将她打发走了,继而转身回到房内。 “晴雯姐。” 刚刚进门,晴雯便听到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恰好看到芷悦正睁大眼睛看着她,跟她打着招呼。 前些日子,芷悦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也不知公子得知了这消息会否会十分高兴的。 但晴雯心中却并未高兴起来,反而心底却没来由的一颤。 ------------ 第200章 谈指挥权 更新时间:2012-12-13 在边城宋军一拨将领略带复杂的眼神注视下,第三都与程奎的步兵都离开了边城城门,向北面进发。 边城将校中不乏在野外遭遇过黑狼骑而吃过亏的人,这刻见到两支禁军部队出城,听闻去的地方还是燕巢一带,顿时神色各异,眼神中所蕴含的表情已经不是鄙夷,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郑元成总算不是完全不懂得事情轻重的人,他也极不看好两支禁军,虽说其中间杂了一些个人的因素,但他还不至于让两支同未大宋军队的禁军去送死。 临行前,郑元成刻意与林靖见了一面,当然不是单独见面,而是借着下达军令的方式同时召唤了程奎林靖两人,并表示等林靖他们出城之后,在去燕巢之前可以先与边城宋军派遣在外的一支骑军汇合,之后再定其他,以求保全。 城头处,郑元成目视林靖程奎二人各自领军前行,从郑元成的角度远远看去,可以看到林靖在战马上骑行的背影,直觉之中,他觉得林靖此人倒有几分武将的风范,年纪虽轻,样貌也不怎么出众,听说也并非常年戍役于军中的人,他原本以为林靖是靠着背景升任上来的纨绔子弟,但却从林靖言行举止间隐隐透出的雷厉风行的军人之感所疑惑。 总觉得林靖好像已经从戎多年的感觉。 因此郑元成不惜有损身份,派人对第三都进行了一番调查。 第三都的一些情形,郑元成也就透过手下人到边城驿站那边得到了一些了解,听闻这支禁军在来边城之前,不过是一支备受诟病的溃败之都,原本是日暮西垂迟早遭到解体的结局,却在林靖到来之后突然变了一个模样,先是整都人马都重拾操练,而后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被调到了边关上来。 边关这里,风云汇聚,十分凶险,但不论是哪里的宋军都会将这里当做一个冒险的赌局,风险虽大,但履历军功却增长迅速,尤其是如今宋廷在军略上输于敌国之际,殿前都更看中军伍中人的军功,想要升迁,若非没有过硬的背景,不来边关走上一遭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即便有过硬背景,有人扶持,但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想扶人上马,还需被扶的人能拿出一点遮人耳目的资本。 因此想要到边关来的人不在少数,但像林靖所率的第三都却能挤掉别人而上来,这其中多少会有些耐人寻味的原因,只不过郑元成现在还没过多时间去了解。 总体而言,郑元成对林靖的感观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林靖尚不知郑元成此刻心中是如何想法,他只知道第三都即将在自己手中奔向一个未知的将来。 百十余人的队伍,加上程奎的步兵都,也就两百五十余人,走在道路上能摆出一小截长龙,但若放在如狼似虎的黑狼骑眼中,却也不值一提。 行进间,程奎凑到林靖身边,胯下骑着林靖使人分给他的一匹战马,带着一丝艳羡的神情向林靖说道:“林军使,没想过贵都人马的配备竟是这么齐全,武备也是十分精良啊。” 林靖侧头看他一眼,顺着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去向,立时便看出了端倪,心头微微失笑,看来程奎是看上了自家军卒机会大半人都配发着的军弩。 “都是些取巧的家伙,真要真刀真枪打起来,我们的人尚还不够看。”林靖略显谦虚地回道:“程都头能率军增援边关,想来麾下人马都是精锐善战之士吧?” 不想在军弩这个问题上多谈,林靖转移着话题,听在程奎耳中却很是受用。 “军使有所不知,我这一都人马,可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好卒子,我等虽是步军,但却不惧黑狼骑,一切只因我已教会军卒如何以步对骑之法,且操练许久,人人都深得精髓,不怕军使笑话,若是当真让我等遇上黑狼骑,包叫他有来无回。” 程奎拍着胸脯,说出一番话,倒让林靖与身边的人都有所惊讶。 苏灿耿苞刘青等人自不用说,看向程奎的眼神中都带起了一丝鄙夷,只当他是吹牛大话,林靖却是惊讶于程奎言语中信心满满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完全在吹嘘,说话间有几分底气。 “原来程都头早已有了应付黑狼骑的办法,难怪敢于接下郑城主的差事。”林靖笑道:“说来惭愧,我第三都虽名为骑军,但战马配属不到小半人,因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程奎接口道:“这话我早就想要说了,我看林军使还是干脆转成步军了事,你看像如今这样,骑军战马不齐,发挥不出骑军的战力,等着朝廷给你补足,那得何年何月去了?若是下了战马,骑军又疏于步战,完全跟精锐步卒无法相比,还真是有点不伦不类之感。” 这程奎……林靖心中失笑,怎一出了边城,说话语气便变得不分轻重了起来? 苏灿在旁听了,不满地道:“照程都头这么一说,骑军是否都该转为步军来使了?骑军战马不足,便去想办法从敌军手中获取,岂能舍弃骑军的编制?都头常年戍役,难道还不知为何每朝每代无论敌我之国,都需设置骑军,且战场上真正占据主导之利的都是骑兵吗?” “谁说骑军便定然是战场之主导?”程奎立时反驳,情绪突然有略微的激动:“即便是能占据主导,那也是精锐骑军,经验丰富,战马齐全,兵械精良,但像这样的骑军又能有几支?辽人黑狼骑那样的算是精锐吧?整个辽国不也就才这么一支,真正的骑军人数不过万余,其余充其量也就是辅兵的份;再说咱们大宋朝,以前还有一支敢战营,如今敢战营已殁,大宋朝莫非还有能拿得出手的骑军不成?有的骑军文不文武不武的,怕是连步卒都打不过了。” 程奎一番言语,语带讥讽,言下之意,是在说第三都几乎算不得真正的骑军,岂能谈及骑军占主导的意思。 “这么说来,程都头的意思,我第三都堂堂一骑军都,竟还比不过步军不成?”耿苞横起眉头,微带怒意地说道。 “怎么?不信这邪,若是林军使不甚介意,我倒是不怕麻烦,可以选拣一什人马与你那什过一过招!” 程奎竟也不甘示弱地还口,气氛顿时有些沉闷起来。 林靖尚还不知怎突然就起了言语间的冲突,就见程奎突然勒住胯下战马的步伐,停在了原地,迫使一旁的林靖等人也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程奎从战马上跳下,将手中缰绳递到林靖手中,道:“林军使,程某步行惯了,还真骑不惯马,便将这马儿还于你们了。” 林靖正想劝阻,一旁的刘青直接夹着马腹驱马过来,从林靖手中接过缰绳,一边牵走战马一边冷言道:“不骑便罢,我们还缺呢。” 程奎冷哼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又突然向林靖拱了拱手道:“林军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憋在心中也不是很爽快,便索性说出来罢……敢问军使,如今我们两都人马同赴燕巢凶地,现下没遭遇敌军倒还无甚所谓,但等一旦遭遇,两都人马又无一个统一的号令,只怕很难施展出战力来,因此我觉得我等必须选出一人,负责号令两都才行!不知林军使觉得程某这话是否妥当?” 林靖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这程奎竟也懂得刻意挑事,将指挥权这个问题抛出来了…… 谁说蛮汉看起来傻愣,就真的傻愣? ------------ 第201章 令人折服 ぞ靡岳矗谢勾游刺倒骄牡匚荒芨吖锞模 ? “军使为何会丝毫不予争辩,便开口答应了他,遇事第三都竟要听他号令?当真荒谬啊。[全文字首发 www.13800100.com]” 听第三都众人所言,林靖竟是毫无争辩地就笑着应承了下来。 果不其然的,那程奎先前还十分激动,但见林靖毫不推诿的便答应下来,顿时喜出望外,只觉得林靖爽快得紧,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待程奎一走,苏灿等人便大为光火地议论起来。 林靖见众人都有些气呼呼地向自己表示疑惑,却是笑而不语,直急得人跳脚,反而是陶全安这时才恍然有悟地开口道:“你等一群,反而是陶全安这时才恍然有悟地开口道:“你等一群猪脑,岂能猜到军使的心思,就不愿仔细想想这其中的缘由?” 林靖笑道:“你就别跟他们猜谜了,这其中的道理也是十分简单,算不得什么复杂,便是这程都头心太急了些,却是忘了,郑城主在我等临行前说过的话。” 耿苞恍然道:“军使是说,郑城主让我们去与边城骑军汇合之事?” 陶全安代林靖点头答道:“不正是此事又是什么,试想到了那时,边城宋军在场,郑元成莫非还会允许我等来负责牵头的么?定然是那骑军首领负责了,此时争来争去又有何用,军使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也不只是这个含义。”林靖继续道:“我也想让你们多多借鉴别人的带兵方式,获取更多的经验,将来这些经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那就终有引发量变的一天。[全文字首发 www.13800100.com]” 众人大抵还是听懂了林靖的意思,各自心里都泛起一种念头,原来自家的军使当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要想方设法地提升第三都的思维、战力。 从边城到燕巢,大约有四百余里地的路程,那里山头诸多,是恒山一线中的某处,原本是一些宋民农牧之地,但却已经被不知从何处钻过境线的黑狼骑占据了下来。 不论是边城宋军又或是宁武守军,均已派出人马阻截,但始终不能进入到燕巢深处,每每在外围便会被反击回来,还时常遭受重创。 据推算,入境的黑狼骑人数也不过就数千之众,偏偏却如同一柄利刃一般插在宋境之中,无论如何也很难被宋军拔去,想要真正取得一些实质性的战果,首要的便是要先打探清楚黑狼骑的具体人数及其大致动向之类的情报。 行进途中,能遇到不少游弋的哨骑,获知了一些情况之后,程奎便领头带着两都人马向边城骑军所驻扎的位置前行,第三都虽有一部分骑兵,但却被安排在后面跟随前行,不过林靖打过招呼之后,倒也没人发出异议。 程奎此时又恢复了一副热情的姿态,时不时凑到林靖身边闲聊,林靖心中失笑,面上则不表露出来。 白日里行进中林靖自觉让程奎主导,到了晚上扎营时,方才加紧着手自身第三都内的事务。 事到如今,再加强操练已经是有临时抱佛脚之嫌,林靖便索性停下体力与格斗战阵的操练,专攻战术上的教习,即是上课。 林靖的脑海中有不少可以借鉴的战术理论,但他却要挑选出适合如今情况的提出来与耿苞等人共同研讨,一起确认出一些足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策略,从而再教授给军卒,让大家伙牢记在心。 步兵都那边到了夜里也未有过多动作,但不少人却好奇第三都这边的情况,有不少步卒还偷闲跑来在一旁聆听,但由于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模式,大多数人听得一头雾水,回去报告给程奎得知之后,程奎也不知林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反倒是觉得林靖这是在纸上谈兵,无甚大用。 想想也是,程奎自然不会以为年纪尚轻的林靖真个就有什么真本事,否则又怎会刻意占了俩都人马的主导之权去。 林靖却是无所谓别人的看法,他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带兵方式,十分重视军卒思想上的成长,这是这时代不曾有过的方式,没有亲历其中的人往往都会觉得突兀,但所幸效果却是没有让林靖感到失望,他能清晰察觉第三都军卒在整体素质上的普遍提升。 比如,在发生战斗时,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了自己应当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以及如何才能最大发挥自己的效能,最令林靖满意处,不管军卒们是否真的理解了团队协作的重要性,但至少口头上已经有不少人将协作二字提在了嘴巴边上,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有了这个开端,林靖便能逐渐将第三都内的编制细化,让每个军卒都站在最擅长的岗位上同时却又能随时适应任何位置。 “猥琐!”林靖在军卒们面前提出一个词语:“不错,你们没有听错,很多人认为与敌作战,关键就在于勇猛无畏,拼命向前,但其实则不然,我并不鼓励这种无脑的以硬碰硬!当然你们切勿以为我是在跟你们讲要将勇猛无畏这样的东西摒弃掉。” “报告,这话我懂!”有军卒提出来:“军使曾言,遇到不可慌乱,先要尽最大可能远程杀伤!敌强我弱,则巧妙避之,伺机偷袭,以求重创敌军;敌弱我强,也不可轻易轻视之,需尽可能避免我方伤亡,实现聚歼全敌!” “好!”听到一个普通军卒这样的回答,林靖怦然激动,瞬时有种功夫不负有心人,水到渠头江自成的感动! “不论他是否真正领会了这话中的意思!”林靖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的声线都变得有些颤抖,情绪更是高涨十分:“都证明了我们第三都所有人都在全面进步!我很欣慰!真的十分欣慰!诸位都是好样的,第三都终究是有了一道能够穿透黎明的曙光了!” “军使又开始说胡话了么?”陶全安难得看见林靖会这么兴奋,恰好在他身边坐下的是苏灿,便微笑着与苏灿闲聊了一句。 苏灿却破天荒地没有用玩世不恭地方式来回应,却道:“你不觉得,这时候的军使爷,才是最令人折服的吗?” “是啊!”陶全安微微一愣,先是看了看苏灿,而后才有感而发道:“连我都能感受到,军使是当真为了第三都好啊!” 当军卒们尽数沉浸在林靖的激动心情之中时,唯有隔壁营地内的程奎与其副将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林军使,当真是个耍猴的。” ------------ 第202章 允儿出行 伞? 因为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即便来的方式与预计的不同。 女贵人取消了原本到访苏家的行程,换做了直接征召,身为内间司首脑的苏允儿已经洞悉了贵人的心思,贵人是想她以内间司的名义前来听从安排,而不是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虽是同样的人,去办同样的事,但一些微小的细节却决定了苏允儿衡量自身与女贵人应该保持何等的亲密程度。 数辆外观普通的马车已经在日出之前离开了晋阳府,苏允儿与晴雯一起,正坐于其中以辆马车之中。 马车是直接到苏府来接的人,苏允儿一行只带了晴雯一人而已,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朴虎已经带了内间司的一干好手早早地散布了出去,早前一步到北方布置。 马车队中其余人苏允儿尚未与任何人打过照面,即便是女贵人,她也只是在其车驾前匆匆见礼,女贵人便吩咐立即启程。 苏允儿对女贵人随行带来了什么样的帮手有些好奇,但仅限于此,并未滋生出去窥探一番的想法,倒是晴雯觉得气氛实在诡异,偶尔会出言询问一声‘小姐’,但却被苏允儿轻声止住,而后道:“既来之则安之,好生养神。” 一主一仆便在马车中静坐下来,连探头出车窗也未有动作。 车出了晋阳府境,马蹄踏上西北路北面的土地,苏允儿才撩起车驾一侧的车帘,终于轻叹一声:“但愿苏家能熬过此劫。” 苏家被定为女贵人此行的必要帮手已经是早已注定之事,包括圣上那里,都已经默许了女贵人动用内间司的力量,否则单凭女贵人的贵胄身份,还没有知晓西北内间司主脑身份的资格。 曾几何时,帝王专属的隐秘力量,却也成了贵胄子孙间夺嫡争位的工具? 苏允儿忽然有种心惊莫名的感觉:莫非是官家自以为自身已经时日无多? 女贵人决定出行的时机,是选择在宋辽再次开战的当口,按照她的想法,越在两国交兵之际,西京内的视线便大多会关注在战场之上,反而会忽略了二皇子的存在,因此便倍增了悄然带回二皇子的机会。 但苏允儿却始终认为,此事难比登天,只不过女贵人既然是亲身犯险,想来必然会有充足准备,只是不为外人知道罢了。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真的帮助帝姬成事?” 这是刻下一直萦绕在苏允儿脑中的一大疑问。 …… …… “黑狼兵善于骑射,弓马娴熟,来去如风,突进能力极强。” 通往燕巢的道路之上,泥土路面已经越加难行,林靖控马缓行,但始终不如耿苞等人熟练,渐渐已掉到队伍中段,与陶全安并排骑行。 陶全安此人略显沉闷,不如苏灿那样话头极多,林靖未免沉闷,索性与他探讨起来。 陶全安对林靖的话保持赞同,同时也掩不住地表示了一丝担忧:“军使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宋廷之军屡屡在黑狼军手上吃亏的重要因素,至今尚无什么好的对策以应对呢。” 林靖思索道:“我是在想,再强悍的骑军也终究会有弱势的地方,而黑狼军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弱点呢?若是能找出对方的弱点,或许我们可以寻找到对付他们的突破口也说不一定。” 陶全安摇头道:“不论是单兵厮杀,又或是阵列互搏,黑狼军都无什么太过明显的弱点,并且黑狼骑历来狡猾,并非是有勇无谋的一群蛮兵,反而是能打便打,不能力敌时便会果断退走的性子,因此才会出现每每宋军在人数数倍于对方时仍旧让对方安然逃脱,甚或对方还会趁乱吃掉一些冒进落单的宋军,得到不少好处……若是当真要说出个弱点来,末将以为,是否可以认为如今的黑狼军在没有了敢战士这样的对手之后,会逐渐变得狂妄自大了些?” “将胜利依托在期望对手轻敌一事上,却不符合如今第三都的现状,无论是否真的接触过黑狼军,我们都清楚双方实力上的不对等,这种差距已经足以弥补对方任何形式的轻敌失误,很难发挥什么效果。”林靖分析道:“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力敌,便要想办法智取了?” 他说完这段话,稍稍陷入沉思,陶全安也感同身受,提醒道:“只可惜黑狼骑除了强大之外,也十分神秘,到如今我们也不甚了解其内部,甚至连燕巢那边的黑狼军到底是黑狼骑中的哪一支,是何人统领都未能得知。” “你说的对。”林靖点头道:“像这样无头苍蝇四处乱闯般的战斗,我是绝不允许第三都陷入进去的,我们必须在与边城骑军汇合之后,想办法从骑军统领口中询问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才行。” 陶全安道:“就怕不是那么轻松的呢。” 林靖道:“听闻此将领是郑元成的心腹,手下领骑军五百余,尽皆是边城宋军中的精锐,也算是如今这个情势下郑元成唯一敢放出来的一部分人马,因此此人应该还是有几分本事,否则万一此部被黑狼军歼灭,那已经在骑兵方面显得捉襟见肘的边城会立时变得耳目不明,雪上加霜。” 陶全安大约是在马背上有些劳累,稍微挪动了几下身子,缓解了一下压力,方才道:“此趟是我第三都初次上阵,能依附在这样的骑军身边倒也能稍稍安全一些。” 林靖笑道:“只怕你要受上一些白眼了。” 陶全安唏嘘道:“末将跟着军使身边哪里都好,就是好像运道背了一点,到了哪儿都不怎受人待见啊。” “哈……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林靖抬起头,伸手指了指天幕,道:“我估摸着我是上天的天煞星转世,命运注定如此。” 在林靖身边呆的久了,陶全安的一些忐忑心理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不由跟林靖开起玩笑来:“那末将倒是觉得军使一直以来已经培养出了应对之法呢。” 林靖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大约是想说我的脸皮够厚吧。” “哈,这话可不是末将说的,是军使自己说出来的。” ------------ 第203章 未雨绸缪 更新时间:2012-12-17 “两位禁军同袍能带兵来援,实乃边城之幸,赵某本该设宴款待,但无奈如今形势所迫,又处于这荒郊野外之中,只好怠慢则个,还请见谅了啊。” 军帐之中,林靖与程奎二人已经见到了临行前郑元成所说的骑军统领。 此人姓赵名武,西凉人士,竟与耿苞同出一地,年约三十四五许,单看样貌,并无过多军旅之人的印痕,应是注重仪表,时常整理,但长年风餐露宿在外,也无法保养得油光滑面,至少从外貌上看倒是个务实之人。 见到林靖与程奎之后,赵武开场便是一阵客套,但言语中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却是掩饰不住的散发出来,在他说话间,林靖一直是沉默不语,程奎几次以笑脸相迎,但在赵武毫无理会的情况下渐渐便变得有些尴尬,也是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两位赶了十多天路,军务上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一下,先带着手下军卒安营扎寨,好生休养休养,我已经放出十路哨探前往燕巢,相信过不了多时,就会有军报传回,届时赵某再请二位前来共同议事。” 听起来是下了逐客令了,林靖至始至终都未怎么说话,只是客套几句,见此也就更不多言,程奎本是想要多说点什么,但见林靖都未出言说话,他也只得闷闷地不便言语。 林靖向赵武告辞,程奎则微微应了一声,跟着林靖走出了军帐。 刚出了门没多久,程奎便急急跟在林靖身边,略显烦闷地道:“军使在军帐内为何一言不发?这赵武明显是阳奉阴违,无视郑城主之令,想要闲置我等啊!” 林靖早知程奎会如此一问,便道:“程都头以为我看不出他的心思吗?但你我人在屋檐之下,又岂有办法与之争辩?” “唉!”程奎郁郁地道:“林军使莫非应承了这差事,却不过是想来混混履历军功而已吗?” “程都头,黑狼骑盛名已久,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我虽想干出一些功绩,但也不能轻易让手下之人去涉险,有边城骑军打头阵,多少也能得到一些情报,总比现在这样盲目的好。” 见林靖如此一说,程奎忍不住叹道:“林军使莫不是临到头来却心生怯意了吧?” 林靖摇头道:“程都头,凡事岂能急功近利?你切勿操之过急啊。”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回营歇息去了,就看这边城骑军到底有什么能耐,是否能探听到有用情报了。” 林靖点头道:“好生养精蓄锐,别等真正需要的时候又没精力对付了。” 劝走程奎,林靖方返回第三都竖立起来的临时营地,陶全安等人迎上来,心领神会地道:“程都头怕是要沉闷好些时候了吧。” 苏灿戏谑道:“才做了几天的领头人,这就被另外的人压了下去,不沉闷才怪。” 林靖正色道:“闲话休提,我叫你们做的准备工作做的如何了?” 提到正事,耿苞率先肃然道:“燕巢一线的粗略地图如今我们手上弄到一份,能大致看出一些地理地貌,都是便于骑兵隐匿的草原林区,黑狼骑便是隐藏在其中作为临时本营,西出可进边城地域,调头则可攻击宁武背腹,对我宋军来说可谓如芒在刺……” “这些是大战略,与我们无切身关系,我们所需要关心的,是如何从这份粗略地图上寻找出适用于眼下情形的道路来。”林靖观察着描绘粗糙的地图,接着说道:“敌后穿插,武装侦察,迂回撤退,一切的动作都得靠着这张图了。” “一张地图,真的能起得这么大的作用?”苏灿疑惑道:“这图看起来也有些年生了,也不知是否靠的住啊。” 林靖点头道:“的确会有不少出入,但燕巢等地属于荒野,除了牧民则少有人迹,应该变动不大,而且不论是边城宋军与程奎的步兵都到底会有何种动作,我第三都首先未雨绸缪才是要紧之事。” 未雨绸缪四个字,第三都几个将领都深有体会,事实也证明了军使这样做的确有莫大的好处。 林靖便又继续说道:“散发些人手出去,沿着地图所示的路线进行探索,可以乔装成边民,但估计若是被辽人发现,依然不会轻易放过,因此我们不需深入到预测会有辽人巡弋的地界中去,只是以探路为目的,从不同的路线进发,直到发现辽人活动的踪迹为止,届时便立时撤回,如此一来我们会大致了解到黑狼军活动的纵深范围,关键还是首先确保地图的正确性,从而便于日后所用。” 陶全安开口道:“此事交由末将去办,军使放心便是。” 林靖道:“此外,这些日子以来我让你们收集了不少可以用于对付骑兵的物事,譬如绊马索,铁蒺藜,桐油罐等物,回头将这些物事尽数分发到军卒手中,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让军卒们随时保持警惕,以应付任何突发情况,等探路的军卒回来,我们还可选取一两个适合埋伏的地方设置伏击圈,也要在燕巢一带的山林中寻到一处可以隐匿下来的地方,凡事都做好多手准备,方能有备无患,我们这是未言胜,先虑败,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想来若是被程奎和赵武这样的人得知,会觉得我等贪生怕死,因此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端倪的好。” “这事我们省得,行事时会尽量掩人耳目。”众人纷纷应允道。 林靖这才点头道:“黑狼骑入境也已经有好些时日,但除了进行小规模的攻伐骚扰之外却并无什么特别的大动作,我在想他们不至于会只是甘于如此,估摸着是在酝酿着一次规模巨大的行动,即便不是突袭边城,也不会止于现今这个程度,迟迟未肯大动作,也有可能是他们在等待着某种时机,你们要多加留意。” 他顿了顿,作出总结:“细节决定成败,哈,这可是至理名言。” ------------ 第204章 出战在即 更新时间:2012-12-18 显明二十二年冬日终究是到来,严寒已经漫布西北,地面上不经意间铺就了积雪,人脚踩上去能淹到脚背,走起来时已经有了刷刷的挤压声响,同时也会给人带来真正的寒意。 西北烽烟更烈,军报雪片般发向京都,宁武关守将指挥使多次告急,请求朝廷派遣援兵,需要的是真正的大军增援,而不是由各地禁军紧急・抽调的一支支拼凑起来的队伍,而且这些禁军在边关的攻防战局中已经损耗掉了大半有余。 今年的辽军像是打了鸡血般,攻势比往年凶猛许多,有种不拿下宁武关誓不罢休的架势,好像是想趁着年初的大胜之势顺而南下,竟选择了正面猛攻的方式,不惜损耗的攻伐,数次都已经通过云梯等工具登上了宁武城墙,宋军几乎是费尽力气才算将其逼退下去,但即便如今还尚能守住,但这不间断的车轮攻城战却早已令宁武守军苦不堪言,更别提时刻都还要防备着身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一支黑狼铁骑,因此到了头来,攻城一方的损失只比守城方多出了几成而已,可见战局之艰险。 军报被传达至各处,不少冬日前被调集上边关且尚存活下来的禁军纷纷感到了心有余悸,起初来时,大部分人都设想着来边关履历军功,将辽人的战力想象成往年一般,谁曾料想今年边关的战局会是这个惨烈的局面,开战不足一月,边关军报上的军卒阵亡数已逾五千余人,使得这些禁军这才意识到,今年拼着头皮想来争功的想法简直是自寻死路,万幸没有被调入到城防之中去。 严峻的事实让程奎这样眼界颇高的莽汉也不再在林靖耳边聒噪,而赵武的骑军每日从营地进进出出,看似忙碌,实际上却并无实质性的进展,林靖估摸着这伙骑军说是在巡防侦察,但很有可能每日就在这营地周围的四五十里地内游弋,压根没有深入的意思。 赵武还是郑元成手下较为得力的将领,做起事来都如此阳奉阴违,郑元成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被派出去后竟龟缩成这等模样,由此也可以看出,像赵武这样的将领表面上说是无惧黑狼骑,实际上却是惧怕到了心底,压根没敢去招惹的意思。 如此一来,林靖倒是真个有些为大宋朝担心起来,或许他对大宋朝毫无感情可言,更无这时代人忠君爱国的思想,但他依然不想这栋大厦倒得太快,否则覆巢之下难有完卵,自己终究会被波及。 所幸这种无聊等待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大雪连续飘飞了几日之后,赵武接到了郑元成从边城发来的军令,言边城将出兵一万火速增援宁武,直到朝廷派来的援兵赶赴方能撤回,因此郑元成要赵武立即带领骑军扩大侦测范围,确保一万边城增兵在增援途中不会受到黑狼骑的突然阻截与袭击。 赵武这下也再无退避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安排起来,且军令卜一到达,他便立即将好似遗忘掉的林靖与程奎请到了他的军帐之中。 说是议事,实则是分配军务,程奎原还以为终究要到他上场,等赵武说完分配之后,却使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他娘的赵武!忒不是东西了!” 出了军帐之后,林靖果不其然地听到程奎在自己耳边的抱怨,不由轻笑一声道:“都头不是一直等着赵武安排事务,为何又如此抱怨?” “林军使莫说没看出来,这厮就是没安心,竟要我们两都人马居中直奔燕巢,而他的人却在两翼挺进,说是若然遇到必然火速驰援我等,但我总觉得不甚踏实!”程奎疑虑重重地道:“往燕巢挺进之时,我两都人马必然会率先遭遇黑狼骑,赵武这厮手下人都是四条腿,若是观风不对,说不得会直接弃我而去的!” 程奎所言,实则有一定的道理,步卒提前向燕巢推进,而骑卒分两翼稍稍落后而行,倒不是不可以之事,但关键在于程奎不愿信任赵武,一旦赵武怯战,那步兵都几乎只能任由黑狼骑追宰的份。 林靖听完程奎一番抱怨,却并未过多表示,只是说道:“他是主事之人,你我又无权辩驳,还是各自回营安排,准备出发好了。” 程奎瞪了瞪眼,略略有些气愤地道:“林军使当真好脾气,小心届时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吧!” 林靖讪笑两声,只以笑脸应对,程奎见状也无可奈何,唯有愤愤而走。 待程奎走远,林靖却加快脚步,迅速走回自家的军帐。 进了门,一干人等都已等候在内,林靖并不耽搁,面色肃然地直接开口道:“军令下发出来了,赵武要我第三都与程奎的步兵都一起为中路人马,直奔燕巢,到遭遇第一伙黑狼骑为止,若遇袭则以烟火为号,以此来探查黑狼骑具体动向,而他的人则分在两翼,同时挺进,随时增援我等,只不过,他的人却是要留后十里……” “这油滑无耻之辈!”耿苞率先听懂,不齿道:“当真丢郑元成的脸。” “丢不丢脸不重要,关键在于,赵武此人并不值得信任!”陶全安点出自己的担忧:“军使当真还得小心防范此人才是。” 林靖微微一笑,道:“出发之前,我们或许需受边城中人节制,既然是挑着郑元成的名才能来的,自然要学会遵从,但等出发之后,你们是否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爷的意思是?”苏灿眼前一亮,欲言又止。 “不错。”林靖知他想到了什么,接着道:“等进了燕巢山林,我们不再按照赵武所言的道路行进,而是从我们既定的路线缓缓进发!” “如此一来,风险要小上许多。”耿苞点头道:“至少我们派出的哨探回报之后,已经能确定这份地图的大半的真实性。” 陶全安道:“不过这赵武届时定然会记我们一罪,即便是边城不统属禁军,但郑元成一开口,也够我们喝上一壶的了。” 林靖道:“凡事以保险为先,总不至于把命丢了,其余的,等事后再提。” “就是,老子们是堂堂禁军,真个违了边城宋军的军令又杂地了?他还敢私自惩处?”苏灿硬起脖子嚷起来,将屋中的严肃气氛稍稍冲淡了些。 待林靖再叮嘱了一些应当注意的地方,众人便各自领命而去,为第三都第一次的征战做上准备。 ------------ 第205章 林家父子 更新时间:2012-12-19 “爹,有信到!有信到!” 一座豪宅之中,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言语间夹带着兴奋之感,且还在狂奔之中。 而后,一个声音略显年长的人略显不满地响起:“毛躁什么?也不注意点身份!” “爹,是有那小子的信儿来了,故此我才有些失仪!”年轻男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解释道。 年长之人语重心长地道:“之远啊,咱们林氏父子即便已经今时不同往昔,但也终须牢记,我们这一房才是正统的国公之后,行事言谈需有国公府的威仪,岂能毛毛躁躁,落人笑柄?” 年轻男子心下急切,想要将握在手中之物念读出来,哪里还管得年长之人的教诲,他怪叫一声,急道:“爹,现在还怪那些个繁文缛节做甚,先看看这封书信再谈其他吧!” 年长之人与年轻男子,正是晋阳府中国公府里如今的主人林纪元林之远父子。 林纪元见林之远着急冲冲的模样,也是唯有一叹,无奈道:“那你念吧。” 林之远没管林纪元如何作想,连忙欣喜地摊开手中书信,开始埋头念读,过了半晌,他抬起头,面带愉色地道:“爹,这回不用再担忧了!没想到那小子狂妄至极,原本未被分配到宁武关去,我们还以为他走了狗屎运,不用去跟辽人拼死拼活,没想到这小子竟自己寻到了边城城主的麾下去,还被令去与辽人最精锐的黑狼骑对敌!此趟我看这小子到底还有什么运道,能再黑狼骑的铁蹄踩踏下而不死!” “此言当真?”原本面色沉稳的林纪元此时也面色大改,变得略略紧张,好像生怕此信中内容有误般,“辽人黑狼骑,那可是连敢战士都歼灭掉的精锐,你说那小子竟胆敢主动去招惹?” 林之远兴奋道:“信上便是如此所写,错不了。” 林纪元一捋颌须,思虑道:“此信,可是从青峰营代营主郑谷处得来?” 林之远点头道:“自然是从那处得来的,爹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想了好些法子,最后才想到这个点子上的,那郑谷恰好又是个好酒好色之辈,时常离了军营跑到晋阳府里吃喝玩乐,我只需稍稍费了些心思,便与之搭上了线……据他所言,那林靖小子身边好像有他安插下来的眼线,故此他才会如此了解那小子的行藏,这消息便是通过那眼线传回,沿途得花费些时日,到我们手里怎么也得二十来日,如此一来,说不得那小子已经被黑狼骑给解决了呢。” 林纪元面色稍缓,嘴角却隐隐一阵抽动,像是也设想到了林之远所言的情形,若是林靖此子当真就此一去而不返,那他父子二人将不用再像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活了! “之远,此事对你我父子二人当真是一大喜讯,但却不可就此放松警惕,那小子有些鬼门道,到底是生是死还说不准,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彻底将病根给除去才行!” 林之远道:“爹,你放心,我近来打听到,苏家大小姐好像是外出公干,要走好些时日,苏府里剩下那些个丫头婆子,定然不会像往昔那样对王芷悦上心,爹你找个机会,到苏府去拜访拜访,我跟着你同去,溜到苏小姐竹楼那里观观风,瞧瞧那丫头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错!”林纪元拍手道:“没想到你经历此事之后,倒未让为父失望,脑子灵光了许多。” 林之远咧嘴一笑,道:“爹与苏老爷毕竟是熟识,偶尔登门拜访也是常理,引不起他人怀疑,这等事我可是早已考虑过了的,而且,我尚有一事要向爹你细说一番,相信爹听完定然会开怀一笑。” “哦?”林纪元道:“速速说来听听。” 林之远略显卖弄地道:“爹可记得州府衙门里,一个叫许三焕的人?” “你这是什么疯话?”林纪元道:“许三焕,许押司,受了你我牵连,连官都丢了,为父能不记得他?” 林之远笑道:“爹你莫急,我说的是爹可知道,许三焕如今在做什么?” 林纪元摇头道:“这厮出事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听说是离开晋阳府了,不过算他聪明,爹还捏着他当年淫乱梅香阁,致使三名幼女枉死的把柄,可惜还没来得及利用起来,就被这厮逃掉了。” 林之远‘啧啧’两声,略显猥琐地笑道:“这许三焕还真不是个东西,喜欢什么不好,偏生好上这一口,偏偏兴致一到,如同疯狗禽兽,怎么都收不住势头,他那哪里是淫乱,明明就是虐待,娘的,那些个幼女越是惨叫,他却越是兴奋……” “咳,咳。”林纪元假作咳嗽两声,打断林之远的臆想:“闲话休提,你忽然提起这厮,到底是为何?” 林之远道:“爹,孩儿这会,怕是要请你下点血本了!” “此话怎讲?”林纪元疑问道。 林之远继续道:“孩儿在月余之前,竟无意间撞见了许三焕!此人当时正乔装进城,好像是回晋阳府办些什么事!孩儿一时发觉,便跟着他一路行来,后来寻了个无人之处将之撞破!爹猜怎么着了?原来这许三焕,当真是如传闻所言,入了匪寇之流了!他偷偷摸回晋阳府,原来是为匪寇购置过冬的物资来了。” 林纪元皱起眉头道:“你这当真是胡闹,你怎能独自一人与之见面,许三焕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只怕还怪罪当日在衙门里逼他办事的事情,如今还从了匪,你竟敢将之撞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叫爹如何救你?” 林之远笑道:“爹你放心,孩儿不是好好在这里吗?不过也是,当时许三焕紧张得要命,险些要杀了孩儿灭口,不过孩儿岂能让他如愿,连忙将之喝住,三言两语便让他冷静下来,并告知他说,我已经将他藏匿物资的地方告诉了我们府中之人,若是他敢动我一根汗毛,便叫他白来一趟!他果然不敢造次!等他肯坐下来聊两句时,孩儿便彻底打消他的戒心!他还说当初之事,他并不埋怨爹你,反而是将林靖恨到了骨子里,若非是林靖此子,他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田地……” 林纪元依旧锁眉道:“爹还是不明白,你何必再去沾染这等人物?” 林之远神秘一笑,道:“爹莫非忘记了一件事?许三焕如今的身份,可是匪寇来着!这便是孩儿刻意接近他的关键所在了!” ------------ 第206章 突变情况 更新时间:2012-12-20 密林中弥漫着树木腐枝的气息,雪花将树冠上的枝叶铺就成白色,隐藏在下的树干也被寒冷的天气冻住一般,使人不敢将手掌贴上去,生怕拿下来时会连带着撕破一层皮质。 既定的路线指示着前行的方向,第三都已经向燕巢所在之处前行了两三百里地。 到了冬日,战马尤其需要养护,队伍中为数不多的三十余骑成了给第三都减轻了许多携带辎重的压力,但程奎的步兵都则全依赖人力,起初这伙子人还生龙活虎,但两日之后,便已经渐渐显现出了疲态,行军的速度也稍稍缓了下来。 林靖对这样的情况并不在意,但赵武那里却一天要派出两次传令兵前来督促加速行军,惹来了程奎等人的极度不满,林靖甚至时不时能听到程奎在队列中行进时接连的抱怨声。 更让程奎郁闷之处,是他原本以为野外行军这一方面,林靖的第三都肯定不比步兵都,即便他们有战马帮护,但也不应在体力上能与步卒相提并论,但事实却证明他的观点有些失误,林靖手下人马的体力竟出奇的好,连续两天每日行军百十余里之后,却依然健步如飞。 程奎这时才发现以往他甚至忽略了多加观察第三都的士卒,此时方才察觉到这些卒子似乎都拥有较为健壮的体格,即便是身材瘦削之人,也能从臂弯腿凹的地方看到明显的肌肉隆起。 这时他看待林靖的态度才大有改变,更多的是疑惑,他甚至想不到这样的状况竟是林靖一手造就,反而想当然的以为林靖是背景极好,所以禁军分配给他的人手都是精锐悍卒。 他行进在队列中,眼睛时不时还打量到第三都士卒身上的配备上去,露出一丝不引人察觉的艳羡目光,这才记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第三都人马全副武装的模样。 “娘的……军弩、精钢刀剑、连身皮甲、两石长弓、三个箭壶,身上的棉衣都是无一老旧,连宿营造饭时割肉的东西都像是黑铁打造的匕首,而且几乎人人如一!这林军使,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手下的配备会如此优良。” 他喃喃自语,身边的副官却是听到了耳中,便凑近他的身旁,低声苦笑道:“平日里他们掩藏的倒是挺好,这时候亮出家底,咱们还真没法子比。” 程奎看了一眼副官,道:“配备再优,若是兵员战力低下,却也无用。” 副官讪讪一笑,点头道:“这倒是,末将看那林军使手下之人虽看起来悍勇,但等上了战场,说不定连提起刀剑的胆子都没了。” 程奎心情不佳,没什么与副官闲聊的心思,一时便沉默下来。 林靖队列中,军卒的士气倒是旺盛,林靖也未严令全军不可交头接耳,因此互相之间算是叙着话前行,体力跟的上,又打发了这无聊行军的时间,毕竟到现在为止,还算没有进入到大队黑狼骑的活动范围中,林靖也未刻意增大军卒的紧张感,现在还不是让大家神经紧绷的时候。 行进路线是赵武拟定,大多是在山林中穿行,伴随在可供骑兵快速行进的道路一侧,已经时不时能从林木间观察到黑狼军斥候队的行踪,偶尔会有哨探穿行其间,大概是由于大雪骤降的缘故,这几日黑狼军都无太大的动静,也甚少有哨探进入到山林中来进行查探,因此若非行进到能发现一些黑狼骑活动踪迹的地带,第三都与步兵都将一直沿着既定路线往燕巢地带深入。 林靖设想大约许多人倒是希望自己一方的哨探首先发现的会是黑狼骑战马撒下的马粪,也不愿第一时间便与敌来一个突然遭遇,他深知不论此时周围的人是何种心态,但打从心底里惧怕黑狼骑的事实却是无从改变,否则赵武也不会谨慎到将他直属的骑兵留后十里的地步。 又再行进一天,哨探终于在山林中发现了骑兵活动的踪迹,前方十余里地的山林中有生火造饭的痕迹,并将此情况迅速告知出来。 不多时,林靖果然收到赵武的传信,说是为了不引敌注意,宁武骑军将把与第三都之间的间隔距离再次拉开,增大到二十里,此为安全起见,以免骑军活动的动静会让黑狼骑的斥候发觉。 对此,林靖与陶全安等人算是心领神会,程奎则是另一番光景,脸色时常阴沉的厉害,再也未提及想要急着立功的事情。 收到赵武的传信之后,传令兵还再次督促林靖与程奎加快步伐,早日侦探到黑狼军主力的动向,方便边城宋军的援兵能够安然抵达宁武,但林靖只是点头答应,却在传令兵走后,当即下令就地扎营。 时日正值正午,林靖却将第三都在原地安置下来,这令程奎大为不解,急匆匆地赶来质询。 “军使这是?” 来到林靖营中,程奎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何突然下令停了下来。” “程都头,这些日子以来,林靖一直有些回避赵统领的问题,今日我要向你陪声不是了。”见程奎到来,林靖颇为礼敬地道。 程奎皱起眉头道:“军使何出此言?” “赵武再次撤军十里,在这雪地中若是我们两都人马忽然遇敌……”林靖顿了顿,又道:“都头以为,他的人需要多久方能抵达?” 程奎略略思索,道:“山林之中,又是雪地,战马深浅脚步,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以上。” 林靖嗤笑一声道:“一个时辰?都头只怕太过乐观了些。” 程奎见林靖话里有话的意思,没敢打断林靖,只能静待下文。 林靖继续说道:“我们,只怕不过是诱饵而已。” “什么!?”程奎惊道:“军使此言,到底有何根据?再则,即便我们是被作为诱饵,单凭赵武的数百骑军,莫非还能埋伏黑狼骑不成?” 此时,陶全安从林靖身边走出,道:“程都头,只怕想要埋伏黑狼军的不是赵武,而是郑元成!” “这……怎么可能!”程奎惊讶莫名,急道:“速速将原委说来。” 林靖向陶全安稍稍点头,再看向程奎,脸面上的神情凝重且带着三分戏谑,道:“从边城出发的一万宋军,名义上是增援宁武,实际上,恐怕是直奔燕巢而来了!” ------------ 第207章 枭雄本色 更新时间:2012-12-21 “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们是如何得知这一情况的。”看着程奎茫然疑惑的目光,林靖解释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知你,这是昨日我营的斥候兵打探的消息,边城一万增兵并未赶赴宁武,反而是直奔燕巢而来。” “你的斥候兵?”程奎疑惑道:“你还留了人手监察边城宋军的动向?” 林靖淡然一笑,道:“我历来生性多疑,倒让你见笑了。” “不,不。”程奎连连摆手道:“林军使谨慎有加,实乃令人佩服之举,若非军使留了个心眼,今趟只怕我等要遭人戏耍至绝地了!” “赵武刻意再留后十里,目的便是担心一万宋军动静太大,会引起我们的注意!”陶全安神情凝重地道:“若非我家军使历来要求我等重视军情,广布斥候,今日之后,我们两都必然将陷入绝地。” 程奎向陶全安拱手道:“陶副使,此事程某先谢过了,眼下最紧要事,是先谋定你我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不知你们可有对策?” 陶全安道:“此事尚需商议,我家军使也是得知情形后立即便请了都头过来的。” 林靖点头道:“先不提如何应对,林某尚有一事需向都头请教。” 程奎道:“林军使但说无妨。” 林靖道:“敢问都头,何敢相信于我?” 程奎没想到林靖会如此一问,立时有些尴尬道:“程某深知自身鲁莽,不善于察觉周边情形,军使所言,虽无确凿依据,但程某却不疑有他,像赵武这样的人,本就让我疑虑重重,郑元成此人我也甚是不喜,前面在边城里呆得烦闷,一时冲昏了头脑,竟自己撞上此人的刀口中去,此时我已悔之不及。” 林靖叹道:“说起来,倒是我劝都头前去寻的郑城主……” 程奎道:“军使无需多言,此事还是我自身的缘由,与军使无关,这刻还是先商讨对策才是。” 林靖稍稍点头,而后道:“我打算更改行军路线。” “擅改路线,只怕要落了赵武口实。”程奎道:“我等既已受郑元成节制,此等作法无异于违背军令。” “违背军令总好过成为诱饵。”林靖轻咳一声,故作正色地道:“若是为了我大宋朝能大胜黑狼军,我便是做一回这有死无生的诱饵也无甚所谓,但怕就怕单凭着一万边城宋军,只怕很难重创黑狼骑,因此我等很有可能是白白送死。” 边城宋军步卒居多,郑元成竟妄想引诱黑狼骑入瓮,林靖将将得知此事时,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倒是没想到郑元成表面上无甚表露,实际上心性却是十分阴毒。 最可笑处,还是他早已认为郑元成不是能轻易放得下苏允儿这个心结,故此才刻意通过程奎将自身推到了郑元成的身边去,却仍旧没有预料到郑元成会做的如此果决,一石二鸟的计策都能被其想了出来。 偏偏林靖自己却是刻意跳进了这一坑中。 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是否是郑元成对苏允儿的畸恋已经无形间引起了他自身的怒意?才想要以身试险,最后让一箭双雕的得利者变成自己? 自己是为了苏允儿才如此作为的吗? 答案应该是连自己也不确定的吧…… 不过若不是郑元成心思过于阴沉,林靖倒还真没打算与其争锋相对。 林靖在心中失笑,既想要第三都有所作为,又不愿将所有的好处都让郑元成占了去,而且还得让其吃上个哑巴亏,这个计划的难度未免太大了些,而且一切的前提还是必须真个能对付得了黑狼军! 因此林靖觉得刻下最首要的,倒变成了与郑元成一样的目的,先要想办法让一万边城宋军尽可能的重创到黑狼骑才行。 坑是自己挖好跳下去的,如何爬坑,则需要施展出浑身解数以及一点小小的运道了。 大约是林靖的沉思影响了周围之人,在他思索时,旁人在旁大气不敢出的静静等待,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这些人哪里会想到林靖先前的想法,竟是飘飞到一段很有可能成为争风吃醋型事件的思绪里去。 “拿地图来。”收拾好心情,林靖唤人取来那份地图,将地图在面前的桌面上摊开。 “郑元成若是想以我营为饵,引诱黑狼骑出动大军前来,那必然需要我营首先被黑狼骑发现,而后至少要顶得住几波小股黑狼骑的进攻,才会促使敌方主将派出大队来援。”林靖向身边众人分析道:“我想郑元成已经预估我们能坚持个一时半会,所以才让赵武将路线拟定好,让我营按照既定路线前往探查,你们仔细看看,在我营正前方五十余里处,有一地方名为坳土坡,这处实际上是一座低矮山坳,处于燕巢一带的西南面,赵武的军报上说此处并无黑狼骑活动的踪迹,但我估计,此地实际上早已被纳入黑狼军的监测范围。” “你的意思是,郑元成是希望我们被围困在坳土坡,然后依山防御,节节抗击,直到吸引出黑狼军大队?”程奎见林靖说完,立时接口道。 “我之所以如此设想,”林靖继续解释:“是因为此处恰好是一个三接地带,西面接边城前往燕巢的山林区域,北面则是一片西北地面上时有存在的小型荒漠,而向内则是与燕巢中心地带相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坳土坡附近尽是山林,地形起伏,不利于骑兵作战,却利于步卒接近埋伏,乃是一万宋军能与黑狼骑正面抗击的最佳地点,郑元成是考虑到一旦骑兵进入这片山林,想要再撤出去,就得花费些许时候了。” “当真可笑。”程奎仔细思虑后道:“郑元成莫非以为单凭我们这两三百号人,真能引来黑狼骑大军不成?” “我想不太可能。”林靖道:“至多来个千人队……” “那?”程奎直觉上林靖还有下文。 林靖果然继续道:“但若在加上赵武的数百骑军,那这个饵可就足够诱人了。” “你是说,郑元成连自己手下人都舍得抛弃?”程奎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林靖耻笑一声,大约是对郑元成的为人表示不齿,但依然沉静地分析道:“你我都知,边城骑军力量薄弱,这赵武手下的数百人马,已经算是边城内四分之一的骑军力量,我相信黑狼骑的主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同时正因为是数百骑军之数,因此敌军主将不会以为这是个埋伏,他只会认为赵武是失误迷途,才会盲目深入到了这里,毕竟他绝想不到郑元成连手下最珍贵的骑军力量也敢用来当做诱饵,这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此时陶全安接口道:“军使所言,当真颇有道理,若末将是黑狼军主将,必然不会以为有诈!明明都已经骑军匮乏的情况下,谁能想到郑元成下得了如此狠心。” “娘养的,此人,当真阴毒!”在场诸人均是如此念叨起来。 林靖笑了笑,道:“他可不是阴毒,而是枭雄本色。” ------------ 第208章 一分为二 更新时间:2012-12-23 “即便真的要做诱饵,那也要做一个占据主动权的诱饵。” 林靖说出的这一句话,彻底消除了程奎心中的疑虑,决定与第三都一起共同改变行军路线。 在大致分析出郑元成的心思之后,林靖并未打算就此退缩,反而是决定待手下人马休整一日,隔日之后立即按照自己定下的路线前行。 第三都就地止步,扎营休整,令赵武大为光火,一日之内已派遣三次传令兵前来催促,直到日落时分,林靖也未曾搭理其所谓的军令。 踏着雪,赵武废了些力气,才骑行二十里,气势汹汹地抵达林靖的营地。 “林军使!你等既然已经自愿受我边城节制,为何抗令不遵?” 卜一见面,赵武便半分应付的心情也欠奉,直接开口质询。 林靖自然早已预想到这样的情形,回道:“我两都人马大多皆为步卒,急行军几日,人马困乏不堪,此地已发现黑狼骑踪迹,我是想让军卒在面对敌军之前做一次休整,赵统领莫非连此种缘由也料想不到吗?” “胡扯!”赵武哪里肯听林靖解释,怒火冲头般道:“你这明明就是抗命!莫非在你们禁军之属中,军纪军令如同纸糊,丝毫不起作用的么?” 在林靖眼中,赵武怒气之下,明显带着几分急切,这是对林靖没有按照既定计划履行军令的一种焦急,至于其为何如此焦急的原因,林靖却是心知肚明,心中自然是冷笑连连:郑元成的一万大军估计也已经到了赵武骑军附近了罢。 “抗命不抗命,得先有施令者的体察军情。”林靖的脸色刻意冷下来,“士卒疲累饥寒,岂能强行逼迫行军,赵统领莫不是以为黑狼骑是什么善茬,不会认准一支疲惫之军而不生起歼灭之心吗?” 赵武微微一愣,没想到林靖会忽然冷下脸来,更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要知道在赵武印象中,林靖向来都是笑脸盈盈的人物,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强势的一面。 林靖不等赵武细言,又道:“赵统领请看我营,几日时间已在雪地中穿越数百里,偏生此种效果你尚且依旧不满意,敢问赵统领,可把我两都人马当做自己人看待?” “你……你,你这是胡说八道!”赵武惊道:“你我同为宋军之列,虽各位统属,但终究也是同袍,赵某岂能有亲疏之分!” “那既然如是,就请赵统领体察我营军卒,莫要再催促则个,”林靖拱手道:“明日待休整结束,林靖自会领军前行,尽快抵达坳土坡。” “唔……”听到坳土坡三字,赵武明显一愣,略略沉默片刻,本是涨成猪肝色的恼怒脸色却渐渐缓了下来:“如此……想是赵某太过着紧,未能体察到贵都的实际情形,那就请军使能在明日及时启程,早些抵达坳土坡一线才是。” 林靖轻笑一声,道:“统领放心,统领能体察下情,林靖又岂能辜负统领所望。” “咳咳……”赵武轻咳两声,随即道:“大敌当前,尚需共勉,共勉啊。” 送走赵武,林靖身后,程奎与陶全安等人从营帐背后走进来。 “军使一提到坳土坡,赵武立时口风大变,当中明眼人一看就知有问题,”程奎唾弃一口,道:“看来军使的猜测果然千真万确,赵武这是心有预谋,想要将我等当做诱饵!” “反正不是边城的人,我们死便死了,对赵武等人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陶全安跟着叹息道。 林靖待他们议论过一番,才道:“我却考虑的是,很遗憾我的猜测几乎是正确的了,赵武估计也是被蒙在鼓里,郑元成只跟他说了想要将我们当做诱饵的事情,却没表露出其他的意思。” “郑元成自然不敢让赵武知晓!负责他的大计又如何能够实施。”耿苞冷笑一声:“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怪不得我们使诈了。” 林靖点头道:“明日,便依计行事吧。” …… …… 天还未明。 凌晨的气温低的吓人,风雪几乎是在弥漫于天地之间。 在密林间的某处,有两名赵武刻意留下的人,正肩负着监视第三都动向的要责。 但在此时,这两人却深藏在藏身之处,为了避过寒冷,连头都不敢抬出少许。 树木上已经潜伏一夜的第三都哨探面带戏谑地向林靖营中挥手,示意一切无碍。 第三都营地中不少军卒立时活动起来。 程奎自他的营帐中走来,直到林靖身前,立时拱手道:“林军使,一切就依仗于你了。” 林靖郑重地道:“还请都头切记,在抵达我在地图标示之处时,需立刻转向,到我营驻扎处汇合。” 程奎点头道:“程某省得,也必然不负所望,先将赵武骑兵引至坳土坡,我再行转向。” 林靖道:“赵武应该注意不到我们会一分为二,人数突然减半,落后二十里可不是一段小距离,只要你们刻意防备着他的斥候便行了,他的斥候可不太尽责。” 程奎抬头,望了望密林中的某处,笑道:“林军使算是给程某提了个醒,看来行军在外,斥候情报做好了当真是妙用无穷。”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商量好了,就不再闲话了,你这便带人出发吧。” 林靖点了点头,跟程奎告了声别,而后便转身走向第三都的队列中。 第三都百十余军卒整齐列队于风雪中,每个人的脸面都被棉质的遮挡物蒙住口鼻,抵挡风雪,刀枪在雪中林立,弓弩箭矢一应齐备,但战马等物却已暂时移交给程奎暂使,以免引起赵武的发觉。 接下来,第三都将跟随林靖走入燕巢一带更深处的密林,前往在地图上寻找到的驻扎之处,在那里,林靖将带着第三都远离即将到来的漩涡,伺机寻找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第三都军卒的眼中,看向林靖的眼神充斥着一丝信任,林靖虽然未有刻意去培养自己的形象,也从未带领第三都取得什么骄人的成绩,但这些士卒却在无形中自我生出了这份信任,虽不浓厚,但却真实存在。 林靖环顾一周,与第三都几位将领一一对视,而后凝重且稍显兴奋地道:“出发!” ------------ 第209章 密林出口 更新时间:2012-12-24 乌蒙从营地出发那时,天气尚是间有晴日,转眼间,却已到了飞雪之季。 乌蒙大约已经记不清自己离开黑狼军营地到底多少天,但他依然能清晰想起主将博格达在他临走前给他说过的那些嘱咐。 对面一片密林的出口处一如既往的毫无半点动静,偌大的原野上好似感受不到半点人气,除了漫天飞舞的飘雪之外,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了。 乌蒙伸出两手,放在口前深哈了几口热气,像是要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让他自己感受到一点点热度。 饶是黑狼骑中最骁勇的武士,也抵抗不了日以继夜的酷寒,乌蒙已经算是好的,他尚能离开暂时建造的驻地,在方圆几里许内的区域中活动活动,而他的同伴却已经再无四处走动的念头,大多龟缩在帐篷里,喝着马奶・子,吃着干羊肉躲避严寒之类。 每每在巡弋时,作为精锐斥候的乌蒙都会在最难耐寒冷的时刻,默默念着一些他所在意的词句,好像这些词句能带给他前行的动力般。 若是有人能凑到他的近前,并能听得懂辽人语的话,便能听出他口中时不时会反复念出一些同样的字眼。 譬如:草原神、粘罕、博格达,诸如此类。 乌蒙是铁鹞子出身,武艺精湛,骑术了得,年纪也正值青壮,头脑灵活,为此博格达才会将他列入精锐斥候之列,且年青之人,犹有干劲,不像那些个老鹞子,做起事来已经不是那么尽责。 乌蒙时常在心里失笑,却是在嘲笑他自己。 只因那些老鹞子们最近已经不肯出门巡弋,声称即便给那些个胆小如鼠的宋人借十个胆,宋人也不敢轻易跑到如今这地域来晃悠,乌蒙却赖不住性子,总是想要尽责,不愿应付了事,因此他会在心中鄙夷那些个老鹞子们。 但日子长了,乌蒙依旧一无所获,他便开始觉得,或许实际上是老鹞子经验丰富足以辨清事实,才会决定什么时候该出去巡弋,什么时候又该好好窝在帐篷里好生歇息,一般在这些时候,乌蒙便会自嘲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大约是得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固执到依然每日坚持出门。 是了,恐怕自己是中了邪,草原神已经不再肯庇佑自己,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乌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至于他掩藏在雪地里的身形也跟着随之一颤,而后那个被他挖开用以窝身的雪坑便颤动了几下,落下几层雪,险些害得他又要重新修葺。 密林外面是一片被雪白掩盖的荒野,作为一个斥候,乌蒙才不得不将自己埋在雪地里,这样方能有效御寒,又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将雪坑重新巩固,等费了些劲再次让自己窝了进去时,他方才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嘟哝了几句。 大抵是在埋怨自己这等行为若是被老鹞子们看见,只怕又要被嘲笑许久。 乌蒙觉得老鹞子们会这样说:“嘿,乌蒙,瞧你那一副傻样,还窝在雪洞子里呢啊?” 一想起这样的情形,乌蒙便开始恨起自己来,他恨不得用弓箭给自己的大腿上来上那么一下,好让自己能安心躲在帐篷里不再乱走,这样便没人会再耻笑他,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要知道他要是真那样干的话,恐怕在这雪寒天气里,身体上的一个血洞便足以让他丢了性命。 到了最后,乌蒙已经不再是出门巡弋的了,而是他着实不愿意在帐篷里面对那些同伴,因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出门,选个地方挖洞,将自己藏起来。 今日如同往常,在乌蒙默念了数千次粘罕的大名,表达了自己内心对这位传说中所向披靡的黑狼军主帅的敬仰之情之后,他开始再一次失望地看了密林那边一眼,而后打算再次灰溜溜地回去营地。 但偏偏就是这临走前的最后一眼,却犹如惊鸿一瞥,瞬间让乌蒙觉得他自己的眼中像是多了点什么东西,他先是极为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直到他当真看到在那四野静止的密林出口竟多出了一个正在挪动的黑点时,他的心脏瞬间灼烧了起来,颤抖了起来。 那是人影吗? 天……真的有人从密林中窜了出来! 是什么人? 乌蒙急切地瞪大双眼,他本想抬高自己的脖子,却又突然缩回来,想起了他自己的身份,一个斥候,怎能弄出太大的动静被人发觉? 于是他依旧埋在雪中,视线的角度有些难受,幸运的是总算还是能看得清楚。 黑点不止一个! 又有黑点从密林中窜了出来! 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黑点,意味着那是四个活生生的人! 是辽人?还是宋人? 辽人可都在自己身后的地域呆着,而那些人却是从密林中走出,明显是从对面的方向而来。 那定然是宋人了! 宋人,宋军的哨探!可不像那些老鹞子所说,宋人已经被黑狼骑的大名吓破了胆,正守在自家的出城池中不敢出门那样。 乌蒙警惕起来,更是激动得浑身打颤,眼前的事实证明了他的执着应该得到应有的报酬,他本应立即悄然退走,而后将此情形转交于博格达手下的其余斥候,以便于应对,但他却固执地留了下来,不愿就此退走。 他觉得,他能对付得了这四个宋人。 他不是轻敌,在他眼里,宋人如同绵羊,四个宋人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四头绵羊而已,况且那四个黑点在出了密林之后,便好像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竟围绕在密林边上围坐了起来,并合力生起火堆,取出干粮,围坐到了一起,像是正要进行体力的补充。 这些人!竟敢肆无忌惮地就生起火来!当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难道这些宋人不知道这里是黑狼军的地盘吗? 宋人实在太弱了!乌蒙摇了摇头,开始提着弓,背起自己的弯刀,小心朝着那四个黑点的方向爬行而去。 ------------ 第210章 允儿发怒 更新时间:2012-12-26 “我来。” 林靖轻声低语,将想要动手的耿苞拦住。 耿苞微微愣了愣神,但却依然听令而行,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继续围在火堆边,假作无事。 原本林靖也没想到刚刚出了密林没多久,便能遭遇到黑狼军的人,对面山头上的雪地像是一望无垠,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人活动的踪迹,连经验丰富的耿苞都未看出什么端倪。 他们刻意生起火堆,就在密林的出口处停歇下来,原本以为会一无所获,但就在四人打算起身回到密林中去时,林靖却敏锐地注意到雪地里的某处突然有了一下轻微的起伏。 对方好像很有耐性的样子,每每接近到某个地点时都会停留许久,若非是有心人,根本不会察觉到。 但林靖却察觉到了,耿苞也是在林靖的眼神提示下方知有异,而另外两名第三都军卒则几乎丝毫没有感觉到。 耿苞小心翼翼地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持在手中,林靖却阻止了他,示意他暂且静待。 乌蒙越是接近目标,便越是显得亢奋。 他每挪动一段距离,都会将头埋在雪里,让自己整个人身都被风雪遮掩,他甚至希望风雪再大一些,这样他挪动时拖曳而出的痕迹则会更快地被掩盖。 所幸,对面那四个宋人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危险的临近,压根没人去注意雪地中的情形,再则,四人是坐在地上,视线便很难看到远处地面上的痕迹。 这位乌蒙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如此往复,乌蒙已经快到抵达地头。 他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先用弓箭射杀两人,这样的话会更保险一些。 这是他最后一次藏头在雪中,一是掩藏身形,静待下一次的移动,二是借机思虑出一个可行的对策。 许久之后,乌蒙抬起头,一双眼睛敏锐地朝那四人所在处盯了过去。 还好,宋人还在,而且似乎依然毫无所觉。 这些宋人……乌蒙心头冷笑,自己已经接近到弓箭的射程内,而这些宋人却依然不知所谓的继续闲聊,简直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乌蒙决定立即动手! 他迅猛地扬起手,弯弓搭箭,眼神向四个宋人的方向飞速瞄准。 看准其中的一个目标,乌蒙原本已经快要射出利箭,却又稍稍停滞了片晌。 有些不对劲,对面怎么才三个人了? 少了一个人! 那个看起来像是头目人物的人不见了。 乌蒙咬起牙,瞬息间思虑了许多,但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寻找那个失去踪迹的人,因为他此时已经半蹲起身,弯弓搭箭,自身的目标已经暴露出来。 因此虽说突然少了个人,会成为不定的危险因素,但乌蒙却毫无选择。 他不敢再犹豫,必须第一时间放倒剩下的那三个人。 弓弦被乌蒙拉至饱满,箭矢就快要脱手而出。 偏偏就在此时,乌蒙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一种冰冷且锋利的感觉传至他的全身,在他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时,耳边已经响起一声陌生的口音,听起来竟是宋人语言。 乌蒙懂得不少宋人语,这是铁鹞子都具备的能力,他听出这是一句警告,他的头脑已经嗡嗡一响,迅速地认清了眼前的形势,自己竟是被人暗中靠近,并用兵器抵在了脖子上! 对方是在让他放下弓箭,乌蒙听得懂,他的头脑懂了,但身体却未收得住势子,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是在瞬息之间,而他又被惊了一阵,因此手中的箭矢当即未被留住,已然朝着对面激射而去。 嗖声乍响,对面的三个宋人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三个人都同时从火堆边冲倒在雪地里。 箭矢飞越三人头顶,未中任何目标。 乌蒙心头一凉,这才知道原本对面早有准备。 “起来吧!” 乌蒙听到身边又响起先前的人声,他这才颓然垂下手,缓缓转头,向说话人看去。 转头时脖子上的刀锋有种几欲入肉的触感,饶是乌蒙身为黑狼骑,却也依然自然而然地心生颤动。 他终于看清控制住自己的人。 一个年纪看起来轻的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乌蒙顿时心头生起无名之火。 年轻人,面容普通,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上握着一把直刀,整个人半蹲在侧面,在其身后有一道匍匐绕后而拖曳出的痕迹。 乌蒙看清眼前,顿时大恨,自己竟未警觉到此人的接近! 同时,他开始想起族人时常所说的一些话,宋人虽然是绵羊,但却是阴险的绵羊,懂得诡计,十分奸诈…… 乌蒙这才明白,自己是跳进了别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 …… 朴虎从苏允儿的帐中静待。 帐中,苏允儿神情凝重,且眉目间带着一丝愠色。 她走出帐外,抬眼眺望起四野的山水。 帝姬在这野外之地停留了好几日,原来是在等待卓家骑兵的归来。 卓家骑兵刚刚入营,已经到帝姬的帐中去回报,想来已经外出了许久,只是帝姬尚未跟苏允儿提起。 这等事苏允儿并不关心,从一开始她就未想过帝姬此行会不牵扯上卓家之人,但苏允儿此刻的心情着实不是太好,只不过不是因为卓家人的出现而已。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在她从朴虎口中得知一个消息之后,她的心情会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对帝姬处事不满的想法竟有一种想要表露出来的冲动。 她并非冲动之人,相比之下,女人的沉静与睿智反而是她的优点,但她依然在徘徊了片刻之后,毅然决定,她要到帝姬的帐中走上一遭。 朴虎陪同在侧,苏允儿走到帝姬帐门外,通传之人已经入内。 静待了片刻,帐内通传之人却出来回复,帝姬正与人议事,不便与人相见。 苏允儿稍稍蹙眉,却未在门口侍卫的注视下转身离去,反而是轻举莲步,踏足向内。 侍卫顿时稍显诧异,下意识举手拦住苏允儿的去路。 朴虎皱起眉头,一个箭步上前,两手分别迅速地搭在两名侍卫的手臂上。 无声无息间,两名侍卫各自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手臂上传来,瞬息间已经如同铁箍。 朴虎手上一送,两名侍卫踉跄倒退,险些扑倒。 苏允儿举步入内,帐外的侍卫大惊失色,本欲追上去,却被帐门外的汉子遮拦在外。 朴虎半闭着双目,立于帐门处,一干侍卫摄于其威势,未敢轻易上前。 “苏大小姐?” 帐内第一个发现苏允儿闯入之人,却是卓运闵,卓通判! 卓运闵面显风尘之色,显然是亲自赶来,也不知是去过何处,此时正在给帝姬回报要务。 因为苏允儿的闯入,帐内的谈话立时中断。 茂德帝姬面色稍变,显然是因为苏允儿未经召唤擅自闯入而极为不满。 在茂德帝姬身后,一名女子立时出言呵斥起来:“苏大小姐怎能未经召唤,擅自闯入帝姬帐内?” 苏允儿淡然开口:“妾身是有要事,想要当面质询帝姬。” “质询?”茂德帝姬冷然轻笑:“让本宫瞧瞧,苏家大小姐到底是有何事需要质询本宫的。” 茂德帝姬将质询二字的口音咬得极重。 “放肆。”帝姬身后的女子大声呵斥。 卓运闵伸手止住那名女子,看向苏允儿,在旁出言劝道:“苏家贤侄女,何事不能等到帝姬闲暇时再来问呢?” 苏允儿轻笑一声,看向那名呵斥自己的女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鄙,“这位,大约就是帝姬身边的最高女官,李秀大人了吧?” 李秀面色稍变,不知苏允儿为何不理会帝姬之言,却是提到她的身上。 茂德帝姬冷言开口:“苏允儿,你这是在无视本宫威仪吗?” 苏允儿摇了摇头,却是面向茂德帝姬恭敬福礼,而后才道:“妾身岂敢冒犯,还请帝姬明察,妾身有一事,想要问问帝姬,也是想问问帝姬身边的这位李秀大人。” 她顿了顿,在茂德帝姬等人眼带疑惑时继续说道:“妾身听闻,李秀大人曾见过一个人?” 李秀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慌乱,“不知苏小姐所言何意?” 苏允儿继续开口:“此人,姓林名靖,是妾身之未婚夫婿,妾身所言,便是想问,帝姬身边的最高女官,为何会以安抚司点检官的身份,曾经出现在妾身未婚夫婿的军营之中?而恰恰那时,正是他将将经历一场险遭人袭的生死之战之后?” 茂德帝姬与李秀的脸色同时一变。 ------------ 第211章 普通手段 更新时间:2012-12-28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并非震惊于苏允儿质询的内容,而是震惊于苏允儿竟已将自身的身份以林靖之妻自居,而且竟为了替自家未婚夫君敢于当面顶撞帝姬! 包括茂德帝姬在内,均未想到,前次之事,原本苏宏筹都已默然不语,但到了今日,却被苏家大小姐提了出来。 所有人脑中都有一个深深的疑问,那个原本人人都不看好的破落子,竟真的得到了苏家大小姐的芳心所许? 若果真如此,那此子之事,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抹除,便去抹除。 即便茂德帝姬都未敢再轻易如此。 她现在还没有开罪苏家的准备。 茂德帝姬此刻方才觉得,似乎此前她自己太过忽略苏家的反应了。 卓运闵面色沉稳,内心却是翻滚了数下。 他曾经从长子卓青文口中询问过那个叫林靖之人的情况,当时并未觉得,苏家会真心待之。 他身为晋阳府中的权贵人物,像许观这样的文人士子见过不知凡几,却深知这些人从未得到过苏允儿的青睐,想来若是许观那样迷恋苏允儿的才子们若是听闻到先前那些话,只怕将要真个痛心不已了…… 至于苏允儿质询帝姬之事,他自然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王翰,不正是他手下之人? 但卓运闵想的有些深远,他已经开始考虑苏允儿此时此刻忽然质询帝姬的用意。 这是否可以被认为,是苏家对帝姬亲近卓家疏远苏家的事情而介怀,才突然施展出的计谋? 朴虎的双目中闪现出精光,即便在门外,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小姐的怒意,他尚是首次见到小姐为了一个男子而做出这等事来。 他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起林靖的容貌,那个他只见过几次的人,他并不熟悉,却时常通过手下的探查得知其人的消息,但他却觉得,其人并无甚独特之处。 朴虎心中深深震撼,竟是如此幸运之人? 有些事情,朴虎如今已经习惯报于苏允儿得知,因此在手下呈上这件事时,他曾考虑过老爷苏宏筹的立场,但最终还是决定呈报给了大小姐,原本是想让大小姐心中有底,毕竟如今大小姐正跟随在帝姬身边办事,岂能不知悉其中的一些猫腻,但他还着实没想到,大小姐会如此激进,几乎不曾考虑,便像个热血男子般冲动起来。 大小姐冰雪聪慧,不至于会无缘故地与帝姬撕破脸面才是。 “都退下吧。” 大约帐中处于沉默状态过了半晌之后,茂德帝姬忽然开口,示意身旁之人纷纷退下,只余苏允儿在场。 李秀看了看帝姬,欲言又止,被帝姬眼神所摄,没敢说出只言片语便悻悻离去。 …… …… 乌蒙的眼睛内充满了血丝。 他原本是骄悍的黑狼军勇士,即便在他被人用诡计捉住时,他尚有着铮铮傲骨,觉得即便是被敌军捉去,他也绝不会屈服于这些只会使用阴谋诡计的宋人膝下。 但他此刻却大为迷惘了,他不知道他还能挺得多久,自打被捉住到今日,已经过去三天有余,直到此刻他才相信,他所遇见的这些宋人,简直不是人,而是魔鬼! 林靖就站在乌蒙的身前,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看起来和煦,但看在乌蒙眼中却觉得狰狞至极。 四周围是一间临时搭建而成的小黑屋,被人刻意修筑了严实的墙壁,透不进半点光线,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灯芯是被人刻意加粗了,使得屋内总算有些许光明。 这是一间囚室,乌蒙自然明白它的作用,宋人想在这里从他的口中撬出些有用的消息,原本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受尽什么折磨,他都不能有辱黑狼军的名誉,不会告诉宋人半点有用的情报,否则他将被草原神唾弃,但此刻他却已经开始希望草原神来收走他的小命,让他免受这令人煎熬的折磨。 眼前这个年轻的宋人将领并未严刑逼供,乌蒙甚至没有受到半点皮肉之苦,他从人们口中得知了此人的姓名,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伙,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手段。 这个叫林靖的恶魔,从乌蒙他被抓到的那一刻起,便将他带回来,送进这小黑屋中,对他是不打不骂,唯独却使人一个劲地向他问话,一直问,一直不停,而且,从不让他睡觉! 只要他稍稍有了困意,屋中便会有人拿着各种东西击打出喧哗的声响将他吵醒,有时会有人拍击他的面部,有时会用冰凉的水浇晒在他的脸脖上,起初他还弄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图个什么,心底还带着丝丝鄙夷,但到了后来,他终于体验到了三日没能入睡的苦楚。 他想过自杀,在煎熬之中,他真的起了这种心思,因为他怕他已经快撑不了多长时间,但那叫林靖的人却像是早有预料,唤人绑住了他的手脚,用布裹堵住他的牙齿,使他当真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般。 屋外,林靖透过门缝观察了一下内力的乌蒙,发现其已经憔悴十分,大抵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三日已过,想来程奎已经抵达了坳土坡吧。” 他回头看了看密林之外的某个方向,说道:“若是郑元成不会太心急的话,兴许可以等到我们送去一份细致的情报,有助于他赢得这场战役。” 苏灿在旁陪侍,闻言略瞪起双眼,惊道:“爷是怎想的,竟想将我们费尽辛苦得来的情报递给郑元成一份?” 林靖看着苏灿笑道:“里面的人大概撑不过今天晚上便会开口,过程也好像并不是十分辛苦。” 苏灿摇头道:“总而言之,爷也不想想郑元成如何对待我们的?怎能助他一臂之力?” 林靖反问道:“郑元成手里可是有一万士卒,若是没有这一万士卒作为主力,你我又怎能从中取得战机?” 苏灿嘟哝一声,埋怨道:“属下巴不得他与黑狼骑拼个你死我活,那也一样会有战机。” 林靖道:“郑元成是否肯听信我送去的情报尚未可知,你可别像个女子般扭捏,希望郑元成不会愚笨到拿军国大事来置气的地步。” “说到愚笨……”苏灿戏谑一声,道:“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子,却跟爷你置气争抢,想置爷于死地,只怕在这一点上,无人能出郑元成左右了,别的不提,只说这逼问军情之法,他郑元成莫非还能想出爷这样的方法来不成?” 林靖白了他一眼,道:“这只不过是普通手段,我见不得太过暴戾而已,你若是作为敌军落在郑元成手中,倒是可以试试他是否能让你开口。” 苏灿打了个哈哈,道:“那还是算了。” ------------ 第212章 赵武营中 更新时间:2012-12-29 程奎并非没有想过去怀疑林靖,但提出由他自己担任诱敌之责的却是他自己本人。 他虽是略有鲁莽,但在听了林靖那些人的话之后,再联想到近日来赵武的诡异举动,他便开始考虑,如若林靖所言非虚,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若无林靖在,只怕他连半个应对的计策也想不出来。 因此,他才会自觉将诱敌之责包揽下来,至少他深知在这等情况下,他绝无能力独自跳脱出去。 步兵都朝着燕巢境内急赶三日,已经明显感觉到落入了黑狼骑的侦测监视之中。 驻扎在燕巢的黑狼军据说数量逾五千,程奎估摸着若非黑狼骑忙于不断扰乱宁武与宋境内周边各地的补给增援,否则这刻他已经被大批马队撵了上来。 这使得程奎更加催促起士卒的脚程,尽量避免被黑狼骑的大队腾出手,即便与小队黑狼军斥候遭遇时,他也只是与之互相戒备,并不主动交锋。 在黑狼军眼中,他这百十余人的步兵都似乎已经成为了囊中肉食,若他不张开牙齿撕咬,黑狼军倒是乐观其事,直到有人能腾出手来顺手收拾掉为止。 程奎相信赵武的骑军也已经被盯上,但却清楚赵武不会像步兵都这样放过沿途任何可以遇见的黑狼军,甚至他们会主动出击,四处搜寻歼灭掉黑狼军的斥候,以确保在其身后的一万边城宋军能悄然无息的潜入到坳土坡附近。 程奎担心这样一来,辽人会很快将注意力集中过来,同时调来大队堵截自己与赵武的骑兵。 程奎的担心不无道理。 燕巢边缘一带的地界中,赵武已经率领麾下骑军歼灭了好几股黑狼军斥候。 赵武的人有心算无心,往往在黑狼军斥候正在小憩造饭时便如狼似虎地蜂拥而出,将这些斥候尽数屠戮,并割下人头以求军功。 除了抓捕少许人用以严刑拷打逼问情报之外,其余黑狼兵均是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身扑倒在雪地中,血腥气引来了一些在冬日难以觅食的兽类,将这些尸身如同见到最丰美的大餐般撕咬起来。 “这些黑狼骑,不过尔尔!传言似乎略有夸大了。”赵武手持马鞭,指了指地面上几具血淋淋的尸体,脸上浮现出一丝轻鄙的笑容:“哈,传言黑狼军斥候精锐骁勇,却还不是会偶尔犯浑?若非这些人急于立功,又怎会让我抓住捕杀他们的机会!” 赵武身边,副将陪出笑脸,拱手恭维道:“大人英明,竟想出这等好计!以那程奎林靖的兵马为饵,那些个黑狼军斥候便像饿狗遇见了荤腥般尽数跟踪尾随而去,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大为失误,将行踪完全暴露在我营眼中!恰好被我们一网打尽!” 赵武讪笑一声,道:“区区几股斥候,集结到一起也不过三四十号人马,竟妄图吃掉两百余人的队伍,黑狼军倒是有几分胆气。” 副将咧嘴道:“属下看来,黑狼骑不过徒有虚名,不足惧也,统领大人此番出击,定然能大有斩获!” 赵武笑道:“还是城主智计超群,竟送来两个不错的诱饵,否则想要引来黑狼骑,再打其一个伏击,怕也是极不容易之事。” 他感叹一番,又想起一事,不由问道:“捉来的那几个辽卒是否开了口?有没有说出黑狼骑在燕巢一地的本营所在?” 副将闻听此言,连忙回道:“禀大人,这些个蛮夷顽固至极,我等已拷打多时,却也毫无所获,有几人已经在此前一命呜呼了,剩下几人却也依然毫不松口,当真气煞了人,末将也恰恰是想来请大人定夺此事呢。” 赵武轻轻嗤鼻道:“本将早就有所预料,黑狼军的本营所在又怎会如此轻易被我等探悉,不过就是可惜了一些,不能就此直捣黄龙而已,不过这一批黑狼骑的死期早已注定,只是换个地方到了坳土坡,多让他们蹦跶两日好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不肯开口的斥候辽卒,尽数杀了,弃尸荒野便是。” “是!”副将闻听,立时领命。 赵武像是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目光停留在军营四周活动的军卒身上,又吩咐道:“黑狼军毕竟是一支名声在外的精锐战力,你需下令全营士卒提高警惕,巡防哨探的距离加倍,以防不测。” 副将点头道:“大人,如今我营哨探一直紧随程奎的步兵都而行,缀于其后负责监视,哨探距离足有二十里,是否还需加倍?” 赵武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定要好好监视程奎那些人的动向,确保他们向坳土坡前进并在到达之后立即扎营才行。” 副将道:“大人放心,我营哨探不敢有失,一直尾随前行,步兵都的一举一动都在我营掌控之下,至于林靖的第三都人马,一直是走在步兵都的前面,说不得已经抵达了坳土坡才是。” “嗯?”赵武皱起眉头:“林靖的人马为何会有可能提前抵达?他与程奎不是同行的吗?难道是把程奎甩下,脚程拉开这么多?” 副将想了想道:“林靖之军带着不少马匹,脚程自然应该比程奎的快,想来这两支禁军也是出自不同之地,相互之间也是牛头不对马嘴,不愿一同前行,故此林靖才会刻意加快行军,提前抵达坳土坡。” 赵武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鼻梁,思索道:“既然派出了哨探,又岂能只有这等模糊的情报,你立即下令哨探跟上林靖的脚步,看看他到底是否已经在坳土坡扎营驻扎,此子上一趟便有违军令,今趟可不能让他再耍出什么花招来。” 副将微微诧异,暗想赵武是否疑心病太重,但又不敢有违,连忙道:“末将遵命,立即去办此事。” 赵武待副将离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虽说一切都在按照城主传来的计划行事,但赵武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之感,却又摸不着这感觉的边际,让人很是忐忑。 尽管赵武发自内心里瞧不上林靖程奎这两人,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利用哨探多加关注,将林靖重新纳入自己的视线之中。 ------------ 第213章 辽人议事 更新时间:2012-12-30 黑狼军燕巢营地内,主将博格达已经连续三日接到斥候失踪的消息。 为此,博格达已经派出几个五十人队前往事发之地,以求查明原委。 博格达对麾下斥候的能力一向不曾质疑,往往一小队人数只有四五人的斥候队,即便遭遇人数两三倍的宋军也不会在战斗中处于下风,兴许宋人还未得及靠近,已经被骑射能力极强的斥候兵射翻大半,从而还能取得诸多小胜,但如今的情形却处处透着反常诡异,累计已有数十名鹞子兵未曾按时归营。 博格达已经意识到定然是有大批量的敌军正朝着燕巢方向进发,并且是有预谋的在捕杀黑狼军斥候,因此他才将斥候队并编成五十人队,开始朝着事发之地一路查探,他相信即便五十人的斥候队遭遇数百人的宋军,不说能够歼灭敌军,但至少是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但宋军的这些举动已经激怒了博格达,这是在挑动着他的虎须,因此他下令所有斥候若是发现敌军,不可轻易与之交战,只需仔细探查情报,迅速将情报回复到军营。 他要将这群敢于轻易挑衅黑狼军威严的宋人一网打尽! 已经有两支千人队正被解除原有的命令,放弃了扰乱宋军后方的重任,朝燕巢驻地的方向赶了回来。 很快,情报如雪片般飞传回军营,斥候队果然发现了宋人的踪迹,从而尾随而上,得出了重要的情报,同时也发现了数十具被人遗弃在外的同袍尸体。 “两支宋军,一支已接近坳土坡一线,是为步军,人数不过百十余;另一支宋军皆为骑军,人数大约五百,看着装像是边城宋军,而非宁武守军,这群人沿途四散出哨探,四处搜寻,发现我等之后便立时发起进攻,而后在发现我方人数大增的情形之后便立时停止,进攻之人回归其本营,但整支骑军却丝毫不曾退走!仍旧向燕巢腹地行进,方向直指我营驻地。” 斥候兵长大约在前来禀告之前整理过思绪,说话有条不紊,将所得情报尽数报于博格达知晓。 “五百人骑军?如此说来,虐杀我营斥候者,乃是这支骑兵了?”博格达皱起眉头,问道:“区区五百人之众,竟敢接连挑衅,还在我方发现他们之后而不立即退走,此事未免太过蹊跷了些,莫非宋人吃了熊心豹胆,竟一改往日之怯懦?” 斥候兵长答道:“此事的确太过反常,属下也是许久未曾遇见这般有胆识的宋军队伍了。” 博格达沉吟一声,凝神道:“胆识?宋人何曾有过胆识,更勿论是在我黑狼军的面前,没有望风而逃已经是天大的怪事,如今反而继续向我燕巢腹地深入,莫非是这骑军统领嫌自己命太长?” 见博格达陷入思索,斥候兵长不敢多言,连忙退到一旁。 “主帅!”营帐中,有人出声,将博格达的思路打断。 博格达抬头朝向营帐内里,向出言之人看去,立时见到一个留满虎须的辽人,面相英朗,体格匀称,全身披甲,按刀而立,正是他麾下的副帅,完颜钦烈。 博格达的眼皮不自禁地跳了跳,在他眼中的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能成为自己的副帅,不是其在军中资历深厚,也并非是其战功卓著,而是因为他的出身! 完颜钦烈,辽国王族! 一个在上京极有背景且有着王族血脉的年轻人,一入行伍没几年,只在年初宋辽之战中取过几场小胜,便已经从微末之职晋升为堂堂黑狼军一脉中的一位副帅! 就连博格达自己,也是打拼了十数年,再加上背后家族的多方支持,才能站到这相当于辽军万夫长的位置上,而这年轻人,却已登堂入室,成为上京朝廷中那些玩弄权术之人的新宠? “副帅,关于此事是何看法,不妨直说。” 博格达将内心对完颜钦烈的一丝鄙夷深埋起来,客气开口。 完颜钦烈先是握拳屈肘,向博格达行礼,而后方才开口道:“依末将看来,此事定然有诈!” “有诈?只是有诈吗?”博格达微微皱眉,视线围绕营帐中诸多黑狼军将领环视一周,与两名从外急急率军而归的两个千夫长一一对视,将两名千夫长向完颜钦烈投以的轻鄙目光收入眼底,而后才再看向完颜钦烈,道:“副帅还是说详尽一些好了,宋人不知会使何种诈计来对付我们。” 完颜钦烈自然能看出在场中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但却依旧说道:“宋人历来生性过于谨慎,从未敢有人孤军进入燕巢一地,而这支骑军作为斥候队又在人数上稍显过多,此事自然是有所蹊跷。” “副帅,此事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副帅所言似乎无甚用处吧。”营帐中一名千夫长插口出声,道:“不过末将却觉得此事颇为反常,要知这边城之内的情形早已被我方探查的一清二楚,其城内宋军骑军总数不过一两千众,按说巡防边城附近都会让兵力显得捉襟见肘,为何会有五百骑军突然出现在燕巢腹地?” 完颜钦烈将目光投以那名千夫长,静待下文。 千夫长微微有些自得,继续说道:“若说有诈,那必然是宋人想以诱饵诱惑我军,将我军引而歼之,但如今所发现的两支宋军,一支是百十人队的步卒,一支是五百人的骑军,到底是何方为饵,何方为攻击主力?副帅莫不是想说那百十人为饵,五百人骑军恰好可以趁势围攻我军吧?” 完颜钦烈道:“如此说来,你是认为这支骑军是贪功冒进,误入腹地?” “末将以为,”千夫长道:“边城兵力稀少,何敢觊觎我军。” 博格达此时道:“副帅,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帅也在想,会否是这支骑军误入燕巢,急于逃离,刻意反其道而行,暂且引乱我们的注意?本帅实在想不出,那边城之主明知我等即将进攻边城,还敢将珍贵的骑兵葬送出来的道理。” ------------ 第214章 无人土坡 更新时间:2012-12-31 “主帅,末将只是觉得,既然是两国交锋,就不该太过轻敌……” 完颜钦烈还想开口辩驳,博格达却抢着说道:“副帅大约还并不了解宋人,以为宋人还会像在陆扬时那般勇于拼杀不成?要知那可是宋帝亲征,若士卒尚不用命,那大宋岂不早该亡国了?” 完颜钦烈并非傻子,听的出帐中之人无不是在抵触自己的言论,这等情况下,他没有想要摆出王族身份的念头,要知像博格达这样的军中重将,最见不得便是这等行径,而他自己则是想真正成为辽国最为精锐的黑狼军中的一员,就更不会如同一般纨绔一样去待人接物。 他深知如若自己再坚持主张,博格达等人即便心中认同也会刻意往不同的方向谈去,或许在其眼中,不论宋军是否是在使诈都是无甚所谓之事,黑狼军的铁蹄踏遍天下,无物可挡,这是多年来培养出的自信之心,并非骄狂。 完颜钦烈沉默下来,博格达方才脸色稍缓,他心头也是稍有忌惮,若是完颜钦烈耍出王族脾性,他倒是当真不好应对,但要让他将军营大事交与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却又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幸好此子识相,否则还需花费些口舌将之搪塞过去。 “一支五百人的骑军,算是边城内不菲的战力,既然肉食已经送到我们口中,岂有不食下的道理。”博格达清清嗓,昂然道:“命斥候紧密盯住其动向,待时机成熟,便将其一口吞掉便是。” 帐内两位千夫长闻言,顿时跃跃欲试,博格达看了这两人一眼,忽然将目光放到完颜钦烈的身上,“此趟,便由副帅亲自跑上一遭,如何?” “由末将前去?”完颜钦烈微微一怔,一时间未能想到博格达的用意,按理来说此为手到擒来之功,博格达岂会轻易给予自己?他转念一想,莫不是博格达也认为此事有诈,故意派自己去试水来着? 旋即又将这个念头打消,要知他虽在军中说不上什么话,但王族之身尊贵异常,身份摆在这里,博格达岂敢将自己送往险地,除非是他有能力承受来自上京的愤怒之火。 那么,这是有意的拉拢示好? 完颜钦烈想了许多,但始终未弄明白博格达的用意,这时博格达像是已经看出了他的疑虑,就连旁侧的两名千夫长也是惊讶艳羡的表情,不知主帅为何会如此决定。 博格达不管完颜钦烈如何作想,开口道:“副帅,莫非觉得此事有所难度,不愿前往?” “哪里!”完颜钦烈回过神,道:“若连这等小事末将都办不好,又岂能有脸居于副帅一职,主帅既然已经下令,末将领命便是。” “如此甚好!”博格达笑了起来道:“那就由副帅统领亲军前去,也好为主营这边腾出些人手,毕竟你我身兼扰乱宋军后方之要职,今趟粘罕下定决心要正面攻克宁武,我等任务艰巨,兵力也略显紧张,副帅不会介意此事吧?” 完颜钦烈心中又是微微一怔,但面上却毫无表露,倒是爽快说道:“主帅所言甚是,末将既然统属千余亲兵,岂有让他们坐享其成的道理,今趟便由他们作些贡献吧。” 言毕,营帐中主副二人看似相谈甚欢地闲聊数句,方才散去。 …… …… 坳土坡一带。 赵武的脸色黑沉如水,一手握紧在腰间佩刀刀柄之上,手臂微微震颤,显然是用力使然。 在其旁侧之人纷纷看出统领大人此时定然已经是愤怒至极点!当下竟无人敢上前劝告半句。 营中副将等人无不发出叹息之声,谁能想到眼前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这几日来,骑军所过之处,闹出不小的动静,沿途遭遇之辽兵尽数被骑军屠戮,抛尸荒野,极尽残忍,目的便是招摇过市,激怒黑狼军,引来黑狼军主力前往燕巢。 按照既定之计划,赵武此时应该驻军在坳土坡外围,继续清剿辽军斥候,以便落后五十余里的万人边军悄然潜来;而林靖程奎二人所率领之禁军人马则应该在坳土坡一线选址驻扎,构筑工事,以备抵御黑狼军进击,一旦黑狼军先锋受损,燕巢主营那边必须会增派援军,届时边城的万人边军则会将坳土坡层层围困,全歼这一部分黑狼军,给盘踞在燕巢的这一部敌军予以重创。 赵武曾向林靖程奎二人解释,说是让其二人在坳土坡驻扎构营,是因为要将此处作为一个暂时的后方营地,并未告诉林靖二人这其中真正的含义。 同时赵武趁林靖二人先行而走的时机,让其二人误以为行军极其隐秘,并未被辽人发现,而后赵武则在后方大搞动作,将辽人吸引过来…… 然而,原本构思完备的计划,却在今日出现了大的变故! 赵武原本没有想过亲自过来坳土坡,但今日却不得不来! 因此此前,哨探突然回报,在坳土坡一线,竟失去了林靖程奎二人及其麾下之兵的踪迹! 也就是说,林靖程奎二人,竟并没有按照赵武的军令行事,此时原本应该在坳土坡构筑好营地的二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武原本设想若是林靖程奎二人不那么蠢笨的话,此刻说不定已经选取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立起了寨墙,制作了拒马绊索等针对骑军之物,但等他到达之时,现实之地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哨探在一处陡峭坡面上发现了大量被人丢弃的辎重,但寻不到半颗粮米,显然已经被人带走,四周略显斑驳杂乱,地面上的足迹似乎被人刻意抹去,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赵武几乎已经怒不可遏,阴沉了许久的脸色丝毫不见转圜,良久之后,才从其喉间憋出一声怒吼:“林靖小子!竟敢耍弄本将至此!” “大人!”副将及几员将领纷纷上前,急道:“林靖程奎二人违抗军令,擅离职守,还请大人下令,让我等去将其捉拿回来!” “捉?”赵武咆哮道:“哪里去捉!想不到这两人如此奸猾,竟早已看破城主之计!偏偏却不动声色,直到此刻方才插了本将腹腰一刀!” “四处都是雪地,又是黑狼军势力范围,此二人定然不敢跑远!”副将激动道:“大人,此时发兵追击,尚有可能追摄得到!” “晚了!”赵武突然颓然叹息一声:“你以为辽人还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不成?” ------------ 第215章 大战前夕 更新时间:2013-01-02 林靖此时,正藏军于密林中,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行藏告知赵武的意思。 而程奎临走时,按照林靖的建议,丢弃了所有辎重,只携带了粮草前来汇合,一是轻装利行,二是将辎重留给赵武,算是为赵武留下了一些构筑防御的物资。 程奎相信赵武此时的心情定然是惊怒交加,而他则是暗自庆幸,因为林靖的缘故,他算是暂且逃离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小命得保,心里竟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程奎抵达汇合处时,恰好碰见林靖正将其麾下的第三都集结起来,看起来像是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林靖与程奎先是叙上一阵,而后才开始解答程奎的疑问。 “赵武已经落入重围,辽军最迟后天便会抵达坳土坡,若我是赵武,此时定然不敢胡乱动兵,甚至不敢沿原路返回,最好的方法便是就地驻扎,借助坳土坡的杂乱地形来抵御黑狼骑兵的侵袭。” 程奎见林靖并未一下说清第三都的动向,便没有插言,静待林靖继续。 林靖也未着急说明,反而是在跟程奎分析起眼前的形势:“赵武已经被迫担当了原本属于我们的角色,将要与黑狼军在坳土坡交锋,双方限于地形,都将被迫摒弃最擅长的骑战,从而转入步战,赵武占据地利,又有你留下的辎重之助,相信要比你我两都人马的境况要好上许多了吧。” 程奎点头道:“这是当然,程某可给他留下了全部的弓羽箭矢,再加上他本身尚有五百兵士,若不能坚守到黑狼军大队来袭之时,也就枉费了郑元成一番苦心了。” 林靖笑道:“郑元成是否该感激我等?这样一来,赵武倒是将仇恨放在你我身上,殊不知郑元成早已将他当做了真正的诱饵。” “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处引了郑元成的不满,竟被舍弃至此。”程奎轻叹一声,倒对赵武此人生起了半分同情:“若是程某被上官如此对待,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闲话我们暂且就不提了,”林靖正色道:“坳土坡即将成为战场,你我藏身于附近,需小心谨慎,免受大战波及,因此我才令将士整装,随时准备接战。” 程奎疑惑道:“大战未起,你我藏身之处为何会有战局?” 林靖道:“都头莫要因为赵武能收拾掉几拨黑狼军斥候便对黑狼军持以轻视,难保不会有大队哨探会对这处密林进行查探,届时我等将见机行事,再则,你我两都人马加起来不过两三百人,投入战局之中只怕连浪花都翻不起半点,但我想都头定然不甘心于此吧?” 程奎双目泛光,道:“军使的意思是?” 林靖道:“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 …… 不少人对于此前苏允儿顶撞帝姬的事情怀着极大的疑惑,更令人惊讶之处,则是在帝姬与苏允儿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便像是达成某种共识般再无半点争执的样子,而其后苏允儿被帝姬邀约议事的次数则渐渐增多,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帝姬与其随行之人,经过数日行程,已经逐渐接近宋境边疆,在官道的某个路口,苏允儿注意到有一群面生的黑衣汉子加入进来,这引起了她的好奇,也引起了朴虎的疑心,似乎不用苏允儿开口,朴虎已经开始着手查探这些汉子的来路。 来人共有十余人,人数不多,个个看起来都无甚特别,只不过是明显的武者打扮,配刀背弓,长相外貌上更看不出丝毫独特之处,有几个人甚至脸面黝黑,若是换上一套普通衣裳,绝对没人会怀疑他们是务农在田的农夫。 但就是这样的一群汉子,却让苏允儿与朴虎同时心照不宣的产生了些许警惕之心。 越到边疆,帝姬随行队伍的人数规模便越显渺小,加起来的人数或许还比不上苏允儿早已散布出去的内间司探子的数量,而帝姬所图谋之事,却又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危险之事,又还刻意挑选在宋辽开战的时节,凭着这点人数,只怕只要遭遇到任何一支小规模辽军,都会很难应对。 但自从这十余条汉子加入进来之后,苏允儿发觉帝姬平时的言谈举止已经与往日有了几分差别,那似乎是一种终于放下心来的感觉。 就是这十余人,就让帝姬对前路充满信心的吗? 苏允儿如是想。 也不得不想。 内间司负责此趟帝姬行走时的所有关键任务:探路,伪装,选择行进路线,预先秘密扼守战场各处,以求让队伍避过交战区,从而在夹缝中向西京挺进,往来间用训练好的飞鸽进行传书,任务艰巨,责任重大。 苏允儿看似轻松写意地陪同帝姬一路前行,实际上每日却需对各处探子返还回来的传书进行阅览、分析,最终做出决策,再呈于帝姬知晓,将来抵达西京之后,才更是帝姬需要内间司之助的时候,与西京那些个辽国权贵虚与委蛇打交道的本事,苏允儿相信帝姬可没自己在行。 帝姬看似已经找到了好手帮忙,但苏允儿却不敢轻易放松警惕,不论是内还是外,她一向习惯于掌控所有应该知晓的讯息。 …… …… 赵小五与马元义一同坐于临时营地内一块巨石的边沿上。 马元义嘴上嚼着草根,一副无所事事之像,赵小五则面无表情,先是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突然开口,问起马元义道:“你好像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马元义挑起眉头:“担心什么?” 赵小五道:“要知是因为我赵氏兄妹二人,你们才会重新回到这等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一点话也不想说的么?” 马元义斜斜瞟了赵小五一眼,没有答话,却是从牙缝里逼出一声:“我说,娘们病又犯了是吧?” “马蛮子,你他娘就一傻蛋。”赵小五略略有些生气,骂道:“你就等着阎王爷来收了你这条贱命吧。” “嘿,”马元义咧嘴一笑:“那说啥也得拖上你一起,你以为你能逃的掉?一世人两兄弟,这辈子你怕是都甩不开老子了。” 赵小五没好气道:“你他娘的肯定比老子先。” 马元义笑道:“管他谁先谁后?走的早的那是福气,有人在后面埋坟立碑。” “看来想劝你离开的想法,是我的大错,”赵小五无奈地转换话题道:“我见过莹莹了。” 马元义提起精神,道:“莹莹可好?” 赵小五略显抑郁地道:“好是好,茂德帝姬原本已经将她安置妥当,当事情却又起了变故。” 马元义惊道:“变故?什么变故!莫非是帝姬反悔!?” 赵小五摇头道:“问题不是出自帝姬,而是莹莹自己!” 马元义急道:“你能说清楚些么?扭捏个啥!急死老子了!” 赵小五苦着脸道:“唉,还是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莹莹跟我说?她远在晋阳府,如何跟我说?”马元义越加着急,被赵小五搞的郁闷不已。 “出来罢!”见马元义将要暴怒的样子,赵小五无奈地朝身后喊了一声。 “马大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在赵小五话音落下时立即响起,马元义闻听此音,顿时变了颜色,大喊一声:“胡闹!简直胡闹!” 赵莹莹款款上前,来到马元义近前,眼中尽是感激:“马大哥,莹莹给你添麻烦了。” ------------ 第216章 一丝兴趣 千余辽军,陈兵坳土坡一线,将赵武之军驻扎之地近乎团团包围。 完颜钦烈所率之军,是他作为王族之人才有的亲军配备,其中半数是他由上京带来的王族亲军,另一半则是由黑狼军调拨出的五百黑狼骑兵,一并归于其麾下受其节制。 在哨探追摄到那五百宋军骑兵踪迹之时,完颜钦烈已经率军急行,利用骑兵机动优势,绕后将其退路牢牢断绝。 因此这批宋军除非继续向燕巢腹地深入,否则就将直面完颜钦烈的千余士卒的阻绝。 但看起来这宋军将领并非痴傻之徒,懂得就地驻扎,构筑防御,否则任何想与黑狼骑在正面以骑战对抗的骑军都必然是惨淡收场的结局。 “攻坚战!” 完颜钦烈面对远处的丘陵山带,嘴角上溢出一丝笑容:“倒也无妨。” 在其身侧,两员副将一左一右相侍,一个为亲军统领,另一个则是黑狼兵统领,各自统属各自的兵员,共同受命于完颜钦烈。 “哨探布置到何处了?”完颜钦烈稍加感叹,转而向身后二人询问道。 亲军统领立时拱手道:“回副帅,已布至后方三十里。” “三十里?”完颜钦烈皱起眉头:“不够,明日再扩大十里。” 黑狼兵统领在旁听完对话,眼眉稍稍跳跃两下,旋即恢复自然。 他显然是惊讶于完颜钦烈的这一安排,并对此保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只是未敢在完颜钦烈面前表现出来……毕竟他是正宗黑狼骑出身,对先前军帐中博格达与完颜钦烈的一些争执有所耳闻。 完颜钦烈哪里看不出黑狼兵统领的想法,深知自己这一举动在其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但此时已经离开了主营,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自然不愿忽略掉一些细节,他可不想自己的背后会忽然出现一部宋军的伏兵,尽管在心理上他对博格达小觑宋军的看法实际上保持赞同,但不知是否出于一种无声抗议的心理,他宁愿浪费至少百十余数量的兵力去对后方进行查探,也不愿对自己后方或许会出现的伏兵置之不理,假作不知。 他甚至设想到博格达大概很快就会知晓他的一步一动,从而会大为嘲笑此举,但他依然如此去做,或许只有他才明白,他倒是巴不得身后的黑狼兵统领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博格达知道。 “今日休整,明日直取山头。” 又再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情形,完颜钦烈惜字如金般下达了简短的命令,身后两员副将立时连声应诺。 赵武已经看到密麻分布的辽军战旗,正逐渐呈包圆状移动在山头下的地表上。 他的神色凝重且阴郁,旁人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被林靖程奎耍了一遭而生气,还是因为黑狼兵反应如此迅速而担忧。 他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充当起诱饵的角色,他深知郑元成的一万大军正隐藏在自己身后的四五十里之处,随时准备如同猎手般出现到坳土坡来,因此他只要熬过辽军初期最凶猛的进攻之势,便是为自己及麾下军卒谋得了生机。 尽管他内心里坚信此战必将重创黑狼骑,但却在面上没有表露出这份心思,因为他需要用沉闷与严肃来提醒士卒提高警惕,激发出他们奋而死战的念头。 丘陵山坡上,就近的木材被砍伐一空,竖立起临时的寨墙,弓矢刀枪已经准备齐备,就连随军携带的水米也已经开始整体配给,避免军卒浪费,必要时,赵武甚至舍得斩杀战马来用以补充士卒战力,因为此地的驳杂地形已经基本杜绝了敌军骑兵进行大规模冲击的可能,骑兵在这里只能转为步军,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只要不比骑战,赵武还当真不担心山下那些数量上两倍于自己的辽人。 辽营鸣号,宋营击鼓,日暮时分,双方已经将所有准备布设完毕,开始静静等待起明日的黎明。 …… …… 林靖率领麾下士卒,已经围绕坳土坡周遭的方圆之地绕过了一圈。 将所有眼中看到的地形事物标注在地图上,林靖方才下令返回藏身地,依照他的想法,他必须尽量做到将即将到来的宋辽之战的情形完全掌握,同时才好寻找出可以带着第三都趁机浑水摸鱼的间隙。 从远处观测着赵武的营地,再仔细查探辽军这支千人队的驻扎情况,是林靖必须亲自去做的事情,这会决定林靖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些破绽,辽军宋军的破绽都在其列。 此时此景,林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只有辽人。 “郑元成倒的确是个将才。”观察完辽营之后,林靖向身边陪同一起过来的耿苞说道:“至少从辽军表面上的布置来看,辽人到现在也未能发觉到一万边城宋军的存在。” 耿苞对此保持不置可否地看法,但鉴于军使谈论的是郑元成此人,他略略带着些鄙夷情绪地道:“只不过是将万余人的军队隐藏起来,只要稍稍懂得调度,掌控住周遭的地形状况,再加上赵武先前早已发疯似地清剿过狼军斥候,想要做到此点可不太难。” 林靖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郑元成是讨不了耿什长的好了,不过仍需客观一点……唔,意思就是别太片面,郑元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耿苞略略思索,道:“我看郑元成的本事可比不上大人你……要知郑元成在想着舍弃五百骑军来达成目的之时,大人却已经在考虑如何以三百人之众在此等大战中趁机谋取战功,在这一点上,郑元成的胆魄见识可就逊色的多了。” “跟苏灿处的久了,你倒是滑舌了不少……”林靖汗颜道:“那么依耿大什长之见,你我要如何作为,方能在这杂乱纷争之中达成渔翁得利的目的呢?” 耿苞略笑了笑,看了林靖一眼,道:“大人,你可得多加思考,你手下可只有三百人呢。” “唔……兵力自然是少了一点。”林靖沉吟一声,旋即伸出手,指向辽营的方向,在那里有一面战旗高过周围所有旌旗,一个赫然醒目的狼头正跃然其上。 “那个狼头,”林靖继续道:“应该是辽军千人队的中军所在吧?哈,不怕告诉你,我可是对那里有了一丝兴趣哩。” ------------ 告读者书 ------------ 无题 断更一周左右了吧,这段时间我就显得不是那么心累了些,平日写书时每天写2000字我都觉得是种折磨。 为何?因为自己对剧情的把握实在太差,越写越觉得是在坑人,说实在话,像我这样的作者,几乎是不计其数,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关注我和我的书,10个?20个?30个? 而我这些牢骚似的感慨又有几人会看? 但我至今都有所疑惑,坚持下去吧,怕是越写越难,为什么呢,因为自己都不能满意,每天大把的时间,却只能逼迫自己写出2000字,不坚持吧,又担心被人说成半途而废。 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大致的意思便是明知道是死路,却非要在这样的树上去吊死,岂不是脑残? 我说下心里话吧,我是想放弃了,重新开书,可一直是怕被人指责,被哪些人?我不能确定我有多少读者,但至少是无法面对给我捧过场,坚持每日投过红票的这些读者。 但我很纠结,内心很痛苦。 写出一本出名的小说,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想成为大神,梦里都想,无奈文笔羞涩,似乎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的确天生是写小说的料,而自己却不在其列。 哈哈,从未想过写小说能赚钱什么,我就是图个名,想证明自己有能耐!无非是圆梦,可叹,写出不好的小说时,却会让我的心情一直处于阴霾之中。 好了,这样的牢骚估计没多少人看,但其实是想跟支持过我的朋友道歉。 真诚道歉,不是希望得到你们任何同情,因为我坚信,小说一途,除非你真的写得好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