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一章 纸棺 我爷爷是个纸扎匠,他常跟我说,吃这碗饭,就得守规矩。 纸人纸马是给死人用的,守的自然也是死人的规矩。 不过做纸扎的规矩很简单,无主的纸人,一律不画五官。 我小时候很皮,有次爷爷外出,正好家里有个刚做好的纸人,我瞧见旁边放着鸡血墨,闲得无聊就给它画了五官。 中午玩累了,回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惊醒后房间里黑漆漆的,脚步声也停了。 我以为是爷爷,揉着眼睛喊了声,伸手就去开灯,然而灯光亮起的瞬间,我看到的不是爷爷,而是白天我给它画了五官的纸人。 它仿佛活了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只记得当时大叫一声,光着脚边哭边往外跑,到门口正好碰上爷爷。 第二天爷爷把屋里的纸人一把火烧了,没过几天,他就在镇上开了家纸货店,平日就在店里做纸人。 往后的几年我一直很困惑,明明在楼下的纸人,为什么会跑到我房间里,还有听到的脚步声,难道是它自己走来的? 可惜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爷爷就把我送到了城里,远离了伴我童年的纸人纸马。 我家里的房子是两层红砖房,楼上有三个房间,我住的房间靠东边,左手边是杂物间,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从来没见爷爷打开过。 那一年的中元节,店里的生意很忙,我等不到爷爷就自己就先睡了,夜里听到走廊上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惊醒后就起床去查看,发现杂物间的铁锁掉了,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出来。 我以为进贼了,偷偷摸摸的过去,到门口才打开手电照进去,喝了声是谁。 然而手电光照到的是一口白色纸棺,棺盖开了一半,怪声就从里面发出来,像是有东西要爬出来。 还好我的吼声惊动了早就回来的爷爷,他冲出房间见我站在杂物间的门口,脸色一下就变了,急忙进去将纸棺盖上,出来后脸色铁青,却一个字都没说。 第二天爷爷说我命轻,不能呆在纸人堆里,他托人联系了城里的学校,要我到外面念书,没事不要回来。 时间一过就是六年,今年中元节前的半个月,他突然打电话让我回去帮忙,我很开心,可是到家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回来。 我长大了,爷爷老了,头发花白,步履蹒跚。我站在门口就哭了,说以后再也不走了,要留下来陪他。 没想爷爷竟然同意了,让我放弃学业,留在店里帮忙。 第二天我就赶回省城办了退学手续。回来爷爷问我后不后悔,我想都没想就说不后悔。 我的梦想很多,很大,但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可爷爷等不到那时候。 现在不陪,那才是最后悔的事。 爷爷这才笑着说,“安家的手艺不能失传,以后你要撑起这个门面。” 后来的几天,我都在店里帮着做纸人,从小耳闻目染,上手也很快。爷爷主动说起纸棺的事,说那是替人保管的东西。至于里面是什么,他闭口不提。 我怕惹他生气,也不敢追问。 没过几天就是中元节,冷清的店里开始忙起来,差不多一年的囤货都会在这几天里卖出去。 十四那天,客人一直不断,我就让爷爷先回去。临走前他叮嘱我十五的鬼门十四开,让我早点回家。 我应了声,只是一忙就给忘记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天也黑了。我收了柜台里的钱正准备关门,不料差点跟门口进来的人撞上。 退了半步,我才去打量来人。 他三十来岁,穿着厚厚的衣服,体型十分臃肿,从露出的衣领来看,足足有七八件之多。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就问:“有纸棺卖吗?” 他一张嘴,扑来的就是一股腐臭。我眉头皱了下,忙说没有,只想着快点打发他走。 “哦,那我晚上在来!”他的眼神很浑浊,表情木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想提醒他打烊了,不过已经走远了。 忙了一天,我也懒得去管,准备推上门口的单车回家,不料开锁的时候余光瞟到一个白影,抬头看见对面梧桐树下站着个穿白裙的女孩,手里撑着把红伞,好像正在看我。 我想起爷爷说过,天上不下雨,晚上还打伞的,十有八九是不干净的东西,急忙跳上车,头也不回的往家里冲。 这世上有些东西,惹不起的只能躲。 回到家我满身大汗,抓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喝干。 爷爷还没睡,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抱着一堆旧衣服,放在沙发上让我帮他选选。 我平息了下心情,没打算跟他说今晚的事,随意的说:“爷爷,都是些旧衣服,扔了算了。” “傻孩子,我百年后,要穿旧衣服才走得舒坦。人死了,穿衣服也有讲究,上双下单,一般人穿八件衣服,七条裤子。” 爷爷是在教我怎么料理他的后事,可我全身猛的一抖,急忙问:“爷爷,只有过世的人才穿这么多衣服吗?” “嗯!”爷爷理了理旧衣服,笑着说:“活人穿那么多衣服,不得焐死?” 我听到这话像掉进了七月的冰窟,手都忍不住抖起来,急忙坐到爷爷身边,将店里遇到中年男子的事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说完坐立不安,爷爷过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起身说:“该来的还是来了。别怕,有爷爷在!”他说着朝房间走去,途中还自言自语的嘀咕:“十年了,纸棺的主人也该来了,该来了!” 爷爷有些失魂落魄,我正准备跟上去,他却把门关了。我过了几秒才推门进去,见他坐在床上抹眼泪,我一阵心酸,半跪在他面前含着眼泪问:“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又闯祸了?” “早几年,它们也不敢欺负上门,现在爷爷老了。我走后,你该怎么办。” 爷爷的话我不太懂,但从小听他说的事多了,知道那神秘男子说晚上再来是要对我不利,而且他很可能不是活人,于是咬牙说:“爷爷,他要是敢来,我就跟他拼了。” “别怕,爷爷在,他伤不了你。”爷爷说着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竹箱,打开后里面有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他将纸人拿出来,让我把衣服脱下来给纸人穿上,随后弄破我的中指,取了一滴血点在纸人眉心。 见他做完这些,我忍不住问:“爷爷,这些东西你为什么不教我?” 爷爷回身摸着我的头说:“我答应过你父亲,你只学艺,不走阴阳!” 家里的秘密不止是楼上的纸棺,还有我父母,他是绝口不提。 我有些恼怒的说:“你什么都不教,让我怎么继承你的手艺?” “你啊,会扎纸人就行,讨口饭吃!”爷爷抱着纸人出门,我知道问不出结果,只好跟在后面看。他把纸人放到沙发上,让我从纸人前面开始,隔一步滴一滴血。 知道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我恼怒归恼怒,还是照他说的做。弄完后爷爷在纸人面前点了支蜡烛,拉着我回到他的房间。 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我也不问了,两人就贴着门缝往外看。 随着时间流逝,我全身酸痛,却没有任何睡意,反而越来越紧张。不知不觉蜡烛烧到了一半,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夜。我怕爷爷身体吃不消,想让他回床上。 然而还没开口,他就小声说:“来了!” 爷爷的话音才落,蜡烛的火苗就开始减弱,眼看着就要熄灭,烛光突然变成惨绿色,火苗也一下蹿起来,将客厅照得阴森森的。 吱呀! 酸涩的的声音中,老旧的堂屋门被推开。 爷爷小声说:“待会你留在屋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我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刚点头就看到堂屋门外闪过一道黑影,黄昏时到过店里的中年男子像动物一样脚手着地,嗅着地上的血朝沙发爬来。 他到纸人面前,抬头狞笑两声,猛的伸手将纸人撕了个稀烂。 但纸人破碎的时候,里面的竹篾却弹了出来,像弹簧一样将他紧紧箍住。我这才注意到竹篾是红的,几根主骨上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被箍住的瞬间,中年男子没事,楼上却传来一声惨叫。 爷爷听到叫声立刻夺门而出,我想跟出去,他却回头吼道:“关门,不许出来。” 我被他吼得哆嗦了下,也不敢跟出去。 爷爷冲上楼的瞬间,楼上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困住中年男子的竹篾这时突然崩断,紧接着就看见爷爷从楼梯口滚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安海龙,你老了。交出纸棺,我给你一个痛快。”沙哑的声音从楼口传来,随着走出身披麻衣的老太婆。 而挣脱竹篾后的中年男子,正扭着身子朝我爬来。 ------------ 第二章 血竹 我看着中年男子爬来,心口噗通乱跳,客厅里爷爷挣扎着要起身过来,但麻衣老太五指张开,厉鬼一样朝他扑去。 爷爷年迈,加上刚才摔伤了腿,一时半会站不起来,见麻衣老太冲来,半蹲着身子,从腰间抽出一片竹篾,用力弯成弓状,等老太婆扑到近前的时候才猛的松开。 竹篾片弹在老太婆腰间,只听一声惨叫,老太直接被弹回楼梯上,爷爷趁机起身,坡脚朝我跑来。 此时中年男子已经到了门口,用手不停的挠门,扣得指甲翻卷,黑血淋淋,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一样,越扣越用力。 刺耳的声音弄得我毛骨悚然,眼看爷爷过来,我才铆足力气一脚将门踹开,将趴在门上的中年男子撞飞,趁机出去将爷爷拉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 但还没回过神,门板砰的一声,木屑横飞,中年男子的手直接捅破木门伸进来,他胳膊上的皮都被刮去一层,可依旧五指虚张想要抓人,非常的彪悍。 麻衣老太走到门口,阴测测的说:“安海龙,你老了。” 刚才一番战斗,爷爷进屋后就瘫在地上,脸色寡白,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冒出来。 我一咬牙,接过他手里的竹篾,学着他的样子将竹篾弯曲,朝已经探进肩膀的中年男子弹去。 竹篾的韧性极好,不像是普通的竹片。弹在中年男子身上完全不同于弹在麻衣老太婆身上,落到他肩膀上的时候,竹篾像打火石撞在铁块上一样,冒出无数火星。 中年男子惨叫一声,触电一样站在原地抽搐。足足几秒,他身上的火星才消散,嘴里哈出一口气,又再次撞击木门,想要破门而入。 我见有效,再次将竹篾弹出,不料这次不仅没效果,反而被他一把抓住用力往外拽。 “石头,竹篾不能丢!”爷爷喘气声像破风箱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今晚折腾下来,恐怕…… 想到这里,我怒愤的吼了声,双手抓住竹篾,跳起来往墙上一蹬,借力后硬生生将竹篾给拽了回来,但原本就破损的木门这下彻底被撞烂,麻衣老太婆和中年男子同时出现在门口,生冷的盯着我们。 “老的杀了,留着小的!”麻衣老太无情的冷笑。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气,见中年男子进来,才挣扎着爬起来护在爷爷身上。但爷爷一把将我推开,夺过我手里的竹篾,手顺着篾片一抹,甩手就朝着中年男子抽去。 只听一声闷响,中年男子就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爷爷发力完,嘴里喷出一口血就往后倒。 “爷爷!”我把他接在怀里,见他双眼紧闭,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老太婆嘴里发出夜枭般的嘶吼,脱下身上的麻衣,反手朝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披去。 中年男子刚才一动不动,麻衣披身后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此时我怀里的爷爷恢复了少许神智,嘴里来回念叨:“十年了,时间到了,该来了。” “爷爷,你别说话。”我不知道什么人要来,但知道不反抗,我和他都活不过今晚。 我将竹篾抓在手里,见中年男子扑来顺手就抽了出去。老太和中年男子都很忌惮竹篾,特别是老太婆,一直躲在中年男子后面。我见他们不敢过来,急忙一阵乱舞,嘴里吼道:“有本事过来。” 麻衣老太冷冷的盯着我,几秒后寻到机会,双手突然朝我一指,袖中飞出一根麻绳,那麻绳像活了一样,顺着竹篾就缠上我的手腕,游走到肩膀猛的一紧,将我双手直接捆住。 中年男子顺势往我怀里一撞,撞得我眼冒金星,胸骨生疼,竹篾脱手掉在地上。想去捡的时候,麻衣老太手里又飞出一根麻绳,缠住竹篾一端,甩手就扔到客厅。 短短几秒接触,她手中麻绳就冒出黑烟,快速燃烧起来。 “好你个安海龙。”见麻绳被毁,麻衣老太面露凶色,抽出一把短刀扑了过来。 我身上的麻绳就像铁箍,完全挣不开,只能像蚕蛹一样挪过去趴在爷爷身上,可这样于事无补。 眼看着就要命丧刀下,客厅里惨绿的烛光突然闪烁,随即光线恢复正常。 “谁!”麻衣老太怒喝一声,转身就朝客厅冲去,但才到门口,又一步步的退了回来。 她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不停的发抖。 我正想门外是什么,门口就出现一把红伞,轻盈的脚步声中,梧桐树下惊鸿一瞥的女孩缓缓出现在门口。 此时见到人,我不顾一切的大喊:“姑娘快报警救我。” 红伞微微上扬,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即便是生死关头,我还是看得有些呆了,反应过来后又喊道:“姑娘,救命。” “闭嘴!”女孩子下巴微扬,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我一下就懵了,难道她们是一丘之貉? 麻衣老太也顾不上攻击我和爷爷,退到房间里背靠墙角。中年男子嘴里发出低吼,但女孩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却极其惊恐,双手垂立,低着头像动物一样发出呜咽的臣服声。 “姑…姑…”麻衣老太喉结蠕动,恐惧到了极致。 女孩收了手中红伞,站在门口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滚。 麻衣老太像是得到大赦,慌慌张张的就朝外面跑,到门口想起中年男子还在里面,急忙回来用麻绳拴住扛在背上,麻利的溜出房间。 不过走远后,麻衣老太又喊到:“来日方长,姓白的,咱们走着瞧。” 麻衣老太是隔着空气练胆子,跑远了才敢放狠话。女孩眉头微皱,并不理会,而朝着我和爷爷走来。 “你终于来了!”爷爷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脸色铁青。 女子冷冷的问:“我的东西呢?” 麻衣老太一走,我身上的麻绳就松了,挣脱后急忙将爷爷扶起来。我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爷爷要等的人,纸棺的主人。 我不停的给爷爷揉胸顺气,他咳了两声才说:“东西还在……”听到东西还在,女孩冰冷的神情稍有缓和。 爷爷喘了两口气,接着说:“白姑娘,东西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两年后自然会有人送到这里,在这之前,你必须留下。” “安海龙!”女孩被激怒了,白影一闪,我都没看清她的动作,爷爷就被她单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生冷的说:“你以为是十年前,敢跟我谈条件?” 她手上一用力,爷爷就痛苦的喘息起来。 我见状扑上去对着她的手又挠又抓,可她纤弱的手纹丝不动,情急下张嘴就朝小臂狠狠的咬去。 “石头!”爷爷怕她伤了我,急忙出声制止,但我就是咬住不松口。爷爷见状急忙说:“你就是不杀,我也活不过今晚,但伤了我孙儿,你永远都拿不到它!” 女孩闻言眼中的杀意渐渐消退,手臂轻轻一抖,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我牙齿生疼,直接被她震退两步。她手一松将爷爷扔在地上,指着我说:“若骗我,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爬到爷爷身前,不停的喊他。 爷爷已经十分虚弱,颤巍巍的伸手将我脸上的泪水擦去,“安家的男儿,不落泪。”然后目光看向客厅外面。 女孩见爷爷看的是竹篾,袖中飞出一道白绫,将篾片拉了回来,我急忙捡起来拿到他身前。 爷爷把它塞到我手里,“保护好它。” 我含泪点点头,紧紧抓着竹篾。爷爷又凑到我耳边说:“此竹是南海血竹,分阴阳……”爷爷说到这里头就往后倒,吓得我不停的掐他的人中,晃他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爷爷又吐出一口气,吓得我不敢再去动他。 “分阴阳……”他想把刚才的话说完,可说到这里,长长的吐了口气,眼神就慢慢失去了光彩,却死死盯着门口。 “爷爷!” 我大喊一声,可他再也无回应。 ------------ 第三章 姓白的 我没有哭出声,紧紧搂着爷爷,也不去想他没说完的话,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姓白的也没走,她想拿到纸棺,就要留下,这是爷爷用命做出的威胁。 过了许久,爷爷的身体开始发凉,我才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她吼道:我跟你拼了。 话音落,我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但她只是轻轻挥手,都没碰到我,一股巨力就将我推开,不过才摔到地上,我爬起来又冲上去。 然而不管怎么扑,她都能轻易的将我推开,但第四次的时候,我扑到前面的时候猛的停下,她以为我还会无脑的过去给她推,下意识的就伸手,我心中大喜,双手扣住她的手腕,大叫一声:“我咬死你!” “狗!”女孩一直都不出声,被我咬住虎口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随即她的手变得像铁一样坚硬,我咬得太用力,嘎嘣一声门牙直接被崩掉一颗。 剧痛让我不得不松口,满嘴是血的退了两步,凶狠的说:“你掐死我爷爷,我要你偿命。” 估计是见我门牙掉了还这么凶,她竟然忍笑出来。 见到她笑,我心里怒火更甚。张嘴又要去咬,她见状侧身退了半步,冷声威胁道:“信不信我打掉你满嘴牙?” 我被她唬住了。 姓白的这才说:“想报仇,你有两年时间。现在先料理你爷爷后事。” 我吐了嘴里的血水,看着靠在床边的爷爷,含着泪不说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爷爷没有传授我他的本事,不过他让姓白的留下,是要眼前的女人来保护我。 我离不开她的保护,又怎么杀得了她? 我瘫坐在爷爷身边,仇恨渐埋心底,她说的没错,两年时间够我折腾,而这两年,我要能够自保,然后在杀了她。 过了好一会,我才起身把爷爷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打了盆清水给他净身。 处理完丧事,姓白的也不怕我半夜给她抹脖子,自己收拾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 三天后,我情绪也开始稳定,镇上的纸扎店又正常营业。 爷爷头七那天,我从店里挑了些纸人纸马,带回来在院子里烧给他。姓白的一直站在旁边看,我烧完从她身边路过,到厨房下了碗面,故意不做她的,心想打不过你,那就饿死你。 我吃得有滋有味,唯独门牙掉了一颗,咬不住面条,她在旁边见到,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开心,我就不开心。端着面碗转了个方向,冷声说:“姓白的,你别得意,明天我就去补牙!” 她懒得理会我,哼了声转身上楼。 姓白的住在二楼,我自然不会跟仇人同住一层,第一天就收拾了爷爷的房间住了进去。 几天来,我把爷爷房间翻了个遍,还偷偷去杂物间看过,都没找到纸棺。不过在床板下找到一本书,可惜上面都是古文,晦涩难懂。 爷爷说过,我只能学艺,不走阴阳。几年来耳闻目染,自然懂得阴阳二字的含义,书是在他房间找到的,很可能是和阴阳术法相关的秘籍。 血竹和古书都是我报仇的希望,发现后就一直贴身携带,生怕被姓白的发现,断了这祸根。 我躺在床上拿着竹篾翻来覆去的看,回想两次用它来抽中年男子,第二次没作用,爷爷用手抹了一下立刻就有效果,于是学着用手顺着蝌蚪文抹了下,可惜没有什么变化。 尝试过几次都没有用,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血竹藏在枕头下,翻身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爷爷落气的时候盯着门口,难道是想让我问姓白的?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挣醒过来听出声音是从院子传来的,而且十分熟悉。 “爷爷!”我欣喜的叫了一声,冲到客厅才反应过来爷爷已经死了,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头七回魂。 想到这里,我挪着碎步走到门前。但就在要开门的一瞬间,姓白的突然出现在后面,抓住我的手说:“那不是你爷爷!” 她是我的仇人,她在的一天,我就要跟她对着干,闻言冷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爷爷的魂魄?” “你爷爷是寿终正寝,又是有修为的人,即便魂魄还在,也不会出现在阳间。” “寿终正寝?”我冷冷一笑:“今天是他的头七,要是真的有鬼魂,他不回家还能去那?” 我想套话,但姓白的直接松手说:“想死,你随意。” 姓白能吓得麻衣老太落荒而逃,她的话可信度很高,我自然不会傻到跑出去。 我久久不出,院子里的声音有些急促,这一急语调就变了,果然不是爷爷。我回头看了眼姓白的,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出去。 依赖仇人的感觉很不好,但知道只要她在,院子里的东西就不敢进来,只能装作没看见,回身坐回沙发上。 阴测测的声音足足喊到鸡叫才消停,姓白的这才说:“记住,以后夜里有人喊你的名字,不要应,也不要出去。否则出了事跟我无关。” 我冷笑道:“我就是要出去,死了,看你怎么拿到纸棺。”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张冰山脸,单纯的想气她,说着起身作势拉门要出去,此时天色灰白,姓白的没阻拦,我只能咬牙开门。 门才推开,阴冷的风就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哆嗦,一眼就看见院子里到处都是黑色脚印,急忙退回来把门关上。 回头见姓白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尴尬的找个台阶下,自言自语的说:“天色还早,我在回去睡会。”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想了很多东西,可惜爷爷从不说纸棺的事,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天彻底亮开,客厅里传来电视声,我气冲冲的出来,见姓白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去就把电源拔了,指着电视机说:“它是我的,电费也是我交的,我没同意,你就不能看。” 我本意是让她难看,可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没我的同意,你什么都不能动!” 怒火吼出来,我心里舒坦多了,走到门口才补充道:“你除外,爱谁要谁要。” 说完气冲冲的出门,院子里的脚印消失了,气在头上,我也没心思去奇怪,直接去了店里。 纸扎店开了些年头,有不少回头客,几年来爷爷除了供我念书,还留了不少积蓄,眼下生活还有保障。 不过中午做了几个大单,加上十五刚过,存货已经不多。下午琢磨了下,打算自己来做纸扎。 眼看着日落西山,我取了藏在柜台下的竹篾准备回家,这时店里却来了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进来也不说买什么,四处看了看,走到柜台前开口就说:“我知道你有大仇未报,特意过来帮你。” 我正准备打招呼,闻言眉头皱了下,也不答话。 青年将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柜台上,推到我面前说:“此药无色无味,管他人鬼神,吃下必是无救。” 我盯着柜台上的瓷瓶,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没被仇恨冲昏头脑,随口问:“你是谁?” 青年眼角微飞,邪性的笑了笑说:“你别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能帮你报仇就行,好好想想你爷爷死时的样子。” 他说完笑着出门,我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将药瓶收进兜里。 回去的路上,爷爷被姓白的掐住脖子的一幕不停的浮现在脑海里。青年说的不错,不管任何手段,任何方法,我无时无刻都想弄死姓白的。 但我不傻,同样知道他的意图,他是想利用我心里的仇恨来对付姓白的。 可即便这样,它依旧无法打消我心里的杀意。 过了良久,我长吁了口气,瞪着自行车绕了一条巷子,到街角的小店买了点东西,回家后做了几样小菜,殷勤的邀请姓白的一起吃。 我以为会费些口舌功夫,没想姓白的连拒绝的话都没有,很随意的就坐到饭桌前。 ------------ 第四章 湘云三绝 姓白的没有防备,我反而做贼心虚起来,忐忑的在对面坐下,指了指桌上的几个小菜说:“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姓白的筷子都伸进碗里了,嘴里却嘀咕了句,吓得我一身冷汗,但现在只要不被点破,我就只能强装镇定,急忙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自证清白。 姓白的眉头微皱,跟着夹起一块豆腐轻轻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称赞道:“不错。” 我赶紧将蜂蜜甜糕推过去,“你尝尝!” 她同样只是浅尝少许,然后盯着我问:“你怎么不吃?” 我紧张的赶紧夹了几块豆腐,扒了满嘴米饭,对着她一个劲的傻笑。 “白痴!”姓白的冷冷的丑了我一眼,这才放心的吃了起来。 我回来的本来就晚,吃完天也黑了,我正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姓白的就一头扎在饭桌上不动了。 “怎么回事?”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要过去查看,但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两声阴笑,有人得意的说:“大哥,这小子还是嫩了点。安海龙那老东西,本来就大限已到……” 被称作大哥的人有些不悦的说:“废话真多,还不快进去看看!” 后面说话的人我听得出声音,正是给我药的青年,听他们要进来,我也顾不上姓白的,急忙回房拿上竹篾,出来的时候脚步声就已经到门口。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堂屋门就被一脚踹开,不过就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我伸手将屋内的灯关了。 从小生活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走,但门口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一时不敢进来。 我爬到姓白的身边,抱着她躲到电视柜旁边,慌乱中只顾掐人中,捏脸,彻底乱了阵脚。 留在院子里的青年见状对门口的人说:“老三你先回来,该我们的小宝贝上场了。” 因为逆光,我能模糊的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只见说话的青年掏了个东西放在嘴里,吹出几个尖锐的音符,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沙沙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顿时从黑暗中冒出来。 蛇!我额头冷汗直冒,急忙晃动姓白的。 我没苗三说的那么傻,他老大给的药被我偷偷换了,绕道只是买了几块豆腐和野生蜂蜜,两样同时吃只会造成腹泻,想小小惩戒一下姓白的。 院子里嘶嘶声不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可见外面的蛇数量不少,还全是毒蛇。 我试了下姓白的还有呼吸,情急下也顾不上太多,捏着她的下额,深吸一口气,对着她的嘴就吹了进去,但就在准备吹第二口的时候,她突然动了下,伸手在我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咬牙切齿的说:“蠢货,让他们进来。” 我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你知道他们会来?” 黑暗中,姓白的伸手在嘴上嫌弃的擦了下,危险在即,她也没追究责任,只是略带厌恶的说:“湘西苗家,除了下毒这点本事还能做什么?” 我听爷爷说过湘云三绝,苗蛊是其一,其余两绝是湘西赶尸和云南魂棺,据说安家的纸扎就是云棺的一个分支。 眼前的两人,应该就是苗蛊,如此一来,院子里的蛇是万万碰不得。 姓白的见我发呆,冷声问:“你还想趴多久?”我回过神,急忙尴尬的从她身上爬起来,红着脸解释说:“刚才…刚才我是为了……” “闭嘴!”她厌恶的警告道:“在提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喂蛇。” 我猜她是没想到我一着急就人工呼吸,没来得及阻止,可惜情急下我也没品出什么味道。 嘶嘶声已经到了门口,我也没工夫去回味,扭头看到门槛上躺着几条手臂粗的大蛇,脖颈高扬,吐着蛇信正准备进来,急忙躲到姓白的身后催促道:“你快想想办法。” 她眉头微皱,很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我从小就怕这东西,借我几个胆都不敢去碰。她嫌弃的推开我,伸手就朝我腰间抓来,我急忙护住腰带上的竹篾问:“你做什么?” “血竹给我!”她不说原因,说完冷冷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下,想到以她的本事,要抢我根本护不住,于是松手让她抽了去。 血竹入手,姓白的拉过我的手往上面一抹,手心顿时火辣辣的疼,竟被光滑的篾片给割破了。 沾到我的血,血竹上的蝌蚪文闪了下红光,姓白的嘴里念念有词。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问:“你会用我爷爷的东西?”我话音才落,二楼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看到三个纸人下楼,直愣愣的朝院子走去,门槛上的长虫看到移动的活物,“嗖嗖”的蹿起来,张嘴就咬住纸人。 眼前的纸人,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没想到它们真的会自己走动。 纸人将长虫吸引到身上,冲到院子里身上就冒出青烟,瞬间燃烧起来,连带满身的长虫也一起点燃。 火光中,我才看清站在大门口的两人,苗三满脸惊慌的说:“老大,是安家的纸人,安海龙不是翘辫子了吗?” “别慌!”给我药的那个青年问:“你看清楚没,那人在不在里面?” 苗三盯着纸人身上的熊熊大火,说话都不利索了,顿了几秒才说没看清,应该是不在。 苗老大骂了他一句,也不敢说进来的话,可见十分忌惮。可我想不通,既然那么怕,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麻烦?难道纸棺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回头想问姓白的,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 此时苗老大想把老三当枪使,推了他一把说:“没有姓白的,那小子就是个废物,你进去把他弄出来。” 闻言我急忙将地上的竹篾抓在手里,嘴里咒骂姓白的:“早知道靠不住,不如毒死你算了。” 心里却快速盘算了下,现在没有毒蛇拦路,躲在这里等他们来抓还不如冲到大街上,量他们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想定后我从电视柜后站起来,舞着血竹就冲了出去。 苗三刚要进屋,见我不要命的扑出去,吓得又退回到苗老大旁边。我见状准备一鼓作气的冲出去,但姓白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身后,见到她,我急忙停了下来。 见我张牙舞爪的过去,却在距离几步的时候停下,苗三和苗老大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苗三说:“老大,他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他话音才落,姓白的就在后面冷冷的哼了声。 苗三两人像见了鬼一样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回头见到姓白的,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了下去,干脆到连我都没反应过来。苗老大敢教唆我下药,难道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苗三跪下后颤声说:“白姑娘饶命。” 苗老大也结结巴巴的说:“白姑娘,我们知道你的规矩,你也得遵守承诺!” “规矩,什么规矩,把他们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我狐假虎威,用血竹指着两人。 “我会遵守,但安岩不会,他要杀你,我也管不着,除非你能给我什么有用的信息。” 姓白的这话说得很高明,苗老大和苗三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信息,想要活命,自然是知无不言。只是我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急忙想解释,但嘴才张开,姓白的就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同时也明白过来,她跟这些人好像有什么约定,不能轻易的出手,刚才假装被我下药就是想引两人进屋,可能苗三他们进屋,束缚她的规矩也就破了。 姓白的现在这样说,是想要我这个局外人来威胁两人。 苗三和秒老大对视一眼,想爬起来又不敢,我见状装出一副凶样,跑到门口顺了把镰刀拿在手里,哆嗦着盯着两人。 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吓不到人,但真正的威胁是姓白的,不是我,所以两人脸色一下就白了。 院子里的纸人此时也烧得差不多,火光逐渐暗淡,姓白的失去了耐性,冷冷的哼了声,有离开的打算。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一走我就骑虎难下,难不成真要杀人? 还好这时苗老大突然开口了,可说的不是汉话。我念书的学校是民族大学,能听出来是苗语,不过也听不懂。 姓白的同样用苗语跟他交谈,对答了十来句话,她眉头逐渐皱起来,眉宇间带着些怒气,冷呵道:“滚!” 苗三和苗老大闻言急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跑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他们的谈话我一句都没听懂,急忙问姓白的问出什么。但她一言不发,进屋后熟悉的开了电闸。我看了下手心的划痕,只是很浅的一道伤口,也就没太在意,跟在她屁股后面继续追问。 爷爷的死是纸棺引起的,苗三和麻衣老太也都是冲着纸棺来的,我有必要弄清楚。 但话才问出一半,姓白的就指着桌上的剩菜说:“吃光。” “我……我去清理下院子里的死蛇!”话没说完,我已经跑到门口。但前脚才跨出门槛,腰间就被白绫缠上,硬生生被她拽了回去。 “吃光!” 姓白的毫无人性的冷喝,我哭丧着脸,不敢不从,端起麻辣豆腐和甜糕,在她的监督下全部吃完。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筷子都还没放下,我肚子就咕咕乱叫。姓白的这才满意的说:“我要出门几天!” 爷爷用自己的死把她留下来,她一走,苗家、麻衣派都会找上门,我绝活不过一天。 想到这里,顾不上肚子不舒服,急忙想问她我怎么办,但转念一想,要摆脱她的保护给爷爷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学到本事,到嘴边的话一收,改口说:“你会用血竹操控纸人,不如传授给我,这样你也能走得安心。否则我死了,你也拿不到纸棺。” 姓白的看着我,冷冷的笑了两声。 ------------ 第五章 尸影 姓白的脸一阴,我就知道没戏,又急忙说:“不教也行,让我跟着你去长长见识。” 几天来发生了很多事,爷爷出事后寻上门的麻衣派、苗蛊,我都只是知道他们很厉害,具体有什么关联,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此时想理出一个头绪,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姓白的身上入手,何况她刚才应该是问出什么了,所以才会急着出门。 不过我最怕的还是她寻到纸棺下落,所以得跟着才行。 “收起你的小心思。”姓白看穿我心里所想,冷声说:“我留下来,不是为了纸棺!” “不为了纸棺?”我冷笑,她是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嘲讽道:“难不成你是看上我,故意留下来的?” 姓白的丑了我一眼,没有搭理,自顾自的交代道:“我明早就走,你只要不出大门可保平安。期间要是有人送东西过来,你尽管收下就是。” 我知道想跟着已经没戏,盘算着能问出来多少是多少,但还没开口,姓白的就转身就上楼,我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咕噜乱叫。 前半夜我都在跑厕所,这还不算,姓白的去而复返,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进进出出,脸上笑盈盈的,我心里那个气,恨不得过去把她掐死。 后半夜稍微消停,但我已经没力气去管她,踉跄的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一觉就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姓白的已经走了。 我喝了点热盐水,白天也不敢出门,天黑就蒙头睡,不管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不理会。 直到第三天傍晚,我正看电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抓起桌上的竹篾,走到院子里才问:谁。 “是安先生家吗?”门外的人回应。 我忐忑的开门,见外面站着五人,都是西装革履。敲门的是个中年人,见我就说:“安先生,有人托我给白姑娘送点东西过来。” 他身后的四个青年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长形物件,感觉应该是个箱子。姓白的交代过有东西就收下,我也就没多想,让他们抬进来放在院子里。 人走后,我才关上门,绕着箱子转了几圈,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犹豫了下,伸手就把红布拉开,然而红布揭开的瞬间,我全身都哆嗦了下。 里面不是别的,竟然是纸棺,跟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扔掉红布,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我对纸棺从小就有阴影,害怕的跑回屋里将门反锁,后背已是冷汗淋淋。 爷爷已经把纸棺托付给别人,两年后才会送回,为什么现在就被送回来?难道他托付的人出事了? 可如果是托付的人出事,想要纸棺的人目的就达到了,不可能还会送回来。 我想着问题,听到院子里传来沙沙声,开始以为是树叶被风吹动,但过了几分钟,声音就大了很多,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撕纸,一张又一张。 而且就在怪声变大的时候,屋里的灯闪了几下,突然就灭了。 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我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想起姓白的说过,只要不出大门就不会出事,心里稍微镇定一些。可转念一想,我现在收到的是纸棺,所有事情的祸源,她的话还能管用? 沙沙声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变成咯吱咯吱的响,我这下是彻底炸毛了,因为这响声我很熟悉,跟小时候听到的完全一样,是纸棺要开了。 我猛的从沙发上蹿起来,凑到门缝处往外看。 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白雾,纸棺在中间若隐若现,显得更加诡异,随着咯吱声,纸棺的盖子正缓缓挪动。 我大气不敢喘,死死的扒着门框,眼睛瞪得滚圆。没多久,棺盖就彻底打开,白雾也随着消散,纸棺内缓缓坐起来一个黑影,停了几秒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纸棺很薄,不可能装尸,但里面走出来的很像人。 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继续盯着,黑影出来后直接朝大门走去,到门口微微回头,可惜还是看不清样子,随即一转身消失在门口拐角处。 姓白的让我不出大门保平安,但此时纸棺里跑出一个东西来,不弄明白我心有不甘。 犹豫了几秒,仇恨还是战胜了理智,也激起了我的热血,一咬牙拉开门追了出去,途中也不去看纸棺,出了大门才松了口气,将腰间的血竹捏在手里,四处看了下,见黑影正朝着南边的后山小道走去,急忙跟了上去。 我做事就这样,要么不做,想好做就不会有任何迟疑,也不会去想后果。 黑影到山脚的时候速度突然变快,我小跑都追不上,一直跟到山头,远远的见它坐在山边的石头上,我急忙蹲在杂草里,细细一听,它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时不时还发出阴沉沉的怪笑。 过了几分钟它依旧如此,我有些忍不住了,正准备冲出去看个究竟,但起身的瞬间,肩膀就突然被人按住。 我敢走出大门,心里就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血竹反手就抽了出去,左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都没看清是什么人,照着对方脑袋就砸。 不过我身后的人反应很快,人往前半步,侧头避开我手里的石头,肩膀在我手弯一撞,整只手臂顿时失去知觉,石头也掉在地上,而血竹则是被他一把捏住。 我正准备抬脚踹过去,他突然“嘘”了声,压着我的肩膀往地上按。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大概二十五六岁,留了个小平头。他手上的力道极大,压得我不得不蹲下来。 他指了指崖边的黑影说:“那是尸影,被它发现就没命了。” “尸影?”我有些惊讶。 活人有影子,死人也有影子,平时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自己的影子,但如果经常留意,就会发现有时候影子做的动作,未必就跟主人同步。 活人还好,有阳气束缚,出不了乱子。但刚死的人灵魂尚未离体,魂魄又很轻,如果尸体上没有任何遮挡,魂魄就会被光压到地面的影子上,形成尸影。 小时候爷爷常说这些,我以为是故事,没想到真有这东西。 我心里想着,手上用力,想把血竹收回来,但青年的手就像钢钎一样纹丝不动。我这才无奈的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张旭,我师父是替你爷爷保管纸棺的人,我们拿到纸棺后发现被做了手脚,不得已只能送回来。我跟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事。” 青年的话我有些不太相信,可纸棺的确是爷爷藏在杂物间的那口,只能试探的问:“既然送回来,为什么要说送给姓白的?” “因为东西是她的。”张旭看出我的顾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放心,姓白的会来,这是你爷爷一早就算到的,现在纸棺就是放在她面前,她也拿不走。” 我眉头皱了下,姓白的也说过,她留下来不是为了纸棺,难道真是如此? 张旭见我还有迟疑,不耐烦的说:“难不成我还骗你?” 骗不骗我不知道,但他来的太是时候了,不得不留心。 但张旭说自己是爷爷托付之人的徒弟,借口很好,因为我不知道爷爷将纸棺给了谁,自然无法去查证。 不过只要不害我,后面的事后面在说。我心里想事,没跟他继续交流,回头看了眼崖边的尸影,见它依旧自言自语,还没发现我们,又问张旭:“它在做什么?” 张旭说:“等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几分钟过后,月亮冒出山头,月光洒下的瞬间,尸影猛的就站了起来,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腹内显现出一颗拳头大的血色珠子,十分显眼。 青年见状从从怀里拿出一面铜镜,跳出去将镜子对准尸影大喝一声,铜镜反射出来的光柱正好照在尸影上。 尸影被铜镜照射,脖子生硬的转动,缓缓回头朝我们看来,而就在它回头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它的轮廓很模糊,但很容易辨认,竟然跟姓白的一模一样。我后背生寒,难道姓白的不是活人? 我还没来得及问张旭,尸影就诡异一笑,形体就开始消散,铜镜的光芒根本压不住它。 张旭见它消失不见,拉着我转身就跑:“快,回家!” 我本以为跟出来能弄清楚一些事,没想现在更乱。随着张旭的拖拉,两人疯狂的往山下跑。我们刚进村,就看见四个红衣人抬着纸棺从我家出来,匆匆往北边的荒郊跑去。 ------------ 第六章 人尸 张旭想都没想,直接就追了上去。 纸棺被抢,我也炸毛了,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但四个红衣人速度很快,追到荒地里我才发现不对劲,那四人走路脚没落地,我全身毛骨悚然,一把拉住张旭,结结巴巴的说:“别追了,他们不是人!” 张旭突然被我拉住,愤怒的甩开我的手,转身继续追。 我愣了下,发现此时已经追到后山的坟地了,夜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吓得急忙跟上,然而不管我们多快,前面的四人始终跟我们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追了两三公里,出了坟地后面就是树林,张旭此时明显急了,将中指放在嘴里猛的一扯,顿时血流如注。我在旁边看着都疼,但他却没事一样用血快速在铜镜上画了道符,对着天际想要反射月光,不巧月亮正好被乌云遮住,他换了几个角度,着急得嘴里直骂娘。 我见状赶紧上前问:“手电光行不行?” “行,快点,进了树林就完了!” 纸棺不能丢,闻言我快速掏出手电对着铜镜照去。 淡金色的光柱被反射出来,中间正好形成一张符,前面四人再快也快不过光,张旭用光柱扫过四人,他们就像木桩一样,无声无息的一头栽倒下去。 张旭见状急忙收了铜镜,快速朝纸棺冲去,途中回头说:“我拦住它们,你去拿纸棺。” 话音落他已经冲出十几米,不过倒在地上的红衣人此时又站了起来,回头露出紫青色的脸,垫着脚尖就反扑过来。 近距离,我才发现他们不是脚不沾地,而是只有脚尖着地,远看就像飘着走路。 他们的脸,是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已经发尸绿,双眼白愣愣的,都快从眼眶里爆出来了,十分吓人。 但张旭丝毫不惧,冲过去后跳起来,一脚将前面的人踹飞。 见他缠住四人,我才小心的绕到纸棺旁边,托住底部就想抬起来。然而发力才发现它十分沉重,根本挪动不了。 张旭的铜镜反射不到月光,被围攻占不了优势,见我愣着半天不动,大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抬走!” 我也想抬,问题是抬不动,急忙回道:“太沉了,抬不动!”“你这些年都白活了?魂棺要用阴体抬!”张旭说话的时候分神,被左边的红衣人刮中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说的我完全不懂,爷爷会跟我说离奇古怪的事物,但阴阳术法从来不提,急忙说:“我这些年在外面念书!” 张旭被我气得笑了起来,发狠将抓伤他的红衣人一脚踹飞,看势头是想过来帮我,奈何那四人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被踹飞后又继续扑来。 我见状急忙晃动手里的电筒,张旭反应过来,快速掏出铜镜,我调整角度打开手电,刚好将光柱反射到四人身上。 被光照射到,四人直愣愣的又倒了下去,张旭趁机冲到我前面,手里掐了个诀,朝我天灵和左右肩膀各拍了一下,直接灭了我的阳火。 阳火熄灭的瞬间,我全身冰冷,看四周都是雾蒙蒙一片,像是有不少人在荒野里游荡。 张旭推了我一把说:“赶紧走,没有月光逼不出这些人尸里的阴魂,他们会一直纠缠。” 尸有死尸、僵尸、阴尸、人尸四类。死尸就是普通尸体,僵尸电影里常见。阴尸最为少见,是被厉鬼缠身而死的人,死后短时间内有能力封住体内的厉鬼,此时用麻布浸透糯米水裹尸,棺内淋上黑狗血,眉心封符,这样的尸体就是阴尸。 而人尸就是没有封印的阴尸,厉鬼占据尸体,人不人,鬼不鬼,不到尸体彻底腐烂,它都会出来害人。 我们眼前的四个红衣人,正是人尸。 想到这些我才发现,爷爷虽然没有传授我阴阳术法,但却告诉了我很多的东西。 至于周围的黑影,就是我们常说的游魂野鬼,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过上一段时间,大多数都会烟消云散。 我也顾不上怕,见人尸再次站起来,急忙伸手去抬纸棺,这次都没怎么用力,单手就托了起来,转身就朝着小镇狂奔。 张旭边退边帮我拦住阴尸,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坟地,里面的阴气更浓,我正准备冲进去,突然看见坟堆上冒出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急忙用手电去照,发现每堆坟头上都盘着一条手臂粗的毒蛇,一时间也不敢进去。 人尸此时也追到后面,张旭见毒蛇拦路,怒骂道:“宵小之辈,只敢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知道他骂的是麻衣派和苗家兄弟,姓白的说麻衣一派擅长驱尸锁魂,人尸这种阴毒的东西正好是他们擅长的,前面的蛇,自然是苗家兄弟弄出来的。 张旭被人尸逼退到坟地边缘,正好头顶的月亮也从乌云中冒头,他大喜道:“我逼出里面的阴魂,你用血竹抽它们。” 我几次使用血竹效果都不同,有时候还没效果,此时更是开不得玩笑,急忙说:“我还不会用!” “你……”张旭气不打一处来,见阴尸扑来,也顾不上理会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铜镜上,快速翻转镜子。 反射月光的铜镜,完全不同于反射手电光,打出的光柱不在是阴影符纹,而是无数游走的金色符纹。 四具阴尸被镜光一扫,身上顿时冒火燃烧,张嘴发出凄厉的惨叫,附身的厉鬼被逼得现行,披头散发,伸着鬼爪就朝张旭抓来。 我阳火被灭,感受到如此强大的阴气,吓得双腿发软,只能躲在他后面。张旭往回退了两步,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四只厉鬼见到他手里的符,惊惧的就停了下来。 张旭威胁道:“在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四个厉鬼虽然怕,但没有逃的意思,而此时我听到后面嘶嘶声逼近,想都没想,伸手抓过他手里的符,直接朝四个厉鬼扔去,嘴里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他们客气。” 黄符正好四张,扔出去后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引,直扑四只厉鬼,碰到的瞬间,只听到四声凄厉的叫声,厉鬼直接被符打的化为青烟消散。 “威力真大!”我是由心的感叹,回头才发现张旭脸色铁青,伸手提着我衣领怒道:“你懂个屁,那四张符是我用十几年的积蓄换来的,是用来保命的。” 张旭龇牙咧嘴,恨不得将我生吞。我一开始还想说大不了赔,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吱声了。 难怪他只是用来吓鬼,原来是舍不得使用。 我被推搡了几下,心里也有火,加上后面沙沙声越来越近,急忙说:“保命的东西威力是大了点,大炮打苍蝇,有点浪费,但好歹咱两现在是安全了,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我绝口不提赔的事,讪讪的笑了笑。 张旭被气得不轻,我准备在胡扯两句,他突然一把推开我,手里的铜镜猛的朝我身后砸去,我回头正好看到一条毒蛇被砸飞,但草丛里潜伏的毒蛇都被惊奇,像箭矢一样朝我们射来。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我只能拿着血竹一顿乱舞。 眼前的这些蛇是蛊蛇,常年被饲养,能听懂主人的指令,毒性也很强,可怕的是它的解药,通常只有主人能配制。 但此时我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咬,挥舞着血竹拍开了扑来的几条,单手托举着纸棺不停的后退。 张旭见我不会用血竹,埋汰道:“安家的传家宝,在你手里怎么还不如烧火棍。”张旭嘴上说着,顺手抓了一根枯枝,用铜镜照了下,枯枝顿时蹿起火苗。 他挥舞了几下,那些蛊蛇就不敢在上前,见有效果,他索性将周围的枯草一并点燃,我怕纸棺被烧,急忙寻了条下山的小路,扔下他提前跑。 张旭放了把火也快速追上来,两人跑进小镇,到家门口时我一个箭步推门冲进去,放下纸棺反手就把门堵住。 姓白的说我不出大门就安全,到这里,我心算是落下了。 张旭想要进来,我急忙关上一扇门。他一下明白过来,带着怒气说道:“你小子想过河拆桥,有种!” 现在这个时候,我是希望身边有个张旭这样的伙伴,可惜他来路不明,自然不能轻易放进门。 我没搭他的话,直接说:“刚才忙着对付那些东西,没工夫管,现在是该捋一捋了!” 纸棺、尸影,还有尸影为什么是姓白的样子,这些都是疑问,不过眼下重要的还是弄清他的来历。 我话音落,张旭就冷笑道:“你小子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你后面是什么!” “别跟我耍这种小把戏!”我才不会上当,用手往后指了指说:“后面是我家,在这里,我绝对安……” 安全两个字都没说完,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手指好像戳到一个人,吓得急忙缩了回来。 ------------ 第七章 阴箭 我感觉戳到人,急忙回头去看,只见身后站着的是麻衣老太身边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脸上全是腐血,冲着我咧嘴狞笑,伸手就抓了过来。 门外的张旭见状,冲进来一把将我推开,抬脚就朝中年男子心窝子踹去。中年男子吃了他一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但后背才沾地就又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眼前的男子不是活人,是被麻衣老太控制的行尸。 张旭见行尸再次站起来,反手将铜镜扣在在胸前,用身体直接撞过去,碰撞下他胸口的铜镜爆出一道光,男尸发出痛苦的嘶吼,直接飞出几米,落地后挣扎了几秒都起不来。张旭快速上前,绕道它前面,扣着它的下巴死死按在地上,抬头朝我喊道:“快,把它身上的麻绳取下来。” 我很怕,但事就在眼前,怕也得去做,慌张的过去,避开男尸乱舞的双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果然在腰间摸到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想都没想就用力拽了出来。 麻绳被我抽走,男尸一下就平静下来。见行尸彻底不动,我才瘫坐在地上,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把大门关了,然后将纸棺抬到屋檐下。 做完准备问张旭尸体怎么办,正好看见他捡起地上的麻绳收到兜里,不解的问:“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张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麻衣派控尸术可是绝活,别看它是一根麻绳,上面可是沾了千年老尸的血,千年道行以下的行尸走肉,见到这麻绳动都不敢动。” 听完介绍我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扔了。不过一根麻绳都有这么大威力,那麻衣老太身上的麻衣,恐怕更珍贵了。 我指着地上的尸体问:“他怎么办?坟地里还有四具。”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加上这事根本解释不清,尸体曝光,我跟他都得蹲大狱。 张旭眉头皱了下说:“是有些麻烦,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天亮后再说。坟地里的不用担心,谁弄来的,他自己会收拾。” 我出事,他也跑不了,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只能照做。两人合力将尸体抬到柴房,洒了些灶灰盖了盖尸臭。回到院子里,我反手就抽出血竹,戒备的对着他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的身份!” “哎,我说你小子怎么一根筋?”张旭有些无奈,探手从脖子下拉出一块玉佩,嘴里嘀咕道:“要不是我师父欠你爷爷一个人情,这事求老子,老子都不愿插手。” 他将脖子上的玉佩一亮,我就松了口气,他的玉佩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在我身上,从小就戴着,爷爷说过另外半块玉佩的主人,可以托付要事,如此纸棺在他师傅手里的可能性就很大。 我亮了下玉佩,接着说:“原来你也不是好心来帮我,不过是为了报恩,既然如此,咱两就谁都不欠谁!” 他十年才攒出来的道符,我可赔不起。 张旭无奈的笑了笑:“你小子,怎么跟你父亲一样,一点亏都吃不得。” 他的话就像一根针,扎得我心脏猛的一抽,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就问:“你见过我父亲?” 张旭眼神有些闪烁,磕磕巴巴的说:“那个…那个,我也是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他打开我的手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老人家,到时候当面问他。对了,你不是有问题要问?” 嘴长在他脸上,不说我也没办法,除非有姓白的手段逼他说出来。知道问不出什么,我有些失望,但父母的下落爷爷到死都瞒着我,十年都过去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我瘫坐在石阶上,指着纸棺问:“里面的尸影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看它跟姓白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她的尸影吧?” “尸影无相,你心里想着谁,它就是谁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我脸上火热发烫,因为害怕,当时心里的确想着,要是姓白的在就好了。 张旭见我不吭声,继续说:“不过这东西跟白姑娘有渊源,十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尸影落到你爷爷手里。但正常的尸影体内不会有尸丹,可我师父拿到后发现有尸丹,知道有人在借魂棺养丹,所以才让我带上纸棺来找姓白的问个究竟。” 张旭怀疑尸丹是姓白的放在里面的,现在姓白的找纸棺,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尸丹,难怪她说不是为了纸棺才留下来,实际上也是在骗我。 我又问他尸丹是什么来历,张旭叹了口气说:“这事恐怕只有姓白的能说得出缘由,不过现在看来,不管尸丹还是尸影,都跟苗疆有着很大的关系。否则他们不会不顾一切的上门找你,现在你我只要护住魂棺,剩下的等白姑娘回来在说。” 苗疆,湘云最神秘的地方,爷爷怎么会惹上这些人? 张旭跟我一直聊到天亮,发现他知道的东西不比我多,不过谈起我手里的血竹,他将爷爷没说完的话说了。 安家血竹,分阴阳,断乾坤。 可惜他也只知道这句话,具体怎么用也不知情。 鸡叫的时候,他站起来说:“趁着没人把尸体弄到后山,麻衣派的人自己会处理,毕竟他们也怕惹上麻烦。” 我担心麻衣派的人和苗家兄弟还埋伏在后山,有些担忧。但张旭说:“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他们不敢出来作乱。” 闻言我才找了几件破衣服把尸体裹好,两人抬着到后山,偷偷扔到坟地里,回到家里我还是心神不宁,直到中午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张旭没怎么休息,整天捣鼓我放在院子里的竹篾,弄了个歪七八扭的纸人出来,盯着看了几分钟,又几脚给踹烂,说道:“纸人看的还是骨架,可惜你什么本事都没学到,不然还能趁着姓白的不在,我们到苗疆探一探消息。” 我想的也是这事,既然纸棺跟苗疆有关,干等也不是事。可惜正如他所说,没有本事,出了这道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下午候张旭问我要了店铺的钥匙,他要去看看,让我独自留在家里守着纸棺。 店铺不值什么钱,能换钱的是爷爷的手艺,何况存货都卖得差不多,只是个空壳子,我很放心的把钥匙给他。 张旭走后我搬了椅子,坐在太阳底下心里才踏实,加上昨晚折腾了一宿,已是十分疲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沙沙的撕纸声,我才打了个冷颤挣醒过来。 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家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可见张旭还没回来。我看了眼屋檐下的纸棺,怪声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而且正往外释放着白色迷雾。 我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急忙将盘在腰间的血竹抽出来,戒备的朝着堂屋跑去。 张旭不在,尸影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保命就行。 但就在我爬上石阶的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神经已经紧绷,被敲门声吓得跳了起来。不过纸棺内的声音却在这时戛然而止,溢散出来的白雾也缓缓收了回去。” “谁!”我声音都变调了。 门外没人回应,只是又敲了两次门。 我下到院子里就不敢过去了,再次问道:“张旭,是你吗?”门外依旧没回应,又敲了两声,力度比一开始弱了很多。 “该不会是出事了?”我想到不好的事,轻轻走到门口,用身子抵住一扇门,确保不会被一把拉出去,然后才用血竹将门栓挑开。 门栓才掉下来,门就被撞开,一个白影扑了进来,摔在地上翻了个身,身上还掉出一把红伞。 “姓白的!”我惊呼一声,急忙过去扶她,可此时的她面色发白,双唇紧闭,已经没有进出的气息。 我把她抱回客厅平放在沙发上,开灯后才看到她眉心有个绿豆大的血点,用手抹了下,里面又冒出血水。 正好张旭这时回来,在院子里就兴奋的喊:“安岩,你爷爷果然留了一手。” 我听到声音,都没去问他发现了什么,冲到门口拽着他进来,指着姓白的说:“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张旭眉头皱了下,问道:“你不是说她只是出去几天,怎么搞成这样?”说着蹲到姓白的旁边,拿出铜镜对着她眉心一照,脸色一下就变了,失声道:“阴箭!” 我倒抽了口冷气,不相信的问:“这怎么可能!” 阴箭只是一种传说,据说是地府里射出来的箭,平日里好好的人,突然栽到就断气的,中的就是阴箭。 历史上还有袁天罡借阴箭射杀孽龙的事,可能借阴箭的人,当世早已不存在。 我侧头看了眼铜镜,里面的映像上,姓白的眉心果然插着一支黑色断箭。 张旭快速收了铜镜,神情凝重的说:“这里不能呆了,能伤她的人我们惹不起。” “伤?不是没气了吗?”我又试了下姓白的鼻息,的确是没气了,我说出这话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张旭说:“寻常人中了阴箭必死无疑,但白姑娘不会,只需给她找个纯阳男子来背阴箭,自然能醒来。来,背上她我们走!”张旭扶起姓白的,示意我去背。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急忙问:“天都黑了,这纯阳男子一时半会也寻不到……” “你怎么那么啰嗦!”张旭有些烦躁,我这才发现他很紧张,眼神里甚至有恐惧。我心道不妙,纸棺只是引来苗疆的人,但这姓白的,身上的麻烦好像更多。 张旭见我愣神,强行将姓白的放到我背上,捡了地上的红伞说:“赶紧走,去纸扎店。” “纸扎店?”我有些困惑。到大门口才想起他进来的时候叫嚷,说爷爷留了一手,难道是在店里留了什么? ------------ 第八章 姻缘一线牵 爷爷走得太突然,什么线索都没留下,现在听张旭说有发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两人挑人少的巷子走,偷偷摸摸的朝店里走去。 别看姓白的纤瘦,但死沉死沉的,途中几次换手,不经意间有触碰,发现这死人脸还满有料,手感很好。 到了纸扎店,我将姓白的放在椅子上,吁了一口气。张旭开灯后我才发现墙上的纸人样品被取下来了,露出的墙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纹。 张旭兴奋的说:“你爷爷布置过这里,你来看。”他拉着我走到柜台前,伸手在桌面下轻轻一扣,拉出一个扁平的暗盒,里面平铺着五六十根红色竹篾,上面刻都刻有符纹。 我眉头微皱,前几我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张旭半天时间就翻出这么多东西,我心里不由有些猜疑。 张旭说着抓了一把竹篾,顺手就往兜里揣,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你怎么见什么都往兜里揣,该不会是做贼的吧?”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我冒这么大的风险,还扔了十年的积蓄,总该有点回报吧?”张旭一脸的委屈,依旧想将竹篾收起来。 我伸手夺过来,扣在桌上提醒道:“别忘了你是来报恩的。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想想怎么把姓白的弄醒。” “简单!”张旭贼心不死的瞟了眼桌上的竹篾,还惦记着。 他都惦记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不过他没有偷偷藏起来,而是当着我的面取,也算顺得光明磊落,于是说:“别急,该给你的我会给。” 张旭闻言才笑嘻嘻的说:“这事简单,不过要你同意才行!” “同意什么?你不会真要我给她挡阴箭?”我问完就冷声说:“她可是我仇人。” “行!”张旭爽快的说:“那就别管了,零点一过她就魂飞魄散,省得你老惦记着报仇。” 我心里很矛盾,但下意识的一把拉住张旭,点了点头。 张旭打趣道:“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其实也未尝不可,你爷爷的确是……” 我冷声打断道:“别废话,快说要怎么做!”爷爷是寿终正寝这句话,我听过好几次,但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张旭见我阴着脸,也不在开玩笑,说道:“你是童男身,现成的纯阳体。麻烦的是挡阴箭的人须是至亲,你俩血缘关系是扯不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拜堂成亲。” 听到这话我脸一下就红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怒火,冲他道:“你让我跟杀我爷爷的人拜堂成亲?” “得!你也别冲我甩脸,办法我说了,救不救你说了算!”张旭说着气鼓鼓的坐回竹椅上。 我没想到他把选择甩了回来,救人可以,但跟仇人成亲,这事我做不出来。何况爷爷临死时的样子,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脸色逐渐阴沉,姓白的脸色苍白,眉心的血洞还不停的流出血水,触目惊心下又多了几分可伶。 一个多小时过去,张旭终于忍不住问:“还有两个小时就零点了,真不救?” 我缓缓摇头,咬着牙不在言语。 张旭这才说:“你爷爷寿元已尽,算是寿终正寝,而且这姓白的跟尸影有很大关联,没有她后面的事很难搞清。” 我还是没说话,我承认有些东西事实跟亲眼看到的会有出入,但有些画面,它本来就不存在解释的理由。 “倔!”张旭见我不为所动,有些急眼了,起身拽着我就朝姓白的走去,嘴里数落道:“男子汉大丈夫,报仇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拜堂成亲你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以后报仇有的是机会。” 我的犹豫,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让心里好受些。现在被张旭强行拉过去,索性半推半就,到了姓白的跟前才问:“你确定拜堂成亲只是个过场?” 张旭嗤笑了一声,不屑的说:“真以为人家能看上你?你们成了夫妻,阴箭自会转移到你身上,等阴箭解除了,都用不着你操心,她第一时间就会跟你离婚。” 听到这话我本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心里却酸溜溜的,但也不好表露出来,追问道:“阴箭解除需要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你别啰嗦了,在耽搁就来不及了。” 张旭嘴上让我跟她拜堂成亲,但看不出来有相关的安排,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绳,在我拇指上打了个结,另一端拴在姓白的拇指上。 我还没问,他就解释说:“拜天地是来不及了,只能用姻缘线。这玩意是我从一个朋友手里顺来的,很有用。” 能把偷东西说得如此顺口,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人了。 张旭搬了个小凳子让我坐在姓白的旁边,嘴里嘀咕道:“你小子别老跟我抬杠,百年姻缘一线牵,阴箭上的阴气会转移到你身上,平时会感觉到冷,多晒晒太阳就行。但要记住,一个月内不管吃饭还是睡觉,红绳都不能解开。” 我看了眼红绳,不过半米长,这……我还没来得及说,张旭就搬了三个样品纸人,拿了鸡血墨过来让我开五官。 见到眼前的纸人,我眼睛一下瞪得滚圆,爷爷交代过样品不能卖,难道说它们都不是普通的纸人? “你小子别婆婆妈妈,快午夜了,到时候追她的人过来,我两都得跟着送命!” 张旭要做的是替身纸人,当初爷爷也是用它骗过麻衣老太的行尸,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衣服,只能用头发代替。 三个人,三个替身纸人。弄好后张旭搬到门口,没关门的就回来,只是顺手把灯关了。回来后蹲在我旁边小声说:“门是给人走的,关门拦人。但对那些东西来说,关门是迎。” 我的确听说过这样的事,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能关门,只要关门,十有八九是躲不过去。 想到这里,我手猛的抖了下,想起姓白的眉心的阴箭,它完全不像是凑巧,而是瞄准了射来的,心里一颤,声音发抖的问:“她惹到的人,不会是下面的东西吧?” “知道就行,不要说出来!”张旭也有些紧张了,声音生硬。 “该死!”我暗骂了句,爷爷让她保护我,现在倒好,她的麻烦更大。我心里抱怨了几句,远处就传来几声狗吠,随即戛然而止。 张旭一把按住我的手说:“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我紧张得双腿不停的抖,不多时外面飘来两个黑影,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他们来到三个纸人面前,手里甩出几根铁链,拴住纸人的脖子一拉,纸人就顺着他们的牵引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店铺里鸦雀无声,张旭跟我都不敢说话,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冲过去把门关上,顺手开了灯。 整个过程看似没有任何危险,但两人脸上都全是冷汗。我过了几秒才结结巴巴的说:“刚才的东西是……是鬼差?” 张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点点头。 爷爷给我讲过阴差的事,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敢留你到五更。但阎王是头,干活的还是阴差,阎王难得一见,可这种小鬼容易接触,现在骗了他们,被发现后且不是找死? 想到这些,我跳起来就吼道:“怎么不早说,你不要命我还要,为了这个死女人,你……” 我话说到这里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回头就看见姓白的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正冷冷的着我,见我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她不冷不热的问:“你刚才说什么?在说一次?” 张旭就在旁边,她这样让我有些下不来台,索性装聋作哑。但姓白的逼道:“你在说一遍试试!” 我心里也来气了,咬牙重复道:“死女人。”她漂亮的小脸蛋顿时成了冰雕,目光里的杀意让人胆寒,我急忙退了半步,警告道:“你可别过河拆桥,要知道刚才可是我救了你?”说着急忙扬了扬手,让她看到拴着我们的红绳。 “两位别闹了,夫妻间的小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张旭这时才站出来做和事老。 我怒道:“谁跟她是夫妻?” 姓白的也怒道:“谁跟她床尾和?” 我回头看了眼姓白的,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气不过,我嘲讽道:“你还要不要脸,知道床尾和是什么意思吗?” 估计是想到那层意思,姓白的破天荒的脸红了,像个熟透的小苹果,低着头也不凶了。我看得有些呆了,回过神才冷哼一声,假装不耐烦看她。 张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误导,不过他可不敢继续再提,拿出铜镜对着我照了下,刚才犹豫着要不要救人,以为挡阴箭也就那么回事。现在看到镜子里自己眉心插着一支黑箭,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是童男身,阴箭伤不到你,一个月后它就会被阳气炼化,期间多晒太阳,千万不能让红绳断了,否则神仙来了也没救。”张旭已经说过一次,现在明显是说给姓白的听。 张旭说完收了铜镜,转身对着姓白的拱手行礼,很严肃的说:“在下茅山张旭,受师父托付,来问白姑娘两件事。” 顾念到张旭刚救了她,姓白的脸色稍微缓和,点了点头。 张旭接着说:“第一件事,我师父想知道十年前安家发生了什么事。第二件,我师父想知道尸影和尸丹的来历。” 他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特别是十年前的事,那很可能跟我父母有关。 ------------ 第九章 诱饵 张旭自报师门,姓白的也算给面子的点点头。 茅山是上清派的发源地,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都是聚气蕴宝的福地,可惜历经无数年的索取,已经养不出什么天材地宝,到如今已沦为旅游胜地,茅山派也成了一个历史。 但张旭在姓白的面前不至于说谎,很可能正是茅山弟子,同时也没想到爷爷会将纸棺送出那么远,可惜他的安排,终归还是成了别人算计的棋子,让茅山不得不送回来。 而这个做手脚的人,正是眼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死人脸。我为爷爷不值,心里也有怒气。 我想到这些,但没说出来,只是静静的等着姓白的说。 然而没想到的是姓白的沉默了几秒,开口就说:“第一,十年前安家的事跟你们茅山无关。第二,尸影和尸丹的来历跟你们也没有关系!” 张旭的期望跟我一样大,等待回答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紧张,双手不停的握拳在松开,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眼睛瞬间充血,直接朝姓白的扑去,嘴里像野兽一样嘶吼道:“怎么没关系,我父母也是因为这事失踪到现在。” 姓白的见张旭扑来,重重的哼了声,眼神顿时变冷。 我愣了下,想起张旭提过我父母,虽然说是他师父提起过,但两者间很可能存在联系,而且我们身上各自的半块玉佩,很耐人寻味。 张旭是铁了心想用强,他是厉害,可我觉得还不是姓白的对手,见状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劝说道:“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我说着不停的朝张旭使眼色。 不知道是会意到我的意思,还是意识到不是对手,张旭脸上的怒气慢慢消退,哼了声坐到椅子上。 我转身准备问姓白的纸棺现在该怎么处理,不料红绳很短,她来不及跟着转身,两人面对面,脸差点贴到一起。 她漂亮的大眼睛怒得滚圆,还好我反应快,急忙退了半步,她这才瞪了我一眼没有追究。我示意她跟着一起转身,两人并排,然后指着纸棺问:“刚才张旭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至少我要知道苗疆的人为什么要夺取纸棺,还有尸丹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十年前的事,我们知道了对眼下的事帮助也不大,反而会造成干扰。加上姓白的不是冲着纸棺来,那就只能是尸影和尸丹。否则她没有理由上门取纸棺,也没必要留下来。 我想知道这两样东西跟苗疆的人有什么关联,然后顺藤摸瓜,很多事就会变得清晰。 姓白的听完淡淡的说:“尸丹是我十年前放进的,它是苗疆各方势力争夺之物,至于我的目的,自然是将仇恨转移到安家人身上。” 我听完咬牙切齿的说:“你好狠毒的心!”姓白的冷笑道:“你们安家负我,自然要付出代价。你爷爷十年前就知道尸影里有尸丹,他假装不知,就是想消除我的怨恨,否则你已经是个死人。” 姓白的说起十年前的事,好像她参与了,但从容貌来看,那时她最多十岁,难不成她是天才?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重点,我避开矛盾点,转移话题道:“现在纸棺就在眼前,你既然不是为了纸棺,尸影和尸丹你拿走,你我以后再无瓜葛。” “白痴!”姓白的冷嘲道:“魂棺和里面的东西只是鱼饵,你爷爷藏得很好,加上苗疆的人以为尸丹和尸影被我带走,你安家才有十年安稳,现在已经点破,你想置身事外就是痴人説梦!” 我肯定不会置身事外,父母的事过去那么多年,我会放弃,因为从小没见过,感情不深,想知道,但不至于去拼命。 但爷爷的死,那就是一根针,我若不弄清来龙去脉,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我如此说,是怕直接问她又闭口不言,或者拒绝我跟随,故意套她的话。 闻言心里喜道:“既然如此,鱼饵已经备好,这鱼该这么弄上钩就看你的了。” 姓白的这才意识到我耍了小聪明,眉头一挑,冷冷的瞪了我一眼。我手稍微动了动,暗示她我们还连着呢,不带我去都不行,小聪明只是以防万一。 无声的交流,比的就是揣摩对方的意思,姓白的是此道高手,自然能明白。冷哼一声道:“替身纸人能瞒半个月,趁着这段时间,我们用纸棺做饵,跟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听她的意思是半个月后用阴箭射她的人还会在回来,急忙撇清关系道:“你惹的人我惹不起,而且也不关我的事,到时候不要连累我。” 麻衣老太能控尸,苗家三兄弟能控蛊,但都是事在人为,只要是人做的就好对付,但她惹到的是下面的人,我连打听的欲望都没有。 张旭气消了不少,起身说:“你的事我也不管。但现在我赞同你说的,你们两在这里,我这就把纸棺送回去。” 纸棺肯定不能摆在家里给他们拿,那样的话傻子都知道有问题,我叮嘱张旭小心点,让他回来的时候连敲六次门。 现在是半夜三更,没有个约定,谁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 张旭点点头,扑了阳火,抬着纸棺回去。他人才走我就急忙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会,发现身边半天没声音,侧头看了下。 店里只有一把椅子,加上红绳拴着,我坐下后姓白的就只能站着,可站着就站着,此时她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我,别提有多幽怨。 我哼了声,假装没看见,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她的目光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僵持了几分钟,只好起身说:“行,让你坐。” 姓白的没任何感谢的表示,很自然的就坐了上去。 我站了会也累得不行,只好蹲在旁边,也不知道张旭怎么样了,想得有些走神,感觉到有人拍我的头才反应过来。 抬头正好看到姓白的缩手,表情十分自然,开始我没反应过来,但很快脸色就变了,怒道:“姓白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到了这时她还装,我气呼呼的说:“你刚才分明是把我但宠物狗了!” 姓白的这时还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拍拍你的头,可没这样说。不过你自己认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刚才她拍我的动作,分明就是当宠物狗,可是这事我在纠缠下去,真的就是自己承认自己是狗了。 憋了一肚子气,心情差到了极点,我侧过身靠在椅背上赌气一言不发。 快凌晨四点的时候,门外才传来脚步声,我顿时警惕起来,不过也没出声。直到敲了六次门,我才拽着姓白的起身,开门后张旭闪身就冲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都已经见血了,而且脸色发黑,进来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昨晚的尸毒还没好,刚才又被蛊蛇咬了,快给我打盆清水来。” 店里有饮用水,我急忙找了盆去装水。我一动,姓白的只能跟在身后,但两人动作不协调,不是撞在一起就是相互拉扯。见状我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能不能别碍手碍脚,没见张旭都快不行了!” “你俩别吵了,快点!”张旭此时满头大汗,呼吸粗重,可见十分的疼。 我将水放到他面前,他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撕破衣服后才看到他右手腕有两个发黑肿胀的牙印,从伤口处有一条黑线已经到肩膀位置。 张旭想切开伤口,但用不惯左手了,试了几次将匕首递给我说:“你来,顺着黑线切开三寸!” 我抽了口冷气,活了二十三年,这画面还只是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现在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拿着匕首手都有些发抖。但性命攸关,容不得婆婆妈妈。 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让姓白的靠近一些,不要让红绳扯到我的手,平心静气后问张旭:“纸棺被拿走了没?” 他刚要回答,我用力按住他的小臂,匕首刺入半寸,照他说的往上拉了一刀。张旭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收了匕首。 他半天才吐出一口气道:“好小子,有你的。” 五秒的神经反应过后,他手微微颤抖,但没哼出一声,急促的吸了几口气才说:“匕首扔到水里,你们退后。” 闻言我急忙将匕首扔掉,触碰到水面,盆里的水顿时变得墨汁一样。 张旭这才将袖子卷到肩膀,靠近腋下的地方,被他用一根红绳给扎住了。他左手掐了个诀,快速按在动脉上,小指一勾松了红绳,几乎是同时,一股黑色血箭从伤口喷出,尽数落在盆里。 他掐诀的手几次发力,每次都挤出大量黑血,来回数次后,他青黑的脸才恢复了少许红润,直到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水转为红色,他才用符纸擦拭伤口周围。清理好后松手猛的往椅背上靠,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休息了几分钟,他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我说:“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我伸手接过来,这时才敢问道:“现在没事了吧?” 姓白的插嘴说:“茅山的弟子从小就接触五毒,体内早有抵抗力,若非蛊毒和尸毒混合,他的身体就能化解。” 我刚才还想着,要是换成自己,性命攸关下也有这勇气,但现在听起来,我要是被蛊蛇咬中,连表现勇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挂了。 爷爷说过茅山的金创药也是一绝,可惜除了茅山弟子手里有,市面上已经见不到真的茅山金创药了。 张旭此时给我的应该就是那玩意,粉末才沾到伤口,流血顿时止住。张旭这才说:“纸棺被苗家兄弟拿走,不过麻衣派的人也来了,最后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我是没法去了,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我点头让他放心,但话才说一半,姓白的就冷笑道:“带个废物在身边,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我压抑了几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 第十章 她的规矩 因为年幼孤单在外,我性格比较内向,吵架这种事很不在行,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嘲讽,泥菩萨也上火了,指着她怒道:“姓白的,你别欺人太甚。” 她让爷爷临终受辱,崩掉我的门牙,逼我吃剩菜,言语间还尽是嘲讽,想到这些,我情绪有些失控,但吼完这句,我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气急下拽着她冲到柜台,拿起上面的剪刀就去剪姻缘绳。 张旭脸色一下就变了,急忙说:“安岩,你别胡闹。”他想起来阻止,奈何刚失血过多,尸毒和蛊毒又才清除,起到一半又痛苦的坐了回去。 姓白的冷眼旁观,以为我不敢剪。可惜她想错了,我是没本事跟她斗,但这点勇气还有。 剪刀咔嚓落下,她才变了脸色,快速伸了个指头卡在剪刀中间。 见我来真的,她也怕了,不过嘴上不会认输,只是死死卡着剪刀。 张旭喘着粗气苦笑道:“你俩这样吵,去了也办不成事,还是我去吧!” 我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刚才那一剪子下去,我也怕,但就算怕,也要让姓白的明白,老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现在听张旭说他去,急忙说:“他们这次拿到魂棺肯定是回了寨子,你带伤去很危险。” “你俩先不说吵架,姻缘绳也是个累赘,拉拉扯扯的谁都发挥不出全力,还是我去保险些,何况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服下,脸色顿时红润了不少,只是看他一脸心疼的样子,估计价值不菲。 见状我也不在说什么,过去抓了一把竹篾塞到他手里。张旭不客气的收下说:“我的车就在镇上,就不耽搁了。” “等等!”姓白的叫住他,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铜盘递过去说:“魂棺的封印已经开启,它能追踪尸丹的下落。” 我和张旭见到铜盘,同时惊道:“定尸盘!” 帝王多重风水,每个王朝建立后都会大兴土木建造陵园,清代的时候,为了建立皇家陵园,还专门设立了司天监,负责观察天文天象,同时也肩负陵墓的堪舆工作,可以说是能人辈出。 但到了清朝,风水宝地上都被占了,动工开土少不了会刨出古墓。而风水宝地也是养尸地,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的古尸见气就变,有的当场就被司天监消灭,但也不缺漏网之鱼,为了追踪逃逸的僵尸,司天监专门打造了定尸盘。 只是身为皇家用品,定尸盘没有流落到民间,甚至知道的人都很少,没想到姓白的手里会有。 张旭欣喜的伸手就过来接,途中被我一把拉住说:“用完你可得还回来!” “呦!”张旭满脸的不乐意,嘲笑我说:“这才多久,就成一家人了?” 我脸一下就红了,松手道:“别说没用了,记得还回来!” “行!”张旭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拿了定星盘转身就出门。他人走后我才跟姓白的解释说:“他这人见什么都拿,不说清楚估计要不回来。” 姓白的看了我一眼,感觉不是特别在意能不能要回来,而是突然问:“你相信张旭?” 她离我很近,吐出的气扑到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不过她的话让我心里冷笑连连,反问道:“你呢?” 张旭和她对我来说都是来路都不明,但张旭手里有半块玉佩,而且他父母也卷入了十年前的事,论起来他更值得信任。反而是姓白的,爷爷设下的局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束缚,即便有,我也不可能信任她。 见她不回答,我继续说:“信与不信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关系还没达到需要知根知底的地步,也就没有必要细问。” 整盘棋中,我是最被动的,但现在东问西问,得到的答案未必就是真的,反而会混淆我的判断,索性谁都不问,谁都不信,大家各取所需。 现在张旭去追魂棺我很放心,他要是想打魂棺的主意,自然无需送回来,而且如他所说,有姻缘绳拴着,我和姓白的行动很不方便。 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相信姓白的话,她说尸丹和尸影是诱饵,可我总觉得我才是那个诱饵。 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也只能装傻充愣,具体如何,相信几天内就会明了。 姓白听完我的话默不作声,外面天也亮了,我收了柜台上的竹篾,锁了门跟她回家。 院子里有几条死蛇,应该是张旭保护魂棺时打死的,这东西死了毒性依旧在,我收集起来用火烧了,免得害了邻里。 我做这些的时候,姓白的都默不作声的跟在身边,时不时两人还会碰到一起,但都只是自觉的让开,不在大眼瞪小眼,毕竟对于一个月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吵吵闹闹,终归不是事。 弄完院子里的死蛇,我也疲倦不堪,回头跟她说:“我想睡一会!” 姓白的瞪了我一眼,我是没力气跟她玩心眼了,很认真的说:“我太累了!” 闻言她犹豫了下,让我到她房间休息。 她房间我去过一次,全是白色,怪渗人的,急忙说:“去我房间吧,你住进来后我换了床单,还没睡过。” 女孩子喜欢干净,我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邋遢的一面。我原来的房间正好在她对面,爷爷过世后我收拾过一次,还算整齐。 只是床是东西向,我拴的是左手,她拴的是右手,我睡觉习惯头朝南,这样一来,她必须睡到里面才行。 孤男寡女,同床共枕,这种事我也说不出口。但姓白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是真的疲乏,哼了声脱掉鞋子上床,我见状也坐了下去,她默契的往里面挪了挪。 我困到无法思考,自然没心思想别的,伸着左手背对着她,不多时就进入梦乡。 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人老实,梦却不老实,总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而且多年来我养成一个习惯,喜欢抱着被子睡觉。 人一睡着,会做出些什么自己都无法控制。 感觉睡下没多久,梦里正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亲热,眼看就要进行最后一步,身体突然猛的下坠,吓得我一下惊醒过来,后脑一阵生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姓白的趴在床边,一脸怒气的瞪着我。 我揉了揉后脑坐起来怒道:“你干什么?”毫无疑问,我是被她推下床的,而且她脚丫子还伸在床边上,估计是一脚就给踹下来了。 姓白的穿的是裙子,现在这个姿势正好露出小腿,纤细如玉,加上梦里的情节还萦绕在脑海里,我生理上难免有些反应。 姓白的像头发怒的小狮子,瞪着我咬牙切齿,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在不老实,你就睡地上好了!” 我一听心里顿时有火,蹭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料梦里的余韵未过,刚才又见到她的小腿,气愤下也没顾得上,人一站起来,不该露的东西正好指着她。 “你……臭流氓!”姓白的脸一下就红了,在冷的女人,见到这副场景难免都会失去理智,她脸上再无高冷,捂着眼不停的用脚来踹我。 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也很尴尬。自己不是那种耍流氓的人,可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避开她乱踢的脚,不停的说:“我可没那个意思。” “没有你还这样?敢做不敢认!”姓白的捂着脸冒出这一句,任性就是任性,任何时候都要占据上风。闻言我是又气又无奈,捉住她乱踢的脚丫子,苦笑道:“我认,我对你想入非非。行了吧?” 姓白的听到这话,乱踢的脚丫子骤然停下,房间里的空气顿时阴冷了不少,她松开握在脸上的手,森冷的说:“既然你对我不敬,那就别怪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以为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情绪失控,没想到是故技重施,把对付苗家兄弟的手段用在我身上了。 苗家兄弟当时若是闯进屋里,未经她的允许,是为不敬。只是这个规矩也太过可笑。 我才想到这里,姓白的猛的收回自己的脚,翻手就扔出一条白绫,那白绫我不是第一次见,此时宛若长了眼睛一样顺着我的肩膀快速旋转,眨眼功夫就把我捆得结结实实。 “你好恶毒!”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她一开始就在伪装,故意让我出言不逊,好给她收拾我的借口。 姓白的冷笑着起身落地,盯着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这样睡觉,睡地上!” 弄清她的规矩,我有些无语,嘲讽道:“姓白的,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谁都要敬重你?” 我的话挑战到了她的尊严,她冷声解释道:“规矩不是我立的,而是所有修道之人定下的。” 听到这话我有些迷糊了,不过很快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太强了,众人无奈下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束缚她。 想到这里,我急忙说:“等等,我还没有破坏你的规矩,快给我松绑!” 松绑自然是不可能,但姓白的小有兴致的等着我解释。 ------------ 第十一章 无奈的相处 我见姓白的脸上神色缓和下来,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看见她右边脸蛋上有些水痕,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做梦的时候抱着她亲了几口? 在看她眼里的愤怒,十有八九是我梦里耍流氓了,否则睡觉前都还好好的,不至于突然就翻脸。 姓白的见到我盯着她看,下意识的擦了下脸,碰到我的口水,立刻嫌弃的往我身上抹,同时还拉了拉裙摆,盖住细嫩的小腿。做完这一切,她又凶残的说:“给不出理由,我就把你吊在房梁上!” 刚才还让睡地板,现在换房梁了,这死人脸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我不是小孩子,唬一下就乖的那种,闻言反而冷笑道:“我挂房梁上,那你怎么办!” 依仗着姻缘绳,我赌她不会,但话音才落,姓白的一抬手,将手中白绫扔上屋顶的水泥横梁,落下后抓住一拽,直接将我提到半空,还真的倒挂在横梁上,不过这样一来离她不过半米,她只要一躺下,感觉我就是压在她身上。 我本来想解释,但被她这样捉弄,索性赌气闭嘴不说,而且这种尴尬的姿势,她比我还要难堪。 然而开始几分钟我还能坚持住,可随着外面太阳升起,我身上越来越冷,短短几分钟就手脚冰凉,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这才想起阴箭的事,阴阳讲求平衡,太阳未升起之前阴气蛰伏,当阳气开始聚集,为了维持平衡,阴箭上的阴气就会释放,可它们平衡了,我体内的阳气却无法抗衡,如此下去,正午时分阳气旺盛,我非得被冻成冰人不可。 想到这里,我不敢犟嘴了,急忙说:“姓白的,你听我说!” “嗯哼!”她睫毛一挑,示意我说。 我赶紧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张旭说过姻缘绳等于拜堂成亲,这样的话你就是我过门的媳妇,别说亲你,就是……就是那个也是为夫应尽的义务。” 感觉这话没说到点上,反而是捅了马蜂窝,姓白的手轻轻一拉,我身上的白绫就紧了几分,缠得肋骨生疼,顿时怒道:“姓白的,我好歹也是你男人,有你这么对待夫君的吗?” 话说到这里,我眉毛上已经附上了一层阴霜。 阴霜不同寒霜,阴气附身久了就会入体,要是驱散不了,整个人都会变成病秧子,活不了几个月。 想到这里我急忙说:“快放我下来,阴箭的阴气开始溢散了!” 性命攸关,姓白的却无动于衷,小脚丫在床边来回荡悠,悠闲的看着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我很快明白过来,她这是要逼我认错才肯作罢。 我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可眼下姓白的大有不认错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而短短几分钟,我说话牙齿都在打颤,不得不服软的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老婆大人!” 后面补充的四个字,我是一字一句,故意要她听清楚,都已经服软了,嘴上的便宜得占回来。 姓白听到我认错,立马笑口颜开,正准备放我下来,但听到后面四个字,脸色一下又变了。我急忙说:“至少这一个月内你是我老婆,这话没错吧?” 她冷哼一声,手一松,我吧唧一声落到地上,下巴直接着地。因为姻缘绳的缘故,我吊起来的距离也就半米,但上次补牙的时候我图便宜,只是简单的弄了颗,结果经不起摔,又给摔掉了,弄得满嘴是血。 “让你贪小便宜,又摔没了吧?”姓白的也没料到会这样,有些心虚的埋汰了一句,伸手把我扶起来,顺手收了白绫。 我眉心的阴气已经影响到视线,看东西都是黑白色,掉的只是一颗假牙,不值得用老命去维护,急忙套上鞋子拉着她往楼下跑。 刚出堂屋门,姓白的手轻轻一扬,手里就多了把红伞,遮住后才跟我出门。 站在阳光底下,身上的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出去,我舒服的吐了口气,身体稍微暖和,我才皱着眉头打量她。 第一次见面,她也是打着红伞站在对面马路偷窥,行为怪异,而且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很多行为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我不是傻子,全都看在眼里。 姓白的见我盯着她看,眼神里有些慌乱,急忙解释说:“我从小体弱,晒不得太阳!” 我都没问她就抢着解释,显然有蹊跷,我甚至怀疑她不是人,但她的饮食作息又跟常人无异,加上穿的是裙子,袖子和裙摆都比较大,容易藏匿东西,一时间不敢下定论。 下不了定论,自然不能让她看出来我有所怀疑,免得惹事上身。 我擦了擦嘴上的血,拉着她的袖子东看西看。姓白的急忙警告道:“安岩,你是不是皮痒了,又想耍流氓?我警告你,姻缘绳只是无奈之举,你可别当真!” “当真什么?”我松了她的裙袖,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会对你有意思?别忘了我们是仇人,你说的情况不会有,也不可能有。” 我的话虽然难听,但这也是她想听到的,没想她听完这话却轻咬嘴唇,满脸的委屈。 姓白的难受,我应该高兴才对,可这时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急忙说:“我只是看看你袖子里是不是有机关,搞得跟魔术师一样。” 我说完她还是一脸委屈,不过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暗问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担心起仇人的感受来了? 不断提醒下,我冷着脸哼了声,转身朝屋檐下走去,姓白的见状默不作声的跟着。 我搬了两把竹椅出来,并排放在一起,回头看到姓白的还是一脸的委屈,顿时有些心软,但才有这样的想法,我立刻提醒自己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几天来,自己吃过的苦头还少? 想了想也不去管她,坐到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但姓白的却一直站着,轻咬着嘴唇小声问:“我能坐?” 我心里冷笑,我是说过家里的东西要取得我的同意她才能用,但她什么时候当回事过? 现在要不是装,那她绝对是个精分患者。可是看到她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我实在不忍冷言嘲讽,只是态度恶劣的应了声。她坐下后,我却忍不住殷勤的接过红伞插在椅背上的竹筒里。 做完这些我不在说话,闭上眼睛靠在竹椅上,不过怎么都睡不着,心绪如潮。 张旭在店里发现的符纹和竹篾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古书我已经邮到城里,委托朋友找人翻译,若是翻译出来,两者相结合,我很可能学到安家秘术。 可惜连日来发生的事搞得我心里迷雾重重,不知道下一步路该如何走。特别是我怀疑姓白的话是假的,如果自己是诱饵,那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肯定会越来越凶险。 思来想去,不管是给爷爷报仇,还是要弄清楚发生在安家的事,我都必须学会本事才行。想到这里,我急忙起身,姓白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跟着起身。 我回到屋里翻出抽屉里的电话,装上电池后迫不及待的拨通了晓玲姐的号码。 阮晓玲是我的学姐,同时也算我的房东。外出念书这些年,我都租住在她家里,几年来她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我,欠下不少人情。 古书我就是邮给了她。 电话才接通,晓玲姐就愤怒的质问我为什么电话一直关机,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不止是我,爷爷生前也从不用电话,他说这东西有磁场,家里做的又是跟死人有关的生意,能不用就尽量别用,特别是不能带在身上。 花了点功夫才安抚好晓玲姐,我才问起古书的事,因为姓白的在旁边,我只能暗示性的问东西弄好了没有。 晓玲姐叹了口气说有些复杂,她正在到处找人。 我叮嘱她尽量快点,寒暄了几句就匆匆挂断,然后快速取了手机电池。回头发现姓白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冷声问:“你女朋友?” “不是!”我随口应了声。姓白不依不饶的冷嘲道:“敢做不敢认!” 听晓玲姐的口气,古书一时半会是翻译不出来,我心里也有些烦躁,闻言吼道:“我说了不是,就算是,你管得着?” 回头坐到竹椅上,我心口还剧烈的起伏。过了十几秒,缓过气后我才平静的说:“我小时候见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爷爷说我命轻,十六岁就把我送到城里念书,六年没回家,没想到一回来,他就……” 我说起这些心里没有恨意,只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反抗的就离开。 不知不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姓白的久久不语,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她第一次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杀你爷爷!”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闭着眼睛回答。姓白的叹了口气,知道无法改变我的心念,继续问:“刚才你给她打电话的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不知道姓白的怎么追着这事问,难不成她吃醋了? ------------ 第十二章 血魂棺 我跟阮晓玲的感情很单纯,因为是在懵懂的年纪相识,她又稍长我两岁,更像是姐弟,这种感情一但定下就很难在有改变。 现在被姓白的追问,我苦笑着回头,很认真的问:“你不会看上我了吧?要真是这样,我倒可以考虑跟你假戏真做!” 调侃的语气,谁都听的出假的味道。姓白换了张脸一样,冷冰冰的哼了声,不屑的说:“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应该多照照镜子,好有自知之明。” 嘲讽来嘲讽去都一样,我没工夫跟她斗嘴,趁着体内阴气被暂时驱散,到厨房下了碗面。姓白跟在旁边,自然少不了她的。 复仇的事上我认同张旭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用下三滥的手段,否则苗老大给我蛊药的时候,也就不会有犹豫。 吃面的时候我刻意侧着身子,免得被她看见崩了的门牙又要嘲笑,不过下次补牙,恐怕要种上一颗了,只是种牙价格不菲,爷爷留的那点积蓄不够挥霍。 姓白的只是少量的吃了点,见我碗里汤都没剩,将自己的碗轻轻推了过来。 我的确是饿了,迟疑了下也没有推辞,换掉她的筷子直接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姓白的又问:“你打电话给她的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我都说了几次了,你不要总问!”刚吃了她的面,我也不好发作,虽然那是我煮的。 姓白的说:“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她如果是你女朋友,你又给了她东西,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还挂在嘴边蹭的就站了起来。姓白的也跟着站起来,忧虑的说:“如果不是你女朋友,那就没事。” 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不放心,急忙说:“我们去趟省城!” “安岩!”姓白的没有动,她怕崩断姻缘绳,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如果要出事,现在去也晚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在跟她联系,这样苗疆的人即便对她动手,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我有些六神无主,但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问道:“其实你想要的不是纸棺,是我,对吧?” 姓白的眉头微皱,我继续说:“我才是那个诱饵!”等了半分钟姓白的都不说话,我又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好奇,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关注的。” “到院子里说吧,没有阳光,你眉心的阴气又在聚集了。” 我见她有开口的意思,欣喜的点头,出门还殷勤的给她撑伞。 如果她承认我才是诱饵,那晓玲姐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苗疆的人对她动手,目的是用来胁迫我。 大城市不是小乡村,动静大了他们不好收场,如果我跟阮晓玲只是萍水相逢,他们也就不会去冒风险。 但他们不会知道,晓玲姐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我平静的坐回竹椅上,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毕竟我要防的不仅有苗疆的人,还有姓白的,不能让她看出我很在乎晓玲姐。 姓白的坐在红伞下才说:“十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你父母从苗疆拿走了一些东西,尸影是其中之一,现在尸影已经出现,但它体内被我打入尸丹,吸收了它多年来凝聚的力量,苗疆的人得到它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姓白的提起我父母,忍不住插嘴问:“你能说说我父母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很心酸,同龄人都是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可我连他们的事都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他们是英雄,你应为他们感到骄傲!” “真的吗?” 我情绪低落,姓白的叹了口气,说起我的父母,她好像也很伤感,调整了下情绪才说:“不说了,将来有一天,他们所做的事你都会知道的。” “他们还活着吗?”我看着她,心里很忐忑。好在姓白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到之前的事上说道:“眼下尸丹、尸影和魂棺都出现了,可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找到,你爷爷过世后,你是唯一的安家人。” 我想追问她父母的生死,可心里又害怕结果。想了想不如不问,没有答案,心里至少还能保留着念想。 因为谈话牵扯到几件事,难免会被打断,不过姓白的这样一说,我就都明白了。很认真的解释道:“我爷爷没让我接触安家的阴阳术法,只教了我扎纸人,而且到头来,留给我的也只有血竹和几片竹篾。” 顿了下我又自嘲道:“可笑的是我竟然连用都不会用,像我这样一个废物,他们找我做什么!” 姓白的提醒我说:“我知道,但苗疆的人不知道,他们拿到魂棺后,所有的注意力就都会放在你身上。” 我听的出来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半,补充道:“你要的就是用我来引出背后的大鱼!” 跟苗疆对着干,听上去她跟我父母是一路人,可我还是感觉不对,因为爷爷说纸棺是她的,不过这已经涉及到她的秘密,问了她也不会说,反而会让她有戒备,不如在等等时机。 姓白的没有否认我的话,点头说:“苗疆背后的人隐藏的太深,没有你我不可能找到他们。张旭和纸棺只是搅乱这潭水,让他们更快的浮出水面。” 我知道她能说的就这么多,问下去已经没有异议,伸了个懒腰说:“那今晚肯定会不平静。”阮晓玲的事我绝口不在提。 不惦记,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懒腰伸完,我突然回头盯着她问:“你今年几岁?” 姓白的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白了我一眼扭过头不说话了。我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不过你不害我就行!” 她身上的谜一点都不比安家的少,先不说她惹到的东西,单凭年龄就值得考量。 但正如我说的,各取所需,不要害我就行。她的事我不会问,也不参与。 见我不在盯着问,姓白的才偷偷吐了吐小舌头,生怕被我发现一样,调皮中又多了几分可爱。 她以为我没看见,回头又换上冰山脸,一本正经的说:“安岩,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我笑了笑,她说的没错,不过我不会告诉她我智商130,因为只有懂得隐藏长处,才会获得更多好处。 重要的是在当下接触的这些事里,智商130跟智商50的人没什么区别,面对那些东西一样会怕,一样会死。 整个白天我都在晒太阳,到了傍晚阳气减弱,我才拿出店里翻出的竹篾研究起来。我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想当着姓白的面拿出来,看她会不会指点一二。 可惜我想多了,她睡得像个小猪一样,嘴巴里呼噜呼噜的。有句话说得很正确,在美的女人,睡着的时候都不可能保持完美。 我无奈的收了竹篾,看着太阳渐渐落山,神经也开始紧绷起来。要命的是我一天没方便,一紧张就有尿裤子的感觉,急忙将姓白的叫醒,委婉的跟她说了下情况。 家里的厕所早几年就改造过了,用上了冲水的,只是姻缘线太短,根本不能关门。 姓白的背过身,脸上那嫌弃的样子让我十分难堪。 红着脸解决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她:“你要不要?” “滚!”姓白的脸也红了,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拽着我回到客厅,开了电视很认真的看起来。 她跟正常女孩儿一样,看的都是些偶像剧,我看不见去,想睡一会,可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心慌得根本睡不着。 眼看着电视里显示十点整,大门突然被敲响。我猛的站起来,抽出腰间的血竹。姓白的关了电视,见我要出声问,急忙说:“别回应!” 我到嘴边的话急忙收了回来,虽然早就料到会有人来,但还是紧张得手都在发抖。 我们没出声,外面的人也没继续敲门,好像是离开了。两分钟过去,姓白的才示意我过去看看。 现在我走她就得跟着,寸步不离,身边有个人,心里的恐惧稍微缓解些。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姓白的伸手取了门栓,直接就把门拉开。 外面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远处的小巷也淹没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一低头,就看到门口放着一口半米长的小棺。借着客厅的光,能看清它的颜色,红得像血。而就在小棺后面,有一双漆黑的脚印。 我对这脚印不陌生,爷爷头七那晚,唤我名字到天亮的人,留下的就是这种脚印。 可见此时来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类人。 “血魂棺!”姓白的看了眼小棺,拉着我就往后退。 听到血魂棺三个字,我头皮一阵发麻。 云南魂棺有三种,安家继承的是魂棺,全名是安魂棺,烧给死去的人,它能让灵魂安宁。第二种是镇魂棺,它是实木棺,敛尸镇魂,用来安葬非正常死亡的人,可以防止作怪。 第三种就是血魂棺,爷爷说云棺里本来没有血魂棺这一说法,是一些别有用心的邪恶小人在镇魂棺的基础上改良出来,专门用来收敛夭折的婴儿,养出血婴为非作歹,以此谋利。 现在血魂棺就在门口,那里面是不是有血婴? 古话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里面的小鬼,说的就是夭折的婴儿变成的厉鬼,何况这还是用血魂棺养出来的。 姓白的拉着我退到院子里才小声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意思?” 我愣了下,姓白的就得意的说:“我的事你不插手,你的事我自然也不会插手。” “你……”我才开口,左边的围墙上就出现一个黑影,冷声说:“跟我走一趟。” 毫无疑问,他是先兵后礼,我若是拒绝,恐怕血婴就要出棺了。只是姓白的此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 第十三章 云棺传人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姓白的要借机胁迫,让我卷入阴箭的事,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首先她不是不分轻重的人,面对血婴不会耍性子,其次以她的高傲,还不至于要胁迫我帮忙,何况我也帮不上忙。 除非她是想让我跟着黑衣人走,因为她不插手,我也就无力对付血婴,只能跟着黑衣人走。 眼下她是在考验我的智慧,看我能不能猜出她的心思。想到这点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假如她认为我有威胁,到时候,恐怕就直接弄死我了。 我思考的时候,血魂棺的盖子咯吱作响,虚空还能听到婴孩稚嫩的笑声,黑衣人是不想给我太多时间,见状急忙说:“我跟你走!” 围墙上的黑影闻言还不敢落下,而是对姓白的说:“既然他同意,姑娘你……” “我同他一起!”姓白的很爽快的回答道。黑影有些迟疑,姓白的立刻冷声追问道:“怎么,不行?” 她的语气代表了她的态度,只要是回答不行,自然就带不走我,她这气势,让我稍微安心。 果然,黑影不在犹豫,立刻说道:“请!” 他从围墙上跳下来,到了面前我才看清他戴着个鬼脸面具,有点像满族巫师驱魔时戴的那种,红白相间,面目狰狞。他到姓白的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走前面带路。他走到门口,血魂棺就自己飘了起来,下面显现出一个七八月大的小孩儿,光着身子,单手托着血魂棺跟在后面。 “嘶!”我抽了口冷气,牵着姓白的手都紧了几分。 正常情况我看不见这些东西,但此时眉心有阴箭,我的天地人三火都被压制,等同于开了阴体。 姓白的见我很紧张,并未嫌弃的甩开我的手,而是发力捏了两次,以此来安抚我,然后跟在黑衣男子后面出门。 午夜的小镇显得异常的安静,路上没有半个行人,来到外面马路上,一眼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灵车,血婴托着血魂棺直接进了放置棺材的后箱。 黑衣人拉开车门示意我们进去,我有些犹豫,但姓白的推了我一把,只能无奈的上车。 灵车里有家属座位,我跟姓白的坐下才看到血婴就坐在对面,此时它正好奇的打量我们。 它现在的模样跟正常小孩差不多,很可爱,但知道他是血婴,我心里生不出任何喜爱感。 黑衣人关上车门,拉上四周的黑布,只有车内的冷光灯亮着。车子启动,姓白的就开始逗弄小鬼。我吓得一把将她拽回来:“你干什么?他可是血婴。” 不知道是我的动作还是行为惊到血婴,他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双眼顿时变得血红,脸上身上全是隆起的血管,露出满嘴的尖牙朝我嘶吼。 我吓得贴在椅背上,伸手就要抽血竹,但被姓白的一把按住。她回头笑盈盈的对着血婴说:“姐姐给你糖吃!” 她说着还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一颗糖果,血婴见到糖果,狰狞的面容逐渐平静,光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恶狠狠的把糖果抓在手里,连同包装纸一起塞到嘴里,然后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不敢在说什么,也不会去招惹这小东西。 灵车不知开往何处,不过云棺起源于云南,听黑衣人口音也是本地人,应该不会走远。 途中我趁机理了下头绪,发现跟我预想的有出入。 按照姓白的布局,我们要见的不是湘西的麻衣派就是苗疆的苗蛊传人,现在却跟着云棺传人碰面,是钓上了一条意外之鱼?还是说我没有猜透她的心思?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平静。 小鬼吃完糖果后有些意犹未尽,眼巴巴的看着姓白的,她立刻换上一副人贩子的笑脸,准备哄骗小鬼。 不过还没开口,黑衣男子就察觉到,拉开隔板念了几句晦涩的咒语,血婴就惊恐的躲回血魂棺内。 面具男扫了我们几眼,又拉上隔板,不过小鬼却是不敢在出来。 我暗道可惜,要是在多几分钟时间,姓白的还真有可能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不过姓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失望,回头见我脸色难看,不冷不热的说:“你睡会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她的话给我很大的安全感,而且不是那种弱者依赖强者,而是像亲人一样呵护的感觉。 心里才生出这样的念头,我就意识到不对,首先我不可能对姓白的有好感,更别说这种特殊情愫,那问题就很可能是出在姻缘绳上,它不仅能代替拜堂成亲,还能影响到当事人的心念。 想到这里我有几分不安,暗骂张旭那个混蛋,都没给我解释清楚,难怪他走的时候笑得那么怪异。 思维开始跳跃,我也慢慢的进入梦乡。醒来的时候灵车已经停下,车门是开着的,装着血婴的小棺已经不见了。我才直起来,外面就传来黑衣男子的声音:“姑娘,他已经醒了,请下车吧!” 听到这话我顿时明白过来,我们应该早就到了,只是我还熟睡,姓白的没让他们叫醒我,忍不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不料姓白的指了指肩膀,我才发现那里湿了一块。 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是从她肩膀上离开的,只能是我做梦的时候流口水了,一时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姓白也只是想让我知道这回事,并非要我难堪,白了我一眼就钻出车厢。 我跟着下来,扑面就是一阵阴冷的山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天色偏亮,算了下我们走了差不多五六个小时。 黑衣人见我下车,单手托着血魂棺在前面引路。我环视四周,见到的全是竹林,视线所见是连绵的山头,可见我们所处的位置也是大山顶部。 黎明时分,光线还很弱,我走得磕磕绊绊,还好姓白的怕崩断姻缘绳,一直拉着我的手,途中才没有摔跤。 绕过两大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排排的竹楼,然而竹楼前的一块空地上,却密密麻麻的放着十二口红棺。 我后背一股凉气上头,眼皮也跟着狂跳起来。 姓白的用力拉了我一下,暗示不要惊乍。从红棺旁边走过,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过后都还后背生寒,生怕棺里的东西爬出来跟在后面。 直到进入寨子,那种感觉才随着消失。 黑衣人将我们带到一栋类似祠堂的建筑前停下,对着黑漆漆的屋内说道:“安家后人已经带来!” 他话音才落,黑暗的屋内就亮起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只见里面坐了十二个人,听到青年的声音,他们依旧一动不动,鸦雀无声,显得十分诡异。 我一下就想起空地上的十二口红棺,失去理智的大喊道:“他们是死尸!” 话音才落,祠堂里的油灯就开始闪烁,火苗紧跟着变成惨绿色。 黑衣人回头死死的盯着我,面具下一双眼睛闪烁着寒光,我下意识就要去抽腰间竹篾。但姓白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呵斥道:“不要乱来。”随即她错身半步,对着阴森森的祠堂说:“我夫君鲁莽,还望诸位前辈恕罪。” 我认识她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还是第一次见她话语中带着软弱,可见里面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都不是那种容易对付的角色。 姓白的话音才落,油灯就恢复了正常。 青年这才略带不满的说:“进去吧。”姓白的不动,我也不敢动。青年见状又说:“安家也算云棺传人,我们不会为难,只是想借安岩身上的东西一用。” 姓白的这才带着我朝祠堂走去。 踏入祠堂,灯火立刻亮了几分,坐在首位的人缓缓侧身,整个过程我大气不敢喘,手心全是冷汗。 “白姑娘亲临,蓬荜生辉,老朽行动不便,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竹椅上的人开口,吐出的是生气,只是十分微弱,不过此时也见到他的面容,十分的苍老,细细一看,其余的也全是老头,个个目光呆板。 我见此松了口气,原来是一群老年痴呆,还故意装神弄鬼的唬人。 我和姓白的才坐下,引路的黑衣人就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半米见方的青铜盒子,放到油灯前面后规矩的退到旁边。 刚才开口的老者又说:“安小友,血竹可带在身上?” 我看了眼姓白的,见她没有任何暗示,这才点头。 老者面露欣喜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小友用血竹开启此盒。” 我正想解释说不会用,但姓白的拉着我站起来就朝油灯走去。途中我忐忑不安,还想着要怎么去解释,然而距离铜盒两米不到的时候,姓白的手中突然飞出白绫,卷住青铜盒直接朝我带来,慌乱中我下意识的出手接住,姓白的立刻说:“走。” 她话音才落,十二个老者身下的竹椅就快速移动,酸涩的摩擦声中,排成一排挡住门口,祠堂的大门也砰的一声关上。 我脸色一下就白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即便要抢东西,也不是现在这个抢法。 狼窝里夺食,跟找死无异。 ------------ 第十四章 装着秘密的青铜盒 姓白的夺取青铜盒是我没想到的,祠堂里的人也想不到,否则绝不会让她进门。 此时为首的老者拦在正门前,不怒自威的道:“白姑娘,你这样做会坏了规矩。” 我分析过姓白的规矩,她不能轻易出手,道术界的人也不能冒犯她,但能达成协议,证明双方都有忌惮,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然而姓白的冷笑道:“规矩?那是你们自认为的规矩,我从来没说过要遵守。” 姓白的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也说明青铜盒子很重要,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抱着有些沉。 “姑娘的意思,是要跟我云棺一派为敌了?”老者言语中带着怒气,不过却又不想起冲突,而是想用一派之力来让姓白的妥协。 “云棺派?”姓白的冷嘲,“除了安家,看看你们,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也敢自称云棺派。” 姓白的一句人不人鬼不鬼,让我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他说血魂棺可以养鬼、养尸,同样也可养人。桌上的油灯如果我没猜错,里面燃烧的应该是尸油,点燃后能够汇集大量阴气,也正是阴气浓郁,火苗才会突然变成绿色。 要不是我眉心有阴箭,如此浓郁的阴气很容易就能察觉到。 而外面空地上的十二口血魂棺,是他们白天用来镇压三魂七魄用的,目的是将魂魄强留体内,以此来维持生命。 只是用此法续命,结果就是半人半鬼。 姓白的话说完,手中白绫飞了出去,直奔桌上的聚魂灯,但一直站在旁边的青年反应极快,抽出一把短刀,直接将白绫斩断。 竹椅挪动,为首的老者随着椅子旋转,枯瘦的手宛若鬼爪,卷起一阵阴风朝我和姓白的抓来。 我见到姓白的直接动手,急忙抽出腰间的血竹,对着老者就是一通乱舞,我虽然不会用血竹,但他也十分忌惮,竹椅快速倒退。我还来不及高兴,并排而坐的几个老者身后就出现一道模糊的黑影,并且快速凝实。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想让姓白的回头来看看,但面具青年斩断白绫后直接就放出血婴。 血婴现身,拖出一道血影绕着我们快速旋转,姓白的凝神戒备,防止它突然扑来,一时间也抽不出手。 眼看十二道黑影凝实,竹椅上的老者齐刷刷的将头垂了下去,身上再无生气,他们早已是半死之人,三魂七魄早已成了厉鬼,只是最后残留心肺的一口气,让他们看上去还有几分人样。 现在魂魄离体,生气一断,于死人无疑,等于是把自己活生生养成了厉鬼。 苦苦维持的一口气都舍弃了,可见几个老家伙是拼了命都不会让我们带走青铜盒。但姓白的却在这时冷笑道:“既然你们求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苦笑,前有血婴,后有十二只人尸养出的厉鬼,能留着半条命逃出去已经不错了,她还敢口出狂言。 但姓白的说完这话,手里突然扔出一样东西,直接落到供桌上,血婴见到那东西,嘴里发出一声阴笑,兴奋的就扑了过去,捡起来直接就塞到嘴里。 我这时才看清它吃的是一颗糖果,见血婴吃下糖果,姓白的急忙对它说:“灭掉聚阴灯。” 戴面具的青年闻言立刻拿出一个布偶,快速贴了张符在布偶眉心,对着血婴说:“杀掉她。” 两人是在争夺血婴的控制权。 我没料到姓白的竟然在糖果上做手脚,青年的命令才下达,血婴就凄厉的惨叫起来,眉心出现一道火红色符纹,与此同时,布偶额头的纸符瞬间起火燃烧。 而这段时间里,我不断挥舞血竹,不过冷静下来后不是乱舞,毕竟上次在麻衣老太手里吃过亏,知道不能暴露破绽,只在他们想扑来的时候挥一下,逼退后快速收回护在胸前,这样一来,他们一时间也不敢扑来。 见他们忌惮血竹,我心里安喜,知道这的确是一件宝贝,而姓白的也已经完全控制血婴,再次下达命令,血婴直接用身体撞向聚魂灯,直接将铜灯撞倒。 但里面的尸油洒出,阴火顿时将它点燃,小鬼发出凄厉的叫声,想要将身上的火扑灭,可它是阴体,跟干柴遇到烈火一样,根本无法扑灭。 小鬼的惨叫让我动容,只是此刻不是同情的时候。油灯被灭,十二个老者身上出来的鬼魂跟着快速暗淡。 姓白的拉住我,伸手在我包里抓了一把竹篾,朝着门口就撒了出去。 竹篾碰到黑影,顿时噼啪作响,上面的符纹发光,将它们全部逼退,姓白的拉着我快速朝门口冲去,距离还有半米左右,她裙摆一撩,一脚就将门踹飞。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十二个老者的魂魄想追出来,但碰到门口的天光,立刻害怕的缩了回去。 张旭果然没说错,像它们这种东西,完全见不得光。 只是里面的人没追出来,村寨里的青壮却手持棍棒围了上来。姓白的见状手里掐了个诀,祠堂里被阴火焚烧的血婴就惨叫着飞出来,绕着我们转了一圈,将周围的人全部逼退。 两人这才夺路而逃,直奔村外的灵车。 途中小鬼的惨叫不绝于耳,仿佛被烧的不是厉鬼血婴,而是一个七八月大的孩子,听到那哭声,我于心不忍的说:“你能不能救救他!” 姓白的冷哼一声不言不语,她不出手,我没那本事,加上后面有人追赶,根本不敢停下来。 跑到灵车跟前,我立刻就抓车门,但姓白一把将我拉回来,都还没反应过来,她拉着我直接朝旁边的悬崖纵身一跳。 我直接就变了脸色,发出一声惊叫,将青铜盒子搂在胸口,紧紧的抱着她,垂直下落数十米,坠势突然减弱,感觉被吊在半空晃荡,我才敢睁开眼睛,姓白的用白绫缠住悬崖上的老树根,而对面的悬崖上有一个不大的平台,后面是一个山洞。 姓白的来回晃了几次,突然松手,两人一同落到平台上,才站稳脚跟,我就脸色发白的推开她,怒道:“你不要命我还要!” “嘘!”姓白的将手指竖在嘴边,收了白绫示意我进山洞,而此时头顶传来吵闹声,是寨子里的人追出来了。 我脸色阴沉,几分钟后心跳才恢复平静,可耳畔还回响着血婴被阴火燃烧时的惨叫,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姓白的喊了两声,我都懒得搭理。 “安岩,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那桌上的聚阴灯你我都不可能吹灭,只有阴体才能扑灭,我也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我冷笑道:“恐怕你是早有准备,姓白的,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她灵车上给小鬼吃糖,却在暗中做了手脚,刚才逃出来后不是去夺车,而是直接跳下悬崖,说明她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完全就是计划好的,既然是计划好的,那就不存在别无选择。 姓白的见我态度恶劣,叹了口气也不在解释,拿过我手里的青铜盒说:“里面是跟你父母有关的秘密,你可以选择不看,只需帮我打开,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做回一个正常人。” 跟父母相关的秘密,只能是十年前他们从苗疆带出来,到现在都还没露面的东西,而姓白的意思是她会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以此让苗疆的人放过我。 我有些动心,毕竟平静的日子比每天要面对吓人的东西要舒坦很多,可就这样放弃,我又心有不甘。 沉默良久,我才开口说:“姓白的,你别忘了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大仇未报,你休想甩开我。” 我以为她听到这样的话会立刻变脸,没想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我来教你安家秘术。” “你真的会?”虽然见过她使用血竹,但我一直都不太相信。 “嗯!”姓白的应了声,我心里一下就乱了,急忙问:“你跟我父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爷爷不可能将秘术传授给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从未见过面的父母,而十年前,她们正好一同经历了那件神秘事。 ------------ 第十五章 印记 第十五章玉佩上的印记 我表露出来对父母的事不上心,那是因为怨恨,我恨他们的离开,不管什么原因,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但在我内心最深处,很想念他们。 我隐藏自己,只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没有父母,我是多么痛苦,我要他们看的是没有父母,一样能过得很好。 然而这种欺骗,它是脆弱的,每当深夜,我总会泪流满面。 姓白的现在没看出来,以为我是真的要杀她才坚持参与。但对于我父母的事,她只是淡淡的说:“既然你坚持走下去,会知道的。”她拿过血竹翻动了下说:“上面的符分阴阳,阳符打人,阴符打邪祟之物。符纹需要催动,你体内无气,驱动阳符可以靠精血你的阳气,阴符暂时是没法使用。等这件事过后我在细细给你说练气之法。” 我一直想学,苦于无路,现在她愿意教,我生怕漏掉一个字或是一个小细节,竖着耳朵细细听,也顾不上问父母的事。 不过我有种感觉,我走的路,很可能是父母曾经走过的路。 但她只是说到这里,又将血竹递到我手里说:“阳符在上,阴符在下,顺着青铜盒子上的卡槽伸进去,我让你停就停。” 我眉头微皱,不相信的问道:“你不会是想骗我给你开盒子,然后又什么都不教吧?” 姓白的很真诚的问:“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嗯!”我很认真的点头,她的小手段的确是太多了,而且做事果决,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这点从她抢夺青铜盒就能看出来。 我最无法接受的是血婴,即便是厉鬼,但听到那样凄厉的惨叫,任何人都会动容,可是我看不到她有任何迟疑,完全是个蛇蝎美人。 “盒子是你父母留下的唯一线索,上面的封印也只有安家的血脉能开启,你不开,他们的事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姓白的是在威胁我?但听上去,她对当年的事的确知道的不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年纪绝对比看起来要大很多。 我犹豫了下,翻着血竹看了下,阴阳两面的符纹区别很细微,捕捉到几个特征点,牢牢记住。然而我刚要把血竹插进青铜盒,洞口突然有碎石滚落,我急忙说:“有人下来了!” 姓白的抱起盒子,拉着我继续往里走,我这才发现洞窟很深,而且里面有不少岔洞,往前走了十几米,姓白的伸手甩出白绫,不见她怎么用力,带着我直接爬到七八米高的一个石台上,嘘了声说:“别出声!” 到了这里,光线已经十分暗,几乎看不清周围景象。 不多时洞口就传来脚步声,有两人举着火把寻了进来。 我和姓白的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当两人走近,姓白有些惊讶的小声说:“怎么会是他们!” 进来的两人没穿衣服,赤裸着上身,他们手里有火把,能看清他们身上刻着黑色蝌蚪文,覆盖了整个胸背。 而且它们眉心处还有个圆形印记,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随着他们靠近,我不敢在出声,寂静的山洞内,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两人一直深入洞窟,直到看不见火光,我才准备问姓白的他们是什么人。但敢要开口,嘴巴就被她捂住。 我不清楚她为何这样做,但捂住代表不能说话,我点点头,她才将手松开。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黑暗中突然有人说:“看来是下山了。” 随着声音响起,火把再次亮起来,见两个怪人就站在十几米处,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故意走远,却暗中将火把灭掉,悄无声息的在走回来。刚才若不是姓白的阻拦,直接就被发现了。 两人说着朝着洞口走去,这次是亲眼看着他们出洞,我才刚拍着胸脯小声说:“好危险!” 姓白的也松了口气说:“经验有时候比聪明更有用!” 我无法反驳她的话,看着那两人顺着洞口的绳索爬上去,我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将胸口的半块玉佩拿出来。 周围光线虽然暗,但玉佩上隐隐散发出的光芒,还是能看清上面的纹络。 “别看了!他们眉心的印记跟玉佩上是一样的。只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云棺派的驻地?”姓白的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青铜盒还开吗?”我忍不住说:“要不我们还是先脱身,回去在说?” 现在是白天,虽然洞内的阴气稍重,但我还是开始感觉到眉心的阴气开始释放。 姓白的说道:“他们还在上面盯着,谷底也会有人追下去,我一个人的话现在也可以走,但带着你,只能等到晚上才能走!” 我的确是成了拖油瓶,她的速度我见识过,祠堂内如果不是我,估计她也不会那么被动。 “嗯!”我第一次没有跟她理论,轻轻坐到地上,双手抱在膝盖上,缩成一团咬着牙不在说话。 但阴气越来越重,身如寒冰。姓白的察觉到我不对劲,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问:“你还好吧?” “不太好!”我说话都是打着颤,含糊不清。 姓白的也只是问了声,然后就没了后续。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寒气侵袭的厉害,应该是说张旭的话完全不靠谱,说什么只要多晒晒太阳就行,现在看来,白天不晒太阳,完全撑不过半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脚就不听使唤了,体温快速下降,导致神智都有些模糊。姓白的连喊了我几声,我都没反应过来回答。 正努力的想跟她说实在受不了了,眼前白影一闪,嗅到一阵异样的清香,才发现姓白的将我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感觉到温暖,意识模糊下我不停的往她怀里挤,将脸全部放在两团柔软而又有温度的中间。 姓白的轻轻哼了声,但没有推开我。 我感觉她身上不止有体温,还有一股暖流顺着我的身体一点点流入体内,阴寒立刻就有了缓解。 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加上忍受了半个多小时的阴寒,现在稍微有些暖和都觉得很舒服,迷迷糊糊中直接靠在她胸口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下意识的就伸手到脸庞摸了摸,突然耳边传来姓白的惊叫,我才从半睡半醒中被惊醒,发现自己摸到的是姓白的胸。 突然被袭击,她除了惊叫,下意识的就保护自己,不料反而把我的手紧紧压在上面。 “额!”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收回来好,还是继续放着。毕竟是第一次跟女孩子亲密接触。 姓白的估计也懵了,不知道松手,可惜看不见她的表情。 黑暗中,一时间只剩砰砰的心跳声。过了几秒,姓白的才突然松手,依旧沉默的不说话。 说实话,她不说话我反而更怕,生怕她突然爆发,直接把我从这里扔下去,过了几分钟都没动静,我忍不住先开口说:“刚才……” “刚才什么?”我才开口,她就打断道:“什么都没发生!” 她都这样说了,我只能闭嘴,但这种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掩耳盗铃完全没有意义。当然如果不需要解释,我也只能坦然的享受了一次。 我回头看了眼洞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问姓白的要不要继续开盒子。 “他们来了,盒子不能轻易开启,回去看看张旭那边的情况在做打算。”姓白的言语很冷,像跟一个木头说话,完全不带感情。 不过她说的他们,指的应该是额头有印记的那两人。我发现到了现在,还真被姓白的说中了,随着开始接触,发现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 事情越是复杂,往往预示着接近真相的道路不会平坦。 姓白的手里的白绫像她的手一样,使用起来完全是得心应手,像个武林高手一样,十分神奇。 我们在洞口停留了几分钟,外面没有听到动静,但山下的峡谷里却有不少火把,可见寨子里的人还在找我们,姓白的说:“悬崖上有一条采药人修建的路,我们顺着出山。” 白天我也没细看,但如果真的有路,寨子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未必就是安全的。直到我见到所谓的路,才相信她的话。 采药人经常行走在悬崖峭壁间,遇到无法攀登的地方,他们就会在岩壁上挖洞,插入木桩落脚,姓白的说的路就是这种。不亲自到跟前,远处根本看不见。 我看着黑漆漆的悬崖就头晕,双腿忍不住发抖,虽然头顶也有搀扶的木桩,但只有小孩胳膊粗细的木桩,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姓白的将青铜箱背在身后,用白绫拴住我的腰,小声说:“你不要看下面,只要看着前面就行!” 我吞了口唾沫,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僵直,可眼下没有选择,只能上。 夜幕的掩护下,我们顺着山腰走了三四公里的木桩险道,踏入安全地域时,我才发现抓木桩的手动一下都疼,脚底板更是火辣辣的,估计足弓已经磨破皮了。 稍微活动了下,我正准备问姓白的接下来怎么走,毕竟没有交通工具,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刚要开口,前面不远处密林里就传来光亮,走来四五个人。 我见到为首的那人时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要不是姓白的一把捂住我的嘴,我下意识的就喊出她的名字了。 ------------ 第十六章 阮晓玲 从小道上走来的五人,为首的正是我日夜担心的晓玲姐,可此时她身边却跟着四个眉心有印记的人。 不仅如此,来到拐角出,之前追我们的、身上有符纹的中年男子也朝她走来,碰面后两人极为恭敬的喊她大小姐。 晓玲姐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成熟,现在的她成熟中又带着几分冷厉,直接问:“人找到没有?” 平淡的一句话,追我们的两个汉子脸色一下就变了,急忙说:“还没有,不过已经查清了,跟他在一起的人是白月儿。” “白月儿!”晓玲姐念了一遍,自言自语的说:“跟那妖女一起,安岩会吃不少苦头。” 旁边的人见她失神,都不敢上去打扰。 白月儿应该是姓白的本名,我正准备问她,她就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女朋友还蛮关心你的!” 晓玲姐的对话里能听出来,他们跟寨子里的人不是一伙,言语间的确流露出对我的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跟她碰面。 但想想她伪装成学姐接触我,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姓白的见我不理她,用手捅了我一下,有些酸溜溜的说:“你女朋友来了,还不出去相认,发什么呆呢!”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心烦意乱,恶狠狠的回了句。姓白的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还不敢认,人家都关心你有没有被欺负!” 姓白的是吃错药了? 我很无语,只是晓玲姐的出现乱了我的心,没心思跟她争吵。但姓白的来劲了,不依不饶的掐我胳膊,追问道:“你觉得我有没有欺负你?” 我白了她一眼,有没有欺负她心里没点数?不过我知道要是说有,估计又没好果子吃,索性不回答,朝她咧了咧嘴,意思是牙都被你打没了,算不算欺负? 姓白瞪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说:“不就是一颗牙,现在还惦记着呢?” 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心里是有火发不出来。 两个汉子见晓玲姐不说话,试探的问:“小姐,云棺派的几个长老……” 晓玲姐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冷声下令道:“严密看守,不许他们出寨子半步。还有苗疆的几个门派,都给我盯紧了!” 我眉头微皱,难道她真的是在保护我?还有她是什么身份?姓白的都要避开的汉子,在她面前却要唯唯诺诺。 重要的是她这几年跟在我身边,目的是什么?还有我给她的古书,她觉得是意外收获,还是真的在帮我翻译? 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大不少,因为她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翻译一本古书很简单,不会拖那么久。 阮晓玲看着两个汉子离开,回头又对身边的四人说:“你们也去帮忙!” 四人有些迟疑,其中一个长发男子说:“小姐,九黎的人全部动起来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晓玲姐脸色一阴,冷喝道:“我不想在重复第二遍!” 四人闻言不敢在说什么,无奈的拱手领命,朝着寨子的方向走去。 姓白的不停的戳我胳膊,小声问:“你还不出去!” “你是不是有病?”我终于忍不了,愤怒的回了一句。 我们的交谈声一直很小,加上周围有虫鸣鸟叫,晓玲姐不可能听到,但我话音才落,她就转身对着我们藏身的地方喊道:“出来吧,别躲了。” “被发现了!”我一下就急了,想问姓白的怎么办,却看见她已经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裙摆,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人物一样。 见我盯着她看,用正常的声音说:“愣着干什么?你小情人在等我们!” “姓白的你不要乱说!”正常说话,晓玲姐是能听到的,我一下就急了。 姓白的都不正眼看我,拽了拽姻缘绳,我只好跟着站起来。途中我十分忐忑,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一个原本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突然又变得好陌生的人。 然而等走过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晓玲姐的目光不在我身上,而是死死的盯着姓白的,姓白的也不甘示弱,用同样的眼神回敬。 晓玲姐过了几秒突然冷声说:“白月儿,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 姓白的不屑的憋了我一眼说:“这不是还没死!” “你……”晓玲姐瞪了她一眼,回头朝我看来,我这才不知如何是好的喊了声:“晓玲姐。” 她眉头一皱,突然问:“你牙怎么了?”言语中带着冰冷,感觉我要说是姓白的打掉的,她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可我却不想告诉她真相。 姓白的趁我犹豫的空档,直接代我回答说:“不小心摔的,好几天了。”她说得很轻松,随即还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整天毛手毛脚,才摔掉一颗牙算是幸运的了!” “姓白的,你真是不要脸!”我心里怒骂一句,但在晓玲姐追问的时候,我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说是不小心摔掉的。 晓玲姐有怀疑,但我都点头认了,她也不好在说什么,冷冷的看了眼姓白的说:“我送你们回去!” 青铜盒就在姓白的背上,整个过程晓玲姐连看都没看一眼,难不成她真的不是为青铜盒,而是来保护我? 包括她接触我的那几年,也是为了保护? 我很希望结局是这样,也想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猜测,可是直觉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 晓玲姐发现我沉默少语,轻轻喊了我一声,继续说要送我们回去。 我不知道要不要答应,破天荒的朝姓白的看去,想让她来决定。姓白的满不在乎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晓玲姐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上车的时候她让我坐前面,但姓白的立刻回道:“他跟我坐在后面!” 我本来想解释一下,但姓白的瞪着我,小嘴还歪了下,显得气鼓鼓的,大有你敢说绝不轻饶的意思。还好晓玲姐没继续叫我,只好什么都没说。 车子开动,气氛就显得更加尴尬。 我没问,晓玲姐也不解释,都选择了沉默,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复杂难受。到是姓白的完全变了个人,一路上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被抢走一样。 要不是她态度恶劣,我都要误以为她是在吃醋了。 途径一个小镇,我实在饿得不行,提出去吃点东西。晓玲姐闻言立刻把车停下,不过没让我下车,而是带上钱包说去给我买吃的。 她人才走,姓白的就盯上她的挎包,怂恿我去翻看。我直接拒绝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局,我都不想这样对晓玲姐,而且我相信她会给我一个解释。 姓白的见我不听话,整个人都气坏了,像个炸药桶对着我冒火。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两个纹身大汉说九黎的人,开口问她:“九黎是什么?” 姓白的没好气的道:“你大学白念了,九黎部族都不知道?” “额!”我愣了下,小声问道:“我好像没惹你吧?” “哼!”姓白的冷哼一声,侧过头不耐烦理我。不过她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 现在很少有人用九黎部族这个称呼,我开始还以为九黎是个人。 九黎族是华夏始祖之一,蚩尤的部族。 上古时期,蚩尤率九黎部问鼎中原,跟炎帝数次交战,炎帝大败后跟黄帝联手,在涿鹿之战重创九黎部族,并且斩杀九黎首领蚩尤。 战后九黎部族退往西南方向,现在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大多都是九黎部族的后裔,其中最为鼎盛的就是苗族。 可以说苗疆的蛊术、湘西麻衣、云棺都是九黎族遗留的巫术演化出来的。 我想这些的时候,姓白的还是按耐不住,偷偷翻看晓玲姐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封面上正好有一个跟我玉佩一样的印记。而且下面还印有三个字:炎黄部。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心想父母亲是不是也属于这个组织?还在愣神的时候,姓白的突然拉开车门,带着文件拉着我下车就跑。 “你做什么?”我急忙问,但脚步却不停。 姓白的拉着我一直跑上一辆等客的面包车上,坐上就说:“五百块,去九龙镇。” 师傅一听那里得来,应了声立刻发动车子。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晓玲姐抱着一堆零食,站在车旁边四处张望,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不是说不要招惹他们?”我盯着姓白的手里的文件问。 “你白痴啊!”姓白的埋汰了一句,“你小情人是故意让我们看的,不然你以为她会真的把这东西落在车上?” 想想还真有这个意思,只是这又是为了什么?暗中帮我? 姓白的没有打开文件,而是把它跟青铜盒子放在一起,回头跟我说:“等回到家打开盒子,在对比文件,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听到这话我肚子也不饿了,迫切的盼着赶紧到家。现在我很需要一点头绪,至少要知道自己会面对的是什么。 ------------ 第十七章 无法接受的真相 姓白的抱着青铜盒,估计也是盼着赶紧到家,探知其中秘密。 洞中她说炎黄部的人在不能开,是怕里面的东西落到他们手里,而我不出手,炎黄部的人拿到盒子也得不到里面的东西。 如此看来,晓玲是真的在帮我,我自我安慰的想。 见我入神,姓白的冷声问:“又在想你小情人?别高兴太早,她可能是螳螂捕蝉。” “不会!”我急忙反驳。 姓白的哼了声不在理我。 晓玲姐已经送出一半路程,凌晨我们就回到小镇。我付了钱,下车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纸扎店。 我虽然不赞同姓白的话,但不得不防,店里有爷爷布置的符纹,遇到麻烦还能用上,毕竟姓白的已经坏了规矩,在上门的人,未必会顾忌她。 关上门,姓白的就迫不及待的将青铜盒放在地上,把洞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打量着青铜盒,青铜是一种很容易辨别年代的金属,眼前的盒子从铜色来看,是近几年的产物,可能是出自父母之手。 姓白的说里面有和父母相关的线索,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不过不是立刻开启,而是盯着姓白的,不放心的说:“白月儿,咱们先说好,里面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跟你有共同财产!”白月儿瞪了我一眼,怒气冲冲的说:“还有我不叫白月儿,别瞎喊!” 她误以为是夫妻共同财产了。我没有解释,她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至于名字,晓玲姐叫她白月儿,自然不会有错。 我将血竹小心的插入青铜盒,进入三分,姓白的突然喊停。 我停下,盒内发出一声轻响,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姓白的准备说下一个步骤,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急促的敲门,两人顿时紧张起来,不过连敲了六下就停了。 张旭,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指了指青铜盒,问姓白的要不要藏起来。她摇头说:“张旭身上有半块玉佩,估计能用上!” 她嘴上说估计,语气却十分肯定,显然对青铜盒很了解。我没在说什么,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是张旭,他面色疲倦,风尘仆仆。进门看见青铜盒,立刻惊道:“它不是被一群怪人抢走了,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听他话有蹊跷,急忙扶着他坐下说。 原来张旭去追魂棺,发现麻衣派和蛊派的并未争抢,也没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寨子里,合力控制了尸影,将它打入了跟眼前一模一样的青铜盒里,不料还没开启,炎黄部的人就到了。 而他说的怪人,就是炎黄部的那些不穿衣服的汉子。 麻衣派和蛊派还没来得及打开,炎黄部的人就收走了盒子,而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张旭看出有古怪,并未现身,而是回来找我们商量对策。 现在看来炎黄部插手了几个门派,并且拥有压制这些门派的能量,而他们的目的,正是眼前的青铜盒。 我想到这心里松了口气,晓玲姐是真的私下放了我和姓白的。 姓白的听到这里忙说:“安岩,你现在取中指血滴在血竹上。” 我扎破中指,滴血上去,血竹犹如嗜血妖兽,沾上就被吸收。姓白的眉头微皱道:“不够!” 秘密就在眼前,我一咬牙将伤口扩大,吸到一定程度,血竹就不在吸血,隐隐发出血红的光晕,很是妖异。 多余的血水顺着符纹流入锁孔,机括声再次传来,青铜盒不是从侧面打开,而是从顶部的对角线裂开,呈四个三角形打开。 我们立刻凑上去看,里面还有一个青铜盒,布满了铜绿,跟外面的盒子明显不是一个年代,透着岁月的气息,而密布的云纹,显示着它的不凡。 因为这样的云纹青铜器,在古代可是有特殊意义的,不是一般人铸造得起的。 “你用我来做诱饵,为的就是这东西?”我问姓白的,并没有去碰内盒,因为开启它,揭露的不仅是父母的线索,也会揭露出姓白的目的。 姓白的毫不掩饰,眼里透着贪婪的点头,催促我把盒子拿出来。 我没有动手,外面的盒子年代很近,而且需要我的血和血竹才能开启,它可能是父母留下,不想让安家以外的人得到内盒。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里面的东西,是父母留给我的。 “安岩你发什么呆!”姓白的有些不乐意了,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不停的掐我胳膊。 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打开后,姓白的独占里面的东西怎么办?我和张旭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姓白的掐我的时候扯到姻缘绳,我眼睛一亮,直接问张旭:“如果姻缘绳断裂,我会死,她呢?” 张旭开始有些茫然,但眼睛很快清明起来,直接说:“一样!” 姓白的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冷着脸不高兴了。 我闻言担忧全无,将里面的青铜盒取出来,看了下四周,不见有插血竹的孔洞,翻过来才看见正中间有个圆形孔洞。 张旭跟我愣了下,同时去取脖子上的玉坠,我接过他那块轻轻合上,玉片仿佛有磁性,很牢靠。 我试着放进凹槽,刚好合适,正准备转动的时候,姓白一把将我推开,我以为她要抢,伸手就去解姻缘绳。 她脸一下就冷了,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着,凶巴巴的问:“安岩,在你心里,难道我还没有那个骗了你六年的人可信?” 我不是信她,只是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暂时跑不了。闻言我将手从姻缘绳上挪开,姓白的这才说:“仔细看,上面的符纹有玄机。” 她说着轻轻转动,玉佩上的符纹线条正好跟青铜盒连接的时候,盒子咔的一声开了,但我们脸上却写满了失望,里面是空的。 “怎么回事?”张旭的心情跟我一样,因为我们的父母都卷入了当年的事里。 姓白的也有些茫然,急忙将从阮晓玲包里翻出的文件拿过来。 文件有三页,她看的时候我和张旭都眼巴巴的等着,看完第一页我就立刻接过来,张旭蹲在旁边一起看。 内容很简洁,但里面记录的事,让我和张旭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姓白的很快将后面两页递过来,看完后我久久不语。 我们的父母都是九黎部,我们今天拿到的盒子,原本都在苗疆,一共六个,由六个寨子看管,十年前他们拿走的就是这六个盒子,最后又送回两个,不过却多了一层机关盒子。 而剩下的四个,跟着我父母和张旭的父母彻底的从人间蒸发了,在未出现过。 看管青铜盒的六个寨子,包括麻衣派和苗蛊都属于九黎部,张旭和我父母的行为等于是引发了九黎部的内乱,导致九黎部在十年前分崩离析,现在才会被炎黄部压制。 文字很简单,但却蕴含着很多信息。 张旭看完分析道:“青铜盒在九黎部保管,但开启需要的玉佩,却是炎黄部的印记,很古怪。很可能青铜盒是炎黄部给九黎部,并设了机关,不让九黎部的人开启,后来被我们的父母偷走,同时也拿到了开启内盒的钥匙,他们取走里面的东西后设下一层机关,以此来迷惑九黎部和炎黄部?” 他的分析很透彻,我能想到的也只是这样,补充说:“炎黄部知道钥匙在我身上,但一直没有动手,可见他们的目的只是保证盒子不被开启!” 阮晓玲接触了我六年,若是想拿回玉佩,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行,而她没有这样做。 姓白的简洁的终结道:“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十年前就被你们的父母取走,只是他们迷惑了炎黄部这么多年。” “未必!”我拿过文件的第三页,“这句话很明白,他们想要一劳永逸,让青铜盒彻底消失,意思就是要让里面的东西消失,所以他们有可能是在等。” 张旭问:“等什么?” “等我长大!”我长吁了口气,“他们在等我们长大,等十年前我们父母留下的线索浮现,然后找出另外四个盒子的下落。” 想到这里我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忍不住就滚了出来。 六年前,我只身进城,十五岁的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看着繁华的钢筋水泥手足无措,欲哭无泪的时候晓玲姐出现了,她像一轮暖阳,彻底温暖了我。 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时的场景,她带着我去报名,后来在生活中也是处处照顾,正是因为她,我一直努力,考上她念书的那所大学。 到了大学后,为了让我有个好的环境,她还把别墅的客房租给我,说是租,但每个月的租金,她不是给我卖衣服就用品,最后都回到了我身上。 回想点滴,我眼泪根本止不住。 因为太在乎她,以至于爷爷出事我都不敢跟她联系,就怕连累到她,古书也是无奈下才托付她。 可现在才明白,她接触我,只是为了监视我。我恨她,恨她为何不在那段时间里直接拿走我的玉佩。 如果那样,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 ------------ 第十八章 白月儿的仇人 张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喊了我两声被姓白的制止了。 姻缘绳很短,我手收回来,姓白的手正好放在我膝盖上,她能察觉到我在哭,只是难过到了极致,无心再去顾忌这些。 从小就没有父母,我珍惜身边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过了几分钟,姓白的破天荒的柔声说:“也许我们想的都是错的,阮晓玲是真的在帮你!” 姓白的见我没出声,继续说:“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十年前出走,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也许他们还等着你,我们继续追寻下去,炎黄部的人未必就能拿到最终结果!” 她说的很有道理,走到这一步,我不会放弃,只是我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不解晓玲姐为何要这样做。 哭过之后心里好受了些,我偷偷擦掉眼泪,直起身说:“现在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张旭此时还蹲在地上查看青铜盒,好像有什么发现,闻言抬头说:“先去茅山,盒子里的东西虽然没了,但它看上去有几千年的历史,不可能没有来历,我师父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如今只能这样,我卷到这种事里没几天,要不是遇到张旭,眼下真不知该怎么办。 姓白的也算一个,只是爷爷的死,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不管平日里如何嬉皮笑脸,心里始终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张旭扔了外盒,找了个背包将内盒背上,我关了灯将卷临门提了起来,门才开,就见阮晓玲的车停在外面,她靠在车上,昏黄的路灯下,依旧是那么美。 此时她就那么近的距离,可我却觉得很遥远。 阮晓玲看见我急忙往前走了一步,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说。 哭过后,我心里放下了很多,戒备的看了眼四周,她凄然的笑了笑说:“就我一个人!” 姓白的闻言没好气的过去,将手里的文件还了回去,冷笑了一声,拉着我转身就准备离开。 “安岩!” 阮晓玲在后面喊,但姓白的手上发力,不想让我停下。我犹豫了下,还是拉住姓白的停下来。 “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将来的路我帮不上忙了。” 姓白的冷笑道:“帮忙?不要半路劫道就算好了!” 面对姓白的冷嘲,晓玲姐眉头微皱,用同样的语气说:“白月儿,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安岩!”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姓白的针锋相对,清美冷淡的面容,此时竟带着几分怒气。 我其实也比较好奇她的身份,只是阴箭的事把我吓得不轻,不敢过多询问。 姓白的被晓玲姐提及身份,一股无形的气流悄然凝聚,扫动了周围的枯叶。 我见状急忙拉紧姓白的手。 姓白的容貌不过十八九岁,但她身上的冷,是漠视的冷。我无法形容她的这种状态,不过她几次这样看我,心里都会情不自禁的生出恐惧。 还好她不是只有一面,我也偷偷见她吐舌头装调皮,所以觉得她的这种冷漠,可能不是性格使然。 察觉到我手上用力,那股气旋渐渐散去,我回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姓白的听到用力拽了下,暴力的拖着我离开。 踏入阴暗处,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晓玲姐还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我离开,心里不由得阵阵酸楚。 张旭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想起去茅山要跨省,开车过去不太实际,问起来张旭才说:“我跟师父多年前就搬到了云南,实际上很多古门派,都在几年前就到云南落脚了。” 他说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跟青铜盒子有关。不知道父母拿走的是什么,会引发如此大的变动,但现在看来,把我和张旭当成打开尘封往事的钥匙的人不仅是炎黄部和没落的九黎部。 而且我听晓玲姐的口气,炎黄部的人不会在坐视不理,我们接下来的路,注定不平静。 上车后张旭发动车子,开出小镇后才说:“安岩,你离开的这些年,你爷爷经常跟我师父见面,一聊就是半天,可惜他们不让我听。不过你肯定想不到,我跟师父其实就隐居在石牛山。” 我听了有些惊讶,石牛山是一片坟场,当年石达开被困大渡河,知道走投无路后,他暗中派出五千余人,将军中财宝秘密运出,可惜行至石牛山时被当地的官府发现,派兵围剿,五千余人全部战死石牛山。 因为死的人多,聚集了大量阴气,石牛山常年迷雾笼罩,平日无人涉足。几年前政府规划后建成坟场,但民间谣传石牛山风水大凶,加上火葬制度没有落实下来,坟场内空荡荡一片,反而是绿化时栽种的松柏长大后,看上去更加阴森。 百多公里的路程,只走了个半小时,进入石牛山后车速才慢下来,前面一段路是坟场修建的水泥路,常年无人走,路边的杂草都长到了中间。 过完水泥路,后面就是大片的树林,树林中间是块平地,车灯下蕴漾着一层白雾。张旭将车子停下,“前面没路了,不过在走几公里的山路就到!” 我先下车,害怕姻缘绳崩断,下去后急忙回头拉白月儿。 相处了几日,她也极为自然的将手交给我。 张旭灭了车灯下来,我哆嗦着说:“不愧是阴地,这么冷!” “奇怪了,前几天还没这么冷!”张旭嘀咕了一句,打开手电。姓白的穿的是裙子,我下意识的会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都不眨,死死的盯着树林里的坟场。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该不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张旭察觉到异常,手电立刻朝着白月儿看的方向照去,强光落下,我和他都倒抽了口冷气。 只见迷雾渐散,空地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一队人马,白衣白裤,白马上还坐着人,静悄悄的不发出任何声音,人马加起来有百余。 即便是几日来见多了怪事,我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就认出来,那都是些纸人纸马,我正准备提醒白月儿和张旭,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手脚冰凉,惊骇的说:“纸马有主。” 我第一天做纸扎的时候,爷爷就说过纸马分离,纸人是仆,不能骑主人的马。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 张旭见我脸色大变,急忙问:“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说,白月儿就冷声道:“你们先走,我后面跟来。” 我刚要问姻缘绳,她就挣脱手,飘身朝着空地飘去,形如鬼魅。我顾不上惊讶,想都没想就喊她,白月儿回头,我急忙将血竹扔了过去。 张旭见到白月儿跟我分开,急忙过来拉起我的手,见原本拴着白月儿的姻缘绳,此时拴在一个巴掌大小的替身纸人上,才松了口气说:“还好!” 我看着白月儿飘进坟场,迷雾就开始变浓,遮住了整个林场。 张旭拽了我两次,见我还盯着林场,脸色发白的说:“安岩,她招惹的是下面的东西,我们现在根本没能力去管。而且姓白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大有来头,她不会有事的。” 明明是仇人,可我却是心烦意乱,根本集中不起思维去想问题,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应着张旭,顺着他的力量往上中跑去。 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只走了五分钟,前面松树林里就出现一座茅屋,张旭在外面喊了声师父,里面却没人回应。 他掏出钥匙开了简陋的木门,打着手电点了油灯,四处看了看才说:“我师父经常外出,估计天明才会回来。” 我到这时才回过神,急忙问:“她不是说替身纸人能瞒半个月,怎么才几天就找来了!” “你别急!”张旭拿出木炭生火,嘴里安慰道:“只要替身纸人还在,她就不会有事!” 对下面的事,他也解释不清。 我急忙看了眼手上吊着的纸人,将它紧紧捧在手心。 现在的我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担心,如果面对的是麻衣老太和苗家兄弟那样的人,我二话不说就会跟着冲上去。 但下面的人,那是真的得罪不起。 下面的主不同游魂野鬼,即便是天师降临也不敢轻易招惹,更别说得罪。 火能提供阳气,火苗生起,我身上才多了几分暖意,被打乱的思维逐渐平复下来,想到阴箭急忙问:“替身纸人能撑多久。” 张旭一直背着青铜盒,生好火后神情紧张的到窗前看了眼,回来才说:“阴阳有别,我们跟姓白的分开,那些东西应该不会找上我们。” 他嘴里这样说,神情却依旧紧张,正对着门坐下才回答我说:“天亮之前回来就没事!”我追问:“要是没回来呢?” 张旭犹豫了下,见我盯着他,叹了口气说:“两种情况,如果她活着没回来,那你俩都得死。如果她死了,阴箭也会随着散掉,你会无恙。” 我听完坐立不安,铜盒都没心思在看。平日里觉得时间过得慢,但今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快,而姓白的也一直没回来。 外面有天光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而就在此时,我手上的替身纸人突然碎开,竹篾散落一地。 我脸色苍白,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张旭也跟着站起来,脸色发白的说:“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斗不过那些人?”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夺门而出,这一刻,我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害怕。 但才冲到门口,就听到前面的松树下有孩童的哭声,张旭跟出来,听到哭声后立刻拿出铜镜,跟着我小心的绕了过去。 模糊的天光下,只见树下蹲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儿,此时正在低声哭泣。 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云棺驻地,被阴火焚烧的血婴,只是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该被阴火烧死了? ------------ 第十九章 大有来头 @张旭多少有些道行,认出是个小鬼,往后跳开半步,手里铜镜翻转,借助天光就要照射血婴。 我见识过符镜的威力,人尸都承受不住,小鬼刚被阴火焚烧,自然是抵御不住。而且小鬼眼中已无戾气,空灵清纯,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儿,急忙伸手拦住符镜。 “你干什么?这可是血婴,不值得同情!”张旭义正言辞,有些不怒而威,这是正气。道士修行,除了历练术法,更多的是培养身上正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正气释放,宵小魑魅闻风丧胆,不敢近身。 张旭身上有这种正气,到让我刮目,毕竟只有修炼正宗道统,才能外露正气。 血婴并未变化反抗,而是有些胆怯,清澈的眼神惹人可怜。我急忙说:“我见过他,先别动手!” 我不确定它无害,不敢让张旭收手,但原本被白月儿烧死的血婴突然出现,难免有些蹊跷。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抚好张旭,我试探的问。 血婴能听懂我的话,但它太稚嫩,语音不全,牙牙学语的喊出一个模糊的词汇:妈妈! 我眉头微皱,琢磨是什么意思,血婴又牙牙学语喊道:爸爸。 张旭都感觉出来血婴是在喊我,问道:“安岩,你在大学里没乱搞吧?要知道血婴成型,很难对付!” 高中三年我住校,大学两年我跟阮晓玲住一起,但我们不是那层关系,何况张旭知道我有童子精血,闻言瞪了他一眼,没去解释。 我蹲下来,试探的朝小鬼伸手。张旭见状也不在跟我胡扯,抱着符镜戒备,防止小鬼暴起伤人。 他先喊妈妈,又叫我爸爸,让我想到一种可能,只是人鬼殊途,他又是血魂棺蕴生,不敢大意。 但我才伸手,小鬼就蹒跚跑来,扑在我怀里哭着喊妈妈,伸手指着山下的坟场。 张旭跟我见状顿时会意,二话不说匆忙下山。 替身纸人崩碎,我眉心的阴箭又不发作,照张旭的说法,姓白的已是凶多吉少。 我们一路狂奔,还在山里就看见坟场迷雾散尽,纸人纸马无影无踪,除了感觉到阴森,四周鸦雀无声。 但血婴一直指着那个方向,稍微驻足,我一咬牙冲了进去,张旭见我动身,急忙跟在后面照亮。 踏入坟场,阴冷明显,像是循环的气流,一直在身边旋转,忍不住的想打哆嗦。 张旭用手电照了下,地面上散落不少纸灰,甚至还有没过火的竹篾,我捡起一根,细细看了下,不是出自安家的纸人。 同时眉头也皱了起来,纸人纸马只有烧了才会有主,毕竟死后他们不在是人,接触不到阳间的东西,但我们之前见到的,分明就是有主的纸人纸马。 张旭照了一圈,四周像是一片火场,同时有不少打斗痕迹,我眼尖,发现纸灰里有一截白绫,认出是姓白的那条。 张旭也看出来,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罢了,你和她的因果也算了了,也不用惦记着报仇了!” 我心里五味成杂,不知是喜是忧,茫然的看着前面。但就在这时一直趴在我怀里的小鬼突然惊叫,受到惊吓的从我怀里爬到背上。 张旭立刻将手电光打过去,原本黑暗的空地,被照亮后赫然站立着一个白衣青年,他的打扮像古人,一头长发披散,脸上棱角分明,奇怪的是眉心有一道竖痕,像旧伤,又像一只闭合的眼睛,让俊美的他,平添了几分妖异。 而姓白的就躺在他脚下,那把红伞此时已经撑开,无人手持却自立虚空,正好将白月儿遮住。 被光芒照射,男子笑了笑,很灿烂,但身上气息凌人,我跟张旭不敢过去。 “安岩对吧?”男子淡淡的问,轻快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川,你过来!” 他朝我招手,张旭暗中拉住我说:“我们惹不起!” 白川身上的气息让我不安,想到小说里常有的词汇:气势逼人。 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是他救了白月儿,只是阴箭没有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我小心的靠近,血婴惧怕他,“嗖”的一声跳下我的肩膀,直接逃入树林,远离白川。 距离五米的时候我再次停下,白川抬头看了眼天色,面色清冷的说:“磨磨蹭蹭,天快亮了!” 他冷脸的样子,跟姓白的有些相似,而且细细观察,容貌也有几分相同,在加上都姓白……男子见我踟蹰不定,有些失去耐心,手轻轻一招,我就被一股力量牵引,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我心中大骇,不过没有表现出惊慌。白川扫了我一眼,指着姓白的问:“你要让她躺在地上?” 他的手段和气势让我精神有些恍惚,闻言急忙将姓白的抱起来,飘忽的红伞寸步不离,跟着升高,始终护住姓白的。 白川对我有些不满,冷哼了声,拉过脱扣的姻缘绳在姓白的拇指上打起了结。 他打劫的方式特殊而复杂,看得我眼花缭乱,但打完的一瞬间,我眉心冰凉,阴冷的感觉消失,好似坟场里的阴气正在消散。但我知道这是错觉,是因为眉心阴气太浓,影响了感知。 我低头看到白月儿鼻翼微动,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白川打完结,冷冷的凝视着我,“作为男人,任何时候都不该丢下自己的女人。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是在警告我,可见猜测是对的,他是白月儿的亲人。 只是白月儿算我女人?我想解释其中缘由,但白川回头看向张旭,眉心的竖横动了动。 张旭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手足不安。 “别在打青铜盒的主意,你们是在引火烧身。它的任何异动,都会引来你们惹不起的存在。” 白川提醒我们。 但我根本不知道青铜盒的存在,按计划,我不会急于复仇,而是先学会安家的秘术,只是后来事情一件接一件,白月儿盗走青铜盒后,所有的事都被推向另一个高度。 “又不是我要去拿!”我嘀咕了句,觉得有些委屈。 白川听到,冷声说:“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你还有脸说!” 听到这话我心里有点火,第一,白月儿不是我的女人,是仇人,救她是无奈之举。第二,拳头大就是爷,姓白的多大能耐,估计他比我清楚。 火只是发在心里,嘴上说出来怕把他得罪,索性沉默不语。 白川见状语气稍微缓和,拿出一张请帖给我:“月儿的性命是保住了,但元气大伤,正好阴山有个盛会,你们去见见世面,同时避一避风头。到阴山后用铜盒跟阴山之主交换固元丹,月儿服下后自会恢复。” 我拿过请帖,入手很有分量。 张旭在后面不敢乱动,见我抽不开手才急忙过来将请帖收下。 白川再次打量张旭,淡淡的说:“你也跟着去吧,别跟你师父一样,成了井底之蛙。” 嘲讽十足,张旭有些恼怒,但不敢发作。我好奇他说的盛会,难不成是道门盛会,泰斗齐聚? 华夏大地不缺修道之人,若是聚集,自是不乏能人异士,但想将这些能人聚在一起谈何容易。 而且在我看来,麻衣老太、苗家兄弟都是有盛名的人,他们的手段我见过,怎么就成了井底之蛙? 张旭脸上表情跟我差不多,白川见状冷哼一声,没做太多解释,轻轻打了个响指,悬浮的红伞立刻闭合坠落,张旭急忙上前接主,拿在手里。 白川转身朝坟场深处走去,形如神人鬼魅,而且飘忽的声音还继续传来:“下面的人会安分一段时间,至于炎黄部,只要你们停下追寻青铜盒的脚步,他们暂时也不会为难。月儿醒来后,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黎明的天光里。 张旭跟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对视一眼,同时发问:是人是鬼? 相对无答,几秒后我才说:“去还是不去?”百川让我们去换什么固元丹,听起来像仙侠小说里的灵丹妙药,很神奇的样子。 不过到现在,我都不屑于白川那句井底之蛙。他说的阴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教胡马度阴山里的阴山,不过请帖上会有地址。 张旭还在犹豫,抱着希望说道:“我师父和你爷爷都说过白月儿来头不小,指不定以她为契机,我们真能接触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世界,我觉得这几天来见到的人和事,已经是不一样的世界了,不过他的话没错,不同层次的人,接触的东西自然不同。 张旭接着说:“而且他让你去换培元丹,要是不去,恐怕会惹祸上身!” 我听了很无奈,姓白的还真是我的祸星,她一出事,我就得跟着倒霉。 但白川不让继续追查青铜盒,我以为恰恰相反,既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继续走下去,他说的那些我们惹不起的人,未必就会全都来对付我们。 很可能暗流角逐,我们反而有机可乘。 ------------ 第二十章 她是尸? 白川的出现让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听他冷言冷语一番,然后用神乎其神的手段离开,震撼的同时,多少有些羡慕。 我要是有那样的手段,姓白的也不敢呼来喝去,不高兴就对着我甩脸色。 回到木屋,我将姓白的放在床上,试了下鼻息,虚弱但稳定,只是怎么弄都醒,心里有些着急。 张旭看过白川打的姻缘结,脸色有些凝重,我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白川用的可能是一种古法,强行续缘。 我感觉他有所隐瞒,但没有在意,只要姓白的没事就行。 他给姓白的把脉,随后摇头苦笑,“元气这种东西我感应不到,我师父来了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只能照白川说的去做!” 我们说到这里,门口就有窸窸窣窣的声,张旭戒备的过去,轻轻开了一条门缝,随即回头笑道:“是你儿子!” 他说的是血婴,急忙让他放进来。 张旭做饭的时候,我尝试跟血婴交流,勉强弄清来龙去脉,原来阴火洗净了他的戾气和血魂棺留下的印记,然后姓白的用红伞收了他,直到昨晚姓白的遇到仇家,他才逃了出来。 我听完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血婴的事,我对姓白的很反感,难免对她有些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姓白的跟什么人战斗我们没看见,听小鬼的描述,他是被放出来的,逃走的时候白川还没来。而白川走的时候不让我告诉姓白的他来过,说明拦路的那些东西,很可能是白川干掉的。 想到这里,我才赞同张旭的话,他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张旭做饭的时候,我在红伞里找到血竹。顺便看了下红伞,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每次姓白的遇到危险,它好像都会出现。 不多时闻到米饭的香味,饿了二十四小时,胃里一阵绞痛,端过来就狼吞虎咽,吃完才想起白月儿,要了些米汤喂给她喝。 张旭见我呵护得很小心,又说道:“安岩,仇恨这种东西……”他才开口就被我打断。 长时间相处下来,我心里多少有些异样,也正是这种异样,让我在她出事的时候心烦意乱,不过自始至终,心里的那道坎都还在。 吃过饭张旭查看请帖,拿起来就惊道:“镶金!”我接过来一看,字帖果然是镶金,难怪入手沉重。 有如此大手笔,难道我们真是井底之蛙? 我和他都有困惑,但没有亲眼所见,又不太相信。 张旭翻开请帖,看完说道:“还真是阴山,集合点是阿拉善,我们还有十五天时间。” 听到阿拉善,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阿拉善附近的阴山山脉是戈壁荒漠,草木稀少,跟中原腹地的名山大川相比,可以说是不毛之地。 既然是如此盛大的聚会,为何会选这样一个地方? 张旭合上请帖说:“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去了就知道。倒是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琢磨,血竹这样的宝物在手,不会用的话有些暴殄天物,而且此去面对的可能都是道术中人,难免会有不怀好心的,得有自保的手段。” 我点点头,心里犯愁,姓白的说教我安家秘术,现在成了这模样是指望不上了。前些日子有她在,出事还能挡着,现在她都要指望我,没点本事是真不行。 只是修术这种事,没有领路人根本无法上道,否则天桥下的那些神棍,能说出来的东西比我十个加起来还多,最终还不是从小神棍熬成老神棍,到死都还是神棍。 吃过饭,血婴光着小屁股爬上床,偷偷瞄了我两眼,见我不说话,拉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两天没怎么合眼,头晕耳鸣的十分难受。趁张旭出门寻他师父,斜靠在姓白的旁边眯一下,不料一睡就到中午,张旭回来才把我吵醒。 他进门就说:“我师父也去了阴山,他在房间里给我留了纸条。对了,你老婆怎么样了?” “别胡说!”我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睡过头,没顾得上。闻言才去看,然而这一看,我脸色一下就变了。 尸斑,姓白的脸上竟然起了尸斑,而且不是一处,我拉起她的手,上面同样有尸斑。 张旭立刻去试脉搏,困惑的说:“奇怪了,有脉搏,怎么可能会有尸斑。” 因为白川的出现,我对姓白的伤势不是特别上心,想着去到阴山就能解决,现在突然出现变故,才真的着急起来。 张旭找来一把糯米,用银针扎破姓白的皮肤,冒出血珠后将糯米敷上去,几秒后拿下来,糯米没有任何变化。 体内没有尸毒。 病急乱投医,我瞅见血婴,急忙问:“会不会是这小东西有问题!” 张旭摇头道:“它是魂体,不可能携带尸毒。” 我一下就急了,追问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旭一摊手,无奈道:“眼下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碰到过。只能静观其变!” 一个半吊子,加上一个外行,彻底没了办法。 无奈就只能焦虑,整个下午我都在焦虑中度过,到了晚上,不仅尸斑增加,她的十指也长出锋利的指甲,我轻轻掰开嘴唇,两个锋利的小虎牙已经快露到外面来了。 张旭也是几天没合眼,天黑就去睡了,我正准备喊他,血婴突然从被窝里蹿出来,惊恐的远离姓白的。 我眉头微皱,正要询问,突然发现姓白的动了下,嘴里还发出娇柔的嘶吼,身体拱了一下,像是要起来。 尸变! 我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只是有姻缘绳连着,离她无法超过半米,等回头的时候,见她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眼眸睁开,露出血红色的瞳孔。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知道跑不了,急忙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压在上面。 姓白的力量极大,挣扎下床板咯吱作响。木屋隔音不好,张旭在旁边听到动静,梦呓的呢喃道:“安岩,你想生米煮成熟饭,也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嘀咕完这句,又没声了,估计又睡着了。 我正要回话,被子噗嗤一声,姓白的双手直挺挺的从被子里穿了出来,要不是我躲得快,胸口就是两个血窟窿。 不过她手扎出来,反倒是把自己困住,我快速拉拢被子,死死缠住她的手朝一侧压去。姓白的挣扎未果,吼了声猛的坐了起来,张嘴就直扑我脖子上的大动脉。 僵尸片我没少看,知道被咬中大动脉,直接就会被吸干,情急下错开身子,让她咬中肩膀,剧痛下我大叫一声。 张旭这才惊醒,过来见到屋内的情况,掏出铜镜就朝姓白的打来。 肩膀剧痛,能感觉到姓白的正在吸血,但随着吸血,她手上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开始平静。 张旭不知情,铜镜依旧朝她眉心拍来。 “别!”我出声制止,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下带着姓白的往床上一倒,铜镜正好砸在我背上,感觉琵琶骨都要被砸裂,疼得我龇牙咧嘴。 “安岩,尸变不能留!”张旭正气凛然,拿着铜镜又要砸来。 但就在这时,血婴嗖的一声跳出来,对着张旭龇牙咧嘴,想要保护他的“妈妈”,只是失去戾气,让他看起来不可怕,反而有些可爱。 不过血婴终归是血婴,张旭被唬退了两步,我这才有机会喊道:“不要动手,她正在平静!” 平静是平静了,但吸血的速度一点没减,照这样下去,不是大动脉也能把我吸干,但眼下不能跟张旭说,他已有道心,斩妖除魔绝不会手下留情。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红伞突然被打开,抬头一看是血婴,他蹒跚的过来,将红伞护在姓白的头上。 几乎是同时,姓白的嘤咛一声,松开我的肩膀,手也软绵绵的瘫下去,脸上尸斑快速消退,指甲和虎牙都收了起来。 张旭这才急忙将我扶起来,我让他看姓白的,但他却先撕开我肩膀上的衣服,见到伤口后眉头紧皱道:“怪了,没尸毒。” 我也觉得反常,明明已经尸变,偏偏却没有尸毒。张旭示意血婴将红伞给他,小家伙摇了摇头,很认真的护着红伞。 直到我开口,他才不情愿的将红伞给我。 我知道张旭想做什么,不放心让他来,忍着痛轻轻移开红伞,几乎是才离开,姓白的就有变化,挣扎想要起来咬人。红伞罩上,她立刻又恢复平静,几次都是如此,我们才确定红伞有玄机。 姓白的伞不离身,白天出门都要打上,是不是说她原本就是尸,却一直在用红伞压制? 我没有避讳张旭,不过才说出来张旭就说:“她有心跳,有呼吸!重要的是没有尸毒。” 活人尸变,体内必然要有尸毒,否则何来尸变。 说到这里,两人都茫然了,心里同时有个疑问,她到底是个什么? 纠结了半天,张旭说:“以我们现在的见闻,不可能弄清她的身份,不过这事以后千万别提,更不能让她知道!” 我明白张旭的意思,姓白的要是知道我们发现她的秘密,很有可能杀人灭口。 ------------ 第二十一章 石牛山老尸 我现在头很大,姓白的昏迷,我那都去不了,竹篾和血竹翻来覆去都看不出端倪,古书又落到晓玲姐手里,碰面的时候没有讨要,害怕跟她发生冲突。 刚接触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加上手里没本事,很多事都只能逃避。 第二天中午,张旭说附近有座古庙,老庙祝平日里跟他师父有往来,他去打听阴山聚会的消息,顺便问问姓白的是什么情况。 我让他去一趟店里,将墙上的符纹拍下来。 爷爷留的就这几样东西,即便真的不想传我阴阳术,但总该留下些线索,毕竟术法无外乎符纹和手诀。 张旭说天黑前会回来,然后就出门。 血婴一直给姓白的撑伞,处于红伞下,白月儿身上的尸斑退掉,皮肤白净,薄薄的嘴唇宛若桃花,是个绝世的美女。 只是昨晚被吓得够呛,对她完全没了心思。我对比姻缘结,发现区别很大,白川打的结看不到线头,张旭对此也好像有所隐瞒。 我斜靠在床边想问题,正好能照到透进来的阳光,阴箭没有发作,只是石牛山的阳光要比别的地方弱不少,估计是阴气太浓的缘故。 想到白川,难免会想到他的话,用青铜盒去换固元丹我没有不舍。盒子我跟张旭反复看过,里面没有玄机,即便有,也不是我们能看出来的,拿在手里不仅是个祸害,线索也会因此中断。 而且现在看来,炎黄部很希望见到这种结果,他们控制散乱的九黎部,就是想要让铜盒的秘密终止。 我现在很好奇父母拿走的是什么,做了什么。 但现在要让线索继续发展,将青铜盒交出去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阴山之主有多大能耐,他如果跟炎黄部的人斗起来,很多疑团都会因此浮出水面。 太阳落山,张旭带着失望回来,说附近的隐居的几个老辈都不在,估计也是去了阴山。 连隐居的人都去了,我对白川说的阴山聚会又多了几分好奇,想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张旭将手机递给我,他把店里的符纹全拍了。随后翻看着请帖,上面没有邀请的名字,只有地址、时间和落款。 他担心请帖无用,但我担心的是怎么过去,姓白的现在这种情况…… 我细细翻看符纹照片,结合竹篾和血竹,发现三者有相同之处,却又各有变化。张旭将请帖收起来,淡淡的说了句:“安家秘术虽然跟纸扎有关,但起作用的还是符纹,你爷爷很可能是将符纹和纸扎结合,形成一门手艺。你不能盯着符纹,也不要只想着纸人。” 他说的有道理,我每次看符文,都只想它如何让纸人动起来,镇魂符和锁魂符如何布局,没有想过要跟做纸扎的手艺结合。 张旭说完就去做饭,我继续琢磨。扎纸人的手法我从小就会,虽然生疏了六年,但上手就能记起来。 吃完饭天色已黑,张旭突然想起什么,跑到门口看了眼,回头说:“今天是满月!” 我点头,外面月光很清明。 张旭脸色一下就变了,“坏了。”说着急忙取了铜镜,将门口挂的八卦、金钱剑都放到包里,匆匆出门,到门口叮嘱我:“你们关好门,听到动静千万别出来。” 我见他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去对付什么东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白川的话又不作数?下面的东西又来了? 但看着不像,张旭对那些东西极为忌惮,碰面都不敢,谈不上去斗。 我还没问,他已经披着月光消失在树林里,像是朝着山头去的。 傍晚他的话让我捉到一些头绪,真是要紧关头,我也没工夫去想他要干什么。 琢磨了一会,我拿出两根竹篾,按照扎纸人的手法交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上面的符纹竟然亮了。 血婴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突然怪叫一声,扔掉黑伞跳到角落里,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我手里的竹篾。 原来如此! 爷爷从小教我扎纸人,细微到竹篾交叉的结点、捆绑的手法都不能出错,没想到其中会暗藏秘术。 有所发现,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按照捆绑竹篾的手法凌空比划,完成一个动作后手指间有风雷声,我学着电视里道士,手往前一指,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道血红的纹络。 我尝试十几个手法,都是印诀,即便我体内没有姓白的说的气,依旧能显化出符纹,只是没有人指点,不知道它们分别有什么用处。 血婴见一道道符纹闪烁,蜷缩在角落里发抖,目露惊恐,我生出邪恶的念头,想用它来试试,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研究得投入,将所有纸扎上能用到的手法都试了一遍,无一例外,都能结出符文,心里大喜。 但就在这时血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牙牙学语的喊了声妈妈! 我猛的回头,发现姓白的已经坐了起来,双眼通红,露出两颗小虎牙正准备咬我,突然见到变故,我吓得不轻,正好手里还有两片竹篾,下意识的就朝她眉心压去。 竹篾碰到,突然生出一股巨力,姓白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被打回床上,我也被弹开。 几乎是她痛叫的同时,我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得我喘不过气,捂着心口蹲了下去,几秒才有缓解。 姓白的躺回床上,很快又坐起来扑我,我正想试试符箓,而且自己体内没有气息流转,估计没多大伤害,就算有,就当为爷爷收点利息。 想定后随便结了个诀,她扑来的时候猛的打了出去,符光显现,正好印在姓白的胸口,但这次她完全没事,继续扑来。 我正怀疑是不是刚才的符不是用来对敌的,胸口突然一阵生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肋骨都要断裂。 姓白的趁机扑过来,我感觉有古怪,瞧见旁边的红伞,刚才小鬼躲避把它扔了,而我太过投入,把这事忘了,现在急忙忍痛抓过来撑开。 红伞盖顶,姓白的立刻恢复正常,身体一软倒在我怀里。 我揉了揉胸口,痛楚渐渐缓解,这才把姓白的放回床上,动作稍微重了些,我立刻就觉得后背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都扑到她身上。 “谁!”我炸毛,却发现小鬼在偷笑,我瞪了他一眼,作势要将竹篾打出去,吓得他捂着嘴,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盯着我。 我回想了下刚才的经过,两次剧痛都是我用符打姓白的时候出现,想到这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试着在姓白的手上轻轻掐了下。 都没怎么用力,我手背就像被火灼烧一样生疼,见鬼了,打她我疼? “过来!”我瞪了眼小鬼,收了竹篾他才敢过来,知道我要问什么,他指了指他“妈妈”手上的结,咿咿呀呀的跟我解释起来。 我抓耳挠腮,不断揣摩,最后才弄明白,只要我打姓白的,伤害就会直接转移到我身上,而且是数倍的剧痛,而这一切都跟白川打的结有关。‘ 弄清楚后我有些恼怒,难怪张旭看到结欲言又止,原来是藏着玄机。但想到一个月后阴箭解除,自然也就不受限制。 只是白川这一手也太狠了。 我闷闷不乐,瞪着床上像个睡美人的白月儿,恨不得在抽她几下解气,但手扬起来,血婴就急忙跑过来护着。 真要打,那也不是现在。先不说十倍返还的痛,我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欺负她。 报仇,要光明正大。 叹了口气,我准备继续验证印诀,一旁的血婴才见我去掏竹篾,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实力,但当初姓白的都要用计,可见不好对付,只是身上戾气消失后,变得胆小了。 见他害怕,我索性不试了,准备休息下,在脑海里整理一遍,但才躺下,后山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声,我猛的坐起来,隔了几秒又传来第二声,离这里更近了。 想起张旭全副武装去后山,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我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亮得有些异常,但姓白的在,我行动不便,而且两声过后外面就平静下来,觉得不会有事。 然而三分钟都没过,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旭浑身是血的推门进来,喘着粗气说:“山顶的老尸出棺了,快带上人离开这里!” “老尸?” 我有些惊愕,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急忙说:“抓僵尸不是你们茅山的老本行么?” 张旭斗活尸、人尸的手段我见过,十分勇猛。 “来不及解释了!”他打开火塘边的米缸,不停的抓糯米放到包里。我这才急忙去抱床上的白月儿。 但才起身就看见窗口闪过一道黑影,抬头望去,发现窗外不知何时站着个身穿铁甲的人,他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干枯,像老树皮一样附在颧骨上,嘴里吐着黑气,死死的盯着我。 不,是盯着我怀里的白月儿。 我声音颤抖的问:“你说的老尸,是不是一个古代的将军?” “对!”张旭还在喘着粗气装糯米,见我惊恐的后退,抬头朝窗口看去,见到老尸,怪叫一声就把手里的糯米洒了出去。 糯米克尸毒,老尸被砸中后身上冒出青烟,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 第二十二章 定骨术 我抱着姓白的退到角落,后背全是冷汗,刚才老尸看她的眼神太过怪异,像是冲着她来的。 要命的是茅山派寒碜得不行,木屋只是遮风挡雨,经不起老僵撞击,消失后有可能从任何地方撞出来。 我跟张旭背靠稍微牢靠的橱柜,戒备的盯着漏光的门口,我这才问他:“山上的老尸,不会是石达开当年派来藏匿军饷的将军吧?” 张旭一手持金钱剑,另一只手不停的从包里抓糯米往伤口上敷,沾到糯米,伤口冒出黑烟,雪白的米粒快速变黑。他龇牙咧嘴的说:“你猜对了,正是当年的将军,我跟师父在这里落脚,就是防止它祸害附近的村子,等着过几个月天狗食月在彻底消灭,平时每逢月圆,只需用符镇压就行,没想到今晚会变得如此凶厉,直接出棺了。” 简单的处理过伤口,他就不管了,想依仗体质慢慢炼化。 我算了下时间,松了口气说:“不是什么千年僵尸,你们茅山术业有专攻,对付它应该不难!” 张旭掏出铜镜,翻转后是个八卦,盯着上面的指针说:“它虽然没有千年道行,但身上铁甲厚实,刀剑难伤,不弱千年老僵。以前不出来,是因为下葬的时候有高人镇封,不让他吸收日月精华。” 我刚给自己找个安慰,张旭就给捅破,顿时心虚起来,正紧张的时候,背后嗖的一声,吓得我直跳到张旭后面,回头看见是血婴,他抓着我的肩膀,害怕的趴着。 “呼!”我吁了口气,今天算是被他们“母女”吓个够呛。稳定心神,察觉到局面对我们很不利,门口被堵,出去直面老僵,我抱着姓白的根本跑不远。 但躲在里面,木屋起不到阻拦作用,反而视线被遮挡,老僵随时都会蹦出来。而且我怀疑老僵出棺可能跟姓白的有关,刚才他的眼神太过怪异。 而就在这时,外面乌云盖月,屋里连电灯都没有,光线一下就暗了下去,张旭这时突然暴起,手中金钱剑猛的朝左侧的木板扎去,距离还有几步,木板就被一个黑影撞开,老僵撞破后顶着一块木板扑来,张旭用力过猛,金钱剑捅到木板上,连接的红绳直接崩断,铜钱散落一地。 但正如我说的,收僵镇尸是茅山的老本行,张旭眼里无惧,见金钱剑散落,猛的一脚揣在老僵身前的木板上。 换成人尸,他这一脚下去怎么也得翻个跟斗,然而老尸往前错步一站,将张旭踉踉跄跄的顶了回来。 我抱着姓白的躲避,绕了一圈后被逼回床边。顶开张旭后老僵嘴里发出一声嘶吼,口鼻里吐着尸气,直接朝我扑来。 果然没错,它的目标是姓白的。 张旭见状急忙掏出一把糯米打来,但老僵根本不避,任由糯米在身上噼啪炸开,眼睛死死盯着姓白的。张旭从后面追来,抡起一根木棍敲在老僵后脑,打得它一个踉跄,回头怒吼一声,依旧不管不顾的朝我跳来。 眼看引不开老僵,我急得头皮发炸,抱着姓白的跳下床,靠着窗子跑开。张旭快速挡在老僵前面,正好月光落下,铜镜反射出一道符光,这才将它逼退。 我想都没想,踹开木门就直接朝山下跑,但路上全是杂草,抱着一人走不快,身后老僵摆脱张旭后追出来,一个纵身就跳出三四米,蹦跶两下就拦在我前面。 “镜符没用!”张旭脸色发白,抓着一更铁棍从屋里追来,“我拖住它,你们趁机下山!” 他是准备来硬的了,僵尸跟鬼魅区别就在这里,鬼魅无形,没有道行碰不到摸不着。张旭的四张保命符被我用掉后,他到了苗疆也只是探听,不敢露面。 知道他的老底,我有些绝望。老僵现在就盯着姓白的,想跑不太可能。 老僵拦住去路,不在凶厉的扑抓,嘴里发出哈气声,盯着姓白的慢慢走来,那眼神…… 张旭也看出些端倪,狐疑的说道:“这老东西好像看上你老婆了,难道他们是同类!” “别胡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愤怒。 我又腾不出手,血竹都抽不出来,见老僵步步逼近,索性又退回屋内。 张旭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能跟着退回来。老僵追来,彻底堵住房门,但没有扑杀,给我留出时间。急忙单手搂着姓白的,让她靠在肩膀上,右手快速结印,老僵刚踏步进来,我猛的一指,只见一道暗红符纹飞出,落到老僵身上发出一声闷响,直接将他打退数步。 “你学会安家秘术了?”张旭有些惊讶,难掩喜色,急忙过来把姓白的接去,紧跟在我旁边。 我记下刚才那道符箓,等老僵在扑来的时候,重新打了一道出去,但这道符没起作用,见状快速更换,可连续几道都没用。 张旭在旁边看得着急,见老僵逼到屋内,急道:“你到底行不行!” 我眉头微皱,都试了一遍,就第一道管用,难道后面的都无用?不太可能,想到世间邪祟并非只有僵,指不定是对付其他东西用的。 老僵堵住我们也不急了,眼神怪异,像是在讨好恋人,刻意放慢脚步保持风度,这让我火冒三丈,继续打出第一道符诀。 噼啪声中,将他逼退到门外。突遭袭击,老僵暴怒不已,嘴里发出怒吼,双手挥动,将破损木墙扫出一个大洞,对露出尸牙,指甲闪着寒光直接朝我捅来。 我吓得头皮发麻,连续打出数道符诀,但老僵发狂,一步一跳,借助身上盔甲,硬扛着符诀逼近。 体内没有气,符诀威力始终有限,还不足以杀伤眼前的老僵。 张旭接过白月儿后一直用红伞遮挡,但还是被漏进来的月光照到,老尸逼近的时候,我发现她被月光照射的地方肌肤晶莹剔透,像是在吸收月华。 我正要提醒张旭,姓白的双脚突然动了下,然后嘤咛一声,老僵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干枯的脸上竟露出诡异笑容。 姓白的动了几下,挣扎着要下来,她虽然能动,但还十分虚弱,过来后整个人都依在我肩上,虚弱的说:“用定骨术!” 很显然,她清醒应该有些时间,知道我已经掌握安家秘术。只是定骨术是什么东西? 都虚弱成这样了,她脾气却一点都没变,咬着我的耳朵冷声说:“你怎么扎纸人,就怎么扎他。” “我过去扎它?”要是没有姻缘绳,冒险过去是没问题,但拴着一个虚弱的她,拉拉扯扯,过去就是送死。 老僵见姓白的靠在我肩膀上,脸上笑容一僵,发黑枯槁的脸皮紧绷,口鼻吐出两道愤怒的尸气,再次扑了上来。 张旭见状抓起身边的铁棍,冲过去就是一顿乱锤,老僵没有他灵活,可力气惊人,甩手蹦跳间都能把人打飞,人尸追逐,将木屋破坏得摇摇欲坠。 白月儿差点被我气晕,张嘴就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好在没露出小虎牙,但还是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老僵被引着绕了一圈,屋里的东西就被毁得差不多,整个木屋都在摇晃。我这才急忙说:“赶紧教我!” “你扎纸人的手法,扎手的打手,扎脚打脚!”白月儿有气无力,咬我都没劲,说完就软在我肩上,还好她有个小跟屁虫,趴在我肩上一直给她撑伞。 闻言我会意过来,难怪刚才的符诀没作用,原来是打的地方不对,急忙结了个手上的符诀,对着老僵打了过去。 但它正跟张旭战斗,我刚学会用符诀,准头不够,偏了方向。落空后我急忙搂着白月儿换了个方位,结脚上符诀,找准时机打出,正中老僵左腿后它动作明显迟钝,蹦跳时候身体偏移。 速度一慢,我第二道符诀趁机打出,再定住他的右脚,老僵立刻停下,无法蹦跳,但依旧凶恶的挥手跟张旭搏斗。 “回来!”老僵双手乱舞,我没准头,急忙让张旭后退,趁机打出符诀,分别定主老僵腰杆、双手和脖颈。 符诀六道,还剩四道,我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扔。 姓白的这时才说:“其余四道是定魂,对僵尸无用。” 我回想扎纸人的手法,后面四道的确集中在头部,见老僵彻底不动,我才收手。 张旭见老僵被定住,瘫软的靠在破损的橱柜上,喘了几口气立刻上去扒老尸身上的铁甲,准备用桃木剑彻底镇杀。 但姓白的这时突然说:“它体内已经结丹,是它吸引我醒过来的,你们取出来给我。” 张旭脸色一下就变了,回头问:“你要吸收尸丹?” 我知道张旭一直怀疑姓白的身份,要是之前试出白月儿身上有尸毒,估计早就动手了。 ------------ 第二十三章 暗算 自古正邪不两立,张旭还算道家正统,要是放走妖邪,凝聚出的正气就会不纯。 爷爷是这么跟我说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张旭现在的实力自然体会不到,但知道有这么回事,就不会留下遗憾。 我发现最近对姓白的态度变了很多,是潜移默化的改变,察觉到我心里都会恐慌,但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忍不住站在她这边。 我辩解道:“她体内没有尸毒,有心跳,你见过这样的僵尸?” 张旭哑然,世间的确没有这样的尸类存在,闻所未闻。姓白的身份本来就很神秘,牵扯着十年前的事,算是一条线索。 我这样说,张旭眉头微皱,还在犹豫。姓白的虚弱的靠在我肩膀上,轻声道谢。我心里很乱,甚至有些烦躁,毕竟自己帮的是仇人。 “罢了!”张旭轻叹,准备对老僵下手。我过去帮忙,把古僵身上的铁甲扒掉。 张旭用血在铜镜上做符,猛砸老僵胸腹。 定骨术极为神奇,即便我体内无气,它依旧坚固无比,老僵受痛,口鼻间不断吐出尸气,但依旧无法挣脱。 细细回想,六道符诀在扎纸人时,作用就是固定框架,牢固无比。 而余下四道对应天地人三才和眉心魂印,下次遇到阴魂鬼魅,我可以尝试一下。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余下的四道符效果也不会太差。 我总结了下,十二道符,六道针对实物,四道针对魂体。余下两道是引魂符和镇魂符,分别在竹篾和血竹上,是纸扎术的精髓。 血竹上的镇魂符可以不管,但竹篾上的引魂符是消耗品,我得学会刻录才行。 姓白的隔空就能控制纸人,动用的应该是体内的气,我现在还做不到。 至于安魂棺,我没未见爷爷做过,不过从字面理解,应该是将镇魂符和引魂符同时刻画,形成一个特殊力场。 可惜无人指点,我只能从符诀的字义上来揣测,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琢磨和验证。 张旭不停用铜镜轰砸,数十下后老僵痛楚的张嘴哈气,随着磅礴的尸气,一颗银白的珠子跟着吐了出来。 精怪体内结内丹,我只见过一场拍卖会上卖出的大珍珠,它光泽圆润璀璨,一看就不凡。爷爷说那就是内丹,除了老蚌体内分泌的物质,还蕴含着日月精华的灵气。 眼前的老僵体内也存在这样的东西,可惜常年被镇压,吸收不到月华,光芒收敛后只有拇指大,还没有凝聚成丹,是流动的物质,接触到空气就开始溢散,但却无比纯洁,跟尸气分裂,不被沾染。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这东西,心里充满了惊异和好奇,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看,姓白的轻轻吸气,溢散的白色流体就进入她嘴里。 张旭见她当面吞尸丹,脸上阴晴不定。我急忙说:“她要是昏睡不醒,我们怎么去阴山?” 我以为姓白的吞下尸丹后要打坐炼化,但她没有,当即脸色就恢复红润,气息均匀稳定。 见我眼中露出疑光,她解释说:“它的能量太弱了,只能缓解我的伤势,不能固本培元。对了,听说你们要去阴山?” 我有些紧张,正准备编谎圆过去,但姓白的看了眼手上新的姻缘结,眉头微皱的问:“白川来过!” 请帖和姻缘结瞒不过去,听她问,只好点头承认下来。 姓白的恢复很快,不需要在依靠我的肩膀,将请帖要过去,都没打开就说:“这是家族帖,你们确定要以我家的名义参加?” 我眉头微皱,一直困惑怎么没有名字,原来是家族请帖,不限制人。我是没问题,安家只剩我一人,目的也只是去看看所谓的“不同世界”,顺便放出青铜盒,让事情继续发酵。 张旭不同,茅山虽然没落,但终归是正统。见他为难,我说:“要不你就别去了,有什么线索,到时候回来跟你分享。” “我跟去,没什么大不了的。茅山没落,没多少人认识我!” 张旭决定跟去,言语中还是露出担忧,但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毕竟没有姓白的做契机,我们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知道定骨符诀能支撑多久,失去内丹,老僵还是能暴起伤人,附近有不少村子,不能留下祸患,最后一把火给烧了。 途中姓白的让我给她撑伞,同时将血婴收进伞内,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心里有些歉意,但不想道歉解释,都不在提。 倒是说起练气方法,姓白的说练气复杂而艰难,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张旭也说他自幼跟着师傅,三岁就开始打坐练气,到现在体内也只是能感觉到丝毫。 问起练气后的变化,张旭没有隐瞒,说变化很大,力气超常人数倍,但还没达到御符降妖的地步,还说我现在就能隔空凝聚符纹,十分特别。 我听完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正如他说的,我用扎纸人的手法刻画出来的符诀,竟能打出去,完全不需要体内的气来支撑,很特别。 姓白的见我沾沾自喜,不冷不热的说:“你是没见过你父母的风采,可惜安海龙老糊涂了,废掉自己半数修为,隐居一偶……” 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我脸上的怒火,她不在继续说下去,而是说起阴山聚会。 她说这次聚会非常宏大,三教九流的人都会去,而且还有一些我们从未听说过的古门,他们的弟子天纵之资,施展术法威力骇人。 张旭跟我像是在听故事,脸上露出质疑,但心里知道那是真的,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但让我有了憧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那个淹没在繁华之下的世界。 张旭问起他父母的事,算是把话题岔开,姓白的淡淡的说:“你们父母的事我都只是听闻,要是不出意外,阴山之行你们能了解到很多!” 察觉到我们在套话,姓白的终止了话题。 寻到张旭的车,我上前开车门,折腾到现在,很想找个舒适地方,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但车门才拉开,扑面就是一阵腥风,一道黑影直扑面门。我受到惊吓,反手就将门砸上,但黑影太快,蹿出半边身子被车门夹住,痛苦的扭动。 我这才看清是一条蛊蛇,身子都快被夹断,掉在外面的头颅还是扭转,朝我手背咬来。 张旭稍微慢了几秒,见我这边有动静,急忙将拉开一条缝的门合上,但草丛中瑟瑟作响,爬出来数十条蛊蛇。 晓玲姐没镇住九黎部? 我眉头微皱,拉着白月儿后退,然后一脚踹在车门上,将蛊蛇彻底夹断,但蛇类生命力顽强,掉在地上依旧吐着蛇信想要咬人。 张旭冲过来,用力跺了几脚它才彻底不动。 周围的蛊蛇围过来,逼得我们没有退路,只能跳到引擎盖上,一时间它们冲不上来,团团将车围住,越聚越多。 我用手电照了下,大大小小,长长短短不下百条,全是毒蛇。 张旭四处张望,小声说:“控蛊的人就在附近,得解决他才行。” 对付巫蛊,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控蛊的人,但相传养蛊的人身上都会有本命蛊,不好对付。 天上月亮很明,但远处依旧影影倬倬,树木茂密,躲在里面很难被发现,我们贸然过去会吃亏。 白月儿脸色阴沉,十分气愤。我拉着她的手防止姻缘绳崩断,说道:“你坏了规矩,别人也就不会管你什么来头。” 姓白的气不过,怒道:“要不是我伤了元气,区区蛊蛇算得了什么!” 她来头是大,毋庸置疑,但现在帮不上任何忙。远处有竹哨声传来,捕捉不到位置,但蛊蛇听到哨声,争先恐后的要蹿上车顶。 我抽出血竹,将扑上来的蛇打下去,张旭拿着挎包一阵乱甩,不让毒蛇蹿上来,但时间一长,总会出现疏忽,被咬中必死。 张旭急了,小声说:“他们是冲着青铜盒来的,我扔出去引他们出来,你有办法定住?” 刚学会符诀,我心里没底,但现在没别的办法,点头说:“可以试试!” 如果真是九黎部的人,抓住说不定能问出跟青铜盒有关的事,毕竟青铜盒一直是他们保管。 面对毒物,拖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张旭也不犹豫,将背包取下,拿出青铜盒用手电照了下,用力扔出五六米,落到杂草里。 缥缈的竹哨声变得急促起来,草丛里又跑出来一些毒物,有拇指粗细,通体血红的蜈蚣,有黄蜂大小的火红蚂蚁,还有些叫不出名,但都是毒物,此时全都围了上来。 我感觉来的不是苗家兄弟,他们能控制的蛊没有这么多。张旭困惑,“难道他们不是为青铜盒来的?” 我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他们是准备出来,才将底牌全部放出来,阻拦我们下去。 刚才只有蛇,个头大,对付起来容易,现在有蜈蚣毒蚁加入,一时间手忙脚乱。而就在这时,松柏树后面走出来两个黑影,快速朝着青铜盒跑来。 出来后一人站在十几米外警戒,只有一人过来捡青铜盒。 姓白的小声说:“用定魂符诀,别让他开口!” 我闻言急忙打出符诀,黑影正好弯腰,没有避开,突然就僵在当场。 后面等待的人见情况不对,顿时警觉起来,我见有效,急忙打出第二道符,但就在这时,被我定住的黑影身上突然发出嗡嗡声,一道金光从他身上飞出来,快速朝我们扑来。 ------------ 第二十四章 白月儿陷危机 苗疆向来神秘,但关于蛊毒的传闻很多,养蛊的人以身饲蛊,养出来的称之为本命蛊,有厉害的不惧水火,普通的刀刃难伤,只有蛊师死亡,它们食尽蛊师的血肉才会死亡。 现在从黑影身上飞出来的金光应该就是他的本命蛊,它出现的突然,速度又极快,都没看清是什么就到了跟前。张旭炸毛了,大吼一声,背包直接甩了出去。 砰! 背包像是砸到钢珠,发出沉闷的声音,金光被砸偏离,我用手电照了下,厚实的帆布竟被撞出一个破洞,露出里面的铜镜,要是没有铜镜挡住,估计直接就穿出来了。 我看得头皮发麻,要是被它撞在身上,还不得穿出个血窟窿?而且这种本命蛊比书里写的还要可怕,见血封喉,没有张旭那种体质,连等解药的机会都没有。 嗡嗡! 被砸飞后,它稳定身形,开始在外面转圈,我用手电光照过去,看清是一只金色黄蜂,有三寸多长,尾部的毒针足有半寸,让人胆寒。 要命的是超大的毒蚁也爬上来了,姓白的不停的用脚踩踏,我拉着它快速爬到车顶,挡风玻璃光滑,一时间毒物还上不来。 金色毒蜂没有立刻扑来,很人性化的等待时机。我不认为它真的有灵性,肯定是被我定住的人跟它还有某种联系,顾不上脚下的毒物,急忙打出剩下的符诀,封了他的天地人三才。 毒蜂立刻乱飞,失去了目标。姓白的见状急忙说:“定骨!” 我闻言将剩下的六道符都打出去,姓白的抽出我腰间的血竹,在我手心带出一道血口,染血后血竹上的镇魂符发光,被我定住的黑影立刻就直起腰杆,用奇怪的姿势朝我们走来。 开始我还以为符诀失效,见到他奇怪的步伐,才反应过来是被姓白的操控了,惊骇到无以复加,本以为符纹只能控制纸人,没想到连大活人都能控制。 远处的黑影见到这一幕,怒喝一声想要过来。姓白的立刻冷喝道:“敢靠近,立刻要她的命。” 黑影一下就怔住了,不敢乱动。 张旭用手电照去,被姓白的控制的是个青年,年岁跟我相反,现在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的走来。 青年距离我们根本来就不远,几步就到,他一过来,围攻我们的毒物就蜂拥退开,只有金色毒蜂飞过去落到它肩膀上。 姓白的催动血竹,同时带着我们从车顶上下来。 我兴奋的说,把他带回去肯定能问出青铜盒的秘密。 “别乱来!”姓白的告诫我:“他身上全是蛊毒,碰不得!”张旭清理掉被我夹断的死蛇,坐上去发动车子,姓白的推了我一下,两人上车,就让那青年站在旁边。 我有些失望,但也不敢乱来,毕竟被毒物咬会立刻死亡,但中了蛊,那就是生不如死。 姓白的操控着青年,远处的黑衣人不敢乱来,只是远远看着,车子启动,姓白的才说:“两个时辰后,符诀自会解开。” 张旭将车开的飞快,一刻都不敢停留。 远离后我正要向姓白的讨教控制人的手法,嘴都还没张,姓白的突然吐出一口血水,身子软绵绵的朝我靠来。 我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急忙扶着她问:“你没事吧!” “红伞。”她脸色发白,虚弱的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刚才弹开金色毒蜂后,红伞就被她收了起来,闻言我急忙拿过来撑开,罩在她头上,她眼睛一闭,靠在我肩膀上就睡着了。 现在走的还是土路,张旭不敢分神,只是问我没事吧。 我喊了几声姓白的都没反应,拿不准是什么情况。 张旭没继续问,只是车速更快了。 途中我一直观察姓白的,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接近消失,心跳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死掉。 我一下就慌了,将情况跟张旭说了。 “元气大伤,刚才又强行催动血竹,情况不妙,得找人给她疗伤!” 张旭如此说,我心里更乱。眼下别无选择,咬牙说:“去省城。把你电话给我!” “你要找阮晓玲?”张旭问。 除了晓玲姐,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张旭见我没没回答,知道猜对了,将车上的电话递过来说:“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我没理会张旭,拨通了电话。响了几声电话接通,我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晓玲姐就问:“是安岩吗?” 沉默了下,我才应了声,她在电话里焦急的问:“你没事吧?苗疆尚家的人要对你不利,已经追踪到你的位置了。” 尚家,我记住这个名字,但现在不是说狠话的时候。我急忙将情况跟她说了,晓玲姐听完沉默了几秒就给了我一个地址,不是以前的住处。 张旭在旁边听得仔细,问我:“确定要去?” 我侧身看了眼姓白的,情况比吞食尸丹前还要严重,那时被尸丹吸引她还能醒过来,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两个小时候,我们到达约定的位置,此时接近黎明,路上没有什么人,我远远的就看到晓玲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独自等在小区门口。 她见车子停下,急忙过来拉开车门,我下去背上姓白的,迫不及待的问:“姐,你快看看她!” “别急,回去再说。外面不安全。” 晓玲姐警惕的看着四周,见没人才带着我们进了一栋楼。 到家我就将姓白的放在沙发上,用血伞遮住她,晓玲姐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不过没有给姓白的喂下去,而是朝我看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我不信任她。我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偷偷看了眼张旭,他手里有能解尸毒和蛊毒的药,应该有所了解。 张旭微微点头,我才亲自拿过药丸,捏开姓白的下巴,给她喂了下去。 我捏她下巴的时候,感觉自己下巴也被人捏住,感觉十分怪异。 姓白的服用药丸后晓玲姐才说:“青铜盒已经暴露,很多人都想抢夺,你们不能在抛头露面了,很危险,这里很安全,你们在这里暂时休息。她伤了元气,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我手里也没有那样的丹药,不过我会想办法!” 刚才我和张旭的小动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她看到,不过只是眼神有些暗淡,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百年修为的尸丹都无用,白川说只有培元丹才能让她恢复,那可是青铜盒都未必能换到的东西,晓玲姐想弄到肯定不容易。 我追上去说:“晓玲姐!”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我。 阮晓玲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但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魅力,面对她,我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过了会我才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别的人,但不能在麻烦你了,我们想去阴山,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下。” 姓白的没有身份证,凭我和张旭,很难带着她离开。 “你们要去阴山?”晓玲姐很快猜到:“阴山之主掌握着培元丹的炼制方法,对白月儿来书的确是最好的,只是你们未必能拿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想骗她,直接说我们要用青铜盒去换。 晓玲姐很快就想到我们要做什么,眉头微皱道:“青铜盒要是落到阴山之主手里,炎黄部自然不会罢休,很多隐秘的事都会因此牵扯出来,安岩,你真的想好了吗?走到那一步,你就在没有回头的路了!” 我明白,知道的越多,我就越不可能退出来。如果不是爷爷出事,我很可能不会走上这条路,但既然踏上了,就再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