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看,超人(1) [第1卷]第1节:看,超人(1) ------------ 黄泉路,奈何桥边,森森白气阴寒刺骨,朵朵红花乱人心扉。 两个妙龄女子撸着袖子,绑着头巾,横眉冷对,大眼瞪小眼。 其中一个衣着甚是暴露,火辣的身材若隐若现,直惹得过桥的鬼魂们心猿意马。 只见她迎着一个新来的男鬼一抛媚眼,几乎倒进鬼怀里,用娇柔酥软的声音说:“客官,来尝一尝奴家新熬制的孟婆汤哟,味道很好滴哟,保证您一喝,立刻抛掉三千烦恼丝,还您健康新开始哟!” 男鬼被那一双妖娆勾魂眼迷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就要去接那碗孟婆汤。 这时,躲在一旁虎视眈眈已久的夏夏,终于爆发出破锣般的叫卖声:“想要三生三世,永浴爱河的鬼魂们请往这边看!想要记住前生挚爱再续前缘的有情人请注意!夏夏牌大红花,帮你摆脱孟婆汤的苦恼!只要一朵,就一朵,立马恢复你前世记忆,让你的今生再放光彩!为了您和您爱人的幸福,赶紧行动吧!现在起,立马购买夏夏牌大红花,我们就买一送一!您没有听错,买一送一!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拿起你手中的冥币,购买夏夏牌大红花!” 立时,意乱神迷的男鬼们被这破锣嗓子震得一醒,再一听,都好奇的伸直了脑袋。 “要记得前世,我们不喝孟婆汤就是了,为什么要买你的花呢?”其中一个男鬼质疑。 “大侠,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孟婆汤说是有自主选择权,其实黑幕多着咧!您要是不喝,哼哼,牛头马面那俩肥婆就会把你圈圈了再叉叉,叉叉了再圈圈,然后用孟婆汤灌晕你,扔进畜生道,哎哟,你想想那个凄惨哟,上个礼拜光猪道就进了百来号人,要是投生到我们那时代,猪肉涨价问题可算有望解决了!” 夏夏天花乱坠地掰着,几个男鬼听得不寒而栗,纷纷掏出冥币购买大红花,准备带着去投生,再续前世爱恋。 要是他们知道,这所谓唤醒记忆的大红花,是夏夏这厮前些日子到三途河边忘川彼岸偷来的彼岸花,不晓得他们会作何感想。 要知道,这彼岸花能唤醒死者前世记忆不假,可是一旦投生就会失效。而且带着这种花投胎的话,那就是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啥样的缘分都生生世世两不见了。 孟婆连日来生意再度被抢,直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夏夏,你私入忘川盗花,还拿来跟我抢生意,小心我告诉阎王,打你进十八层地狱!” 夏夏无聊地打着哈欠,凉凉回道:“小孟婆,商业竞争靠的是手腕,你可别技不如人就背地里使坏,你往孟婆汤里兑水加三聚氰胺我还没跟阎王说呢!” “你你你…” “你什么你?” “我我我……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有人咋滴,我跟你说,阎王那厮也躲了我一个星期了。你说你们地府勾错了魂办错了事也不妥善解决,就让三世好人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哼哼,难道你们地府也兴暗箱操作?还是欺负我没裙带关系?” 2730464 ------------ 第2节:看,超人(2) [第1卷]第2节:看,超人(2) ------------ 地府另一处,被夏夏碎碎念着的某妖孽阎王正头疼地按着眉心。 “三世好人?” “是是是,大人,她三世为善才换得这么一世平安幸福,这一世按理不应当受灾受难的。”一个肥壮如牛的女子边垂涎地看着阎王,边拨浪鼓似的点着她肥硕的牛脑袋,下巴的赘肉波涛汹涌。 “谁勾错的魂?” 众鬼顿时四处望天,唯一清瘦的小鬼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你新来的?”阎王眯着好看的眸子,眸里透出危险的光芒。 “阎王饶命啊!”小鬼扑通一声跪下去,泪流满面。 “自己去投畜生道。” 众鬼顿时投以同情的注目礼,看可怜鬼被五大三叉地绑下去。 “三途河边彼岸花失窃?三生石被恶意篡改?”阎王继续一圈一圈按眉心,“彼岸花失窃的就算了,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想也没鬼呆,这三生石还是她想改就改得的?” 一旁肥马头的女子讷讷缩了缩了脖子,讪讪道:“王,那是她偷了催判官的判官笔,这个写在第二十七条了。” 阎王额角青筋一抽,把长长的清单往下一拽。 “聚众赌博,扰乱地府治安…恶意抬高物价,导致地府面临通货膨胀危机…散布黄色小说,扰乱地府社会风气…” 阎王把清单往桌子上一摔,拍得案几嘎吱嘎吱响。 &当地府是她猴山了,来人,那个死丫头现在在哪里?” “回阎王…在奈何桥边和孟婆掐架呢!” “……” 此时,我们的夏夏还完全不知道危机感为何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个欲走向孟婆的美男。 “大侠留步!” 她充分发挥出破锣嗓子的最高音调,作呐喊状,“此汤一喝,你必然忘尽前尘往事,倒不如先买我一朵夏夏牌大红花,保你再叙前缘,此生幸福!” 美男眼皮微挑,清凉地眸光扫了夏夏一眼:“前尘往事有何可恋?” 夏夏被他问得一呆。 倒不是被问住了的呆。 以夏夏童鞋的性格,必然能举一反三,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鸡鸣狗盗的说成行侠仗义的。 然而,美男在前,一切都是浮云… 只见那气质如莲般清雅的男子一口喝进孟婆汤,毫不留恋地就往奈何桥去了。 “哼,总有不买你帐的出现了吧!”孟婆讽刺地双手叉腰。 可是夏夏才不为所动,一脸花痴状目送美男离去的背影,一边还挥着小手,陶醉地喊:“慢走啊大侠。” 美男闻言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一扫夏夏手中娇艳欲滴的红色彼岸花,妖孽的脸庞上荡起一丝清冷又邪恶的笑容,用低沉蛊惑地声音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陶醉中的夏夏瞬间好似被什么烫着了手,吓得直拍小心肝。 ***,腹黑型,差点被那厮的外表欺骗了。 她夏夏的原则是,美男看得,危险的美男,碰不得! 2730465 ------------ 第3节:看,超人(3) [第1卷]第3节:看,超人(3) ------------ “三世好人,就尽干这些偷蒙拐骗的事情?”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夏几乎考虑都没考虑,脱口就道:“呸,好人怎么滴,还不是照样被地府潜规则!这年头,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越是活的久的越是王八蛋!” 话毕,才发觉美男大侠早已消失在奈何桥边。 咦?刚才谁和她说话了? 一转头,只见一群活了千万年的鬼仙正脸色泛青的瞪着她。 “王八活千年?”领头的帅哥扭曲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哈哈,阎王大人你下来巡查工作啦,真是尽职敬业,体恤民情哈。”夏夏变脸如翻书,打着哈哈道:“我刚才正在盘点一下咱们地府近来的不良思想,并且予以纠正。这个好人吧,肯定会有好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是吧。就好像我吧,活到年方二一,才寿终正寝,可见天恩浩荡,正气人间哪!” 众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夏夏和他们的王。 这个夏夏,胆子忒大,明褒暗贬,居然和他们大王杠上了! 据他们所知,近一百年来,不合他们大王眼的无论人鬼,最轻的进了畜生道,最惨的下了十八层地狱天天被圈圈叉叉数百次。这个夏夏居然敢公然挑衅地府威严,不知道大王会怎么整治她。 众鬼一副幸灾乐祸样,帅哥王爷笑得一脸危险相,夏夏忽然心生预警。 阎王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夏夏,一双美眸笑眯眯地盯住她,波光流转,万千芳华,几乎叫夏夏看呆了去。 “看,超人!”阎王忽然手指天空,大惊失色状。 夏夏等众鬼皆下意识地望向地府灰蒙蒙的天空。 “哪有超人啊…” 夏夏话音未落,阎王已经一脚踹到她屁股上。 只闻“嗖”地一声,夏夏便如人肉炮弹般在冥府天空中呈弧线划过。 阎王拍拍手,斜眼看一众几乎脱掉下巴的小鬼,淡淡问:“可看见超人了?” 众鬼顿时脑后三根黑线,面上连连称是:“看到了看到了。” 牛头大姐更是一脸谄媚地晃动着她的特大号下巴:“大王果然好脚力,一脚正中还阳道!” “呀,糟糕,那丫头还没喝孟婆汤呢!”孟婆忽然惊叫起来。 阎王冷哼了一声,瞧了一眼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孟婆,淡淡道:“下次再大尺度出镜,你也给我滚去畜生道。” 孟婆顿时不敢再言。 阎王终于解决了一个地府的大毒瘤,心情大好,也不管手段是不是失了他一贯的威风。 哼,三世好人是什么?那是天上那群老不死直接认证,谁惹谁倒霉的品种! 他才不发那个傻去触这霉头咧,早点给他滚的远远的就万事大吉了! 而同一时刻,某一时空某一院落,大片的红霞遮满了后院的天空,修长的红色花瓣雨簌簌而落,美艳到妖异。 一阵妇女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儿的哭嚎。我们的女主,夏夏的故事,由此重新开始。 2730466 ------------ 第4节:天价追杀令(1) [第1卷]第4节:天价追杀令(1) ------------ 月朗风清,光天白日。 这一日,流玥城里来了一个怪人。 全身黑衣黑袍,黑纱蒙面,黑兜帽将头发遮得一丝不漏。 这还不算最古怪的。 毕竟江湖是非之地,总是有些不方便露面的人。 最古怪的,是他牵着一头像羊像马又像骆驼的畜生,浑身长着卷曲的白毛,身形矮胖,脖子老长。 这样的物种,却是流玥城百姓,乃至整个落云国百姓都没见识过的。 一时惹得诸多路人驻足侧目,猜测纷纷。 路人甲说是羊,乙说是马,遂单挑。 路人丙说是驴,丁说是骡子,戊说是骆驼,遂群架。 而黑衣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畜生引发的这一地鸡飞狗跳。 只感慨,流玥城果如传闻一般,很是热血江湖啊! 流玥城有很多传闻,奇闻,怪闻。 比如他们的城主,据说乃是花妖所生,一出生时就红色的花雨漫天飘飞,唯美到诡异。 又比如,驰名国内外的,全国连锁性的特大号妓院,风月居总部,正设在这里。 风月居,分为南风居和水月居。而这南风居,居然是为一家货真价实的鸭店,专为有权有势又寂寞难耐的的贵妇小姐们服务。 近来,流玥城里热门的话题乃是神出鬼没的城主大人,新近贴出的一张悬赏告示,以及同一时刻,冥幽宫,江湖最大势力之一,发布的几乎内容相似的天极追杀令。 悬赏十万两活捉天命女,寻着尸体悬赏五千两! 天命女是个啥?老百姓不知道,雇主也不清楚,反正说有了她就能包治百病,十有**是个不世出的神医。 重赏之下,江湖中上路的不上路的货色顿时闻风而动,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人肉搜索,势必要把这个金饽饽掘地三尺给搜罗出来。 至于冥幽宫和城主为什么都花那么大血本地找一个医生,则不在这群匹夫的考虑范围之内。 黑衣人自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张贴满大街小巷的热门牛皮藓,却只在前驻留了一会儿,便走路了。 一派高深莫测的形象,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波涛汹涌。 “喂,小鬼,你说我把自己卖给冥幽宫主,他会不会给我十万两?”黑衣人脑海里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告示内容,两眼闪转动着贪婪的光芒。 “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黑衣人听见这一针见血的不屑语气,很是丧气。 “十万两啊!我到底哪里值了这么多钱啊!他们该告诉我嘛!哪怕是要强娶民女,我也勉勉强强可以考虑下的嘛!” 这话一出,那疑似绵羊的畜生迅速翻了一个白眼。 “你其实为了这个才来流玥城的吧?” 2730467 ------------ 第5节:天价追杀令(2) [第1卷]第5节:天价追杀令(2) ------------ 两个声音,一个低若蚊蝇,几不可察,另一个尖锐分明,却诡异地无人听见。 然而黑衣人显然听清楚了,“嘿嘿”干笑一声,立刻转移话题:“肚子饿扁了,走了走了,看看今天上哪骗饭去。” 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阎王一脚踹入还阳道,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夏夏。 这一世,她投生在一对与世隔绝的神仙似的夫妻家里,父亲张狂,母亲温婉。 父母早年就为了迎接新出生的孩子退隐江湖,隐居在了寒山药谷。 说起来,这对父母还有些不大不小的本事。 有一次,夏夏养的一只小兔子无意喝了一丁点她爹喝剩的茶水,就腿脚抽搐,口吐白沫,死了过去。 哭的夏夏上气不接下气,气得直摔杯盏。 她娘无奈,只好承诺给她一天时间,帮她救回兔子。 要知道,那与世隔绝的日子,生活用品还是来之不易的,经不起小孩子这么摔。 于是乎,当夏夏第二天看见兔子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顿时又惊又乐。 原本想着大人为了哄小孩定会拿只其他兔子来忽悠她,没想到,真是那只明明断了气的兔子活了过来。 它皮毛里还有那个出生便有的红色胎记。 当时她脑海里就“腾”地冒出一个概念。 起死回生。 不过好赖她也没多想。 隐居在寒山药谷不出世,早已养成了她吃饱睡,睡饱吃,凡事不经大脑的单调性格。 倒是她娘颇为头痛地揉着眉心感叹,这还是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人当兽医使唤。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她十四岁这年,戛然而止。 江湖中,有关“天命女”的传说,旦夕之间疯传开来,并且诡异地指向寒山药谷最近的流玥城附近,江湖各路人马蠢蠢欲动。 又是一夜之间,夏夏的父母忽然双双失踪,下山以后半个月再未归来。 懒惰的夏夏,终于开始有了点警觉的味道(其实是存粮吃空了),生平第一次开始转动她那几乎要生锈了的脑袋。 这才隐约想起,爹娘似乎多次提起过,自己就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天命女。 天命女干什么吃的,夏夏不知道。 她只知道,父母失踪了,住址暴露了,她好像危险了。 于是,她找来了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可以和她交流的畜生,一头取名“小鬼”的,四不像生物。 经讨论,最终得出决定,与其在寒山药谷等着人来包抄自己老家,倒不如自己偷偷溜了去。 反正大家除了知道“天命女”这个说法外,似乎就一无所知了。 她往人堆里一站,鬼知道她是哪家走失的小丫头。 又不是眼斜鼻歪的,哪里有什么与众不同。 并且,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原则,她亲自拟定了逃亡路线,目的地,正是这是非之地的中心,流玥城。 2730468 ------------ 第6节:天价追杀令(3) [第1卷]第6节:天价追杀令(3) ------------ 杏香酒楼,流玥城里相对来说最典雅有品的一家酒楼,平时总难免人满为患,今日却叫两位身份特别的公子包下了。 特别在哪里,老板说不好,只是那出手,不是一般阔绰就是了。 “陌,最近哪里又发横财了?上个酒楼也那么大手笔。” 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一双妖娆的桃花眼波光流转,似笑非笑,自然透露出一股魅惑之意。 “十万两的悬赏都下了,这点小钱算什么?”叫“陌”的白衣男子皱着清俊的眉头,冷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这种人群往来的地方,果然肮脏的很,下次,再不会挑这种地方说事。 两个男子一个如妖孽般美得天怒人怨,一个如天山雪莲般清冷逼仄,直看得对面水月居的姑娘们满面红光,挥掉了一地各色手帕。 “你瞧,我们楼里的姑娘都很钟意你啊!”妖孽男子修长的手指半握酒杯,轻抿一口,好笑地看着某人的洁癖毛病又一次发作起来,不由调侃道,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公子陌斜了一眼对面的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不得不说,水月居的姑娘们还真是有那么些个气质品色均佳的,只是那放浪摸样,不知羞耻的起哄姿态,看得公子陌有些恼火。 “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下人。” 钟离闻言一笑:“这话我同意,好像你们冥幽宫的女人,各个都装的跟圣女模样,天晓得我回回去都有作弄她们的冲动。” 公子陌冷冷斜他一眼。 他何止是冲动,他冥幽宫上下,但凡有几成姿色的女子,哪个不曾叫他调戏过? “话说回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天命女’?,真值得你下这么大的代价去找?” 公子陌神色微微一顿,淡淡道:“既然有人刻意散布传言,又知我底细,就必然是冲着我来的。既然是冲着我来的,不管那‘天命女’是真是假,我都要揪出来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敢在我的地盘上作怪。” 公子陌声音不轻不重,语气里却升腾起一股浓浓的肃杀,听得一旁的钟离脑门直冒黑线。 什么叫他的地盘?真当他钟离不存在怎么的? 不过为了保持他一贯的形象气质,他决定把这话胎死在腹中。 “呵,我倒也好奇得很,世上究竟有没有这号人物。”钟离淡淡一笑,神色有些莫测,“不过,流玥城里最近来路不明的人物似乎也多了起来。” 公子陌一挑眉:“有麻烦?” “有一个。”钟离笑意加深,也不客气,“近来有个怪人,打着你公子陌的名号在我姑娘们的楼里混吃混喝,凭白还享受着服务。这不,我领你来看看,是不是你家跑出来的小猫小狗。” 2730469 ------------ 第7节:天价追杀令(4) [第1卷]第7节:天价追杀令(4) ------------ 公子陌一听,一脸不屑:“我们冥幽宫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到混吃混喝的地步?你就为这么点小事把我叫出来?” “嘿嘿,先别恼,咱们且不说他是不是混子,你单看看这个人,倒是有意思的很。”钟离把玩着空掉的酒杯,示意公子陌往对面水月居的楼下看。 这个时候,刚好是我们的夏夏童鞋,骗吃骗喝装大爷告一段落,领着她那卷毛畜生准备从水月居落跑之时。 不料还是给那热情的老鸨妈妈逮个正着。 “哟,大爷,您这就要走了啊,怎么不多住上几天,咱们楼的姑娘可是很舍不得您呢!” 叫秦妈妈的老鸨死拽着夏夏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那手上的力道,竟不是一般的大。 夏夏仍是一身黑衣黑袍黑纱蒙面。 她认为,作为一个被追杀的对象,还是该有些伪装的样子的。 至于大热天的作此打扮是否奇怪,又或者是否有人会把她的真面目和天命女联系起来这种问题,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的。 夏夏人被扯住,有些心急,一双大眼睛滴溜一转,就装出硬声硬气的口气说:“秦妈妈,你可别留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这次放了这么个长假出来,我们上头已经很不高兴了。” 说到这,她贼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番,悄悄附耳过去,又说:“你也晓得的,我们上头那个人,脾气古怪,人又难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专爱挑咱们下面人的刺。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我和妈妈你可都没好日子过!” 夏夏虽然大半脸被蒙住了,可仍是说得绘声绘色,那一双眼睛更是演绎得过分出神,导致秦妈妈也不由心里一咯噔,差点撒了手。 可她终究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也算有些后台,最终抓紧了手,疑惑地凑过去,“我听说冥幽宫主是个怪人不错,可那宫主早已离开流玥城多年,现在一切都由少主掌事,怎么还会如此苛刻呢?” “哎哟,我的妈妈,你怎么转不过弯来!”夏夏一着急,差点现了真声,“老子那样,儿子还能好到哪里去吗?其实,我跟你说,那儿子比老子更变态,我们宫里那些个婢女犯了事,都是剥光了给扔到畜生圈里,那写畜生给喂了春药,发起情来…哎哟,那情形真是惨不忍睹,有些婢女还怀上了…哎哟哎哟,太可怕了,你看我这畜生稀奇吧,也不过就是那些变态酷刑的副产品罢了…” 秦妈妈原本听得都开始哆嗦了,这时忽然又问了句,“副产品是什么意思?” “额…”夏夏一愣,“就是一只羊上了一只骆驼,后来有了,然后生了。” 旁边的卷毛畜生,一听,不乐意了,一蹄子狠狠踹在夏夏小腿肚上。 2730470 ------------ 第8节:天价追杀令(5) [第1卷]第8节:天价追杀令(5) ------------ 夏夏疼得龇牙咧嘴的,好在秦妈妈看不到,她只好心里安抚着某只愤怒的畜生,边维持正常的声音继续和秦妈妈忽悠,大抵就是恐吓她如何如何,最好早些放她跑路,不然那变态少主迁怒起来又会如何如何。 这些谈话,自然是一字不漏地落进了耳力超群的公子陌和钟离耳里。 钟离看戏的同时一直注意着旁边人的表情变化,只见公子陌一张脸黑得青筋突起,一口森森白牙都不自觉地露了出来,好似锋利的匕首,散发着寒冷的杀气,他心里甭提多乐了。 难得看堂堂冥幽宫少主吃瘪,这一场大费周折就算值了! 不过他终究没敢笑得太露骨,担心发怒的老虎将他判个连坐,所以只调侃般的浅笑一声:“想不到陌你还有这等奇特的嗜好。” 公子陌立时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去,恨不得先将眼前人剐了干净。 冒充冥幽宫人不说,还敢说他变态? 瞎编乱造那一通罪名还敢安在他身上? 公子陌从小到大从不曾被人忤逆,敢于挑战他威信的人,都毫无悬念的结果在了他手里,何曾被人如此污蔑过? 可见他此番怒气多么惊天动地,连常年清冷的性子都已经再也盖不过。 他危险的眸光一闪,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天山雪莲顿时化为了红莲业火,流窜出毁灭的气息。 “他说的方法也许不错,要不然,就拿他来试试?” 钟离被这副认真的架势吓得一滞,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息怒息怒,你再好好看看这家伙,难道没看出什么古怪?” 开玩笑,好戏还没结束呢,他可不想就这么结果。 公子陌一脸没好气。 有什么可看,他冥幽宫能养出这等货色来? 看那样子,竟是连秦妈妈的掣肘也摆脱不了,步伐沉重,气息短促,根本不会一点功夫的样子。 真是好奇他从哪借来那么大的胆子! 公子陌才这么想着,就忽然发生了古怪的一幕。 那秦妈妈的手好像忽然被什么烫了一下,迅速缩了回去,整个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用另一只手握住,而公子陌和钟离这两个高手,却没有看到黑衣人又或者其他人有任何动作。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是集中注意力在关注着事态。 公子陌疑惑地看向钟离,却见钟离也笑得有些无奈:“不是巧合,这么些日子,这样奇怪的状况总共发生了三次,姑娘们都说,只觉得身上酥麻无知觉了一瞬间,却没看到任何人使暗器,身子也没有大碍。 2730471 ------------ 第9节:天价追杀令(6) [第1卷]第9节:天价追杀令(6) ------------ 公子陌瞬间陷入了深思,怒气也暂且收敛了一些下去。 如果说,要在他和钟离都无法观察到的情况下使暗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的武功远在他和钟离之上! 可是,他观察这个黑衣人,明明不像有半点内力的样子。 “还不止如此。”钟离淡淡笑着,眼里也有一抹浓重的好奇,“据说,他入住第二日,秦妈妈便让小蝶给他下了云香散,想查查他的底细,可你猜怎么着?” 公子陌皱眉,没有接话。 云香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是一种比较霸道的迷药。可若不事先服解药,便是一般高手,也得十足十睡上四五个时辰。 钟离看公子陌没有接话的意思,又顾自说下去:“小蝶一进屋,就被抓个现形。那人完全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运功逼毒的时间,整个人正常的很,还顺便把小丫头调戏了一番。到是小蝶刚入这道不久,被吓了个不轻,这会儿还缩在屋里不肯接客呢。” 公子陌边听,边看着那黑衣人一拐一跳地从水月居逃窜出去,眸光忽然一动。 “他的脚步有古怪。” 沉重过分,左右力道也不均。 “你怎么看?”钟离问他,“像是隐藏了真功夫吗?” 公子陌面无表情了。 要想在他和钟离的眼皮下隐藏真实功夫不被发现,仍然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的武功远在他和钟离之上。 “有点意思。”公子陌难得说出一句这样的评价,又撞上钟离也是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心境更加平淡如水了,“看来你遇上对手了。” 钟离桃花眼一斜:“人打着你冥幽宫的旗号,显然是冲你来的,干我什么事?” 多年交情,公子陌哪里看不出钟离嘴上硬气,心里早已蠢蠢欲动了,清淡一笑:“你去应付他,寒山这一趟,我带上你,怎么样?” “成交。” 钟离自己一杯子干上公子陌的,一口饮尽,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公子陌也不多言,喝尽了杯里的一杯酒,起身就走人。 临走还拽拽地丢下一句话。 “下回,不要再约这种脏地方见面。” “呵,下回去我们水月居坐,如何?”钟离也嘻嘻的接上一句。 白衣身形片刻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声“哼”的不满余音回荡在空气里。 钟离知道,这家伙回家,定是又要将那一身衣服烧个干净了。 2730472 ------------ 第10节:离谱少女(1) [第1卷]第10节:离谱少女(1) ------------ 夏夏好不容易逃脱了秦妈妈的魔抓,也不管脚下垫着增高的厚木块,一瘸一拐一拐很是狼狈,良久来塑造的神秘形象立即毁于一旦。 终于跑到了无人的小巷里,才心惊胆颤地拍着胸脯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没想到那么大一家连锁性妓院还是黑店!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呸,当初那个小丫头鬼鬼祟祟跑进咱们屋里来我就提醒过你了,你还不信。”那卷毛畜生也大口喘气,很是愤懑地说。 没错,虽然这畜生没发出人类的声音,却真真实实地对夏夏说话了,并且也让夏夏听见了它的声音。 关于它的来历,其实还有一些缘故,夏夏问过它,可是它不肯说。 想当初,初遇这会说人话的畜生时,夏夏也是惊得一塌糊涂。 好在她素来神经大条,接受能力比较强,又与这畜生同样钟情于寒山药谷里珍奇异兽的滋味,经常一起切磋捕获它们的经验技巧,于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次可多亏你了,小鬼。”夏夏惊魂未定,又因为剧烈运动热得浑身冒汗,直扯那累赘的黑衣黑袍。 卷毛畜生也累的不轻,支撑良久还是前蹄跪趴在了地上。 刚才为了击退秦妈妈它消耗了身体里不多的一点点能量,这回可是真的累坏了。 原先它只是只会说人话的普通畜生,除了造型奇特点外,再没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有一回,寒山药谷里下暴雨,它躲在谷里为数不多的一棵参天大树下躲雨,然后就幸运地被雷劈了,又不幸地没被劈死。 自此以后,它似乎就从一只畜生退化成了一根避雷针,它站哪雷劈哪。 有一次还是在被狼群围攻的时候劈着了,结果是,他和夏夏吃了好几天的烤酸狼肉. 被劈着劈着,某畜生发现自己不但不会被劈死,身体反而还隐隐带了电。 后经实验,果然电死了好多奇珍异兽,让一人一兽大饱口福。 甚至发展到如今,已经能隔空放电。 为此,某畜生还是十分得意的。 听夏夏夸了自己,顿时一肚子埋怨也渐渐消了下去。 “哼,人类传闻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和大自然的力量一比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夏夏作为人类,显然觉得自己也被卷毛畜生鄙视进去了。 但看在长路漫漫,还要倚仗它的份上,也懒得跟它计较,只继续扒拉着那闷热的黑衣黑纱。 2730473 ------------ 第11节:离谱少女(2) [第1卷]第11节:离谱少女(2) ------------ 畜生终于被夏夏扒拉烦了,后两蹄也一股脑摔在地上,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脱了那身衣服?城门贴了悬赏又没贴你画像,你自作心虚个啥?” “娘每次下山都这么穿。”夏夏一本正经地回,可仍是经不住酷热作祟,将那黑兜帽黑面纱一股脑儿扯了下来。 钟离追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女子一头乌亮柔顺的长发从兜帽中倾泻而下,仿佛夏日里的一股清风吹过,几乎让他恍了神去。 虽然仍是一袭黑衣,却因那微倾在墙上的动作而隐隐露出了姣好的身姿,加上小手起伏不定地拍着胸口,引得一团饱满若隐若现,直看得钟离倒吸凉气。 万万没想到,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是个女的! 一瞬间,他思路飞转,几乎要打破了原定计划,把这小妞拐回自家院里。 可是又恍然想到她可能深藏着莫测的武功,放在自己身边搞不好养虎为患,还是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公子陌比较好。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听那小姑娘说话了。 “哼,藏头藏尾,算什么好汉!” 直惊得钟离一身冷汗。他自诩藏匿功夫在江湖上也算屈指可数的好手,竟然在他如此用心隐匿气息的情况下,还是被这小丫头轻易发现了,可见这丫头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果然红颜祸水,差点引狼入室! 当即不再躲藏,大大方方走出来,朝夏夏做个江湖人的礼节:“姑娘好耳力,在下佩服。在下只是对你的骑乘颇感兴趣,不知这是哪里的品种,叫什么名字,怎么在下从未见过?” 夏夏和卷毛畜生被钟离的突然出场也是吓得不轻。 天知道,她刚才正跟小鬼抱怨说自己这样整天藏头藏尾的,算什么好汉,却被钟离误听了去,以为人家发现了他的行踪。 要是钟离知道,眼前的“高手”其实连最简单的轻功都不算会,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你你你你是谁,怎怎么大白天出来吓人!”夏夏吓得有些口齿不清,也不知道来人站了多久,听去了自己多少秘密。 要是被人知道她天命女的身份,凭良心讲,换了她自己也会将那人坑蒙拐骗了走。 钟离却以为他在故意讽刺自己。 想他一个大好少年,美得天怒人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流玥城多少未婚已婚女子为其疯狂,哪可能有吓人之说。 却忍住反驳,笑盈盈地顺着夏夏的话说:“吓着姑娘了么?” 2730474 ------------ 第12节:离谱少女(3) [第1卷]第12节:离谱少女(3) ------------ 夏夏一看那厮笑得好不风骚,立马觉得被人挑衅了威严。 她觉得,打不过别人不要紧,大不了就跑呗。 可是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孙子兵法》里说了,打败敌人那还算不得很了不起,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境界。 夏夏自己曲解了一番古人的典籍,顿觉士气大增,脱口反驳道:“哼,本姑娘胆子大得很,哪里会被你吓着!” 钟离心里点点头,暗道,你胆子确实不小,连公子陌那出了名的腹黑少主也敢瞎编排,更别说还打着他的名号在水月居混吃混喝这么多日子了。 嘴上却仍然泛滥着勾魂摄魄的笑意,徐徐开口:“姑娘自然不会被吓着,到是姑娘倾城之姿,天香国色,令在下惊叹不已!” 钟离承认,他临时改主意了。 原先是并没有想到对方是女性。 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是女性,那当然是得使出对女性的杀手锏来。 这世上,但凡女子,哪个不愿意听男人夸她长得好看的? 更何况他钟离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若是换个寻常家的女子,他这样露骨地眉目传情,语调暧昧,怕人早已神魂颠倒,投怀送抱了。 夏夏显然被他列入了不寻常的女子一类,于是表现得分外努力。一张还没长开充其量算得轻灵可爱的少女姿容愣是被升级成了仙女下凡。 却不料,那妖娆的笑容下一刻就被少女的一句话僵在嘴边,弧度扳不直也再撑不起。 夏夏听见有人夸自己貌美,那叫一个心花怒放,顿时对这莫名冒出来的人去了几分警惕之心,喜气洋洋地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诶!” 一下子,又觉得眼前的人可亲可爱起来。 夏夏熟络地拍拍那人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说话也这么实诚。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有妻室?家有房产田产多少亩?兄弟姐妹多少个?你排老几?要是独生的,那可就最好不过了…” 说着说着,就忽然把前世的老本行翻了出来。 想她夏夏当年,可是撮合了不少情感道路上寻寻觅觅的迷途男女,是系里有名的红娘。 有名的原因,一个就是因为她八卦得当,拥有大量信息资源。另一个,则是经她牵线的情侣,高得诡异的成功率… 想得远了,夏夏不免又回忆起了自己前世的凄惨死去,立马兴味索然,打住思绪,闭口不言。 可即使这么多话,也足以让钟离僵硬的嘴角再添抽搐了。 他决定,把这个列入不寻常一类的女子,从不寻常一类再拎出来,单独分为一类,称为离谱。 2730475 ------------ 第13节:离谱少女(4) [第1卷]第13节:离谱少女(4) ------------ 半晌,钟离还是决定避重就轻,挑了一个最无害的问题回答:“姑娘叫我钟离就好了。” “终离?”夏夏暗自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可真晦气,又是送终又是离别的,也不晓得他爹娘怎么想的。 可是鉴于对方是这样一个友好又可爱的人,她就没有再去揭人伤疤,反而熟络地自我介绍起来:“钟离兄呀,你好你好,我叫夏夏,夏天的夏,因为我出生在夏天哦!可惜我家一到夏天就漏风漏雨,把娘的花花草草全部打湿了,娘就骂爹没用,气得爹抄起家伙就和娘打架…” “咳咳。”某畜生被忽略在一边很久了,见夏夏的跳跃性思维又开始乱发作,不得不在心里出声提醒。 夏夏被卷毛畜生打断了思路,一句“每次爹都被娘打得抱头乱窜”愣没说完,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钟离。 钟离听得一头雾水,只看那表情联系起她说的话,自然就以为她想表达的是她有一个脾气暴躁虐待妻女的爹,不由愤慨道:“你爹真不是男人!” 夏夏立即点头表示同意,深有其感。 堂堂七尺男儿,常常被老婆打得不敢回家,爬到山洞洞里过夜,实在太失男子气概! 两人风马牛不相及地想着,偏偏还有了点天涯知己的错觉,直看得旁观者清的卷毛畜生很无语。 “说重点。”卷毛畜生鼻子一哼气,在心里提醒。 夏夏立马从感慨里回神,心想还是小鬼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大篇幅之后必有点睛之笔。 “所以哦,终离兄…”夏夏小手拧着自己的衣摆,两眼水汪汪地看着钟离,“现在我可无家可归了哦,身上盘缠也用光了(其实根本没带过一个铜板),又没地方住,也没东西吃…” 夏夏的话说到一半,停下来满脸希冀地看着钟离,看得钟离汗毛直竖。 忽然就有一种错觉,好像一只要拐骗小羊的大灰狼反而被小羊设计坑骗了。 原本,这样的对白之后,男人自然就该把楚楚可怜的少女领回家,给其一个栖身之所,直等那女子心怀感激芳心暗许,就圈圈那个叉叉吃光那个抹净,才配得上其风流倜傥的名号。 可惜钟离没有忘记这个女子的离谱言行,暂时还不想以身犯险,更不想公子陌置身事外,乐得清闲地看他好戏,眸光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夏夏,你想找地方住?” 夏夏可怜巴巴地点头,混吃混喝亡命天涯的日子实在有失体面,不符合她的女侠风范。 2730978 ------------ 第14节:离谱少女(5) [第1卷]第14节:离谱少女(5) ------------ “想要有钱花,有东西吃?”钟离循循善诱。 夏夏更加猛烈地点头。出药谷以后,她最大的心得体会就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了。 “我倒可以推荐你去一个地方。” “嗯?哪里?” 钟离神秘一笑,却只说:“你跟我来。” 边说,钟离忽然出其不意,拉了夏夏的手,软软嫩嫩的,是一种少女特有的触感。 他承认,他这样的做法是故意而为。 只是想试探一下夏夏对突袭的下意识反应,又或者是更好奇秦妈妈等人和他说的手臂一瞬间酥麻失去知觉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却不如他所料想。 这个女子似乎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拉了她的手,她却表现得理所当然,比他还要淡定。 “钟离,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怎么不走了?”夏夏问得一脸纯真,小手却把大掌拽得死紧,生怕刚赖上的冤大头趁机落跑了。 钟离再次词穷,想松手,却发现被夏夏反钳制了。要想松开,那他就得先漏功夫底子了。 顿时眼里一片深沉,心想此女果然不能小瞧。 而我们的夏夏,从小到大,忽然被爹爹以外的人拉了手,要说一点没有感觉,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觉得男子温暖的大掌和女子天生的清凉如此不同,却又相得益彰,顿时有些飘飘然的。 再多的胡思乱想,倒是没有了。 别说她这世随爹娘隐世居住了十多年,不谙世事。就算在前世,夏夏也是出了名的反应慢三拍,思维跳断。 能体味的男女之别就算是超常发挥了。 “夏夏,你的畜生不牵了?” 夏夏头也不回,顾自陶醉中:“它自己有脚,我牵它干嘛?” 钟离郁闷,畜生虽然自己有脚,也不定愿意跟你走啊。 可他正这么想,回头却看到那畜生果然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心里感叹这畜生有灵性之余,好奇心又开始冒头。 “这是什么动物?怎么从来没见过?” 夏夏想也不想,脱口回答:“草c泥马。” “咦?是马吗?长得好奇怪啊!草c泥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品种啊!”钟离困惑。 想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天下奇珍也见识过不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种动物? 而且看那体形,大概也叫能背背夏夏这样的娇小女子,真正拿来代步恐怕还是不行的。 “孤陋寡闻了吧。”夏夏看见钟离当了真,立刻得意洋洋,适当地表达了鄙视之情。 直听得钟离心口郁结。 2730979 ------------ 第15节:追随美男脚步(1) [第1卷]第15节:追随美男脚步(1) ------------ 想他钟离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说过“孤陋寡闻”,何况对方还是一女子,跌分大了。 心里暗暗发誓,回头就让人去查,势必要把这破畜生的底细查个一干二净。 两人边走边话,完全也没注意到后面的“草c泥马”气红了眼睛,鼻子里哼出的气直对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喷。 心底悲愤莫名,直骂夏夏那个见色忘义的东西。 钟离要带夏夏去的地方很简单,就是城门附近那一堆专门贴告示的地方。 起初夏夏还以为他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吓了一大跳,差点撒手跑路,幸而钟离只是幽然指了指一张贴在天命女悬赏告示旁边的招人告示。 这也是近来大街小巷传得比较热门的一张告示,夏夏当时注意力都在通缉上,自然是不会看到的。 “小鬼,这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写的什么东西?”只叹某女这世好吃懒做,虽然这个世界的字和前世有诸多相像,可鉴于她没有在这世读过一天书,识过一天字,要完整地理解一篇内容还是十分吃力的。 又不能在新结交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只好在心里向草c泥马求救。 一求救,才注意到卷毛畜生浑身炸毛气得东倒西歪,脖子梗在一边不爱搭理她。 立刻果断弃了美人的手,安抚那只心理不平衡的奇特物种。 “小鬼,你好马不计小人过,快给我翻译那什么破告示,回头骗到肉吃,我分你一半啊!”小人说得自然是钟离,她夏夏是坚决不会自降身份的。 草泥马咬牙切齿:“四六。” 夏夏顿时也红了眼眶:“泥马的。” “你还骂?!”草c泥马义愤填膺,“三七!” 夏夏顿时蔫菜:“四六,成交。” 钟离对夏夏前后大反差的行为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刚才还好像一副对那畜生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么这会又疼爱有加,又是顺毛又是爱抚的。 唯有那眼神,闪烁着熟悉的邪恶气息,钟离每每在公子陌眼里能看到这样的邪恶。 好像是恨不能拔了那畜生的毛烤肉吃。 弄了半天,夏夏终于搞清了这是一张冥幽宫的招人启示。 其中文辞浮夸,辞藻华丽,用夏夏理解的意思来说,好像是要临时招一支特种部队,执行一次特殊行动。 至于被选中的人,待遇那是相当优厚的。管吃管住,标准是相当于流玥城一流旅店。完成任务后不但有一笔可观的赏银,还能成为冥幽宫的正式门徒。 2730980 ------------ 第16节:追随美男脚步(2) [第1卷]第16节:追随美男脚步(2) ------------ 要知道,本城福利待遇最为优渥的两个机构,一是水月居,遥遥领先,无可比拟,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 第二就数冥幽宫了。 何况冥幽宫的江湖地位不可撼动,名声躁亮,加入其中是一般江湖人想也不敢想的美差,荣誉。足以让其下巴上扬一寸,从此固定在俯视别人的高度。 更让人心动的是,冥幽宫少主承诺,如果这次行动中发生任何意外危险,造成的所有损失均由他冥幽宫承担。 这就像给每个人买了一份强制保险,惹得诸多亡命之徒眼红不已。 夏夏自然也是心动了,尤其是那完成任务后的赏银五百两。 夏夏算算,够她和小鬼吃好一阵子大鱼大肉了。 并且,秉持着她素来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原则,混入冥幽宫无疑是一个不谋而合的机遇。 正在她踌躇之际,钟离又是一帖猛药下来:“据说,冥幽宫少主乃是百年少见的美男子,相貌清俊如天山雪莲,不落尘俗不染尘埃。见过他的女子几乎都要为他神魂颠倒,可又不忍亵渎他的圣洁,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瞻仰。” 夏夏的心顿时尘埃落定了。 嘴上虽然不屑地说:“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好看的脸蛋能长出白花花的大米吗?”心里已经出卖了自己的人生安全,决心不论如何也要追随美男的脚步,一睹绝世容颜。 钟离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夏夏说话和行为的跳脱,也不恼她一棍子打死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广大男同胞,只耐心地笑着问:“那你想去吗?” “去!干嘛不去!”夏夏豪气万丈,“我就去看看那什么少主有什么三头六臂,能让女人都神经错乱还是怎么的。” 心里却是暗想,要换成她夏夏,就坚决不要远远瞻仰,怎么说也要上去捞两块豆腐吃过,那才过瘾。 两人各怀鬼胎,都自以为得逞了奸计,笑得邪气森森,乌烟瘴气。看得一旁的草c泥马直掉鸡皮疙瘩。 “钟离,这差事这么好,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报名得了,我罩着你!”夏夏小手一挥,福临心至。想拖一人下水,还美其名曰照应别人。 钟离的笑顿时僵住了。 眉毛一抽一抽,无数怨念汹涌而至。 难道他就那么像需要走江湖替人卖命混饭吃的人吗? 他堂堂水月居主人,财富比公子陌只多不少,武功更是和他在伯仲之间。 这打生下来还只有他罩着女人的份,哪里轮到过女人罩着他? 草c泥马看钟离终于笑不出来了,才觉得情况恢复了一点正常。 据它长期经验总结,一般夏夏在笑的时候,她周围的人是笑不出来的。 2730981 ------------ 第17节:追随美男脚步(3) [第1卷]第17节:追随美男脚步(3) ------------ 夏夏算是高兴了。 一日之间,发现不用东躲西藏,担心被人认出身份,又有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等着她去赚。 漫漫江湖路,碗里有一美男携手作陪,锅里还有一美男静待开发。 人生得意,莫过如是。 倒是钟离,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诉。 建议是他提的,他若不答应去,难免下降了说服力,显出阴谋本色。 若说他家财万贯,不屑去冥幽宫,别人搞不好立马倒戈,缠上自己,一番算计可就泡汤了。 终于只得委曲求全,权当一次人生体验。 只是一想到公子陌看到他之后的嘲笑嘴脸,就忍不住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 冥幽宫此番招人规模庞大,在流玥城各个地域都有分点。 回环曲折的队伍贯穿几条街,大多数人有备而来,小板凳,竹叶扇随处可见。更有甚者自带地铺,夜里就准备睡在这里,只为早上开始收人时占个先机。 那队伍眼看着似乎排到天明也轮不到,可见冥幽宫此次对外招人的受欢迎程度。 好在夏夏一行两人一兽亮点出重,貌似不凡。 一个衣衫华贵,举止间气度不凡。一个乃是漫漫长队里难得一见的女儿身。一个是近来驰名城内外的不明物种。 所以插队事宜比较顺利,有点眼力见的江湖人都不敢多言。 唯有少数不识抬举的叽里呱啦几句,也被钟离迷人而危险的微笑堵了回去。 负责招人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小伙。 似乎一天到晚挑大白菜似的招人工作让他很不耐烦,甚至夏夏到他面前他都懒得看一眼。 “姓名?” “夏夏。” 少年听惯了大老爷们粗嘎的嗓音忽然听见一个纤弱女音,也不由得抬了下头。 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这位姑娘,我问的是你的姓…和名,可懂?” 夏夏有样学样:“这位爷,小女子姓夏名夏,你滴可懂?” 少年一听眉毛一皱,心想真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丫头口气挺拽。 “可有门派?”少年复又低下头,一支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2730982 ------------ 第18节:追随美男脚步(4) [第1卷]第18节:追随美男脚步(4) ------------ 夏夏一愣,老实回答:“没有。” “会轻功吗?” “不会。” “懂毒吗?” “不懂。” “会医术吗?” “额…” 少年一边记载一边翻白眼,什么都不会你来干嘛的? 不过鉴于对方是女孩子,还是好脾气地再问一句:“那你会什么?” 夏夏歪着脑袋想一想,还真没能想出来自己有什么特殊才华。 可是又不想比别人输在起跑线上,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一句:“我不挑食。” 言下之意,她会吃… 少年手一抖,资料上一团墨渍就晕染开来。 索性收了那张记录单子往右边一大摞纸堆上一扔,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夏夏:“姑娘,您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咦?这样就好了?那我会不会被录取?” 少年仍是一副好脾气样,官方式回话道:“明日这里会有大榜贴出,倒时你自己来看就知道了。” “可是为嘛刚才那人有号码牌拿走我却没有…” 夏夏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心焦的汉子们齐心一撞给挤出了队伍圈,气得夏夏破口大骂:“靠,什么素质,尼玛生儿子没屁眼!” 倒是草c泥马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不留情面地揭穿道:“刚才也不知道哪个没素质地插队插得理所当然的。” 夏夏闻言,毫不羞耻,反而愤声道:“都是钟离那个没素质的拉我插队到一群没素质的人前面,否则我怎么会被挤出来?!” 草c泥马无言以对,深知夏夏的自欺欺人的功夫高不可测,多说也是无益。 另一边,少年又继续他机械式的大白菜挑选工作。 “姓名?” “钟离。” “哪个钟哪个…离?” 少年话没说完,忽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更是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钟…少主…” 钟离似笑非笑,适时地将少年的身子按回椅子上:“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你们那个魔鬼少主。怎么,小三,又犯错了?居然给你们少主罚来干这活?” 叫小三的少年被说中心事,抓耳挠腮的,不好意思地问:“钟…少主,您怎么也跑来这里看热闹?” 2730983 ------------ 第19节:追随美男脚步(5) [第1卷]第19节:追随美男脚步(5) ------------ 钟离淡淡一笑,也不解释,直接拿过小三的笔,俯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拿过右边一叠纸上最上面那张夏夏的记录单子,将两张纸同时放到左边那一叠相对较少的纸堆上。 “这…这…”小三纠结了,右边那是剔除的人,左边那是初步通过的人,钟少主这意思… “放心,你们少主那我会亲自解释,号码牌拿来吧!” 夏夏在人群圈外等得心焦,边嘀咕边拔草c泥马的毛。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难道他长得太好看,半途被人拐卖了?”拔掉一根格格不入的棕色毛,又跳起来,“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被人拐走了,我不是亏大了?” “切!”草c泥马不屑道,“有我好看吗?” “夏夏真的觉得我好看?” 夏夏还没行动,钟离的声音已经从后面传来,再回头一看,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的满是调侃。 她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钟离一遍,风流潇洒,放荡不羁,真真正正一块美男料,于是老实回答:“好看。” 只是没等钟离心满意足,又加了一句:“就比我差了一点。” 钟离气得连白眼都懒得再翻,真想不通哪家培养出这么自恋的姑娘。 要说夏夏好看,那是不假。 水灵的大眼睛,肤白若羊脂白玉,吹弹可破,特别还有一种清纯的少女气息,干净芬芳。 可是终究只是十四五的姑娘,稚气未脱,眉眼还没完全长开,充其量也就是轻灵可爱,绝对称不上什么绝色之姿。 “大言不惭。”钟离如是下批语。 夏夏却一脸同情:“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我理解的。” 钟离懒得和她在无谓的事上争吵,将一块牌子递给夏夏,没好气地招呼:“走了。” “去哪里?” “冥幽宫。” “啊?不是要等明天通知下来才知道能不能进吗?” 钟离回头瞪她一眼,直接开始怀疑夏夏的智商。 江湖高人,有这么没头没脑,没眼力见的吗? “你去是不去?” “去去,干嘛不去!”夏夏两步三步跟上,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走后门了?” 钟离头一撇,不搭理她,心里头还在为自己在容貌问题上没被夏夏重视而置气。 却没有看到,他回头的一瞬间,夏夏眼里闪过一团狡黠的光芒。 2730984 ------------ 第20节:追随美男脚步(6) [第1卷]第20节:追随美男脚步(6) ------------ 说是去冥幽宫,其实也只是冥幽宫的外围,据说是专门为了招募各地的英雄好汉而特意安排的。 冥幽宫作为以情报机构为名目的组织,断不可能让不明身份的人有机会浑水摸鱼潜进老窝。由此举也可以看出,冥幽宫对新招的这一批鱼龙混杂终究不是全盘信任的。往深处想一想,甚至能隐隐怀疑起冥幽宫的动机来。 不过,这一切都与夏夏无关。 长期处于白目状态的她,除了对钟离走后门一事稍微表现出好奇外,更多关心的是还要绕多少路才能到达目的地,到达后又有吃有喝否,有床否,有美男否… 饶是钟离对她始终保持的警惕之心,也在其死缠烂打的拷问下,变得不耐烦起来。 “钟离,按你这个说法,我觉得冥幽宫的少主应该是个丑八怪才对!你想啊,既然见过他的人那么少,他们内部又不许在外面乱说,大家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美男呢?” 夏夏难得分析得有条有理,再接再励道:“既然大家不应该知道,结果又被知道了,那就说明,这个消息是他们内部自己泄漏的嘛!既然是自己泄漏的,又不公开让大家看,肯定是骗人的嘛!说不定其实他长得恶心无比,丑陋不堪,导致性格长期扭曲,还变态地强迫他身边人说他好看,又自己在外面散布流言…” 一通乱扯,直扯到性格扭曲,夏夏总算和之前在水月居给秦妈妈瞎编乱造的那通胡话前后呼应了起来,严丝合缝地连自己也信了八分。 唯有钟离在一旁遗憾,在这里听这些话的怎么不是公子陌本人而是他呢! “夏夏,到了。” “啊?这么快?” 夏夏茫然地坐在草c泥马上一颠一跛,完全不知路途艰辛,只是稍微口干舌燥而已。 倒是草c泥马,还没靠近大门就一个踉跄摔趴在地,又是喘气又是吐唾沫。 夏夏被摔了个狗啃泥,顿时怒火中烧,小脸凑到钟离看不见的阴影里,面露凶相。 “小鬼,尼玛故意的是不是?”这丫的,别看身板子小,平时扛个几麻袋米都没问题,今天害她在美男面前出洋相,铁定是公报私仇。 “你你你…看看看前面…”草c泥马难得没跟夏夏顶嘴,甚至小腿有些软,四肢都打哆嗦。 2730985 ------------ 第21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1) [第1卷]第21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1) ------------ “看看看,看尼玛…”夏夏话没说完,忽然看见自己等人已经到了一座庞大的宅邸门口,那大门口赫然挂着一个牌匾,写着黑漆漆的“冥府”两个大字。 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寒噤,一边小声嘟囔道:“尼玛,叫什么不好,叫冥府,里面的主子估计和冥王一样是个变态。” “你你你说什么?”草c泥马面容上调节不出表情,只拿一双塞满的恐惧地眼神看夏夏。 夏夏顿时感到大没面子:“你吓成这样作什么?平时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看见狼群还敢叫嚣的呢!” 草c泥马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上下牙齿对撞,内心悲催无比。 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说,它就怕阎王那老鬼的说… 钟离不知道一人一兽在无声交流,只见夏夏摔了个跟头久久不起来,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怎么了,摔伤了吗?” 虽然说,习武之人,断没有这样就摔伤的道理。 夏夏咳嗽两声,赶忙站起来,一脸阴霾已经瞬间换成了阳光灿烂:“没事没事,我系个鞋带。” 某人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一世的鞋子上,没有所谓鞋带这个东西… “走吧走吧,肚子都饿了。” 草c泥马哀叹一声,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还象征性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夏夏三人没走几步,却被一白衣女子拦了下来。 那女子长得颇是好看,只是面无表情,全身冷冰冰的,让人生不起喜爱之心。 “马匹留下,人跟我走。” “你才是马,你们全家都是马!”草c泥马立刻叫嚣道,只是无声,也就无人理睬它。 “大姐,这个不是马,这个是我的宠物,不带着它我晚上会睡不好的!” 夏夏可怜巴巴地朝冰块女解释,无奈她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叫什么大姐,生生让爱美的女子觉得自己老了一圈。 于是冰块女波澜不惊的脸变得更冷,没有感情道:“要么它走,要么你走,你选。” “它走!”夏夏果断变脸,拉着草c泥马小手瞬时缩回背后。 2730987 ------------ 第22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2) [第1卷]第22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2) ------------ “你你你…”虽然了解夏夏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本性,草c泥马还是气红了眼,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另一个白衣女子拉走。 “走吧,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白衣女子淡淡扫了夏夏一眼,口气不善。 “有劳姑娘了。”钟离也算好心,挡住了夏夏半个身子,以免她被白衣女子的冰冷气息给冻僵。 这些女子几乎全部秉承了她们主子的格调,和公子陌拒人千里的冷漠如出一辙。 “份所应当的。”女子客气地回钟离的话,凌厉的眉眼却总算平和了一些。 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全部落尽了夏夏眼里,小心眼的某人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 差别待遇啊? “怎么了,还为你的马憋屈呢?”钟离看她神色不好,调侃地附在她耳边问。 暖暖的气息拂过耳际,却被夏夏完全无视了去。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几乎要在别人背上用目光烧出一个洞来。 “她会后悔的。”咬牙切齿,终于从牙齿缝里挤出那几个字。 这是钟离本人第一次注意到木木讷讷的夏夏露出这么阴险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一阵古怪。 不知道算是巧合还是夏夏的怨念灵验了。 当天晚上,流玥城就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一道雷电直射冥府马厩,劈死了几十匹好马不说,还连累了一旁的猪圈驴圈鸡窝鸭窝若干。 幸免于难的畜生蜂拥而出,疯狂乱窜,鸡飞狗跳,场面混乱不堪。 那些平日里架子端的跟圣女似的白衣女子们,被这一场灾难打得措手不及,各个都在暴雨里善后补救。 无奈群众的力量太过庞大,这些平日里安分乖顺的畜生们此时个个蹬鼻子上脸,从一个女子肩头飞到另一个女子头顶,又从这个女子头顶,踹到下一个女子脸蛋上。 大型牲口没有家禽的灵敏,就凭着原始力量横冲直撞。 夏夏就亲眼看到,那个白日里跟钟离眉来眼去的女子被一头公猪拱翻在地,临走还留了三个蹄印。 其他女子也都好不到哪去,个个像暴雨后的花朵,凄惨狼狈,七零八落。 2730990 ------------ 第23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3) [第1卷]第23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3) ------------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草c泥马,混在兽群里,时不时落井下石地补一蹄印后,很快就找到了组织。 躲在边上看戏看得前仰后合的某夏。 “小鬼,这边这边。”夏夏一看见草c泥马出现,立刻把它拉到隐蔽处,以免被那些气红了眼的白衣女暴力逮捕。 一边夸奖地给它比了个“v”手势:“干的好!” 某兽得意洋洋:“叫她丫的说我是马,活该!” “电充满了?”夏夏揪着草c泥马的耳朵,无声地问。 草c泥马白她一眼;“男女兽兽不亲,你又不出声,离我这么近干嘛?” “这次电力不小,够用好一阵子了,咦,要不拿他试试?” 草c泥马忽然发现一旁默然无语的钟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不得立马将眼前的人电个外嫩里焦。 吓得夏夏一下跳到钟离身前:“喂喂喂,你可别乱来,同是天涯沦落人,钟离是我朋友,你可别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他是仇者,电死他我就痛快!”草c泥马怨气更重,隐隐都翻出了酸气。 “他是我亲者,我是你亲者,亲者的亲者是亲者,懂?” 夏夏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实在惹得草c泥马不痛快,不过那句“我是你亲者”似乎触动了它的心,让它再生不出怨恨来,只幽怨地叹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夏夏。 心里却是感叹着,自己果然是一只善良感性的好兽兽啊! 钟离自始至终跟在夏夏旁边,从吃完晚饭开始下暴雨,夏夏说马厩有好戏可看,强把他拉出来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看着那道闪电从天际直劈下来,雷光刺目,几乎晃伤了眼。 饶是他见过无数大场面,面对大自然的绝对力量,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却不料身边的女子淡定自若,一双眉眼弯如玄月,笑得好不开心,甚至幸灾乐祸。 丝毫没有顾忌到,那雷电与他们所站位置仅仅几十步之遥,一个不小心,横尸当场的,也许就是他们。 又见到那大难不死,灵性过人的牲口循迹而来,一人一兽热情洋溢,在钟离眼里,甚至有眉目传情… 想到这里,钟离下意识地晃了下脑袋。 2730992 ------------ 第24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4) [第1卷]第24节:一人一兽眉目传情(4) ------------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心里一阵一阵地古怪汹涌而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虽说夏夏早上几乎预见性地说了一句:她会后悔的。 可是大自然的力量,岂是人力可以掌控?若这雷电可凭人力所为,这世间还不得乱了套? 想到最后,终只能化为默然无语。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这一人一兽,必有古怪! 这一夜,是钟离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辗转难眠。 他的人生从小并不平坦,算是见惯了明争暗斗,腥风血雨的,可仍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样不得安寝。 不止因为那无法理解的一人一兽。 更因为那咯的骨头生疼的床板,上铺那一身横肉汉子的鼾声如雷,斜对铺那书生般文弱男子私藏的一只鸭子不时在床板下扑腾出声响。 即使知道这屋里还有一个少女同宿同眠,也再生不出半点旖旎想法。 于是,当第二天钟离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时,夏夏难免大吃一惊。 “钟离,你半夜做贼去了?” 夏夏说这话的时候,正在裹她那件略显宽大的黑袍外衣,出门在外,也没多带几件衣裳,只好将就着穿。 因为是女子,除了这一件装饰性的外衣外,夏夏几乎是和衣睡的。 饶是如此,钟离还是深锁了眉头,一脸不赞同。 一个女儿家毫不忌惮地在男子面前脱衣穿衣,没有丝毫羞愧之色,真不明白她活的这么多年是怎么被教养的!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冥府作为冥幽宫一个外围分部,也没有那么富足的地方给夏夏单独腾出一间房,但是,就钟离所见夏夏的本人,何止是没有意见,根本就是正中下怀。 钟离却不知道,和美男共处一室,岂不就是正中夏夏心意么? 若不是昨日一场暴雨一场好戏看得夏夏精疲力竭,晚上指不定折腾出点什么幺蛾子呢! “你倒是睡的踏实!”钟离越看夏夏越不顺眼,尤其见她一大清早起床不先给自己梳发,反而拿木梳给卷毛畜生理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2730994 ------------ 第25节:美男如蛇蝎(1) [第1卷]第25节:美男如蛇蝎(1) ------------ “嗯,这里的床可舒服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睡的这么香。”夏夏似乎毫无察觉钟离嘴角抽搐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下了这么大的暴雨,也不用担心屋顶会被掀掉,甚至没有半点雨落下来,也没用风刮进来,吹跑我的被子,被窝暖和和的,像生了暖炉一样…” 钟离可以打赌夏夏一定没有见过暖炉,否则她不会对该事物的温度判断产生那么大的偏差… 可是他终究也无话可驳,虽然背骨处仍是一片僵硬。 说什么?拿他的养尊处优去抱怨人家小姑娘的随遇而安? 他还真没这个脸面。 结果,一肚子气只好憋回肚里,黑眼窝立马又深了一圈。 冥府惨遭雷击,后园那一带算是糟蹋了个干净,几亩春天才播下种的菜田也给跑野了的牲口们踏毁了。 那群平日里训练有素,面对敌人杀伐果断的白衣女们这回算是栽在这群牲口上了。 且不说昨夜场面混乱,就是她们有本事,也不能跟一群牲口真刀真枪一般见识吧?若是为了个雷雨弄得冥府腥风血雨,被她们生性爱洁的少主知道,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们呢? 而冥幽宫此次招的人更多是草莽一流,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乐得火上浇油。 一会这屋漏进了几只鸡鸭,搅得一室混乱,一会那湖边烟熏火燎,竟是几个汉子逮到一只猪就地烤了在吃,更有一群痛失爱马的伤心人士,集体静坐在马厩前抗议示威索要赔偿。 不过,冥幽宫作为江湖上领头级的组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一夜之间,冥府的白衣女子全部换了新面孔,气质虽和之前一群如出一辙,心细的人却会发现,全不是之前接待他们的那一批了。 这一批白衣女相较前面一批更是冷漠疏离,谈吐言行也更加谨慎,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时常只是不经意一眼,就将那些蠢蠢欲动之辈的念头暂且压制了下去。 不过钟离现在怀疑,这些白衣女的气势也许只针对异性,否则,为什么夏夏完全不受之影响,吃过午饭便满府跑地溜草c泥马? 也许是白衣女们现在对畜生一类心有余悸,也许是两批白衣女交接匆忙的问题,总之,这会也没人乐意管夏夏,任由一人一兽遛弯逛府。 2730996 ------------ 第26节:美男如蛇蝎(2) [第1卷]第26节:美男如蛇蝎(2) ------------ 冥幽宫的对外招人工作到这一天就算告一段落了,所有选上的江湖人士陆续地齐集在冥府和幽府这两处冥幽宫对外开放的府邸里。 夏夏甚至还认识了一个名字叫寐姬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妖娆多娇,一颦一笑间媚意横生,勾得一众江湖汉子驻足不前,口水乱流。 这些人,虽说行走江湖,除却一身功夫,也就和地痞流氓差不多。 偶见美女现身冥府,又不似白衣女们清心寡欲生人勿近。狼多肉少,顿时又起纷争,斗个难解难分。 夏夏和寐姬就优哉游哉地坐在花园小亭下嗑瓜子,一边观赏着二男恶斗。 夏夏禁不住担忧,“女侠姐姐,他们打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把人打伤了?” 相对一群面目可憎的流氓粗汉来说,寐姬倒更喜欢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又听她唤“女侠姐姐”,更是满足惬意。 “没事,打伤了才好。”寐姬红唇微勾,诡秘一笑,“看这情形,张三终是差了王二一截。 “嗯嗯?王二比张三厉害吗?我怎么看张三更加气势汹汹的样子?”夏夏看那些拳打脚踢看得眼花缭乱,只知道那个叫张三的怒发冲冠,眼圈放红,好是恐怖。 寐姬闻言笑开了,“小傻妞,张三那是狗急跳墙,你看王二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分明还没使上全力呢!” 夏夏一听,果然看见王二不时还朝她们这边抛来媚眼。 “原来如此啊!”夏夏受益良多,由衷感叹道,“女侠姐姐你真厉害!” 倒是寐姬听了连连摇头:“你这小傻妞,真不是知道是怎么被冥幽宫选进来的。” 就她所看,夏夏既没有武功底子,又不谙世事,即使这次冥幽宫招人招的有几分诡异,也断没有将夏夏这样的小姑娘招进来的道理。 “嘿嘿,其实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夏夏干笑一声,不好意思道。 “嗯,走后门?”寐姬一挑眉,一脸不可置信。 “其实也不是我啦,是我一个朋友啦,他好像有什么认识的人呢!可是他不肯告诉我诶…” 2730998 ------------ 第27节:美男如蛇蝎(3) [第1卷]第27节:美男如蛇蝎(3) ------------ 寐姬不置可否地笑笑,也不说话。 冥幽宫这次招的多是无门无派无权无势的散人。而冥幽宫本身又是一个神出鬼没不太乐于结交江湖门派的组织。 和冥幽宫有关系的门派或者个人,多只是一些利益关系,要么就是恩怨关系,更不说冥幽宫治下严谨,从不许宫内人擅自在外结交。 夏夏的这个朋友,倒是有些古怪,惹得她也有点好奇了。 不过她一边和夏夏闲话着,一边也关注着王二和张三的打斗。 眼看张三已是强弩之末,节节败退。又瞅着自己身上唯有一把孤零零第长剑,沉吟道:“倒没有什么趁手的暗器。” 草c泥马一听,大感自己在美女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亭子外的花圃里,衔着两枚不大不小的鹅卵石回来了,放在寐姬脚跟前,邀功似地看她。 “呀!好有灵性的狗儿!”寐姬见到此景又是稀奇又是惊喜,忍不住在草泥马头顶一阵爱抚,那酥软芬芳的手揉得某兽两眼发直,飘飘欲仙,完全忽略了自己被当作狗的事实。 那边王二本占着上风,忽然见得美女粲然一笑,一时分神。 寐姬趁机捏了那两枚鹅卵石出手,一枚击在王二膝盖,一枚击在胸口。 王二吃痛,身形大乱,正值张三一掌虎虎生风,当面袭来。 就这样,原本大好形势立马扭转。 王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无所抵挡,只觉得疼进了五脏六腑,怕是受了内伤。 “咦,女侠姐姐,你怎么好好的帮着张三打王二呢?” 寐姬也不避讳什么,笑得开怀:“他是我下场选拔的对手,我不揍他我揍谁?” 何况借刀杀人,还省不少力气! 夏夏闻言吓了一跳:“选拔?下面还要选?怎么选?” 寐姬斜她一眼:“还能怎么选?自然是比武。” “比武?!”夏夏震惊了,直愣愣地看着寐姬,“要是比输了,还有赏银么?” “哈哈,小笨蛋,比输了就是打道回府,哪还来的什么赏银,你当冥幽宫少主是大善人么?” 夏夏顿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透了:“我我我不会武功的啊…” 2731000 ------------ 第28节:美男如蛇蝎(4) [第1卷]第28节:美男如蛇蝎(4) ------------ 寐姬自然知道夏夏没什么武功,本想安慰她,若是她真想要那五百两赏银,她自然会帮衬着她。 可没等她开口,夏夏似乎转过了脑筋,又迫不及待问:“大侠姐姐怎么知道你下一场对手是王二的?” 寐姬奇怪道:“今日进府时不就在冥府正殿抽的签,难道你没抽吗?” “没有啊…”她大清早的就出来遛“马”,根本就不知道有比武这回事,更别提什么抽签了。 寐姬一指点唇,思付了会,说:“你先别急。今天人人都是分配好了对手的,并没听说有谁落下。对了,你有没有朋友代你抽了?” “没有…我不知道啊…” “那你的号牌呢?” “什么号牌?”夏夏越弄越糊涂,急得方寸大乱。 寐姬严肃地又点一点她的小脑门,说:“小糊涂虫,每个人都是凭号牌进门的,你不可能没有,号牌上的号就是你的签号。” “我真的没有啊…”夏夏急得想哭,眼看白花花的银两就要从面前飞走似的。 “那你说的那个朋友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啊,对了,钟离!”夏夏一拍脑门,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慢着点!”寐姬看夏夏三步跑出两个踉跄,忍不住提醒道。 夏夏听到声音,猛然想到草c泥马还忘在寐姬姐姐那了,于是又掉头回去,结果看到草c泥马惬意地窝在美人怀里,享受着无偿按摩,舒服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顿时窝火一团,再也懒得管它了。 心里骂了句“色鬼”,就匆匆朝着自己休息那屋奔去。 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跑到了住处,却看见钟离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吃葡萄,旁边还有一个白衣女坐在一旁剥葡萄皮,眼睛顿时又发出危险信号,眯成缝缝一条条。 白衣女听见动静,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差点打翻了手里装葡萄的盘子。 倒是钟离,镇定地瞄了一眼神色不善的夏夏,才说:“你先去吧。” 白衣女如蒙大赦,立马放下盘子一溜烟窜了出去,似乎生怕人看见。 “她是谁?”夏夏严厉地问,语气颇像捉奸的小媳妇。 钟离忍不住扑哧一笑,反问道:“你猜呢?” 2731002 ------------ 第29节:美男如蛇蝎(5) [第1卷]第29节:美男如蛇蝎(5) ------------ “猜你妹啊猜!”夏夏咆哮,“我问你我们进冥府时的号码牌呢?” “他不是我妹。”钟离皱皱眉头,有些不习惯有人这样盛气凌人地和他说话。 “我管她是不是你妹呢!”夏夏气急败坏,“我只问你咱们进冥府是不是有号码牌?” 钟离悠然斜靠着床,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咦,有?”夏夏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真担心这厮就是靠勾搭这群白衣女走后门进来的,那万一没有她夏夏的号码牌,可就玩笑大了。 “呐,还不快给我!”夏夏气焰小了不少,忽然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我辛苦弄来的,凭什么给你?”钟离越发淡定悠然。 夏夏心里嗤之以鼻,什么辛苦,不就是牺牲点色相?她看他乐在其中得很呢!还有葡萄吃,差别待遇! 不过嘴上还是软了口气,讨好地凑到钟离身旁去,“哎呀钟离你最好了,咱们俩谁跟谁呀,来来来,我给你剥葡萄吃。” 原本,有美人白送上来伺候,钟离该是乐得享受的。 可惜他对夏夏始终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还没随意到就这么吃下她经手的东西。 于是佯装困意浓浓的样子,打个哈欠,说:“吃饱了,不吃了,乏了,等我睡会再说。” 惹得夏夏差点破口大骂,吃饱睡睡饱吃你是猪投胎啊! “喂喂喂,你别睡啊钟离,你知不知道今天有抽签,要决定下场比试的对手的?” “知道。” “嗯?你知道?”敢情就她夏夏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你有没有替我抽签?”夏夏问。 “抽了。”钟离妖娆一笑,腆着脸问,“我对你很好吧?” “嗯嗯嗯!我就知道钟离你最好啦!”夏夏心花怒发,也不吝啬好话,一股脑地全拿去拍钟离马屁了。 拍完一拨,才着急问:“那你知道我的对手是谁吗?厉害不厉害?” 钟离闻言笑得越发灿烂,妖娆的笑脸几乎要渗出水来。 “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嗯?什么?”夏夏有些跟不上思路,只觉得钟离笑得有些欠扁,还有些渗人。 钟离说:“你的对手就是我,你说,我厉害吗?” 2731004 ------------ 第30节:美男如蛇蝎(6) [第1卷]第30节:美男如蛇蝎(6) ------------ 夏夏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用手指指钟离,又指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钟离乐了,捉弄夏夏的邪恶心理得逞,愈发地兴致勃勃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脸凑得夏夏老近,呼吸都喷洒在夏夏呆呆的脸颊上。 “小夏夏,比输了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哦,也没有地方住了,立马就得打包走人,更看不到冥幽宫风华绝代的少主大人咯!” 夏夏张张嘴,仍说不出话来。 生锈了的脑袋拼命开始转动。 怎么那么倒霉?怎么那么巧?冥府二百多号人,偏偏抽到钟离和她? 她打的过钟离吗?钟离会武功吗?要是她求他,钟离会让她吗? 这厢夏夏脑袋里乱得像一锅粥,理也理不清,钟离却得寸进尺。 波光流转的深色眼眸直直落进夏夏眼里,将她散乱的目光一点点抓住,声音充满了蛊惑:“小夏夏,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夏夏顿时如遭雷击,心里一片空明。 她指指刚刚那个白衣女出去的方向,又指住钟离,嗓子里哽着四个字:狼狈为奸。 这分明是这厮刻意安排的! 钟离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有些不悦:“女儿家家,不要这么没有教养。” 夏夏没话说了,下意识地抽出自己被握住的小手,低着头,眼里阴郁不明。 有时候,不是说没有武功的人,就代表着好欺负的。 如果此时草泥马在场,大概就要为钟离的处境担忧了… 她夏夏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本事,但是对待她认定的朋友还算是义气。 起初还为和钟离成了对手的事有些担心,这一刻,却全然换成了怨气。 她夏夏的良心不多,别人不仁,她就更不义得心安理得了。 最终,夏夏一句话也没说,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钟离不知道夏夏在想什么,却总觉得小丫头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还在后面喊了一句:“小夏夏,不要你的号码牌了?” 夏夏站在屋门口,恍若未闻,良久,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念了一句草泥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美男如蛇蝎。 如蛇蝎啊如蛇蝎… 2731006 ------------ 第31节:杀她,十招以内(1) [第2卷]第31节:杀她,十招以内(1) ------------ 这一天,夏夏他们那屋整个就一个低气压。 不只夏夏对钟离脸色僵硬,连那大汉和那书生男也是虎视眈眈。 据说,这两货也是好死不死,抽到了一组去较劲。 那书生男身形单薄,平日又寡言寡言,气势上已然输了大汉一分,缩在床角落里神色紧张。 连带着他顺来的那只鸭子,也靠在床根瑟瑟发抖。 当然,主要是一边还有一只许久未开荤的草c泥马,垂涎三尺地盯着它不放,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它扑倒的样子… 结果自然是,第二日清晨,四人两兽顶着十二只熊猫眼面面相觑。 这轮比试淘汰分两日,大汉和书生男分在第一日,于是用过早饭就早早出去了。 夏夏和钟离则分在第二日。 也因此,夏夏亲眼见识到了钟离的特殊待遇。 那一份精致到让人眼红的早餐由三个白衣女亲自端上来,钟离也毫不避讳地邀请夏夏同吃。 “怎么了,小夏夏,没胃口?” 难得夏夏不为美食所动,倒是让钟离稀奇。 这短短几天,他可是没少见识夏夏的吃功… 夏夏恍恍惚惚,也不爱听钟离说什么,只自顾自地想,钟离的后门这么大,还有她夏夏的立足之地吗? “在为比武的事情烦恼?” 夏夏一挥手,跟拍苍蝇似的,原是想示意钟离少废话。 结果钟离不但没有领会,反而不屈不挠:“难道夏夏没有把握胜得了我?” 夏夏一筷子摔到桌上:“谁说我胜不了你?你你你压根儿不是我的对手!” “哦?这样啊?”钟离笑的意味深长,“那还担心什么?快吃吧,粥都凉了…” 夏夏觉得被人欺辱了,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草c泥马坐到自己脚上,命令道:“小鬼,吃!” 草c泥马不负所望,立刻将眼前几个盘子舔了个遍,尝着那夹杂了桂花香气的可口米粥,心里美滋滋地感叹: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哪! 它不用抬头,也可以想像到钟离那张妖孽面孔变成焦炭的样子。 只可惜他不了解夏夏定律第二条。 夏夏不高兴的时候,她周围的人一般也甭想高兴… 2731008 ------------ 第32节:杀她,十招以内(2) [第2卷]第32节:杀她,十招以内(2) ------------ 钟离被迫饿了肚子,心情也是一落千丈。 眼看着那畜生嚣张万分地和他同桌而食,所有食欲顿时化作了怒意,摔了筷子,转身就走。 “你去哪?”夏夏见钟离动,立刻警惕万分。 她想通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要充分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把这个“彼”的情况调查清楚! 钟离还在气夏夏唆使畜生破坏了他的早餐,也不回头,只冷冷丢了句:“看比武。” 就丢下夏夏自己走了。 “唉,等等我!” 夏夏急忙站起来要追,草c泥马乐极生悲,顿时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钟离和夏夏想到了一块儿,有心试试夏夏的底细,一出门,就御了轻功往府外田庄空地掠去。 却没想到夏夏愣是跑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追上他。 再见到人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和昨天找他质问时一个模样。 钟离看她可怜,决定不计较她早上的恶行,可仍是没好气地说:“你傻啊?不会用轻功吗?” 夏夏觉得遭到蔑视了,梗着脖子,红着脸:“谁说我不会!我只是不能用!” “为什么?”钟离问。 夏夏头一撇,不回答了。 难道要她自己招供她那破烂轻功一用就不会停下来的事实吗? 钟离似乎有经验了,知道她不会回答,也懒得纠缠。 “哼,你这臭脾气,还是不会武功的好!”若是脾气坏武功又高,那还真不是个善茬! 钟离心里揣摩着,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轻功,却是不再用了。 比武的场地较为简陋,就设在冥府外一大片空地上。 临时搭起了一些散碎的比武台,每个场地仅有一个白衣女负责评判。 比武也没有什么固定规则,只要一方自己认输,掉出武台范围或者白衣女判定出局,就算是输了。 至于那些用不用武器,能不能用暗器,能不能使毒等等全不在规则范围内。 即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便你怎么整治对手都行。 于是乎,这场比试的混乱程度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迎面飘来的明器暗器毒粉毒水防不胜防,最危险的不是上台比武的选手,反而成了周围的观众。 道行低的,一个不留神,也许还没轮上比试,就被淘汰出局了! 2731009 ------------ 第33节:杀她,十招以内(3) [第2卷]第33节:杀她,十招以内(3) ------------ 碰上这档子倒霉事,白衣女们也只是白眼一斜,爱理不理。 按她们的意思,就是连命都自保不住的人,她们不屑要。 发现这一情况,夏夏立即果断地躲到了钟离身后。 甚至暗暗祈祷,来一个暗器扎死钟离吧!那样她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几个比试台,关注度最高的当属寐姬和王二的比试。人群里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 一来,寐姬作为这一日里唯一的女性选手,且貌美如花,自然是备受瞩目。二来,寐姬和王二都是以用剑著称,相对比较安全。 钟离和夏夏也停在了这一台下,不过隔得人有些多,夏夏个子又矮,所以对台上情况看不分明。 倒是听周围人说寐姬似乎连剑都未出鞘,又说什么王二大失水准,连连出臭招,心里乐得不行。 想也知道,王二必定是在昨日被张三打出了内伤。 夏夏因此更对寐姬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她真有先见之明。 钟离看了一会,见实力悬殊巨大,胜负早分。觉得无聊,就想离开,却被夏夏抓住了衣袖。 “你扯我作什么?”钟离皱眉。 “那个…问你个问题…”夏夏犹疑着,怎么样才能最不着痕迹地表达清她的意思。 “有话直说。” “如果…你和那个女侠姐姐比武,能赢吗?”夏夏诺诺问道。 钟离扫一眼寐姬行云流水地剑法,又看向夏夏,说:“十招以内。” “什么?”迟钝的夏夏一下没反应过来。 钟离重复道:“杀她,十招以内。” 夏夏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 不是打败,而是杀死,只要十招! 一边又产生了疑惑,“难道女侠姐姐就这么弱?” 钟离嘴角一抽,干笑笑。 这个寐姬,算是这批草莽之流里武功上乘的了。 只是,跟他钟离比,还差了太多。 ―――――――――――――――――――――――――――――――――――――――――――――――― 某说:难怪总不见寐姬更文,原来穿越到你的文里当女侠了… 银贱笑… 喜欢的亲多多收藏推荐哦,银会努力码字的~! 2731010 ------------ 第34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1) [第2卷]第34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1) ------------ 说话间,台下轰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只见王二被一柄淡青剑柄顶得胸口吐血,竟是寐姬已经取胜了。 夏夏也高兴得跟着挥手起哄,寐姬眼尖,一眼就锁定了位置,一个腾飞从台上跳下,轻巧地几步落稳在夏夏他们面前。 “吓,女侠姐姐,你真帅!”夏夏情不自禁赞叹道。 “就你这张小嘴甜。”寐姬也高兴地捏捏夏夏地小脸。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草c泥马,谄媚地挤到夏夏和寐姬中间,色眯眯地用头拱着寐姬的大腿。 “呀!小狗儿!你叫小鬼是不是?”寐姬似乎也很喜欢草c泥马,低下身去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丰满的胸口蹭到了草c泥马的面孔,刺激地某兽一阵鼻血喷涌,“小鬼也来恭喜我么?” 夏夏见草泥马那怂样,内心不爽,讽刺道:“哼,刚才还连个狗影都没有,出现得倒比狗腿子还快!” 句句直戳草c泥马被当作狗的事实。 “哈哈,夏夏你和它吃什么味!”寐姬见到这一人一兽跟人一样的互动,就觉得有趣极,“咦,小鬼在哪受伤了吗?怎么鼻子都撞出血来了?” “它那哪是撞出的血!”分明是春心荡漾,吃了不该吃的豆腐,上火! 寐姬自然不懂夏夏说的意思,只心疼地拿了帕子给草泥马擦拭,只可惜血越擦越多,那架势是止不住了。 草c泥马自己大概也大感窘迫,忽然咬了那帕子,一溜烟地从人群里跑远了。 “咦,小鬼这是怎么了?”寐姬莫名其妙。 “女侠姐姐,你别管它,它上火,找地方降温去了。” “哦。”寐姬点点头,听得一知半解。 又好像才注意到夏夏身边的钟离,不由问道:“咦?这位就是你跟我提到过的朋友么?” 其实暗地里早已将钟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见其人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恐怕不是泛泛之辈,也不知道夏夏从哪里结交来的这般人物,又是福是祸。 “对,就是那个走后门的钟离。”夏夏说。 寐姬不禁失笑,夏夏这个小家伙,可真没眼力见,什么人都这般玩赖模样。 钟离自始至终没有插话,听到这里也不恼,只淡淡地朝寐姬点头示意,不似对夏夏的放浪,倒显得几分疏离。 2731011 ------------ 第35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2) [第2卷]第35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2) ------------ 寐姬也全不在意,和夏夏闲话了一会儿,就找个事由离开了。 她可不是夏夏,眼色好得很,自然看得出钟离不愿被人打扰的心思。 寐姬的比试结束,台上立刻又换了一组人。 正巧,却是夏夏那屋的大汉和书生男。 大汉皮粗肉厚,生的一脸凶相;书生男细皮嫩肉,竹竿似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 大家都感到这场比试太没悬念,人群倒是散了不少。 “夏夏,你看她们两个,谁会赢?”钟离忽然问。 夏夏自己不会武功,看别人也是一窍不通。 但一想,觉得钟离有可能在试探自己,便装腔作势地说:“瘦子赢。” 钟离闻言一挑眉:“为什么?” 夏夏手臂往怀里一抱,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这个你都不懂!那胖子看着膘肥体健的,其实行动笨拙,空有蛮力;你再看那瘦子,表面上一副怕怕的样子,这个叫示敌以弱,扮猪吃老虎,知道不?其实你看他捉鸭子的时候就知道啦,他身手敏捷得很,胖子肯定会被耍得团团转的!” 夏夏集合了自己所有的智慧,终于拼出一个听起来很有专家韵味的答复,不由沾沾自喜,甚至连自己也笃信无疑起来。 钟离看看夏夏,又看看台上两人,摸摸下巴,点头道:“说得有点道理。” “哼,也不看是谁说的!”听见钟离赞同,夏夏更加得意得尾巴翘上了天。 钟离妖娆一笑:“这样吧,咱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嗯?什么赌?” “就赌这场比试。若是那瘦子赢了,算你赢;若是胖子赢了,算我赢,怎么样?” 夏夏被自己一套说辞深度催眠,只觉得那瘦子必定会赢,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好!赌什么?” 钟离眯了眯眼,将视线转开,漫漫地投射在偌大的场地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夏夏以为他想不出要赌什么,刚想插嘴,却听他悠悠地说:“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如何?” 夏夏的心猛然一跳,只觉得那话里有许多意味,话中有话,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2731012 ------------ 第36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3) [第2卷]第36节: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人(3) ------------ “什什么叫做你的人?”夏夏心一慌说话也有些结巴。 钟离回过头,看见她一副有点窘又死硬着脸皮的样子,一笑,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的人么…自然就是听我指挥,替我做事,我说东她不往西我说上刀山她不下油锅…” 夏夏一听,脸色立马转黑:“你当是奴隶呢!” 亏她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悟出了一点旖旎思想,原来居然是这个意思! 真是气煞人也! “你这个脾气可做不了奴隶。”钟离鄙视地斜她一眼,又说:“怎么样,赌是不赌?” 夏夏看见钟离那一脸欠扁样,气得鼻孔都热了,大掌一挥,就说:“赌就赌,你要是输了也做我的人!我要你给我剥一辈子葡萄!” “哟,好酸…”钟离戏谑地看着夏夏,“还惦记着昨天那事哪?” “你倒是赌不赌?”夏夏越说脸越红,当然她告诉自己是被气的。 “呵,一言为定。小夏夏,回头可别赖账哦!”钟离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只可惜夏夏素来迟钝,对这些信息几乎一概屏蔽。 除非她自己乐意理解,否则她不会接受任何自己不爱领会的含义… 这场比试,其实就好像大家理解的那样,其实并无悬念。 比试一开始,那大汉就先发治人,一把大斧迅速朝书生男挥去,书生男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退意,敌人未动,就先退三步。 也幸好他退的早,免去了正面抵挡那劈头盖脸的一斧。 于是夏夏发言了:“你看,瘦子小巧,动作明显比胖子灵活吧?” 胖子一击未果,动作也不慢,大斧立刻改劈为削,行云流水地就顺势横扫过去。 瘦子连连躲避胖子的攻击,捉襟见肘,每每是堪堪避过,根本分不出一分力去反攻。 于是夏夏又发言了:“你看,胖子被瘦子引得满场乱跑,体力就快消耗没了,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胖子几次未击中,有些气急,使了全力将凌厉的一大斧送去,速度之快,迫得瘦子避无可避,吓得面色死灰。 于是夏夏再次发言了:“你看,瘦子示敌以弱,惹得胖子急了,全身都是漏洞,马上瘦子就要致命反击了!” 2731013 ------------ 第37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1) [第2卷]第37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1) ------------ 钟离对夏夏的发言自始至终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老实说,那瘦子要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夏夏注解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可惜… 就在夏夏又想说“看,瘦子的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时,白衣女一句“出局”生生打断了她,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差点被活活憋死。 那时瘦子正跑得慌不择路,眼看无路可逃,直接就跳下了台来。 也就是,出了比武范围,而被判出局了。 夏夏愣愣地看着尘埃落定的场地,回不过神来。 实在是,觉得结果太具戏剧性… 不过,大概整个观众群体包括比试的两位当事人,也就是夏夏一个人这么觉得了… “小夏夏,你输咯!”钟离凑到夏夏耳边,笑的意味深长。 彼时,夏夏还没领会到,她刚才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卖了… 良久,顽强如她,才跳过了这一讨厌的信息,直接问钟离:“如果让你打死那胖子,又要几招?” 钟离不屑地看台上一眼,不满道:“一招。” 一招都嫌多,这种货色,根本不配让他动手! “一招?!”夏夏尖着嗓门重复了一遍,满眼不相信。 钟离哼了一口气,对夏夏如此低估他很不满,不客气地重复道:“一招足矣。” 完了,完了。 夏夏绝望地想着,自己压根没半点希望胜过钟离了(某银:其实你本来就谁也胜不过好吧?)。 人通常在大悲大痛之后,会反省,然后大彻大悟,同时作出一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决定。 夏夏亦如此。 她反省,当初就不该好心建议钟离一块来。 她悟到,养虎为患。 她决定,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她想完,拔腿就跑,其姿态和草泥马如出一辙,一分风情两分莽撞三分狼狈四分不要命… 钟离不晓得这小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却也没有追。 这冥幽宫的地盘上,他倒不跑她落跑。 又想到刚赢了一个小丫头回家,顿时心情大好,嘴角一勾,找白衣女喝花酒去了。 反正他公子陌的人,不调戏白不调戏。 2731014 ------------ 第38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2) [第2卷]第38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2) ------------ 夏夏好不容易找到草c泥马的时候,此畜生正在池塘边相思成疾,顾影自怜。 风吹起一袭卷毛,它长叹:“你是人,我是仙,人仙之恋必遭天诛,终究有缘无份…无份哪…” “小鬼,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哪?”夏夏累瘫在草c泥马身上,“我有急事找你,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草c泥马被夏夏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咳嗽了好几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你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它紧张地看着夏夏。 “听见什么啊?”夏夏满脑子都是钟离的事,丝毫没察觉出草c泥马的异样,“我还没说你,不是说不在有人的地方说话的吗?万一被人听见了,也不怕人把你当作妖魔鬼怪,烧了烤肉吃?!” 草c泥马眼角抽搐地看她,被当作鬼怪还有人敢烤它肉吃吗? 这个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看是改不过来了… “找我有啥急事啊?哥正日省吾身呢…”草c泥马一脸不耐烦。 夏夏脸色古怪,揪住草c泥马的耳朵一阵叽叽咕咕。 草c泥马听得面色绯红,又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你你你真要这么干…”它瞪大眼睛看夏夏。 夏夏毫不犹豫地一点头。 夏风吹过,草c泥马却冻出一个激灵。 它拔腿往回走,边走边嘴里念念有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而夏夏,正巧集这两者为一身… 它暗地警告自己,以后千万别得罪女子与小人,尤其名叫夏夏的这位。 想当初,要不是因为她…它堂堂大仙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做了畜生还是走形的… 作孽啊! “可是夏夏,你不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能亲者痛仇者快的吗?”草c泥马回头望夏夏。 “他是我仇者,你是我亲者,亲者的仇者是仇者,懂?” “…”草c泥马转回头,继续走,“懂了。” 而这时,钟离正拉着几个貌美的白衣女喝酒弹琴,吟诗作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 看到有从老坑追来的亲们,感动得不行~虽然留言一律为匿名的妩媚~但是银子还是从ip地址上认出来了~谢谢亲们的支持~银会继续努力的!~ 2731015 ------------ 第39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3) [第2卷]第39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3) ------------ 夏夏回屋的时候,屋里正一片欢声笑语,酒气熏天。 书生男刚巧打完包,罩着一个大头巾,跟卖菜大婶似的。那只偷来的鸭子不时从他的包袱里探出脑袋,嘎吱两声,又被书生男惊慌失措地塞回去。 那模样看似谨慎,却连夏夏走过和他打招呼也完全忽略了过去,大步向前,根本一副掩耳盗铃的架势。 “来,你,再喝!” “钟少主…冰儿不行了…怕是要醉了…” “哈哈,冰儿这么不胜酒力,嗯?” “是啊,哪里像钟少主这般千杯不醉的…” 还未进门,男女调笑声就隐隐入耳,男子放荡,女子娇媚。 夏夏的脸色已然不好,但鉴于下面要干的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只好对着草c泥马指挥一声:“我们等!” 然后就攀上了窗户,厚脸皮地抠了个洞朝里张望。 恰巧看见钟某人不安分地手正偷袭向某女的臀部,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官僚作风!” 屋里的丝竹欢愉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 不一会儿,人群却往外散了。 夏夏和草c泥马赶紧找个角落躲好,确定屋里走得只剩钟离一个了,才蹑手蹑脚地溜进屋。 “哼,屁个千杯不醉,还不是醉倒了。”夏夏正纳闷白衣女们怎么突然走了,看到钟离一滩烂泥似地躺在床上才恍然大悟。” “醉倒不是更合你意?”草c泥马无声地翻白眼。 夏夏嘿嘿贱笑一声,爬到床上去。 钟离今天穿了一袭暗红衣袍,酒过微醺,印的脸庞如春桃绽放,风情妖娆动人。 修长的眼,白皙的肤,勾勒完美的线条,看得夏夏也不禁啧啧称叹。 她悄悄靠近一点,用手指戳戳他的脸庞,确定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才放心大胆地攀爬上去,半个身子都压在了钟离身上,引得草c泥马直咳嗽。 “吓,这副皮囊倒真是美得很!比我上辈子见过的美男都要美!”她手指点过那樱红的唇,又滑到眸上,“特别这双眼睛,笑起来就妖孽,勾人得很!还有这头发,嘎嘎,不知道古代用什么洗发水,这么顺滑的!” 草c泥马听夏夏夸男人,顿时醋意大起:“哼,头发长见识短!你们女人就喜欢这种小白脸样!” 2731016 ------------ 第40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4) [第2卷]第40节: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4) ------------ 夏夏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吃豆腐吃得尽兴,才不管草c泥马在一边大发牢骚。 “美则美矣,只可惜…”只可惜你犯了一个天下的错误,就是你惹了我夏夏! 夏夏一指划过钟离脸庞,正准备吐槽出那一句小说里腹黑女的经典台词。 不料钟离忽然睁开了那双桃花眼,弯出勾魂摄魄的笑意,问:“可惜什么?” 夏夏目瞪口呆,一句经典台词憋成了半身不遂。 “看来,小夏夏已经有身为我的女人的自觉了。”钟离食指微挑起夏夏的下巴,一脸调侃,“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 “你你你…你装醉?”夏夏结结巴巴地问。 钟离笑:“说过了,本少爷千杯不醉。” “啊啊啊――”夏夏大惊,想爬起身来,却被钟离一把抱在了怀里。 男子气息瞬时从周身汹涌而来,异样得感觉几乎要让夏夏窒息。 “想跑?晚了…”钟离邪魅地勾起嘴角。 “小鬼,救命啊――” 霎时,草c泥马奋勇上前,用长期食肉培养出的锋利牙齿咬住钟离。 钟离吃痛,又没防备,力道松了一下,夏夏便趁机逃开了他的怀抱。 钟离紧接要追,刚刚站起来,就轰然倒在床上,全身嘶啦嘶啦冒着黑气。 夏夏感觉到警报解除,才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吓,小鬼你出手咋那么重,这咋都冒烟了?” 只见钟离那一身鲜衣暗黄发焦,头发炸毛似的根根竖起,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 “重吗?”草c泥马头一别,气得通红的眼睛才刚刚褪色,“你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电力就没控制好,我可不是故意的!” 不过到底有意无意,也就它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这…不会把人电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去地府重新投胎…”草c泥马无所谓地说。 “也对。”夏夏深有同感。 可怜钟离居然没被这没心没肺的一人一兽气醒过来,也真是奇迹… “小鬼,你去看看他死没死。” “为毛我去看啊?你自己干嘛不去!” “再废话,我告诉寐姬姐姐你偷吃她豆腐还流鼻血!” “你…” 2731017 ------------ 第41节:阴沟里翻船(1) [第2卷]第41节:阴沟里翻船(1) ------------ 钟离醒来的时候,夏夏仍然以半压在他身上的姿势趴着,大眼睛扑闪扑闪,水汪汪地盯着他。 “呀,小钟离,你醒了呀!”夏夏故意模仿他平时和她说话的口气,“睡的好不好?” 钟离只觉得全身疲乏,一点也没力气动,连夏夏说话,也是听不分明。 “我怎么睡着了…” “你睡了好久了哟,人家也在这里看了你好久哟。” 钟离将醒未醒,脑子还不十分清楚。 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小钟离,你居然说梦话耶!”夏夏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唔?” “你说的灾星是谁呀?怎么你那么害怕?梦里有人追杀你吗?” 钟离全身一震,惺忪的眸子豁然睁开。 “你说什么?!” 危险的信号自然迸射出来,夏夏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些。 “你你你…作什么吓人!” 显然,这个话题是钟离的禁忌,而夏夏恰好触碰到了这个禁忌。 钟离彻底清醒过来,想要狠狠扼住夏夏的下巴,才突然发觉身上不对劲。 一跟巨粗的绳子层层道道地将他全身捆绑了起来,身上满是套结,让他挣扎都使不上力。 甚至,那绳子不仅材质好,还是浸过水的,越使劲,反而往肉里陷得更紧了。 钟离冷静了下来,危险的气息也渐渐收敛,只是盯着夏夏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语气也变得疏离。 “我这是哪里得罪夏夏姑娘了?你要把我弄成这样?” 夏夏见钟离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处变不惊,不禁有些无趣。 “嗯?得罪?”夏夏想了想,点着嘴巴说:“嗯,对,你就是得罪我了。” “谁叫你没事和我一起去参加那什么招人大会,又好死不死的跟我分到一组比我诶,我又打不过你,只好先下手为强咯!”夏夏大言不惭,看来又忘记了是谁死皮赖脸要拉人一起去的了。 “呵,夏夏姑娘过谦了吧!”钟离冷笑,“钟某若是你的对手,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钟离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下意识里,就觉得夏夏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或者毒,或者暗器。 只是无论哪一种,能叫他这样阴沟里翻船的,都是不容小觑了。 2731019 ------------ 第42节:阴沟里翻船(2) [第2卷]第42节:阴沟里翻船(2) ------------ “这是哪儿?”钟离扭头一张望,那绳子就勒得他脖子一道血红痕印,疼得他轻吸一口气。 “这儿嘛…嘿嘿嘿…嘿嘿嘿…”夏夏回答到一半,微顿,本想做个悬念,结果自己笑着笑着一发不可收拾,好半天,才接下破碎的下半句,“这里叫南风居。” 钟离闻言表情凝固了一秒,面带怀疑的问:“你说这是哪?” “哈哈,你不知道南风居吧!”夏夏得意非凡,“没点路子的人可是摸不到这里来的。” 她又一次凑近钟离妖孽般的面孔,不怕死地腆着脸笑:“你还不知道南风居是干嘛的吧?嘿嘿嘿,想不到你们这儿还有这么先进的机构…我告诉你呀,南风居呢,就是专门收一些漂亮有爱的男子,服侍那些个独守空闺寂寞难耐的小姐贵妇,当然啦,要是男人有那方面的特殊癖好,也是可以来解决的…” “而你钟离呢,正好就是那个漂亮有爱的男子啦!”夏夏越想越乐,小脸兴奋得泛红,“哈哈,你长得这么有姿色,一定会大卖的!” 钟离看着夏夏的得意忘形,一张脸扭曲得不知是笑还是怒:“夏夏,你可知道,南风居的主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夏夏大手一挥,豪情万丈,“我可是按规矩办事,清清楚楚把你卖给他们了。等会儿银货两讫了,大家就各走各路,谁也不招惹谁!” “你,把,我,卖,给,南,风,居?”钟离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对啊!”夏夏爽快地点点头,“我总不能把你随便往外一丢让你自生自灭吧?毕竟朋友一场,我要为你下半生考虑的!” “哈,哈!”钟离怒极反笑,“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你了?” 夏夏庄重地点头,恨不得负手而立,做出大侠忧郁状:“我已经仁至义尽。” 钟离知道她爱装深沉,也懒得更怒,只脸色诡异地看她:“你不怕我哪天找你算账?” “亲爱的,千万别!”夏夏做戏瘾头上来,刹也刹不住,手一把捂住钟离的嘴,变幻成一脸担忧状:“你不晓得,这南风居的后台可是有大来头,这儿的男倌儿签了卖身契但有逃跑的,轻则杖毙,重则杖毙,不轻不重还是杖毙,反正死路一条哦!” 夏夏有恃无恐,也正是打听好了这一点。 “你倒清楚得很…”钟离冷冷一笑,没有温度的眸光直射夏夏眼底,“若我告诉你,这南风居的主人,就是…” “喂喂喂,我说你们讲完没啊!” 2731020 ------------ 第43节:阴沟里翻船(3) [第2卷]第43节:阴沟里翻船(3) ------------ 钟离话说到一半,屋里忽然进了个秀气小生,倚在门口,戏谑的看着门里两人。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你要是不想卖,现在还来得及反悔。”男子边说边抛着一只锦绣钱袋,银子撞击的清脆声一丝不漏钻入了夏夏的耳朵。 “谁说不卖了!”夏夏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要去抢那钱袋,“给我!” 男子手一躲,又一抛,接住,才笑眯眯地亲手将钱袋放进夏夏手心:“给你,五十两,一文不差!” “靠,有没搞错啊,这么好的货色就值五十两?”夏夏怒,“前面不是说好一百两的吗?” “哼哼,小姑娘,莫要太贪婪。”男子眨眨眼,洞悉一切般地说,“一看这货色,就知道来路不正,你能安全脱手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着多赚银子?” 夏夏被踩中要害,胸口郁闷难当:“你你你你们开黑店啊!”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要卖人的,我们可没强逼你。”男子手一摊,一脸无辜,“要不给你个优惠,让你先自己享用一番,如何?” “享用你个头,”夏夏被那一脸戏谑的表情气得面红耳赤,口不择言道,“老娘早就吃腻了!” “哦――”男子眼神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怪叫似的拖着调调,“原来如此――” 神色一转,又露出一脸媚态:“既然如此,姑娘不如换换口味,奴家乐意奉陪哦!” 说完还不忘朝夏夏抛一个媚眼。 气得夏夏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咦,姑娘,你不计较那五十两银子了吗?”男子在后面喊。 夏夏头也不回:“滚!” 钟离从始至终听着两人对话,微眯着眼看着那倚在门口的男子。 哼哼,他倒是好眼色,好手段,五十两啊!五十两!他钟离记住了! 夏夏走了没几步,又忽然掉头大步走来。 “咦,姑娘你…” “走开!”夏夏一把推开门边人,径直走到钟离面前,目露凶光。 钟离严正以待,以防夏夏做出什么对他不利之事,夏夏却忽然扑到,凑近,吧唧一口,亲在钟离脸上。 亲完,擦擦嘴,表情依然愤愤,甩袖走人。 只留下两个男子呆呆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 2731021 ------------ 第44节:阴沟里翻船(4) [第2卷]第44节:阴沟里翻船(4) ------------ 钟离虽然风流成性,也算沾惹过不少花花草草,却从不让那些女人亲吻他。 原因也没什么,只是不想那过于刺鼻的脂粉气息靠近他的鼻子。 可是夏夏的气味… “哟,还回不过神来呢?”倚在门边的男子笑眯眯地盯着钟离,语气却有点酸。 钟离眉眼一沉,犀利的眸光闪过:“说吧,你是谁?我南风居没有这么没眼色的人…” 男子一顿,不回答也不否认,反而笑道:“难得风月居主人也有栽跟头的一天啊,还是被一个小女子卖进了自家的鸭馆,好笑诶!” 钟离脸色一沉,还没说话,那男子又说:“别急别急,公子我呢,不过一个凑热闹的看客。你们这场戏别致的很,公子我高兴,不会为难你的!” “呵,只身闯我南风居,你倒是很有胆量!”钟离冷笑。 男子眨眨眼,慢慢走向钟离,三米开外,忽然一挥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折扇。 扇风划过,钟离一身衣裳瞬时成了碎布,虽然没有衣不蔽体,但破破烂烂,已经狼狈不堪。 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身上的绳子还是毫未松动。 “啧啧啧,不知道南风居的手下进来,看见他们主子的这般风情,会作何感想?”男子丝毫不惧,反而笑得越发邪恶。 钟离慢慢眯起了眼,凌冽的气息越发逼仄,他缓缓的张口,吐出两个字。 “红楼。” 男子邪恶的笑容忽然一僵,看了看自己特制的扇子,随即恍然,一脸懊恼,赶紧收了起来。 本来只想逗逗小姑娘的,没料到,倒是在老狐狸这里露出了马脚。 回去不知道要怎么挨罚呢… “哈哈,钟城主,后会无期!”男子丢下一句,就从窗口窜了出去,那神速之外,居然还有些许狼狈。 倒是钟离,面色又深了一分。 暗想,红楼的人,果然个个不简单,连他的底细… 想喊人来解缚,可是又无脸面让人见到这副光景。 又想到是那该死的夏夏干了这么档子好事,越想越怒,越怒越想,恨不得立刻把那丫头捉来撕成碎片。 2731022 ------------ 第45节:又遇美男(1) [第2卷]第45节:又遇美男(1) ------------ 又说夏夏亲了一下钟离以后,仍觉得不能捞回蚀本的钱,心中郁郁,走路更不长眼。 而草c泥马那厮居然半路抛下夏夏,寻寐姬而去,更让夏夏窝心窝火外加窝囊。 于是当她走路走得面向一墙阴影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抬头,而是一脚踹出,愤愤道:“尼玛,路也跟我过不去。” 一脚踹实了,脚尖却是柔软的感觉,“墙”一震,一口鲜血喷得夏夏满脸都是。 夏夏这才抬头看清楚,面前的哪是墙,竟然是一个盘腿而坐像是在打坐运功的美男。 说是美男,夏夏觉得还不足够描述她第一眼的震撼。 当她上上下下彻底看清那人面容时,只能干瞪着眼睛一口一口倒抽凉气。 男子的面孔仿佛就是一块自然剔透的玉石,纯粹干净,温润美好。 飞扬的眉,高挑的鼻,沾了血显得嫣红诱惑的唇,一袭白衣衬托出俊逸出尘而略显疏离的气质,每一处似乎都在彰显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精雕细琢。 夏夏看得呆呆的,直感叹,这人必然是上天的宠儿。否则,怎么能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却又不显半分女气呢? 男子本是闭目运功,被这一打扰,半天,才豁然睁开眼眸。 那眸深邃透亮,如夜幕中的星辰,坚定不移,直直砸进夏夏那一颗为美男而生的心。 他就那样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夏,不说话,也不动。 看得夏夏汗毛直竖,一颗小心脏扑通普通跳个不停。 “过来。”良久,那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般,引得夏夏不由自主就靠上前去。 直走到无法再靠近,夏夏才停下来。 那人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目,又开始运功打坐。 倒是夏夏被唬得一头雾水。 这人要她过来,又不让她做什么,也不找她算账,将她晾在一边自己睡觉算怎么回事。 抬步刚想动一下,却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再启:“不许动。” 夏夏吓了一跳,心里惊叹怎么这个人不睁眼睛也知道她在干什么。 但是果然一动不动,不敢再走了。 2731023 ------------ 第46节:又遇美男(2) [第2卷]第46节:又遇美男(2) ------------ 若是平时,要夏夏这么一声不吭地站着,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好动分子,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配一胡搅蛮缠的性格,不搅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的,还真没天理了。 可是那白衣男子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近乎霸道静谧气场,容不得打扰,容不得喧嚣,仿佛一点噪音,都会破坏那梦幻般的美好。 夏夏就那样一动不动看了美男半个时辰,美男仍旧打坐。再摇摇欲坠半个时辰,美男还没睁眼。 终于有点审美疲劳,外加脚跟酸痛得不行,才大着胆子,学着美男的姿势,盘腿坐下身来。 好在美男这回纹丝不动,没有再说什么。 又是半个时辰,夏夏已经神游物外,纳闷好好一个人没事在荒郊野外打什么坐。 难道是冥府里比武的人,受了伤又不想让人知道,躲在这里悄悄疗伤? 困意袭来,夏夏平衡控制不好,一个趔趄摔在美男胸膛上。 男子睫毛微颤,却仍没有开口。 倒是夏夏,被一股汹涌的寒流惊醒过来,脑袋针扎似的疼。 靠,这不仅仅是个美男,还是个冰美男,怎么全身冰寒如此! 夏夏赶紧重新正身坐好,可惜终究敌不过周公之邀,不一会儿,就再度昏昏欲睡起来。 结果,又是一个趔趄,摔在美男身上。 这回夏夏甚至没醒彻底,只迷迷糊糊觉得脑袋似乎被冰锥扎了,赶紧远离那寒冷来源坐好。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见夏夏惺忪着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时不时砸向美男,再重新坐好,再一点一点,再砸向美男… 如此反复,直到某次,夏夏几乎都适应了冰寒刺骨,疲乏上身,再懒得爬起来。 公子陌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邋里邋遢的姑娘,满脸血渍斑斑,盘腿磕倒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睡得正酣。 白皙的衣袍沾上了她脸上暗红的血渍,胸口还隐约能察觉得到湿润的温度。 素来喜洁的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却难得没有大发雷霆。 只是自己站起身来,任那女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2731024 ------------ 第47节:又遇美男(3) [第3卷]第47节:又遇美男(3) ------------ 夏夏摔得一脸土灰,顿时惊醒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鬼你又招雷劈了?”夏夏云里雾里,还没从梦境中晃过神来。 公子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光深邃。 等夏夏眼里恢复了清明,他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在下公子陌。” “嗯?”夏夏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想起来睡着前自己给人踢出一脚血,忙打着哈哈笑:“啊,真巧啊,大侠你好,我叫夏夏。” 公子陌的眼神很清冷,很深邃,悲喜不明。倒是夏夏,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睁开眼以后,竟然生出了一种黛玉初见宝玉时的感觉:这位大侠怎的好生眼熟?难道上辈子见过? 公子陌上上下下打量了夏夏一眼:“去冥府?” “对呀,大侠,你是不是同路?”夏夏连连点头,恨不能和美男多处一会,顺便打听清楚人住哪屋,为将来制造更多机会… 公子陌移开目光,面色淡淡,看着日落西山的瑰丽,有些神游:“看你救我一命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 他又将目光移回夏夏脸上,吐字清晰:“离开冥府,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说完,再不多言,举步往冥府反方向离去。 夏夏听得一头雾水,就见人要走,赶紧喊住:“喂,喂,大侠你等等…” “好自为之。”公子陌没回头,只留下四个字,就瞬间消失在一颗树后,等夏夏再追上去,早已不见人影。 弄得夏夏一脸郁闷,心想这年头古怪事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理解了。 走路不小心踹到人不说,人家不但没怪罪,还说自己救了他一命。 不过夏夏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她和公子陌都万万想不到,夏夏那随意一脚,会将公子陌的心口淤血正好逼出,将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一把。 若是夏夏知道,定会恨自己上辈子怎么没练踢足球,那整一神脚啊! 至于那让夏夏离开冥府的话,反正她是没听进去,还想着是不是冥府哪个对手装逼,欲擒故纵,故意用这手段减少几个竞争对手呢! “只是,话说回来,”夏夏边走边喃喃自语,“那美男离开的背影,还真有几分眼熟呢!” 2731025 ------------ 第48节:有兽性,没人性(1) [第3卷]第48节:有兽性,没人性(1) ------------ 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又一觉睡醒,夏夏顿时心情舒畅,回来时那一点小插曲也忘了干净。 顺便,连被人吐了一脸血,蹭了个将干未干也不记得了。 直接导致,回来冥府时,人人遇见她都不禁侧目而视,直惊讶如此一个看似羸弱的小姑娘怎么也腥风血雨。 更感叹人不可貌相。各自都暗暗告诫自己,莫要小瞧了这里任何一个看似弱势的群体,尤其像这个爱扮猪吃老虎的小姑娘。 夏夏尚不自知出了什么问题,只见人看见她纷纷绕道而走,一时困惑得很。 好不容易遇上了认识的寐姬,刚想扑上去亲热一下,却看见她也一脸吃惊,顿了一步,才慢慢走上来。 “我出什么问题了,你们见我都跟见鬼似的?”夏夏奇怪地问。 草c泥马自然是紧随寐姬而行动,见到夏夏这番光景,立马跳了起来:“你你干什么去了啊?杀人放火了?怎么这个样子?难难到你又回去把那个钟离杀了?” “夏夏,你受伤了吗?”寐姬小心翼翼地问。 显然,看到这样的夏夏,心里也难免起了些小小的变化。 “嗯?我没受伤啊?” “那怎么弄了一脸的血?” 夏夏困惑地一摸脸,见到一点一点血斑粘在手上,“哇”地一声跳起来:“这这这…啊…我的脸…” 想着自己顶着一头血看了美男那么久又被美男看着了,心里恨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她的形象啊… 好在,无关美男的人的看法,她倒是不介意的。 下意识的,夏夏就低头往草c泥马毛茸茸白花花的背上擦去,企图蹭掉那些破坏她形象的血迹。 “啊啊啊…非礼啊…你这个流氓,你在干什么!”草c泥马急得四蹄乱跳,企图跑到寐姬身后去躲过一劫。 夏夏无辜地睁眼看草c泥马,她以前不都是这样擦脸的吗? 无奈草c泥马铁了心要在寐姬面前装b,死活不肯露头,嘶嘶直叫:“知不知道男女兽兽不亲啊!” 夏夏还是无辜地眨眼睛,右手一把拽住草c泥马的尾巴,拖过来,继续擦。 “啊啊啊…我美美的毛毛啊…”草c泥马痛哭流涕,只恨不能后踢一脚踹扁夏夏的脸。 因为事实和经验都告诉它,惹毛夏夏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2731026 ------------ 第49节:有兽性,没人性(2) [第3卷]第49节:有兽性,没人性(2) ------------ 一旁寐姬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扑哧”笑出生来。 “好了,夏夏,你别闹它了,姐姐给你擦擦。”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红绸巾。 “还是寐儿心疼我…”草c泥马眼里汪汪,一脸深情地仰视寐姬。 夏夏哼一声,心里大骂草c泥马有兽性没人性,还是听了寐姬的话,撒手放了它。 “夏夏,你这究竟是怎么搞的?”寐姬边给她擦脸边忍不住问。 “给人吐的。”夏夏毫不在意地回。 “你和人打架了?”寐姬目带深色。 “额…也不是啦,就是不小心踹了别人一脚…”夏夏汗颜,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可信度有点低。 寐姬点点头,眼里若有所思,却不再多问,倒是换了一个话题。 “你那个朋友呢?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都不见人了?” 此话一出,草c泥马立时低头看蹄子,夏夏低头看脚趾。 夏夏说:“额…这个…他弃权啦,不想打打杀杀了,回家讨老婆去啦!” “蹩脚。”草c泥马暗骂。 寐姬何等眼色,看夏夏这副表情,也不置可否,揉揉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夏夏,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那人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你可别给自己招祸!” 夏夏心里咯噔一跳:钟离身份不凡?她怎么没看出来? 心里忽然有些后怕起来,万一真叫他逃出来,他会不会身披炸药包来找她报仇?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炸药。 夏夏安抚着自己,小心肝一颤一颤。 寐姬看其反应大概也明了三分,却话题转开:“好了,咱不说他了。那人虽长得好看,姐姐倒也不喜欢。走,去我屋里坐坐去。” “咦?寐姬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夏夏被拖着走,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 寐姬左右瞧瞧,附耳小声说:“我喜欢生猛型的,不喜欢娘娘腔型的。” 哈哈,哈哈。 草c泥马放生大笑,结果发出一阵诡异的兽鸣。 “我也不喜欢,天天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的,色性不改…”夏夏愤愤。 “夏夏,听着有酸味哪?” “呀,寐姬姐姐你也欺负我!” 2731027 ------------ 第50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1) [第3卷]第50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1) ------------ 如此一来,夏夏兵不血刃,直接过了比武的第一轮。 正春风得意,闲情逸致时,却接到噩耗说,比武要举行第二轮。 垂头顿足之余,这一回,却是在劫难逃。 亲手抽了签,对手的名字叫扫风,古怪得夏夏一看见就扫兴。 而寐姬却说,之前并无听过这号人物,也无此人情报,古怪得很。 夏夏和寐姬去打探此人,几番下手偷袭,却都好巧不巧被那人避过了。 用寐姬的话来说,是此人不可小觑。 最要命的是,草c泥马关键时刻喊没电了。 上次电钟离时用电过猛,耗尽了蓄电。 这几日又晴空万里,滴雨未见,更别说打雷闪电了。 而且夏夏想着,若是冥府被劈第二次,会不会太惊世骇俗了… 硬着头皮挨到比武那一日,仍是烈阳焦躁,夏夏在台下拖拖拉拉不肯上场,甚至产生了弃权的念头。 毕竟,金钱没了可以再骗,小命没了那可不好玩了。 最终,还是草c泥马大发神威,趁夏夏不注意,一蛮力给她拱上了台去,跌的夏夏直打了两个滚才收住。 台下顿时哄声一片,爆笑连连。 可是真正的内心里,却无人敢小觑。 传闻说,前几日冥府里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满身是血的回来的。 传闻又说,第二日,本该是她对手的某男子神秘失踪。 传闻传得天花乱坠,极尽夸张之能,人们很容易便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男人们只叹,这年头的女人越发得不可爱了,尤其是江湖上混的女人。 妖娆如寐姬却盛气凌人,雷厉风行。可爱如夏夏其实更心狠手辣,诡计重重。 一不小心被猪油蒙了眼,就会跟那倒霉男一样,到了如今还是生死未卜。 这一日,夏夏这一台的比武火热至极,黑马女vs神秘男,亮点重重,暗地里甚至大开赌注。 这一日,白衣的公子陌也隐在人群稀薄处,远远地盯着这一台。 他身边站着那个清冷美貌,名叫冰儿的白衣女。 “扫风…生面孔,此人如何?”他淡淡地问。 “回少主,此人是近两年收的新弟子,根骨极佳,天分也是不错,只是近年闭关练功缺少实战经验,此次您说要人,冰儿便自作主张把他领了来。” “嗯…”公子陌点一下头,又问,“钟离那家伙还是没消息?” 冰儿微微低头:“是,少主,派人寻了多处,仍是没有钟少主行踪。” 公子陌不吃惊,也不着急,只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趣味的笑意:“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2731028 ------------ 第51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2) [第3卷]第51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2) ------------ 比武台上,夏夏有点哆嗦。 众目睽睽,真刀真枪,此生还是第一次。 那扫风一看就是个人物,上台动作干净潇洒,不骄不躁,只有一分傲气流露,却是恃才而为。 “夏夏姑娘,请赐教吧!”那扫风话也不多,直奔主题。 夏夏顿时大急:“那个,大侠,你等等!” 扫风架势已经摆好,被打断,皱着眉问:“怎么了?” 夏夏拼命想拼命想,两只手都攥到一起,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你有剑,我没武器啊,不公平。” 扫风本来都没拔剑,听夏夏这么说,到也潇洒,长剑摘下,顺手一抛:“好,那我也不用武器,咱们空手过招。” “嗯,这样好,这样好…” “夏夏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额,再等等。” 夏夏哭丧着脸,一边维修短路的大脑,一边祈祷着各种不打架理由能自己蹦出来。 “又怎么了?”少年人也是年轻气盛,很快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我…我能不能弃权啊…”夏夏憋了半天,只觉得黔驴技穷,没底气也没语气,只能抛出这么一句。 众人哗然,扫了兴致的人甚至已经破口大骂。 一白衣女适时站出来,严谨地提醒夏夏:“如果弃权,就将直接淘汰出本次冥幽宫扩招队伍,并且没有一分赏银。你确定要退出吗?” 夏夏还没说话,扫风不乐意了,跳将出来,怒气冲冲:“不行!我扫风的对手,没有退后的余地!” 夏夏一看那好斗分子模样,心里已经叫糟,不料那人还步步相逼,紧接着道:“姑娘若还不出手,就休怪扫风无礼了!” 说完,真的毫无绅士风度,大掌劈头盖脸就朝夏夏挥来。 白衣女在一旁看着,却也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台下众人一看终于打起来,纷纷鼓掌叫好,唯独寐姬看看台上情形,又看看那三个白衣女的庞大架势,喃喃感叹:“来者不善啊,夏夏这次怕是要糟。” 只有草c泥马白眼一翻,完全不在意。 “她会糟?哼,这世上只有碰上她的人才会糟,走着瞧吧!” 2731029 ------------ 第52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3) [第3卷]第52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3) ------------ 夏夏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好,扫经一掌已经快劈到面门。 情急之下,夏夏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操起她那蹩脚的轻功满场乱跑,总算堪堪避过一掌要害。 观众喧腾,起哄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夏夏倒像是临危不惧,直到千钧一发之际,才巧妙用轻功闪开。 连寐姬也感叹:“小丫头深藏不露,一身轻功倒是挺不错的。” 至少,比追她的人要好。 倒是草c泥马这回抽了抽嘴角,好像回想起来,某次为了躲一只发狂的野猪,夏夏用了轻功,结果那丫头跑了三十里地直到脱力才停下来。 那整一个没有刹车疯子,而且向来不看路跑,有一次还跑进了寒山毒谷里的迷宫,花了他们两天三夜才走出来,只差没饿死在里面。 现在,它只祈祷,夏夏别在对方脱力之前,就自己跑出了场地才好。 好在夏夏不负草c泥马所望,一直领着扫风在场地里转圈圈。 扫风每每出招,脚下动作就要慢半分,这刚好给了夏夏险险逃过的时间。 三番两次下来,扫风直接气红了眼,边追边破口大骂:“你一直这样跑,到底还要不要打了?” “靠,不会打还不让跑啊!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啊追上来啊!” 事实证明,人在得意过头和气急了眼的时候,都容易发生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扫风耐心全失,竭力用最快速度翻了一个大身落到夏夏面前,以求一击必胜。 而夏夏得意忘形,讥讽别人的时候忘了看路,忽然被扫风之前抛在一边的宝剑绊倒,重心顿时不稳。 形势明朗化,众人看得分明,夏夏这一回决然躲不过,正当要扼腕叹息。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星撞到地球,夏夏一个满身满面砸向扫风,扫风居然纹丝不动,两人一起砸向地面,把那本就不算太结实的比武台砸了个对穿。 青烟袅袅,一地粉尘,众人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良久,那寂静的武台爬上来一个人,边吐着唾沫子边骂:“呸,又是豆腐渣工程!” 2731030 ------------ 第53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4) [第3卷]第53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4) ------------ 夏夏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好在完好无损。 观众的目光立刻又转向台面上那个大洞。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扫风慢慢从洞里爬出来,脸色青中带红,红里透青。 他从自己手臂上拔下一支五星飞镖,恨声问:“是谁在暗箭伤人?!” 众人恍然大悟,“啊”了一声,终于知道千钧一发间扫风怎么会顿住动作被夏夏扑到。 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暗中使诈。 虽然这事按规则来说扫风还得自认倒霉,但是如此做法总是为江湖人所不耻的。 半天,也没人站出来主动承认。 就在扫风预备大发雷霆之际,对面比武台吭哧吭哧跑来一个瘦小伙,长得有点像猴子。 一来就抓耳挠腮地问:“诶,大家伙看见我一支五星飞镖了么?刚那家伙好生厉害,叫他不小心躲了过去,我看着好像往这边来了…” 扫风立即将恶狠狠的目光转向他,举起手上刚拔下来的那支镖,问:“这是你的飞镖?” 话音刚落,对面台又吭哧吭哧跑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夏夏倒是认得的,却是那个和王二打架的张三。 他面红耳赤,一脸急怒,过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你这厮无赖,打得这算哪门子架,暗器偏了也就罢,就这样想跑路了?没门,快点回去,跟我再来打过!” 那瘦猴似的男子摸摸头,一脸无奈:“我只会使暗器,现在暗器都没了,怎么打?” 夏夏这台的白衣女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冷冷地说:“没经过宣布结果,擅自离台就是自动弃权了。你们两个都被淘汰了!” “啊…这…” “老子不管,老子今天定要和你这泼皮打完!” 两人没完没了,一场比武顿时变作了闹剧一般,众人都围着看好戏。 “那个…”瘦猴男子讷讷地看着面色不善的扫风,“这位大哥,您看能不能把飞镖还给咱,咱们只靠这个防身呢!” 扫风虽然生气,但人家到底不是故意,只怪自己好死不死,怎么就挑那个时候撞了上去。 只得一脸郁卒地把飞镖递还给瘦猴男子。 2731031 ------------ 第54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5) [第3卷]第54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5) ------------ 瘦猴男子接了飞镖,一脸欣喜,可再看了看扫风,又是一脸苦恼。 “还有什么话,有屁快放!”扫风看出了点猫腻,大不耐烦。 瘦猴男子又是一阵抓耳挠腮:“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觉这镖上淬的毒好像过期了,不然您怎么还…”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扫风面色一呆,众人都瞪大眼看过来:“镖上有毒?!” “是啊是啊!”瘦猴男子似乎也颇为愤懑:“这毒还是十年前跟毒圣夏狂买的,他给我说保质期达二十年之久,难道竟是诓我的?”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毒圣夏狂隐退数十年,但其威名仍是久久萦绕在广大江湖人心中,其用毒之神通,前后百年不可能有人追其左右。 连初入江湖的夏夏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夏狂从不卖假药。” “对呀,我是信得过毒圣的!”瘦猴男子连道,“只是这位壮士,中我毒镖,居然丝毫无碍,叫我不得不怀疑罢了。” 只听他话刚说完,扫风一阵气血翻涌,两眼冒白,摔趴下去。 “哦――”众人看得分明,一阵起哄。 那瘦猴男子居然也不惊乍,一拍脑门,厚颜无耻道:“我就说嘛,毒圣从不卖假药的!” 也不管这话抄袭了谁的占为己有,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混账,你别跑!来和老子重新打过!”那张三挥着大刀,赶紧跟上,边追边骂。 这厢夏夏看了看摔得一脸死相的扫风,又看了看跑远了的两个肇事者。 忽然两眼亮晶晶地瞅向白衣女。 比试不论过程手段,一方趴下了就算输了吧? 那么… 三个白衣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站出了一步,对夏夏说:“你赢了。” 然后一使眼色,后面两个白衣女立刻将扫风抬了出去。 夏夏心里笑翻了天,可还是不得不咬着上下嘴唇,故作深沉状。 这个结果虽然有因有果,合情合理,众人还是一瞬间哗然,对视无语。 好半天,才有人缓过劲来,大骂比试坑爹,质疑内有黑幕。 自然,也有那些走险大赌夏夏赢的人乐呵了。虽然剧情与他们想象的有点偏差,但是,无论如何,银子有了,今晚加菜了,就万事大吉了! 2731032 ------------ 第55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6) [第3卷]第55节:求饶,只是加快死亡的脚步(6) ------------ 冥幽宫总部主殿,一色调的素雅布置,青白两色人影来来往往,忙碌却秩序井然。 公子陌已然从冥府赶回了老巢,此时斜坐在软塌上,也不看跪在下面的人,闻着手中一杯香茶,淡淡问:“如何?” 跪在下面的,正是夏夏和扫风比赛当日,做裁判的那三个白衣女。 下首的当先一步,回答:“禀少主,扫风所中之毒,确是夏狂的成名之毒‘极乐’,此毒深入五脏六腑,只等中毒者自身情绪波动便随之而发。扫风虽保下性命,筋脉却都大有损伤,以后武学上的造诣,只怕会止步不前了。” 一场比试,一场试探,废了他冥幽宫一个后起新秀,好,好! 公子陌泛起凌冽的笑,又问:“发暗器的人呢,抓到了吗?”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白衣女浑身一颤,纷纷单膝跪地,仍是为首的女子回道:“属下无能,让那贼子跑了。” 公子陌一顿,微微抿了口茶。 喝完,一挥手,茶杯砸在白衣女面前,粉身碎骨,白瓷溅得满地都是,茶水浸湿了及地的衣衫。 他的声音仍是清冷平淡的:“这么点小事也做你好,要你何用?” 三个白衣女全部吓得面白如纸,却不挪敢动半分,也不敢出声求饶。 她们不算新人了,深知自家少主的脾性,求饶,只能加快自己死亡的脚步。 公子陌悠悠从软塌上踱步下来,绕着白衣女们走了半圈,淡漠地回头。 “起来吧,衣裳都脏了,自已去洗干净吧!” 三人没听懂少主话里深意,转了转眼,仍是没敢动。 公子陌接着说:“事情办不好,衣服总会洗吧?以后,就留在宫里洗衣好了。” 三个白衣女一听,脚上顿时软了几分。 洗衣房是什么人呆的地方? 多是收容来的一些寡妇,没人要的老婆子,穷的活不下去的女子。 她们一生替冥幽宫洗衣打杂,不得离开,却是宫里唯一不被承认为冥幽宫人的存在。 她们三个,这是被少主驱逐了! 只是她们身上负有太多秘密,所以少主不让她们离开。 2731033 ------------ 第56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1) [第3卷]第56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1) ------------ 该罚的罚了,不敢有丝毫怨言。 负责打扫的下人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那些碎渣茶水。 新的茶水立马跟上,一切有条不紊,司空见惯。 公子陌接过茶杯,挑起眼皮,又问送茶的女子:“冰儿,你怎么看?” 那冰儿大概是个身份地位较高的女子,说话也显得比较有底气:“少主,您是问那叫夏夏的女子?” 她跟在公子陌身边多年,多少能猜得一点主子心思。 “说说。”公子陌道。 冰儿微微垂眸,思考了一下,才说:“这事情虽然蹊跷得很,可惜冰儿愚昧,倒真看不出那丫头有什么猫腻,只像运气极好,侥幸逃过了一劫。” 公子陌不急不缓,啜一口茶,反问:“运气?侥幸?” 虽然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冰儿还是急急低头:“冰儿眼拙,当真看不懂。” 公子陌淡淡勾了勾嘴角,却说:“还是冰儿泡的茶最好。” 冰儿听到公子陌赞赏,又见他略有笑意,两颊微红,低声道:“谢少主夸奖。” 这时,殿外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当先一名女子有些慌张,却仍是礼数尽全地进来汇报:“少主,钟少主他闯进来了。” 公子陌让冰儿撤了茶杯,淡淡一笑:“随他。” 女子才松一口气,钟离人已到跟前,看见她,娴熟地就挑起那粉嫩的下巴,戏谑道:“好你个凝儿,枉我平日待你不薄,就这么着紧地来你们少主这告状?” 凝儿一时尴尬不已,好在公子陌及时解围,说:“你先下去吧!” “是。”凝儿心中谢天谢地,赶紧退下。 钟离却不屑地用鼻子直哼气:“一个个到你面前就全成圣女了…” 公子陌斜眼看钟离:“气色不错,看来近日玩的很是舒心?” 钟离一听这话,想起了前几日惨不忍睹的经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全黑,在大殿转了一圈,却转移话题道:“你这个小气鬼,客人来访,连杯茶也不备么?” 公子陌不急不缓,反问他:“有客人是不请自来,还是横冲直撞闯进来的吗?” 2731034 ------------ 第57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2) [第3卷]第57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2) ------------ 钟离恨恨瞪他,却见公子陌难得眼底也有些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再脑子一转,当即炸得满脸紫红。 “你都知道了?”钟离咬牙切齿。 公子陌望天:“知道什么?知道你混进我冥府就为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还是你在我冥府调戏我冥幽宫弟子,还是…你钟离技不如人,给人卖去自家…” “闭嘴!”钟离恨不能一把上去撕烂公子陌的嘴,又愤怒地瞪了一眼冰儿。 公子陌看着钟离恼羞成怒,笑意更浓:“只许你做,还不许人说了。” 钟离气得牙齿颤抖,又只能怪自己阴沟翻船,真正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公子陌,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笑起来很难看?” 公子陌摇摇头,无奈地看他:“离,你比以前暴躁了。那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把你的锐气磨成这样?” 钟离一愣,被公子陌一提醒,才发现,自己与夏夏相处多日,当真变得沉不住气起来。 那个女子,又笨又无赖,看似没什么气场,却很容易影响她身边的气氛,真是奇怪。 他收敛好了心情,才重新看向公子陌,目光灼灼:“你说得倒轻松。你可知道,那丫头是谁?” 公子陌挑眉:“是谁?” “还记得我前些日子拉你去杏香酒楼看的黑衣人么?” 公子陌略略思索了一番,便想起了那黑衣黑袍的古怪之人。 再看钟离的表情,有点诧异:“难道是她?” “哼,可不就是!”钟离冷哼一声,“就是那个骂你和你爹变态的丫头!” 公子陌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隐隐要透出青色。 之前知道那个无意帮助他疗伤的女子,居然将心思诡谲的钟离给卖了,就已经够他惊讶了,现在居然又发现她就是当日诋毁他之人,真说不清心里是一般什么滋味了。 果真大胆!大胆得很呐! 钟离见公子陌变脸色,总算好受了许多,说话间就自己找地方,一屁股坐下。 “你可别小看那丫头,鬼精得很!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栽在她手里了!”他恶狠狠地磨牙,目露凶光,“不过,这回她可跑不掉了,本大爷就守在这里,乖乖等她送上门…” 公子陌沉吟半晌,才说:“离,你变粗鲁了。” 钟离:“…” 2731035 ------------ 第58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3) [第3卷]第58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3) ------------ 冥府与幽府的比武选拔陆续结束,优胜劣汰,最终留下的,大概也就百来号人。 还不算那倒了天霉灾,迁徙路途上夭折的。 冥幽宫老窝建在山坳间,真正要迁徙而去,少不了跋山涉水的。 这期间,因为人马众多,不便于管理,难免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会儿有人失足跌落独木桥,给大水冲跑了;一会儿有人去小解,跟大部队走失了。 而对此一系列事件,白衣女们始终都表现得漠不关心。 顶多,也就给出一句她们永恒不变的解释:冥幽宫不收运气不好之人。 这一路,要说最惬意的,还属草c泥马了。 本来,它总驼夏夏一个人。 因为那场雷电,很多人的马匹丢失了,寐姬也不例外。于是夏夏慷慨邀请寐姬和她同坐草c泥马,也好过拼命用轻功奔波。 原本,夏夏一个小毛丫头,在草c泥马眼里只是小屁孩,从小打闹惯了,也没什么感觉。 可寐姬这一坐上去,成熟柔软的女体不断磨蹭在草c泥马的背上,它顿时觉得脚步虚浮,鼻血汹涌,下体膨胀… 再加上寐姬不时惊叹“看不出小鬼的力气大得惊人啊”,顺便柔荑爱抚两下,搞得草c泥马求生不能,求死不舍。 微微含泪,咬牙,感叹:痛,并快乐着。 好在寐姬经常看出草c泥马不对劲,以为是力竭所致,也不难为它,坐一会儿就自己用轻功赶路。 这样磨磨蹭蹭走了半日,总算到了冥幽宫的地盘。 进入的路途居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帘洞,一开始夏夏还担心,里面会不会跳出几只猴子。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 经过石洞里一番回还曲折的前行,才到了一片开朗地。 一座古朴却气势庞大的宫殿式建筑伫立中央,一排整齐站立的白衣女,两排气质不凡的青衣男早早等候在冥幽宫门口。 这架势,直让夏夏和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江湖人喜上眉梢,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德行。 唯独寐姬和少数几个人,看这情形,看这架势,悄悄皱起了眉头。 那白衣女里当先走出一个来,面对着众人,神色如霜。 2731036 ------------ 第59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4) [第3卷]第59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4) ------------ “诸位英雄好汉,欢迎来我冥幽宫。我叫冰儿,以后诸位在此的衣食起居,就由我负责,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让你们各自分配的侍女来找我。” 众人一听,待遇升级了,屋里各自还配下人了,一时窃窃私语。 冰儿却没什么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各位可能对此次冥幽宫招人事宜还多有疑惑,明后两日里,会有专人向大家解释,并且为此次行动进行必要的准备。” “另外,冰儿不得不提醒各位两句,冥幽宫内多设机关暗桩,以防外敌,诸位还请不要随意走动,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白衣女冷冰冰的介绍进行了一半,忽然背后有脚步悠悠走来。 她心思敏锐,立刻领着一众白衣女回身行礼。 “钟少主。” 钟离在一群白衣女中缓缓走来。 他今天穿了件暗红长袍,在一白衣中显得分外妖娆醒目。 缓缓走到众人前站定,含笑而立,笑容不及眼底。 “见过少主。” 一群江湖莽汉多没什么大身份,这一回得江湖鼎鼎大名的冥幽宫少主亲自相迎,都多多少少有些激动。纷纷抱拳行礼,也没有搞清其实此“钟少主”非彼少主。 独独几个人,看着钟离有些眼熟。 尤其寐姬,一见其人,立刻大皱眉头,回头去看夏夏,却发现哪里还有夏夏的人影! 此刻的夏夏就像小鬼见了阎王,全身上下都透心透肺地凉。 打死她也不会想到,钟离居然是冥幽宫的少主! 难怪他老是有些古怪,还有后门可走!敢情他就是终极boss! 一想到自己和他一路走来,说了不知道多少他的坏话,最后还把他卖进鸭店… 浑身一哆嗦。 夏夏的身体先大脑而反应,见到钟离的第一刻已经拔腿往后逃。 逃到边缘,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青衣男子已经无声无息的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夏夏还没实行更多动作,只见眼前一花,一个红色身影飘然落地,低沉而具有磁性的男音带着邪恶的笑意在耳边响起。 “夏夏姑娘,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2731037 ------------ 第60节:【银子的碎碎念】 [第3卷]第60节:【银子的碎碎念】 ------------ 罗里吧嗦罗里吧嗦,这个东西还是要写的,不爱看的亲们走个过场直接跳掉,银还是秉持着负责任的原则和想听的亲们解释一下。 首先,入v一直是这个文写到今天的动力和目标。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目标这个曙光支撑着,各方压力已经把银压垮。现实地说,一个非v的作者永远不会成为网站的亲赖,非v的作者要面临的艰辛,不公正,远比v作者来得多。这个话题不宜多谈,相信亲们可以理解。 文文走到今天,经历过大修,重发各种让人恨得挠墙的事件,到现在才算稳定下来,其中最让银欣慰并且感动的,就是读者一如既往的支持,亲们可能想象不到,读者对于一个新人作者来说,起着多大的推动作用。每一条评论,包括网页和电脑上的,银都会仔细看过,每一条建议,银都会认真揣摩。也许只是简单的一句“加油”,能让银在电脑另一边偷乐上一天。当然,读者的不理解也会给作者带来相当大的困扰,就好像夕夕曾说,当她看到一条骂评的时候,脑子里轰一声就炸开了,心痛得一天没法安心码字。 不过,银最欣慰的一点就是,银从码字到现在,没有碰到过一个这样的读者,或者有质疑,或者不满,都是礼貌而客观的,从来没有出现爆粗问候银祖宗的现象,银对此真心感激大家的理解。无论亲们决定继续追文还是弃文,银都对一路陪伴银走到现在的亲们心怀感激,可以说,没有你们,文不成文,银不成银。 同样也要感谢兔子的改错别字行动,夕夕的鼓励,骨灰级读者佳猪,还有ip地址10.129.131.*的亲多次留言(虽然显示匿名,银对你已经十分眼熟啦),感谢每一个留言,收藏,订阅的亲,你们是银得瑟的资本啊!(顶盖溜) 另外交代一下文文的进展,银预计是在寒假完结,那时比较空,银会每天多抽时间多更新。看到大家已经开始纠结男主,其实还早,可以说,变数还很多,夏夏还很呆,情节…还有曲折…(表打脸哈~) 额,怎么一些字数比单章更新还多了,看来银真是憋久了…最后附上vip阅读的方式…银个人建议,包月比较划算,十块钱一个月所有vip作品随便看,银子自己也是三年的v读者了。单本购买的话,定价是编辑决定的,会尽量和编辑协商定得低一点。 最后,群么一下,能看银啰嗦到最后的亲们,耐力了得啊! 2731038 ------------ 第61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5) [第3卷]第61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5) ------------ 那声音不管多魅惑多令人沉沦,听到夏夏耳里都不啻于幽冥地府来的召唤,听得她汗毛根根直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呵呵呵,少主你好。”夏夏干巴巴地回头,笑容扭曲成一团,“少主认错人了吧,我不叫夏夏啊!” “哦?”钟离耐心地笑,玩味地看她,“那你叫什么?” “蓝雪啊!我叫蓝雪!”夏夏甩出一个名字就卖命地点着脑袋,企图蒙混过关。 “蓝雪?”钟离低低地念了一句,慢慢走近夏夏。 “人也许我会认错…”钟离冷冷地笑一声,“畜生我可不会认错!” 一挥手,钟离提出夏夏背后缩成球状的草c泥马。 这畜生当日行凶时胆大,此刻竟跟夏夏一个德行,卷毛都快吓成了离子烫。 钟离不善的眼神从夏夏扫到草c泥马身上。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正是关键时候,这畜生咬了自己一口,才被夏夏逃脱了掣肘。 说来是帮凶! 他轻抚一下草c泥马柔软的背,邪恶地笑道:“冬天也快到了,爷正缺个围脖,我看这畜生皮毛倒是不错…” 草c泥马惊骇万分,直扭动蹄子要踹钟离,嘴里大骂钟离变态。 要不是它蓄电用光了,这会儿早将钟离电成人干了。 “夏夏,你说好不好?”钟离说完,扭头看夏夏,仍是挂着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夏夏紧张过度,居然忘了之前自己撒的谎,直接就回答:“嘿嘿,少主喜欢就好,少主喜欢就好。” 草c泥马大怒:“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可怜夏夏素来不懂骨气为何物,只一脸讨好地对钟离赔笑,但愿他一高兴善心大发就饶了自己。 “夏夏?” “嗯,在…”夏夏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巴,因为她看到了钟离得逞似的笑。 这下,等于自打嘴巴子了! 钟离随手把草c泥马一扔,立刻有人上去把这畜生捆了起来。 钟离说:“嗯,好好看着,这畜生精明的很,别让它跑了。” 几名青衣男子立马拖着草c泥马笨重的身子下去,独留草c泥马挣扎的悲鸣在空中回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老子等着――”可惜,这话只够草c泥马自己yy,钟离听不到。 2790377 ------------ 第62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6) [第3卷]第62节: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6) ------------ 钟离解决了草c泥马,拍拍手,目光转向夏夏。 两指捏起夏夏的下巴,以绝对的高度俯视她,笑着问:“夏夏还是蓝雪?” “蓝…” 夏夏一个字没说完,就被钟离强势地打断:“提醒你,爷脾气不好,一般不给说谎的人第三次机会。” 夏夏闻言一哆嗦,心里拼命喊冤,嘴上却不敢再冒险:“这个,少主,名字就是个称呼而已,称呼而已嘛,您别放心上。” “呵…”钟离索性一把将夏夏提起来,那个小身板,比提草c泥马还轻松,“看来,夏夏还是不太了解我…” 夏夏忽然双脚离地,吓得哇哇直叫,两只手狠狠拽住钟离的脖子,生怕自己跟草c泥马一样被钟离随手扔出去。 她可不像小鬼的身子骨那么经摔。 钟离不管她叫得如何凄惨,只把她提到与自己同等的高度,让她清晰地看见他那双桃花眼里泛滥的复仇快意。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爷最讨厌别人设计我,你胆子不小。” 那声音听似温柔无害,唯有夏夏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直逼自己五脏六腑。 说完,钟离直接把夏夏往肩头一扛,反身往冥幽宫里走去。 “啊…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大灰狼拐卖小红帽啊…” 夏夏头朝地挂着,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想也不想就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寐姬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挡着钟离去路,犹豫道:“少主,夏夏这…” 钟离好像这才注意到一干人等还站在这里看戏,又面带友好似的微笑,朝众人道:“我与夏夏姑娘算是旧识,有些话要单独交流,就先走一步了。诸位自便就好。” 说完,警告似地看了寐姬一眼。 意思很明显,少管闲事! 寐姬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其他人看得不明就里的,更是说不上话。 夏夏哭丧着脸,眼看一条条裤衩从眼前掠过,也没有个英雄出来救美女,感叹世态炎凉的同时,知道这下算是真的落到钟离手里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玩火**玩火**哪! 2790378 ------------ 第63节:真假少主(1) [第3卷]第63节:真假少主(1) ------------ 钟离走得飞快,几步已经摆脱了众人,深入冥幽宫内部。 夏夏一看他晃进那怪石嶙峋,草木错综的花园,顿时大感不妙。 此地人烟寥落,正适合干那杀人越货瞒天过海的大勾当。 吓得夏夏死扯着钟离衣服,又是讨好又是求饶。 “少主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钟离不搭理。 “少主神人,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仍没有反应。 “钟少主,饶了小的吧,小的给你做牛做马…” 继续无视… “钟离――你欺人太甚――” 三句话半,钟离还是不回应,夏夏立刻凶相毕露,面露狰狞。 钟离终于扭动了脑袋,好笑地问:“这会儿记得我是谁了,蓝雪姑娘?” 夏夏怕极了钟离把她悄无声息地做掉,故意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夏蓝雪是也!” 说完,大口一张,两排森森白牙咬在钟离背上。 “啊――” 钟离吃痛,夏夏趁机挣脱钟离,摔到了地上。 “你是狗吗?就知道咬人?”钟离没有立刻去抓夏夏,只恶狠狠地瞪着她。 一方面,是在戒备像上次那样忽然被袭的事情发生;另一方面,也是他经历过厮杀拼斗,却从没这样三番五次被咬的经历。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夏夏和草c泥马一个脾性,被人骂成畜生就炸毛。 钟离何曾被人这样粗恶地辱骂过,还祸及全家,当即眯了眯眼,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就刚才那句话,够连诛你九族的?” 夏夏屁股摔的生疼,根本没空思考钟离话里的深意,张口就喊:“九什么九,我家就四口,两口都失踪了,一牲口也给你绑了,就我这口还在被追杀!” 钟离闻言,顿了顿,问:“失踪?” 夏夏说完就暗道不好,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噤声。 真是的,差点把自己家底给人掏了,只差没说出自己天命女的身份了。 好在钟离误以为她说的追杀是指自己,只注意到了她前面的话。 “你家里谁失踪了?你爹娘?”钟离皱眉问。 2790379 ------------ 第64节:真假少主(2) [第3卷]第64节:真假少主(2) ------------ “要你管!”夏夏怕钟离继续追问,扯着嗓门叫,“你不许靠过来,你再过来我把你进鸭店的事都喊出来!” “给我闭嘴!”钟离眉毛一拧,脸色又显青紫。 这会儿,两人都有些感觉,周围好像有少部分人穿行而过了。 “你要是敢给我胡言乱语,我保证你死得很难看!”钟离凶神恶煞地警告。 奈何夏夏生死关头,胆子急剧膨胀,有来必回:“我为毛不敢为毛不敢,怕你啊!” 说着真的就开始放声大喊,钟离上去拦也来不及。 只是话到嘴边,却翻了个样。 “非礼啊,救命啊,少主强抢民女啊――” 钟离手一抖,数根黑线齐下。 此时夏夏看准时机,正看见不远处一白袍要经过,也不看人脸,嗖地一下就窜过去,抱住别人大腿,怪叫:“大侠救命啊,冥幽宫少主心怀不轨调戏良家妇女啊――” 只是她好像忘记了,现在就是冥幽宫的地盘,少主就是这里的老大,也不知道她算求救呢还是自投罗网… 那被抓住的白袍微微一僵,后又疑惑地抬头看钟离:“嗯?少主?” 夏夏听那冷冷清清的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上次在冥府门口被她踹了一脚的冰美男,顿时大喜:“咦,怎么是你啊大侠,好巧,咱们真是有缘!” 公子陌低头看夏夏脏兮兮地半趴在地上,还扯着自己干净的衣摆,眉头大皱:“站起来。” “哦。”夏夏果然乖乖的就站了起来,但立刻又缩到公子陌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也无悲喜波澜,但是好像带了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人很自然地就想顺从。 “你们认识?”钟离看看公子陌又看看夏夏,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当然认识了!哼!” 夏夏刚说一句,就被公子陌目光淡淡一扫,立刻噤声不语。 “公子陌,这是我和她的私怨,你少多管闲事!”钟离恨道。 公子陌眼底含笑,语气里调侃意味甚浓,“倒不知是哪件闲事,少主大人?” 虽然不知道钟离怎么冒充上了他的身份,但是公子陌似乎对此饶有趣味,将计就计地演了下去。 2790380 ------------ 第65节:少主有恶疾(1) [第3卷]第65节:少主有恶疾(1) ------------ 钟离被公子陌问得一滞,看见他那副调笑嘴脸更觉可恶。 “怎么?你这意思是要袒护她?” 公子陌不置可否,只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夏夏立刻附和般地连连点头。 钟离瞪大了眼睛,“就她?” 在钟离眼里,夏夏虽然本事不小,但光会害人哪里会救人。 钟离手一指,夏夏立马将脑袋缩回公子陌身后,可怜巴巴地说:“大侠,我怕…” 钟离看两人一唱一喝,几乎气得鼻孔生烟,冷冷大笑:“你怕?冥幽宫少主你都敢骂,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还有你!”他的矛头又转向公子陌,“我可是记得你最恨医者,倒不知这丫头是怎么救你的?” 夏夏闻言心头咯噔一跳。 讨厌医生?这算什么毛病?难道他一年到底不生病不看病吗? 同时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虽然她自己不通医术,可她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神医啊!她爹自从嫁给了娘亲以后,也改邪归正当了毒医。 这这这要被大侠知道了,大概会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吧? 只见公子陌听了那话,果然脸色渐冷,虽然不明显,可是她身边的夏夏还是能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气息从白衣上散发出来,刀子一样,似乎要生生剜痛别人的皮肉。 “钟少主,我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而你所谓的私事,若是败坏我冥幽宫少主的名声,就莫怪我不留脸面了。” 公子陌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只言语里透着犀利。 钟离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踩在他的痛脚上了。 沉着脸,看夏夏的目光更加犀利。 好一个挑拨离间! 夏夏面对钟离责难的目光却是很无辜,她她她什么也没做啊? “跑的了初一你跑的了十五?”钟离再次威胁道,“夏夏,你不自己过来,我就先宰了你那牲口。” 夏夏讷讷地探出一个头,怯怯地说:“那少主大人,咱们十五再见吧!” 钟离碰上夏夏这个不怕死的无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只差没活活气死。 2790381 ------------ 第66节:少主有恶疾(2) [第3卷]第66节:少主有恶疾(2) ------------ 眼看着公子陌态度强硬,这又是在他人地盘上,自己无可奈何,只好大袖一挥,愤愤离去。 临了,还留下一句:“有本事不要被我逮到!” “有本事不要被我逮到…切,什么人哪!”夏夏看钟离走远了,学着他的样子说了一句,还不忘拍一下公子陌马屁,“大侠,你真是太帅了,你们少主都被你气跑了。” 公子陌一眼横过来,眼里仿佛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冰冷刺人。 夏夏忍不住打了这个寒噤。 这样的公子陌,让她觉得比钟离还恐怖。 “你倒是胆大的很,敢和钟离这样说话!”公子陌目光转向钟离远去的地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惹了他又会有什么下场!” 夏夏一下子愣住了。 她平时率性而为,从没想过什么后果,大不了,也就像她说的那样,到时候再说。 可是公子陌这样一说起来,不知怎么的,还没想到下场,已经让她毛骨悚然了。 “惹他会有什么下场?”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公子陌又斜她一眼,眼里的冰冷已经重新化为淡漠。 “你既然敢招惹他,难道没有事先想好后果?” 夏夏摇头,呆住,再摇头,忽然问:“他总不会杀我吧?” 公子陌看她一脸傻样,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是不是只要他不杀你,你就不怕?就敢为所欲为了?” “哎哟,疼!”夏夏捂住头,却还是说,“他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不像乱杀无辜的人诶!” 公子陌一愣,看像夏夏的目光有些变了。 良久,他才转身,往花园小径走。夏夏一蹦一蹦地跟上,这会才觉得摔跤的时候脚有些崴到。 怎奈,没有怜香惜玉之人,她只好咬牙忍着。 “我还以为你怕过,看来你果然如钟离所说,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公子陌目光淡淡地落在一支开得正艳的秋海棠上,花朵饱满,妖嫩柔媚。 “你如果真这么想他,迟早要出祸事。” 说完,一手拧断那花枝,残碎的花瓣在纤白的手掌下旋转飘飞,零落满地。 2790382 ------------ 第67节:少主有恶疾(3) [第4卷]第67节:少主有恶疾(3) ------------ 夏夏愕然,不明白公子陌话里的意思。 公子陌却也懒得再解释,只再敲一下她的脑袋,说:“不管你有多大能耐,既然涉足了江湖,就先记着一点:人心险恶。” 夏夏这回总算明白,公子陌是在给他上课呢,当下做抱拳状,一脸虔诚的样子:“多谢大侠指点,小女子受教了!” 公子陌被她滑稽的样子逗乐了,摇头无奈地笑。 那笑容淡淡的,似有若无,映衬着他清冷的绝色容颜,竟然恍如谪仙般,美好得让人无法逼视。 夏夏看着看着就有点呆,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符合了一切少女心中白马王子的标准。 英俊潇洒,温柔专情(也不知道她从哪得出的结论),并且总在女主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你在看什么?”公子陌见夏夏发呆,就问了句。 “没,没,没什么…”夏夏立刻收起yy后陶醉的表情,“我刚才在想,你们少主这么辛苦大老远的把我们弄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公子陌眸光微闪,平静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大街小巷贴满了悬赏告示,自然是为了寻天命女。” “哎呀――”夏夏脚底一个不稳,摔趴了下去。 “受伤了?”公子陌皱眉,显然早注意到了夏夏一崴一崴的脚,可是却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实在是…太脏了… “没事,没事…”夏夏敷衍地回答。 她那摔疼了神马的都是小事,关键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找天命女?找天命女! 天命女现在就摔趴在这里,找神马找啊?! 那告示上,分分明明写着,任务完成了,才得赏银五百两,难道她要为了五百两,把自己找出来?! 那她还不如十万两直接把自己卖给钟离呢! 事到如今,这事情岂不是只剩两种可能,一,他们无功而返,一分钱捞不到;二,自己不幸被人老底揭穿,下场… 想到下场,夏夏不禁问公子陌:“你们少主没事找天命女干什么呀,讨回家做老婆么?” 要是这样,她就考虑考虑… 公子陌斜了夏夏一眼,语气淡淡的,仿佛真的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你没听传言说,天命女是个神医么?大概是少主有什么恶疾也不一定…” 2790383 ------------ 第68节:少主有恶疾(4) [第4卷]第68节:少主有恶疾(4) ------------ 天命女是神医? 夏夏眉毛一抽一抽。 “你说你们少主有恶疾?怎么会呀!我看钟离平时生龙活虎的,没事还爱抓人…”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在冥府时,钟离和一众白衣女调笑打闹的模样,甚至亲眼看见他抓了那什么冰儿的屁股。 再上下联系一番,不由失声惊叫:“难道他有那方面的病!” “哪方面?”公子陌挑眉。 “就是…就是那个不干不净的病…”一想到自己还被他抱过,呜呜呜,毛骨悚然了… 咚地一声,公子陌又是一记敲在夏夏脑袋上。 这一下,比之前几下敲得都重。 夏夏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终于无法忽视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问:“大侠,你为毛老打我脑袋啊!” 公子陌哼了一声:“口无遮拦。” 这要不是看在她以为钟离是冥幽宫少主的份上,何止一记脑袋! 夏夏心里委屈得半死,她就是有所遮拦,才没吐出那些专有名词… 她自以为,她在美美的大侠面前,已经装得很纯洁很淑女了呀… 公子陌看她被教训了,不知悔过,反到一脸委屈,冷冷地说:“你可以试试,把这话到钟离面前重复一遍。” 夏夏努嘴:“我才不傻呢!他那个大变态,正愁没处抓我呢,我难道还巴巴送上去不成?” 这一回夏夏学乖了,公子陌一手没敲下来,就捂着头跳去了一边。 “会敲笨的!”她抗议地看着那只半抬的手。 公子陌好笑又好气:“今日躲过了,明日可是他亲自带人秘训,你又怎么办?” 夏夏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说:“光天化日,大庭广众…” 话说一半,又是一记脑袋,外加两字批语:“天真。” 夏夏愣愣地看他一瞬间就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动作,几乎以为自己迷糊了眼。 那速度…可真快! 幻影移行么? 公子陌这才满意地看着她,问:“你躲得了我一下,躲得了我第二下吗?” 夏夏无语地看着公子陌,内心悲催。 讲道理就讲道理,能不能不要举例证明啊…还言传身教… 2790384 ------------ 第69节:人生处处潜规则(1) [第4卷]第69节:人生处处潜规则(1) ------------ “还躲吗?”公子陌看着夏夏。 夏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躲不躲都一样,那还躲什么躲啊! “内个,大侠,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啊?” “嗯?” 夏夏抬了抬眼皮,有些忐忑地问:“你为什么讨厌大夫啊?”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仿佛从冬日里飘来一阵寒风,凛冽刺骨。 公子陌看着夏夏,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瞬间如结了冰凌一般,扎进夏夏身体,让夏夏动弹不得。 夏夏一看情形不对,立马知道了这果然是一颗非比寻常的雷区,谁碰谁倒霉,当下连连摆手:“别别…大侠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别说好了…” “你是大夫么?”公子陌冷冷地开口。 夏夏连忙摇头表态,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说错一个字。 公子陌审视地盯着夏夏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听过听过。”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有嘛! “那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医者吗?” “不想了不想了,嘿嘿…”夏夏干笑着,心里却哭天抢地,想啊想啊想知道啊! 不知道,怎么追美男啊?追到了,回头给美男发现岳父岳母都是自己憎恨的神医,会不会痛下杀手啊! 夏夏深谋远虑心思缜密,眼看着要和冰美男遥遥无期,忍不住在心里扼腕叹息。 “有人来了。”公子陌忽然轻声说。 “谁啊?”夏夏回头朝偌大的花园里张望了一阵,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才疑惑地回头,“哪里有人啊,没啊…”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眼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公子陌的影子。 只剩碎了一地的秋海棠零落成泥。 “切,要走就打个招呼呗,用的着每次这么神出鬼没么?”夏夏忿忿不满,跟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一样,踩着花园里的泥巴撒气。 抱怨了一会儿,正愁这冥幽宫地方太大路不好找,忽然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传进耳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2790385 ------------ 第70节:人生处处潜规则(2) [第4卷]第70节:人生处处潜规则(2) ------------ 夏夏一看,居然是那个叫冰儿的白衣女。 她脸色素来清冷,也分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眼神却看得出并不友善。 “没事瞎跑什么?让我一通好找!” 夏夏疑惑地看着她,问:“我不是被你们少主带走的吗?你找我作什么?” “你…”冰儿被呛一声,居然一时找不到话回。 又不能把钟离要她过来弄走夏夏的事交代出来! 眼珠子一转,正好看见地上花落成泥的样子,有两片花瓣还粘在夏夏的鞋边上。 顿时斥道:“你怎么好好的将花都摘了!这是少主平日里最喜爱的花,惹恼了少主,你有几条命赔?” 夏夏一听是钟离最爱的花,赶紧在土上把花瓣都擦干净了,才悠悠然地说:“这位大姐,你哪只眼睛看见花是我采的了?” 那冰儿的样子要比夏夏大个四五岁,个子更是高出半个头,但即便如此,被同为女子叫作大姐仍是一件很揪心的事情。 此刻听夏夏喊出来,更是心头火直冒:“这里四下无人,不是你摘的难道还是我摘的不成?” 夏夏郁闷,这会儿公子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还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又觉得辩解来去都没多大意思,当下就一挥手,无赖样一摆,说:“摘就摘了呗,大不了你去跟你们少主打小报告呗!” 又小声嘀咕道:“反正都惹恼了,还差一朵两朵的花么?” 冰儿看她这副样子颇是生气。 一来,她生在琉璃宫,从小就接受着良好的礼仪教育,从来没碰到过这样泼皮无赖的主,偏偏又不能出手教训,一股郁结之气无法发泄。 二来,琉璃宫主仆尊卑之分向来严格,少主更是清冷不易近人,冰儿见夏夏这样一副不把他们主子和钟少主放在心上的样子,直恨不得有人来代为教训一下。可偏偏,钟少主虽然恨她气她,对她仍然极为不同。 而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显然是给钟少主自己惯出来的。 别看他平时总是和姑娘们玩笑逗闹,若是哪个真惹他生气了,就是琉璃宫的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哪还能像夏夏这样在这里口出狂言! 2790386 ------------ 第71节:人生处处潜规则(3) [第5卷]第71节:人生处处潜规则(3) ------------ “喂,大姐!你发什么愣啊,还不带路啊!”夏夏在冰儿面前摇摇手,“一会我再走丢了,又要你一通好找了!” 冰儿虽然气,却也无奈,夏夏这批人,暂时还要好生伺候着,不过,待此次事情结束之后… 阴沉的目光略略扫过夏夏,冰儿径直走到前面带路去了。 两个女子渐渐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息了,不远处的假山后才显出两个人影来。 “看来钟离是真的注意上她了。”白衣微微叹息,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公子陌。 而此刻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藏青袍子的男子。 “夜玄,想办法,查出这个夏夏的底细。” “是。”那夜玄干练沉稳,一个字也不多说。 公子陌微微顿了一下,忽然又说:“查一查医药世家、药铺这些地方。” 夜玄眼里疑惑光芒一闪,仍是果断应答:“是。” 恍然间,公子陌又想到夏夏刚才问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讨厌大夫? 是啊,为什么呢? 似乎从懂事起…就是这样了… 冰冷的目光沉入夜色中,妖娆的花朵在黑暗中渐渐沉寂,无声无息。 冰儿把夏夏带到一个大院子前,就不再走路,只不冷不热地丢一句:“你们的人都住在这里面,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说完,也不等夏夏说话,立刻走人。 夏夏在她背后学她说话的样子,还学着她走路把屁股一扭一扭的样子。 直到人走远了,才不屑“切”了一声。 “哼,有什么好拽的,不就是爬了你们少主的床,等我哪天混出头了,我让你和小鬼睡一窝!” 这般怨念地想着,夏夏脑子里忽然就是灵光一闪。 人生处处潜规则,冰儿爬了钟离的床便目中无人了,自己为什么不能也找强大的靠山呢? 那个公子陌,看上去武功又高,气质又一流,根本是极品男人中的极品,在冥幽宫的地位肯定不一般。何况连钟离都让他三分。 不是现成的垫脚石么? 这个念头乍一形成,就迅速在夏夏的脑袋里膨胀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2790388 ------------ 第72节:想泡大侠(1) [第5卷]第72节:想泡大侠(1) ------------ 她盘算了一下,自从为了躲避追杀下山以来,已经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来,起初是惊慌失措,疲于奔命的下山旅途。 后来终于下了山,发现情况也没有想的那么糟,世人根本认不得天命女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接着,既然下了山,夏夏的心思自然就转向了找寻莫名失踪的父母。 只是平日里不知柴米油盐贵,到了自己走江湖,才晓得啥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于是只好骗吃骗喝,混迹风月场所。 直到钟离不知到是蓄意还是无意的邀请,夏夏进了冥幽宫招人队伍,才算勉强安定下来,更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初糊里糊涂答应钟离,夏夏却也不是没有一点自己的考虑的。 一来,就像自己最初设定的那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侥幸能得到冥幽宫的认可,以后不但是高枕无忧,还能看那一群傻蛋为了找自己东奔西跑忙得团团转。 二来,冥幽宫的江湖地位不可撼动,又是江湖最大最权威的情报机构之一,如果能在这里立足,找寻父母下落的事也就靠了点谱,至少,比自己盲目在外面游荡找寻好得多。 而夏夏眼下想的是,自家爹娘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好惹的茬,她这会儿找他们难度又颇大。 不如在冥幽宫想个办法先立稳根基,慢慢茁壮强大。 等手里有实权在握了,再假公济私也不迟。 到时候,什么冰儿不冰儿的,都得给她绕道滚! 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次任务是没有可能完成的了。 所以,想要通过这次行动最终留在冥幽宫的想法,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而完成这一宏伟目标的最快捷径,就成了公子陌! 一番梳理下,夏夏的思想终于如万剑归一,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夏夏,想什么那么入神?” 夏夏想得专心,忽然听到插嘴,立刻不耐烦地回:“想泡大侠呢!” 回完三秒,迟钝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刚谁和她说话了? 一抬头,就看见寐姬斜靠在大院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2790389 ------------ 第73节:想泡大侠(2) [第5卷]第73节:想泡大侠(2) ------------ “想泡哪位大侠呢?” “哎呀,寐姬姐姐。”夏夏不好意思地跑过去,挽住寐姬的胳膊,“你怎么忽然就出现了,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哟,是我没发出声音还是某位想大侠想得太入神啊!”寐姬怪笑着。 夏夏嘿嘿干笑一声,挠挠头不说话。 “死丫头,看你被掳走了,我是要死要活地找你,你倒好,一个人在这里思春!”寐姬两手插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老实给我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那位钟少主啊?” 夏夏一呆,随即往地上作吐口水状:“呸,我会想他?我又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唉,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我哪有!姐姐你别瞎想!” 寐姬哪里能不瞎想。 早觉得这夏夏和钟少主关系非同一般,今天见他怒气冲冲把夏夏掳走了,本来还有些心急。 现在看到夏夏完好无损地回来,她心里也算有了些底。 看来,这钟少主,只怕是对夏夏有些心思。 不然以他今天那气势,岂能轻易放过夏夏。 而夏夏么,依她看,就算是没动心思,也至少有两分想法的。 不然,以她那个活泼性子,怎么可能不出去为非作歹,而在这里独自发呆呢。 想通了,她也就放宽心来,安慰地拍拍夏夏的肩膀:“你就不用瞒着姐了,姐是过来人,都懂的。” 夏夏郁闷,她还没懂呢,寐姬姐姐懂什么了… 不过,好奇心上来,也顾不得会不会造成误会了,脱口就问:“寐姬姐姐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么?” 寐姬一愣,没想到夏夏会问得这么直白,忽然就笑得花枝乱颤。 “你呀,你呀,还说没有想他!” 夏夏嘴角有点抽,但是了为了今后的春秋大计,还是腆着脸问:“姐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 “嘿,这你可问对人了,”寐姬四下张望一番,神秘一笑,“咱们去屋里说。” 说着,就扯着夏夏往院里走。 夏夏等一众人住的院子叫广济院,平时似乎是闲置的,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却经常缺少些这个那个的生活用具。 2790390 ------------ 第74节:想泡大侠(3) [第5卷]第74节:想泡大侠(3) ------------ 好在,这次冥幽宫的安排要比冥府周到得多,夏夏和寐姬唯二的两个女子被分到了一起,不用和那些大老爷们磕磕碰碰,更不用四人挤一屋,闻那满屋的汗臭了。 晚上,两个女子便躺在一张床上,盖一条被子,在被子底下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说道兴奋处,甚至不惜掀掉被子在床上手舞足蹈。 怎奈,这大众居住的房屋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好,以至于,半夜三更,隔壁未睡着的某汉还能隐约听到一些诡异的只言片字传过去。 “夏夏姑娘,在下仰慕你的才情已久,今日同游,真是三生有幸。” “汗,姐,我哪有什么才情啊?” “停停停,这汗、晕、靠、呸、毛等字都不可以说,女儿家家的,那么粗鲁,还有谁会喜欢?” “我…倒,都不让我说,我怎么抒发感情啊…” “你看你又来了,倒也不许说。这才情是说得有些离谱了,咱们换一个。嗯,夏夏姑娘你长得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下对你仰慕已久。” “嘿嘿嘿嘿,姐你真有眼光…” “天哪,妹子,自谦,懂?” “呃?” 寐姬头大如斗。 “你就算觉得自己好看,也不能对别人这么说知道不,要含蓄,要矜持!知道不!”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小声点,我耳朵要报废啦!” “唉唉唉,世间少见的朽木一根啊啊啊――” “呃,姐,要不咱们换过来演,你示范给我看。” “…行,你来。” “咳咳,久闻寐姬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卓绝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 “哎哟,公子你坏死了,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 “…” “姐,你有没有觉得你像哪个楼里的姑娘?” “…” “哎哟,姐你轻点,下手要这么狠么呜呜…” 这段对话不只听得对面屋的大汉汗流浃背,就连夏夏也是对寐姬刮目相看。 原来女侠也是人,女侠也会花痴八卦。尤其寐姬姐姐,要不是生错年代,肯定是演艺圈不可多见的人才,未来影视圈闪亮的新星! 2790391 ------------ 第75节:想泡大侠(4) [第5卷]第75节:想泡大侠(4) ------------ 第二天大清早,夏夏和寐姬清一色地站在门口打哈欠。 夏夏望望阳光灿烂的天,大叹;“怎么还不下雷阵雨啊!” “你个小变态,怎么喜欢下雨。” 寐姬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夏夏时间呆长了,两个人站在门口一唱一和看起来说不出的协调。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夏夏,有没有觉得那些臭男人一直看我们?” “姐你一向万众瞩目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啊,你看她们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奇怪?” 夏夏正色,观察了一阵,果然发现,大家的眼神确实古怪,有兴致盎然有不可思议还有一脸痛惜的。 想了想,才说:“大概是床板太硬,昨晚把脖子睡崴了吧!” “嗯,有道理。”寐姬摸摸下巴,点点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智商正开始趋于夏夏那个水平。 第一日,白衣女们已经把这次行动的目的初初向大家交代了一下,众人心中也早有几分底,也没有引起多大反响。 这一日,白衣女们又一大早给每人送了一套软甲,倒是引起了一些议论。 “这是要咱们上战场怎么的,搞的这么正式?”那个远些在冥府和夏夏一屋的大汉首先发出质疑。 “此去路途艰险,有东西防身,总是好的。”说话的是一个矮个子小伙,叫林细路。 夏夏之所以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这家伙特爱搭讪。而搭讪前,又必把自己的家门给别人报一遍。 什么他爷爷是某某抗战的英雄,他爹是风流倜傥的大侠,他娘美得天怒人怨曾经名动一方。 夏夏只能说,如果林细路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很不幸,他基因突变了。 只是,让夏夏愤懑的是,每个人都分配到一件软甲,偏偏她没有! 一问,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没有备她这么小的尺码! 夏夏哪里肯信这番鬼话,直觉得是钟离和那冰儿狼狈为奸,要借机给她好看。 这么一来,倒更加坚定了她打倒旧权贵,推翻旧政权的信念。 嗯,没错,她一定要早日和冰美男大侠同气连枝,翻身做主人,把这个冷冰冰的冥幽宫改成热热闹闹的夏夏宫! 这个信念几乎已经快上升到了人生理想的高度。 也不晓得,要是公子陌知道夏夏现在心里的想法,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2790392 ------------ 第76节:杀手晚夕(1) [第5卷]第76节:杀手晚夕(1) ------------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天的秘训钟离并没有出现。 当冰儿领着一群白衣女出现在教练场时,夏夏不停地左顾右盼,疑神疑鬼。 心里却纳闷的很,这钟离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现在有这么好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他居然不出现,当真奇怪! 寐姬才旁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就失声笑出来:“你瞧你那猴急样,还说不是爱慕钟少主!” 夏夏终于确定钟离没有到场以后,才正色地回头看寐姬,说:“姐,我真不是爱慕那货,我心里有人。” 寐姬被她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是钟少主?那还有谁?” 夏夏低头,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道:“姐,其实人家暗恋你好久了…” 话毕,寐姬一呆,周围听墙角的汉子们倒了一地。 “好啊,你这丫头敢作弄我!”寐姬反应过来,劈头就一拳揍过去。 原来这一套语言动作,刚好就是寐姬昨晚传授给夏夏表白秘诀,没想到夏夏活学活用,这会就拿出来调戏她了。 “哎哟,姐别打,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哪,你不爱听也不能伤害我幼小的心灵哈!”夏夏边躲,边死不悔改地嚷嚷。 那个林细路尤其爱凑热闹,又是天生的自来熟,一见场面如此,立刻横插过来一脚,劝慰道:“寐姬姑娘,夏夏姑娘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其心可嘉,你又何必大动肝火。” 不说还好,一说越描越黑,本来还有些搞不清事态的人,这一听,都会意地发出“哦――”的怪叫。 寐姬的脸颊登时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夏夏这个无赖凡事都不在乎,尽爱胡来,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成有什么怪癖,她大好年华如花似玉的年纪,还准备找个如意郎君带回家呢! 好在闹了一会儿,白衣女便发话了,要他们各自列队站好。 寐姬狠狠瞪一眼抱着头回来的夏夏,暗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众人已经勉强排好,偶尔有几个不识相的挤来挤去。 冰儿扫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直到一个黑衣女子走到练武场时,冰儿才向她点头示意。 “夕姐姐,人全在这里了,请您训示。” 2790393 ------------ 第77节:杀手晚夕(2) [第5卷]第77节:杀手晚夕(2) ------------ 那个黑衣女子姿色一般,并不如冰儿身后的大多数白衣女。 可是她一出场,就生生将那些美丽女子的气场都盖了下去。 原本还比较活泼的气氛瞬间冷清下来,连那些粗鲁的江湖莽汉也不由得压低了呼吸。 “晚夕。”她静静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将眼前的人一一扫过,又吐出两个字,“杀手。” 简简单单四个字的自我介绍,却引起了下面不小的轰动。 冥幽宫在江湖上傲立多年,其中坚力量是什么,靠什么令人诚服,靠什么震慑内外,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然而,江湖也是有江湖规矩的,不上门面的路数便是不会搬上台面给人看的。即使强大如冥幽宫,表面上也不过挂着情报组织的名头。 杀手是什么? 杀手便是那些不讲规矩不上路数的绝对力量,所有门派组织都不会轻易揭开的一张底牌。 因此,江湖排行榜上,你永远不会看到杀手的名头。 便是杀手界,也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如果一个杀手的名字被众所周知,那么,他的杀手生涯必定也走到了尽头。 然而,这个女子,这个杀手,如此云淡风轻地将自己介绍给这里的每一个人。 她的沉静不同于白衣女们的淡漠疏离,是通过训练而来。 那是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已经浸润到骨子里的一种冷酷,无情和漠视一切。 她的杀气深藏而内敛,让人警觉不到危险,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冰冷。 冰冷。 夏夏忽然想到公子陌也像这个黑衣女子一样,冰冷的气息,冰冷的身体。 不过,好在公子陌没有这个女子的威压和煞气,不然,夏夏恐怕连走进他身边也不敢了。 “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看我们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夏夏实在忍受不了,小声跟一旁的寐姬抱怨。 “嘘。”寐姬皱眉,示意夏夏噤声。 可是,杀手的听觉杀手的观察力是何等敏锐,夏夏一说话,晚夕的目光就如同锋利的刀子般直朝夏夏刺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夏夏,向每一个人开口。 “接受任务,赚取赏银,你们选的是什么路,各位心里应该清楚。” ------------------------------------------------------------------------------------------ 咳咳,晚夕出场了,大家鼓掌欢迎!夕夕最近要忙死了,又是改文又要来做杀手,大家赶紧群么一下~ 2790394 ------------ 第78节:杀手晚夕(3) [第5卷]第78节:杀手晚夕(3) ------------ “既然拿了别人钱财,就要照别人的规矩办事。” “哪怕你们原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草莽之流,也最好从现在起,收起你们那些散漫随性,否则,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教练场上一片寂静,只剩下晚夕的凝重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呸。” 忽然,一声不和谐的粗嘎声音打断了死寂的气氛。 众人都朝声音来源看去,却发现是那使大斧的汉子,一脸横肉,脸色极是难看。 “狗娘养的,说老子乌合之众,你算哪根葱!你以为老子稀罕那五百两!跟你说,老子不干了,老子退出!”说罢,大斧一挥,砸向地面,居然砸进去一半斧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心想这汉子疯了,敢跟冥幽宫的人这么说话。 不料,晚夕却是平静如昔,好像这一切尽在所料,没什么值得惊讶。 她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移动半分,仍然停留在夏夏身上,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请便。” 大汉真的拔斧就走,白衣女们也没有拦着他的去路。 晚夕直到大汉走远了,又继续开口。 “你们也听到了,此去路途艰险,如果你们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那么我也劝诸位,就随刚才那位英雄一起离开的好,免得枉送了性命!” 她的目光悠悠,始终不离夏夏半分。 夏夏气不过,真想要上去扇她一耳光,身子甫一动,却被寐姬死死按住了肩膀。 “姐你干嘛,你没看见那女的一直盯我看,摆明了是冲我说的吗?” 寐姬脸色微白,一个字不吭,只是按着夏夏肩膀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几乎要陷进了肉里。 夏夏吃疼,可看了看寐姬脸色,终于还是把一肚子憋屈压了回去。 心里只想着这个晚夕定和冰儿钟离是一伙的,第一天就给她难看。 晚夕这次停了很久,直到确定没有人再会动以后,才将目光从夏夏身上转开。 “一路上,冥幽宫多次给诸位选择的余地,从没限制过诸位的来去行动,今日在这里,是诸位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今日之后,你们的命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而是属于冥幽宫的,一切行动调度都必须按冥幽宫的规矩来,如若违反…” 晚夕话说道这里忽然顿了顿,冰儿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使了个颜色。 晚夕皱了皱眉,许久才继续说:“你们毕竟是新人,有些规矩也不太了解。我给你们时间。” 2790395 ------------ 第79节:杀手晚夕(4) [第5卷]第79节:杀手晚夕(4) ------------ 晚夕口气的转折明显让在场很多人松了一口,包括寐姬在内。 夏夏明显感觉到,寐姬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稍稍松了一下。 接下来,场面就冷清惨淡了很多。 晚夕说:“今日我也不为难诸位,小试一下各位的功夫即可。待会儿你们挨个上来,报上你们的姓名。 若过得了我十招的,今日就可暂且回去歇下了。” 夏夏一听,又要比武,这次还是和一个杀手,顿时头大如斗。 她浑身上下唯一能派上用处的就是那身停不下来的轻功,遗憾的是,这世上没有打得死人的轻功。 面对比自己厉害不知道多少的高手,轻功就是一个冷笑话。 “开始吧!”晚夕淡淡的扫众人一眼,向前一步,“想先来的,自己上来便可。” 话毕,白衣女们也默契地向后退出几丈,空出一片地来。 夏夏这才注意到,她们每个人手中还拿着纸笔,看样子,是要将这场试探的结果记录下来。 “怎么,没人敢上来?”晚夕一挑眉,看着兀自沉思的众人。 “我来。” 一副低沉的嗓音响过,一身灰布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 他的面孔有些生,夏夏没怎么见过,便问寐姬:“姐,你认得这个人么?” 寐姬皱眉,点点头:“知道是知道,却也不多。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也不和我们打交道。他的比武我没有看过,只是听说,结束得很利落,想必功夫不错。” 灰衣男子走到晚夕面前,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同样只冷冷地两个字,报了自已姓名:“萧野。” 晚夕一挑眉,道:“请。” 那萧野也是老不客气,废话没有,客套没有,上来就是一掌招呼,直冲晚夕面门。 晚夕淡定自若,丝毫不将那凌厉掌风看进眼里。直到一掌快近面门了,才像左一侧。 像夏夏这样的眼力见儿,只能看见晚夕像左一躲就不见了,然后又以鬼魅的身形出现在了萧野身后,根本看不清她中间是如何转换动作的。 晚夕转到了萧野身后,却也没进一步动作,那萧野的反应也是不慢,一步侧转,手势微变,一掌立刻换成手刀,直切晚夕侧颈。 2790396 ------------ 第80节:杀手晚夕(5) [第5卷]第80节:杀手晚夕(5) ------------ 晚夕这次终于伸手格挡,又迅速地封住萧野另一只手隐藏的下招,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 众人俱是一惊。 这萧野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也是个杀手?! 更惊的是,那萧野杀招凌厉,转陈衔接得极快,招招只攻要害,而晚夕居然应对自如,还能分心说话。 仿佛对手的招数都尽在她的掌握内,无需费心思考,信手就能化解。 两个人肉掌相博,速度都是极快,一招,两招,三招… 直到第九招,晚夕忽然一掌直冲萧野面门,势如破竹,萧野勉强侧开脸躲闪,晚夕又是改掌为劈,向萧野脖颈切去,同时另一手跟上,随时准备伏击。 这一招,赫然就是萧野刚开始时对付晚夕的招式,只是换成晚夕用来,更是迅猛干脆,速度快到萧野连招架也来不及。 那一手,在萧野脖子间,险险停住,他准备格挡的手,却被晚夕另一只手格挡在外。 很明显,萧野败了。 这若是平常相博,便是性命已丢。 晚夕点点头,放下手,说:“上路了,只是欠火候。” 意思里,竟然还是褒奖。 萧野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晚夕。 没有一个人,比身在其中的他更清楚,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便是留了余地的。 而杀手素来的宗旨,便是不留余地,那些直取要害的杀招一旦留了余地,反而会给自身造成巨大的隐患。 可是他,居然在她的攻击之下,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只能说明,他和这个女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萧野一声不吭,退回队伍里。 晚夕继续看向众人:“下一个,谁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看看形势再说,晚夕刚才那一招,说实话,大家看上去并没多大感觉。 不华丽,不惊人,普通招式,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到那份惊险。 “我来请教姑娘。”忽然,寐姬当前一步,蓝色长剑铮然出鞘,“在下寐姬,请多指教!” 夏夏刚才看晚夕厉害得过分,正想找个机会开溜,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 这一听到寐姬的声音,顿时僵在原地,走不动了。 2790397 ------------ 第81节:杀手晚夕(6) [第5卷]第81节:杀手晚夕(6) ------------ 晚夕看了一眼寐姬的长剑,不动声色,从袖里随手掏出一把短柄匕首。 “姑娘请。” 长剑对匕首,寐姬本已占了优势,晚夕却依然让她先出手,可见其自信程度。 寐姬长剑霍起,寒光铮铮,先挑晚夕右肩,晚夕先用匕首轻挡,同时顺势往左倾斜身体,只等寐姬收势不住靠的近了,匕首才直冲寐姬胸口。 寐姬也不糊涂,知道距离是自己的优势,近身以后也不和晚夕硬碰,只抽回剑一招虚刺,又一个腾跃落到晚夕身后,顺手就攻她后心。 可惜,晚夕动作也不慢,寐姬虚刺她的同时,她已经脚步微挪,作好的转身之势,只等寐姬落地攻来,忽然就转身欺身向前。 匕首与长剑撞在一起,发出轻鸣之声。 长剑笨重,匕首轻盈,寐姬一剑之下没有撼动晚夕的匕首,便给了晚夕可趁之机,趁她长剑来不及收回之时,再攻她心口。 如此,寐姬虽然堪堪避过,却落了下风,被晚夕处处压制。 黑衣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贴身前行,你进,她退,你退,她追,甩也甩不开来。 这样一来,寐姬的长剑就完全失去了优势,即使劈砍,全身也是漏洞百出。 每每因为晚夕速度更快靠近自己要害而不得不抽身而退。 直到再一次刀剑相撞,寐姬只觉得大力之下长剑轰鸣,震得自己手臂发麻,而晚夕却无事一样,匕首一翻,手柄向下敲在寐姬手腕上。 长剑豁然落地,竟是生生让晚夕将武器打掉了。 晚夕也不追,退后一丈,缓缓摇头:“底子尚可,招数太花哨,十招,寐姬姑娘今日可先行休息了。” 寐姬身子微震,一声不吭,左手捡起地上的长剑,还入鞘中,转身就走。 “姐…”夏夏忍不住喊了一声,想说她的右手,在颤抖。 然而寐姬苍白着脸回以一笑,却说:“我没事。” 说完,就向人群外走去。 夏夏话哽在胸口,心中郁郁,忽然想起当日她问钟离,要是他和寐姬打,有几分胜算。 而钟离却说,杀她,十招以内。 2790399 ------------ 第82节:惹怒夏夏(1) [第5卷]第82节:惹怒夏夏(1) ------------ 这个晚夕看起来厉害的要命,和寐姬姐姐打尚且要十招破了对方武器。 那钟离的武功到底要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十招以内杀掉像寐姬姐这样的高手? 想起公子陌对她说的那些话,又想起自己招惹他的一系列事情,夏夏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 这个世界高手如云,她夏夏屁也不会一样,打个蟑螂都跟不上节拍。 现在防身的草c泥马也不在身边,万一一不小心碰上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大业未成就先英雄末路? 这晚夕一开始就看她不对眼,明显不怀好意,又有那冰儿在一旁煽风点火,万一一会她上去,她们还不借机报复,把她往死里整? 不成!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夏夏脚上步子已经先大脑一步开始挪动。 准备趁着晚夕和其他人过招,白衣女们又忙着记录的空档溜出人群去。 可惜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个人。 那冰儿算是一群白衣女的头头,本来就没有事情干,只是紧密注意着场上动静。 这厢夏夏刚溜到人群开外一点,她就眼尖的盯上了,眼看她就要逃到边缘,怒哼一声,洁白长纱一挥,白纱瞬时如软剑出鞘,柔韧有力地卷住夏夏的大腿。 冰儿用力一拽,夏夏顿时失去重心,向后飞了小半个弧线重新落回众人眼前。 黄沙漫天,直呛得夏夏咳嗽不停。 这一摔,脸朝地屁股朝天,尽管下意识地拿手肘挡了挡,还真是摔了不轻。 夏夏头晕乎了半天,只听见冰儿冷冷道:“夕姐姐的话没有听见?一切要听指挥,不得随意行动,你这是要往哪去?” 众人本来正专心看着比试,忽然被这么一闹,注意力都转了过来,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在大家印象里,夏夏的形象也算颇为神秘,幽府出来的人是完全不了解她的底细,冥府出来的人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那场戏剧性的比试结果上。 这回看她被白衣女出手教训了,心下戚戚之余,也不免有看好戏的心态。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夏夏的怒火噌噌噌地向头皮上窜个不停。 本来,她的脾气就很容易受疼痛感影响,再加上冰儿让她在众人面前这么跌面子,怎么说,这个梁子也结大发了。 2790400 ------------ 第83节:惹怒夏夏(2) [第5卷]第83节:惹怒夏夏(2) ------------ 她夏夏有恩不一定还,有仇却是必要报!而且一般是现世报! “嘿嘿嘿,你敢绊倒我?” 夏夏阴恻恻地笑了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一摸下巴,整个嘴角都牵扯地疼,手上虽然有衣物挡一挡,但力道太大,手肘那块衣服都磨破了,皮肉生疼,应该也是见红了。 可是她还是慢慢爬起来站好,回头直视冰儿,目光中一道犀利,一闪而过。 “哼,自作自受,不听规矩,就活该受罚。”冰儿冷冷回道。 “自作自受?”夏夏笑着重复。 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这么教训过她,更别说吃这么大一个亏。 她要是忍得下这口气,她就不是夏夏了。 忽然,夏夏迅速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猛然扔向冰儿,口里大骂:“我砸死你丫的!” 其骤然狂怒的姿态,看得一众人风中凌乱。 冰儿冷笑一声,整个人闪也不闪,只抬手,就轻松接住了那颗无力的石子。 “就你这种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还想对付我?”她讥讽道,“还是让我教教你,石子该怎么用吧!” 说完,素手一扬,石子冲着夏夏胸口大穴就飞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这一手,正是学了晚夕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夏根本没看清动作,躲闪也来不及,只能被石子生生打中胸口穴道,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再想动,却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冰儿满意地看着她一脸怒容,点点头,说:“像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免得你到哪也不老实。” 夏夏一听,心中惊怒,心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点穴? 想不到,连这个看上去跑腿的下人头头,还有这种神功?! 可是…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焦怒瞬间消失无踪,嘴巴大大地咧开来,朝着冰儿直笑。 正当众人怀疑夏夏是否被冰儿点了笑穴之时,晚夕却结束了一场比试,一个腾跃就落到夏夏面前,两指一点,点在夏夏穴道上。 夏夏瞬间又感觉身体恢复了自由。 可是她依然没有动,只是直直地看着冰儿,笑容愈发地诡异。 2790401 ------------ 第84节:惹怒夏夏(3) [第5卷]第84节:惹怒夏夏(3) ------------ 晚夕皱了皱眉头,说:“夏夏姑娘今日若乏了,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冰儿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急忙要阻挠:“夕姐姐…” 话没说一半,就被晚夕横眉打断:“你少说两句!” 又面无表情地对夏夏说:“夏夏姑娘,请便吧!” 夏夏一听,不笑了,目光凉飕飕地看晚夕一眼,哼一声,拔腿就走,走之前,仍是幽幽地看了冰儿一眼,看得冰儿浑身有些不自在。 “夕姐姐…”冰儿委屈地叫了一声晚夕,实在不明白一向严格治下的晚夕怎么会这么纵容夏夏放肆。 晚夕瞧她一眼可怜样,叹了口气,远远瞅着那孤零零地遗落在地上的石子,说:“你去找青老看看吧!” 冰儿心头一跳。 青老,那是冥幽宫一个隐秘的存在。 众所周知,冥幽宫少主痛恨医者,而青老,却是冥幽宫唯一精通医术的人。 即便如此,知道此事的人也并不是很多。青老平日,也只是打扫院落,种种花,养养鸟,一副颐养天年的闲人样子。 这时晚夕却突然要她去看青老,冰儿一时纳闷不已:“夕姐姐,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要事吗?” 晚夕睨她一眼,说:“你摊开掌心看看!” 冰儿疑惑地摊开两只手掌,忽然看见自己的右手掌心红肿一片,这才觉得还微微有些麻痒,大惊失色:“怎…怎么会这样?” “平日里你师傅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托大,万事小心,你居然拿手接人暗器?” 冰儿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 换谁,也很难想到,一颗随手捡起,看似无力的石子会有大问题,冰儿这次,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她又恨又悔,也不知道这是中了什么毒,心里焦急万分。 “这毒没这么简单,还不快去找青老?”晚夕训斥一声,不再看她,回身走到那石子前,一脚将它踹得老远。 冰儿不敢多言,急急忙忙就跑了,平时那仪态那矜持那端庄全部消失,只剩下狼狈万分的身影。 ―――――――――――――――――――――――――――――――――――――――――――― 喜欢文文的亲们可以收藏一下哦~以免什么时候银抽风又想改个书名啥的~取名无能啊~ 2790402 ------------ 第85节:惹怒夏夏(4) [第5卷]第85节:惹怒夏夏(4) ------------ 接下来的比试晚夕越来越不尽力,实在是被夏夏的事一扰,有些分心。 再加上后来人的资质越发的差劲,不一会儿,她就叫了别个白衣女代替她,自己却也往青老那里去了。 话说夏夏离开了练武场以后,仍是郁闷不堪,提不起精神来。 下巴磕破了皮,算是破相了,不过这倒不打紧,只怕那个冰儿明日会比破相更惨。 她咽不下的是那口气。 她夏夏虽然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长大的,可是一直以来也都是爹娘的掌中宝心头肉,那是半分也不舍得伤着碰着的。 虽然她性子野,爱胡闹,可这么多年终究没有遇见过什么人,只和小鬼还有一些鸟兽来往,整日过得无忧无虑。 如今遇到这么让人憋气的事,偏偏她又是有前世记忆的,并非不通人情不知人心,如此一来,更加重了她的怨念,只觉得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出手,竟然是把他爹独门秘制的毒给用上了。 可是,他爹是什么人物?这一出手,又会不会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夏夏又不禁懊恼起来,要是小鬼在就好了,直接把那丫的电成烤乳猪,哪里这么多麻烦! 想得出神,难免就看不到路,看不到路,难免就发生事故。 夏夏正郁闷着,忽然就撞上一座冷冰冰的墙,心情不好,正想破口大骂,却被那森冷的气息生生赌回了话头。 “你总是这么走路不看人?” 夏夏一抬头,看见公子陌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俯视她,俊美的容颜冰冷无情。 不知道怎么的,夏夏忽然有些生气,看着冷冰冰的公子陌有些生气。 她顶着一张挂彩的脸,仰着头,毫不示弱地说:“我走路没看人撞着你那还情有可原,大侠你长着眼睛走路怎么还撞着我?” 公子陌一愣,没想到夏夏会忽然这么硬气地反驳,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怒反笑,骂道:“牙尖嘴利。” 那笑容淡淡的,藏在冰霜寒冷之间,似有若无,好像不经意间就会融化掉。 那疼痛真真切切,砸在脑门上,力道不大,却也不轻,刚好砸得夏夏鼻子一酸,眼睛一涩,可怜巴巴地就要掉下眼泪来。 2790403 ------------ 第86节:此男闷骚(1) [第5卷]第86节:此男闷骚(1) ------------ 公子陌皱眉,莫名其妙:“怎么哭了?” 他好像没用很大的力气吧,怎么这就被打哭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夏夏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委屈忽然全部涌上心头。 父母失踪,自己莫名被人悬赏追杀,山下并不全是好玩的。要钱,要想办法填肚子,不再是山间小霸王一个,会有人看你不顺眼,和你做对,让你出丑,疼了也没有神医的娘给擦药膏,没有爱女心切的爹抱着安慰,没有臭味相投的草马打抱不平。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那么多的委屈汹涌而来,那眼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又仿如婴儿初生之际,哭得惊天动地,荡气回肠。 哭到动情处,夏夏一把赖上公子陌的胸膛,直拿那飘逸出尘的白袍当帕子蹭,眼泪鼻涕一把把。 公子陌身子狠狠一震,眉毛几乎扭成了麻花。 可是动了动,仍没有将夏夏推开。 好半天,见那哭声终于有了点收势,公子陌才开口。 “哭够了没?” “还差一点点…”夏夏抽抽搭搭地说。 公子陌毫不客气,又是一记爆栗赏上去,只是力道,无形中轻了许多。 “说吧,怎么了?给人欺负了?”公子陌挑着眉问。 “我欺负人了。”夏夏晃晃脑袋,不负责任地回答。 “你欺负人?”公子陌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夏夏一眼,看她衣衫破漏,一脸伤痕的样,问,“你认为这话有可信度?” 夏夏一本正经:“你不懂,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公子陌被这话气得一滞。 他不懂?她还敢教训起他来了? “那夏夏姑娘,可以把你的脸从我身上挪开了吗?” 公子陌毫不留情地揭示出夏夏还无耻蹭在某人胸膛上的行为,惹得夏夏也有点不好意思。 刚一激动,看见白花花的衣服就当成草马白花花的卷毛了。 她擦擦鼻子,看了看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白衣,讪讪道:“我还以为你有洁癖。” 公子陌愣了愣,眼里有光芒闪过。 这丫头眼光倒是犀利,哪里就看出他有洁癖了? 2790404 ------------ 第87节:此男闷骚(2) [第5卷]第87节:此男闷骚(2) ------------ 公子陌愣了愣,眼里有光芒闪过。 他抬手,轻轻扯起夏夏的下巴,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嘴里平静地说:“不是洁癖,只是讨厌人烟的气息。” “切,臭屁。”夏夏不买账,小声嘀咕了一句。 公子陌睨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理解她心情不好,居然少有地没动气,也没有教训。 “跟上来。”放下人,悠悠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夏夏一见某位冷面大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拐了不少路,公子陌才把夏夏带到一个僻静的院落。 院子里种满了大朵盛开的秋海棠,衬着微凉的秋意摇曳身姿,瑰丽无比,冷艳无双。 夏夏盯着那热情奔放地颜色,想起冰儿说公子陌最爱此花,不禁推断出一个结论:此男闷骚。 不过除此之外,这院落还真是荒凉得过分,布置简单,色调朴素。 枯风院其名,还真是贴切。 说没洁癖,公子陌回院里还是迫不及待地换下了那套脏衣服,依然是一套干净到晃眼的白衫。 又命人把脏兮兮的夏夏整治了一番,处理了伤口,脸上包扎了一团。 直到那侍女将近用白纱在夏夏脑门上绕了三十圈,夏夏才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怪叫着乱跑:“不许包了,再包成木乃伊了!” 这一跑,一团纱布跟在身后绕,掉得满地都是,还真有了些木乃伊的味道。 公子陌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好好一个枯风院被夏夏折腾得乱七八糟,几张椅子东倒西歪,纱布掉得满地都是,还一团一团地跟着那个滑稽的小人跑。 公子陌一眼望去,那侍女登时吓得跪在地上,身体也不住瑟瑟发抖。 “怎么了?”夏夏一蹦一跳的回来,许是捉弄到了侍女,还有几分得意。 “心情好了?”公子陌问。 “嗯!好多了!”夏夏嘿嘿傻笑。 公子陌一个眼色,侍女连忙起身为夏夏剪了多余的纱布,又迅速整理了凌乱的场面,完成一切后,才暗舒一口起,微白着脸色退了下去。 “呐,大侠,我问你一个问题。” 2790405 ------------ 第88节:此男闷骚(3) [第5卷]第88节:此男闷骚(3) ------------ 公子陌坐定,品一口事先备好的香茶,才说:“你的问题不少。” 夏夏满脸认真地说:“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的。” “说。” “吶,你和你们少主比武的话,大概谁比较厉害?” 公子陌眼神闪了闪,淡淡地问:“你问这个作什么?” “说嘛,说嘛!这个关系到我的未来我的前程我的…哎呀,大侠你就说一下吧!”夏夏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毕竟,谁也不会期待,手下的武功要比少主还高的。 公子陌略略思考了一下,才说:“伯仲之间。” 夏夏一听,差点拍案而起,大叫,那干嘛不造反! 好不容易将心态从变态之地拉回来,才小声盘算道:“这么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打起来的话,也未必会输。” “我们为什么要打?”公子陌问。 “没啦没啦,我只是打个比方!”夏夏赶紧摆手,觉得就目前阶段而言,暂时还是不将她的狼子野心袒露给公子陌看的好,免得把人吓跑。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夏夏的神色比之刚才更加严肃,双目炯炯有神,“大侠,你可曾娶妻?” 公子陌正欲喝茶的手一顿,眉毛一抽,半天,还是没将茶水送到嘴边,反而放了下来。 “这个问题也关系到你的未来?”公子陌盯着夏夏说。 夏夏连连点头。 公子陌叹一口气,说:“你看这屋里像有妻妾?” 夏夏大惊,同时亦是大喜,这样的极品男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妻室?那她岂不是大大的有机会? 这一喜非同小可,简直把夏夏的小心肝乐得跳不停,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更是接踵而来。 “大侠,你在冥幽宫任什么职位?” “大侠,喜欢吃什么?” “大侠,你对当今少主有什么看法?” “大侠,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大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有些问题太过跳脱,连公子陌也时常无言以对,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小脑瓜是怎么样构造的。 直到枯风院有了新的来客,才打断了夏夏兴致勃勃地八卦。 2790406 ------------ 第89节:此男闷骚(4) [第5卷]第89节:此男闷骚(4) ------------ 来的人是晚夕,这一点大出夏夏所料,同时更是暗暗戒备起来。 没有妻室不代表没有相好的,不代表没有外界诱惑,不代表没有潜在威胁。 尤其在晚夕来了以后,她居然被公子陌一把赶出枯风院,直接让侍女送到广济院门口,更是让她感觉危机重重。 不说夏夏,就是连晚夕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她前脚才支走夏夏,小丫头后脚就溜到了少主这边,而且看样子,少主居然还给她包扎了伤势。 要知道,他们的少主,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啊! 枯风院里,公子陌斜倚在梨花木椅里,攥着一杯微凉的茶水轻轻摇晃,一边听着晚夕汇报连日来各处的情况。 周身闲散的气息渐渐散去,重新凝结为寒冷淡漠的冰霜。 说到冰儿中毒一事,公子陌缓缓勾起嘴角:“这么说来,还真是冰儿让她欺负了去?” 晚夕摸不准少主的心思,只婉转道:“属下已经让青老给冰儿看过了,此毒性怪异霸道,却于身体无大碍,至于毒性会怎么发作,暂且也说不好,只是不会太好受了。” “可有解药?” “回少主,青老的意思是,解不如不解。不解尚无大碍,若要解则凶险万分。” 公子陌冷笑一声:“原来也有那老不死解不了的毒啊!” 晚夕不敢接话,公子陌又问:“这毒是何来历?” 晚夕回道:“青老说,未曾见过此毒出世,他也说不上。” “哼,此毒诡异万分,一看便知不俗,老不死的居然也看不出来历,我冥幽宫要他何用?” 晚夕汗颜,少主真是无时不刻不找机会弄走冥幽宫的每一个医者啊,就连这唯一的… “少主息怒,青老毕竟是宫主的恩人,我们万万不可…” 冰冷的茶杯砸倒在桌上,声音不大,却生生打断了晚夕的话。 凌冽的气息弥漫开了,逼得晚夕大气也不敢喘,只能静待公子陌下文。 良久,公子陌才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淡漠的无悲无喜:“晚夕,我最是信得过你的眼光,依你看,夏夏此人如何?” 2790407 ------------ 第90节:此男闷骚(5) [第5卷]第90节:此男闷骚(5) ------------ 晚夕心里一惊,面上仍是镇定地回答:“依属下拙见,夏夏姑娘不像身怀武艺之人。” “你也这么看…”公子陌喃喃道,“可钟离栽在她手上一事却也不假…” “少主,此事只怕和夏夏姑娘的毒脱不了关系。” 公子陌沉吟半晌,最终也没有下定论。 “钟离那边可有动静?”公子陌又问。 晚夕答:“刚有传来消息,似乎钟少主的人也在暗查夏夏姑娘的身份,只是他查访的方向似乎与我们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 “钟少主似乎在查江湖上莫名失踪的人物和隐世高手…” 公子陌把玩着空掉的瓷杯,轻声道:“看来,他和我们的判断有些出入…” “少主…”晚夕有些犹豫,不过思付片刻还是老实说,“钟少主除了此番突然回去查探外,在之前也忽然开始追查起红楼的底细,只是因为她们动作谨慎,而且并无大发现,所以我们的人才迟迟没有注意到。却不知,这件事情和夏夏姑娘可有关系?” 公子陌手里的动作一顿,眸中光芒一闪。 红楼,这个神秘而深不可测的组织,下的一般都是无人知晓的黑手,也从不和他们这些明面上的江湖组织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连他冥幽宫,对其也是知之甚少的。 “你认为,夏夏和红楼有关系?” 晚夕猜不透公子陌的想法,只好老实说:“属下也实在想不出两者有何关系,只是钟少主行动得突然,属下有些奇怪罢了。” “行了,红楼的事便让钟离去查,我们的人注意着动静就好。”公子陌忽然有些不耐烦,口气有些打发人的味道。 可惜晚夕请命未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少主,那今日要退出那人,如何处置?” 公子陌从椅子上站起来,眼中寒光一闪:“一路上我冥幽宫处处给他们机会,由他们选择来或不来,现在才想退出,不觉得迟了些么?” “是,属下明白了。”晚夕赶紧低头,不明白怎么少主忽然心情变差了,可仍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了句,“少主,那冰儿…” 2790408 ------------ 第91节:此男闷骚(6) [第5卷]第91节:此男闷骚(6) ------------ “哼!既然身体无大碍,照常行事。”公子陌冷冷道,“这个丫头,近年来脾气越发地长了,是该收收性子!” 晚夕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却大大地惊骇了一番。 冰儿心细,素来得少主喜欢,这回吃了如此大亏,少主不责难夏夏也就算了,居然还为了她对冰儿动了怒气。 看来,她对夏夏姑娘的一番评断要重新摆正了。 公子陌说完,也不再理会晚夕,自行往内院去了。 留下晚夕一个人跪在冷清清地枯风院,看着这里一如往常的布置,素雅却不染纤尘,寂静到近乎荒凉,估计任谁也猜不到这竟然是冥幽宫少主的院落。 良久,她才默默地站起来,缓缓走出门,看着那片唯一绚烂的秋海棠,渲染出的极致艳丽的对比,心中恍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此刻,夏夏童鞋在外面晃悠一圈,与美男邂逅无果,也在吃饭正点回到了广济院里自己和寐姬那屋。 一回屋,就看见寐姬枯坐在床边,眼睛望着前方,愣愣出神。 “姐,你怎么了?” 夏夏走过去,捏了捏她的手,却不想她手心一片冰凉。 “姐,怎么手心里都是冷汗?” 寐姬好像这才回过了神来,看了夏夏一眼,忽然一惊:“你怎么也回来了?天!这是怎么了,伤成这个样子!?” 夏夏撇撇嘴,不高兴地说:“那两个死婆娘怎么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作弄我,这还不是拜那个什么冰儿所赐!” 寐姬抿了抿唇,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对于此次的行动,她的预感是越发地不好了。 “话说,姐啊,刚才你干什么拦着我,你看看我这样,还不如跟那个大汉一起走了好!” 寐姬叹了一口气,说:“小孩子家家,你知道什么,你以为那个汉子还能走得掉么?” 冥幽宫本身就是搞情报的,其老巢秘密何等重要?进来容易,再想出去,谈何容易?! ―――――――――――――――――――――――――――――――――――――――――――――――― 取名无能啊~抓狂,亲们有好的名字可以贡献给银哦~银说不定会用的上~ 2790410 ------------ 第92节:破相之恨(1) [第5卷]第92节:破相之恨(1) ------------ 寐姬忧心忡忡地说:“只怕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夏夏不以为然:“走不掉就走不掉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以后就呆在这里好了。” 寐姬一怔,眼中似乎有点点希望泛出,喃喃道:“是啊…只有这一条出路了…” 夏夏终究想不明白寐姬心里的许多弯弯绕绕,也不乐意多想。 她的宗旨是,以后的事以后想,眼前的事么,放到以后再想。 溜达了一圈,总算是有些饥肠辘辘了,饭菜早已由白衣女们一一送到各个房间,放在桌上,都有些凉了。 夏夏一边坐在凳子上大快朵颐,一边拿起一份摆在桌边的黄色纸卷,问:“姐,这是什么?” 寐姬恹恹地抬头瞄了一眼,答:“此次行动的路线图,刚送来的。” “哦。”夏夏打开地图,横着看了遍,又竖着看了遍,四个方位全换过来了,才口齿不清地说:“姐,看不懂啊…” 寐姬无力地站起来,也坐到桌边,看一眼那地图,说:“那些个地方我也知晓不清楚。只知道是寒山一带,似乎要穿过什么珍奇林,再上藏龙峰…” “噗…” 寐姬话未完,夏夏半口饭半口肉全喷了出来。 她顾不上擦嘴,有些傻眼地问:“姐,你刚说哪?” 寐姬不明所以:“珍奇林,藏龙峰啊,怎么了,妹子你知道这地方?” 夏夏忽然哭丧着脸扑到寐姬怀里,一嘴油都擦在了人家身上,“呜呜呜…姐,你说钟离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啊?” 寐姬一个劲儿地问夏夏怎么回事,可是夏夏就是摇头和呜咽,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肯说。 珍奇林,藏龙峰,她自然是知道的。 寒山就是她家,她家的邻居们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珍奇林暂且不说,藏龙峰那老家伙的地方,也是那群笨蛋想去就去的? 即便是生在那长在那的夏夏和草c泥马,也只敢偶尔在珍奇林附近引两只美味的野兽出来烤了吃,却不敢再靠近老家伙的地盘。 这会儿冥幽宫居然想着带人大举向藏龙峰去… 简直是活腻味了自寻短见的行为… 2790411 ------------ 第93节:破相之恨(2) [第5卷]第93节:破相之恨(2) ------------ 这一日,又是许多人辗转难眠。 夏夏和寐姬各自想着心事,也再没心情说那些个俏皮话。 冰儿和晚夕也是忧心难安,各自在屋里睁着眼看屋顶权衡算计。 最倒霉的莫过于冰儿。 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醒来,没觉得哪里不适,正暗自庆幸,忽然看见白皙的手掌上冒出了一颗颗殷红的豆子,大小不一,隐隐地还有浓状物隐在其间。 大惊之下,拿来镜子一照,顿时有杀猪般的嚎叫横空出世,贯穿整个侍女院落。 只见那张原本凝脂白玉似的脸蛋上,此时却多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有的甚至已经成了豌豆儿大般的水痘,隐约可见黄色的脓水,整个面部通红,一片惨不忍睹。 冰儿当即摔倒在地,一向爱惜容颜的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一时间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闻声而来的其他侍女们本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看之下,全部落荒而逃,以为是传说中的天花来犯了。 这一下,瞒也瞒不住,目击者们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个早上,整个冥幽宫都知道了。 夏夏一大早也听八卦的林细路传来了消息,一时心情好转,连要去藏龙峰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倒是其他人,担心着若真是天花,那昨日他们这些和冰儿接触过的人,岂不是要遭殃。 一时之间倒有些人心惶惶。 好在没过多久,冥幽宫权威专家青老那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冰儿的情况已经确诊,并非天花一类的传染病,大家可安心。 只是,他老人家一把完脉,立刻拿扫把赶人,称是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让冰儿下次不要大清早跑出来吓人。 其消息传播速度之快,只让夏夏连连感叹,到底是搞情报的。 这日秘训,冰儿全身裹着厚厚的素纱,修长的袖子遮住了手腕,脸上也蒙着不透明的厚纱,脑门上还盖一个白帽,看起来简直像是家里死了人,披麻戴孝的。 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在外面,怨恨地死瞪着夏夏。 显然,她和夏夏的想法类似,破相之恨,实在是仅次于杀父之仇和横刀夺爱后的第三大仇。 此仇此恨,足以不共戴天! 2790412 ------------ 第94节:破相之恨(3) [第5卷]第94节:破相之恨(3) ------------ 偏偏夏夏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有了冰儿吸引全场的目光,她那滑稽的木乃伊头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了。 众人到场,列队站好。原本训练有素,笔直排列的白衣女们,却在冰儿身后处凹下去一块。 虽然青老金口承诺了冰儿这病不会传染,其他侍女门到底还是有些畏惧,尤其那些第一时间目睹了真实情况的女子们,总是不自觉地就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直到冰儿回头怒目而视,甚至有一个年轻的新进女子吓得哭了出来。 可怜冰儿有气发不得,有苦说不出,只怨恨地想,该哭的人是她吧?那死蹄子有什么好哭? 而头痛的晚夕,选择了同时无视冰儿和夏夏,只要两人不扭在一起打成一团,她就任她们俩暗流汹涌,目光掐架。 说来,这日秘训晚夕也并没有教什么武功又或者其他有用的本事。 只是教给了众人一些暗号指示,列队变化,并且一再强调严明的纪律性。 这回似乎是动上了真格的,一旦有人出现了疏忽和违背命令,就是按照冥幽宫的规矩执行惩罚。 昨日离开的大汉自此再未出现过,而众人似乎也如寐姬一般,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训练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却无人再敢反抗。 只有脑子慢三拍的夏夏,还在为藏龙峰的事揪心揪肺,心不在焉,经常被队伍里一众人落在了外边也不自知。 只是这回晚夕却不再管她,好像直接把她从队伍里排除在外了。 等夏夏神游归来,却是寐姬拍了下她。 这时上午的训练已然结束,人群走的走散的散已然空去大半。 只有那个一身惨白的冰儿,还死死地钉在原地,死死地看着她。 她一走,冰儿立刻移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冰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寐姬扯着眉头,口气很是不高兴。 此时,她还不知道夏夏做的好事,满以为是冰儿昨日欺负了她。 冰儿却看也不看寐姬一眼,嘴唇微动,从面纱后闷闷地吐出几个字:“解药拿来。” 2790413 ------------ 第95节:破相之恨(4) [第5卷]第95节:破相之恨(4) ------------ 夏夏惊讶地看着她:“解药?啥解药啊?我不知道啊!” “你!”冰儿气得一滞,好半天才压下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不要给我装,不把解药拿出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敢!”寐姬一看冰儿神色不善,立马拔剑挡在夏夏面前。 “住手!” 剑拔弩张之际,却是晚夕一声喝止。 她神色严肃,面容冷峻,走过来,扫过这里的三人,最后冷冷地对冰儿说:“冥幽宫严禁私斗,冰儿,你身为少主身边的侍女,连这个也要我来提醒了吗?” 冰儿一怔,神色立即委顿了下来,赶紧说:“夕姐姐教训的是,冰儿糊涂了。” 晚夕又看一眼神色警惕的寐姬,淡淡道:“寐姬姑娘,正好我有话与你说,与我一道走吧!” 很明显地,晚夕想要支开寐姬,让冰儿单独和夏夏谈。 可是寐姬看了看还裹着大团纱布的夏夏,犹豫道:“这…” “无事的,冰儿有分寸。” 寐姬这会儿显然也看出了此事有猫腻,又见夏夏死死瞪着冰儿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只好妥协,跟晚夕走了。 只是想来想去,仍有些不放心,喃喃道:“夏夏她,不会有事吧…” 晚夕斜了眼忧心的寐姬,走的远了,才说:“你太小看你那位朋友了。” 寐姬一怔,默然无语。 练武场,夏夏和冰儿默然对视良久,直到终于确定眼神无法杀死对方以后,冰儿忍不住先开口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 夏夏眉毛挑得老高,悠哉悠哉道:“冰大姐,您这是在求我?” 冰儿脸色一黑,恨声道:“果然是你。” 夏夏摇摇手指,叹道:“冰大姐,你这求人的态度可不太好。” “你不要太过分了!” 夏夏脸色一黯,口气也败坏下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自己找抽,就不要怪别人下手不客气。” “哈哈!好威风!“冰儿冷冷一笑,忽然一把拎起夏夏的衣襟,“不要以为,夕姐姐说了,我就不敢杀你,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冰儿本是看夏夏人小,想吓唬吓唬她,谁料夏夏一点不买账,眯着眼看她,说:“你可以继续靠我这么近,看看谁会先死?” 2790414 ------------ 第96节:破相之恨(5) [第5卷]第96节:破相之恨(5) ------------ 冰儿被这话突然吓了一跳,想到那连青老也为难了的毒,下意识地手一松,夏夏就摔倒在地上。 夏夏屁股又一次摔得生疼,可是仍然咬着牙,忍着痛,淡定地站起来,讥笑一声:“我还当你真不怕死!” 这话,活脱脱地就是公子陌口吻,夏夏现学现卖,竟然唬得冰儿一愣一愣的。 眼看着冰儿为她的气势所摄,夏夏心理得意无比,就差没给她根尾巴翘翘了。 心想,原来当大侠就是这么威风的感觉啊!她感觉迷恋上它了! 趁着冰儿回不过神来,夏夏又乘胜追击道:“想现在杀我?哼,那你就等着三天以后皮肤瘙痒不止,六天以后全身溃烂流脓,以后一辈子当丑八怪吧!” 冰儿闻言,惊悚地睁大了眼,几乎口不能言:“你…你好狠毒的心哪!” 夏夏眉头一皱,颇不喜欢这句台词,感觉像是她是坏人陷害了某女似的。 “不过嘛,也不是不能解的。” 冰儿一听,似乎有转机,连忙说:“你给我解药,你要什么尽管说。” “咦,真的?”夏夏一听是张空头支票任意开,乐了,连刚才作出的气势也忘了个干净。 “你说。” “这个嘛…”夏夏顿了顿,忽然坏心起来,说:“我要你以后离你们少主远远的,不许勾引他,不许让他勾引你,不许你们在一起,怎么样?” 冰儿眉头大皱,好久,才犹疑地问:“你是说钟少主?” “对嘛,你们还有哪个少主呀!” “好!我答应你”冰儿干脆回答,心里却心思急转,原来这丫头是看上了钟离钟少主,也不知道少主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夏夏本来是随口说来想为难为难冰儿的,谁想到冰儿一口应下,没有半丝的不痛快,心里暗想,果然是无情无义地冷血女人啊,要是钟离知道他的红颜知己这就把自己卖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一时之间,兴致大失,摇手不耐烦道:“算了算了,我管你们在不在一起,这个不算!” 冰儿一听,顿时大怒:“怎么?你想耍赖?” 夏夏兴致已失,懒得跟她闲扯,干脆切入正题道:“这样,你告诉我小鬼被捉去哪了?我就给你解药。” “什么小鬼?” 2790415 ------------ 第97节:破相之恨(6) [第5卷]第97节:破相之恨(6) ------------ 夏夏怒:“就是我的马!” “你是说,被钟少主捉去的那只牲口啊!”冰儿皱了皱眉,“这事儿倒不是好办,那畜生是钟少主的人看着,我是去不了的。” 夏夏更怒:“我只问你它在哪!你告诉我就成了!” 冰儿皱起的眉没有松开。 权衡良久,终于在得罪钟离和自己的后半生幸福里,选择了保全自己,“好吧,不过我若告诉你,你必须把解药给我,否则,可别怪我鱼死网破!” 夏夏白她一眼,懒懒道:“君子一言,草马都难追,行了吧?” 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冰儿悄声把关草马的地方告诉了夏夏,这才没好气地说:“这下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她满以为,虽然青老说此毒不好解,但他毕竟不是制毒的人,要解配置复杂的毒确实不易。而此等霸道的毒性,夏夏这个用毒者身上必是备解药的,否则,藏这样厉害的毒在身上,自己岂不是也要中毒? 她的思路也确实没错,只是,她算漏了一件事情。 夏夏这货,老母在毒谷怀她生她,老爹在药谷养她长大。毒气当营养吸,草药当饭食喂。 侥幸活到这么大,差不多也是百毒不侵了,还真没把他爹那些雕虫小技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夏夏自然也不会带什么解药在身上。 前面一番,自然也都是忽悠人的鬼话。 可是要真不给冰儿解药,只怕这厮还得没完没了不依不饶。 于是,夏夏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谱。 “呐,这个毒,现成的解药已经是没有了,我告诉你方子,你自己记着,回去自个弄去。” 冰儿沉吟片刻,点头道:“也行。” “这个毒么,解也不难,只要先将一只苦瓜洗净切片,配以黄莲,苦参,大黄,龙胆草熬制的汤药,再加一只大蒜,如此一日三顿,十天就可痊愈!” 冰儿闻言,嘴巴撑得几乎要脱臼下来。 “此…此话当真?” 夏夏咧嘴一笑,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势拍拍冰儿:“这些日子切忌食糖或辛辣物品,你只要按我的方法认真做,保管你十天后比原来还美!” 2790416 ------------ 第98节:寐姬的猜忌(1) [第5卷]第98节:寐姬的猜忌(1) ------------ 冰儿原本将信将疑,可一听到恢复后能比原先更加美貌动人顿时有些心动了。 “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啥,你想你这样的情况还能变得更坏吗?”夏夏挤出友好和善的笑容来,“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嘛,要相亲相爱和睦相处的嘛,这些小恩小怨咱就揭过不提了。” 冰儿一想也对,再坏也不能比现在更坏了吧:“那好吧,信你一回!那我先…” 夏夏眼睛笑眯眯成了一条缝,要多慈祥有多慈祥,赶紧摆手:“去吧,去吧,动作麻利点中午还能吃上一顿…” 直到冰儿的身影走走远了,某人慈祥的微笑才慢慢变成邪恶的阴笑。 “嘿嘿嘿,叫你又摔我,这下有的苦头吃了你…” 下午的秘训依然是老样子,听从命令,服从命令,执行命令,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倒是晚夕特意给众人讲解了一些大型猛兽的习性,弱点和致命处。 搞得众人疑惑不解,不时有人悄悄提出质疑:“这去找天命女,学这些个东西有用吗?” 只有夏夏抽着嘴角在一旁干笑。 有用,怎么没有用,原来冥幽宫对那片地也不是一无所知啊… 寐姬曾问了一句夏夏有没有事,夏夏只说没事,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寐姬也不再问。 只是偶尔想与夏夏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她站在一边对着晚夕教授的东西不屑冷笑。 于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恍然想到晚夕之前对她说:“寐姬姑娘是个聪明人,却不知姑娘对夏夏了解几分?” 晚夕想探听夏夏的底细,而寐姬才恍然察觉,是啊,自己了解这个看似笨笨的小丫头多少呢? 夜深露重,尽管身子疲乏极,寐姬仍是辗转难眠。 晚夕的一番谈话,尽管没有什么收获,却让寐姬意识到一个问题。 冥幽宫对夏夏的关注太过重了。 也不知,是福是祸,小丫头又意识到没? 想提醒夏夏,却不知道,哪里忽然隔阂了起来,变得有些难开口,又会不会丫头早已明白,只是内秀于心,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呢? 说到底,晚夕虽然没在她嘴里套到话,却是成功地勾起了她对夏夏的一丝怀疑。 2790417 ------------ 第99节:寐姬的猜忌(2) [第5卷]第99节:寐姬的猜忌(2) ------------ 她与自己相识之前,已然与钟少主结伴而行。 还有那日她看到地图时的惊讶,还有冰儿身中莫名的毒。 总觉得,那个丫头,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了。 寐姬越想内心越纠结,越想越难以入眠。 可忽然,又想到,自己不是也如夏夏一样,有着自己的秘密,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 自己不是一样,也没有坦诚相告吗? 人在江湖,总是得有些个防人之心,这又有何错呢? 以己度人,这样一想,寐姬顿时释然了许多。 “夏夏,睡着了吗?” 深夜,寂静里,寐姬忽然出声询问。 空荡荡的屋子里回音分明,却没有夏夏的回应。 寐姬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夏夏,知道吗?今天晚夕找我,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真正厉害呀,差一点,我都被她动摇了…” “好在,我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夏夏,你听过京城凌家吗?说来倒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本名凌渊寐,和你认识这么久,现在才告诉你这些…” “我家里呀,有一个跟你一样调皮可爱的妹妹,呵呵,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小,整天就爱钻进爹爹的花园子里爬得一身泥出来不说,还把爹爹辛苦引进来的名贵花种糟蹋得不成样子,可是没少挨打,也不知道,如今她长成什么模样了…” “家里一直很疼我们姐妹俩,可是也许就如我爹爹所说,我心太野,我总是觉得,遗落了什么东西在外面,我该要出去走走,看看,寻找一番…” “于是在爹爹给我定了亲事的那年,我逃出来了,且自此以后,再没回过家…” “夏夏,我忽然想家了…” “你其实也已经知道,这次出行,凶险万分吧?” “我有些后悔了…也许我不该那么执着…不该来这个地方的…” “可是…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夏夏,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寐姬说了半天,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往日里,夏夏睡觉总是不踏实,不多会儿就喜欢翻个身什么的。 可今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等她起身过去查看,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根本没有夏夏的影子。 她沉默地站在那张床前,月光清冷,却映不出她的表情。 良久,她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合眼睡下。 2790418 ------------ 第100节:老子要吃肉(1) [第5卷]第100节:老子要吃肉(1) ------------ 寂静的黑夜里,夏夏一袭下山时穿的黑衣黑纱黑兜帽,鬼鬼祟祟地在冥幽宫某处院落里挪动着。 她不知道黑夜里埋伏着多少双黑色的眼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后院,奔向牲口圈。 没错,今夜,她要夜探冥幽宫,救出草马! 一身行头到位了,夏夏还真有了那么点做大侠的感觉。 加上一路畅通无阻,自我感觉越发的良好,胆子也越来越大,真当自己武功盖世,神挡杀神了,佛挡杀佛了。 冥幽宫占地很大,平时多为自给自足,有自己的农田作物和家禽牲口,牲口一多,自然藏牲口的地方也多,自然也就难找。 然而,夏夏找草马却丝毫不花力气。 人还隔得羊圈老远,就听到那撕心裂肺咆哮式的独特唱腔。 “妹妹你坐船头噢哦――哥哥我岸上走噢哦――恩恩爱爱哦――纤绳荡悠悠――” 忽而,又转婉约派唱腔。 “小白菜唉唉――地里黄唉唉――两三岁唉――死了爹娘昂昂昂――” 霎时,又是一声平地惊雷,破口大骂。 “草!又是草!全是草!尼玛老子说了多少次了!老子不是羊!老子不吃草!老子要吃肉!肉懂不懂?鸡肉鸭肉羊肉猪肉人肉老子全吃!尼玛信不信老子告你们虐待国家级保护动物!虐待老人!虐待长辈!” 最终,化作一串悲怆的长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唉――老子要饿死了啊啊啊――” “我看你离饿死还早,还叫唤地这么有力气。”夏夏站在羊圈外,盯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羊和一只占了大半地盘的卷毛畜生,翻着白眼道。 草马一听,抬头看见熟悉的黑衣身影,捂着耳朵站在面前,顿时惊喜地四腿直立,差点热泪盈眶。 “你个杀千刀的良心被狗吃了呀!到现在才来!爷快饿死了你知道不?” 夏夏也不急,靠在栅栏上,闲闲地说:“你这不都是现成的肉,咋的就饿死你了?” 草马顺着她的目光相角落里挤成一堆的绵羊看去,怒道:“爷要吃烤羊肉,不要吃生羊肉,一股子羊膻味儿,怎么下口! 羊群集体抖了一下,稀里哗啦地又往角落里缩了一圈。 2790419 ------------ 第101节:老子要吃肉(2) [第8卷]第101节:老子要吃肉(2) ------------ “瞧你这出息!”夏夏鄙夷道:“你一个礼拜不吃不喝都不会死,叫毛毛!” “爷要吃肉!”草c泥马充耳不闻,怒目圆睁。 “这栅栏圈怎么开的?赶紧跟我走再说,姐没时间和你耗!” “爷不走!爷要肉!” 夏夏眼皮一抬,看见草c泥马没肉就誓不妥协的架势,凉凉道:“你知道这次冥幽宫要上哪去吗?” “爷管他吊!爷要肉!” “珍奇林,藏龙峰,我估摸着,下面肯定免不了卧怀谷…” “谷他爷爷!爷要…”草c泥马忽然一傻,转头问:“你刚说哪?” “放心吧,不就是个卧怀谷嘛,我会带上你的…”夏夏笑着拍拍它,终于把那个栅栏上笨重的木栓弄开了。 草c泥马忽然大惊失色,跟见了鬼似的瞪着笑着走过来的夏夏:“啊啊啊――我不出去我不出去――你离我远点――” “乖,不怕,姐姐带你吃肉去。”夏夏笑得越发灿烂了。 “我不吃肉了不吃肉了我知道错了呜哇哇我不出去不出去…” 草c泥马一步一个后退,很快就退到了羊堆里,和嗷嗷叫的绵羊挤作一团。 “呜呜,我是羊,我吃草,你表过来,我喊非礼了啊!” 羊群好像察觉到了有恶魔混进群里,顿时变得焦躁不安,四蹄乱蹬。 也不知道从哪里先找到一个突破口,忽然一群羊就疯狂地奔跑起来,在羊圈里四处逃命。 草c泥马顿时头一缩,想冒充羊一起跑溜了去,却被夏夏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短毛尾巴。 “不走?哼,看姐弄不走你!”夏夏一边说,一边拽着草c泥马的尾巴向后倒拖。 “想――吃――肉?咱们去珍奇林――吃――个――够!”夏夏一字一顿地说,一边奋力把草c泥马往羊圈门口拖。 草c泥马鬼吼鬼叫,一群羊跟着疯了似的跳脚起来。 “吗的,你不是饿了几天了吗?怎么还那么重?”夏夏扯不动草c泥马,怒火道,“别闹了,我跟你商量怎么跑路呢,快出来!” 原来,夏夏一听到那地图上是说要去老家伙的地盘,就彻底碾碎了自己的大侠梦,已经决定撂挑子走人了。 2790421 ------------ 第102节:完美的接吻动作(1) [第8卷]第102节:完美的接吻动作(1) ------------ 无奈草c泥马疯狂过头,完全没听到夏夏后面的话。 它一咆哮,羊圈里的羊们就更加疯狂。 等夏夏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几只大羊凌乱地向自己飞奔而来,距离仅为咫尺之遥。 那时,夏夏就想,难道羊癫疯是这么个来法的? 眼看着就要被这群小畜生乱蹄踢扁,夏夏连忙松开草c泥马要躲。 怎奈,紧急之下,忘记了惯性作用,一撒手,好了,人跟倒栽葱似的就向后摔趴了下去。 背脊落地,摔得夏夏差点眼泪都冒出来,幸好地上有一层薄薄的干草垫垫,不然,可真够夏夏喝一壶的。 可是这事儿还没完。 人倒了,疯掉的羊不会停。 夏夏眼睁睁得看着那群不顾一切的畜生奔来,甚至连跑的想法也来不及有,只能护住已经很脆弱的脑袋,祈祷自己不要死相太难看。 蹄声,风声,草c泥马惊叫声,声声入耳。 夏夏只觉得一道黑影闪过,身子忽然一轻,脖子被衣襟勒得有点麻,耳边轰隆隆是风声作响。 等她再喘过气来,脑袋晃过神来,自己已经摔趴在一块山石上,屁股被**的岩石硌得生疼。 耳边一道轰雷似的骂声炸响。 “你那些本事是干什么吃的!光会整人不会自保啊!想死跟爷说一声,爷的帐还没跟你算完!” 夏夏一抬头,看见钟离罕见地一身黑衣出现,两根浓密的眉毛倒竖着,眼睛瞪得跟猛兽一样凶悍,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如何,却能感受到他眸中两道锋利的目光刀子似的剜着夏夏。 夏夏忽然就笑了,咧着嘴,满脸的傻样。 “笑什么!吓傻了?平时看你不是挺能耐的吗?”钟离大骂。 夏夏还是笑,好像完全感应不到钟离的怒气。 钟离镇静下来,皱眉不解,前段时间,这死丫头明明先得罪了自己,还对自己露出一副警惕防备的样子,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恶人一般。 现在倒好,一个劲儿地对他傻乐,眼睛里的那些心眼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了。 他的心忽然就动了一下。 2790422 ------------ 第103节:完美的接吻动作(2) [第8卷]第103节:完美的接吻动作(2) ------------ “你早知道我在那里?你故意的不躲的?”钟离眯着眼睛,试探地问。 不管如何想,他也不会相信夏夏会躲不过那一遭。 夏夏不笑了,两眉紧紧拢在一起,严肃地说:“你穿黑色的,很帅。” 钟离傻眼了,没想到夏夏突然给他冒出这么一句来。 夏夏又竖起大拇指,严肃地比到他面前,说:“一级帅,真的!” 外加诱导性地点点头。 钟离也笑了,嘴里吐出的却是毫不客气的话:“少跟我来这一套,这会儿知道装孙子了?早干吗去了?” 夏夏朝四周看看,山石嶙峋,四下漆黑,隐约有草木之影在月光下婆娑摇动。 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给钟离提到了哪座山上,周围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所房屋,一点灯火。 绝望之下,她转过头来,扯出一半微笑,认真地说:“爷爷,您饶了孙子这回吧,孙子再也不敢了!” 钟离的笑容险险一滞,立刻又荡漾起来:“不错,还能贫,爷倒要看看,你能贫到什么时候!” 说完,一把抓住夏夏的肩膀,带到自己面前,修长的桃花眼里闪耀着迷醉的光华,嘴角也不由自主弯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你…你想干嘛…”夏夏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靠在了钟离怀里,鼻对鼻,眼对眼,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不知怎么,钟离忽然就想起来在风月居,夏夏临走时在他脸上落下的那个吻。 凉凉的,狠狠地,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特殊香气,隐隐约约,清爽极。 心蓦然又是一动。 看着那明亮的大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耀人的光辉,女子眼里的惊恐渐渐变成了惊讶。 钟离猛然邪恶一笑,将夏夏掉了个头,让她趴倒在自己怀里,然后狠狠地,一巴掌抽上她的屁股上。 “呜哇――疼疼疼――你丫干嘛!”夏夏嘶吼一声,才回过神来,失声大骂。 “干什么?”钟离妖娆魅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报仇啊!没感觉到?看来力气还不够大啊!” 2790423 ------------ 第104节:完美的接吻动作(3) [第8卷]第104节:完美的接吻动作(3) ------------ “啊啊啊,你这个变态小心眼大坏蛋,快放开我――” “还敢骂我?”钟离说完,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唔――疼,爷爷,别打了,我错了,呜呜…” “还嘴硬?” “呜呜…呜呜…呜呜…” 钟离没怎么用力打几下,夏夏就歇菜了,呜呜咽咽地叫也不叫了。 钟离一看,小家伙眼泪汪汪的,只差那么一下,眼泪串子好像就要掉下来。 那扬起的手,忽然就打不下去了。 “这样就哭了?平时看你不是挺能张牙舞爪的么?”钟离把她的身体翻过来,让她坐倒在自己怀里。 夏夏一见他住手,也不领情,登时要从他怀里跳起来,只是跳到一半,又被那有力的臂弯箍进了怀里。 “给我老老实实坐好,别动那些旁门左道!”钟离显然吃了教训,认为制住夏夏的行动就不会再遭暗算。 可惜他却不知道,暗算他的某马此刻正领着一群疯羊在冥幽宫闹得灯火通明,风生水起。 夏夏无奈,只好一动不动坐在钟离身前,抽了抽鼻子,负气道:“我要告诉我娘,说你欺负我!” 钟离好笑地看着她一副孩子气的样子,问:“到底是我先欺负你的还是你先得罪我的?” 夏夏头一扭,不管不顾道:“你没脸没皮,打女人屁股,现在还非礼我!” 钟离眉毛狠狠一抽,汗颜道:“就你这小丫头片子的,也叫女人?” 虽然,发育还是比较不错的,钟离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我已经十四岁了!”夏夏不满地辩解。 “还没及笄。”钟离悠然赌回去。 “那你还打我!” “我是替你爹教训你。” 眼看着怎么都说不过钟离,夏夏心口郁结,眼泪又巴巴地在眼眶里打转。 “长这么大,我爹都没打过我。” 一句话落,一颗颗滚烫的眼泪就簌簌落下来,滴在钟离手上,让他的手下意识地一颤。 那句“难怪把你养得这么无法无天”愣是梗在了喉咙口,没吐得出来。 ――――――――――――――――――――――――――――――――――――――――――――― 弱弱地问,票票有木有?评论有木有? 2790424 ------------ 第105节:完美的接吻动作(4) [第8卷]第105节:完美的接吻动作(4) ------------ “别哭了别哭了,让人见着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钟离看着那张泪颜不知怎么就有些心烦意乱,拿起夏夏的手就去抹那些眼泪。 谁知夏夏不领情,手一甩,呜呜呜哭得更凶了。 “不就打了你两下么?跟你做的那点事比起来,还不算轻的?” 夏夏抽抽鼻子,慢慢吞吞地说:“那是不是…以后你都不追究…我我拐卖你那件事了?” 钟离哼一声:“你不哭,我就不追究了。” “你说的哦…呜呜呜…”钟离看不见的角度,夏夏的嘴角慢慢弯出一个弧度。 “我说的我说的,你还不赶紧闭嘴?” 夏夏乐了。 娘果然是真知灼见啊!男人果然最怕女人掉眼泪呢! 天生优势,不利用真是可惜了。 “那你以后,都不许打击报复了哦!” 鄙视地看她一眼:“你以为是你,小小年纪这么记仇!” 钟离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一看到那挂着泪珠的脸庞,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去狡黠的笑意,愣了。 “你耍我?”良久,危险如饿狼般地声音悠悠从耳边传来。 夏夏赶紧缩脑袋,抱头:“没有没有没有,呜呜呜,你说了不打我的了!” 意料中的教训没有出现,只久久,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夏夏两只手撑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瞧去,却看见钟离一脸沉思,笑容凝固在嘴角,只留一点惯有的弧度。 “没出息。”他淡淡地笑骂一句,又把夏夏按到在怀里,这一回,却是面对着他的。 夏夏习惯性地又要挣扎,却被钟离凶悍地瞪了眼,顿时心下怕怕,身子立马又缩回去不动了。 钟离也不说话,只抱着夏夏,坐在那不知名的山石上,目光远远地望着一个方向。 月光朦胧中,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幽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什么,又或者只是发呆。 夏夏被这静谧的气氛弄得全身不自在,更是被那具散发着浓烈男性气息的怀抱勒得不自在。 长这么大,除了她爹,还真没男人这么抱过她。 忍无可忍,就试着去打破那份平静。 “钟离,我脚麻。” 2790425 ------------ 第106节:完美的接吻动作(5) [第8卷]第106节:完美的接吻动作(5) ------------ 钟离斜她一眼,把她弯曲的脚抽出来,放直,又继续若有所思去了。 夏夏无奈,心想这一个两个都是疯子,没事都喜欢扯着她枯坐干什么,他们以为她是抱枕么? 安分了一会,夏夏终于又耐不住性子,开口:“钟离,能不能问个问题。” 钟离皱眉,不说话,样子似乎懒得理她。 夏夏坚持不懈,继续说:“我真的很好奇诶!你那天到底怎么从南风居逃出来的啊?听说他们管人很严诶…” 钟离手一抖,俊脸迅速黑了,只是在黑夜里,看得并不分明。 “皮又痒痒了,是不是?”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逼煞人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夏夏立马一缩脑袋,吐吐舌头:“木有木有,我什么都木有说。啊!今天的月亮好美啊!” 也不晓得是不是老天都和夏夏过不去,她话刚说完,一片硕大的乌云飘来,遮住了本来就朦胧的月色。 导致她只能尴尬地对着黑漆漆的天幕干笑。 钟离被夏夏一捣乱,似乎也无法凝神静气想事情,尤其是一想到某日自己被弄得狼狈万分地出现在自己属下面前… 至今想来,还是恨不得将这个丫头剥光了再抽一顿… “今天这么大晚上的,你跑去羊圈自言自语干什么?”钟离忽然开口问。 夏夏不服气地努努嘴,说:“你还不是大晚上地在那蹲点,比我还奇怪吧?” 说完,想一个白眼甩过去。 甩了一半,刚好看见那两道危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脸上,只好再甩回来,只差点没斜眼。 “哼,我是听说,我没在的两天,有人闹得风风火火,又是下毒又是挑衅的,还威胁别人说出这畜生的关押点,不然就要毁人家姑娘的容是不是?” “靠,冰儿那个坏女人出卖我!”夏夏立刻大怒,她就说,钟离没道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 钟离好笑地看她小野猫似的抓狂样,说:“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算了领教了,你都把人弄成这样了,还要给她假解药方子作弄她,到底谁是坏女人啊,嗯?” 2790426 ------------ 第107节:完美的接吻动作(6) [第8卷]第107节:完美的接吻动作(6) ------------ 钟离这一句,可谓大大刺激到了夏夏的神经,差一点就要跳将起来。 这个话,换成同是女人说,没问题,大不了,撸起袖子掐一架,再不,背地里来点小花小样过过招。 可换成一个第三视角的男人来评断,就显得尤其得刺耳,尤其得伤人了。 “那是她先招惹我的!”夏夏的音量一下拔高,只觉得眼睛里鼻子里胃里都在泛酸。 心里直骂钟离冰儿这对奸jian夫淫yin妇,合起伙来找她不痛快,冰儿那里受气了,居然还找相好的来给她出气。真是岂有此理,这仇大发了大发了。 “女子最是爱惜容颜,你这样,比杀了她还难受。”钟离说。 “我也是女的啊,我也破相了啊,你看,你看,还在结痂!”夏夏仰着下巴,指着自己的脸,只恨自己拆纱布拆得早了一点,看上去没有震撼力。 钟离看着夏夏那一副针扎了似的的恼怒样,活脱脱就小刺猬一个。 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连同刚才的阴霾一并扫了去。 妖孽般的容颜里露出一点算计的笑,忽然俯身,在那殷红的唇畔上迅速一点,刚好,和夏夏微仰下巴的姿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接吻动作。 夏夏只觉得温软的气息在唇上一闪而过,骂骂咧咧的句子顿时断在嘴边,傻眼地看着眼前美到天怒人怨的俊颜,在黑夜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妖娆魅惑的罂粟花,那眼中的光华万千,竟然连月色也盖不过,直引人沉溺其间。 微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缓浮动,一时间,静谧得出奇。 “傻了?”钟离一勾嘴角,邪魅之气自然流泻而出。 夏夏呆愣愣地睁着眼大眼睛看他,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木有了啊?” “嗯?”钟离也是一愣。 夏夏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巴巴地看着他,问:“就一下啊?” 那貌似坦坦荡荡的眼神深处,分明藏着一丝占了大便宜似的奸jian笑。 一瞬间,什么美好的暧昧的的气氛都被破得干干净净,钟离只觉得头皮发麻,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你爹娘没教你什么是羞耻心吗?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2790427 ------------ 第108节:互揭老底(1) [第8卷]第108节:互揭老底(1) ------------ “人话啊!”夏夏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道:“娘说了,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钟离黑线,总算知道了夏夏这怪脾气怪性子的根源在哪里,原来是教育上出了问题… “这么说,但凡送上门来的男人,你都要占个便宜?” 钟离的口气沉了沉,然而夏夏完全没察觉不对劲,毫不犹豫点点头,又补了句:“当然要长得好看的!”不然,那便宜咱还不屑占呢! 钟离眯了眯眼,笑着问:“那你这是占过多少便宜了?” “当然…”夏夏恍然回神,皱眉,“我干嘛要告诉你!” “占过公子陌的便宜了吗?”钟离笑的越发灿烂,一双勾魂的眼睛似能穿透人心。 “啊?”忽然被猜中要害,夏夏大窘,似乎,还真是投怀送抱过几次诶? 钟离理了理夏夏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细腻,如情人般贴心。 “我不管你爹娘以前怎么教你的,从今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和其他男人随随便便亲热,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说这话的时候,钟离一直是面带微笑的,可不知怎么的,夏夏觉得有些发怵。 迫于威压,她不敢反驳,可是倔强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三个字:凭毛啊? “凭什么?”钟离敏锐地察觉到夏夏心思,指尖划过夏夏软糯的脸庞,极致诱惑地笑:“就凭你现在是我的人!没经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染指。”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夏夏愤愤。 “嗯,看来你这个健忘的毛病也得改一改。”钟离煞有介事地点点她的脑门,说,“冥府,你打赌输了,赌注是什么?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夏夏石化。 貌似有点印象了,似乎是,她赌了一场比武,然后把自己给输掉了? 后来她果断出手,先把钟离卖掉了,这事自然也就抛之脑后了。 万万没想到,钟离这会儿再提出来,抓着小辫子不肯松手。 天哪,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小气吧啦啊,这点破事记到现在啊! 夏夏绷着脸,嘴角抽搐着,想笑却笑不成形。 2790428 ------------ 第109节:互揭老底(2) [第8卷]第109节:互揭老底(2) ------------ 钟离看她一副苦巴巴的样子,勾唇一笑:“你好像很不满?” 夏夏看着那张在眼前渐渐放大的妖孽脸庞,连连摇手:“没有没有。” 心里却嘀咕着,您是老大,谁敢有不满啊?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小心思!”钟离冷冷道,“警告你,离公子陌远点,如果是他,到时候你哭爹喊娘来找我,我也不会管你!” “啊?”夏夏傻眼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离凉凉扫她一眼,说:“那个家伙,眼里可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得罪他的人,都是同样的下场!” “啊?”夏夏更傻,难道说,在公子陌眼里,她也不是女的吗?呃,难道他也会让男人在他怀里哭? 好纠结… “你只要看看,他身边可有女人?哪个女人敢近他身?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个家伙,长这么大,还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夏夏偷瞄了钟离一眼,暗自愤愤,好像他自己很懂似的,还打女人屁股… “你那是什么眼神?” 钟离一眯眼,夏夏赶紧别过头。 真是怪了去了,钟离这话听着,怎么像公子陌那天和她说的话呢? 只不过一个说得含蓄,一个说得直接,意思却是大同小异。 神咧,两个男人居然背地里互相揭老底说坏话,这算什么情况? “大侠他…不像那样的人诶…他人…还不错诶…”把他衣服哭脏了也没有发火,还帮她包扎了脑袋,虽然老喜欢敲她的脑袋这一点不好…不像某人,没事就爱拈花惹草,长得样子就像一朵大毒花。 钟离转头看夏夏,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看了半晌,才恍然大笑:“看来,我不在的几天,公子陌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啊?” 他仿佛会- 情 人 阁 -看夏夏的表情,又说:“嗯,那家伙,必定是要说我坏话的,难怪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今天一见我就没皮没骨头,讨饶也学会了,我还纳闷了,原来是这样。” 夏夏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被钟离看穿了。 2790429 ------------ 第110节:互揭老底(3) [第8卷]第110节:互揭老底(3) ------------ “怎么,他都说我什么了?我猜猜…”钟离不急不缓,悠悠然道,“说我很危险?得罪我,会死得很难看?嗯?小夏夏,是不是这样?” 夏夏冷汗涔涔,只觉得这些话从钟离的嘴里说出来比公子陌说得更加毛骨悚然。 这个家伙,还是人吗? 怎么别人的谈话,都能猜的那么准的? 他确定他不是孙悟空变成了一只苍蝇躲在旁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量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钟离盯着夏夏的表情变化,一目了然,“那么你呢,小夏夏,你信他了?” 夏夏汗颜,话说,之前的时候,她真没想过害怕钟离怎么滴,还真是公子陌提醒以后,才在心里多了一分警惕。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开口,只讪讪道:“你的意思是,大侠他瞎编排你咯?” 钟离笑,两指微微勾起夏夏的下巴,眼里的讽刺一闪而过。 “天真。” 他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娃,是不是看到白衣飘飘的就以为与世无争超凡脱俗了?看到温文儒雅的样子就以为是偏偏君子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了?我说的话就一文不值,嗯?” 夏夏只管摇头,大气也不敢喘,好像自己一不小心承认了,钟离就会立马掐死她这个倒霉蛋。 钟离顿了顿,微微垂眸,一身妖娆魅惑的气息悄悄敛尽,声音不带感情:“江湖上,不是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真的是什么的。我不说公子陌有没有说错我,我只告诉你,他公子陌手上沾染的血腥,不比我钟离少。他公子陌的心,不见得就没有我钟离狠。” “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要知道,对于一个从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有太多悲喜的家伙来说,这世上大多数生命于他,都是无所谓的。” “你呢,小家伙,大可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你所谓的大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夏夏听得一怔一怔,几乎被钟离颠覆了所有想法,好不容易张开口,要说些什么,又听见钟离长长叹了口气。 “还不明白么?” 2790430 ------------ 第111节:互揭老底(4) [第8卷]第111节:互揭老底(4) ------------ “江湖是个什么地方?谁不是带着一层面具出来混的?就是看着稀里糊涂的小夏夏,也是藏着掖着一个又一个秘密,我说的对不对?” 夏夏地心猛地一抽,几乎以为钟离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你你你…说什么秘密?我听不懂…” 钟离鄙视地瞄她一眼,无视她近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抱着她软软地身子重新躺好。 “夏夏,卧怀谷是什么地方?” 夏夏心一颤,没想到自己和小鬼的谈话还是被钟离听到了些。 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是知道了她危险的身份,只是卧怀谷而已。 可饶是如此,她也是紧紧咬着唇,不肯回答。 钟离看她纠结的样子,重新展颜一笑,捏一捏她的小脸,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看来,夏夏比冥幽宫的人,还了解寒山那一带啊?” 夏夏仍然不理会,由着钟离去自说自话。 钟离好笑地看着她一副憋气的样子,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明天早上乖乖在屋里等我,不要去秘训了。” “为什么?” “不是缺一件软甲么,我给你弄了件,明天试试合不合身。” 夏夏歪过脑袋,看着钟离一副懒懒的表情,问:“特地给我做的?” 钟离哼一声,拍开她的脑门,不屑道:“爷那么忙,哪里那么空,看见有,顺便就弄了件。” 脑袋被拍开,夏夏坚持不懈,再凑近,看着钟离不爽的样子就开始嘿嘿傻笑。 “很好笑?” 夏夏一见钟离危险诱人的媚笑出现,立马回头缩脑袋。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人一生气就爱笑!笑的比狐狸还奸!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夏忽然开口说:“钟离,这次一定去藏龙峰吗?” “嗯?”钟离挑眉,显然听出夏夏还有下文。 “要是我说,那里很危险,咱们不去了,行不行?”夏夏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语气和平常的大大咧咧很是不一样。 钟离顿了一顿,才说:“如果再找不到天命女,也许很快有人就要死了…” 2790432 ------------ 第112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1) [第8卷]第112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1) ------------ 夏夏大惊失色:“难道你真的有恶疾?” 钟离也被这么大的反应弄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到这会儿,这丫头还没搞清冥幽宫的正主是谁,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 “哦…” 不知怎么的,知道不是钟离会死,夏夏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繁星寂寂,月隐月现,在空旷的山野里洒下一地沉默。 烦乱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 夏夏挺直了背脊坐着,死死咬着唇,纠结半天,再度开口:“要是我说,藏龙峰下根本没有什么天命女,我们能不能不去那里?” 钟离细细听着夏夏的措辞,半天,才反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没有天命女?” 夏夏不吭声,脑袋垂得低低的。 尴尬地僵持。 钟离叹息:“即使那里没有天命女,我也是必定要去的。” 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深沉,一丝凝重。 “你根本不是为了天命女去的。”夏夏闷声嘀咕了一句。 犀利眸光闪过,钟离深深看了夏夏一眼,良久无言。 “走吧,我带你回去。” 晚风吹过,树影婆娑,那不知名的山石上已然人去楼空。 夏夏和钟离本是想偷偷溜回去,谁知道,等他们回到冥幽宫,看到的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混乱不堪。 夏夏遥远地就听到那洪亮而坑爹嘶吼。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羊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冲啊,兄弟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咩――” 然后,夏夏就嘴角抽筋地看到,一群白花花的羊浩浩荡荡从眼前奔过,后面七零八落地跟着几个手拿火把狼狈万分的白衣女。 而发出那坑爹叫喊的,正是草泥n马无疑。 看着它那威风凛凛,豪气万丈地奔在众羊群最前方的风f骚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了。 “神哪,它真把自己当头羊了?!”夏夏抚额哀叹。 钟离无语地看着眼前混乱,脑后直冒黑线。 这主子和畜生,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哪! 2790433 ------------ 第113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2) [第8卷]第113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2) ------------ 此一场景,仿佛重现了冥府雷劈之夜的噩梦,区别则是,冥府那夜,场景混乱,而这一回,有了草泥n马的领导,倒更像一场有规模有秩序的造反… 只可惜,白衣女们不能跟畜生一般见识,动刀流血,何况,还是在素来爱洁少主面前。 钟离一眼就看到了,火光明动中,那一袭白色锦袍远远负手而立,目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却没有丝毫表情。 他迎着那目光妖娆一笑,却是摸摸夏夏的头说:“好了,早点回去睡觉,别再想乱七八糟的歪点子,冥幽宫你是逃不出去的。” “可是,这…” “行了,知道你宝贝那畜生,我来处理。”钟离又推了夏夏一把。 夏夏还是不放心地回头:“你可不许借机报复它!” 钟离又气又好笑:“爷就这点格调?” 这一幕,远远看去,仿佛亲热的情侣依依惜别,扎痛了少数关注着这里动向的人的眼睛。 直到夏夏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慢慢消失在视线里,钟离才笑意未减,朝那袭白衣走去。 即使在火光明动中,他也仿佛如冰山一般,散发着无比寒冷的气息,化也化不去。 “回来了?”公子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黑衣的钟离走来,淡淡地问。 “嗯,刚到不久。”钟离笑,“给你添乱了?” 公子陌移过头,看着眼前的一片鸡飞狗跳,说实话,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地混乱… 只是,清冷的眼神里依然没有波动,只转开话题说:“再过两日便要启程了,你确定要跟着去?” “说好了的,你可别临时变卦。” “我无所谓。前去打探的十人一个也没回来,我不介意多你一个给我陪葬。” 钟离嘴一垮,道:“别这么乌鸦嘴行不行?爷会治好你的。” 公子陌不置可否,望着越闹越欢只差没拆了他老窝的畜c生们,道:“先把烂摊子收了再说。” 钟离跟着看了眼,正好瞧见夏夏的爱宠,追着一个小姑娘,用嘴扯着人家群衫。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底子不好还是惊慌过头,居然连轻功也不晓得用了,直接吓得花容失色哇哇乱叫。 2790434 ------------ 第114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3) [第8卷]第114节:不愿做奴隶的羊们(3) ------------ 钟离头痛地按了按头,早知道夏夏这宝贝疙瘩是个极品,现在才晓得根本是极品中的精品,精品中的补品! 擒贼先擒王,这羊平时都乖顺得很,一看就是夏夏的那头畜生在带头作怪。 钟离当即拉了一个从身边跑过的白衣女,夺过她手里的火把在地上弄灭了,捡起来,直接朝那个“伪头羊”掷去。 准确地,就击在草泥n马腿根上。 “哎哟,哪个混蛋暗算老子!” 众人只听见“头羊”嘶鸣一声,摔倒在地。 群羊无首,本来有秩序有气势的羊们顿时溃散开来,四下乱跑,白衣女们趁机各个击破,群而围之。 只有倒地的草泥n马,用人听不到的声音,倒在地上哀嚎:“你们这帮臭蹄子,敢踩老子俊美无双的脸?!哎哟!哎哟!一群不长眼的畜生” 夏夏走了老远还能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忙碌脚步声和不甘叫骂声,心里惴惴不安的。 又恍恍惚惚地想到钟离今晚说的那些话,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有些压抑,有些沉重。 如果可以,以她夏夏的性格,必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冥幽宫的,就像当初知道天命女谣言纷飞,寒山成了众矢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不管原有的任何设想,没有任何人事能够牵绊,只是动物本能一般地,趋利避害地逃跑。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钟离说,即使没有天命女他也要去的时候,她的心竟然动摇了,她懒惰的脑袋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一趟路的可行性。 寐姬静静地站在院子门口,听远处喧嚣吵闹,就看见夏夏若有所思地走回来。 “你去哪儿了?” 夏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是寐姬,才讪讪笑道:“姐姐你怎么也起来了。” 寐姬看一眼远处的灯火,淡淡道:“听见吵闹声,就起来看看,你到哪去了?” “我也是听见动静就跑出去看看了。”夏夏摸着脑袋干笑。 寐姬淡淡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声音平静道:“回屋睡吧!小心着凉。” 2790435 ------------ 第115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1) [第8卷]第115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1) ------------ 经过这一晚上折腾,夏夏也是浑身疲乏无力,躺到床上,什么也来不及想,倒头就睡着了。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了也没有起。 直到感觉一个湿答答,黏糊糊的毛糙东西在蹭自己的手,才模模糊糊醒过来。 “起床了,懒货,太远晒屁股了!” 夏夏眯眼一看,原来是草泥n马那货又大清早来闹自己,直接翻身又睡。 “去去去,找爹给你烤肉去,别打扰我睡觉!”夏夏口齿不清地说,恍惚以为又回到了寒山下的小茅屋里。 “爹你大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没听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个道理吗?” “过时了,现在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草泥n马大恼,气得张口想咬夏夏,结果夏夏手正好一收,草泥马直接牙齿撞牙齿,疼得眼泪直飙。 差点忘了,这货是上面颁的“三世好人”,谁惹谁倒霉。 草泥n马眼泪汪汪,痛定思痛。 “再不起来,鬼见愁就直接杀你屋里来了!”草泥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就来给你报信,你还给老子颜色看!” “谁啊…鬼见愁…” “还睡!不就那个天杀的钟离!那丫跟老子肯定八字不合,老子碰上他就触霉头!” “钟毛毛…” 夏夏话没说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四周,才清楚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冥幽宫,不是寒山家里。 “现在什么时辰了?”夏夏看看草泥n马,问。 “离午时不久了。” 草泥n马熟稔地蹬上椅子,再爬上桌子,叼了一串葡萄,就往嘴里送。 “午时?”夏夏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想起来昨晚钟离说他可以不去秘训,顿时安心了,可终究有些纳闷,“怎么姐姐也没叫我起床呢?” 她这个懒人,都习惯了寐姬当她的活动闹钟了。 “切,我家寐儿哪像某人,人家大清早就去练武了!”草泥n马含糊地说,边将葡萄皮吐了满地都是。 “呕,恶心不恶心,还你家寐儿,要是叫姐姐听了,还不把你烤成羊肉串!” 2790436 ------------ 第116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2) [第8卷]第116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2) ------------ “有本事你去告诉呗,看她信你不。”草泥n马悠然自得,又开始向另一串葡萄发起进攻。 “你别拽,小心我哪天把你那身毛剃光了看你还得瑟!” 夏夏一发狠,草c泥马登时缩了缩脖子。 最近没电没法自保,它不跟她一般见识,哼! “一大早就那么大火气,吃炸药了?” 钟离一身暗红锦袍,妖艳地出现在面口,夺目的色彩直晃花了夏夏的眼睛。 草c泥马闻声而动,动作太大,结果一脚踩空,从椅子上栽倒摔下去。 &d,老子就说这货是个煞星,哎哟,我的屁股…” 钟离一走进来,第一个动作是皱眉,第二个动作则是挡住了身后的人。 他扫了眼仰面翻到草c泥马和一地狼藉的葡萄皮,又扫了眼蓬头垢面仅穿着里衣的夏夏,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盘子,吩咐了声:“你先下去吧!” 女子低声应了,就顺从地离开了。 钟离走进门,把屋门一关。 草c泥马立刻跳起来,戒备地看着他:“他想干嘛?杀人灭口?” 倒是夏夏,从钟离进来以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恍恍然地脑子里竟然都是昨晚上的一些画面。 “好看吗?”钟离看着夏夏痴痴的目光,不由笑着逗她。 “好看…”夏夏下意识地答。 “…个屁!”草c泥马立刻不满地补充。 一人一兽忽然默契地对视,眼神中迸发出意图掐死对方的光芒。 尼玛花痴又犯了! 关你屁事! 无声地交流过后,一人一兽同时扭过头,哼一声。 钟离头痛地捏捏额角。 他算是看习惯了夏夏和她这畜生的诡异的互动了。可是,在向女孩子展现个人魅力的时候,他可不喜欢有一个其他生物杵在跟前,不时吸引走夏夏的注意力。 “小夏夏,介意我把你家头羊先请出去一会么?” 夏夏连连点头,两眼里全是“赶紧弄走这只大灯泡”的意思。 于是,杯具的草c泥马被钟离三两下轻松制服,直接扔出了房间,只留几声不满的怒吼:“你才是羊――你们全家都是羊――” 2790437 ------------ 第117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3) [第8卷]第117节: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3) ------------ 处理完碍事的,接下来就是教育这个不知礼数,衣冠不整竟然就让男人进屋还没有丝毫察觉不妥的小家伙了。 可惜夏夏从来不知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不然她就不会这么着急把草c泥马赶出去了。 钟离不急不缓,先将手头的东西放到一边,才坐到夏夏床边,幽幽地看她一眼,说:“你平日里,也是这个样子见人的?” “呃?”夏夏一愣,上下扫了扫自己,除了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外,衣服穿得还好啊! 难道眼睛里有眼屎?! 夏夏大惊,赶紧从被子里爬出来:“你等我下。” 说着,就光着脚丫子爬出被窝准备去打水洗脸。 “坐下!躺好!”钟离气得把夏夏往被子里重新一塞,听不懂他说话就算了,居然还给他变本加厉!她难道是想就这样光着脚穿着里衣跑出去? 夏夏被一钟离一声喝,乖乖躺在床上不动了,只是两眼巴巴的,显然满脑都是疑问。 钟离看她那副可怜样子,尽量摆脱自己的主观意愿,耐着性子和她解释说:“小夏夏,你娘有没有教过你,男女有别,男子是不可以随便进出女子闺房,而女子,更不可以像你这样衣冠不整出现在男人面前,嗯?” 一说完,自己也想一拍脑门,忘记了,她娘肯定没教,教也是教的歪理! 果然,夏夏不负所望,理所当然地反驳道:“娘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钟离面孔微抽。 这话说得也不尽然错,落云国民风开放,江湖上的女子更是豪迈,可是,他钟离从小生长的环境和接受过的教育,导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夏夏这样的观念。 “就算是不拘小节,也能像你这样?你看看你,穿着里衣光着脚丫子就想跑出来,像什么样!” 夏夏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离,还真没发现,这家伙大花蝴蝶一个,居然还有这样迂腐的思想。 “里衣怎么啦,不是把我包的好好的嘛!又没露不该露的地方!在家里种田的时候,我还不都是光着脚丫子的,不然得弄脏多少鞋子袜子啊!” 2790438 ------------ 第118节: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1) [第8卷]第118节: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1) ------------ 钟离一听,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他一直以为,夏夏是哪个隐世大家里偷溜出来玩的小女孩,理应明白一些礼教规矩。 只是她野性难驯,自己爱胡闹罢了。 谁知现在听她一说,倒好像家境不是很好的样子,居然还要一个小姑娘去种田。 穷人家的孩子,有些连饱饭也穿不上,连新衣也买不起,更别说学得礼教规矩了。 他一时弄不清夏夏的境况到底处于什么阶段,倒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心中就是憋着一股子不舒服劲,狠狠瞪了夏夏一眼,没好气地说:“以后跟着我,不用你种田!吃的好穿的暖!这些规矩以前不懂,以后都得全学起来!” 夏夏嘴一瘪,顿时不乐意了,小声抱怨:“那还不如去种田。” “你说什么?”钟离妖娆的桃花眼一眯,凑近夏夏。 危险迫近,夏夏兽一般地敏锐察觉,背脊挺直。 立刻满脸堆笑:“没有没有,我说还好不用去种田…” “算你识相!”钟离斜她一眼,起身,“我去吩咐人给你打水梳洗,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把衣服都穿好。”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吩咐人自然是很简单的事,钟离此举实在是有避嫌之意。 谁知道夏夏不但不领情,还在他临走出门之前嘀咕了句:“假正经。” 钟离脚步一顿,只差没气得内出血。 今日但凡换个女子,他钟离何须如此?不上去调戏欺压一番就是罪过了… 难得看小丫头年纪还小,礼教那一块又极度缺失,为了小丫头今后人生漫漫长路着想,自己以身作则一次,居然被说假正经? 钟离深吸两口气,告诫自己要淡定,催眠自己没听见刚才那句话。 不然,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回头不正经一下。 在他眼里,夏夏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十四岁,尚未及笄。 他钟离花是花了点,也是有自己原则的。 要是饥不择食到对一个小丫头下手,保不准自己也会鄙视自己。 谁曾想,夏夏比他这个风流公子更加没有原则,放得更开,可想而知,教育她的工作,得是多么大的工程了。 2790439 ------------ 第119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2) [第8卷]第119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2) ------------ 往日里那些琐碎的事情,寐姬都会差人打点,然后唤夏夏起床。 夏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突然寐姬不在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从哪着手。 好在等她穿完衣服,钟离也差人打了水来,将铜盆面巾放在的桌上。 “咦,这个是什么?”夏夏拖着鞋子跑下床,看着桌上钟离之前带来的那个盆。 里面放着一件看上去像皮革一样的背心。 夏夏好奇地拿起来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感叹了一句:“哈,古代也有这么时髦的款式。” “把鞋穿好,像什么样子!”钟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夏夏的话上,仍是上上下下地打量夏夏的仪表仪容。 夏夏一听那三分怒火的口气,连忙含糊地将鞋跟拔好,又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件背心比划。 “钟离,这款式虽然好看,你们不会觉得露太多了吗?” 胳膊露了,脖子下面一大圈,锁骨大概也是看得见的。 钟离怒瞪她一眼:“这是给你准备的软甲,穿在衣服里面!” “啊?软甲?外面还要穿衣服啊?”夏夏惋惜地叹。 “先放下,把脸洗了再说!” “这么薄的软甲能起什么作用吗?”夏夏充耳不闻地感叹着。 她明明看见,寐姬姐姐她们的比这个厚重好多,别是一刺就报废了吧? “你是不是嫌麻烦,就给我弄了件便宜货啊?”夏夏幽怨地看钟离。 钟离觉得,跟这小丫头说话,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她这么个小身板,为了给她特制这件金丝软甲,这两天那些工艺师傅们可没少忙活,她居然还敢说这是便宜货! “洗脸!”钟离脸黑了,连解释的耐心也没了。 夏夏面色更加幽怨:“钟离,你比我妈还烦耶!” 钟离不说话了,直接一只手按住夏夏的后脑勺,一只手迅速地拿起布巾浸湿了,连水都没挤干,就往夏夏脸上擦去。 直擦得夏夏一脸一身的水,鼻子眼睛都快被那大手揉成了一团。 “比你妈还烦是吧?”钟离恨恨地问,一早上憋出来的气都撒在了夏夏脸上。 2790440 ------------ 第120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3) [第8卷]第120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3) ------------ “啊啊啊,我的脸,唔唔,你个大坏蛋…”夏夏被抹得一脸水,抗议都讲不清楚。 “还敢嫌爷烦?” “唔唔,咳咳…” 两人闹得激烈,夏夏不小心给口水呛着了,咳个不停。 钟离看她可怜,才停止蹂躏她的小脸。 “叫你不听话,该长点记性!”钟离嘴里说着狠话,看到小家伙咳得鼻子眼睛通红,心就软了几分。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直到她顺了点气,才把布巾重新洗了洗,拧干,慢慢擦去那落了满脸的水珠。 气氛一时有些静谧,只有夏夏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小脸憋得通红。 钟离却是心里苦笑,第一次伺候人,还被给脸色看,小家伙真不知好歹!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本来不是关得很紧密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白衣人影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三个人的动作就同时僵住了。 钟离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那个不速之客。 “看不出来,冰儿也有这么豪迈的一面啊?” 怒气冲冲闯进来的冰儿一看清屋里的情形,心已经凉了半截,再听到钟离讽刺的声音,只差点吓得跪下来。 “钟…钟少主,奴奴婢不知您在这儿,请钟少主恕罪。” 冰儿连忙低头施礼赔罪,短短时间,背后都有些沁出汗来了。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钟少主居然亲自在给那个死丫头擦脸!这代表什么?钟少主这样尊贵的人,便是自己的起居都是有人伺候着的,何曾有伺候别人的说法! “不知?”钟离讽刺地声音更重,“我不在这儿,你便是可以夺门而入了?我倒不知道,冥幽宫如今这样行事了!” 冰儿腿一软,好不容易站住了,连忙将身子低得更低:“钟…少主恕罪,冰儿知罪了。” 夏夏看看冰儿,又看看钟离,心里一阵纳闷,这俩不是老相好的吗,怎么说话这么客气了? 钟离似乎知道夏夏又想语出惊人,先一步拿布堵住了她的嘴,一边当着冰儿的面继续给夏夏擦脸。 “起吧,这礼我受不起,留着给你们主子吧!”钟离凉凉道,“说说,这么大张旗鼓过来什么事?” 2790441 ------------ 第121节: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4) [第8卷]第121节: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4) ------------ “回钟少主,是…是主子让我给夏夏姑娘送点东西。”冰儿说着,右手的袖子又拢了拢,似乎并没有将东西拿出来的意思。 “哦?”钟离看着冰儿的小动作,玩味地笑了笑。 夏夏看着两人诡异的互动,心里直打嘀咕,冰儿的主子不就是钟离吗?这两货打什么哑谜? 钟离终于将夏夏的脸仔仔细细擦好了,才将那些盆啊布的丢到一边。 “过来把水倒了。”钟离对着冰儿吩咐。 冰儿一愣,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脸见不得人了,耳朵也不好使了?”钟离讽刺一笑。 冰儿咬着唇,心里满是不甘。 早闻钟少主虽然花名在外,面善可亲,其实是个心底里冷酷得不输于少主的人,原来她还是不信的,如今一遭,才知果真如此。 前些日子在冥府,他还和自己风花雪月,举杯相交,如今,却让自己去倒夏夏的洗脸水,还是当着她的面,这不是摆明了给她难堪吗? 冰儿想得细密,却是不知,也许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惹怒了这位喜怒不定的主。 钟离素来看中身边人的忠诚,冰儿特意藏着公子陌交付的东西不给钟离看,摆明了,是把钟离界限为外人,既然她忠于自己的主子,他钟离也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冰儿在冥幽宫得宠,靠的便是了解公子陌的心意,却忘记了,如钟离这样的性格,和公子陌有太多的不同处。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看得夏夏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冰儿眼里的那个幽怨,看一眼就让她起鸡皮疙瘩。 怎奈钟离一直死死瞪着她,好像她一开口就要把她吃掉的样子。 冰儿磨磨蹭蹭地挪过来拿盆,结果还未靠近,夏夏忽然往后一跳,大叫:“啊,好臭!” 钟离虽然反应没那么激烈,但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冰儿一看两人反应,表情更加委屈,泪眼汪汪地抬头看钟离,喊了声:“钟少主…” 这不叫还好,一张口,钟离只觉得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你弄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味道!”钟离大怒。 2790443 ------------ 第122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5) [第8卷]第122节: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5) ------------ 前些日子见,还是香喷喷的姑娘一个,虽然那味道也不见得好闻,但总是好过这臭气熏天的要多。 冰儿看见钟离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怒气冲冲地质问她,心头一酸,眼见就要掉下泪来。 一双幽怨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夏夏。 钟离何等眼色,一看,就知道八成又是夏夏这丫头捣鼓出来的好事。 一时间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终究不是跟女人过不去的男人,眼看着冰儿都落得这么可怜的下场了,也不好太过为难。 当下一摆手,催促冰儿赶紧先出去把水倒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瞪向夏夏:“你看看你,天天净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事!” 夏夏嘴一撇,丝毫没有知错的态度:“关我什么事呀!是她自己吃完饭不刷牙!” “你让她吃什么了?” “大蒜呀!除寒湿,辟阴邪,消谷化肉,破恶血,攻冷积。多好的东西呀!我是为她着想来着!” 钟离眼神一亮:“夏夏懂医?” 夏夏心猛然一跳,得意过头,把小时候挂在嘴上当儿歌念的东西说出来了。 连忙傻笑地摇手:“哪有啊!我是听别人说的!这是常识嘛真是的…” 钟离看着她敷衍的样子,嘴角一勾,也不逼问,只说:“行,既然你对她这么好,一会就自己跟她好好相处吧!爷还忙,就不奉陪了!” 说完,拍拍夏夏肩膀,一副“好自为之”的样子,真的就甩人就走。 “喂喂喂,你真走啊!” 钟离背着身摇摇手,脚步丝毫不慢。 开玩笑,他可不想留下来闻那个要人命的臭气了。 至于夏夏那丫头,他算看出来了,她哪里需要保护,冰儿跟她硬碰上,谁吃亏还未可知呢! 女人的事情,让女人自己解决去,他才不趟这浑水。 于是乎,无视夏夏的叫骂声,钟离潇洒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而冰儿倒完水再度回来的时候,脸色可着实不好看。 虽然她仍然蒙着白纱其实看不见,但是夏夏从那双怨毒的眼神里,就已经充分感受到了。。。。。 2790444 ------------ 第123节:自作孽,不可活(1) [第8卷]第123节:自作孽,不可活(1) ------------ 夏夏离冰儿远远地站着,祈祷她别走过来太近,不然,那恶臭扑鼻,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你来找我干嘛?” 冰儿一反刚才钟离在时的柔弱样,两只眼睛瞪得通圆,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 “我问你,你给我的那个方子是不是耍我的?为什么我吃了都不见好转?” “你当是九转还魂丹,一吃死的就成活的了啊!不是跟你说吃满十天就好了嘛!”夏夏放心地胡扯瞎掰着,反正,十天以后,那毒自然也会消了。 冰儿原来是要兴师问罪,结果话反而被赌了,心里一股子窝囊气。 现在,她是走到哪儿人群就散到哪,个个见她跟见鬼了似的。 今天早晨还处罚了几个侍女,原因是,居然让她偷偷听到,她们背地里商量着要不要朝她泼黑狗血,驱驱邪! 简直是造了反了! “喂,你还有事没啊?没事就出去吧?很熏人诶!”夏夏捏着鼻子,愁眉苦脸地说。 冰儿狠狠一瞪她,走到桌前,右手往桌上一拍,将一把匕首落到桌上。 “拿去,少主给你防身用的!”冰儿边说,眼睛里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嫉妒。 夏夏直接无视了冰儿的眼神,捏着鼻子好奇地走到桌边。 果然看见一把颜色古朴的匕首。 夏夏以为冰儿说的少主是钟离,心里就纳闷上了,一攻一防两件东西倒是相得益彰,可是钟离干嘛不自己一起送来?还是借了冰儿之手。 所以说吧,表面上看着不和,都是装的!其实内里还是有奸jian情! “东西送到了,没事大姐你就请吧!”心里一不高兴,夏夏说话态度自然也就更坏。 两个人一时大眼瞪小眼,谁也看不顺眼谁。 最终,还是冰儿愤愤甩袖而去。 冰儿一离开,夏夏第一时间就去开门开窗,通风透气。 天知道那个冰儿怎么自己闻不到这么要人命的味道,不然她怎么能那么泰然自若! 好不容易将那股子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夏夏才仔细打量起她刚留下的那把匕首。 这并不是一把抢眼的匕首。 2790445 ------------ 第124节:自作孽,不可活(2) [第8卷]第124节:自作孽,不可活(2) ------------ 刀鞘显得有些粗糙,花纹也雕刻的很简陋。 这做工,和金丝软甲完全没法比啊! 夏夏拔开刀鞘,却发现刀身锃亮如新,和刀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是一把单刃匕首,刀身微微弯曲如一轮新月,刀刃呈尖叶形。 夏夏看着看着倒觉得这东西小巧方便,最适合自己不过了,用起来也不像其他兵器那样麻烦,却不知杀伤力如何。 顺手扯来堆放在桌上的地图,用刀刃在上面轻轻一划,几乎没用上什么力道,那图纸已经划开一道大口。 夏夏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刀鞘看着不起眼,这内里的匕首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再看看那图纸,切口平整,刚好在藏龙山下裂了一道大口。 “卧怀谷啊…”夏夏喃喃自语,眼神盯着那被划开大口的地方一阵出神。 刚巧就切到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觉得不详呢… 无意识间,匕首就挪向右手。 “你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夏夏一跳,手一抖,匕首竟然划上了右手,鲜血从手臂上缓缓渗出,刺目地红。 “啊!”夏夏一声惊叫,匕首掉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原来,说话的是刚刚秘训结束归来的寐姬,回来时看见门开着,本就有些奇怪。 一进门,竟然看见夏夏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右手,不觉就惊叫了一声,却不想正好吓到了沉思中的夏夏。 “唔,真够锋利的!”夏夏嘴巴一瘪,有些郁闷,再看寐姬,又是吓一跳,“姐,你的衣服怎么啦?” 寐姬瞄了眼自己碎了几条布的衣衫,淡淡道:“冥幽宫大概是疯了,今天竟然让我们空手对付老虎,活的老虎!” “在这里?冥幽宫?!” “嗯。” 夏夏倒抽一口冷气:“姐你没受伤吧?” “没大碍,都处理过了,倒是你,让我看看,伤口要不要紧,得赶紧止血。”寐姬拉着夏夏坐到床边,一边拿出今早送来的药用箱给夏夏包扎,嘴里无不讽刺,“冥幽宫倒是想得周到,知道今天必有伤患,每个屋都提前送了药箱。” 2790446 ------------ 第125节:哥嘴贱,给你抽(1) [第8卷]第125节:哥嘴贱,给你抽(1) ------------ 夏夏听出来了,寐姬这怨声怨气是对着冥幽宫让她们赤手搏虎而发的,可是她却只能沉默。 平心而论,冥幽宫做错了么? 没有。 想过珍奇林,上藏龙峰,这些热身,还算轻的。 可惜寐姬并不了解情况,边帮夏夏包扎边抱怨着:“不来冥幽宫还当真不知道,冥幽宫果然好威风,好魄力!人命在他们眼里,大概是值不了一个纹银的!去寻天命女,却让我们在这里斗虎?连解释都不屑给一个…” 自言自语好半天,才发现夏夏反常地站在那里怔怔出神,连附和都没有一句,愣了一愣,表情才恢复了淡定。 “那匕首是钟少主送的?”寐姬问。 “嗯。”夏夏点头。 “他待你倒是特别。” 夏夏抬头看寐姬,却没有看到什么多余的表情,一时间无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开始出现这样的无言以对。 沉默仿佛一条巨大的鸿沟,横跨在两人之间。 “好了,小心不能沾水。”寐姬默默处理好夏夏的伤口,又将东西归置整齐。 “谢谢姐。”夏夏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寐姬看她一眼,也没有接话。 夏夏正觉得有些尴尬,忽闻门口传来熟悉的歌声,仿如迎来了救星一般就扑上去,也顾不得那歌声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坑爹。 “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把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啊啊啊――” 唱到末尾高音处正陶醉,草c泥马忽然被冲过来地夏夏提住尾巴就往外扯,高音瞬时变成了尖叫。 “来的正好,找你商量正事。”夏夏一边说一边把草c泥马往外拽,完全无视反抗。 “撒手啊啊啊――光天化日,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啊啊?” 草c泥马抗议无效,夏夏根本不理会,直接和寐姬打招呼:“姐,我有事出去下。” 也不等寐姬答应,一溜往外走。 “我要和我家寐儿亲热一下,死夏你撒手!”草c泥马立刻叫嚣。 夏夏阴恻恻地回头一笑:“行,正好我弄了把匕首,明天给你剃毛。” 2790447 ------------ 第126节:哥嘴贱,给你抽(2) [第8卷]第126节:哥嘴贱,给你抽(2) ------------ 草c泥马一听,浑身一抖,立马调转头:“走,走,赶紧的甭磨磨蹭蹭,上哪去?” 夏夏满意地摸摸它的脑门,给了一个“这才乖”的眼神。 一人一兽在冥幽宫瞎晃荡了一圈,夏夏非要找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折腾许久,终于找到一条僻静的山路,爬上一个小山头。 山头上有个小亭子,红瓦绿柱,建造得很是别致。往下俯瞰,刚好能一览花园全貌,赏心悦目不说,还很清静。 然而草c泥马显然对此并不是很感冒,尤其这凉亭建得这么高,那上山的路对于一个四蹄动物来说还是很不讨喜的。 “说吧,有毛正事?”某兽哼一声,没什么好气。 “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你听进去没有?”夏夏揪着草c泥马的耳朵问。 “别动手动脚的哈!”草c泥马脑袋一甩躲开夏夏一丈,“不就是一群人脑n残要去送死么?咱们路上有的是机会逃走…” “逃走吗…”夏夏喃喃重复道,眼神莫名黯了一下。 也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那寐姬姐姐怎么办?”夏夏又问。 “当然是一起带走!”草c泥马理所当然地说,“难不成你想把我家小寐儿一个人丢这不成?” “我像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么!”夏夏瞪它。 “嘿,别说,你还就是!”草c泥马说完,不等夏夏发飙,躲开一丈,巧巧避过那魔抓一袭。 夏夏自知跑不过那畜生,只好气呼呼地干瞪眼,一屁股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我不走了。” “啥?” “我说,我不逃走了!我要和他们一起去!” 草c泥马显然有些被夏夏的反应吓到了,一步一个踉跄走到她跟前:“别啊姑奶奶,我错了行不,你打我吧,甭跟我开玩笑。” 夏夏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低着头,闷声道:“哪个跟你开玩笑?” “你说真的?”草c泥马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夏夏仍是默认。 “疯了,疯了。”草c泥马摇头晃脑地说,“被那一群蠢货带疯了你,我可不跟着你们去找死。” 2790448 ------------ 第127节:哥嘴贱,给你抽(3) [第8卷]第127节:哥嘴贱,给你抽(3) ------------ 夏夏一听这话,本来就郁闷的心情瞬时如着了火一般,豁然站起身来,朝着草c泥马就大吼:“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带着你家寐儿去逍遥快活吧你!我用不着你管!” 草c泥马被夏夏突然暴走的姿态弄懵了,怔怔看了她半晌,才讷讷开口。 “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十几年的交情,我能丢下你不管么?这都说的什么话?” 夏夏显然也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可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认错,只好倔强的别过头说:“是你说不想跟我们去找死的…” 草c泥马眼睛一瞪一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地方,我难道说错了吗?” 夏夏不吭声,撅着嘴,仍是别扭的别着脸。 “死夏,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最近不对头?”草c泥马凑上去,拿头顶了顶她的膝盖,“和寐儿也不对头,和我也怪怪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夏夏手一颤,心虚地偷瞄了它一眼,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咱们不去,他们都会死的。” “咱们去了,也就多死个两人一兽!”草c泥马一针见血地指出。 夏夏不服气:“上次咱们不小心掉到那里去,不是也安全地出来了么?” “那是运气!” “你自己说我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的…”夏夏小声咕哝。 “运气不是给你拿来找死的!”草c泥马几乎气得要跳脚,“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的?他们要去寻死关你什么事?” 夏夏仍是不肯吭声。 草c泥马再看,怎么觉得不对头了,他家夏夏,可从来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主,更不是什么爱心泛滥多管闲事的主,事实上,这丫头骨子里,可是贪生怕死的很。 所以,也自私得很…更别说因为顾忌别人的性命而让自己冒危险了… “你是不是放不下什么人?”草马试探地问了一句。 夏夏自己也愣了愣。 放不下什么人? 是这样的吗? 那个人说,他必定要去。他说,若不去,有人要死的啊… 2790449 ------------ 第128节:哥嘴贱,给你抽(4) [第8卷]第128节:哥嘴贱,给你抽(4) ------------ 可是如果他去了,死了,怎么办呢? 夏夏从小没有朋友,甚至是没接触过爹娘以外的任何人,自打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寒山药谷。 成日里,顶多也就是与鸟兽为伍,如果硬要说朋友,也只有这个貌似有智商的草c泥马一个。 可是昨天晚上,那个人抱着她,和她说话,告诫她,甚至亲她,她对他做了那么不好的事,他也没有心生怨恨。 夏夏自己觉得,最最少,钟离应该是她的朋友。 而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去送死,好像有一点难哦。 草c泥马看着夏夏阴晴不定的表情,时忧时喜,心已经凉了半截。 “是不是钟离那个天杀的给你灌迷魂汤了?!”它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当场咬上钟离一口肉,以解心头之恨。 而这时,夏夏竟然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说出“他是我亲者,你也是我亲者”这样洒脱的话来了。 只觉得满腹矛盾,无从决择。 草c泥马显然也看出了其中关键所在,深呼吸,大喘气,平定心神,才退后一步说:“实在不行,你去告诉他们,他们要去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会出事,让他们别去算了。” 夏夏皱眉,道:“他们不会听我的。而且…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说我住在寒山附近,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天命女么?” 这显然,又不想别人遭遇不测,又不愿置自己于危险之地。 “那不是正好!”草c泥马火气上头,冲动地说,“冥幽宫宫主找的就是你,你还不送上门去!” 夏夏一听,气得鼻子眼睛都红了,嘴巴委屈地瘪在一起,怔怔地盯着草c泥马不说话。 草c泥马一看势头不对,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赶紧凑上脑袋去,蹭在夏夏怀里,诱哄着:“乖啊乖啊,夏不哭,哥嘴贱jian,给你抽。” 夏夏不领情,红着眼,一脚将它踹开。 本来她就很矛盾,现在还白给畜生欺负,凭毛啊! 草c泥马不泄气,又屁颠屁颠凑上来,厚着脸皮道:“哥把美美的毛毛给你蹭鼻涕行了吧?不气不气了,咱们从长计议成不?” 2790450 ------------ 第129节:哥嘴贱,给你抽(5) [第8卷]第129节:哥嘴贱,给你抽(5) ------------ “现在立马给我追踪到他是否还在威尔士,再就是他旗下的产业有多少。乌鸦,你给我想办法攻入他的防火墙盗取秘密文件。狐狸你给我查他所在位置。现在立刻马上要!” “是!莹姐。” 不过一会儿,两个人抱着电脑,立马开始行动。 火猫不解的托头蹭了蹭她的脑袋问:“小莹莹,怎么呢?莫不是接了新任务,目标就是这个男人?” “不是!这个死男人对我哥哥下手,还和我哥哥抢女人。我不捅得他喊亲娘,我就不叫皇甫莹!”皇甫莹一想到那一片废墟就来了气。 那是哥哥所有的一切,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下手。 她不能把那个洛微怎么着,谁让她是哥哥喜欢的女人,那么她就对冷天擎下手,这样还能帮到哥哥。 火猫幽幽的叹一口气:“小莹莹,虽然我没有接过类似的任务,但是冷天擎的大名我也听过,这个男人的经济实力极广,f市一个小小的公司可以发展到全球,而且听闻他还涉及黑道……” “狗屁玩意!他就是天皇老子,惹到我皇甫家的人都是在找死!这次的任务,我亲自接。狐狸,乌鸦资料查到没!”皇甫莹根本没有把火猫的话听进去,一拍桌子,大声的呼道。 狐狸立马说道:“莹姐,冷天擎现在还在威尔士的摩挪酒店住着,房间号是8909,大概是明天晚上的飞回f市,来得及吗?如果到了f市,不太好下手,毕竟没有我们的分部。” 皇甫莹听着,托头思索了片刻,“没事!反正我这次也不是要弄死他,就瞎玩玩。哪,攻击防火墙的事交你们了,给我好好的弄。我去工具房拿些东西,就走了。等下,火猫,车借我用下,如果我去了f市,那么车给你扔停车场。” “是是……小莹莹。” 众人无话可说,好像这次小老大来真的,以前从来不认真的接任务的,本来以为这丫头成立这个组织玩玩,可是这几年战绩彪炳。 ……分割线…… 威尔士摩挪酒店。 冷天擎托额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扬起嘴角,对着冷镖说道:“这次的任务很完美,中国有什么动静?” 冷镖呃一声,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随即将一份中国的娱乐报递到他的跟前,冷声道:“这似乎是有人捏造。” 冷天擎冷静的拿过娱乐报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冷氏总裁夫人红杏出墙,勾搭上欧洲华裔少东!”几张两人在机场相拥的照片被贴在报纸的最醒目处。 真是一个天大的新闻吧! 向来不可一世,孤傲的冷天擎,居然会被自己的新婚妻戴了绿帽,而且还闹上娱乐报。近期他一直在处理洛微的事,期间也没有管理这一块。 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不安分,更有人大胆的对他下手。 嘴角的笑意加深,重重地点头:“很好,很好。计划不变,准备专机,晚上回f市。” ps:本书的读者群欢迎大家……读者群:125386919 ------------ 第130节:就这么喜欢他?(1) [第8卷]第130节:就这么喜欢他?(1) ------------ 这一堆人里,负责指挥调度的依然是晚夕,可见晚夕在冥幽宫的地位非同一般。 众人先是依照吩咐各自选择马匹,然后是分发干粮,武器等必需品,接着按照计划,就是上路了。 可是夏夏这一关却犯了难。 从小到大,除了草n泥马和老爹,夏夏还真没骑过什么别的生物。 这些马虽然个个高大挺拔,却不知道脾性怎么样,要是半路被摔下来,那洋相可就出大了。 正犯愁时,忽地眼睛一尖,瞄到一个灰白色的人影,隔着些距离看得有些眼熟。 跑进一看,真的是公子陌,不由兴奋地打起招呼来。 “嗨,大侠,咱们又见面了!” 公子陌之前似乎跟晚夕说着什么,看到夏夏,只是头微微一点,晚夕便走开了去。 “大侠,你和她很熟啊?老是看见你们在一起哦!”夏夏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心里暗自计算着,这晚夕看着身份不一般,她又和公子陌那么要好,想必公子陌的身份也是不一般吧? 几次碰面,倒是忘了问问他的真实职位,只晓得他跟钟离关系不错,官不小就对了。 跟夏夏的一脸热情相反,公子陌倒是显得不温不淡,也没有回答夏夏的问题的意思。 “马匹挑好了吗?”他淡淡地问。 “额…这个么…”夏夏挠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骑马。 “怎么了?” “内个,大侠,我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说。” “你看,我能不能骑我自己的马?” “你说那只疯羊?”公子陌挑眉。 人他没注意几个,那畜生,倒记忆犹新呢! 夏夏干笑,看来,小鬼那厮这趟算是出了名了,不过,公子陌对小鬼的印象似乎不好啊! “呵呵…呵呵…它速度挺不错的,不会拖累你们的…” “看出来了。”公子陌点头,一群疯羊的速度,他也是头一回见识到了,“随你吧!” 夏夏闻言,眼睛一亮,不仅因为她可以不用骑马了,还因为她发现了,公子陌显然是个说话能算的主。 看来这尊大神的腿,没有抱错哪! 2790452 ------------ 第131节:就这么喜欢他?(2) [第8卷]第131节:就这么喜欢他?(2) ------------ 他的唇角忽的轻轻勾起,带出一抹迷离的水光,轻笑道,“也是时候去看看那小东西了。。” 金陵城,安骏王府――― 洞房花烛夜,春宵良景时。 宅院内,大红灯笼四处高高的悬挂着,红烛摇晃着柔光,映的一室旖旎。 宽敞明亮的寝居,香鼎里飘出阵阵白烟,香雾弥漫,如梦如幻。 沉香木雕的大床边站着个人,身材修长,黑发披散,俊眼修眉。 铺满了花瓣的大床上也坐着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容貌清秀动人的年轻女子。 她双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站在床边的男子人,“说,那个大淫虫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大婚夜,身为新郎官的他居然让自己等到了深夜都还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宾客早就走完了,那该死的淫虫居然还不回来! 她倒是巴不得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死在外面发臭了也跟她沐烟璃没有一点关系。 听说那丫在大婚前就已经请旨在婚后第二天就奔赴战场杀敌。 这种伟大无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爱国主义精神当然是得到了她那个皇帝姐夫的大力赞成。 虽然并没有出战的必要。 不过她那个皇帝姐夫还是以什么精神可嘉为由,赏赐他一大堆的东西。 谁都知道边关的战役已经快要打完了。 他却选择在此时主动请旨,真是虚伪到了极点。 于是乎,世人皆说安骏侯一心为国,竟能舍下如花美眷奔赴战场。 这实乃是国之栋梁,朝廷之福。 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清楚,那丫的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不就是不想要看到自己吗? 不就是觉得她破坏了他跟其他女人的美好姻缘吗? 不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他对她有多不屑吗? 切,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自以为是的臭淫虫,倒贴给她她都嫌弃! 2822602 ------------ 第132节:就这么喜欢他?(3) [第8卷]第132节:就这么喜欢他?(3) ------------ 好在这话还有点效用。 草c泥马一听,总算不再闹腾,赌气地蹬了一蹄子灰,扭头就走。 夏夏赶紧跟上,几乎有点讨好地拍拍它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了,等改明回来了,咱们整死它好不?” 边说着,边跟往常一样就往草c泥马身上爬。 谁料她不说那话还好,一说那话,草c泥马竟然气得浑身一抖,直接把夏夏从背上摔了下来。 夏夏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摔得灰头土脸,这一次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羞恼,而是怔怔地看着草c泥马,看着它别扭地扭着脖子不看她,老半天,才怒从中来。 “你丫故意的?”夏夏在肚里腹诽,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苗来。 草c泥马仍是梗着脖子,少有地不搭腔。 夏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的一身土灰,恨恨道:“不让我骑是吧?我今天非要骑,有本事你再摔!” 结果,夏夏这一次还没完全爬上草c泥马的背,就再一次被狠狠地摔了下来。 一地灰尘飞扬,呛得夏夏咳嗽连连,甚是狼狈。 夏夏怒极,想也不想,爬起来就对着草c泥马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结结实实,绝不留情,正和草c泥马摔她的狠劲一样,不掺一点水份,直踢得它往后踉跄了几步。 可它终究也不是普通牲口,一脚重踢,也没疼得叫唤,还能保持着扭头不理人的姿势不变。 夏夏气极,话都不愿意再说,转身就走,可是一转身,眼眶却都红了。 原本不都说的好好的么?这会儿冲她撒什么气? 公子陌骑在一匹毛色微深的马上,在不远处就看着这一人一兽诡异地对峙,直到夏夏走来,才策马迎上,停在夏夏跟前。 “上马吧。”他低着头,看着那双大眼睛里若有若无地波光,眼里情绪不明。 夏夏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公子陌:“大侠你也去找天命女?” “嗯。” 那双抬起的眼干净明亮,却没有丝毫泪意。公子陌一瞬间都觉得是自己适才看花了眼。 “上来。” 重复的句子,就带了些冰冷和强硬。 2790455 ------------ 第133节:就这么喜欢他?(4) [第8卷]第133节:就这么喜欢他?(4) ------------ 夏夏看看他,又看看四周。 众人几乎都已经各自挑好了马匹坐上,只等着出发了。 眼睛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草c泥马没好气地混在马队里,不时蹬一蹄子灰表示不满;寐姬一身紫红衣衫,薄纱蒙面,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晚夕面无表情,位列黑衣人之首,目光却不时向这里瞟来;连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林细路,也挺直了腰杆,像模像样地驱马走进列队里。 面生的,面熟的,一个个看过来,却独独少了那张妖娆魅惑的绝色之姿。 他不来了吗? 他不是说,他必定要去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却看不到他的人影呢? 夏夏心情低落,闷声不吭地爬上公子陌的马背。 反正她也不会骑马,草c泥马又抽了筋似的不肯背她,这个时候矫情肯定要不得。 出发走的并不是夏夏他们来冥幽宫时的路。 想来,那处处天堑的路也不是马儿走的了的。 他们走的是一条绕过练武场的下山路。 练武场后栽满了银杏树,笔直地翠绿着。往深处,却看不清光景,似乎是茂密的树林,密到遮住了光线。 连这条路也是狭窄地勉强能通过两匹马。 接着就是冥幽宫的后门。 虽说名义上是后面,却建得不比正门逊色多少。 厚重的青铜雕花大门,要靠十几人控制机关才能开启。 然而夏夏却没有心情去观赏,她思绪飘飘荡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夏夏,心情不好么?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飘来,夏夏猛地打了个激灵。 一抬头,果然看见钟离骑着一匹颜色鲜亮的枣红马,并排地走在他们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夏眼里的欣喜一闪而过,身子甫动,才忽然察觉到周身贴着一个宽阔的臂弯。 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坐在公子陌的马背上。 一时间,居然有些心虚,迎着钟离那犀利的目光眼神居然有些闪烁。 倒是钟离,似乎毫不在意,笑意甚浓地调侃道:“小夏夏,好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2790456 ------------ 第134节:就这么喜欢他?(5) [第8卷]第134节:就这么喜欢他?(5) ------------ 夏夏老脸一红,嘴硬道:“想你作什么?又不会多一块肉!” 心里头,还在嗔怪,这个家伙,故意这么晚出现,害她白担心一场。 是老大了不起啊,还敢耍大牌! 一路下山,由晚夕和黑衣人带队,只缓慢行走,以免奔跑起来,在这下坡路上弄个人仰马翻。 直到山脚下,再次穿过一片密林,才算真真正正走到平地上。 可见这后面,也是隐蔽之极。 一路上,钟离说说笑笑,尽是一些调侃夏夏的话,弄得夏夏尴尬不已。 而公子陌则是一言不发,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任两人如何谈笑风生,我自岿然不动。 正如此刻,钟离扬眉浅笑,紧紧跟在公子陌的马侧,问夏夏:“小夏夏,你说我穿黑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 夏夏仔仔细细的打量过去。 今日的钟离仍是一件暗红衣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配着那枣红的马儿,还真有一股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的豪迈。 刚想开口实话称赞一句。 忽然听见公子陌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坐稳了。” 然后猛然挥动马鞭,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狂奔起来。 钟离瞬间被他甩到身后,扬鞭抗议:“公子陌,不带你这样使坏的啊!” 倒是夏夏,被公子陌忽然加速吓了一跳,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耳边顿时风声大作,隐隐参杂着无数飞奔追随的马蹄声。 好在策马疾驰中,公子陌有力的双臂拢得更紧,将她安稳得固定在怀里,不至于太过颠簸而产生恐惧感。 饶是如此,夏夏还是适应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样激烈的运动强度。 被风吹得生疼的眼睛略略张开一条缝,只见满眼的翠绿向后急驰而去。 鼻尖是淡淡的青草混杂着泥土的气息,说不出的清新。 一天来的郁闷心情总算转好了几分。 自然,总是美的叫人心旷神怡! 忽然怀念起寒山上的日子,虽然茅屋简陋生活清苦,却天天能驾着小鬼四处奔跑,横行霸道。 虽然少了些人烟生气,却多了一分简单纯粹的快乐。 2790457 ------------ 第135节:就这么喜欢他?(6) [第8卷]第135节:就这么喜欢他?(6) ------------ 少了些恩怨牵绊,少了些顾虑担忧。 和小鬼置气了,也就如兽类般厮打一架,打完也就过去了。 “平时挺能张牙舞爪的,今天怎么了?” 公子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慢了速度,信马由缰地行走在一片草地上。 也不知道是他骑术太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这一片地竟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一马,后面的大部队都不见了踪影。 “呀!他们人呢?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公子陌看着她后知后觉的样子,皱眉,道:“不会。” “那就好。”说完,夏夏又耷拉着脑袋,思绪凌乱去了。 “还在为那只畜c生生气?”公子陌问。 “它就是不想我去罢了,我能生什么气。”夏夏随口回答。 公子陌挑眉,问:“为什么?” 夏夏垂着脑袋,闷声闷气:“到了你就知道啦!” “已经快到了。”公子陌说。 “啊?!”夏夏一惊,慌忙抬头,差点撞到公子的下巴。 好在公子陌闪得快,只是轻轻碰到了肩头。 寒山山脉绵长,横贯落云,连殊两国。珍奇林藏龙峰一带刚好毗邻流玥城,这也是为什么冥幽宫选择从此处上寒山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冥幽宫总部坐落的山脉,也可以算是寒山山脉的一支。 此时听说快要到达了,夏夏的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全跳了回来。 “到…到到了?” 夏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近乡情更怯呢,还是纯粹地忧心忡忡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公子陌指着远处一座最高的山峰,缭绕在淡青色的雾霭里,显得有几分神秘朦胧。 “那里就是藏龙峰。” “这么快…”夏夏喃喃自语。 “冥幽宫离寒山,本来就没有多远。” 只是那山头荒凉,山势险峻,也看不出有什么利益可图,难得有人起了上山的心思却很少再见回来,渐渐地,那处就成了荒山。 偶尔,还有鬼怪之说传出,就更加人烟罕至了。 如果不是钟离那家伙得到消息说,天命女隐居在寒山一带,想来,他公子陌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 2790458 ------------ 第136节:就这么喜欢他?(7) [第8卷]第136节:就这么喜欢他?(7) ------------ 夏夏四下张望了一眼,皱眉:“这儿不是珍奇林。” 公子陌自然知道这里不是珍奇林,只是奇怪地扫了一眼夏夏,却说:“再半个时辰的路就到了。” 夏夏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又问:“他们人呢?” “前面。” “啊?怎么在前面了?”夏夏吃了一惊,明明记得,公子陌是先跑的,怎么反而跑到大部队后面了? 再一想,不对,她和公子陌在后面了,岂不是钟离他们会先到珍奇林? 一想到这,夏夏的心立刻又七上八下起来,赶紧催促公子陌道:“那那…我们快追上他们去呀!’ 公子陌不以为然:“追上去做什么?让他们开路不是更好?” “不好不好。”夏夏赶紧摇头,又一时半伙找不到接的上口的理由,只好说,“你不要保护你们少主的吗?” “你很担心他?” 夏夏的心不由一颤。 她觉得自己表达的已经够委婉了,怎么还是被公子陌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是她太不善掩饰还是他太敏感? “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夏夏可怜巴巴地,小心翼翼地侧着脑袋对公子陌说。 可惜她的脑袋始终不可能像猫头鹰那样旋转180度,也看不到公子陌的表情,只是过了一会儿,公子陌才稍微调转了马头,提了提马速,仍是以较为悠闲的速度向前赶路。 夏夏虽然心急,也不好意思再抱怨,只能耷拉着脑袋,随着马儿一颠一颠。 “就这么喜欢他?” 轻描淡写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夏夏瞬间都以为是幻听,而不是公子陌在问话。 “嗯?”一个音节的重复提问,才让夏夏反应过来不是幻听。 “我哪里喜欢他了?!” 瞬间,脸都有些涨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脸红。 只是只要被人提到,就会不自觉地联想起那些黑夜里的只言片语,温暖的怀抱,点水式的浅吻,以及那些从未接触过的新奇感觉。 美好而羞涩。 只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公子陌冷冰冰的一句话打散了。 他说:“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2790459 ------------ 第137节:野猪的追杀(1) [第8卷]第137节:野猪的追杀(1) ------------ 同样的态度,同样的警告语气。 不知怎么的,夏夏再听到耳朵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怎么听怎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老大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讽刺道:“大侠,你一个大男人,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是很没风度的!” 公子陌被一这句话堵得顺不过气来,差点失笑,可惜多年的冷漠造就,让他的脸部肌肉早已忘记了怎么操控笑容,于是乎,只能挂着一个诡异扭曲的表情在脸上。 好在夏夏背着他,也不会看到。 “当我没说。” 冷冷的声音,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这以后,公子陌果然就一言不发了。 夏夏有些懊恼。 在她眼里,公子陌是仙人般与世无争的男子,美好得不真实,不可亵渎。虽然冷冰冰的,很难让人靠近,但是心地并不坏。 惹他不高兴,夏夏会产生罪恶感。 毕竟别人也是一番好心来提醒,她却这样刻薄人家。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旦察觉了公子陌又想说些于钟离不利的话,她就下意识地想抗拒,不想听不爱听,以至于反应过激了,也只能事后才意识到。 正苦恼着,忽然听见一声尖啸破空而响,抬头一看,只见一簇漂亮的红色烟花从天际一闪而过,洒落点点星火。 夏夏正奇怪着,这荒山野岭,哪来的烟火? 刚想问,又听见一声响亮的马鞭,却是公子陌忽然加快了速度朝那烟火标记的方向飞奔而去,巨大的惯性让夏夏的身体不自主地就像后仰去。 夏夏心里咯噔一跳。 那个烟火,难道是冥幽宫的通信讯号神马的? 不然,公子陌怎么看见就这么大反应的? 现在放出来,是不是意味着前面出事了? 前面确实出事了。 夏夏和公子陌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 一队人停在一片稀疏的栎木林里,前方有野兽的嘶吼声和人的厮杀声。 夏夏放眼望去,队伍密密麻麻,也看不清前方具体情况,唯有见得草c泥马白花花的身子,躲在队伍最后面的夹缝里,瑟瑟发抖。 2790460 ------------ 第138节:野猪的追杀(2) [第8卷]第138节:野猪的追杀(2) ------------ 夏夏一眼没找到钟离,顿时有些急躁:“大侠,你放我下马!” 公子陌皱了皱眉,还是说了一句:“下面危险。” “骑在马上也不见得就安全!” 珍奇林是什么地方? 珍奇珍奇,说得好听,是指奇珍异兽,实际上呢,都是一些变异了的恐怖分子! 这里的走兽,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影响还是怎么样,多半长得高大异常,性情也凶残无比,形貌更是区别于其他地方的兽类。 公子陌明白夏夏的话,是担心马儿受了惊吓,失去控制,反而可能置人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耐心解释道:“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马,不会轻易失控。” 夏夏一愣,倒是没看出来这些杂毛矮脚马还有些来历。 可是她并不关心这个,看出来公子陌有意阻挠的意图,她干脆不说话,拉开那双手臂就自己往下跳。 公子陌没有再阻拦,只是冷眼看着,眸里散发着说不清的意味。 夏夏自然不傻,不会不明就里地往前冲,只是先跑到草泥马身边,一把将它从一堆马屁股里揪出来,恶声恶气地问:“刚不是老霸气了么?还敢摔我!现在怎么抖得跟孙子似的?!” 草泥马吓一跳,歪过头来看见是夏夏,才嘘了一口气。 “老子没电了,不躲起来我傻啊!”草泥马嘴硬道。 夏夏嗤笑:“这还在林子边上呢,怎么会跑来一群畜c生?我说,是不是冲你来的?” 草泥马跳脚:“你得瑟啥,你也有份!” “嗯?是哪帮家伙?” “记得下山前咱逮得那一窝猪崽子么?这是它们爹娘叔婶来找麻烦了!” 夏夏恍然变色。 夏夏和草泥马住在寒山多年,偶尔嘴馋,确实会来珍奇林边上弄个把陷进,打个野味什么的。 但是她们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惹群居动物。 尤其是那几个报复性强集体性又强的群体动物。 ---------------------------------------------------------------------------------------------- 应酬刚回来,两天忙啊~~开更~~~ 2790461 ------------ 第139节:野猪的追杀(3) [第8卷]第139节:野猪的追杀(3) ------------ 长到如今这么大,他俩也就失足过一次,又刻意犯戒过一次。 失足那次,是草c泥马得瑟过头,闯进了狼群的地盘,又被误认作羊,遭遇追杀,好在后来被一场及时雷雨解救了,电死了狼群十几只,可从此以后,也和狼一族结下了深仇大恨,从此不敢越雷池半步。 另一次,就是他俩下山之前,顺路碰见一窝野猪崽儿,当时干粮耗尽已久,饥饿难耐,心想着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就顺手牵羊去弄了几只烤乳猪。 谁晓得这下倒好,故地重游,也不知道这野猪群是冤家路窄还是来者不善,第一个就和他们这群人碰上了头。 夏夏凭着身体娇小,想窜到人群前面去看看情况。 才跑到一半,就被那枣红马儿挡住了去路。 “钟离!你没事呀!”夏夏抬头看见马上那张笑意盎然的脸,欣喜地道。 “难得我们小夏夏还知道担心我哪?这是特地找我来了?”钟离嬉皮笑脸,似乎丝毫没有被危险的形势所影响。 夏夏一看,才发现她们这边被黑衣人和青衣人密密地包围了起来,仿佛是守卫的姿态。 可是,夏夏她们那批人呢?寐姬姐姐呢? 夏夏心里预感不好,又继续往前走。 “你去哪里?前面危险!”钟离看见,赶忙跳下马来拉住夏夏的手腕。 可是夏夏哪肯听,执拗地拖着钟离往前挤。 钟离无法,干脆一把将夏夏从地上抱了起来。 “好了,不要闹了,你去了作什么?帮不上忙还要添乱!” 夏夏沉了沉脸色,笑容不复。 钟离再想拉她,她却忽然爆发起来。 “我帮不上忙?你难道也帮不上吗?你们家的黑衣人也帮不上吗?你们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派最弱的我们冲到前面?你们却站在这里看戏?” 这不摆明着,是丢卒保车吗? 夏夏霹雳扒拉一顿质问,直听得钟离一愣一愣,半天,才无辜地说:“这可不是我的安排。” 夏夏不信:“你不是少主吗?他们不听你的听谁的?!” 钟离不吭声了,苦笑。 他这个黑锅,可是背得大了。 2790462 ------------ 第140节:野猪的追杀(4) [第8卷]第140节:野猪的追杀(4) ------------ 夏夏趴在钟离身上,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虎视眈眈,好像钟离再说一句就会扑上去把他撕碎一样。 钟离无奈,只好说:“好了好了小祖宗,我带你去前面成不,我舍命陪君子成不?” 前面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夏夏想的那么惨烈。 一只青面獠牙的巨型野公猪,三只精壮剽悍的巨型野母猪,这样的情况,在珍奇林,还算比较走运了。 况且,他们这群临时抱佛脚训练出来的人,也没有夏夏想得那么不堪一击。 由晚夕带头指挥,二十多个人将四只野猪团团围住,也不硬碰,只在野猪发狂猛冲之际堪堪驱马避过,顺便划上几剑。 然后又随着晚夕手势的指挥,后面的人补上漏洞或重新吸引野猪的注意力回到圈中央。 人群交替有序,仿佛一张柔软的网,将四只野猪缚在圈中,消耗着它们的体力。 可珍奇林的老地主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那只最大的野公猪,身形几乎是一般野猪的两倍大,犬齿异常发达,翻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狰狞。 它皮肉粗厚,脖子上背上更是布满刚硬的鬃毛,根根直立,刀剑轻易还伤不到它。 倒是那些马儿,真如公子陌所说的,临危不惧,镇定自若,面对四只凶悍无比的野猪却不输气势。 “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下放心了吧?”钟离边看夏夏表情,边安慰道,“活虎都训练过来了,几只猪算什么?” 夏夏瞪他一眼,不理会。 老虎有毛了不起?珍奇林里的怪兽多得奥特曼都打不完! 夏夏关注着场上的动静,这才看到寐姬那一袭红衣也在其中周旋,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更是大骂草泥马没种,心爱的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它却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真是可恶。 正揪心着,忽然看到那只公猪好像是意识到了被一群人耍的团团转,顿时怒发冲冠,找着一个缺口就头也不回地往前撞。 那巨型野猪真正一撞之下,可绝对不是好受的。 而它选择攻击的对象,恰恰的寐姬那一块,夏夏大惊失色,不由就喊出了声:“姐姐小心!” 一瞬间,野公猪的动作顿了顿。 2790463 ------------ 第141节:野猪的追杀(5) [第8卷]第141节:野猪的追杀(5) ------------ 它仿佛有灵性一般,转过那笨重的脑袋,一对小眼睛幽幽地定格在夏夏身上。 寒芒四射,夏夏不自觉就颤抖了一下。 忽然,那公猪仰天巨嚎一声,四头母猪交相呼应,刨一蹄子灰,就齐齐朝夏夏这个方向冲杀而来。 夏夏傻眼了,内心在泪奔。 任她怎么也搞不明白,偷猪崽儿的时候这些野猪明明不在,这会儿怎么能用仇人似的眼神来追杀自己的。 四头猪齐心突围,不受晚夕的阵势干扰,力量明显就变得可怕多了。 黑衣青衣人纷纷向后撤退,晚夕带着混乱的阵势立即跟上,钟离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立刻把夏夏往后一推,自己迎面对上那带头公猪。 公猪显然不想跟钟离多纠缠,直向前奔根本没有停得意思,钟离无奈,只好侧身避过,同时长剑出鞘,朝着那野猪肚子豁然一剑。 野猪的肚子显然没有它的背脊那么坚不可摧,殷红的鲜血喷洒出来,浸湿了那寒光闪闪的剑刃。 野猪吃痛,惨烈地嚎叫了一声,回过脑袋,恨恨地转向钟离。 草马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夏夏身边,抑郁道:“那小子完了,那群家伙最讨厌红色。” 讨不讨厌红色夏夏不知道,夏夏只看到,那吃痛的巨型野猪并没有因此畏惧退缩,反而似被彻底激怒了一般,咆哮着就朝钟离冲去。 钟离也不慌,边用轻功躲闪,边用长剑刺那野猪身上的弱点。 只是,这一块林子外面,是大片的平地,助长了野猪的横冲直撞。 别看那家伙膘肥体健,速度可不是盖的,反应也灵敏得很,导致钟离躲闪起来比较吃亏。 好几次,野猪都险险要撞上他的侧身。 这个时候,就会从人群中飞出一颗石子,或打在野猪肚子上,或击中野猪面部,甚至有一次,直接砸到了野猪的眼睛,疼得它嗷嗷直叫。 钟离就顺势,拖着发狂也野猪到处游走,边等着晚夕重新控制住那三头母猪,分人过来支援,直到那野猪渐渐露出疲相,他才减少躲闪,重力出剑,直挑那野猪脚筋。 2790465 ------------ 第142节:妖精的后花园(1) [第8卷]第142节:妖精的后花园(1) ------------ 红衣翩翩,银剑飞舞,那人仿佛九天银河间,执掌生杀的神祗。只是偶尔露出邪佞的笑,又恍如地狱而来的魔鬼,危险不可近身。 夏夏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 “魔鬼你个头,地下的也是鬼仙,和天上的老不死一样都有金身,没文化!”草c泥马适时地出来一泼凉水浇下,打断了夏夏的思绪。 “中西文化有差异的好不!”夏夏愤怒地瞪它,“我说地狱,又没说地府!” “崇洋媚外。”草c泥马再骂。 “你今天吃炸药了?”夏夏满脸怒容,只差点着鼻子骂。 “老子饿一整天了,屁都没吃!” “那你跟来干嘛?滚回去吃个够呀!” “你以为我爱来?要不是为了我家寐儿,老子懒得理你!” 夏夏气得满脸通红,内心狂骂:“那你去啊去啊你家寐儿在那边呢!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么傻,那死猪就是冲咱俩来的你还跑上去找麻烦!” 夏夏气大发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草马这么可恶过! 最最可恶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骂不过它! 就在两人愈演愈烈,面部都开始扭曲之时,那头公野猪总算精疲力竭,“轰隆”一声瘫倒在草地上,三头母野猪也不过在晚夕的圈圈阵阵里作困兽之斗。 夏夏立刻跑到钟离身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草c泥马不甘示弱,也跑到寐姬马边,问:“小寐儿,你还好吧?” 可惜,寐姬听不见,母野猪却听见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又是一阵嚎叫冲天,场面混乱。 草c泥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好一边泪,一边奔,一边眼红地看着钟离和夏夏谈笑晏晏。 钟离毫不吝惜地给夏夏露出一把迷死人的微笑,一边回到马前用布擦干剑上的血迹。 朝着那团团黑衣青衣人影地中心,道一句:“谢了。” 夏夏朝他目光方向追去,看见灰白衣衫的公子陌静静负手而立,眉眼里不露丝毫情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嘴巴一扁,又有些不高兴了。 2790466 ------------ 第143节:妖精的后花园(2) [第8卷]第143节:妖精的后花园(2) ------------ 什么人嘛!少主在外面打架,自己却躲在团团保护的中心纹丝不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大呢! 夏夏才这么怨念地想着,公子陌竟似有感应地向夏夏看来,犀利的眼神直扎进夏夏眼底。 夏夏吓了一跳,立刻抬头望天。 神哪!这人和小鬼那货一样有读心术吗? 彻底解决掉那几只野猪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众人找了结实的树枝,用绳子将四头野猪倒捆在上面,由那群青衣的专职苦力扛着。 进了珍奇林地界,众人也不再策马狂奔,而改成了步行。这林子诡异多端,一众人商量说还是收敛着些比较好。 比较幸运地是,众人没走多少冤枉路,就找到了水源――一条流向不明的小河,又在不远处,找到了几个比较干净的山洞,那山洞竟然好像有人烟住过的痕迹,洞里还铺着几堆干草,不远处还有燃尽熄灭了的火堆。 众人立刻觉得此处是落脚的最好地点,决定在此过夜。 唯有夏夏和草c泥马面面相觑。 小时候,他们两个来珍奇林,也经常见到这个山洞,有时,还能看见留有余热的火星和吃干净的野兽骨架。 可是他们却从来没遇到在这里露宿的人。 草c泥马的解释是,珍奇林是一只妖精的后花园,那妖精跟他们一样,偶尔过来度假,弄上一两只烧烤,滋润滋润生活。 夏夏却不以为然,她对妖精有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想着,若是真有妖精,怎么会让他们在这里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这么多年? 或者说,她本身对妖魔之说就不太感冒。 可是有一点,一人一兽却是深有同感的,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可惜他俩均没有发言权,一个畏首畏尾怕被别人追根究底,一个想说话却怕说出来先被人当妖怪打死,于是两货只好默默地随着大流地走着,看着晚夕指挥人群捡干树枝,生火搭灶,布置山洞。 夏夏悄悄地把寐姬单独拉到一边,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寐姬。 “这是什么?”寐姬疑惑地看夏夏。 ------------ 第144节:妖精的后花园(3) [第8卷]第144节:妖精的后花园(3) ------------ 夏夏摇摇头,脸色肃然:“姐快喝了,我才放心点。” 寐姬沉默了一会,又看了夏夏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拔开瓶塞,将那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倒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唇齿间,舌间,喉咙口。 寐姬豁然变色,差点一口吐出来。 夏夏连忙掂起脚捂住寐姬的口。 寐姬被这一动作惊吓到,差点作势反击,只是听着夏夏一边细声道“千万别给人瞧见了”,才定下心来,忍着恶心吞咽下去。 夏夏拍拍心脏,总算松了一口气。 寐姬却皱着眉,不由再问一句:“这是什么?” 夏夏尴尬地抓抓脑门,只说:“姐放心呗,妹子总不会害你的。” 说完,下意识地,又抓住了自己左手的手臂。 寐姬点点头,说:“姐信得过你。” 只是,心里却七上八下充满了疑惑。 她毕竟浪迹江湖多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手头总是有个把人命的。刀口舔血的日走过来,不可能连人血的味道都认不出。 只是这血,除了腥咸,却又掺杂着淡淡的药香味,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寐姬几乎都不敢想,这是谁的血?喝了又有什么用? 看出夏夏没有交代的意思,她也尊重她的决定,不再多问。 没一会儿,眼尖的晚夕就搜索到了两人的异动,她也不喊夏夏,只朝着晚夕说:“不是让你们找石块去?这么磨磨蹭蹭要到什么时辰开饭?” 两人立马背地里翻一个白眼,相互交流一个眼色,然后各自散开。 接着,草c泥马又吭哧吭哧地跑来,拽着夏夏的衣服就往河边扯。 “干嘛啊你,不是老说男女兽兽不亲的嘛?这是做啥?”夏夏还在记恨它之前的态度,说话自然也没好气。 这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那几头绑起来的野猪不放,尾随其后,不停地留口水。 这会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草c泥马松了一口嘴,痛心疾首道:“还管毛亲不亲啊,那群蠢货准备肉包子打狗,老子的口粮要给他们折腾没了!快跟我走!” ------------ 第145节:妖精的后花园(4) [第8卷]第145节:妖精的后花园(4) ------------ “什么意思?”夏夏瞪眼。 “什么意思?!”草c泥马一提更加上火:“那群蠢c货,宰好野猪要拿去寒河洗!老子多久没沾荤腥了,他们倒好,把老子的肉往河里送!” 夏夏一听,也暗叫不好,赶紧跟着草c泥马屁颠屁颠往河边跑。 那寒河倒不是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河里那些居民。 夏夏可以这么说,但凡在这珍奇林存活下来的,并进化到如今的,绝非善类! 而草c泥马这么着急上火,则是因为那寒河里特有的一种鱼。 它们长着尖锐的牙齿,身材娇小,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凶残肉食性,且数量庞大,习惯结队而行,是小鱼吃大鱼的反面典型。 夏夏叫它们,食人鱼。 食人鱼食不食人?说不好。 一个人掉进水里和一只水鸟掉进水里,对它们而言,并无区别。 它们只区别,食物或者非食物。 然而它们也不是真的像它们的名字所称呼的那样恐怖。 一个大活人下水,身上若无伤口,它们一般是不会群起而攻之的。 这也是夏夏在众人找到水源时没有提醒任何人的原因之一。 可是,若是一堆刚宰杀好的野猪肉拿去水里洗,就另当别论了。 草c泥马心急如焚,以前他和夏夏吃腻了陆地上的走兽,也会偶尔往水里放个电,一下能电死几十条食人鱼,吃到一个月再不想碰鱼。 可现在电能耗尽,它立马降级成了二等残废,好不容易干巴巴地等上一顿美味,眼看就要被那些鱼孙子抢去,岂不是因果报应的大笑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人一兽跑到河边,果然看见青衣人已经麻利地将四只野猪分尸完毕,毛也拔了,皮也剥了,内脏也去了,眼看着四个人就要把一半野猪身子拖去河边洗。 草c泥马和夏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异口同声地大喊:“不要――” 可是,他们终究晚了一步,除了引来一些侧目而视以外,没有任何人为了夏夏的喊声而停住脚步。 ―――――――――――――――――――――――――――――――――――――――――――― 回亲的留言,更新时间不固定,一般集中在晚上5点到9点。 ------------ 第146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1) [第8卷]第146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1) ------------ 半只猪身轰然落水,冰冷的水花四溅,一瞬间寂静异常。 夏夏几乎掩面不敢直视。 忽地,那水面缓缓荡起无数波纹,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渐渐密集。 那扛野猪的四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要凑过去看,只见那水面忽然如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成群结队的鱼群蜂拥而至,一条鱼一口肉,那大力拖得猪肉直往河里走。 青衣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几乎以为遇到了水怪,好在他们终究比一般人胆色要好些,第一反应不是撒手跑路,而是一起把猪肉使劲往水面上提。 好不容易将猪肉拖离水面,手上力道一轻,四人齐齐跌坐在地上。 只见那巨型野猪本来很膘壮的一块肉,顷刻间已被啃得只剩一条小腿,胸口肉变成了森森白骨,仅存的肉上还卡着十几只色彩鲜艳的小鱼,只有巴掌那么大,锋利的牙齿深深嵌进猪肉里,显得狰狞异常。 围观的一群人见到这瞬息间发生的事,都是惊骇莫名,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跌在草地上那几人,也连滚带爬地跑开了些。 这些人,有生以来,都没有见闻过这样恐怖的鱼类,试想,这若是一个人掉下去,哪怕是高手,岂不是半点抵抗都无法有,就变成骷髅一堆了? 想到此,刚在河边饮过水取过水的人都齐齐冒了一身冷汗。 唯有草c泥马四蹄一软,跌坐在草地上,痛惜地嘶喊:“老子的肉啊!” 夏夏见那食人鱼离了水,立马松了口,蹦蹦跳跳想要回到水里。 立马抄起地上一块趁手的大石头跑到河边,朝着那鱼“啪啪啪”几下,一下砸一个,直砸得那些鱼脑浆崩裂,牙齿歪斜。 草c泥马也瞬时来了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中燃烧着怒火熊熊,跟着夏夏一蹄子踩一个,边踩恨声道:“踩死你们这帮孙子,踩死你们这帮孙子,叫你们和爷爷抢肉!” 直到确保每一条食人鱼都歇了菜,夏夏才回头松了口气。 也是这才发现众人都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和草c泥马。 ------------ 第147节:踩死你们这般孙子(2) [第8卷]第147节:踩死你们这般孙子(2) ------------ 尴尬地一抽眉毛,顺手将手上石头一丢,打着哈哈朝众人笑:“不要浪费嘛!这鱼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哦!” 众人嘴角抽搐,一脸难以置信。 这鱼生得如此恐怖,又鲜艳异常,难保不会有毒吧? 夏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河边洗了个小手,美滋滋地在草c泥马白花花的毛上擦干净。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众人:“不要把肉肉再往河里送了哟!河里有食人鱼,会把肉肉吃光光的哟!” 然后踩着一片惊悚的目光华丽丽地离去。 食人鱼… 众人只觉脖颈一股凉风吹过,齐齐在心里低声念:怪物怪胎怪兽! 夏夏最终没能走成,因为时不时地会有青衣人找上门来让她帮忙。 他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然肉不能拖进河里去洗了,那么就把水提上岸来洗肉,反正装水的皮袋子,他们还是备了很多的。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几人愿意再靠近那恐怖的河边一步了。 他们默契地认定,河里那些恶鱼定是怕夏夏这个怪胎,所以才没有攻击她。于是,这从河里接水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夏夏。 自然,夏夏也不会白干活,一个人搜刮一点,平时冷冷淡淡的青衣人全让她调教成了奴才脸。 有钱的出个钱,没钱的卖个人情,开个空头支票神马的,以后走后门也好办事。 夏夏还发现这群不识货的家伙愣是不敢去碰那些死去了的食人鱼,无奈之下,只好做回老本行,亲自宰杀。 刮鳞,扣腮,挖肠,忙得不亦乐乎。 一时间好像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甚至忘我地哼起了小曲。 直到十几条鱼全部处理干净,才将那些内脏鱼鳃等垃圾一股脑丢进河里,并声情并茂道:“亲们,开饭拉!” 同时河里沸腾起朵朵水花,仿佛与夏夏的召唤交相辉映,几分钟,那些内脏就被撕咬得干干净净。 众人目不斜视,都假装在干活,没看见那诡异的场景――一群比猛兽恐怖的鱼,一个比鱼恐怖的宰鱼姑娘。 心里再次默念道:怪物怪胎怪兽! ------------ 第148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3) [第8卷]第148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3) ------------ 这一忙,差不多忙到天将全暗,才算消停。 篝火上的野猪肉嗞嗞作响,金黄的油脂顺着健硕的猪肉滴落下来,香气扑鼻,引得众人食指大动。 夏夏更是惬意,面前是一锅外焦里嫩的猪肉,一手烤着几条鱼,另一手在小锅里煮鲜美的鱼汤。 寐姬坐在她旁边,手肘轻轻推她:“夏夏,你确定这鱼能吃吗?” 河边水怪的事迹已经悄悄传遍,弄得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寐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也被那绘声绘色的描述骇得不轻,很是怀疑这凶恶残忍的鱼儿是否有毒。 “姐,你可不要暴殄天物,这玩意儿的滋味比一般鱼美味多了!” 彼时,带着黑衣人先行探路去的钟离和公子陌也回来了,只是围坐在另一个火堆边,神色有些凝重。 夏夏瞄了一眼,看见人都安好,也就放下心来。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来到寒山的这一带,都不该神情愉快的。 当然,夏夏和草c泥马这两个地主是例外。 “诺,姐,烤好了,这个先给你。”夏夏将一条烤好的食人鱼先递给寐姬。 寐姬犹犹豫豫接过,却神色古怪地对夏夏说:“妹子,小鬼也吃肉?” 夏夏顺着寐姬的目光一看,好家伙,她那锅猪肉她还没动了,草马倒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占了她的锅,给她大快朵颐起来了。 一敲那货脑袋,夏夏直接对寐姬说:“姐,看到没,它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你以后都小心着点。” 草c泥马一听不乐意了,抬起脑袋口齿不清地要狡辩。 夏夏眼疾手快,趁着空档就从盆里捞出一块草c泥马还没来的及波及到的肉,狠狠一口一口啃起来,那模样,几乎可以用凶残形容,不留半点淑女余地。 寐姬扫扫夏夏,再看看草c泥马,有些汗颜。 什么嘛!这两货吃相根本就是如出一辙,都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型,谁都别说谁! 再看看手上那一串烤鱼,香气倒是十足,只是鱼头上还露着尖锐的牙齿。 一狠心,还是咬了一口。 ------------ 第149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4) [第8卷]第149节:踩死你们这帮孙子(4) ------------ 出乎意料的,那鱼肉真如夏夏所说,肉质细滑软嫩,味腴而鲜美,外皮薄脆,入口即化,吃过后真是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寐姬情不自禁就赞了一句:“好好吃啊!” “辣肯定呀…”夏夏嘴里塞满了食物,话也说不清楚,还不忘骄傲地抬头应上一句。 由于香味实在是太诱人,寐姬又饿了一整天,实在把持不住了,也顾不上形象了,跟着夏夏他们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一兽这么一带头,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又没有出现不正常现象,一圈人立刻蠢蠢欲动,全部按捺不住起来。 “夏夏姑娘,分点这个烤鱼给咱们尝尝呗!”林细路第一个开口,很是狗腿地搓着骨瘦的双手。 夏夏大手一挥,也不小气,几串烤鱼就分发了出去。 众人立刻哄抢一空,吃得赞不绝口,没分得的人马上眼红起来,视线一转,打起那锅鱼汤的主意。 僧多粥少,难免就要起点小争执,摩拳擦掌的,闹的不亦乐乎。 其他火堆边的人都被这边的热闹场景引得纷纷侧目,偶尔还有几个上来蹭蹭热闹,唯独青衣人和黑衣人的圈子里,除了偶尔闪过来几道目光以外,就再没动静了。 不多时,钟离也出现在夏夏的火堆边,调笑地看着她,说:“小夏夏,咱也来问你讨个新鲜吃食,可有我的份了?” 夏夏吃得正欢,头也不回,一手往后一举,道:“呐!这个赏你了!” 钟离脸一黑,看见夏夏居然把吃剩下的鱼骨架子送到了他面前,真是哭笑不得。 众人轰然大笑。 钟离脸色一变,一手将夏夏从人堆里提起来,邪邪一笑:“小夏夏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夏夏一愣,大叫:“喂喂,什么呀,我是把鱼给你,又没把我给你,你抓我做什么?!” 可是钟离哪会理她,沙包袋似的抗人就走。 一群大老爷们看出了点猫腻,齐齐起哄,笑声不止,连寐姬也难得起哄了一句:“妹子记得莫要太晚回来哦!” 直听得夏夏面红耳赤。 ------------ 第150节:中式强吻(1) [第8卷]第150节:中式强吻(1) ------------ “别走了,再走就危险了。” 夏夏此时已经正趴在钟离身上,手里提着一只吃了一半的猪腿,悠闲道。 “哼,你对这里倒是熟悉得很?” 钟离嫌弃地将夏夏丢到地上,生怕她将那一手的油渍就近往他身上抹。 此处已经远离人群,只隐约能看到明明灭灭的篝火,隐约听到篝火堆里的吵杂喧闹。 另一边,则是密密麻麻不见星月的幽暗森林,偶尔传出几声不知名的鸟儿鸣叫。 “听说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嗯?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河里有食人鱼?” 钟离抱着手臂,审视着夏夏。 夏夏也不客气,站稳了就再次向手中的猪蹄发起攻击,一边含糊道:“没看见那肉掉下去扑通扑通就给鱼吃掉了么,一看就知道是食人鱼啦!” 钟离笑:“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夏夏不屑道:“有的是你不知道的呢!我养的宠物你都不认得!” “是啊是啊,小夏夏,我发现你来了这里以后胆子是愈发大起来了啊,嗯?看这劲头,像是到了你的地盘上的样子啊?” 夏夏心里一咯噔,表面上仍是无害的表情。 “切,你是不是出了你的地盘不受你掌控了你就心里不爽了?你们这些久居高位的人呀!就是一大堆坏毛病!整天疑神疑鬼不说,还**暴力冷血无情!这是病知道不?心理上的病!要治的!不然时间长了,就治不好了!” 夏夏胡乱吹嘘一通,听得钟离眉毛差点没掀掉。 赶紧想借机闪人:“好啦,你在这里透透气,放松放松心情,调整一下心态,我就不奉陪拉!” 钟离哪会放她离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那碍事的猪蹄打掉,又将她的身子迅速带进怀里,紧紧箍住。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子间,危险的声音低低飘过。 “小夏夏,我钟离,非常非常,不喜欢,我的女人,不听话,知道么?”他一字一顿地凑在夏夏耳边说。 夏夏一听那声音,汗毛立刻竖起:“你你你能不能不要讲话靠那么近…” ------------ 第151节:中式强吻(2) [第8卷]第151节:中式强吻(2) ------------ “哦?近吗?”钟离妖娆一笑,“我不觉得近啊?这样才叫近…” 说话间,钟离已经把头又挪近夏夏一寸,鼻子错开,唇几乎要点上唇。 那双琉璃般炫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夏夏,笑意甚浓。 就在夏夏以为他要来个法式热吻或者中式强吻神马的时候,他却开口说话了。 “今天和公子陌两人溜出队伍都做什么去了?” “骑马啊!” “跟我玩太极?”钟离好看的眸子又眯了起来。 “真的是骑马啊?”夏夏委屈。 她并不知道,公子陌加速离开队伍的时候,晚夕带着一群黑衣青衣人同时围上,将钟离堵在中间,不让他脱离队伍,只能郁闷看两人离去的身影,这才猜忌重重。 “除了骑马呢?他没和你说什么?” “忘记了…你自己去问他嘛…” 钟离缓缓打量她一眼,慢悠悠地道:“是不是今天坐在人家的马上,感觉很得意很高兴啊?” 夏夏在心里作捏鼻子状,哎哟,酸,她没闻错吧?怎么这么酸! “还好啦,他的骑术不错。” “还…好?”钟离危险的语气更盛,“坐在别的男人怀里,你感觉很好?” 夏夏嘻嘻笑道:“小钟离,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早上见他的时候还一副正经八百,丝毫不受影响的样,现在倒给她背地来秋后算账了,嘎嘎,变扭的男人! “切,吃醋?”钟离鄙视地扫她一眼,“小夏夏,你还太嫩了,这不叫吃醋,而是男人的占有欲,知道不?” 夏夏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天真地问:“你想占有我?” 钟离被夏夏直白的问话逼得一滞,然后毫不留情地和她对上:“小笨蛋,你已经是我的了!” 夏夏摇摇头:“你想不想要我和我是不是你的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你不要偷换概念。” 钟离被她说得一怔,良久无语。 夏夏又继续说:“小时候,我只和爹娘还有小鬼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别的人。你,寐姬姐姐,还有大侠,还有那帮一起从冥府走出来的大叔们,都是我第一次交的朋友…” ------------ 第152节:中式强吻(3) [第8卷]第152节:中式强吻(3) ------------ “你这个朋友的门槛可不高。”钟离嗤笑一句。 夏夏看他一眼,垂下眼睑,神色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在纠结着什么,只觉得心里忽然就空荡荡的了。 也许因为那一瞬间的无言以对,也许因为那笑侃式的四两拨千斤。 夏夏忽然就意识到,白目了十几年的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些东西了。 她虽不懂情爱,却不是完全不通人情。 以前她不在乎,不懂,不想,可是现在,却能那么敏感地意识到,钟离对她,总是有那么多回避的态度。 他调戏她,试探她,左右她,她却几乎不知道他的所有行事目的,用意,和手段。 正如公子陌所质问: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敢招惹他? 钟离看着夏夏的神色一点一点像下沉,平静如水,失去了生气,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小夏夏,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夏轻轻地说:“后面真的很危险很危险,我不想看到他们有事…” 有些事情,真的很简单,却也很难,关键在于,看事情的人,愿不愿意看到事情的本质。 冥幽宫一个泱泱大派,绝不会缺乏人手,为什么还要百般心思地去招募一些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甚至,这些人,其实都有着类似的共同点,就是无门无派,散人一个。 换句话说,就是死了,也不会有太复杂的恩怨纠纷。 而今天的野猪事件,更是狠狠在夏夏脑袋上敲了一记响雷。 面对凶猛的野兽,实力强劲的青衣黑衣人却按兵不动,却让最弱的临时组织上阵,这又是什么道理? 冥幽宫不是不知道此行艰险,从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布置周密的行动上看,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 最后,这些七零八落的因素夹杂在一起,夏夏只能得出一个让她惊悚的答案。 前路艰险莫测,没有经验可循,没有前人足迹可跟随,那么正是需要人探路。 这些人不需要精,只需要多,这样,很多无谓的损失就可以避免了。 他们这群人,这群临时招募的人,刚好就是这样一批人。 说好听点,是先锋,说难听点,就是敢死部队,是炮灰。 ------------ 第153节:中式强吻(4) [第8卷]第153节:中式强吻(4) ------------ “说说看,有多危险?”钟离幽幽道。 多危险? 危险到全体葬送在这里也不够? 危险到,就算是有了那么多的炮灰,也远远不够? 夏夏不敢这样说,可是她的表情,却早已出卖了她。 “夏夏,谁和你说什么了?公子陌?寐姬?还是晚夕?” 夏夏摇头。 “没有谁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不想我还有寐姬姐姐变成谁的替死鬼…”更何况,替死多少人,也是达不到他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的。 “这就是你想的,嗯?”钟离高高地挑起眉,“你觉得,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你们的性命,是不是?” 夏夏仰头,看那一脸的高深莫测的俊颜,脸上清清楚楚写着,“难道不是吗?” 钟离笑了。 墨色的眸光在黑夜里绽放,妖娆如罂粟,却深不见底。 “我还以为我的夏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呢!”他说,“可是夏夏,你把我丢到南风居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的性命?” 夏夏万没想到钟离这个时候提起往事,不自主地就打了个寒颤,垂下头,讷讷道:“我…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你知道?” “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害呀…我就是逗着你玩玩嘛…” 夏夏边说,边不安地扭着小手。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钟离比她想象得,还要记仇! 钟离听了夏夏的话,倒是意想不到地愣了一愣。 总以为她真正是笨到连一点眼色都没有,原来不是这样,是内秀于心么? 极致夸张的笑容总算缓和了一点。 他托着夏夏的脸,仔细地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柔声道:“我没有想过要害谁,也没想过要谁去死,你信不信我?” 夏夏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没有回答。 凭心而论,还真是不那么可信。 钟离看她这反应,没好气地说:“公子陌那个小人你信,就是不信我?” 夏夏摇头要辩解,却忽然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软软的,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叹息。 “我还是比较喜欢单纯的小夏夏…” ------------ 第154节:中式强吻(5) [第8卷]第154节:中式强吻(5) ------------ 夏夏的脸轰地一下全涨红了,脑门里好像有好多蜜蜂在嗡嗡地叫,吵得她无法思考,原本要说的话也瞬时乱成了一团麻,再也理不出头绪。 唯有额头上残余的温度,那么清晰,那么火热,仿如一个烙印,挥之不去。 这番刺激下来,夏夏顿时恢复了常态,恼羞成怒,怒火中烧,烧心烧肺。 她凭借着近距离的优势,张口就往钟离嘴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用力不小,直把钟离咬的嘴唇都破了,殷红的鲜血渗满了一张唇。 夏夏一看情况不妙,肇事完撒腿就跑。 徒留钟离在原地疼得直捂上嘴,朝着她的跑开的背影破口大骂:“你个死孩子,学的什么毛病?下嘴那么狠!” 夏夏哪里会管他喊什么,一溜烟,跑没影了。 钟离捂着嘴,没好气地往草地上一坐,头也不抬,冷哼:“看得尽兴了么,公子陌?” 原本空荡荡树林里忽然就闪出一个灰白衣袍的男子,俊颜如霜,正是公子陌。 “钟离少主又骂我骂得尽兴了么?”公子陌表面冷淡,言语里却是争锋相对。 “哼,替你背那么大个黑锅,还不许我抱怨两句了?” 公子陌不理他,钟离干脆半靠在一根树杆上,目光依然朝着夏夏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还真让你给说中了,小丫头其实也没那么笨。” 公子陌斜他一眼,冷冷道:“她哪里笨了,她只是懒得动脑子。” “我说公子陌,你是不是真像她说的,打算让这些人都葬送在这里?” “我要他们的命做什么?我只要天命女。” 钟离一脸不信:“爷今天差点命丧猪蹄下,你那些好属下们都见死不就,就你赏了几个石子。你说你不是拿咱们当炮灰,别说夏夏不信,我也不信啊!” 公子陌对这一点却没有完全否认。 “前路多险,自然要尽可能的减免损伤,不然我花钱找他们做什么?”公子陌不屑道:“我冥幽宫又没强迫他们来,还处处给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贪得无厌,愿意拿命来冒险,怪得谁?” ------------ 第155节:梦靥蛇吻(1) [第8卷]第155节:梦靥蛇吻(1) ------------ 钟离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连连摇头:“公子陌啊公子陌,不愧为江湖冷血无情第一人…” 公子陌幽幽地盯了他一眼,淡淡道:“找不到天命女,我也差不多了,有我给他们陪葬,还不够?” 这句足够犀利,直堵得钟离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死者为大。这位仁兄虽然还没死,但顶着将死之人的名号,他钟离也不能那么小心眼,老跟别人过不去不是? 两人说话间,又一道黑影闪过,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少主,前面出事了。” 低沉的男人声音,听得公子陌和钟离的眉头双双皱起。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言不发,身形已然朝人群处掠去。 黑影同时闪过,跟随远去。 草地上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碾压过的痕迹显示着曾经的有人经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幽暗不见底的森林里又传出低低的细语声。 “阿狸,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哦!晚上一定会很好玩哦!” 奶声奶气的童音和小兽低低呜咽的声音在林子里若影若现,衬着夜幕繁星,分外诡异。 话说夏夏恼羞成怒跑回人群没多久,本以为要面临一顿奚落嘲笑,却发现人群有些不对劲。 大伙纷纷警惕地站在火堆边,有的一副的惊恐不安的样子,有的还举着火把,好像在草地里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姐,怎么了?”夏夏跑到寐姬跟前问。 “妹子小心了,草地里有蛇。” “蛇?哪里?”夏夏的心顿时也提起来几分。 珍奇林里的蛇,除非是巨蟒,不然必是剧毒。 寐姬忧心忡忡,又不敢分神,嘴里道:“不只一两条,刚才有好几个人被咬了…” 夏夏一怔,心里一片寒凉掠过。 被这里的蛇咬过,只怕是不好了。 “小心!” 正在夏夏分神之际,草丛里赫然窜出一阵嘶嘶的吐信子声。 借着火光,隐约能看见两条蛇直立起身子,从夏夏和寐姬中间窜出。 它们身材纤细,直立着半个身子,脑袋硕大而丑陋,分叉的舌头不停向外吐出,似乎在寻找攻击的对象。 ------------ 第156节:梦靥蛇吻(2) [第8卷]第156节:梦靥蛇吻(2) ------------ 夏夏怔在原地没有动,倒是寐姬,迅速反应过来,想要拉着夏夏一起退开。 然而她这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到了那蛇,两条蛇竟然同时选择向寐姬的方向攻去。 夏夏反应再慢,这时也回过了神来,一看形势不对,想也不想,空手就去地上摸那蛇。 借着火把昏暗的光线,夏夏勉强认清了方向。 只见蛇影一闪,觉得手臂上一痛,忽然就摸到了那滑腻冰冷的身子。 夏夏迅速拎起那蛇朝地上一甩。噼啪一下,那蛇弯曲缠绕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直直的一条垂在那里。 “啊!” 这边夏夏才制服一条蛇,另一条蛇又果断地向寐姬发出了攻击,尖锐的獠牙暴露在空气里,不时喷洒着粘稠的毒液。 寐姬好像不慎被咬了一口,一只手捂着手臂,惊慌失措地躲避着那蛇的踪迹。 女子总是更怕蛇虫鼠蚁之类,寐姬也不例外。 “啊,这也有!” “啊!该死的!” “天哪!全部都是蛇!” 尖叫声频频从黑夜中传来,草地里流窜着的冷血杀手仿佛是众人的一场噩梦,防不胜防。 夏夏一狠心,也顾不得其他人,只死盯着那条缠着寐姬的毒蛇,等那蛇又一次亮相在火光之下时,立刻赤手抓去。 这条蛇身形显然比上一条还要矫健,夏夏刚抓到它,它立刻弯曲了身子,盘绕着夏夏的手臂想要蜿蜒而上。 “天,夏夏小心!”寐姬这一次亲眼看见夏夏的鲁莽举动,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这丫头,不怕死的吗! “嚓”地一声,锋利的毒牙又一次结结实实扎在夏夏的右手腕上。 夏夏也顾不得许多,死拽着那蛇就往地上甩。 “我甩死你甩死你甩你甩死你甩你…” 夏夏泻火似的拼命甩着那蛇身,甚至在肚子里问候了它们上下五千年的祖宗。 “松手!” 钟离刚刚飞奔而至,就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 “你不要命了吗?!”他飞快地将夏夏抱进怀里,同时长剑划过,那蛇身迅速被一分为二。 不过,即使钟离不那么做,那蛇大概也已经断气有些时候了。 ------------ 第157节:梦靥蛇吻(3) [第8卷]第157节:梦靥蛇吻(3) ------------ 钟离大概是怒极了,冲着寐姬就呵斥道:“你做事不动脑子的吗?剑佩在身上摆来看的?!夏夏傻你也不懂?” 夏夏窝在钟离怀里听得眉毛直抽抽。 什么叫她傻? 这个人脑子有病哪!没事乱骂人!她做的事管姐什么事?! 寐姬被钟离一凶,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面露愧色:“是我太紧张了,夏夏,没事吧?” 她倒不是怕了钟离,只是夏夏的行为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又加上夏夏是为了她才挨了咬。 夏夏其实先后被两条蛇咬了个遍,可是生怕钟离又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所以没有说。 经钟离一骂,众人提火把的提火把,拔剑的拔剑,总算镇定了几分。 “你放我下来。”夏夏对钟离道。 “你又胡闹什么?!”钟离显然脾气也不小,但此刻又无法分心,要时时注意着还有没有试图攻击他和夏夏的蛇。 “我没胡闹!你放我下来,不然他们全被咬死了都怪你!” 钟离一听,顿了顿,但是脸色依然没有好转:“你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夏夏气呼呼的,什么嘛,这根本是不信任她,刚才还赖她不信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把那个死掉的蛇丢进火堆里,这个蛇油燃烧的味道很独特,可以驱赶其他的蛇!” 钟离一听,虽然脸上闪过疑惑,还是照做了。 这个蛇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众人从未见过,一丢进火里,噼噼啪啪燃烧起来,果然有一种刺鼻气味。 众人只听见草丛里瞬间“沙沙”作响,产生奇异的共鸣,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响声越来越远,似乎是真的驱赶走了那些不速之客。 “这下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夏夏哼一声,不服气地瞥钟离一眼。 钟离哪管她那些小脾气,放下她就赶紧问:“你刚才有没有被咬?” 寐姬本来想张口说话,却听夏夏说:“没,那些小虫子才咬不到我呢!” 一句赔罪的话哑在喉咙口,进出不是。 寐姬不懂,她明明真真切切地看见夏夏被咬了,为什么她却要说谎呢? ------------ 第158节:梦靥蛇吻(4) [第8卷]第158节:梦靥蛇吻(4) ------------ 这边混乱稍过,那边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应声倒地。 钟离确定夏夏无事,急忙赶了过去察看情况。 夏夏远远的看着人群向那处聚集,公子陌先到,钟离跟上,然后是一圈一圈的黑衣青衣人。 唯有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眼里是一片寒凉。 有时候,草c泥马也说,夏夏像一只兽,多过像一个人。 身体本能反应快,直觉敏锐,大脑思维却总是慢一拍。 不爱动脑筋,不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心思简单,没心没肺。 尤其对于生死之事,更有着兽类一样的冷漠无情。 于她来说,死了一只动物是死,死了一个人也是死,弱肉强食而已。 只是,她仍是不喜欢看到死亡的场景,尤其是同类的。 所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草c泥马扯了扯她的衣角,问:“没的救了吗?” 夏夏叹气:“这蛇毒性霸道得很,这么长时间,五脏六腑大概都损坏了,救了也无济于事。 “我家小寐儿呢?有事没有?” 夏夏鄙视地瞅它:“你刚死哪去了?现在出来马后炮?” 草c泥马难得没逞口舌之快,而是沉重的说:“我刚吃撑了去林子里方便下。夏,我感觉今晚可能要不好。” “嗯?什么意思?” “我不是给你说过么,这林子里有妖精么?这回咱们来了那么多人,怕是搅了人家的清静,没得那么好运了。” “你又来了你,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妖魔鬼怪的,真有妖精咱们这么多年在这里晃荡怎么没见她来吃我们?” “你别不信,我刚去林子里,好像闻到那股妖味儿了!” 夏夏好笑地捏起草c泥马一只耳朵,嘲笑道:“你闻到?你以为你是神仙呢?还能闻到妖味儿!” 草c泥马大怒,不甘地吼道:“老子就是仙!老子真闻到了!” “行行行,你是仙行了吧…”夏夏见它恼怒,装作诱哄的样子道,“乖神仙,要不你去把那几个要死的人救回来?” 草c泥马脑袋一甩,哼一声,懒得理她:“晚了,鬼差已经过来了。” ------------ 第159节:爆发后的绝望(1) [第8卷]第159节:爆发后的绝望(1) ------------ 夜空灰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繁星也不见了踪影。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而沉闷的气息。 “嗷呜――” 山林里一声狼嚎贯彻天际,阴森而诡异。 “嗷呜――”“嗷呜――”“嗷呜――” 仿佛在回应第一声的狼嚎,越来越越多的狼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近时远,让人不寒而栗。 “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狼?”夏夏听在耳里,惊在心里。 珍奇林里,最没有变异状态的生物,就属狼一族。然而它们成群结队的习性和凶残的个性,依然为它们在此生存奠定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然而,它们很少主动攻击它们领地外的生物,更不要说是其他成群结队的生物。 可听这声音,却又像狼群渐渐向他们这地包围过来的架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才被毒蛇咬到的人还没有清查完毕,眼前又碰上这么硬的敌人,众人几乎可以遇见,这是一场已经不远的悲剧! 草c泥马毛茸茸的身子一抖,颤巍巍道:“怎么会怎么会,跟你说林子里有妖,这下咱们死定了!” 夏夏只当它胡言乱语,气愤道:“别又是你欠下的陈年旧债找上门了吧?” 草c泥马如果有手的话,大概要往脸上抹一把汗了。 “就算不是,见了面也只怕是了!那群狼崽子,记仇最狠!” 说话间,又是一声狼嚎响起,仿佛近在咫尺。 夏夏一哆嗦,朝声音的方向一看,就见到一双幽幽的绿眼睛,明明灭灭地在灰暗的森林里闪动。 “它们来了…” 众人也发现了异常,又是一场骚动。 晚夕及时出来,指挥人群,命令众人围成一圈,聚集在一起,如白天一样,黑衣青衣在最里侧,而寐姬他们一群人,在最外侧。 夏夏看了一眼和公子陌一起被人群团团围住钟离,只见他寻寻觅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自己身上。 夏夏还看见周围的草地上,有些人已经无法站起,此刻遭遇危险,被随意地弃置在一边,甚至不小心遭到众人践踏,而这些人,多半是他们这群外援里的。 死亡的绝望气息笼罩着这一片卑微的草地。 ―――――――――――――――――――――――――――――――――――――――――――――――――― 看到手机读者的留言,还是解释一下吧。文文原名《孽债桃花劫:大侠请留步》,因为一些原因移坑到了这里,旧坑在申请删除中,手机上可能不会显示,这个坑不会弃,会更新到底,亲们安心吧。 ------------ 第160节:爆发后的绝望(2) [第8卷]第160节:爆发后的绝望(2) ------------ 钟离见到夏夏的表情,心里已经在暗叫不好,急忙跃出人群圈要拉她进来。 他的脸上翻着苦涩的笑容,不知道是在表示抱歉还是显示自己的无奈。 夏夏忽然回头对草c泥马说:“小鬼,我们走!” “走?走去哪…”草c泥马还没回过神来,夏夏已经一跨腿骑在了它身上。 “我们去引开狼群。”夏夏说。 “靠,你n丫脑抽风了?!”草c泥马忍不住爆了句粗话。 “不去,你家小寐儿也活不成!”夏夏一针见血地说。 草c泥马一听,内心顿时泪流满面,呜呜呜,雷公啊电母啊,赶紧给咱冒个泡吧。 钟离见到夏夏骑着草c泥马忽然要往林子里跑,大惊失色:“夏夏,回来!” 夏夏头也不回,只留一句:“带着你的人往山上跑!”便骑着草c泥马消失在漆黑的林子里。 钟离愣在原地,只一瞬间的晃眼,已经看不到夏夏往哪里去了。 夏夏抱着草c泥马的脖子,一路朝树林里猛冲。 几乎没多久,她已经听见狼的咆哮声从耳边擦过。 好在,草c泥马的速度足够快,狼群虽紧追不放,也一时半伙追不上他们。 “啊啊,看前面!” 夏夏眯着眼睛看路,看见一块硕大的黑影挡在前方,幽幽的绿眼睛如两簇鬼火,看得她心惊肉跳。 “抓稳了!” 草c泥马大吼一声,加速朝着那黑影冲去,直到那嘶吼声近在咫尺了,才一个腾跃,直跃出地面两丈多。 “哈哈哈,小崽子们,跟上爷的脚步哈!” 草c泥马狂妄大笑,任风凌乱了它的毛发,一个轻盈落地,帅气地继续向前飞奔。 它们在林子里奔走了一圈,草c泥马边跑边骂,不时踩着一两头倒霉狼的背进行高空腾跃,直把狼群全部吸引到它们身上才算罢休。 “夏,接下来咋办,老子累啊!”草c泥马边跑边哭诉,狼群越来越多,这群畜c生好似有无穷的体力和耐心,死追着他们不放。 而且,它们渐渐变得越来越有战术性,几面包抄,折腾的草c泥马应接不暇。 “忍忍,要变天了。”夏夏咬着牙,声音渐渐有点虚弱。 ------------ 第161节:爆发后的绝望(3) [第8卷]第161节:爆发后的绝望(3) ------------ 草c泥马一看天,果然灰蒙蒙的不见星月,眼看是要变天了。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划破夜空,一声闷雷在云里炸响。 草c泥马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子的救星来啦,你们这群小崽子受死吧!” 夏夏却没有草c泥马那么乐观:“这雷看来还有好一会儿才能过来呢,你别得意忘形!” “不怕,哥现在浑身都是力量!想到一会牛能让这些小杂z种好看哥就兴奋!”,长时间没有雷电力量的滋润,草c泥马早已如饥似渴,此番激动过头,也没有听出夏夏声音里的虚弱。 “夏,一会再兜一圈,我跟它们拉开点距离,你从那个小坡先跳下去,我再引雷,免得把你也劈焦了。老子这次要群秒这伙臭狼崽子!” “嗯…好…” “他们大概往藏龙峰的方向去的。回头找到他们了,记得帮我照顾好俺家小寐儿啊!” “知道…” “别给哥敷衍啊,珍奇林里毒物太多,哥不放心!” “她没事…我给她…喝了我的血…” “哈哈,真的啊?哎哟,我就晓得我家夏夏夏最好了,来,哥亲个…” “滚,你还摔我…” “哎哟,还记仇呢,哥错了还不行么,哥小人,哥混账,哥脑袋被门挤了…” 这时,几只追红了眼的狼猛然从前面三个方位的树丛里分别蹿出来,同时就像冲草c泥马飞奔而来。 “靠,还来!夏抓紧了,哥加速了!” 草c泥马把速度提到了极致,耳边只剩下风声呼呼作响,狼的身形在夜里化作了残影。 又一道闪电撕破夜幕,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珍奇林。 “夏,前面快到坡了,你准备…” 草c泥马甩开了狼群一小段,逐渐放慢了速度,可是忽然察觉到背上不对劲。 “夏?夏?”“回答!你别吓我!” 背上没有人回应。 事实上,它的背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是长时间的奔跑已经让它的肌肉知觉渐渐麻木,连夏夏什么时候掉了下去,也没有发现。 “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畜c生,还我的夏!老子跟你们拼了 ------------ 第162节:爆发后的绝望(4) [第8卷]第162节:爆发后的绝望(4) ------------ 陡然发现了夏夏不见了的草c泥马,一双眼睛急成了赤红,在黑夜里散发出暗色的光芒,狰狞而恐怖。 “啊――” 它仰天长啸,悲怆而愤恨的声音贯彻天际。 一大团乌黑厚重的云在它头顶上空迅速集起,翻滚,沸腾。 电光火石间,山林忽然传出一声清脆俏亮的口哨声。 狼群仿佛听到指挥一般,豁然停止了追击的脚步。 又一声口哨响起,这一次却尖锐而急迫,狼群闻声忽然迅速向后撤去,到后来,几乎是逃命般地奔跑。 “轰隆――” 一道粗如树杆的雷电击破厚重的云层,爆炸般的轰鸣声平地响起。 电光四射,火花飞溅,一地哀嚎遍野。 十几颗树木成片栽倒,窜出凶猛的火苗,热浪滚滚,火舌如野兽般无情地吞噬着世间万物。 轰隆轰隆,又是几声惊雷炸响,瓢泼大雨迎风而下,气势汹汹,铺天盖地,与那明亮的火光斗在一起,此消彼长。 草c泥马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身体中散发出幽幽的白光,它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地狼藉,嗅到空气里尸体焦臭的气息,眼里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 “夏?” 它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步走开,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夏?” 滂沱大雨狠狠砸在它的身上,它仿佛没有知觉,失魂落魄地行走在一地火苗和狼的尸体间。 “夏夏?快出来了,不要闹了…” “夏,快回话,我帮你把那群畜c生都教训了,你在哪…” 荒山深夜,密林幽静。 没有人看见一只似羊似马的兽形生物忽然直立起前蹄,在幽幽白光中慢慢化作一个人形男子。 全身赤裸,踉跄而行。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悲伤的表情,眼神挣扎而绝望。 他张口说话,声音却哽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只有那口型依稀辨别得出。 那一声又一声,夏,夏,夏… ―――――――――――――――――――――――――――――――――――――――――――――――――――― 居然看见有人在评论区剧透,乃们这群坏孩子啊~~~~~银泪奔走~~~~ ------------ 第163节:今世劫(1) [第8卷]第163节:今世劫(1) ------------ 夏夏不知道自己是在草c泥马哪一个腾跃中忽然脱了力,血液沸腾的感觉让她全身知觉瞬间有些麻木。 虽然自己的血有些特殊,不惧毒物,可是,毕竟是毒液注入了身体,消化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这个过程使得夏夏全身疲乏,手上力道全失。 结果被草c泥马加速一甩,身体就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黑压压的狼群瞬间而至,夏夏幸运地掉在群狼身上,没有顷刻间被摔死,又不幸地从狼群身上掉到地上,被群狼踩踏得奄奄一息。 最后迷迷糊糊间,连疼痛的感觉也淡了下去。 “咦,阿狸,她怎么掉下来了?” “嗷呜嗷呜――” “好多血哦,她快死了吗?” “嗷呜嗷呜――” 隐约间,夏夏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和一声声狼嚎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古怪。 夏夏想,大概是幻觉了,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哪里还能听到声音? 这样想完,就是一片昏天黑地,完全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有湿答答黏糊糊的东西在舔她的脸,努力张开眼睛一看,顿时七魂吓去六魄。 一只放大了的狼头赫然出现在眼前,它半张着嘴,两颗尖锐的犬牙露在外面,十分骇人。 夏夏吓得连滚带爬爬出一丈多,才慢慢停下来。 “嗷呜――嗷呜――” 那狼并没有着急追上去,反而好像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望着夏夏。 夏夏觉得自己真是眼花了,一只狼,怎么可能会委屈? 可是她越看那只狼的眼神越觉得泪光闪闪,好像夏夏这样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它脆弱的心灵。 “你你你别吃我,我没肉没味道没营养,属于三无产品,吃了会拉肚子的…” “嗷呜…”狼小声呜咽着,眼里的怨念更甚。 夏夏常年住在寒山,打交道的兽类那也不算少,她左看右看,发现这狼对她好像还真是没有恶意。 她慢慢从地上爬过去,凑近它。 “你不会伤害我?” “嗷呜――”狼又呜咽了一声,但是这次好像精神就亢奋了许多。 ------------ 第164节:今世劫(2) [第8卷]第164节:今世劫(2) ------------ 夏又大着胆子爬进一点:“你听懂我说话了?” “嗷呜――” 狼似乎很喜欢夏夏的样子,热情洋溢地回应了一声,跳着就扑到夏夏身上去,还不停用温热的舌头舔夏夏的脸。 夏夏受宠若惊,困惑地上下打量了狼一番。 灰白的毛色,竖起的的耳朵,尖尖的嘴巴,是狼没错啊!不是狗啊! 不过,夏夏毕竟有接触草c泥马的经验,再诡异的也见识过了,倒也没惊讶太久。 好歹它是长的很正常的一只狼,且没有诡异地说出人话。 至于它对夏夏的回应,夏夏很自然地理解为这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动物。 这只狼可爱的模样非常讨夏夏喜欢,她小心翼翼地摸摸它的脑袋,只觉得那毛发柔软异常,舒服极了,真是让人想狠狠抱一抱。 这样想着,夏夏还真这么做了。 温暖的皮毛轻抚过脸庞,对夏夏来说是一种异样的享受。 一人一兽亲热着,夏夏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被狼群的追击中脱力从草c泥马身上掉了下来,掉进了狼群里。 开始被踩了不知道多少脚,全身疼到要死过去,后来意识迷糊了,反而不那么疼了。 这么说,难道是这只狼救了自己? 这么想着,夏夏就问了句,“小狼,是你救了我吗?” “嗷呜嗷呜――” 夏夏汗颜,自己终究高估了它,不是所有生物都像草c泥马那样异类会说人话的。这只可爱的小狼充其量也就会一句“嗷呜”而已。 奇怪的是,夏夏站起来动动身子,竟然觉得身上一点大碍也没有,自己撩起胳膊看看,白花花一片,不但没有踩踏过后的淤青,甚至连昨夜被蛇咬过的伤,前段日子自己用刀割过的伤疤,全都消失不见了。 夏夏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胡思乱想,差点怀疑之前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不过在寒山上游玩的时候睡了一觉而已。 好在,身上还穿着冥幽宫分配的服装,内里还有钟离送的金丝软甲,腰间还别着钟离送的小匕首。 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之前种种并非梦境。 ------------ 第165节:今世劫(3) [第8卷]第165节:今世劫(3) ------------ 可是那伤又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夏夏想到这,心又惊悚地跳了一下。 她怎么就知道是一夜?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小鬼和钟离寐姬姐姐她们,又怎么样了? 草c泥马还好,夏夏那时分明看见了电闪雷鸣的情景,想来它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可是冥幽宫的人呢? 狼群虽然大部分被她和草c泥马吸引了,却不知道有没有余下的去攻击她们? 即便他们侥幸脱离了狼群的魔爪,又有没有遇到其他危险? 恍然又想起那个暗红衣衫的人影,每每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妖娆而邪魅,洒脱而不羁。 也不知道,自己消失了,他会不会担心?又会不会寻找自己? “呜呜,呜呜…” 好像看出了夏夏的心事重重,小狼低低的呜咽了两声。 夏夏摸摸它柔顺的皮毛,一脸沮丧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她又抬眼看了看四周,叹气。 别说他们了,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还是个未知数。 “嗷呜――” 小狼忽然从地上跳起来,又是扯夏夏的衣裳又是围着她绕圈,不时还跑到她身后拿头拱她的腰。 “怎么了?小狼?” “嗷呜嗷呜――” 小狼又站到夏夏侧面,轻轻撞夏夏的腰。 毕竟和草c泥马打交道多年,这个动作夏夏总算看明白了些。 “你让我坐上去?” “嗷呜嗷呜――” 夏夏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这条狼。 动物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夏夏并不担忧。 只是不知道,小狼想要带自己去哪里呢? 小狼跑起来的速度比草马并不差多少,令夏夏惊叹地是,它在山地和树林间都有着惊人的敏捷和爆发力。 它熟稔地带着夏夏跃过小溪,穿过低矮的丛林,在山石间奔走。 夏夏必须死死搂着它的脖子,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它半路甩下去。 ------------------------------------------------------------------------------------------------------- 最近系统一直在抽啊抽啊抽,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到哪是个头,亲们不行的话可以用手机看~ ------------ 第166节:今世劫(4) [第8卷]第166节:今世劫(4) ------------ 最后,直到小狼跃过一小片荆棘林,来到一片全新的山谷里,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天,是卧怀谷吗?” 夏夏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色,与地面呈斜四十五度角长的怪异树林,两只脑袋的秃鹫用四道凶狠地目光打量着不速之客,还有那挂着太阳又同时挂着月亮的白天… 夏夏此生只和草c泥马误闯过一次卧怀谷,可是从那以后,这里的诡异景象就如蛆附骨般,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这里的一切已经完全背离了她所能认知的世界,她总是催眠自己,那一日所见所闻不过是噩梦一场。 如今再次身临其境,恐惧之情比第一次更甚。 她一直以为,藏龙峰是来卧怀谷的必经之地,却没想到,这小狼竟然知道这样一条捷径! 小狼一路小跑,完全无视经过身边的诡异生物,诸如一只没毛公鸡,一条在泥土里施展地盾术的鱼,一群五彩斑斓嗡嗡嗡叫得跟蜜蜂似的苍蝇… 这些生物似乎对小狼和夏夏也有些好奇,每每驻足观望,倒没有攻击的意思。 想那次和草马来此,还算比较幸运地掉进了地宫腹地,此前仍是免不了被那些秃鹫的一群脑袋啄了个满头包。 可见,这些畸形的生物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直到跑进一个黑暗的石窟里,小狼才停下脚步,“嗷呜嗷呜”叫唤了两声。 这石窟看上去深不见底,石壁上还雕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字体花纹,夏夏看不懂,却觉得十分眼熟。 她从小狼身上下来,靠近那些墙壁,试着用手去触摸那些文字图案,却染了满手的积灰。 仿佛累积了经年,厚重而浑浊。 “这是哪里啊,小狼…” 夏夏转身遇问,回过头,却忽然发现不见了那小狼的踪影。 更加诡异的是,她慢慢走向那石窟门口,却发现那洞口也消失不见了,渐渐变成一座坚硬的石壁。 石洞里瞬间昏暗起来。 “噗,噗,噗…”接二连三的响声响起,每一个声音伴随两边石壁上的一个火把同时燃起。 一路照亮前方昏暗的路。 ------------ 第167节:今世劫(5) [第8卷]第167节:今世劫(5) ------------ 夏夏再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原本明亮的光线她还没认得出来,这番光景再一看,可不是就是曾经误闯过的卧怀谷地宫么? 她向来不信草马那些仙怪之说,可是刚才那番情景,让她也不由深深怀疑,真出现灵异了? 卧怀谷地面,一只小小的狼静静地望着地面,一群双头秃鹫在它头顶盘旋迂回,嘎嘎乱叫。 忽然,它抬头望天,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地朝双头秃鹫一吼。 一群凶神恶煞顿时作鸟兽散,拱背惶惶而逃。 小狼得意地吸吸鼻子,慢慢幻化成一个蓝布衣衫的小女孩。 小女孩嘻嘻一笑,招招手,躲在不远处的一只和此前一模一样的小狼就奔到了她跟前。 “阿狸,不要生气嘛,我就变了一下下你的样子嘛,你知道的,我又不太会和人类相处…” “呜呜…”小狼委屈地呜咽一声。 “走走,我们去绊住师傅,别叫他老人家发现有人闯了他的老窝,不然他又该罚我了!” 小狼白她一眼,一脸“你知道还敢胡来”的表情。 小女孩不理她,顾自嘻嘻笑着跑远了,小狼也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上。 又说夏夏发现了自己深处地宫之中,只好硬着头皮随着火把延伸的方向往前走。 她不知道那只小狼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来,只隐约记得,这个地宫的腹地,有一个出口,当初,她和草c泥马,就是误打误撞从那个出口进来的。 走了许久,绕了不知道多少路,夏夏才走到一个岔路口。 那岔路分别通向三个石洞,石洞上还刻了年代古老的字体。 如果夏夏认得,就会知道这三个石洞上分别刻的是“前世孽”“今世劫”和“来世缘”。 选择神马的,夏夏最讨厌不过了,她整个就一决策无能,常常都是随性而为。 所以面临岔路她也懒得思考一下,径直朝中间的石洞去了。 一走进石洞,居然又是一番别有洞天。 里面根本不是黑漆漆的一片,竟然是一间装修精致的卧房。 雕花的屏风,鹅黄的床帐,空气里有着淡淡的熏香缭绕。 ------------ 第168节:幻境梦杀(1) [第8卷]第168节:幻境梦杀(1) ------------ 夏夏刚想动,竟然发现自己半躺在了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子绵软无力,一动也动弹不得。 她急的想大声呼救,却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过一会,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走进门来,面无表情,须发皆白。 他一声不响地绕过屏风,望了夏夏一眼,又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床边。 拉过夏夏的一只手腕,就把起脉来。 “姑娘醒了?” 夏夏无语,她一直是醒的好不好! “我的身体怎么了?”夏夏怒气冲冲,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说出来都有气无力的。 “姑娘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大好了。” “谁问你好不好了,我是问你我的身体怎么不能动了!” 白胡子老头幽幽看她一眼,淡淡道:“老夫给姑娘用了一点麻药,待会动起刀来,不会那么疼…” 说着,老头竟然开始开箱,将那一柄柄锋利的刀子一字排开,又将一个个古怪的瓶瓶罐罐逐一摊开。 “你…你说什么动刀?” 夏夏看着那些凶器头皮发麻,直觉大事不妙。 可是,她的身体此时竟然和她的大脑出现了小小的分歧。 她心里明明想着的是对着那老头破口大骂:“你这个庸医动你***刀啊,本小姐没有病!你脑子才有病!” 可是嘴上说的却是:“钟离呢?钟离人在哪?” 那声音里,竟然有几分颤抖。 老头叹一口气,却说:“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宽心吧,老夫会尽力保你无虞的。” 可是夏夏却不理会他说的话,疯了一般朝那看似空荡荡地屋子里就喊:“钟离,你出来!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夏夏郁闷了。 事实上,那个疯了一般喊的人并不是她本心所为。 开始的时候因为本心和身体的反应都一致,所以感觉还没那么明显。 现在这样一来,她才彻底发现,她根本不需要动脑子,这个身体就有着本能的反应,而且她根本无法左右。 想着,自己刚进了一个石洞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估计十有**是幻觉,于是乎,也懒得动脑筋,干脆任由身体摆布,看戏似的观摩起眼前的一切来。 ------------ 第169节:幻境梦杀(2) [第8卷]第169节:幻境梦杀(2) ------------ 别说,被刚才那么一喊,钟离还真的从一道门内闪了进来,只是他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脸上失去了惯有的戏谑笑容。 一瞬间,夏夏都觉得这样的钟离好陌生。 “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声音颤抖着,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他沉默好久,才疲惫地开口道:“夏夏,我要救公子陌。”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夏夏的眼睛,语气始终平稳而坚定。 他说:“夏夏,公子陌已经快不行了…” 夏夏呆呆地望着他,语不成调:“你…你…要杀我?” 钟离苦笑:“我没有选择,只有你的血能救他。他,不能死。” “我会死的…”夏夏喃喃道。 钟离再次陷入沉默。 诡异的寂静持续良久,钟离才背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明晃晃的刀子捏在白胡老头手里,钟离的背影渐渐缩小,夏夏几乎真正感受到了那种恐惧和绝望,几乎真正听到到了心里破裂撕脆的声响。 还有鲜血,死亡,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场几乎让她沉沦的梦魇。 “夏夏!” 寐姬第一个发现站在阵眼中间,神情恍惚的夏夏,急忙喊道。 她想要冲过,却被钟离一把拦住。 “小心,也许是幻象!” 夏夏这个时候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上,那八卦似乎用许许多多的黑白石子铺就而成。 抬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竟然看见寐姬,钟离,公子陌,晚夕在他前方不远处,刚才那唤醒她的声音,正是寐姬所出。 “啊,姐,原来你们也在这!”夏夏一时高兴不已,想不到大家竟然在这个地方巧遇,还好他们安全无事,本来以为找他们可能要大费周折呢! 她一时高兴,也没细心关注所处境地,兴奋地就冲他们的方向跑去。 “啊,夏夏小心!”寐姬第一个心惊地注意到,夏夏一抬腿,那八卦周围的机制就全全启动。 头顶上方那个巨大的带着长长的尖刺的铁墙掉了链似的就轰隆隆地砸下来。 ------------ 第170节:幻境梦杀(3) [第8卷]第170节:幻境梦杀(3) ------------ 夏夏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完全吓傻了,都忘记了躲避。 那么长那么长的钢针啊,足以把她扎成叉烧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忽闪而过,如飓风般,在钢针威逼之下,将夏夏的身体席卷而出。 “啊,少主!” “少主小心!” 几道黑影齐齐追上,不要命地也往那八卦阵上冲。 好在白影速度够快,在铁墙钢针砸下的瞬间险险穿了出去。 “少主!” “少主,没事吧!” 黑衣人齐齐围到白衣的公子陌身边,一脸担忧,尤其以晚夕为首。 “没事。”公子陌淡淡地回,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惊险的事情过,又看向怀里目瞪口呆的夏夏,问,“你没事吧?” 夏夏嫌弃事情发生太快,惊吓程度还没升到最高点已经安全脱离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第一句问出来的问题,居然是:“少主?你是少主?” 众人此时都围到了一起,钟离好奇地弯下腰来,凑近夏夏的脸,仔细打量一番,惊道:“咦?这个是真的?!” 夏夏莫名其妙,一拍他脑门,骂道:“难道你是假的!” 钟离乐了,呵呵傻笑一声:“还真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啊!”夏夏莫名其妙,不满地瞪他。 寐姬在旁边叹气一声:“还不是那个八卦阵搞得鬼,我们可是都见过它的厉害了,它先是让人陷进各种幻境里,然后就启动阵法困住或者杀死我们。”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钟离,“所以说,你以为我是假的,所以就不救我了?” 钟离汗颜,这话听着,有火药味啊! “谁说我不救了,喏,这里还有为了救你留下的血的教训!” 钟离一指自己的左肩,夏夏才发现,那里赫然有一个利器所伤的大口子,还在汩汩留血,只是血迹沾在暗红的衣袍上,并不十分明显。 夏夏噌的一下从公子陌怀里跳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钟离,问:“怎么会受伤了啊!” “哼,连真假都不辨,活该遭罪。”公子陌扫了钟离一眼,将空荡荡地手臂背到身后,冷冷道。 ------------ 第171节:幻境梦杀(4) [第8卷]第171节:幻境梦杀(4) ------------ 钟离一听,不高兴了,朝着公子陌就嚷嚷:“喂,喂,带不带你这样拆台的啊,我可是伤患啊!” 公子陌继续冷哼,不理会。 夏夏听了半天,总算理清了点思路。 惊异地瞪着钟离道:“你在八卦阵里幻觉到了一个假的我,然后受伤了?” 钟离不自然地笑了笑,把头扭到一边去:“看来这条路又是错的,我们得重新走过了。” 他看的方向正是夏夏来的方向。 “该死的,这个地宫跟迷宫一样!”抱怨的人竟然是林细路,他整个人已经衣冠不整,身上也有数条伤疤。 夏夏这才将众人仔仔细细都扫了一遍,发现众人几乎都是一副落魄样子,多数都有挂了彩,表面上看,似乎只有公子陌和寐姬是完好无损的。 而且,原本百来人的庞大队伍,现在竟只剩寥寥数十人。 几个黑衣,几个青衣。 夏夏他们一起的,却仅有寐姬和林细路了。 “其他人呢?”不由地,就问出了口。 众人皆是一愣,又是一默。 钟离拍拍她的脑袋说:“走散了。” 夏夏默默点头。 其实,又是何必问。 明明,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被蛇毒死一些,被狼群咬死一些,来到这卧怀谷时损耗一些,下了地宫又牺牲一些,目前还剩下这么多人,万幸了。 又看看围在公子陌身边,依旧青衣黑衣围绕,尤其晚夕,目光一刻也不曾离过他。 “那少主呢?钟离是少主,大侠也是少主,大侠是什么少主?” 公子陌和钟离对望一眼,后者耸耸肩膀,无奈笑道:“她们都爱叫我钟少主,可不关我的事。” 夏夏又看了看公子陌,问道:“所以,你才是冥幽宫少主?” 公子陌眼神不避,清凉如霜,直视着夏夏,道:“是。” “所以说,要来寒山其实也是你的主意?”夏夏继续问。 “是。” “所以说,要找天命女的其实是你?” “是。” “所以,钟离说那个病的要死的朋友,是你?” 公子陌凉凉地扫钟离一眼,狠狠吐出一个字:“是。” 夏夏忽然就想起那个幻景里,钟离疲累地对她说,夏夏,我要救公子陌。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 第172节:幻境梦杀(5) [第8卷]第172节:幻境梦杀(5) ------------ 原来,公子陌真的有病,而且病的很严重。 原来,冥幽宫找天命女,是为了治少主的病。 原来,他们俩的关系果然并不像眼见的那样针锋相对,否则,这一出戏,又如何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来如此。 难怪要作如此多无谓的牺牲。 那个人的表情永远那么淡漠冷静,泰山压顶而不变色,不过是将生死看穿看透了罢? 看穿了自己的生死,也看淡了别人的生死。 钟离眼看着夏夏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打岔道:“小夏夏,我可没有骗你,我真不是为天命女来的,爷纯粹是舍命陪君子,路过的。” 夏夏皱着小脸朝他干巴巴一笑,道:“你没骗我,你就是忽悠我,把我忽悠得团团转…” 钟离连忙堵上她的嘴,扭过她的身子,推着她往前走:“好了好了,继续找出路,正事要紧,其他事等咱有命出去再算计行不?” 他大概还想帮公子陌挽回一点在夏夏心目中的形象,有意开玩笑道:“我说陌大少主,你刚才那速度可真快,我才反应过来,你都冲出去救人了!” 谁想公子陌一点不买账,反而冷冷回道:“以你那个速度,现在只能给她收尸了。” 钟离望天,翻白眼。 这头白眼狼,他为他说话,他还反咬他一口,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喂,万一那又是假的,你可能会凭白被刺对穿啊!”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 公子陌冷言冷语,顶得钟离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了?一向冷清的公子陌,也吃炸药了? “怎么说,难道你分得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众人在不算宽敞的石道里一路前行,钟离推着夏夏在前,公子陌紧跟其后,其余人也稀稀拉拉跟随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状况,以应对突发状况。 良久,公子陌才说出两个字:“气味。” 钟离和夏夏都是一惊。 夏夏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混杂了不知名的药香和花香的气味,钟离自己,也曾因迷恋这股味道,而彻夜不愿撒手地拥抱着夏夏。 ------------ 第173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1) [第8卷]第173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1) ------------ 那是一股,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切烦恼都能抛却左右的味道,只是淡极,不是亲密接触过的人不一定能注意到。 钟离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语气,也立刻变了一番味道:“嘿,若是那幻影也产生相同的味道迷惑你,你陌大少主岂不是要香消玉殒在这里?” 夏夏听到这里,不乐意了,咬了一口钟离的手,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啊?难道让我香消玉殒在铁墙下面就合情合理了?” 钟离来不及揉那只被咬疼了的手,赶紧安抚夏夏的情绪:“哪里啊!我这不是怪他狗拿耗子所管闲事么!想我钟离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盖世,还会救不到我们家小夏夏?” 一阵静默从狭窄的石洞里穿梭而过,众人均有些鸡皮疙瘩。 “人刚说你救不着…”夏夏毫不留情地指出。 “他那是诋毁,你信?” 夏夏瘪嘴:“谁叫你不动作麻利点,给别人可趁之机了?” “呃?” 钟离一愣,这话听着,怎么也怪怪的? 他没答上话,到是后面的公子陌开口了。 “我不是救你,不过是还你狼群解围之恩罢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口气一贯的冰冷如霜,听得夏夏如芒在背。 她不满地哼一声,嘀咕道:“我救了那么多人,你才救我一个,凭什么还的清?” 这小女儿家的抱怨原本很正常,也没人会怪罪,却不想公子陌忽然又寒了一层脸色,脚步也不由停顿了下来。 他冷冷看着夏夏,墨玉般的眸子里不着一丝情感色彩,道:“那我欠别人的,不是我欠你的。” 众人的脚步忽然都停了下来,石洞里仿佛有冷气流吹过,寒彻入骨。 夏夏猛然回过头,原本清凉的眸子里竟然闪过一丝少见的冷笑。 她扯着嗓子,尖声笑道:“那你去还那些人呀!不是不喜欢欠么?死了的那些人,都在地下等你还呢哟!” 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气氛冻结如冰,众人面面相觑。 这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忽然就剑拔弩张起来了? 公子陌不是那么闲暇无聊的人,夏夏也不该如此尖酸刻薄,这都是吃错什么药了? ------------ 第174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2) [第8卷]第174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2) ------------ 天知道,夏夏原本就对这次行动的布置怨愤不满。 现在重新想起来,一起应该都是公子陌安排。 一切都因为他要找天命女! 一个在自己心目中,谪仙一般的形象,立刻崩塌了。 又想到,他们外援的人遭遇野猪时,被派到最前方拼死拼活,却独独他,负手立在青衣黑衣人群间,一副事不关已。 还有他那句“不是欠你的”。 那么凉薄,那么冷漠,让她这样心肝肺不全的人也不由得发指。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现在还困在这鬼地方找不到出路,你俩个怎么就窝里斗起来了。”钟离适时地插到两人中间,试图阻止两方的目光厮杀缠斗。 夏夏哼一声,回头,气呼呼地继续走路:“谁跟他斗,是某些人自己说话太欠抽。” 钟离弯腰,悄悄凑到夏夏耳边说:“小夏夏,你可真是胆子愈发的大了,这可是冥幽宫真正的少主啊!” 夏夏白他一眼:“等你们都活着出去了,再拿那些身份来压我吧!” 置身卧怀谷地宫,还想着什么少主不少主,脑袋都被驴踢了吧! 钟离敏感地捉到其中关键,试探道:“小夏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夏也不隐瞒,先问道:“你们是不是从藏龙峰下来的?” “没错。”钟离答。 “我娘说,藏龙峰原本应该叫葬龙峰,只是年代久了,口口误传,错写做了宝藏的藏,到再后来,干脆连读音也读错了。”夏夏道,“而藏龙峰和卧怀谷,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老家伙的地盘,直到他死了以后,便以山为碑,以谷为穴,造就了这个巨型陵墓,葬龙峰一名,也是由此而来。” “所以说,这个地宫其实就那个老家伙的坟墓?”寐姬插嘴道。 “哈,谁知道呢?那只是一个传说!”夏夏故意这样说,心里却悲催的想,恐怕这传说不假,因为上次来的时候,她和草c泥马就恰恰撞上的老家伙的主陵寝,还一不小心开了棺,好在没见着尸体,似乎只是个衣冠冢。 一阵静默在众人间慢慢弥漫,似乎连喘息声,也不自觉被压低了下去。 ------------ 第175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3) [第8卷]第175节:以山为碑,以谷为穴(3) ------------ 以山为碑,以谷为穴,好大手笔!好大气魄! 他们在地宫中摸索了两天,几乎没走过相同的两条路,此地宫规模之浩大可见一斑。 还不说里面处处机关精妙,步步暗藏杀机。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大的能耐,却不为世人所知? 众人心里不免都有些震撼,心有戚戚。 倒是钟离,很快就回过神来,挑眉一笑:“夏夏的娘倒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识啊!” “你少给我拐弯抹角。”夏夏白他一眼,“我爹娘不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和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一样,误闯过这个鸟地方,又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事,并且在一干倒霉蛋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还不说,他们那时并没有下到地宫深处,只是在卧怀谷周围,就差点葬送小命。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生还的?”钟离紧接着问。 夏夏眼珠子一转,倒是想到了那日她和草c泥马侥幸逃脱的场景来。 “额…好像,是主陵寝…” “嗯?真的有出路?”众人顿时都有些躁动,钟离赶紧催促,“你再仔细想想,咱们这回能不能活就全靠你了。” 夏夏拍拍脑门,眉头皱成一团。 当日,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多数时候都是草c泥马护着她,她还真记得不清楚。 只隐约地想到:“很大很大的黄金棺材…好多宝石…还有水晶石…” “水晶?” 夏夏眼神猛然一亮,大声道:“对,就是水晶,一个紫水晶洞!很大很大的水晶洞!” 钟离和公子陌对视一眼,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夏夏不解。 寐姬皱着眉头对她解释道:“之前我们进来不多久的时候,曾经遇到很多大洞穴,里面的晶石甚是古怪,莹亮如水,坚硬如玉,倒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紫水晶洞,当时大家都比较谨慎,也没敢妄动里面的东西。” 微微的,有些惋惜。 要是顺手带一块那晶石,此刻倒可以叫夏夏辨认辨认。 “我…我这有一块…” 正当大家都陷入沉默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众人一瞧,竟然是林细路。 他摸摸头,尴尬一笑:“我看着那石头好看,就偷偷藏了一块…” ------------ 第176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1) [第8卷]第176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1) ------------ 公子陌冷冽的眼神扫过,他不由缩了一下脖子,赶紧掏出藏在腰带里水晶。 那是一块小巧天然的六方柱形水晶,清澈透明,夏夏捏过来,就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意抵达手心。 “真的是水晶诶!”夏夏瞪眼看着,“不过,那天我见到的洞穴里多是紫色的水晶,估计,你们去的那个和我说的那个,不是同一个。” 她把水晶扔回林细路手里,因为后者一直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草c泥马曾说过,这里的水晶洞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后来被人迁徙而来的。 水晶是一种很好的能量储存石,所以这个地宫里水晶聚集处,也必然是大险之境。 她思付着,虽然钟离他们去过的水晶洞不是那个主陵寝洞穴,但是也许就在附近也说不定。 “我们再去那个洞穴附近看看吧?”钟离显然也和夏夏产生了类似的想法,于是提议道。 寐姬皱了皱眉:“可是,这里的地形诡谲多变,你们还记得当时来的路么?” 众人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公子陌说:“我来带路吧。” 钟离眉开眼笑:“对嘛,少主大人天纵奇才,过目不忘,不要摆着浪费嘛!” 倒是晚夕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钟离拍拍她:“好了好了,我和你们少主走一道,保管和他同生共死成不?你帮我看着小家伙就行了。” 说着,把夏夏往后一推,挤进了队伍中心。 夏夏可不想挨着晚夕走路,那张冷冰冰的脸,好像谁都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她往寐姬身边一靠,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行。 “夏夏,小鬼呢?”寐姬随口问道。 “我们走散了,不过它厉害着呢,姐不用担心它啦!”夏夏在心里偷偷补充,为了见你,它肯定得活着回来! 寐姬点点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神思有些恍惚。 这一路,其实也没有大家想得那么难以回忆。 几乎每走一刻钟,就能遇上一两具先前他们人的尸体。 夏夏死死盯着带头的灰白色人影,几乎能想象到那双坚定不移的星眸波澜不起,丝毫不会为那些横尸于此的人闪动半分情绪,连脚步也不会停顿哪怕半分。 果然如钟离所说,不亏为江湖冷血无情第一人! ------------ 第177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2) [第8卷]第177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2) ------------ 一路上,大小机关不断,好在众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有了防备,大多有了应对之策。 要说这公子陌,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地宫如此百转千回的地形,愣是让他一点不差地记进了脑子里,还有那些机关机制,无论多么精巧绝伦,只经历了一次,便教他看透了其中缺陷要害。 如此一来,夏夏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瞬时变成不屑。 还以为他终于甘冒风险站了出来,原来只是成竹在胸,踏着前人以死亡为代价换取的经验来走。 “前面有箭阵,跟着我的步子走,不要走错。” 公子陌出了声提醒,那就说明,这一关通常需要众人配合,他自己一人无法搞定。 夏夏看了看,前面的路中央是由许多方形的石板铺就,每九块为一组,构成一个九宫格。 公子陌带头第一个走,每一步都走在其中一个九宫格中的一块石板上,然后钟离依着他的步伐前行,后面的人再跟着钟离的步子走,以此类推。 这个机关阵处,倒是没有见着冥幽宫人的尸体,想来,他们来之时,公子陌就破解了这阵法,却不知道他又怎么确定走错了会有箭阵启动? 众人小心翼翼,亦步亦趋,行走的并不快。 夏夏人小腿短,大大九宫格石砖她有时还得蹦着走。 原本,众人走得好好的,公子陌钟离和那几个黑青衣人都快走到终点,夏夏后面的林细路却忽然惊叫了一声。 一步踏错,偌大的山洞里忽然发出“苍啷”一声巨响,两边石壁同时打开一排口,黑黝黝的剪枝在同一时间齐齐射出。 “啊!” 众人顿时惊慌抵挡,寐姬也立时护在夏夏身前,以免她被伤到。 那剪枝不算多,却都是全身精铁铸造,比一般剪枝沉重得多,发起来力道也更猛,抵挡起来很是吃力。 这时,前头的人已经借势跃到了箭阵以外的安全地带,公子陌一看状况,顿时眉头大皱,沉声喝到:“不要落到石板外的空地上!” 他的人素来训练精良,听他一喝,立即明白了个中要害。 却是那林细路,忽然被惊得一跳,本来已经是勉力支撑,又被这一喝乱了方寸,眼看一支明晃晃的铁箭朝心口射来却慢了半分动作。 ------------ 第178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3) [第8卷]第178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3) ------------ 别看他平时能言善道,海吹胡吹的,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竟然一把抓了他旁边的夏夏挡在身前,自己在人家小姑娘身后抖个不停。 夏夏无故被抓,又没有武功抵御,吓得哇哇乱叫,好在寐姬和晚夕都在不远处盯着她,及时跟上,一起挡了挡那只飞射而来的箭,夏夏和林细路才免于被射个对穿。 只是那剪枝钝重,又来的迅猛,虽然被打偏了,还是巧巧擦过了夏夏的肩,扯碎了几层衣料。 “夏夏,有没有伤到?”寐姬一边挡箭一边关注着夏夏的情况,见此情景也没有数,赶紧问。 “没…事。”夏夏表面平静,却着实被这一切突如其来吓得不轻,心里直骂林细路这龟孙子,胆比耗子还小! 往日里还敢大言不惭他爷爷是将军他爹是英雄,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到他林细路就成了狗熊一只?! 由于林细路抓着夏夏,不时拿她作挡箭牌,寐姬和晚夕的保护难度瞬间就提升了。 不仅要挡在飞来的箭矢,还要保证自己不跨出九宫格。 晚夕对境况看得分明,眉眼一厉,肃杀之气闪过,直接想抹了林细路的脖子。 这种害群之马,帮不上忙反要拖累别人,要之无用! 没想到那林细路武功不行,眼色要是精明得很,一看晚夕那凉飕飕的眼神瞄向自己,立刻心里打鼓,不自觉就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半只脚都踏出了九宫格。 “啊!” 林细路尖叫一声,只觉得脚底一软,就摔倒下去,连累得他抓在手里的夏夏也一同摔倒下去。 原来那九宫格外面看似沙地的地方,竟然是流沙构成,两人一掉下去,身子就不由向下陷进去半分,再一挣扎,又是陷进半分。 “夏夏!”红影闪过,钟离已经迅速从安全地带飞掠过来,一把抓住夏夏的手,一边朝旁边喊道:“晚夕,你掩护我。” 晚夕不用说,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可那林细路一看钟离来救夏夏,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死命不撒手,还愈发地拽的紧了。 钟离一双眼睛瞪得通红,要不是要紧救夏夏,肯定立时拔剑挑了这家伙的手筋脚筋。 ------------ 第179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4) [第8卷]第179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4) ------------ 一个人的力道再大,终于还是很难负重两个人的身体和流沙推挤的合力。 夏夏身下的流沙不断下陷,身体周围的流沙又不断涌过来补缺凹陷,人终于还是渐渐地被埋进更深处。 她看着钟离额角青筋暴起,眼眶恨得通红,可仍旧抵抗不住流沙的霸道力量,身体不由得弯得更低,几乎蹲到地面上。 如此下去,只怕他也要被拖进流沙之中。 夏夏不由得就恐慌起来。 对死亡,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本能的恐惧。 流沙已经埋到了她的脖颈前,周身被包围的压力让她几乎难以喘息。 夏夏想,要是完全掉下去,死得该有多痛苦? 那是完全憋死闷死啊! 得多难受?难受多久才会死? 脑子里忽然又闪过那个无奈离去的红衣背影,如血一般的红烙印在心底最深处,生死之际又再次浮现。 她忽然就艰难地开口说:“你…不许放手…” 不许,不许,死也不许。 不然,就再也不理你。 她的唇边也开始触到干燥的沙砾,只好努力仰起头,手死死地拽住钟离,几乎要将他的手掌抓出血来。 可是,誓死不放手! 不放手! 恐慌到极点的夏夏,忽然自私得可怕。 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沙子里活活憋死,哪怕明知这样下去,也不过是拖累钟离一条命,可是她就是抵死不肯放手。 脑子里全是那个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明晃晃的刀子,和漫天的血。 她大吸一口气,憋住,然后漫天的沙砾扑面而来,盖满了她的脑袋。 她想,要是她有机会,她一定死也不会放他离去。 他要她死,那就用他的命来赔! 一起下地狱! 一起下地狱! 窒息般的死亡临近,可怕的噩梦如毒蛇一般侵蚀着夏夏的思想。 她不甘心,不愿认命,绝望,愤怒,恐惧如魔鬼一般盘踞心间。 “啊,钟少主小心!” 流沙已经覆上了夏夏的耳朵,夏夏的头顶,她什么也听不到,也没有力气分心去听。 所有的感知,都仅留在那只炽热的大掌上。 直到,那一掌的炽热,忽然从手心离开… ------------ 第180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5) [第8卷]第180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5) ------------ 夏夏忽然才明白,原来,若是上面的人放手,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捉不紧那根救命稻草。 失去了拉扯的力道,她的身子迅速往下一沉,原本到手肘的沙砾立刻漫到了手肘。 忽然就觉得绝望。 失去了那唯一炽热的源头,整个身子好像也瞬间冰冷了下来,埋在同样冰冷的沙子间,一颗心沉到谷底。 还有什么可期待?哪还有力气去不甘? 夏夏只觉得头脑一阵一阵眩晕,胸口闷得发慌,麻痹感顺着全身蔓延开来。 迷蒙之间,好像又有一只手,从沙砾间攥住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比沙子更甚。 夏夏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出现幻觉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抓住自己? 可是接着,虎口就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下。 那是谁,在死命掐着她的合谷穴。 因为清醒,夏夏更觉难受,胸口仿佛要炸裂开来,脑袋嗡嗡直响。 就在她觉得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脚底一空,整个人迅速坠落下去。 大口大口新鲜的空气猛然灌入肺腑,带着强烈新生气息。 夏夏此刻才庆幸,自己还记得呼吸,没有昏迷过去。 可是,刚脱离窒息的危险,又面临一个下落的危险。 夏夏几乎回不过神来,只隐隐庆幸,那个牛皮糖一样的林细路终于松开了她。 她可不想和他死在一堆。 晦气! 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又觉得身体在一个点顿了一下,手腕被人一提,然后整个背脊都被包裹住了。 夏夏吓得哇哇一叫,差点以为那杀千刀的林细路阴魂不散又出现了。 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 “闭嘴。” 额?声音有点耳熟? 夏夏一颗心稍定,却又忽然澎湃起来。 这声音清冷如冰,情绪不明,这样的人,夏夏今生暂时只见过一个。 难道又是公子陌? 他怎么在这里? 刚才抓住自己,把自己掐醒的,难道是他? 思考间,公子陌已经几个纵身,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借着地势减缓下降的速度,然后带着夏夏轻巧落在一块岩石上。 ------------ 第181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6) [第8卷]第181节: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6) ------------ 公子陌在地上落稳,才轻轻放下夏夏的身体,将手臂从她腰间抽回。 夏夏蓦然转身,对上那面无表情的脸。 冰冷,坚毅,淡然到不真实。 真的是他! 隐隐地,夏夏还能听到先掉下来的林细路哼哼唧唧的呻吟,他居然还没有死。 可夏夏没空关心,只是半仰着脑袋,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在八卦阵里看见那个诡异的幻境,又知道了公子陌的底细以后,她对这个原本心目中的大侠的想法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她真怕那幻境里的东西是事实。 她的血可以救他? 她的命可以换他的命? 他要找天命女,而她就是! 他们说天命女可以救活他,而她的血,刚好确实有那么点特别! 你看,真真假假,居然一拍即合! 多可怕! 夏夏在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忽然问出一句没心没肺的话来。 她说:“这回你又为什么救我?” 对峙着的黑眸忽然一闪,一丝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公子陌垂眸,淡淡地扔下一句:“不知好歹。” 然后,侧身闪开,走去查探这个石室了。 夏夏不满地努努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人家几番救下自己,也不好太小气吧啦不是? “哎哟!” “啊!” 几声惊呼,又是几个人从天而降,只是人挨着人,落地点也选得近,撞作了一团。 “诶,我说晚夕,你就不能动作慢点?爷的腰板差点给你撞断掉!” “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小伤而已。” 夏夏目瞪口呆,看着钟离,晚夕,寐姬和两个黑衣人陆续从大石头上跳下来。 寐姬第一个看到她,紧张地跑过来询问:“夏夏,你没事吧?” 夏夏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都下来了啊…” 这时晚夕已经找到公子陌身边,紧张地贴上去嘘寒问暖。 寐姬苦笑,还没来得及回答,钟离已经凑上来,边拍着头发上沙子边教训夏夏:“你说你这死孩子,跟人家冥幽宫少主有仇怎么的,拽住人家的手就不肯放,死也不撒手。” ------------ 第182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1) [第8卷]第182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1) ------------ 他边说边努嘴,示意夏夏看一边两个脸色不善的黑衣人,“再怎么说,要拽也该拽爷的手是不是?” 夏夏恨恨瞪他,幽怨道:“是你先放开我的手的!” 钟离闻言,尴尬一笑,倒是寐姬解围道:“那是我们漏过一支箭,正好朝钟少主射去,他为了躲闪,不得已才撒了手,等他再要拉你,你却拉了陌少主的手…” “额?”夏夏愣神,什么叫她拉了公子陌的手?她那时都快昏过去了好吧,明明是公子陌把她掐醒了。 不过也懒得争执这些无谓的问题。 “先看看这又是什么地方再说吧?” “嗯。” “不用看了,这是个密室。”公子陌从不远处走来,面色凝重,“四壁上刻有不明文字和图案,我查探了所有地方,没有发现机关。” 钟离的脸色瞬时也沉了下来。 公子陌的能耐,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最是清楚不过,他都如是说,只怕他们的处境不乐观了。 “我们从上面掉下来,你有没有去上面再看看。” 两个男人一对视,立马默契了彼此的想法。 不用多说一句,不约而同就走像一个洞边。 夏夏看他们似有意避开他人,也没跟上去,自顾自地把满是沙尘的衣裳抖了又抖。 倒是看见寐姬对着一墙的文字图案,怔怔发呆,有些疑惑。 “寐儿姐,你怎么了?”夏夏跟上去。 这个石室形状并不规则,地方也不算宽敞,里面和其他许多洞里一样,燃烧着火把,光线幽暗。 夏夏以前就想,这个地方真是诡异的厉害,又没有人,怎么一直有火把燃烧? 难道就不会燃尽? 而且,这是地下也好,地上也好,大多数地方是封闭的,空气哪里来? 火把燃烧,难道不需要源源不断地供给氧气么? 然而这里也好,之前走过的石室也好,都让人感觉正常得很,没有空气稀薄的感觉。 夏夏又想起,以前和草c泥马来,无意打开的那个金棺,里面居然没有尸体,那尸体跑去了哪里? 这么一联想,忽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赶紧凑近寐姬:“姐,这些字符有什么特别吗?” ------------ 第183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2) [第8卷]第183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2) ------------ 寐姬直直地盯着那些字,仿佛没有听到夏夏的问话,手情不自禁地摸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字符。 手指沾了灰,也不在意,指尖随着每一个符号慢慢勾勒。 “姐,你怎么了?” 寐姬猛然回过神来,有一秒钟,她直愣愣地瞪着夏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咦?这边还有一个凹下去的掌印呢!姐你看,像不像一个手掌?” 寐姬随着夏夏的手势看去,果然看见一段文字的末端,有一个掌形凹印。 “诶,我的手大小了,姐姐你试试…” 夏夏拉了寐姬的手就往上一比。 “哇,正好诶,姐,你看,巧不巧,好像为你量身定做的呢,一点缝隙都没有。” 寐姬浑身一震,脸色都开始苍白,指尖冰凉。 脑海里,一串一串的影像不断翻转,徘徊,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唉,可惜不是机关。”夏夏颓丧地往墙角一蹲。 寐姬也慢慢靠着她蹲下来。 “夏夏,姐问你些事,你老实回答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其中压抑。 夏夏一愣,立即点头笑道:“姐你只管说。” 寐姬思付了一会儿,才开口:“当日,你我都被那毒蛇咬过。可后来,被那蛇咬的人全部死光了,唯独我们俩安然无恙,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夏心里一动,却不紧张。 早知道,瞒不过去。 如今置身险地,活不活得过明天尚且未知,寐姬又是她信任之人,有什么可以瞒的呢? 她笑答:“我娘是个很厉害是神医,她怀我的时候,就是在这卧怀谷周边,这里是一个毒谷,很多植物都有剧毒,我在娘胎里,就得到了很严酷的锻炼。” “这个谷的山对面,还有一个药谷,那里相反,满地都是奇珍异材,谷里常年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我和爹娘,就住那里。” “从小,我就是吃着各种毒物药材长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百毒不侵了…” “姐还记得,我当时给你喝的那瓶东西吧?嘿,姐是不是已经猜到了?那就是我的血…” ------------ 第184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3) [第8卷]第184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3) ------------ 夏夏每说一句,寐姬的心里就多添一分波涛汹涌。 虽然早已从许多细节里,依稀猜出一点真相,可是亲口听夏夏说来,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难怪她有时那么乱来,敢空手抓蛇。 难怪她对冰儿下了如此霸道的毒,自己却能安然无恙。 难怪她这么了解这里的地形,物种。 难怪她没有武功,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难怪,她身上总有那股淡淡的药香气。 难怪如此! 可是,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之后,寐姬不但没有觉得轻松一点,心情反而愈发沉重了。 寒山药谷是什么地方?世人闻所未闻,更不曾听说有人烟居住。 想来,是夏夏爹娘和她的避世之所。 可是,巧就巧在,这个原本闻所未闻的地方,近些日子来已然被人和天命女挂上了钩。 隐居在寒山药谷,娘是神医,女儿百毒不侵,这些因素联系在一起,会让人想到什么呢? 寐姬一阵心惊肉跳,不自觉地,就往冥幽宫黑衣人的方向瞄了一眼。 那两个人,不幸中了些箭伤,都在自己做处理,也没有察觉寐姬的异样。 她的嗓子忽然有些发干:“夏夏,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 若是换作她,背负着这样的秘密,打死也不会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你想,若是江湖上传出去,有一个女子的血能让人百毒不侵,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姐,我从小生在药谷,除了爹娘以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人…”夏夏诚恳地说,“我虽然有时有点迷糊,也不是特别笨的,谁待我好,我还是分得清的。现在爹娘不在身边,小鬼也不在身边…” 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紧紧握着拳头。 好一会,夏夏才又说:“爹娘失踪两个多月了,我还没找到他们呢…姐,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我还不能死…” 所以,哪怕会害死别人,也不肯放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死也要抓住,死也不肯松手。 寐姬忽然瘫坐在墙壁上,长出一口气。 良久,微微仰头,脸上泛起苦笑。 她说:“妹子,你姐一条老命,是你救的啊…” 夏夏捶她一下,不答话。 寐姬笑:“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就不跟妹子客气了…” “就是嘛!” “那回头你得了姐的好处,也甭给姐客气啊!” “嘿嘿…” ------------ 第185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4) [第8卷]第185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4) ------------ 夏夏以为寐姬说说而已,却不想寐姬真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来。 是一块翡翠玉佩,莹亮通透,一端用红穗系着。夏夏也不懂玉,具体好赖也看不出来。 “拿着。”寐姬把玉往夏夏手里一塞。 “啊?”夏夏有点懵,要不要这么客气的啊… “这是我幼时,一个朋友送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后来我一直再没见过他了…” 这么多年寻寻觅觅,逃婚,离家出走,天涯漂泊,可是为了寻找那一颗失落的心? 夏夏一看寐姬那神色,就笑道:“不会是姐的情郎送的吧?那我可不敢收。” 寐姬嗔她一眼,再次软软靠倒在石壁上,几乎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它跟我陪葬在这里啊…” 夏夏一听,蔫了:“给我还不是一样…” 寐姬捶她:“说好不给姐客气的啊,叫你收下你就收下。” “哦…” 两个女人百无聊赖地说着悄悄话,两个男人却没有闲着。 先是借着轻功查探了一下密室顶部。 说来也奇怪。 他们明明是从流沙里掉下来的,可再去查探,却发现顶部也是坚硬的岩石。 太诡异了! 好在,他们已经不把这个地方作常理想,只是一番搜索以后,仍是无果。 两人落到地面,公子陌靠近一座石壁,把哼哼唧唧的林细路踢到一边。 敲着那道石壁,对钟离说:“只有这边,是空的。” 可是,找不到机关所在。 钟离烦躁地扒拉几下头发,怨气道:“难道要饿死在这个鬼地方?可是你说下面有古怪大家才跟着你跳下来的啊!” 公子陌收回手,转身。 “所以呢?若我不说,你就看着她掉下去?” 钟离脸色一黯,阴晴不定。 “从八卦阵出来你就经常这副表情,幻境里,不只是看到一个假的她吧?” 钟离抬头,看见公子陌的眼神深邃透亮,仿佛能穿透人心。 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看得比别人细,想得比别人深,当然,作为冥幽宫宫主,他还有一条,就是做得比别人绝。 钟离恍然一笑,一副玩世不恭样:“要是我说,我看见她拿着一把匕首要杀我,你信不信?” ------------ 第186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5) [第8卷]第186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5) ------------ 公子陌沉默,只是盯着钟离的眼睛。 “诺,就是你送的那把‘金焱’,差一点就扎到这里,”钟离手指到心脏的位置,“你倒是舍得,那边匕首,本该属于暗幽堂第一杀手继承吧?” “那不过是幻境。”公子冷然道。 “嗯,是啊!”钟离薄唇微抿,细长的桃花眼笑成了一条缝,“可是,疼啊…” 幻境里的一刀,现实里同样是一刀,那八卦阵,在他神思最恍惚的时候发动进攻,几乎在同一位置留下了一道伤口。 于是,幻境里的痛苦,愈发地铭心刻骨。 不是刻意放手。 只是,那样拉着她的时候,肩膀上的伤就撕裂开来,钻心得疼,疼到心眼里去。 尤其她说,不许放手。 那一刻,伤口,心里,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地疼啊… “陌啊,那个小坏蛋,本质上其实和你我一样,无心无血啊…” 公子陌一怔,看着钟离捏成拳的左手张开,一只手掌鲜血淋漓,那是左肩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而重新撕裂开来,以至于到现在,鲜血还没止住。 公子陌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暗红色的血点点凝固在指尖,那是救夏夏的时候,印到他手上的。 你看,那个小家伙其实多么冷血无情,多么没心没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掌上染满别人的鲜血。 她满心满眼,只是那个人松开了他的手,满心满眼,只是对他放手的指责。 她呀,宁可大家一起死,也不要自己孤零零的死去。 试问,若你心里有他,你能那样坚决地要他陪你无辜赴死? 公子陌无声叹息。 他和钟离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最是了解彼此。 钟离这个人,表面上和善开朗,其实内心里,是最疏离冷漠的一个。 他很小的时候,就因流言遭人嫌弃,被丢到流玥城自身自灭。 没有爹娘,没有至亲好友,全是居心叵测,包藏祸心之辈,所受过的苦也非常人能想像的。 宫廷,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小就教会了他猜忌和多疑。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绝不会有信任这样的字眼出现。 ------------ 第187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6) [第8卷]第187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6) ------------ 若是,真正要他放一个人在心上。 那么,那个人必须先将他放在心底。 可惜,夏夏显然没有。 钟离豁然笑道:“这样也好,懂得保护自己的人,通常才活得长久。” 公子陌不置可否。 他心里明白,钟离不过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罢了。 像他那样的人,要求自己下属的第一准则,就是绝对的忠诚,何况其他。 “哼,你少在那装一副世外高人样。”钟离不满意了,眯着眼对公子陌说:“对我指三道四的,那你自己呢?” 公子陌睫毛一颤,漠然不动。 钟离继续说:“公子陌啊,你了解我,我自然也了解你。你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那一套说辞,忽悠夏夏还行,忽悠我就差了点。说说看,忽然这么积极,为了什么?” 公子陌依然不语,可这并不妨碍钟离继续猜测。 “很巧嘛,也是从八卦阵的幻境以后?”钟离忽然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咦,你这个冷血动物,幻境会拿什么迷惑你?” 公子陌眉目不动,忽然开口问:“你说,那些幻境会不会成真?” 钟离哈哈一笑:“我可不想再被扎一刀。” 公子陌斜他一眼。 “你该不是说真的吧?”钟离意外地看着他。 “你说呢?” 钟离摇头,苦笑:“你不是信鬼神的人。” 他不是,他们都不是。 不管那感觉多么让人迷惑,多么逼真刻骨,他们都不会信。 一番搜索查探下来,众人均是无功而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地方不似暗藏机关,众人暂时不用担忧生命安危。 几个人身上还有一点存余的干粮,一些烤好腌好的野猪肉,暂时没有饿死的危险。 可是,这些仍然不能让人心安。 毕竟,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饿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也不知道众人究竟寻觅了多久,许是一路来神经一直紧绷着,到了此处,暂时停歇下来,竟然都觉得困乏。 于是商议下,就决定先吃些东西,再稍事歇息,回头再来想办法。 毕竟,没了力气,脑子也很容易跟着不灵光不是? ------------ 第188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7) [第8卷]第188节:出来混,迟早要还的(7) ------------ 于是,夏夏和寐姬一堆,公子陌和钟离背靠背,两个黑衣人一堆,晚夕盘腿坐在林细路最近处,时刻保持着警惕,众人就这么睡下了。 四下无声,仿佛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寐姬悄悄起身,无声无息地绕过众人,停在一处石壁前。 伸手,抚摸一排排凹陷的字符,苦涩的笑溢满嘴边。 她无法入睡,心里一个沉重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八卦阵,幻境,鲜红的刻字,与现实境遇冥冥中重叠起来。 你信是不信? 你认不认命? 寐姬从来不是认命的人,若不然,她不会为了那一份缺失感,执意离家,天涯奔走。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小妹妹的样子,也是记不清了。 只隐隐地,和夏夏那张时而灵动活泼,时而张扬跋扈的小脸重叠起来。 她说,姐,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找到爹娘… 淡淡的笑意笼罩在她脸上,几乎产生一种温暖的错觉。 只是,就好像她说的那样,出来混,迟早要还啊… 决绝的目光一闪而过,寐姬咬破手指,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描摹过每一个深陷的字符。 一双眼睛,在她背后,无声无息睁开,看着她,用生命的红色,涂抹下血字的第一笔。 夏夏昏迷醒来没多久,并不觉得十分困累,休息了一小会儿,就自然醒来。 只是,她一睁开眼,就被那触目惊心的红刺得骇然不已。 大片大片的石壁,镶嵌着大片大片的血红字符,铺天盖地,仿佛来自幽冥的彼岸花,悲伤到让人窒息。 寐姬颤巍巍地站在石壁前,一手扶墙,一手描字,血液的流逝让她脸色苍白,几近透明。 一双素手被粗砺墙壁折损得血肉模糊,指尖微颤,仿佛每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生命里最后一点力气。 夏夏的心脏一阵一阵收缩,要失声惊叫,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要挣扎,立刻胸口一麻,被点上了穴道。 她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那紫红的身影摇摇欲坠,恐慌在心里一点一点扩散,如毒药,腐蚀着她的心。 ------------ 第189节:蜕变(1) [第8卷]第189节:蜕变(1) ------------ 忽然,寐姬身子一歪,几乎跌倒。 手掌从夏夏嘴上迅速撤走,白影闪过,公子陌已经掠到寐姬身边,稳住她的身形。 他的手掌翻飞,朝寐姬头顶轻轻一拍,三根细长的银针就落在她的脑后。 寐姬恍惚的眼神忽然一明,会意地点点头,只是已经虚脱得说不出谢字。 公子陌本不懂医,只是从小体质关系,又嫉妒憎恶医者,也算是久病成医。 他这三针,意在刺激寐姬的中枢神经,不让她因力竭而昏迷过去。 如同透支生命。 那一刻,寐姬觉得自己无比执着,仿佛把此生所有未拼掉的信念,都加注在了这一件事上。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幻象深信不疑。 血液凝固了,就再咬破手指继续写。 精神涣散了,就将脑后的银针扎得更深。 直到最后一笔勾勒完成。 她瘫坐在地上,朝着夏夏粲然一笑,仿佛一朵开到极致的芍药花,妩媚多姿又深情款款。 只是,她很快移开了目光,看向公子陌,嘴唇一翕一动,却没有声音。 她说,带她走。 然后,把血红的掌贴上最后那个掌形凹陷处。 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在石室里波及开来。 众人都惊跳而起,警惕地望着四周,只有两个黑衣人依然一动不动靠在墙上。 晚夕过去一看,发现两人早已断了气,箭伤处的肉也早已溃烂不成形。 原来,那铁箭,竟是有毒的,在沉睡间,就要了人的性命。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鸣,石室的一侧墙壁动了。 正是原先公子陌和钟离判断的方位,一道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同时,无数沙砾簌簌落下,以掩埋之势向石洞扑来。 公子陌比所有人反应都快,迅速移动,一把捞起夏夏,就往开启的石洞外窜,其他人也立即反应过来,紧跟其后。 只有夏夏一阵麻木,心里一片冰凉。 脑子里满满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们要丢下寐儿姐姐,他们要丢下寐儿姐姐!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倒流而上,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席卷了她的理智。 ------------ 第190节:蜕变(2) [第8卷]第190节:蜕变(2) ------------ 穴道忽然被冲开了,夏夏挣扎着就下跳下公子陌的怀抱。 公子陌也大为诧异,明明点了小丫头的穴道,怎么忽然能动了? 可是他来没有时间多想,穴道也诡异地再也点不住了,只能用蛮力去制服夏夏。 夏夏心里焦急万分,怒极又痛极,如受伤的小野兽般,抵死挣扎。 “别去。” 公子陌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夏夏的脑袋好像轰地就炸裂开来,熊熊怒火在脏腑间火烧火燎,焚尽最后一点理智。 她“啪”地一甩手,狠狠一巴掌就捆在公子陌脸上。 她的面孔前所未有地狰狞着,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她企图用最恶毒的言辞去控诉。 她说:“魔鬼,你这个冷血的恶魔。” 难道不是吗? 眼睁睁地看别人用生命去换他的活路,用无数的牺牲去铺就一条苟且偷生,可以毫不留情地放弃那些失去利用价值的生命… 如果可以,夏夏宁愿死的人是他。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死。 那么现在,很多人都还可以活着。 公子陌怔住了,手忽然就松开了。 夏夏跌落在地,一声不吭,转身就往石室里跑。 那时,寐姬已经阖上了眼眸,仿佛累极,只愿安静地沉睡过去。 只是那只按着机关的手,仍然固执而僵直地竖立着,如同落叶凋零的树杆,不肯弯折。 她的全身铺满了金黄色的沙砾,和紫红色的衣袍相衬,显出一种极致奢靡的错觉。 一场华丽的死亡,一场隆重的埋葬! 对,是死亡。 从八卦阵的幻境里,她就预见到了自己的牺牲和死亡。 也预见了这个密室破解的方法。 以血祭奠。 迷迷蒙蒙中,她又听见夏夏的声音。 “姐,姐,你起来,起来!我带你走!你起来!不要睡!”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好久才凝聚在一点。 那个可爱女孩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欺骗,拼了命地朝她嘶吼。 是的,嘶吼,如受伤的小兽般,嘶吼,而不是婴婴啼哭。 其实,她连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楚了。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生命早已在身体里流逝远去。 她太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去奔跑。 她只想这样静静地躺着,直到思维全部停止。 ―――――――――――――――――――――――――――――――――――――――――――――― 应寐姬要求,若虐,请深虐…银顶盖落跑~ ------------ 第191节:蜕变(3) [第8卷]第191节:蜕变(3) ------------ 夏夏怎么喊寐姬,都不见她搭理,就干脆自己动手,要拖动她的身体。 然而,她的手一离开那个机关手印处,原本上升的石门就轰隆隆地开始往下坠落。 一道红影从石门里迅速窜进来,搂住夏夏,企图带走她。 可是夏夏疯狂地拳打脚踢,完全不理会眼前情况。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姐走!” 钟离探了探寐姬的鼻息,强制缚住夏夏身体,朝她大吼:“她已经死了!你救不了她!” 夏夏的动作静止了,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钟离趁此迅速带着她穿过沙石,眼看石门越关越低,立即一个卧倒,抱着夏夏从最后的缝隙里翻滚出去。 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落地,两人安全落到门外。 可是夏夏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她这一世从未品尝过这样的感受。 只觉得空气都碎裂成一片一片,将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原来,人不终归不是走兽。 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无法在痛失亲近之人以后,用弱肉强食,生命循环这样的字眼安慰自己。 夏夏觉得,痛了,真的痛了。 不是被人欺凌了的不甘,不是肉体受伤后的生疼。 是心里的某一块,被生生掏空。 钟离神色复杂地站在夏夏面前,看着她呆呆的伫立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眼底波涛汹涌。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那些从单纯无知走出来的蜕变。 一如曾经的他。 夏夏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她无爱,无恨,无惧,无畏。 她没心没肺,不是因为像他钟离或者公子陌那样,看透了世事人心,变得冷漠无情。 而是像一个初生的孩童那样,不谙人情世故,懵懂无知,心底,却明亮如白纸。 可是如今,他几乎能清晰地看到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她眼底滋生,蔓延。 ------------------------------------------------------------------------------------------ 寐儿估计提着刀在群里等俺,俺要抱着钢盔逃命去~~ ------------ 第192节:同归于尽的毁灭(1) [第8卷]第192节:同归于尽的毁灭(1) ------------ “少主,你看。” 一群人,最终只剩下夏夏,钟离,公子陌和晚夕四人。 晚夕一贯冷面冷语,不为外物所动,自然,也不会关心谁的谁死了。 在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保护少主完成任务一条准则。 此时,大概只有她最清醒地发现,自己等人所处的境地。 那是一个狭窄的甬道,并排只能两人通过。岩石乌黑,石壁里,地上到处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紫色晶石。 晚夕捡起一块碎落的递给公子陌看,果然,正是和林细路偷藏的那块是一样的材质。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地向甬道前走去。 只是,在公子陌侧脸的时候,一道红印清晰地浮现在他脸上,印到晚夕眼里。 那是夏夏的奋力一巴掌留下的。 晚夕微侧头,斜了一眼那个在原地怔怔发呆的女子。 拳慢慢收拢。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从没有人! 仿佛侵犯了神圣! 常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毒。 钟离终究不忍心看着夏夏那副呆愣的样子,将她抱进怀里,跟着他们向甬道前走。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安慰的意图。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样的情绪,只能靠夏夏自己去消化。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无比宽敞的石室。 事实上,它几乎无法再称呼为石室,它几乎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满地满墙,都点缀着炫目的紫水晶,在火光中,折射出金红和幽蓝的光辉。 十六个金色高台分别建在石室八方,每一个高台上,都放着一枚拳头大小宝石,或是碧绿的翡翠,或是各色的玛瑙,还有红宝石,金绿猫眼,蓝宝石,钻石… 每一件,都精雕细琢,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品。 高台围绕的中心,是一座雕刻繁复的巨型金棺。 是真正的金棺!从前到后,从棺身到花纹,都是纯金色!不含哪怕一点杂质! 不见得多么瑰丽,却震撼人心! 紫金辉映,两种最尊贵的颜色协调在一起,富贵中彰显着神秘。 “少主,你看,这里是不是…”晚夕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波动,这里,是不是就是夏夏提到的紫水晶主陵寝? 他们是不是,有救了? ------------ 第193节:同归于尽的毁灭(2) [第8卷]第193节:同归于尽的毁灭(2) ------------ 仿佛感应到了晚夕炽烈的目光,夏夏迷蒙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焦距。 她抬起头,一双眸子被映得炫彩夺目。 “到了…” 她忽然笑了。 在耀人的珠宝辉映中,产生了一丝愉快的错觉。 那时,她被抱在钟离怀中,个头几乎超过了所有人。 她环顾四周,环顾这仅剩下的四人,难得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观望众人。 她笑嘻嘻地说:“你们不是要找天命女吗?我来帮你们找啊!” 她从钟离手臂中跳下来,跑到每一个金色高台上,取下那些宝石,全部兜在衣服里。 又跑回金棺边,把宝石洒落一地,自己坐在宝石前面,拈起其中一块,对着棺身细细琢磨。 整个过程,晚夕,钟离和公子陌只是看着,不帮忙甚至一言不发。 因为,夏夏的态度太诡异了,这不该是一个正常人面对变故所有的反应。 她在笑,嘴角上扬。 可是其实,很多人大声恸哭的时候,嘴角也是同样上扬的。 这是脸部肌肉结构决定的,向上弯的弧度永远比向下弯的弧度好实行。 夏夏的笑,就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恸哭的那种。 可她自己并不在意,度量了半天,终于在棺身上找到一个合适的缺口,“啪嗒”一下,将手里的祖母绿宝石塞了进去。 大小刚刚好,完美得仿佛本身就是打造在上面的。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用语言,已经都听分明了那机簧控制的声音。 夏夏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要开棺? 公子陌和晚夕不动声色,最后,还是钟离走上前去。 “夏夏,你这是做在什么?” 夏夏不回答,仿佛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钟离无奈,也只好蹲下来,帮着她,给那些宝石匹配合适的缺口。 既然她不说,他也只能尽量节省点时间看成果,不是么? 终于,十六颗宝石镶嵌到位。 只听得金棺中有细微的“咔嚓咔嚓”声作响,仿佛一连串的机关启动,声音顿了顿,然后“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金棺的盖子也随之从一边掀起。 饶是公子陌见多识广,也不得不佩服这里的机关术应用之广泛精妙。 ------------ 第194节:同归于尽的毁灭(3) [第8卷]第194节:同归于尽的毁灭(3) ------------ 金棺一开,夏夏就要往上爬,怎奈那棺身过于高大,夏夏只能面前探出脑袋,手伸进去怎么也够不着底。 钟离被这胆大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拉开夏夏以防万一,却看见棺内并没有什么可怖的尸骨残骸,只有一套华丽的衣裳,一个精致的细长匣子和一些散落的花朵。 嗯?花朵? 钟离的眼睛都直了。 那一朵朵色泽妖娆如血般的花朵,花瓣修长卷曲,舒展如一把红色的小伞。 那传言中的不详之花!那伴着他出生,让他此生如同噩梦般的邪恶之花! 彼岸花! 最最让人惊异的,是那花朵娇艳欲滴,仿佛还沾有新鲜的露珠。 这地宫中的棺木里,没有根没有土的花朵,怎么存活下来的?! 钟离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但看见夏夏已经把半个身子探了进去,不禁提醒:“小心,夏夏…” 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夏夏很顺利地摸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那个细长瑰丽的匣子。 她甚至不用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只抱起它,往公子陌眼前一扔。 险险砸到公子陌脚边。 公子陌纹丝不动,只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倒是晚夕,面寒如霜,挡在公子陌面前,冷冷问:“你做什么?” 夏夏又露出那种奇异的笑容,回答道:“不是来找东西吗?翻葬龙山,闯卧怀谷地宫,不是找葬龙刀的吗?你们装得可真像,嘿嘿嘿,还病入膏肓,少主大人你有哪一点像病入膏肓的样子?难为你找这样一个幌子了…” 夏夏的话让三人均是一怔,不由朝那匣子看去。 只见那摔开的匣子中,果然露出一把华丽的长刀。 它的刀鞘,和这墓室里的装扮如出一辙,精雕细琢,宝石镶嵌,金色,紫色,蓝色相映成辉。 尤其那刀柄,刻的是龙头纹饰,霸气外露,意图不言而喻。 葬龙刀,多少年前,真正是野心家们孜孜不倦追求着的传说! 却不想,今时今地,在这样的境遇下,有幸见到! 公子陌面色不变,甚至没有急于捡起来细看那刀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却是夏夏身后的钟离,脸色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 第195节:同归于尽的毁灭(4) [第8卷]第195节:同归于尽的毁灭(4) ------------ “我对葬龙刀,没有兴趣。”公子陌冷冷地看着夏夏,目光如冰。 然而这一次夏夏却仿佛察觉不到。 她的全身都好像在燃烧,烧得大脑也一片火热。 她大笑:“没兴趣?哈哈,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又是天命女?” 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上扬,几乎要拉到极致恶毒水平。 她说:“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天命女!” 仿佛呼应着夏夏话,整个石室忽然颤抖了一下。 公子陌的脸色立刻变了。 像他这样的行家,最能分辨出这些震动里的细微区别。 这一次,绝非是密室里那种由机簧控重物启动,所引起的震动那么简单。 只觉得,脚底,墙壁,洞顶全都从内部一寸寸分裂瓦解开来。 夏夏在金棺前放声大笑,仿佛这样,那些多余的,无从发泄的情绪,才能排除体外。 事实上,她这辈子,也只这样疯狂地爆发过一次。 她那时忽然想到,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无意中开启那个金棺时,草c泥马就警告过她,不要动里面那个匣子。 否则… 钟离是第一个发现夏夏不对劲的。 他站得离夏夏最近,只觉得她面颊绯红,几近病态,眼神狂乱而迷离。 他上前搂住她的身子,只觉得她身体里气血翻涌。 甚至,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类似于内力的气息在夏夏四肢百骸里奔游乱窜,毫无章法地侵袭五脏六腑。 “夏夏,停下来!”钟离恨不成声,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笨蛋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去疏解情绪。 看她平时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在受了这样的刺激以后走得这样极端。 仿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毁灭! “快走!这里要塌了!”公子陌忽然大吼一声,身形往立即往一个方向闪去。 早在夏夏开棺的一刻,他就注意到这里无声无息地开出了一条通道。 可是夏夏碰了金棺里的东西以后,也是这条通道里先传来波动。 几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反应决断都是一流,几乎不约而同就冲向了暗道。 身后碎石隆隆砸落,紫水晶瞬间炸裂成齑粉。 夏夏却浑然不知周身危险,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桓不去。 砸死你们,砸死你们。 ------------ 第196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1) [第8卷]第196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1) ------------ 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地宫都随之愤怒,咆哮,恨不能一口吞噬入侵之人,以惩戒如此的胆大包天。 公子陌一马当先,以他敏锐的判断力果断带路突围,晚夕护在左右,钟离紧跟在后。 果然,没奔过几百米,前方已现光源。 不是火把的那种幽暗光芒,而是真正阳光带来的明媚无限。 公子陌此时更加肯定,若是开了那金棺而不动那宝刀,他们必然能全身而退。 而夏夏,显然是故意而为! 不及多想,三人几乎都使出了平身全力,冲向洞口,只怕再慢一步,就被这庞大的建筑埋葬得万劫不复。 也幸好,三人反应都极为灵敏,这地宫的崩塌也不算小工程,总算是在通道完全塌陷前逃出了生天。 三人不敢停留,逃出通道后仍是没命向前奔跑。 只怕,那地宫完全倒塌之时,殃及周围无数。 夏夏不知道他们这样跑了多久,她躲在钟离身上,时而恍惚,时而激动。 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几乎流下泪来。 她忽然狠狠咬了一口,抬起头就咬,也不管咬的是什么,只狠狠地咬下去,咬得满口血腥。 其实夏夏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咬破人肉,只不过恰好咬在钟离那只受伤的肩膀上,咬的那可怜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 钟离手一软,夏夏就落到地上,想也不想,撒腿就跑起来。 也不管,跑的方向,是否又是回到了那地宫附近。 她只是觉得,身体里太难受了,需要发泄。 而奔跑,恰好是一种优越的发泄方式。 她跑得飞快,几乎幻觉自己要飞起来一般,那点微末的轻功也不自觉地用上了。 只苦了她身后的人,本累得筋疲力竭,就要歇下了,却碰上这小妮子不知发什么疯,跑得如此精神抖擞。 真是可气可恨!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夏夏才栽倒在一群矮灌木丛上。 她此前根本没有看路,更没有意识要控速,惯性作用下,几乎半个身子都砸进了矮木丛。 惊了一地走兽,窸窸窣窣地逃开。 夏夏闭眼,睁眼,这才终于适应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可是眼睛仍是酸疼的厉害。 ------------ 第197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2) [第8卷]第197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2) ------------ 她大口大口喘气,渐渐才有影像,声音传进耳朵里。 轰轰轰。 夏夏抬头,看见庞大的地宫从中间轰然塌陷,周边建筑也呈散射状迅速龟裂瓦解。 黄沙漫天飘舞,如一朵朵奔腾的浪花平地而起,迎风吹来,呛得夏夏咳嗽不停。 这一咳嗽,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不止有她一个人咳嗽的声音,竟然还有一个尖细的男音。 夏夏惊恐地原地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钟离他们追来身影,又惊疑不定地望向那灌木丛。 是了,卧怀谷里的走兽,个个凶猛异常,哪有见人跑的道理? “谁,是谁?”此时,她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晰,不再浑浑噩噩。 一把冰凉的利器从后架到夏夏脖子上。 “不许动!”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颤抖,又有些激动。 夏夏大惊:“林细路?” 脖子上的刀又是一颤,林细路没想到夏夏不看他的脸也这么快认出了他的声音。 如果夏夏此时回头,就会惊讶地发现,林细路的眼眶通红,面目狰狞,原本文质的面容上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看看他的手上吧,竟然拿着葬龙刀! 一把多少枭雄为此追逐,为此丧命的宝刀啊! 竟然落到他林细路手上!真是天意! “夏夏,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这个时候撞上了葬龙刀…” 夏夏心里大惊,万万没想到林细路活着逃出来也罢了,居然还顺了葬龙刀,难道,公子陌他们逃命逃的连宝刀也顾不上了? 她却不知道,这林细路真正是小人一个,摔没有摔死,假装哼哼唧唧,密室一开,趁人不注意第一个就溜了出去躲在主陵寝里,直到大家发现不好,才捡了被遗弃的宝刀跟在众人后头出来。 他本是不愿露面的,无奈被夏夏撞见,又见她孤身一人,顿时起了歹念。 宝刀虽好,可也要有命用不是? 他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若是消息在江湖上传出去,只怕他还没用上这刀,就先叫人先祭了刀魂去。 夏夏显然也察觉到了林细路的险恶用心,心里一凉。 ------------ 第198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3) [第8卷]第198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3) ------------ “你…你要做什么?” “夏夏,你做了鬼也不要怨我,要怨就怨冥幽宫的人太狠毒,派我们来送死,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说你太不走运了…” 要是草c泥马在场,此时定会大笑三声。 因为夏夏这辈子,真的还没不走运过。 不走运的,都是那些跟她做对的人… 可是夏夏显然没有草c泥马那么托大。 恐惧一点点攫取了她的心,比恐惧更甚的,是心寒… 机关面前,林细路面临危险拖她下水,她不怪他。 本性而为。 以己度人,她自己也是在性命关头死死拽住钟离不放的人,所以,她真的不怨。 可是,如今她手无寸铁一个弱女子,只因撞破了他的秘密,他就欲杀人灭口。 他们甚至在不久前,还一起席地而坐,说笑玩闹,分食而吃过… 愣神间,风声掠过。 夏夏只觉得颈间的兵刃一动,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僵立着背脊站着,温热的液体洒满了面颊。 手一抹,满手鲜血。 她慢慢转过身,看见林细路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身体还保持着架刀的姿势,可是手上已经空空如也。 公子陌冷冷地站在他身后,葬龙刀指向地面,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滚落。 这时候,它就不再像一把观赏用刀了。 那鲜血的艳丽和金蓝紫三色宝石交相辉映,仿佛天生的契合,显出无比的威慑和霸气来。 正如公子陌这个人。 寒意逼仄,凌冽的危险气息几乎要渗入别人的骨髓,血液中。 夏夏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踢了他一脚,他吐得她满脸是血。 现在,她又是满脸鲜血,却是他所杀之人的血。 仿佛首尾呼应。 仿佛嘲弄生命中的阴差阳错。 林细路不甘地倒在地上,双手企图捂住伤口处汩汩流淌的鲜血,可是那口子实在太大了,几乎要切断他半个脑袋。 高手杀人,从来不会跟你废话,林细路就是死在这一点上。 血液渐渐失去温度,夏夏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有风呼呼吹过。 ------------ 第199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4) [第8卷]第199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4) ------------ 夏夏忽然滋生出一种恐慌的情绪来。 一种,恢复了理智,恢复了思维以后的真正恐惧。 一种,对生命逝去的本能恐惧。 因为看尽了同类的死亡,忽然发现,待宰的羔羊,只剩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寐姬,难道不是早就察觉了冥幽宫这样的意图吗?所以她日夜不安,心事重重,甚至,迫不及待地交付自己的身家秘密。 只怕,这一去,人没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谁。 面临绝境,她甚至不多作挣扎,直接,就选择了最奢华的死亡。 难道,不是因为看穿了前后出路,无非都是一个死字吗? 连林细路尚且知道!自己的秘密,决不可暴露于外,必须杀人灭口! 堂堂冥幽宫,又怎么可能愿意将此等大秘密,泄露江湖? 难怪冥幽宫临时对外招人。 难怪招的人都是无门无派。 原来他们这群人,在那个冷酷如恶魔般的男子眼里,早已都是死人! 夏夏越是看着公子陌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眸,越觉得寒从心底起。 这种恐惧牢牢压制住了其他所有情绪,连愤怒,也被那一脸的血,浇熄了。 公子陌弯腰,从林细路手里夺过刀鞘,还刀入鞘。 一身杀气瞬间敛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淡淡扫了夏夏一眼,转身离开。 夏夏怔愣,一句“为什么不杀我?”卡在喉咙里。 她不敢说,仿佛他只是忘记了,她一提,就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公子陌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思,蓦然停住脚步,淡淡道:“冥府初遇,我就警告过你,让你离开。彼时,你愿意带谁离开,都没有人会阻拦你。留下来送死,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啊,那时,他就让自己哪来的回哪去,可是她没有听… “今天,我不杀你,就当还你冥府救我一命的恩情。此后,你再要自寻死路,我绝不相拦!” 他说完,再不回头,挥袖而去。 只留夏夏一人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 忽然变得很茫然… 到底是谁错了? 如果那时,她就选择离开,带寐儿姐姐一起离开… ------------ 第200节:轮回,只是一个笑话(1) [第8卷]第200节:轮回,只是一个笑话(1) ------------ 甚至,公子陌不知道,在冥幽宫的那段日子里,只要她想,她也随时可以让小鬼带着寐儿姐姐一起离开。 可是她没有… 是她固执地不肯听劝!执意险中求胜! 哪怕,明知道卧怀谷那个地方,有去无回… 仍然心存侥幸! 只因为,某一夜的软玉温存,片刻的甜言蜜语,便动摇了,便冒险了。 便弃顾别人的性命了… 到底是谁害死了寐儿姐姐? 夏夏忽然颤栗起来,整个人跟筛子似的摇摆不停。 那时,红色的阴影覆盖上来,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安抚似地拍着她的后背。 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一点。 只是如万蚁噬心般,一点一点地痛。 钟离叹一口气,在她耳边轻语:“死丫头,可不许再咬了,再咬,手就废了。” 夏夏迷迷糊糊,伏在那肩膀上,忽然觉得很累,干脆闭上了眼。 雨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砸下来。 冰冷地,沉痛地。 可是夏夏毫无知觉,只想安安静静睡一场,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 那该多好,那该多好。 葬龙峰,瓢泼大雨中。 一个男子负手而立,周身仿佛与世隔离,不沾一点雨露。 火红色的发丝,锦绣的绸衣,渲染着一种极致妖艳的气息。 尤其那双眼,一只琥珀,一只金黄,好似猫咪的鸳鸯眼。 他凝视着卧怀谷地宫的方向,半是嘲笑,半是悲伤。 其实,在藏龙峰这个高度上,正常人是决对无法目睹到卧怀谷哪怕一丁点面貌的。 “绯衣啊,你几世轮回,第一次回到这里,就给我带来这样一份大礼吗?”他喃喃自语,眼里透出讽刺的神彩。 忽然,背后传来轻轻的窸窸窣窣声,他不用回头,冷淡道:“出来吧!你师傅的老窝都敢毁,还有什么好躲的!” 一个稚气地小女孩缩手缩脚地冒了出来,身边跟着一只垮了脑袋的小狼。 “嘿嘿,师傅…”她讪讪笑一声,“我什么都没干啊…真的…我对天发誓…” “天算老几?”男子轻蔑一笑,“小笨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 第201节:轮回,只是一个笑话(2) [第8卷]第201节:轮回,只是一个笑话(2) ------------ “你第一次带她去咱们家,就诱导人家小姑娘替你动机关,让你好在里面少受几年苦。谁想人家竟然不领情,完全对棺木里的东西不感兴趣。这回,你又故技重施,给人家困在里面,逼人家开动机关,毁我老巢。” “啊啊,师傅,下雨了诶!”女孩顾左右而言他,一头乌发惨兮兮的挂面孔上,浑身湿透。 男子信手一挥,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屏障,把女孩和狼都与世隔绝起来,身上也重新恢复了干燥。 “高兴了么?”男子斜眼看女孩。 “嘿嘿,嘿嘿。”女孩讪笑道,“反正师傅你不睡棺材很多年了,不就倒了一个…” 女孩话没能说完,因为男子犀利的目光扫来,那金色的眼睛散发出了灼人的光彩。 动怒的前兆! 女孩不说话了,狼趴在地上呜呜直叫。 许久男子才重新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女孩如蒙大赦,兴高采烈:“师傅,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曾说,八卦阵里的幻境乃是人之命数,不可更改… 可是,要是那个寐姬没有走去八卦阵,不就不会看到她的死,也不会看到打开密室的方法了吗?那她根本不会知道血符咒怎么启动,也根本就不会那样死!这不是说明幻境其实也有错误的时候了吗?” 男子讽刺一笑:“妖儿,没有如果,事实只有她看到了,然后去做了…” 被叫做妖儿的女孩不甘,还要反驳:“可是…” “妖儿!你太不了解天上地下那些老不死怎么玩弄命运,轮回了!”男子道,“所以我说,让你不要做人!一天不脱轮回,你就一天看不透这样的把戏!” 女孩嗫喏:“血符咒其实只要血,任何人都可以启动,可是那个掌印跟那个女人的手大小一模一样,简直量身定做,不是太奇怪了吗?” 男子讽笑更甚,却不作答。 这就是轮回! 某日她亲手缔造的符咒,竟然还是由她亲手毁灭! “师傅,她是不是,就是你心心念念着的那个绯衣…”女孩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因为她自己知道,这个问题,逾越了。 倒是男子似乎兴致颇好,好笑地回头看她:“妖儿,我的生命无穷无限,绯衣的生命只短短数十载,就好像你采一朵美丽的花,因为花枯了,你就会心心念念着它一辈子么?” 他仰天大笑:“等她金身复苏,知道她究竟是谁了,连她自己都不会心心念念着绯衣是谁!” 轮回,只是把握着人类命运的仙人,编造的一个笑话! 寐姬?绯衣?第九世,也结束了吧? ----------------------------------------------------------------------------------------------- 这一章其实都是题外话,这一老一小俩货,都不是人。因为银构思的是系列文,这俩是另一部文里的主角,所以这里稍作提点,后面不会有大幅戏份,大家看看就可以带过了,不用纠结清楚。毕竟咱们的女主还是个人对不,这俩货在这里实在太不河蟹了… ------------ 第202节:极品坑爹妞(1) [第8卷]第202节:极品坑爹妞(1) ------------ 仿佛是历经了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 夏夏初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冥幽宫清荷院的大床上。 内心受到巨大的打击,郁气积压,加上淋了一场大雨,整个人生了一场大病。 那时,她刚睁开眼,看见忙里忙外的白衣女们端着脸盆,药碗进进出出。 某个眼尖的白衣女立即发现了她睁开的眼皮,左呼右唤,一群白衣女立马要围上来。 夏夏赶紧闭上眼,又昏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很讨厌白色了,明晃晃的,扎眼的厉害。 第二次醒来,情况好了很多,四下无人,气氛安宁。 夏夏花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适应光线,然后盯着床顶,发呆。 以做到排空脑子里的一切,以减缓昏迷前的回忆一点一滴侵蚀而来。 真没想到,那几个人,本事还真不小,靠他们自己,就带着她从卧怀谷回来了! 夏夏却不知道,饶是他们都安全归来,那三人也不好过,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中了不少毒,好在,都不致命。 尤其难办的是公子陌。 这个人,厌恶医生真是到了极点,死活不接受医治,只好靠自己,慢慢运功逼毒。 不过这个时候,夏夏不会关心这些。 事实上,她什么也不关心,经常对着床顶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小白衣女乐乐第一次发现她醒了以后,惊喜不已,跟她说话,给她端药递水,可是,她跟死的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乐乐吓了一跳,赶紧请了院里懂点医术的白衣女来看。 因为宫里没有医者,众女多多少少都懂点医术,藏着掖着,以防哪天自己赶着用上。 大家轮着几番来看了夏夏,都说身体已无大碍,不过是心病而已。 就连夏夏的死敌——冰儿,都来看过一次。 那时,她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来的光滑细润,一点瑕疵也没有留下。 她以为是夏夏给的解药起了效用,这时的目光里就少了几分怨恨。 反而透露着一种奇异和同情。 奇异的是,这个丫头,好生命大,这一遭行动九死一生,她竟然活着回来了! 同情的是,她如今木讷讷地躺在床上,僵硬得如死去一般,哪里还有原来那副张牙舞爪,意气风发? 仿佛鸟儿,被折断了翅膀。 —————————————————————————————————————————————— 乐乐出场,鼓掌!ヽ.妖娆。家的乖女! ------------ 第203节:极品坑爹妞(2) [第8卷]第203节:极品坑爹妞(2) ------------ 心里是同情的,说出来的话又是另一番腔调了。 冰儿给夏夏把了脉,确定无碍,才端着架子,冷冷道:“以前看你一副挺能耐的样子,怎么,这样就垮了?想死就干脆一点,‘金焱’还放在你身上,一刀朝着心脏下去,保管你不用使多大力,小命立刻了结。这么半死不活地腻歪着,你不嫌累,我们还嫌烦!” 夏夏有一瞬间,真的气得要跳起来。 这厮,看别人已经够不好受了,竟然还来落井下石,怂恿她自杀! 死人估计都要被她气活了,何况夏夏并不聋! 可是,那怒火只窜了一秒钟,就自动熄灭下来。 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仿佛全身都被抽空了。 不断地责问自己,你还嚣张?还敢嚣张?要不是你当初那么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寐姬姐姐现在会落此下场? 冰儿见夏夏如此都没有丝毫反应,情知逼迫也是无效,需要时间消化,也没有再作刁难,就离去了。 只有小白衣女乐乐时常在夏夏身边照顾,说话。 夏夏生病这么久来,几乎都是她在身边打点一切。 她端来饭,夏夏就吃,她端来水,夏夏在喝。 有时候,小小的乐乐也会粗心大意,忘了夏夏的饮食,夏夏也不说话,就饿上一整天。 等乐乐想起来,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拼命给夏夏赔罪认错,可惜夏夏从来也不予回应。 无聊的时候,她就给夏夏讲起冥幽宫,讲起三大殿。 夏夏这才知道,冥幽宫里分血煞,青鸾,凌霜三大殿,分别对应黑衣,青衣,白衣三类人。 黑衣的都是顶级杀手,冥幽宫的王牌力量。不过在此次行动中,损失不小。 青衣和白衣类似于后勤,负责情报,对外交涉,内部起居等等杂物,不过青衣全部为男子,白衣则为女子。 青鸾殿和凌霜殿下还分多部,负责各项不同的工作。 比如,青鸾殿的男子,有的在外收集情报,有的却在冥幽宫后山种田养猪。 总之,差距还是有很大的… 乐乐总是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事无巨细。 ------------ 第204节:极品坑爹妞(3) [第8卷]第204节:极品坑爹妞(3) ------------ 夏夏却听得心里一阵一阵心寒。 这些事,自己从前一点也不知道,即使住在冥幽宫一段时间,他们那一群扩招外援,对这些也都是不清楚的。 现在,乐乐把她自动划定为冥幽宫的人了,才这样毫无顾忌地告诉她。 可以想象,当初冥幽宫是根本不把自己等人算作其中一份子的。 可笑他们还为了那五百两银子鞍前马后。 现在,那银子只能用来置办后事! 乐乐有时还会给夏夏讲讲小笑话,八卦八卦冥幽宫内部的风流韵事。 比如,某某某又暗恋钟离少主啊! 那厮,在这个地方似乎还很是吃香的,因为平易近人,风流倜傥,比她们的少主还受欢迎。 又比如,哪个白衣和哪个青衣看对眼了啊,在哪里幽会啊… 由于夏夏从来都是只听不应,渐渐地,乐乐都把她当成了一个木偶,甚至倾诉对象。 什么练功没进步,又挨罚了啊;受人排挤,被人欺负了啊;看上一个长得标志的青衣可是人家心有所属啊,什么都拿出来八,八完别人八自己。 真正是当夏夏只是一个安静的布娃娃了! 有一回,吃完晚饭,她就托着脑袋坐在夏夏床边,讲她背错了太冲穴和太阳穴,冰儿罚她画满满十张人体经络图的事。 讲到动情处,甚至眼泪汪汪起来:“呜呜,夏夏,练武功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她们都喜欢没事找罪受呢…还是夏夏你最好,不会骂我,也不会罚我,有时候我真希望啊,你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啦!那样,我至少天天有一半时间可以用来照顾你,可以免去多少受罪时间啊!” 夏夏眼珠子动了一下。 其实,她是想翻白眼,只是很久没有面部表情了,翻个白眼也翻不标志。 心里在骂,什么叫不要醒来?她一直都醒着的好不好!她这几天,甚至起来吃饭,喝水,看天空!她以为她是植物人吗?! 乐乐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夏夏的反常,反而越哭越起劲了。 “夏夏,你干脆一直不要起来啦!我天天都来好好照顾你,给你送好吃的,给你讲笑话,好不好?你答应我,不要起来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辈子,一辈子不离开你,好不好?” 那时,夏夏心里泪了,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乐乐的小手,轻轻道:我不答应。 ------------ 第205节:极品坑爹妞(4) [第8卷]第205节:极品坑爹妞(4) ------------ 不答应!绝不答应! 送来一盘红果果的诱人枣子,小丫头就顺走最大的三个,再把剩下的拿来献殷勤… 在外面受了委屈了,被欺负了,就拿她当出气筒,欺负她不说话,把她假设成坏人来骂… 现在,她居然还大言不惭,敢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不离不弃?! 坑爹啊有木有!有木有! 夏夏忽然说话,把乐乐吓了一跳,缩回小手,哇哇大叫。 “你你你…怎么说话了!” 夏夏忽然想起了叶公好龙的典故。 说是多么喜欢龙,看见真龙却吓得屁滚尿流了。 就好像现在的乐乐,这么多些日子的照顾,不就是为了她早日康复吗? 现在居然质问她怎么说话了… “乐乐,你又把我今天的晚饭忘记了…” 恨啊!忍无可忍啊!自己坐在床头吃的香飘满屋,津津有味,竟然把病人的晚饭忘记! 乐乐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夏满头黑线。 敢情,小丫头还真把她当植物人了?对着她叨咕了一个多星期,当她完全听不到的? “好乐乐,给姐姐端饭来,吃完了我们再算账好不?”夏夏力气不足,所以非常和颜悦色。 乐乐扭着小手,怕怕道:“我我…我今天饿坏了,把夏夏姐的那份也…吃了…” 夏夏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 可想而知,再这么折腾几天下去,她的待遇就真正要成为死人了。 “好,饭就算了,你给姐姐打水去,姐姐要先洗个澡…” 一个多星期没洗澡啊!连擦脸也没有啊!坑爹啊有木有!有木有! “不行…”乐乐显得有些为难。 “不行?!”夏夏简直要炸毛了,虽然浑身没力气,可是也气得不得不喊出声来了,“你真把姐当佛祖供着了是不?天天听你抱怨东抱怨西就够了?天天点几根蜡烛闻闻香火就喂饱了?” 乐乐一下扑到夏夏床边,捂住她的嘴,做噤声状:“嘘,可不能给她们听见你醒了…” “为什么?” “要是给她们听见了,我每天还怎么偷懒啊!” 夏夏怒了! 真的怒了! 冷冰冰的身体里好像再次燃起了愤怒之火! 冥幽宫到底从哪里找来个这么极品坑爹的妞啊! ------------ 第206节:极品坑爹妞(5) [第8卷]第206节:极品坑爹妞(5) ------------ 可是乐乐一点也不买账,完全无视夏夏的怒火。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现在大晚上的,哪有现成的热水?就算给人发现她醒了,也要人去烧火烧水是不是?那谁会去烧呢? 没有。 她夏夏就算是正式加入冥幽宫了,也是最低等的白衣女,烧水烧火那是她自己该干的事。 现在她体弱多病,能烧成不? 不能。 既然根本没有可能洗到澡,那何必惊动其他人,徒添烦恼呢? 乐乐分析得有条有理,夏夏更是愤懑不平。 乐乐只好让步道:“要是你非洗不可,倒是有一个地方可以洗。” 夏夏一听,眼神亮了,就跟八月里的人看到西瓜。 不假思索,就答应下了。 两人各自寻了干净替换的衣裳,趁人不注意,就悄悄溜了出去。 乐乐对冥幽宫的地形非常熟悉,哪里常有人出没,哪里有捷径小道,哪里是情人们暗夜幽会的常用场所,她都一清二楚。 她的动作并不敏捷,不会什么飞檐走壁,只是跟夏夏一样,蹑手蹑脚,缩头缩脑。 偶尔,还忍不住推一下夏夏,八卦八卦。 “呐,看到那颗万年青没,有一回三帅躲在上面打盹,被少主发现,少主放了二十条狗在下面候他,哈哈,后来,还被少主罚去外面做苦力…” 三帅,青鸾殿殿主,一个青年才俊,乐乐眼里的梦中情人。 夏夏躺在床上的岁月里,已经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可是她非常怀疑乐乐对他的真心是否有她描述的那么好,因为在她的故事里,三帅一直扮演着一个吃力不讨好,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倒霉蛋形象。 “还有这个池塘,大家们叫它许愿池,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会往里面抛一个铜板诚心许愿…” “然后愿望就成真了?”夏夏打个哈欠,百无聊赖地问。 乐乐眼里闪过一阵狡诈:“然后第二天晚上,我就下去把铜板都摸上来,拿去换糖吃…” 夏夏目瞪口呆。 “而且也不知道哪个傻子,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往里扔一锭银子!哇哈哈,比我年终发的压岁钱还多!” ------------ 第207节:美男出浴图(1) [第8卷]第207节:美男出浴图(1) ------------ 夏夏不可思议地盯着乐乐,上上下下打量她。 “你真是冥幽宫的人?” 乐乐瘪嘴,拍胸脯:“货真价实!” 夏夏叹气。 她算是明白,这厮为毛老抱怨她武功练不好了。 把心思都动到这些上面了,还能成什么大器。 不过,她喜欢! 一句话总结,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她拍拍乐不可支的乐乐,再次叹息道:“妞,以后跟姐混吧?” 两个人年岁差不多大,都是十三四的样子,乐乐立即不乐意了:“为什么是我跟你混,干嘛不是你跟我混?” 夏夏神神秘秘看她一眼,说:“跟着我,有肉吃!” 夏夏不是说胡话糊弄她。 事实上,在其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冥幽宫都面临着生态平衡破坏,生物多样性减少,物种灭绝等危机。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乐乐听得这点,觉得也是颇为诱人的条件,她本性又是个不爱决策的主,所以欣然答应了下来。 两人几番攀爬绕路,总算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段。 说偏僻,是因为这边人迹罕至,路也难寻。 不过这里一点也不荒凉,趁着月色,也能看见大朵大朵的秋海棠竞相开放,本色妖娆。 乐乐带夏夏窜进一个很大的院门前,见门锁着,又绕到后墙。 她本意是要爬狗洞的,可是在夏夏的激烈抗议下,只好改变方针,变为爬墙。 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好用的多,两人也没折腾太久,就翻进了院子。 “乐乐,这里真的能洗澡?” “那是,我以前经常来洗!” 夏夏不作怀疑,看她那熟门熟路的样,确实一眼就可以瞄出来是常客。 应该说,她们之前翻的那个只算是围墙,围墙里才是真正一个大院子,两个人蹑手蹑脚溜到窗边,乐乐用手指扣了个洞就朝里张望。 夏夏却汗颜的看着一排窗户。 “乐乐,为毛这每个窗户上都有这么多洞?” 乐乐不以为然:“当然是我抠的。” “你抠这么多洞干嘛?” “每次来,不都先要侦查一下吗?” 夏夏眉毛抽了,每次来都要重新抠一个洞看吗? 这样行事,居然让她隐瞒到现在,真是诡异至极… ------------ 第208节:美男出浴图(2) [第8卷]第208节:美男出浴图(2) ------------ 乐乐观察完毕,确定没问题了,就领着夏夏往门里绕。 那是一个很宽敞的浴池,水汽氤氲,空气里都弥漫着醉人的馨香。 浴池边上,底部都是由上好的玉石铺成,即使光脚站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寒冷如冰。 让人不得不感叹,明明是奢华的布置,却叫人感觉清新淡雅。 夏夏有点懵,一时愣住不知道干嘛。 “乐乐,这个地方这么好,怎么没有人来?”她问。 乐乐已经迫不及待地解下发辫,准备脱衣:“废话,这种地方,是一般人能来的吗?” 夏夏嘴角抽搐,想反问她一句,我们不是普通人吗? 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乐乐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她眯着眼睛,弓着背望向浴池的末端,忽然脸色一变,一拍脑门,轻呼一声:“我滴个乖乖!” 夏夏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可是水汽太浓,什么也看不清。 等她回过头来,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乐乐的身影,连原本散落在地上的发带也不见了。 她吓了一大跳,这厮,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还不及细想,“哗啦”一声水生惊到了夏夏。 只见浴池末端,忽然升起来一个人影来,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夏夏第一个念头是:出事了,乐乐那蠢货判断失误,竟然连有人没人都搞不清! 第二个念头直接化为行动,转身就跑。 “站住。” 清冷的声音从暖气间幽幽传来,奇异地矛盾,又奇异地和谐着。 夏夏听见这个声音,浑身就打了个寒颤,脚步生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从来都是这般,连声音都仿佛有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一如他们初次相遇,初次交集,他只是说,不许动。她就乖乖地在原地枯坐几个时辰,连大气也不敢喘。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具备一种气场,让人不容小觑,不敢违逆。 他缓缓向她走来,朦胧的身影在水中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那如墨般披散的发,宽厚的臂膀,深邃的眼眸,从水汽中渐渐浮现出来,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傲气。 ------------ 第209节:美男出浴图(3) [第8卷]第209节:美男出浴图(3) ------------ 他的身姿匀称,既不显得肌肉横赘,又不显得过于纤瘦。这个时候,你就能看出来,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和他的身体完全不同――是浅浅的麦色。 他停在夏夏跟前,眼眸微睁,睫毛上还闪动着水珠。 “醒了?”他轻声问。 夏夏如临大敌,磕磕巴巴反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陌淡淡道:“在我蘅芜苑,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不觉得奇怪?” 夏夏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上当受骗的感觉立即侵袭而来。 难怪这里人烟稀少!难怪她在院门口好像看到了大片的秋海棠! 乐乐这厮,混蛋! 夏夏笑得干巴巴的:“我走错路了,这就回去…” 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肘忽然被一把拽住,顿时失去中心,栽下水里。 温热的水,冰凉的手,极致的对比和冲击。 夏夏猝不及防,呛了两口水,好不容易站稳了,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顺过气了,刚要破口大骂,却对上了那双沉静幽深的眸子,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卡回了喉咙里。 公子陌没有松手,定定地看着浑身湿透的夏夏,手上的力道有一点狠。 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打我。” 夏夏立刻想到了在卧怀谷地宫自己甩他的一巴掌。 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当时自己中了什么邪。 差点啊!差点就连自己都埋在那深山老坑里了! 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夏夏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公子陌。 白皙的脸上并没有留下掌印,却有一条细小的伤口,可能是指甲的刮伤,不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她闷声不吭,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法理解,心底里却也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公子陌看着那张便扭的小脸,手中握着一只纤瘦的胳膊,鼻尖充斥着若有若无的药香,连浴室里本身的花香气也无法将其完全覆盖。 血液忽然就沸腾起来,带着一种久违的热量,游遍全身。 不自觉地,就将她的身体紧紧贴过来! 女体的柔弱和男体的阳刚,紧紧的贴在一起! ------------ 第210节:美男出浴图(4) [第8卷]第210节:美男出浴图(4) ------------ 夏夏猝不及防,失声惊叫,还未来得及挣扎,只听见“撕拉”一声,肩膀瞬时凉了个通透。 竟然是被公子陌将衣裳扯碎了! 饶是夏夏神经大条,也经不起公子陌三番两次的欺侮了,脑袋一热,又是一个巴掌要赏上去。 却被公子陌一把将手腕抓在手里,再也动弹不得。 他公子陌是什么人?岂肯再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只是,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夏夏的肩膀,不肯挪动半分。 那是一道伤疤,在地宫八卦阵里被重箭擦伤的伤疤。 这些日子在乐乐的精心护理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乐乐还说,这样的小伤不必包扎,让它透透气,反而好得更快。 果然如她所言,没几天就结了结实的痂。 只是,公子陌却清楚地记得,他那两个同样受了箭伤的属下,在密室里一睡就再没有醒。据晚夕的说法,是箭上有毒。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夏夏却安然无恙? 夏夏感觉到公子陌停滞的动作,一愣神,忽然也想起了自己肩头的伤。 惊慌失措之余,用力一挣,居然就挣脱了公子陌的禁锢。 她手忙脚乱地将碎烂的衣裳盖住肩头,赶紧朝岸上爬去。 顺利地爬上岸,小跑了几步,也没遇到阻拦,夏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公子陌仍然定定地站在原地,不阻止也不发问,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幽深,意味不明。 夏夏这才感觉到心脏如擂鼓一般“咚咚咚”跳个不停,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阵后怕。 结果一分神,脚底打滑,摔了一个大跟头,疼得龇牙咧嘴的。 要多糗有多糗。 赶紧爬起来,再不敢分心回头,一溜往门外跑去了。 公子陌看着那渐渐隐入黑暗的背影,脚底如生了根一般。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 仿佛还留有那具身体里传来的温度,只是以几乎可察觉的速度,在迅速流逝。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或者贪婪的人,事实上,他对这世间一切人事,感情都是同样的淡漠。 ------------ 第211节:美男出浴图(5) [第8卷]第211节:美男出浴图(5) ------------ 可是这个女孩,全身仿佛有魔力般,总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 如同初见时,他因为雷劈冥府的事怒极攻心,差点被一口郁结之气了断了性命,却偶然遭遇她那一脚重踢,将一口淤血逼出体外。 由此捡回一条小命。 也是那一次开始,他就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夹杂的药香和花香的气息。 淡极,却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无关情爱,只是一种身体本能中的原始欲动。 仿佛只要靠近,就能取回他久违的温暖。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试图去挽留,虽然做得生硬并且强硬之极。 他觉得困惑,觉得不解,同时也很好奇。 他公子陌,有着比一般人都超强的自制力,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徘徊在那个女孩身边,一次一次地试探。 试探夏夏的底细,同时也试探自己的身体。 他很好奇,他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让他有如此反应的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 她确实很特别。 有着花一般的笑脸,草一般的韧劲,云一般地无忧无虑的性子。 更多的,却像风一般,总试图从你的指缝间逃离,留也留不住。 公子陌握拢掌心,沉入水中。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常年的冰冷,甚至因为受伤的缘故,比平常寒气更盛,连这浴池的水也不能再温暖他半分。 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执念,前所未有地,强烈地,霸道地盘亘在脑海间。 留下她! 留下她! 这个执念仿佛已经种在心底很久很久,被强烈地压抑着,到如今再也无可抑制地迸发开来,生根发芽。 留下她!无关情爱! 只为那一份短暂的温暖。 夏夏慌不择路地逃出枯风院,还没跑多远,就倒霉地碰上几个巡夜的白衣女。 “站住!这么晚,干什么的?”白衣女狐疑地扫了夏夏两眼,视线就露在她裸露的肩头上。 夏夏心里叫苦不迭。 这算什么事呀!偷偷洗个澡而已,又是被公子陌抓现形,又是被白衣女抓,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就不洗了! 好在救星也来得及时。 ------------ 第212节:血刹殿之威(1) [第8卷]第212节:血刹殿之威(1) ------------ 乐乐身着同一系白衣直直扑上来,捏着夏夏的肩膀,夸张地笑道:“哇咔咔,终于被我找到你了吧!不过你还真能躲诶,夏夏,竟然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边说,还边在手里用劲。 夏夏苦着脸笑,心里却在泪。 大姐啊!不用这么大劲咱也会配合你演戏的嘛!咱又不傻! 三个提着灯笼的白衣女被晾在一边,脸色很不善地将目光转移到乐乐身上。 “你们哪个院的?不知道晚上不能在这里乱跑吗?” 乐乐尴尬地摸摸脑袋,朝三人一傻笑:“姐姐,我们俩是新来的,我还在培训,她还没正式入编呢!我们不知道晚上不能来这里啊!” 其中一女冷哼道:“培训前冰儿姐姐就把这些都交代清楚了吧?你确定你仔细听进去了?” 乐乐额头一滴汗。 她还真的似乎大概可能开小差去了… 可怜巴巴地看一眼夏夏,夏夏直接白眼一翻,望星空。 她还有账没和她算呢!这破事,看她有什么用! 乐乐觉得很委屈,她好心好意带人出来洗澡,现在被抓现形别人却不负责,还说当自己的大姐呢!有事也不罩她!太不可靠了! 泪眼汪汪,泪光闪闪。 “少来这套啊!每天犯错的新人不知道有多少,不给你们记过不长记性!说吧,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白衣女一眼识破乐乐的伪装,毫不留情道。 乐乐一心急,被口水呛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当先的白衣女一抱手臂,戏谑地看着她,道:“你继续装,我们有的时间跟你耗!正愁值夜太辛苦,没人陪呢!” 夏夏看不过去了,一边帮乐乐顺着背,一边怒道:“你们至于么?不就是走错个地方?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你说什么?!”白衣女声音变了变,“你居然还敢顶嘴?!信不信我让司行院里的姐姐掌烂你的嘴?!” 司行院,掌管凌霜殿一切刑罚,据说,乐乐曾是那里的常客。 “尼玛,来啊,老子怕你啊!有本事你来掌啊!”夏夏最吃不得激,三两句话就气得要上去和人干架,要不是乐乐拉着,人早冲过去了。 ------------ 第213节:血刹殿之威(2) [第8卷]第213节:血刹殿之威(2) ------------ “反了!反了!”白衣女们大概也好久没见这么胆大的新人了,顿时怒道,“以为我们不敢教训你吗?来啊,我倒要看看,如今的新人是什么火候了!” 夏夏真的想要冲上去,掀两个耳刮子再说,可是乐乐怎么也不撒手。 “喂喂,夏夏,别冲动哈!” 眼看局面要恶化,一发不可收拾间,忽然周围风声作响,人影晃动。 一瞬间,两个个黑影落至地面。 “什么事,在吵吵嚷嚷的?”冷清的声音,却如刀子一般犀利。 几个白衣女吓得不轻,连连福身行礼。 “回姐姐,我们是巡夜的,刚巧碰到两个不懂规矩的新人,所以耽搁了…” 夏夏抬头扫一眼那两个黑影,都是一身夜行衣,冷面如铁,不听声音都难辨男女。 虽然是陌生的脸,却不难看出和晚夕如出一辙的气息。 这是血刹殿的人。 黑衣人听了白衣女的解释,面无表情,冷冷道:“这里离枯风院不远,你们这是要闹到少主大人亲自驾临?” 白衣女们一听黑衣人口气不善,连忙福身赔罪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姐姐们万莫怪罪。” 另一个黑衣人此时也开口道:“冥幽宫严禁私斗,擅自违反者一个都不会轻饶,你们清楚吧!” “奴婢清楚,奴婢谨遵姐姐们的教诲。” 两个白衣女在黑衣人面前,一反刚才的嚣张气势,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不过也是无奈。 在冥幽宫,白衣的凌霜殿素来是屈于黑衣的血刹殿之下的。 这是由实力强弱决定的,早已成了不成文的习惯。 “都散了去吧,该干嘛干嘛?没事别来这扰少主清静。” “是。”白衣女们乖乖领命,又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夏夏和乐乐。 “还不快滚?还是要姐姐请你们滚?!” 黑衣人突然一声大喝,差点吓得白衣女们魂飞魄散。 “奴婢告退。”再也不敢停留一秒,三人飞速离去。 夏夏被那气势唬得心下戚戚,拉了拉乐乐的衣袖,示意她也差不多可以撤了。 ------------ 第214节:半死不活更可爱(1) [第8卷]第214节:半死不活更可爱(1) ------------ 乐乐会意,端端正正给黑衣人福了个礼,不急不慢道:“多谢两位姐姐照拂,奴婢们告退了。” 夏夏也有样学样地作了个礼。 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耳鸣了,总觉得乐乐那副腔调阴阳怪气的,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一贯风范。 再看看俩个黑衣女的反应,一个冲她瞪大了眼睛,一双美眸怒意流窜,却什么话也不说。 另一个双手叉腰,鼻子“哼”了一声,就撇开头去。 倒是乐乐自己毫不在意,行完礼扯了夏夏就走,让夏夏细细探究也来不及。 只是在快要拐外的阴暗处,才悄悄勾了勾嘴角,一手无声地转向背后,竖起一根大拇指。 不得不承认,乐乐真的十分了解冥幽宫,不管是从地形方面讲还是守备力量分布上讲。 有她的带领,两女和来时一样轻松,再没碰到什么意外。 不过,这点小功劳显然没法为她挡灾挡难。 当两人安全抵达清荷院之后,夏夏免不了一顿狂轰乱炸,开始秋后算账。 “你说,你安的那是什么心?嗯?你是不是故意把我骗去公子陌那地儿的?” 乐乐一脸委屈,可怜巴巴:“我哪有骗你,是你自己非要洗澡不可嘛!” 夏夏气得鼻子都歪了,抄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那你也不能把我送去公子陌手里啊!你这不是成心找我 不痛快么!姐姐还是处女呢!万一你们少主色心大起,那什么什么什么,你赔得起么你!” “这不是又没什么什么什么嘛…”乐乐不满地小声嘀咕。 至于枕头,砸歪在一边,乐乐甚至没有刻意躲闪,可见某人的准星实在不敢恭维。 “你说什么?!”夏夏怒瞪,又抄起一个枕头作势要砸。 居然还敢顶嘴! 她嘴里边骂着,心情还不由激荡不已,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雾气氤氲中紧贴向那身体的场景。 那力道前所未有的霸道,让人挣扎都反应不及! 夏夏觉得心脏到现在还后怕地加速着,偏偏乐乐这厮不知好歹,还要狡辩,一腔郁闷刚好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乐乐赶紧堵上,一手抢过,一脸讨好地笑:“别气别气,这不是往常去都好好的,谁知道今天那么倒霉! 大不了回头赔你两次好了吧?” ------------ 第215节:半死不活更可爱(2) [第8卷]第215节:半死不活更可爱(2) ------------ 夏夏闻言,瞪直了眼睛,看怪物似地看着乐乐。 “下回?!”她尖声怪叫,“你别告诉我你真当那是你家澡堂没事就去逛两趟啊?!” 乐乐脸色不变,仍是憨笑着:“嘿嘿,没关系的啦,我长那么大偷偷去过几百趟,也就撞见过老大两趟。 他没事一般不去那地。” 夏夏哑火了,气也不知道怎么发了,只是惊疑不定地瞪着乐乐。 难以置信,这个品种居然是冥幽宫产的! 几百趟?那澡堂子快成她御用的了吧?若是公子陌知道了这事会做何感想? 夏夏摇摇头,想起那整整一窗户纸的手指洞,忽然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而她自己给此次行动最后的批语是:所托非人。 忽然就偃旗息鼓,兴致缺缺了。 枕头捡回来,床铺好,顶着一身汗臭,准备继续睡觉。 “喂,不要生气啦!”乐乐看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赶紧巴上去,“我这不是把你安全带回来了嘛!” 夏夏不善地扫她一眼,讽刺道:“如果你发现公子陌在场的时候,顺便把我捎出去而不是自己溜号的话,我会更感激你的。” 乐乐哑然,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这个反应太过敏锐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见夏夏软硬不吃,知道她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只好悻悻离开。 临走,还不忘嘀咕一句:“还是半死不活的时候可爱。” 这嘀咕音量显然没控制好,一点不漏地听进了夏夏耳朵里,让夏夏铺被子的手一时就僵在了原地,良久良久,面容扭曲。 好在乐乐还算上道,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夏夏安排了烧水洗澡换衣等事宜。 夏夏这才觉得,这一身的晦气,总算了洗清了一些。 只是,当她捧着冥幽宫凌霜殿一系的白色衣裙出现在她面前时,夏夏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以前还在困惑,钟离怎么给自己手下安排这么装.b的色调穿,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公子陌的品味。 一如他自己,无情地白,淡漠地白… 真的是,很讨厌白色了… 夏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神情已然恢复了平日的随性。 ------------ 第216节:私会,私斗,私通(1) [第8卷]第216节:私会,私斗,私通(1) ------------ 最终还是接了那衣服,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夏夏的衣物本来就不多,加上寒山这一趟来回的折损,不接受冥幽宫的安排,她就只能裸奔了。 不过她心里暗暗发誓,这只是暂时性地委屈一下自己。 她绝不肯整天整夜穿成这样,跟出丧似的,夜里碰着了还以为见鬼呢! 收拾妥当了,夏夏又被乐乐拖着去人事部门登记。也就是意味着,正式成为冥幽宫的一份子了。 用乐乐的话说,就是生是冥幽宫人,死是冥幽宫鬼,一辈子只能替冥幽宫卖命了。 夏夏本是不愿的。 这些日子来,她已经对这个地方兴趣全失,甚至隐隐厌恶起来,绝对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捆缚于此。 可是乐乐说,冥幽宫人都极为排外,她若是不明不白地呆着,还不定要多吃多少亏。 于是夏夏权衡下利弊,就暂且应了下来。 反正,等她瞅准了机会要走,谁也别想拦她。 所谓人事部门,其实也是那个司行院兼职的。 因为统管着人员调度和刑罚,所以这个院里的白衣女的地位也无形中高出一等。 夏夏的麻烦也来源于此。 两人去司行院登记,好死不死正巧遇上昨晚那三人。 虽然夏夏因为夜晚昏暗没有记得清楚,可乐乐和那三人分明是一眼就将对方记在了心里,刚在司行院门口碰上就眼神电闪雷鸣你来我去厮杀了几场。 听乐乐说,这三人分别叫绿儿,蓝儿和安紫,在这一辈中算是功夫不错的,三人经常结伙而行,其中以安紫为首,很是有些气焰嚣张。 只是看三人脸色,郁郁不快,隐隐夹杂着怨毒,看来很是惦记着昨晚的不快。 夏夏这个人,敌人一不高兴她心里就爽快了,于是很作大度状,捏捏乐乐手心,说:“咱们走,别理她们。” 乐乐鼻子哼气,也没说什么,两人绕道而行,径直进了司行院。 可是事情并不就此停歇。 当司行院的某白衣女很不负责任地告诉夏夏,她住宿编制等问题还有待商榷,一时半伙安排不下来的时候,乐乐真的恼了。 因为她们都看到,安紫和她那俩跟班站在门口,抱着手臂,从头到尾戏谑地看着这一幕。 ------------ 第217节:私会,私斗,私通(2) [第8卷]第217节:私会,私斗,私通(2) ------------ 看这架势,安紫她们昨晚的话还真不是口舌之快,可能是真和司行院有所勾搭。 冥幽宫建在盘幽山之上,地广人稀。何况就近的清荷院还是半空,万没有分配不到住宿这样的问题之说。 这摆明了是安紫等人在背后使了坏。 乐乐还要跟司行院的负责人辩论,却被人家一句“院内不得喧哗”堵了半天气。 她沉着脸拉了夏夏转身出门,却在门口被蓝儿,绿儿先后拦下。 “做什么?!”乐乐没好气地问。 安紫妖娆一笑,走到两人跟前,挨个打量了一番。 然后昂着头,对夏夏说:“这位新来的妹妹想入编呀?可以求我帮忙呀!我和司行院的姐姐们很熟哦!” 夏夏看着三人一脸幸灾乐祸,得意非凡的表情,心里却没什么感想。 反正,入不入冥幽宫只是一个说法,于她来说没有半点意义。 这一点,她们是算计错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惊讶,这个时候,自己居然半分怒气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出叫人意兴阑珊的戏。 这若是换成从前谁这样挑衅她,她肯定已经暴跳如雷,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倒是乐乐气得面色通红,半挡在夏夏跟前,怒道:“好狗不挡道,闪开!” 这话说得够冲,三人立马变了脸色,讽笑也挂不住了。 “你这个卑贱的新人,居然敢这么和姐姐们说话?!”安紫面色铁青,指骨捏得嘎巴嘎巴响。 乐乐扬眉,冷笑道:“卑贱?一身三脚猫功夫就在那里狗仗人势,谁比谁卑贱啊?” 安紫三人一听这话,怒意再也按捺不住布满脸上,若这不是在司行院的地盘,想来乐乐已经挨上教训了。 夏夏也是诧异地看了一眼乐乐。 这小妞,据说练功的时候没少被欺负,一副逆来顺受样,想不到怒起来还蛮有两分架势的嘛! 最后还是安紫先控制了情绪,示意身后两人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狞笑了一声,道:“我们是三脚猫功夫?这么说来你功夫不错?呵呵,倒是姐姐们走眼了?找个时间姐姐们跟你讨教一下如何?” ------------ 第218节:私会,私斗,私通(3) [第8卷]第218节:私会,私斗,私通(3) ------------ 夏夏一愣。 讨教?什么意思?要打架? 不是说冥幽宫禁止私斗的吗? 还没搞明白,乐乐忽然拉了夏夏的手转身就走。 蓝儿和绿儿再拦,她就瞪圆了眼睛,丢下一句:“油菜花田见!” 别说,这话一撂下,两人还真愣了一下,就这分神的空档,叫乐乐和夏夏拐了出去。 “好!一言为定!若是不敢来的,便的孬种!”安紫的话幽幽从背后传来。 夏夏侧目,疑惑不解地看乐乐:“油菜花田?什么意思?” 乐乐囫囵地瞄一眼夏夏,脸色不太自然:“没事,你先回去,回头我再给你去通通关系,肯定不是今儿就是明个儿把你的事办下来。” 夏夏皱眉:“我的事没关系,我无所谓,我刚问你话呢,别给我打岔!” “什么无所谓啊!”乐乐夸张地瞪大眼睛,“说好以后我跟你混了诶,你要是连个明白身份都没有我老脸往哪搁啊!” 夏夏听得几乎吐血,揪着乐乐的耳朵道:“甭给我蹬鼻子上脸啊!我夏夏怎么了我?老子当年在寒山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满地爬呢!” 乐乐疼得哇哇乱叫,一边还不忘嚷嚷:“不就比我大一岁嘛!还不是穿开裆裤跑…” “哈,还敢跟老大叫嚣?!” 两人闹腾着,你来我往地不亦乐乎。 这时,夏夏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脸上的笑容瞬时僵住了,扯着乐乐耳朵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乐乐脱离魔爪,赶紧一蹦老远。 “老大,你下手太黑了,我以后要离你远点!”乐乐心疼地揉着发红的耳朵,唏嘘不已。 夏夏怔忡,也没听清乐乐说了什么,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心里看嘀咕着,难道眼花看错了么? “怎么了?”乐乐看她神情不对,在她眼前摇摇手。 夏夏摇了摇头,不说话,顾自沉思。 乐乐也不在意,又恨恨地想起了先前的不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怨念里。 “那三个丑八怪还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动手!要是她们在司行院里动手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住她们!” ------------ 第219节:带我离开(1) [第8卷]第219节:带我离开(1) ------------ 于是夏夏总算知道了,乐乐之所以说话那么冲,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冥幽宫素来纪律严明,若是在执掌纪律的地方公然违反,只怕后面的日子不好过。轻则宫规惩戒,重则逐出宫门。 这个乐乐,竟然为了诱敌深入不惜拿自己做饵。 这点就不像她夏夏――太没出息! 她夏夏的风范是,任何时刻都不能让自己吃亏!哪怕是自己设的陷阱里! 接下来,夏夏就这个问题给乐乐进行了深刻地剖析和思想再教育。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否?”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名利财富皆为身外之物,你以身体发肤之痛,换三个傻妞卑贱的地位,值否?值否?” 直到乐乐一张脸苦成了瓜,皱眉讨饶,夏夏才陈词总结。 “你以为你这样得了便宜,其实辩证地思考一下,假设今天是那仨傻妞害你丢了冥幽宫的工作,你一时气愤,给个仨傻一人一巴掌,解气否?解气吧!证明什么?证明你就是害她仨最惨丢了工作,她们也打到了你一顿,不管陷阱是不是你设的,也够本了!” 此段堪比唐僧经典的碎碎念导致乐乐直接崩溃,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夏夏愣愣地看着那背影远去,却好半天也笑不出来。 说来说去,还是被那妞给绕进去了啊! 明明在问那什么油菜花田的! 这妞,演得像模像样,其实恐怕是趁机开溜去干坏事了吧? 无奈,叹气。夏夏只好举步跟上。 那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以一敌三,乐乐怕是占不到便宜,她还真不能放着不管。 她夏夏武功不济,不好歹还有几样毒药防身呢么! 才没走两步,却被高大的阴影挡住了道路。 红色的衣袍鲜亮刺眼,在妩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招摇。一头墨发披肩,张扬随性,随风翻飞,与红色搭配出奇异的妖娆。 一瞬间,夏夏觉得恍如隔世,眼前妖孽般的面孔熟悉却又陌生。 “小夏夏,好久不见。” 钟离款款地笑,一如他们初见时,他故作君子般,温文而深邃。 只是,她却再回不到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任性无知。 ------------ 第220节:带我离开(2) [第8卷]第220节:带我离开(2) ------------ 原来,那红影,不是她看花了眼。 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么? 夏夏讷讷地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尴尬的无声弥漫开来,仿佛冻结了空气,形成一道道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最后,还是钟离再次开口,笑容和煦如风。 “怎么了丫头,几天不见,就把爷忘干净了?” 熟悉的语调,慵懒的,痞痞的,仿佛穿越时空而来,一如那笑容,在阳光下,晕出淡金色的光辉。 美好而亲切。 一颗脆弱的少女心,就这样被轻易击中。 在最软弱的心底深处,落下泪来。 夏夏微微低头,不敢直视眼前的人,鼻子酸涩的厉害。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见到他或者公子陌。 不见到,就可以不去想;不见到,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没心没肺地混她的江湖。 可是他一出现,那些伪装的轻松惬意就全部被打碎了。 甚至,那一身嚣张刺目的红,也在更加激烈地暗示着她,那密室里,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红,铺天盖地的血色字符! 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忽然就被拥入怀里。 温柔地,紧密地。 如呵护幼嫩的花草,怕它被骄阳所伤于是庇护,却又怕它因此失去养分,变得更易弯折。 百转千回,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夏夏伸出手,第一次试着去搂住那结实的腰肢,面颊轻轻贴向那宽厚的胸膛。 虽然动作缓慢,不敢用上半分力道,她依然感觉到了,接触的那一瞬间,那具躯体的震颤。 波动的心,渐渐地安宁下来。 曾几何时,那力道,那气味,那温度,都已经变得这样地熟悉。 仿佛已经浸淫许久,自然而然就能这样地贴近。 夏夏把头埋进钟离胸口,声音闷闷地:“带我走,好不好?” 离开这个梦魇的始源地,离开这个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钟离,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要赏银了,不要当白衣女了。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 第221节:带我离开(3) [第8卷]第221节:带我离开(3) ------------ 只是,静默良久,夏夏依然没有等到钟离的答复。 从满心激荡、迫切到一腔热烈最终化为虚无,心终究渐渐沉静下去。 她在他怀里弯了弯嘴角,想象着他俊逸的眉曲折纠结的样子。 然后听到那温淡的声音告诉她:“不行,夏夏。” 她依然埋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鸵鸟般,自言自语:“不行吗?” 钟离看着这样的夏夏,忽然有些心疼。 习惯了她的嚣张跋扈,习惯了她的我行我素,忽然面对她这样无助的一面,脆弱如受伤的花朵,他居然心神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只是,他仍然保持着平和的语调,缓缓地说:“夏夏,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可是,不是现在。” 那语调,带着极大的安宁的力量,仿佛抚慰,坚定如誓言。 只是,夏夏却没有听进耳里。 她恍恍惚惚,满脑子,只留下了那个“不”字。 他对她说“不”。 “为什么?”夏夏不甘心地问。 为什么说“不”?为什么不带她离开?难道不是他带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吗? 钟离淡淡苦笑,道:“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公子陌才是冥幽宫的少主。说到底,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是魔鬼!”夏夏不假思索地接口。 钟离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大概,是公子陌杀人的那一刀,真的把夏夏吓到了。 葬龙刀本身就戾气极重,公子陌那一刀又几乎砍断了林细路半个脑袋,当着夏夏的面,溅了她满脸的血,心里难免留下了阴影。 毕竟,夏夏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没有接触过真正杀戮的小姑娘,哪经得起这样的血腥? 只怕那一刀,是将她心中臆想出来的公子陌完完全全抹杀了。 钟离心中叹气,却没法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本质上,公子陌和他钟离是一类人,嘲笑他不等于刮自己耳刮子么? 他轻轻地拍拍夏夏地背,柔声安慰道:“当时事发紧急,林细路是黑了心了想要你的命,公子陌不过是为了救你。” 夏夏猛然抬头,万万没想到,钟离会帮那个家伙说话。 ------------ 第222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1) [第8卷]第222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1) ------------ 当时,她是看着公子陌到来,看着他当着她的面落下那一刀的。没有人比她再清楚,那一刻公子陌脸上冷硬如冰的表情,仿佛性命于他,是完全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甚至连眉毛也未曾抽动一下。 他是故意的! 他完全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阻止又或者杀死林细路。 他是故意这样做,故意用最惨烈的方式,恐吓她,威慑她! 她不信眼力如钟离这般,会看不出来! 可是,钟离居然替公子陌说话! 她一直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就算不是敌对,也不会是蛇鼠一窝的。 然而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她犯了个多么可笑的错误。 这两个人,本就是一伙的! 如果不是一伙的,怎么可能颠倒了身份却没有人出来拆穿,反而将计就计地配合起来误导别人? 如果不是一伙的,冥幽宫的下人对钟离的态度怎么可能这样不一般,以至于给人造成错觉? 可是,她却被初见两人相遇时的争锋相对给迷惑了。 手,悄悄从腰间,松开了。 事实上,两人间的相处,从未像今天这样亲近而温存过。 可于夏夏来说,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隔阂而陌生过。 她忽然想起来,钟离在那个不知名的山头,将她抱在怀里,谆谆告诫:“江湖上,不是你看到什么听到什 么就真的是什么的…” 那时,她听着,却未放进心上。 如今,真正教她深刻体会到的,同样是他钟离。 好好笑。 钟离看着夏夏慢慢移开的身体和渐渐僵硬的表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仍是想轻拍她的背脊安慰:“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却落空了。 夏夏退后一步,仰头深吸一口气。 天很蓝,阳光很明媚,空气很清新,她的眼里再没有红色的阴影。 她赌气似地说:“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公子陌,我一定要离开,谁都甭想拦我!” 说完,真的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再没有回头。 钟离愕然看着夏夏离去的背影,嘴里渐渐弥漫出苦涩的滋味。 这个笨丫头,居然对他产生心防了!他是该欣慰还是该自嘲? ------------ 第223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2) [第8卷]第223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2) ------------ 终于,还是无法不在意。 夏夏踏着青石板砖,一步一个格子,一蹦一跳步子跨得老大,没多久就累的气喘吁吁。 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心里的酸闷感觉驱散干净。 她自己也好奇又惊叹。 夏蓝雪啊夏蓝雪,你居然也有这一天! 不是没心没肺么?不是淡漠无知么?为什么在他说,不会让你有事的时候,心痛委屈得一塌糊涂? 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你还没恋爱呢,不过是有一点点意动,就叫自己变成傻子了么? 谁能保护你? 那个在你奔向狼群时,最终选择留在原地的男人? 那个在你深陷流沙时,最终松开你手的男人? 那个看着公子陌谋杀,却只静静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男人? 多可怕! 夏夏感叹,自己终于还不算傻到彻底,无法对这些点点滴滴的罪证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她这一世的运气向来好了那么一点点,她都不知道曝尸荒野多少回了。 他钟离,从来不是她夏夏的救命稻草! 跳完最后一格,夏夏再回头,早已看不见了那红色的身影。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脆弱。 一道心门而已,足以阻隔所有,扼杀一切恣意发展的苗头。 她长舒一口气,理了理杂乱的思绪,确定把它们都禁锢在心底的角落里,才慢腾腾奔回清荷院。 磨蹭了那么许久时间才回来,居然还没有看到乐乐那厮,夏夏顿感不好。 这个鬼丫头,之前的表现就不对劲得很,本来夏夏无论如何也是要跟上去瞧瞧的,这被钟离一耽误,也不晓得她跑哪去了。 又是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见乐乐人影,夏夏坐不住了。 听她说那什么油菜花田,应该也是在冥幽宫的田地那一块方向。 夏夏想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着人影,可别叫人在外面出事了。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乐乐耷拉个脑袋,满身狼狈地回来了。 一回来,看见夏夏惊怔的表情,就立刻扑了上来,抱个满怀,然后开始悲怆的哭嚎:“呜呜呜,老大…她们欺负我…” ------------ 第224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3) [第8卷]第224节: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3) ------------ 夏夏真是没法不惊怔。 看看乐乐,头发凌乱得跟鸟窝似的,上面还插了几根草梗菜叶,白色的衣衫在胸口处裂了两道大大的口子,束带也不翼而飞了,泥巴土灰满身满面,真像是难民堆里刚爬出来的。 “那仨傻.x干的?”夏夏一惊,脏话都吐了出来。 乐乐只管要命地嚎,也不管夏夏问了她什么。 “老大,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不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啊…” “啪”一记,夏夏一个巴掌朝脑袋甩上去,直接打断了那惊天动地的哭嚎。 “你给我正常点,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吗?” 乐乐不嚎了,只是委屈地瘪了瘪嘴:“我受伤了…” “哪儿?” “内伤…” “不像。”虽然狼狈,但脸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有内伤的样子。 “内心创伤…”乐乐又补充。 夏夏的脸顿时一抽一抽,鼻子出气,忽然大吼道:“限你三分钟之内进屋把自己整成人样,然后给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乐乐被那气势震得一跳,拔腿就往屋里跑,跑到门口才突然回头,疑惑地问夏夏:“三分钟?” “还给我废话!”夏夏咆哮。 脖子一缩,乐乐立马乖乖闭嘴进屋。 又是折腾了半个时辰,夏夏才算把这事了解了个大致。 据说,冥幽宫的油菜花田很出名,一到春天,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无边无际,美丽得震撼人心。 不过,这还不是它出名的根本。 根本是,油菜花十分好养,所以这一块田地几乎无人管辖,于是便利了很多热血青年。 私会,私斗,私通,神马稀奇事样样都有。 用乐乐的话说,那偌大的一片地,密密麻麻的油菜花一长开,丢一对男女进去打野战,也绝不会叫人发现。 久而久之,这里就渐渐演变成了各种违纪违规活动的繁衍地。 在这里便是斗个你死我活,事情也绝不会被捅到司行院去,这也算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乐乐便是和安紫三人去了这个地方。 虽然这个季节,油菜花早已收割,田里光秃秃的根本无法掩盖罪行。 ------------ 第225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1) [第8卷]第225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1) ------------ 乐乐还是凭着满腔热情和安紫她们大干了一场。 “所以呢?就被她们三个揍成了这副模样?”夏夏抱着手,毫不同情地看乐乐可怜巴巴地用药膏涂抹着伤口,“你要我说你活该好呢还是活该好呢还是活该好呢?一个对三个,年龄比你大,功夫比你好,你还硬抗,你是脑子缺根筋么?” 不过,好在看样子也没什么大伤,都是些皮肉擦伤,要不了两天就能好。 “不然怎么办嘛…看着她们嚣张啊?” 夏夏白她一眼,没好气道:“自然是不行的!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嘛,哪能凭白便宜了那些傻妞!可是小朋友,你明的不行就不会来暗的么?” 乐乐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夏夏:“什么暗的?” 夏夏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一下,又站起来把门窗关紧,这才回到乐乐面前,从袖口掏出一个白瓷小瓶。 “这是什么?”乐乐问。 “毒药。”夏夏干脆地回答。 乐乐“蹭”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又被夏夏生生按了回去。 “紧张什么,这毒要不了人命。” “这…这是什么毒?”乐乐结结巴巴地开口。 夏夏得意一笑,道:“这个毒嘛,叫‘天使爱美丽’,毒性之霸道在江湖上罕见,专门对付那些臭美的傻妞。但凡沾染上一点,就会容貌全毁,变得丑陋之极,让人痛不欲生啊哈哈哈哈哈…” 顶着夏夏近乎癫狂的笑容,乐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毁容,会不会太狠啦?” 古代女子爱惜容貌几乎可以达到爱惜贞洁同等的程度,要真那么做了,那可是深仇大恨啊! “没事的,这个毒的效力只会持续十几天。”夏夏撇撇嘴,似乎很不满意这一点,“十几天后,容貌就会回复原样,不会留半点疤痕。前提是,中毒期间没有又抓又挠。” “不用服解药就会好?”乐乐皱了皱眉,似疑惑。 “是啊!这是唯一的缺点!” “怎么可能呢…” “不信你就自己试试呗!”夏夏将瓷瓶往乐乐怀里一丢,拍拍手,不在意地喝掉一杯冷茶,“不过你小心着点,用多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 第226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2) [第8卷]第226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2) ------------ 乐乐不傻,自然不会真的去试,可是她仍然对此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 “安紫她们不是傻瓜,特别那个蓝儿精通毒术,这一招,应该行不通的。” 夏夏的一口冷茶喝了一半,差点呛喉咙口。 咳了好几声,才清了嗓子,怪叫出声:“老大会拿那种次品来忽悠你?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毒,你就是用在你们少主身上,他也只有闷声吃亏的份!此毒,天下无解!” 对于这一点,夏夏自信满满。连那凌霜殿的头头冰儿,还不是在这毒上栽个坑? 可惜乐乐并不买账:“牛皮吹破了吧?咱们少主那鼻子比狗还灵,这点小玩意儿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不信就算了。”夏夏被气得不轻,直接夺过瓷瓶,“老子自己留着当嫁妆,还不想给你了!” 乐乐一看那架势,赶紧赔笑讨饶:“别啊别啊,我不跟老大你开玩笑呢嘛!咱可别亲者痛仇者快啊!来来来,毒药给我,保证马到功成,叫安紫她们这回吃不了兜着走!” 这边说着,手已经麻利地从夏夏那儿把瓷瓶顺了回来。 夏夏哼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喝自己的凉茶。 “嘿嘿嘿,事不宜迟,老大,要不我这就去啦?” “随你。”夏夏朝天翻一白眼,头也懒得回。 乐乐也不恼,屁颠屁颠地就往外跑去。 “哎,等等。”夏夏忽然想起什么,“乐乐,你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一柄小匕首了吗?” 所有东西都在,包括那些药瓶和金丝软甲,唯独匕首不见了踪影。 乐乐正走到门槛,听见这话,忽然绊了个跟头,摔了一个踉跄。 “没…没看见啊!”她憨憨一笑,“老大我先闪,回来帮你找啊…” 说完,也不等夏夏再发话,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夏夏虽然疑惑,倒也没有多想。 一个人又把屋里角角落落找寻了一遍,看看还落下了什么,又把包袱打开再清点了一遍。 还是仅仅少了那一把匕首。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原本也不属于自己,丢了就丢了。 ------------ 第227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3) [第8卷]第227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3) ------------ 这些天,她早已把自己的行囊收拾妥当,只要有机会,她拎个包袱就能立刻走人。 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夏夏怔怔地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行囊。 最上面,是寐姬留给她的翡翠玉佩。 通体莹绿,明艳无暇,在阳光下折射出美好浓郁的光芒。 细细看去,中间还镂刻了一个“君”字,字体霸气外露,和翡翠的色泽变化浑然一体。 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却不知道什么来历。 想想,自己跟寐姬姐姐认识那么久,其实并不互通底细。 自己,甚至连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 也并不关心这样的问题。 可是如今呢? 红颜不再,夏夏第一次升起了关切之心,却不知道该同谁诉说了。 她呆呆地站起来,又坐下去,走到门边,又走回来。 哪里似乎都能看到那一抹巧笑倩兮的魅影。 紫红的衣衫飘摇飒爽,笑意明媚如春。 看她犯了傻事,她会嗔怪地点着她的头,笑骂:“小笨蛋,小糊涂虫…” 无论是钟离还是冰儿为难自己,她会第一个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哪怕当时她们的交情并不很深。 她曾跟自己同吃同住,照顾自己饮食起居,替自己包扎伤口,关照自己忽略的细节。 晚上,她们还会躲在被子里一起说女儿家的悄悄话… 思绪戛然而止。 夏夏再也不敢想下去,忽然就有那种想要砸碎什么摔毁什么的欲望。 一如在卧怀谷地宫,那一瞬间失去理智的疯狂。 彼时,她还不太了解,那种名为悲伤的情绪,要怎么去表达,又要怎么去纾解。 只是逃避着,不愿面对。 在达到承受的极限时,就无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乐乐回来的时候,夏夏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收好。 虽然她对乐乐充满了惺惺相惜之情,也相信乐乐的为人,但终究还是在这一次教训之后,变得谨慎起来。 她开始学着思考,学着藏匿,学着揣度,学着怎样保护自己。 有时候,看着乐乐的毫无忌惮,无法无天,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然后不自觉地,扮演起寐姬那个角色,在一旁谆谆教诲。 ------------ 第228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4) [第8卷]第228节:“天使爱美丽”症候群(4) ------------ 只可惜,这两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乐乐果真照着夏夏的馊主意去实行了,只是回来的时候,仍是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毒没下成?”夏夏第一时刻凑上去问。 乐乐烦躁地一挥手:“甭提啦,路上碰到个强盗,抢了我的宝贝!” 夏夏大惊:“什么?!冥幽宫里还有强盗?光天化日抢东西?” “哼,可不是么!真是卑鄙无耻下流!”乐乐怨念地边说边跺脚,好像那个不要脸的强盗正在她脚底下受刑似的。 “那个强盗你认识吗?” “我当然…不认识啦!”乐乐忽然语气一转。“算啦算啦,不跟那小人计较,我总有办法把宝贝找回来的。” 夏夏点点头,看乐乐不想再提,也不追究。 “那我的毒呢?” “嗯?毒?”乐乐一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那个毒啊,下了啊!” 看她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只怕是还沉浸在自己痛失宝贝的悲愤里,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啊! 可是夏夏眼下最关心的还不是那个。 “下了?那剩下的呢?” 乐乐有点疑惑,皱眉看夏夏:“我全下了啊,没剩下的啦!” 夏夏愣了。 好半天,就这么瞪着她,吸气,吐气,差点没断气。 “你你你…全下了?” “对啊!”乐乐理所当然。 “整整一瓶…全下了?”夏夏不甘心地再问一遍。 “是啊!一整瓶的水嘛,倒倒就没啦!” “…那我的瓷瓶呢?” “扔了啊!” “扑通”一声,夏夏坐倒在椅子上。 心里的悲催无法言喻。 她的嫁妆啊!她爹精心给她置备的嫁妆啊!以那毒药效力之霸道,再毒百来号人不是问题,那死丫头居然说,倒倒就没了? 要是这话跟她亲爱的爹爹听到,会不会气得吐血身亡? “你都用到哪了?”夏夏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句。 乐乐有点不解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道:“我本来要去油菜花田找安紫她们的啊!谁知道到了那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们人了。我又去了独梅院,想着撞她们的时候倒在她们脸上,可惜又没碰着人。我想着,就只能去膳房了。 ------------ 第229节:集 体毁容(1) [第8卷]第229节:集体毁容(1) ------------ “膳房?”夏夏眼睛一亮,稍稍有点期望地道,“你倒在她们的食物里了?” 乐乐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没,我是那么笨的人吗?倒在她们吃的东西里,以那个蓝儿的毛病,定要拿银针试上一试,那咱的一番苦心不全白费了!我呀,把毒下在了她们的羹汤碗边上,整整一圈哦!嘿嘿,试的时候试不出来,等她们喝上了,必定会沾着唇带进口中,哇哈哈哈,老大,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说完,还带着一副“你夸我呀快夸我呀”的表情看夏夏。 夏夏几乎已经无力到了极点,手指按着大阳穴上那根一跳一跳的青筋,哀声道:“乐乐,你以为那毒是要口服生效的吗?” “呃?不是吗?”乐乐有点呆。 “乐乐,我再问你,你是怎么把毒下到碗边上的?” 乐乐眨巴眨巴着眼睛,回答:“涂上去的啊!” “用手涂的?” “对啊,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碗底和盘子边上也涂了,我知道安紫有个坏习惯,她吃东西的时候爱舔手指!这样铁定要中招!哈哈!不过老大你放心啦,回来前我已经洗过手了哟!” 夏夏嘴角一抽一抽,放心?只怕是她自己回头揪心… 她看着得意忘形的乐乐,凉凉道:“亲爱的,给你纠正几个错误的概念。第一,此毒无色无味,银针不辨。第二,此毒不需要口服,皮肤沾之即中…” 就是说,她还不如下在饭食里,根本不用担心会被银针试出来。 反倒是这么一折腾以后,事情的发展将变得难以想象… 乐乐跟着夏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咬过去,随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银针试不出来吗?” “亲爱的,这世上,其实有很多毒跟银是不反应的。” 乐乐似乎仍是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反应到那话里的切身利害关系,于是,夏夏只好再次沉痛地开口。 “第三,亲爱的,请你好好看看你的手。” 乐乐下意识地抬手,摊开掌心,低头。 然后,原本就瞪着的眼睛持续放大,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 第230节:集 体毁容(2) [第8卷]第230节:集体毁容(2) ------------ 只见,那十根白白短短的手指上,布满颗粒状的小红点,指尖最密,掌心还要好一些。 “我…中毒…了?”乐乐傻傻地问,“怎么可能呢…” 对于这一反应,夏夏还算比较满意的,至少她没有鬼哭狼嚎,要死要活。 不过夏夏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乐乐起初只是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完全没法相信自己会中毒这一事实。 然后,平复了下心情,她又开始好奇地观察起自己的手指,手腕,手臂,看着那红疹子一点点长大,向全身蔓延。 不时发出惊奇的赞叹:“哇哇,老大,这里出泡泡了!”“哇哇哇,看得见变大诶!” 让人不得不感叹她奇特的大脑结构是怎么生成的。 可惜,当第一颗小痘子出现在她的脸颊上时,乐乐终于hold不住了。 杀猪般的嚎叫立时出现梳妆镜前。 “啊啊啊――老大救命啊――我不要毁容哇――” 跌跌撞撞地跑到夏夏跟前,哭丧个脸,惨兮兮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夏夏刚泡了一壶新茶出来,见乐乐已经变了个脸,如丧考妣,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早说了此毒无解了,叫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呜呜呜,老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乐乐一脸痛悔状,“你肯定有解药的对不对?给我吧给我吧!以后乐乐全听老大的,老大说一我不说二,老大说杀人我不敢放火,成不?成不?” “你有杀人放火的本事么?”夏夏鄙视地瞧她一眼,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来先喝口水。” 乐乐大概是哭嚎得久了,也口干舌燥了,端起来就一口喝进嘴里。 “噗――这什么呀!”才喝了一半,又全吐了出来,“老大这什么茶,这么难喝!有怪味!” 夏夏一直瞪着她的反应,此时恨不能上去就给她一个爆栗。 她在后院,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咬破了手指,滴了两滴血进去。 这丫.的不但不领情,还给她全吐了? 她冷沉着脸,磨着牙,阴森森道:“说你老大泡的茶难喝?” ------------ 第231节:集 体毁容(3) [第8卷]第231节:集体毁容(3) ------------ “啊,没有,没有!”乐乐见风使舵,反应极快,立马变脸,一口饮尽剩下的半杯茶,还不忘赞一句,“好喝极了,老大!” 夏夏“哼”一声,夺过那杯子,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老大,那我的解药呢?”乐乐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夏夏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收拾茶具走人。 这个闯祸精,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搞出了多大的乱子吧?居然还在担心自己那张脸! “啊――老大――” 悲戚的哀嚎从身后传来,夏夏丝毫不为所动。 这家伙,比她夏夏还能耐!折腾起来,比她夏夏还没数! 只让长一岁的某人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还好,乐乐这个大条,虽然敏感,终究没发现茶里的异样。 今时不同往日,夏夏总是对公子陌的病和自己的血心存芥蒂,觉得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甚至,如那个幻境预言一般,她是他的药! 想到这,她就不寒而栗,赶紧捧了茶具去清洗,销毁一切可能露马脚的证据。 乐乐这一折腾,就是折腾到吃晚饭。 不管夏夏说了多少次“此毒无解”,她都不肯死心,哭爹喊娘,撕心裂肺,顺便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 直到夏夏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了,她还蹲坐在梳妆镜前顾影自怜,喃喃自语。 半夜,夏夏睡得半梦半醒,只听得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哇哇哇,老大,快来看啊,痘子消下去了唉!” 夏夏皱眉,翻个身,继续睡。 乐乐得不到回应,不甘心地跑到床边,拽起她一只胳膊,使劲晃啊晃啊晃。 “老大快起来看啊,看看我手上也消下去了哦!是不是快要好了啊!” 夏夏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那声音跟蚊子一样嗡嗡嗡地在耳边绕,扰人清梦。心烦之余,大吼一声:“尼玛,当然会好!” 有那百毒不侵的的精血下去,这点毒还怕好不了么! 然后,终于,世界清静了。周围再无声息。 夏夏继续陷入自己的美梦之中。 ------------ 第232节:集 体毁容(4) [第8卷]第232节:集体毁容(4) ------------ 第二天一大清早,夏夏迷迷蒙蒙刚醒来,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一双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 吓得她蓦然坐起,心头一阵乱跳。 等看清了人影,顿时大怒。 “乐乐你干嘛?大清早在床边吓人啊!” 乐乐托着腮帮,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深情地凝视着夏夏。 “老大,我美吗?” 夏夏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将此行为归为了“天使爱美丽”后遗症。 懒得理她,自己穿衣起床。 这时,乐乐的脸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白皙红润,不留半点瑕疵,只是挂着两个可疑的黑眼圈,荡漾着一脸诡异的满足。 “不过,老大,真的好奇怪哦!你不是说,这个毒要十多天才会好吗?怎么我等了一夜它就自己全好了?” “不知道!”夏夏回答得没什么好气。 大清早就被人吓醒,回笼觉也没得睡,脾气自然不会好。 “是不是你的毒药效力不够啊?” 夏夏穿衣的手顿了顿。 这一回,她没有恼,真的没恼! 只是阴恻恻地抬起头,反问:“效力不够?” 不知怎么的,乐乐忽然觉得有点渗。 夏夏笑容一放,甜美得过分:“乐乐,我建议你外出转一圈再回来。” 迫于这无形的气场巨压,乐乐真的乖乖出去转了一圈。 夏夏依旧穿衣,梳洗,给自己泡茶,心心定定地等她回来。 对于事态的发展,她昨天甚至都无力去想,今日也只不过推测而已。 那毒,但凡沾上一点,都会中招,乐乐居然还给它涂的几个碗盘都是! 那,端碗端盘的人呢?收碗收盘的人呢?洗碗洗盘的人呢?岂不是都要遭殃? 这些人,但凡发现不及时,又去接触其他人,拉个手,逗个乐子什么的,以那药量,至少还能二次感染好几个人。 尤其乐乐那个笨蛋!自己接触得最厉害!要不是及时解了毒,这次最遭殃的恐怕是她自己! 三杯清茶下去,乐乐回来了,耷拉个脑袋,神色复杂之极。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夏夏,嗓子有些沙哑:“老大,出乱子了…” 夏夏早有心理准备,继续拿清茶压惊,边故作淡定道:“说来听听!” ------------ 第233节:集 体毁容(5) [第8卷]第233节:集体毁容(5) ------------ 正如夏夏所料想的那样,毒药的散播经过各种渠道感染了各路人群。 端碗碟的丫头们,洗碗碟的丫头们… 安紫三人自不在话下,还有她们独梅院的其他白衣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半个院都中了毒,轻重程度各不相等。 这会儿,独梅院都快变成毒梅院了,里面肝肠寸断的哭声跟办白事似的。 这一天早上,恐怖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冥幽宫。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是感染了什么恶性瘟疫。 尤其是,这“瘟疫”不仅在白衣女之间传播,甚至有几个青衣男也中了招。 这消息一来,让夏夏很是想入非非了一阵。 很快地,血刹殿的人也加入了干预,将各个院落隔离封锁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走动。 甚至抓了几个造谣生事,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良分子,严刑处置了一番。 黑衣人分批挨个院落检查,把那些“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通通关押到一起,还谆谆告诫每一个人,一旦发现身边有人异常,必须立即汇报,如有隐瞒,严惩不贷。 乐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架势吓住了,从黑衣人到她们清荷院整个过程就变得异常安静,一声不吭。 倒是有一个黑衣人,夏夏瞅着有点眼熟,经过她和乐乐身边的时候怪笑了一声,说:“这个院倒是不错,一个也没有!” 说着,还拿眼使劲瞅了一眼乐乐。 夏夏正担心是不是乐乐哪里出了纰漏,给人抓到了罪证,那黑衣人却又转了话题,叮嘱一番,就领人走了。 乐乐依然一言不发,垂着脑袋回了屋,坐到她的小桌前,对着镜子发呆。 夏夏怀疑着,是不是这次事情闹大了,这丫头终于产生了一点愧疚悔过之心? 刚想着呢,就听到镜子前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起初很低,要不是看到那抖动的肩膀,夏夏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 后来振幅越来越大,乐乐也笑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 “乐乐?你没事吧?”夏夏小心翼翼地凑近,还没敢站太近,保持着两步距离,准备随时撤走。 ------------ 第234节:集 体毁容(6) [第8卷]第234节:集体毁容(6) ------------ “哇哈哈哈哈…老大…笑死我了…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老大…你不知道…哈哈哈…那个强盗…哈哈哈…笑死我啦…” “嗯?” 夏夏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你说那个抢了你宝贝的强盗?” “嗯嗯…哈哈哈…他死定了…哇哈哈哈哈哈…” 夏夏这么一听,大致就反应过来了。 八成是那强盗从乐乐手里抢了的东西也沾了她手上的毒,如果真是这样,那家伙确实在劫难逃了。 可关键是,就为了这个,这孩子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别忘了,还有多少号无辜人员受了牵累,现在连带着冥幽宫也是一团混乱。 她竟然还在为这点小心思乐成这样? 不是一般的没心没肺啊! 不过,夏夏勾了勾嘴角,她喜欢! “乐乐,想不想这事变得更有意思起来?” “嗯?” 夏夏阴恻恻一笑:“附耳过来。” 不久,冥幽宫的“瘟疫”危机就解除了。 不要忘了,冥幽宫还有青老这么一号人物。想他一把年纪,还能在对医者恨之入骨的公子陌眼皮底下活到现在,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人家也没能说清楚,可人是专家,专家说了,这不是瘟疫,你们不要恐慌。 于是群众们定心了,冥幽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只是,三步一走,五步一停,角角落落,总是能看到这么些个白衣女,脸上蒙了一层面纱,半径五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夏夏和乐乐此时也蒙了面纱走在路上,经过的人一看这俩的模样,都骇然失色,纷纷避让。 夏夏指着几个和自己俩人同样待遇的蒙面白衣女,煞有介事地对乐乐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商机!” 乐乐脑袋点得跟啄木鸟似的,一双心心眼直勾勾地盯着夏夏,差点开出花来。 “老大,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夏的点子很简单,其实就是当初恶整冰儿的改良加强版。 但凡女子,哪个不爱美?哪个能忍受得了这样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 第235节:集 体毁容(7) [第8卷]第235节:集体毁容(7) ------------ 这相当于毁容啊!还是恶性毁容!集体毁容! 而她们要做的就是,给这些饱受折磨的女人们一个希望,一份心灵的安慰! 反正,夏夏她们知道,这毒迟早会自己好的。 为什么不趁它好之前,捞点个好处呢? 据乐乐说,冥幽宫没有大夫,青老也不是随随便便谁的小毛小病都肯看的,很多会点医术的白衣女,私下都能捞上不小的一笔。 介于该次事件的性质之严重,夏夏和乐乐一致决定要捞一笔大的! 考察完市场情况,夏夏和乐乐就窝进了她俩的小屋里,亲自动手制作起解毒药水来。 当然不会是真的解毒药水,夏狂出手的药,说是无解就绝对没有二话。 而所谓的解毒药水,其实就是一点凉茶水,加上一点其他不明佐料,类似糖啊酱油啊水果汁啊,反正一切就近手边且吃不出问题的都叫她们用上了。 最后,两人又围绕该解毒药水的命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夏夏坚持要叫“恶魔也妖娆”,力争和“天使爱美丽”交相呼应,日月同辉。乐乐却不以为然,标榜自己的“祖传天山圣水”,顺便对夏夏的取名无能表示出强烈的鄙视。 两人谁也不服谁,最终只得用武力解决。 乐乐虽然武功不济,好歹练了这么多年还有一些看家底子,夏夏虽然有些个毒保命之用,又不好跟自己人动这下流手段。 于是,在夏夏第三次遭遇软枕击中要害之后,终于缴械投降。 至此,也标志着两人的“祖传天山圣水”正式诞生了! 这一天,乐乐很高兴,不但忙得不亦乐乎,对夏夏的态度也更加狗腿了。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马屁拍足。 连梦里,也咧着嘴角,不时大喊出声:“哈哈,死强盗,你也有这一天…” 接下来,夏夏和乐乐也不着急,利用病情高发且恶化的这段时间,冒充中毒人士,广交病友。 反正大家同蒙一个面纱,额头再弄点胭脂什么的伪装,倒也给她们蒙混了过去。 接着,就是开始煽动性的渲染。 ------------ 第236节:集 体毁容(8) [第8卷]第236节:集体毁容(8) ------------ 一众病友聚在一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天天比谁更惨。 专门负责修剪花草的说:“自从我得了这个病,少主院儿里的秋海棠也开不艳了…“ 刷碗端盘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她们不要我端盘子也不让我靠近膳房…” 众人均疑惑:“那不是更好?” 姑娘哭得更凶了:“好什么好呀,凝儿姐把我的月钱都扣光了!我下月没钱添置新衣裳了!” 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女人爱美之心,亘古不变啊! 最凄惨的要属负责青鸾凌霜两殿接洽工作的珞儿,天天对着空气中不存在的某一点傻傻地自言自语:“孤城哥哥不要我了…落天哥哥也不正眼看我了…萧漠哥哥恨死我了…” 然后夏夏和乐乐就会跟着她同时在心里默念:“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接着一阵推搡阻拦,珞儿寻死觅活未遂,一场病友交流会也就算圆满结束了。 一切进展得都十分顺利,夏夏预计着,等到毒发第五天,也就是毒性达到峰值的时候,她和乐乐就能顺理成章地推出她们的“祖传天山圣水”海捞一笔,届时毒性慢慢消退至痊愈,就全部归功在她们的药方身上了! 倒是中间,发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那是第三天夏夏两人照旧见完病友回来。 刚进门,就觉得院里气氛凉飕飕的,众人眼神小心翼翼,十分不对劲。 走到她们那屋,才看见冰儿跟尊大佛似地端坐在厅堂中央,脸色不善,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你,出去。” 见两人回来,她颐指气使地,立即支开乐乐。 乐乐一届新任白衣女,碰上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不敢多嘴,只暗地里和夏夏挤眉弄眼一番,就假装规规矩矩退下去。 “关门。” 冰儿再次吩咐,那冷若寒霜的语气,叫门里门外两人都暗道不好。 闲杂人等全部支开,老对头面对面,冰儿坐不住了。 走到夏夏面前,就摊开手,恨恨道:“解药拿来!” 都是老熟人见面了,谁也不怵谁。 夏夏掏掏耳朵,漫不经心,装模做样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 第237节:集 体毁容(9) [第8卷]第237节:集体毁容(9) ------------ “夏夏,你不要太过分了!”冰儿怒不可遏道,“你敢说,这次集体中毒事件不是你捣的鬼?” 夏夏被那高分贝音量直接喝退两步,才捂着耳朵说:“还真不是,我也是受害者来的…” 她冤啊!好心好意给人出主意不但被人坑爹了一整瓶毒药,现在还莫名其妙背个黑锅。 要不是看在即将和乐乐狼狈为奸大干一场的份上,她真想冲着冰儿吼,大姐,罪魁祸首刚被你关到门外去了啊! 冰儿自然不会信夏夏那套说辞,她自己曾经深受其害,已经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哼,你是受害者?”素手一扬,动作快如疾风,夏夏还没有躲闪,脸上白色面纱已经被揭了去,“别以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废话少说,快把解药交出来!” 夏夏想做什么,自然知道瞒不过冰儿,她是凌霜殿的头头,眼线一大把,她和乐乐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毫无遮掩地行动,不被察觉才怪。 只是想着,以她俩人之间的恩怨,这次又没干系到她冰儿头上,她至于这么激动么? 看看,看看,好像马上就要掀桌子砍人的样儿! 比她自己中毒那次还跳脚。 “哪有什么解药?解药的方子我不早告诉你了吗?” 夏夏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哗啦啦,一个杯子直接被冰儿捏碎在手里,玻璃渣子划过白皙的手掌,渗出嫣红的血。 夏夏心里一咯噔,眼看着情形诡变,越发觉得不对劲。 “看在少主和钟少主的份上,以前那茬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冰儿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害得我一个月没法见人,我都暂且不提了!” 原来,冰儿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找了多方医书了解,才确定夏夏给她的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解毒方子,只是用来捉弄她,让她好多受点罪的。 但毕竟后来,她的毒确实解了,她想着是不是夏夏暗地里给她用了什么解药却不想让她知道,又心知肚明夏夏即将经历一场生死之行,这才没多做计较。 ------------ 第238节:私相授受(1) [第8卷]第238节:私相授受(1) ------------ “可是,你也不能太不知道好歹了!凌霜殿现在被你弄得乌烟瘴气不说,你居然还敢对少主下毒手!真当我们冥幽宫拿你没办法么!” 然后,夏夏华丽丽地石化了。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接收到的信息,勉强动了动下颚。 “公子陌…中毒了?” “你少跟我装模作样!”冰儿这一回是动了真怒了。 且不说她为人如何,但是对公子陌对冥幽宫的一片忠心是天地可鉴,无所质疑的。 少主在她们凌霜殿大部分白衣女眼里,都是神圣不可侵犯,不可亵渎不容玷污的,更何况身为一殿之主的冰儿! 如同被人侵犯了心中最神圣的领地,冰儿目眦欲裂,眼中怒火燃烧,仿佛要择人而噬。 “再问你一遍,交不交解药?!” 那森寒的尾音仿佛在说,不交,就受死吧! 夏夏有点被震慑到了,连忙伸手挡在面前,大喊:“等等,大姐,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啊!” “解药!”冰儿不为所动,只重复两字道。 “啊!解药,解药,你等等啊!”说着,就想去掏她那跟乐乐一起做的“祖传天山圣水”。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冰儿凉飕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警告你,别再拿些荒诞不经的东西糊弄我,我可不会上当第二次!” 这一次,人是有备而来。 停在半路的夏夏慢腾腾地回过头,脸垮了下来。 “大姐,我真没有解药…”除非,是她的血… 可是她夏夏,可以用血帮任何人,独独他公子陌不行! 不行,且不愿! 冰儿看夏夏的态度似有缓和,反而慢慢坐了下来,也不关心手上的伤势如何。 “你是因为安紫她们刁难你没给你安排入编冥幽宫所以发的难?”她忽然问。 “啊?”夏夏一时没跟上冰儿的思路。 “你放心,正式入编的事我会亲自帮你办妥。” 哎呀妈呀,谁稀罕呀!老子还不想在这破地方呆呢!夏夏心里嘀咕着。 “安紫那三个丫头,包括司行院刁难你的那个丫头,我会替你处理…” 说道这,夏夏眼睛亮了。 借刀杀人,她喜欢! ------------ 第239节:私相授受(2) [第8卷]第239节:私相授受(2) ------------ “不过,限你五天之内拿出解药治好少主,否则…” 一句话没有说完,留下的悬念却更让人渗得慌。 夏夏敢打赌,要是现在冰儿手边还有一个茶杯的话,又会被捏个粉碎。 话送到了,条件开完了,冰儿也不多留,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挥袖离去。 留夏夏一个人在偌大的厅堂之内怔怔出神。 忽然,夏夏轻轻笑了一声,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嘻嘻…” “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重现当日得意过头的乐乐,夏夏越笑越起劲,越笑越得意。 回过神来,她才想到,那个飘逸如谪仙一般的公子陌啊!那个仿如不食人间烟火,清冷绝色的公子陌啊!要是长了一脸的暗疮,水痘,红疹,该是怎么样一副瑰丽的风景啊! 没多久,乐乐也探头探脑地回来了。 “走了?”她示意地问夏夏。 夏夏边乐边清理着一桌碎瓷,答道:“嗯,走了。” 乐乐蹲到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碎瓷上残留的血迹,道:“哟,冰大娘的脾气见长嘛!老大,她没拿你怎么样吧!” “没有!她能拿我怎么样!”夏夏怨怼地瞪一眼乐乐,这个闯祸精,还好意思说,都是她忍出来的鸟事。 “嗷嗷,老大,我太崇拜你了,居然连冰大娘都摄于你的淫威之下!”乐乐嘴上挂着好听的,却也不想着帮夏夏的忙,反而自己摸了一套干净茶具出来重新泡茶喝,“禀告老大,刚才我又结交了两个独梅院的姐姐们,已经基本取得信任,报告完毕!” “哼,你倒是积极得很!”夏夏睨她一眼,“知道冰儿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么?” “谁知道她!”乐乐不屑道,一边大灌茶水,“我听她手下的几个姐姐说了,自从中毒这事开始,她就跟炸毛的猫似的,院里的花瓶摆设都砸了几套又换了好几套了!” “哼哼哼,知道为啥么?因为我们万人敬仰的少主大人,中毒了!” “咦?不是吧?少主也会中这种招?”乐乐的反应倒不似夏夏想得那么激烈,只是反问一句,又继续猛灌茶水。 ------------ 第240节:私相授受(3) [第8卷]第240节:私相授受(3) ------------ 夏夏托着腮,思付道:“公子陌中毒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奇怪的是,那家伙是通过什么渠道中毒的呢?” 又不洗碗,又不端盘,跟众人更是少有接触… “难道说…”夏夏忽然拍案而起,“那家伙跟哪个白衣妹子有jian情,私相授受了?!” “噗。” 乐乐正猛灌茶水,听到这直接喷了,还呛得一脸泪花,咳嗽个不停。 夏夏连忙顺抚她的背,嗔怪道:“干嘛一下喝那么猛?这回呛到了吧!我说你也太拼了,这是勾搭了多少病友才能口渴成这样啊!” “咳咳,咳咳…”乐乐无语凝噎,唯有泪先流… 接下来,夏夏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她对中毒后的公子陌以及其形貌状态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另一方面,发自内心深处,她又不太想见到那个人。 原因很多很复杂,可是每一条又都不能完全遏止住她那强烈旺盛的好奇心。 于是她翻来覆去,纠结来纠结去,整整折腾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去见见那个人。 倒是冰儿承诺她的第一件事,迅速地就迎来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顶着乐乐及同院落其他人热烈钦慕的眼光,夏夏迎进了由司行院管事亲自带队的一批白衣女。 被褥,布匹,首饰,古董字画,各色各样的东西一一往屋里搬,尤其还有一套精品茶具,乐乐一眼就看出价值不菲,刚好替上了原来破损的那一套。 临走时,司行院的管事姐姐还特意叮嘱夏夏,以后有什么缺的尽管和她开口,只要能办到的,她绝无二话。 那一番不明意味的眼神交流,让夏夏很是怀疑她亲自前来的动机。 不过无论怎样,夏夏总算是正式成为了冥幽宫的一员,还领到三套制服,当然,全是一系列的白色衣裙,这让她很是怄气了一阵。 而这个拉风的过程,也无形中让她的地位提升了许多,只看原本冷清的清荷院最近门槛有被踏破的迹象,就可得知。 打铁趁热,五天时间一过,夏夏和乐乐就开始在暗地里推销起她们的“祖传天山圣水”来。 ------------ 第241节:私相授受(4) [第8卷]第241节:私相授受(4) ------------ 问题来了,怎么样说服众人相信这个假冒伪劣产品的效用呢? 这时候,夏夏筹备的早期工作就初见成效了。 那些个时常走动的病友一聚会,夏夏和乐乐暗地里一揭面纱,立刻全场hold住,场面鸦雀无声。 怎么会忽然间就恢复了容貌?自然是有秘方! 接着都不用串词,两人就开始天花乱坠地推销她们的“祖传天生圣水”,当然,一开始并不大肆宣扬,反而处处描述这药水的来之不易,且为数不多。 众人听得一阵眼红,嫉妒,狂热,心里跟猫爪似的,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被众青衣哥哥们遗弃的珞儿最是激动,几乎语无伦次,当天就悄悄和夏夏她们接上了号。 花了她几个月的积蓄买了五瓶之多。 而夏夏之所以选择先卖给她,也是因为见她中毒较轻,已经有转好的迹象。 果然,第二天珞儿就兴致冲冲地来向两人汇报情况。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毒真发到了极致,珞儿的脸上果然好了许多。 那丫头却不知道,真以为那假冒伪劣圣水起了作用,满目热泪的,口口声声地喊着要替她孤城哥哥,落天哥哥,萧漠哥哥谢谢两位,只差点就跪在地上磕了头。 吓得夏乐两人冷汗涔涔,赶紧扶人,揣在兜里的银子都不安地叮当作响。 有了一份可靠的临床见证,那些有消息的病友也纷纷蠢蠢欲动。 夏夏和乐乐逐个击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乐对洗碗姑娘说:“你只看这一瓶要十两银子,却不想想你这样下去没的工作得亏损掉多少银子!要是大家伙一直不待见你时间长了少主觉得你没用给你发配去浣衣房,那得是多大的损失,你自个儿想想清楚!” 夏对富有的花匠白衣女说:“说实话,我夏夏眼界不低,还就只看得上芸儿你。其他人我都收二十两一瓶,给你打五折,十两一瓶好吧,算我夏夏交个朋友。你看我跟那乐乐多好啊,我都是原价给她一分不打折。” 最后,两货会默契地加上一句:“千万别给别人说啊!咱这货不多了,怕遭人眼红!” ------------ 第242节:挑衅(1) [第8卷]第242节:挑衅(1) ------------ 一方面,夏夏和乐乐两人的假药卖得热火朝天。 另一方面,凌霜殿的秩序也开始重新恢复。 而这就意味着,已经正式加入其中的夏夏也要开始履行身为白衣女的义务了。 夏夏和乐乐一样,同为新进白衣女,大多数时间是要接受礼仪,规矩,武功方面的培训的,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被派去帮忙打杂。 两人再次在训练场上遇到安紫三人,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此刻乐乐高昂着头,挺着胸,将白花花分嫩嫩的脸颊晃来晃去,生怕人家看不见。 而安紫她们在和乐乐私斗以后就出了这事,本也是怀疑她的。 后来听说清荷院这两妞也中了毒,才打消了疑虑。 此刻看到两人完好无损,风光满面,招摇过市,顿时怒从中来。 安紫第一时间侧头,对身边的绿儿说:“去查查,怎么回事!” 乐乐耳尖,立马捕捉到了那语气里的妒忌和不甘,阴阳怪气地和夏夏道:“唉哟,老大,这次的病来得可古怪哟,你说是不是犯了太岁啊!瞧瞧,白衣女都成了白衣蒙面女了。” 夏夏自然明白乐乐的心思,跟着讪笑一声附和道:“你别这么迷信。这是病,知道不,要治的!我听说,脸上长了这些怪玩意儿不能一直蒙着面纱,皮肤不透气,慢慢的会溃烂成脓的!要晒晒太阳保持空气新鲜才好得快!” 安紫三人一听,顿时心里一凉。 她们三人中毒比其他人都深得多,情况恶化得也最是明显。 三人不得不将自己全副伪装起来,连额头也特意将发剪碎了放下来遮掩,可是情况仍是很糟。 那些痘子越长越大,又痒又痛,一不小心还会破裂开来,沾上满脸的脓水。 这会儿听夏夏一编排,满以为是这么做产生了副作用,导致病况加倍严重,这心里是说不出地恐惧后怕。 偏偏到了这里夏夏和乐乐又闭口不谈,开始认真学习了,叫安紫几人偷听也无门,只能在心里又气又急。 这一节课,是骑射训练中的一节,由一个名叫雪莲的高级白衣女给她们授业。 ------------ 第243节:挑衅(2) [第8卷]第243节:挑衅(2) ------------ 这是夏夏第二次上她的课。 上一次,她在马背上呆了十秒中就被暴怒的马儿甩下马背,创下历届白衣女的新最低记录,给人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好在这一次学射箭,相对安全得多,说来上次要不是乐乐及时接住她,她非得骨折不可。 练武场上草靶一字排开,一人一靶一弓,个人按照自己的情况进行有序地练习。 夏夏最是凄惨,没有一点基础可言,连正确的拿弓姿势也不会。 勉勉强强举起弓来,搭好箭枝,将弦拉开,结果半路力气不支,嗡声一响,箭枝插进了前方不远的草地里,自己也被那弦震得一身鸡皮疙瘩。 乐乐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连夏夏瞪她也停不下来。 “很好笑?”夏夏磨牙霍霍。 乐乐好不容易收住笑,一把拿过夏夏的弓说:“老大,你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来,我教你。” 说着,真的一本正经地挡到夏夏面前,站位,搭箭,扣弦,拉弓,做得有模有样。 连巡查的雪莲见了,也点头赞道:“不错。” 豁然一声,箭离弦而出,风声赫赫,气势十足。 结果,脱靶。 雪莲当即转身望天,翻白眼。 夏夏也愣住了,满以为,这么标准的动作之下,会是一个漂亮的中靶呢! 偏乐乐一阵尴尬之后,还一本正经地对夏夏说:“看到没有,我刚才示范的就是你的错误动作,呐,你吸取教训,继续练。” 夏夏憋着笑,也配合着她道:“是,怎么不是呢!不过,乐乐,你忘记瞄准了吧?” 乐乐脸一垮,不高兴了。 带不带这么揭人老底的啊! 这里正笑闹着,忽然听得一众惊呼声,随即倒抽冷气。 一支箭斜飞而来,横贯半个练武场,直直插进夏夏对面的那块草靶里。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正中靶心的箭枝和箭枝来源的方向――安紫,一片窃窃私语。 这时雪莲刚走开不久,安紫嚣张地朝夏夏两人一笑,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讥讽和挑衅。 绿儿和蓝儿也抱着手站在附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等夏夏和乐乐反应过来,安紫退后两步,再一次搭弓射箭,这一箭,竟然瞄准了乐乐的方向! ------------ 第244节:挑衅(3) [第8卷]第244节:挑衅(3) ------------ 这一回,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夏夏和乐乐,也再笑不出来了。 夏夏握着拳,指骨发白,恨不得冲上去将安紫撕碎。 却一只手被乐乐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哐啷”一声,羽箭飞射而来,打翻了夏夏的箭筒,剪枝散落一地。 夏夏只觉得心头狠狠一跳,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安紫真的放箭了! 她疯了吗?难道都不担心,万一失手伤了人吗?! 熊熊怒火从胸口直往上蹿,夏夏忍无可忍,袖口里一只白玉瓶子已然落到手里。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她们真当她夏夏好欺负了!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盯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却是乐乐率先开了口,一脸憨笑:“看来安紫姐姐的箭术也不过尔尔,下次记得往这里射啊!” 她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一手仍是死死地攥住夏夏不让她动,同时悄声在她耳边说:“别动,现在过去倒霉的是咱们。” 原来,巡查场地的雪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看着瞬间有些僵滞的场面,皱眉道:“这都做什么呢?还不加紧练习!想要集体挨罚?” 众人纷纷磨磨蹭蹭地再次搭弓射箭,只是注意力悄悄地放了一点在夏夏和安紫她们之间。 连着安紫,也因为乐乐刚才的话脸色有些不好,只是这会雪莲在场,也不敢再多做什么。 倒是夏夏,很是惊叹乐乐居然能忍下这口气。 她夏夏就做不到,有仇必报是她做人的原则,且一般是当场就报。 可是乐乐阻止得对,这时候轻举妄动,显然不明智,且正中敌人下怀。 那一瞬,夏夏甚至有点错觉。 好像是当初自己要和晚夕杠上,寐姬拉住自己一样。 那时,寐儿姐姐就知道,选择离开那次行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了吧? 而自己,一如既往地冲动啊! 夏夏想到寐姬,心头有些黯然,怒火也就随之熄了下去。 只是,乐乐就是那么任人欺凌,懦弱怕事的人吗? 以前夏夏也许会犹豫,现在她却可以肯定地说,乐乐不是! 就凭那只几乎要捏碎自己指骨的小小手掌,夏夏就可以肯定。 ------------ 第245节:挑衅(4) [第8卷]第245节:挑衅(4) ------------ 甚至后来,夏夏还看见她偷偷收起了那支安紫射来的箭,藏在怀里。 很显然,乐乐也是动了真怒了,虽然她脸上仍然挂着憨憨的笑。 可是这一回,安紫恐怕是真触到她的底线了。 要知道,即使是懦弱怕事的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变得恐怖的。 乐乐继续拉弓搭箭,嘴里磨牙霍霍:“老大,卖解药给她的时候,一定要她倾家荡产!” 说话间,一支箭应声而发。 还是没瞄准,还是脱靶。 夏夏点头:“如果可以,弄个永久性毁容也不错!” 一箭射出,还是扎草地。 夏夏和乐乐原本的计划是,最后一个卖解药给安紫她们。 反正她们中毒颇深,等其他人都好了就剩下她们没好,从而被孤立起来,自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到时候,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谁想今天来这么一出,安紫的挑衅显然让矛盾激化到了顶点,夏夏反而不想轻易放过她们了。 如果她乐意,甚至可以让安紫她们一辈子做丑八怪! 只是,夏夏这个主意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烂在了肚子里。 因为,冰儿比她先一步行动了。 那是“天使爱美丽”之毒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除了安紫三人,已经少见蒙面纱的人的时候了。 本来,该是安紫她们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才对。 听说那三人回去还真听夏夏的胡言乱语,取了面纱没事在院里晃荡晒太阳,碰到异样的眼神就立马恶声恐吓回去,很是结了一批人的怨恨。 那天夏夏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已经日上三竿。到处找乐乐人影,也找不到。 出去一问,才知大事不妙。 说是今儿一大早,就给人叫去了冰儿的院里,好像是因为查出来,前几日她和安紫她们之间有私斗行为。 只是,油菜花田那一片的违规行为,司行院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都是公开的秘密,没什么好争议的。 这次一个小小私斗事件,却惹得凌霜殿主冰儿亲自出面,不是很诡异么? 唯有夏夏恍然大悟,五天期限已过,她把冰儿的话早忘去脑后勺了。 ------------ 第246节:不会放你走(1) [第8卷]第246节:不会放你走(1) ------------ 只是,公子陌要不要中毒那么深啊?难道这多天过去,还没有自行恢复么? 都跟安紫她们差不多严重了! 焦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冲去了冰儿的寒心院。 冰儿作为凌霜殿殿主,自然是有一个独立的院落的,而这个院落里居住的其他白衣女,几乎都是贴身服侍冰儿的生活起居的。 寒心院布置简单却不失优雅,精致却不显奢华,在细节布局上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可惜夏夏并没有心情欣赏美景,莽莽撞撞冲进去,惹起一地喧嚣,很是煞了风景。 不过倒也没人阻拦她,大家默默做着自己的事,连眼都不斜半分。 她匆匆找到主院,甚至门也未敲,只听见里面熟悉的说话声,就径自推门闯入。 果然,乐乐安紫她们全在这里。 冰儿端坐在一张扶椅里,身体微斜,手里一杯香茗杯盖半启。 她淡淡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夏夏,一点不惊讶,倒仿佛等了许久般,漫不经心道:“来了,坐吧。” 安紫三人和乐乐站在冰儿跟前,看见此情此景,倒有些吃惊。 不过终究只敢规规矩矩站好,不敢多有疑问。 夏夏被冰儿的气场震了震,强自镇定了心神,才没有冲动开口,逼迫自己按捺住情绪,找了一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刚才说的,可有半分不对的地方?”冰儿悠悠开口,边用茶盖慢慢捋着茶叶,那只受伤的右手上还包着薄薄的纱布。 安紫三人率先低头行礼:“冰儿姐姐训示得极是,奴婢们知错了。” 冰儿缓缓点头,又看向乐乐:“你呢?” “奴…奴婢知错…”乐乐也讪讪答道。 “好,既然都认了,我也不重责你们了。回去收拾行礼,今天就前往后山冥地闭门思过一个月。” 冰儿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是内容各不相同。 夏夏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于是不明所以。 但看安紫三人的表情,却似震惊和难以置信。 连乐乐也暗暗皱着眉头,看向冰儿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有意见?”冰儿抬眼道。 ------------ 第247节:推荐好友好书 [第8卷]第247节:推荐好友好书 ------------ 给书荒的孩纸们推荐点银的好友好文。等不及看银子的文文,嫌弃不够看的可以去看哦! 穿越类 强推音音(倾音)完结文:《王妃正得意:冷酷殿下请稍等》 链接: 音音新文求包养:《纯情陷阱:卖萌公主惹不起》 链接: 强推颜颜(颜若初)文文:《魅世红颜:秒杀腹黑殿下》 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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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斗的事,一方自然不可能完成,必然是双方挑衅的结果,没道理只处罚一方。如此,也好叫她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别等到以后胆大妄为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祸事,就晚了。” 夏夏被这一袭话气得只剩鼻孔出气。 这哪是在说乐乐和安紫她们,分明是指桑骂槐,说她夏夏自作孽不可活,累及了她人。 冰儿这是在给她警告呢! 她夏夏干了这么一趟好事,想要全身而退?没门!她不敢动她本人,就拿她身边的弱者开刀! 不得不承认,冰儿这次真的学聪明了一会,确确实实掐在了夏夏的要害。 若是正面对她本人,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来惹我,我他娘的就跟你拼了! ------------ 第249节:不会放你走(3) [第8卷]第249节:不会放你走(3) ------------ 可是,她却对乐乐下手… 或许换做从前,夏夏真的会没心没肺地说,关禁闭一个月呗,权当体验人生了。 可是事隔寐姬之事以后,她再不敢遗祸他人了… 那样夜夜难眠的感觉,和不定时冒出的罪恶感,实在太煎熬了… “好!我去治!我现在就去治你们少主行了吧!”她恶声恶气地站起来,“不过你不许再惩罚乐乐!” 冰儿耸耸肩,淡淡道:“你还真是爱开条件,既然如此,就自己去和少主谈吧!” “你…”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夏夏一怒之下摔门就走,走了出去,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冰儿,这次的态度和上次真是天壤之别。 上次那架势,跟要拼死拼活的样子,今天却这般沉得住气,半句没提解药的事。 诡异! 正沉思着走出寒心院,又看见安紫三人将乐乐堵在一边。 安紫为首,挑着乐乐的下巴,狞笑道:“最好老老实实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们可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后山冥地。你应该也知道,那里常年混乱,死个个把人也不是稀奇事吧?” 乐乐垂着眉,不说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放开她!”夏夏立刻冲过去,一把推开面前的蓝儿,拍掉安紫的手,恶狠狠地道,“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试试,我夏夏发誓叫你们一辈子见不得人!” “你!”绿儿见夏夏如此嚣张,伸手就要教训她,却被安紫栏了下来。 “别动,这里还是寒心院的地盘…”她们小声嘀咕着。 那安紫也不是个善茬,攻心为上的道理也是精通。 一点不惧,反而更加刻毒道:“好啊,你大可拿你朋友的命做赌注试试啊!新来的,冥幽宫的后山冥地,还没听说过吧?知道那山是什么山吗?尸山!” 夏夏一听,脸色更沉。 原本就对冥幽宫的印象极其恶劣了,现在一听,更是反胃。 虽说,培养杀手,修罗场里走出来的人,都免不得要染满血腥,可是真实听到就在自己身边发生,还离得这样近,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 第250节:不会放你走(4) [第8卷]第250节:不会放你走(4) ------------ 忽然想到那一个一身寒霜气的晚夕,从骨子里透出的森冷,却感觉不到强烈的杀气。 作为血刹殿的杀手头子,她手上又染过多少血腥? 还有那个白衣翩飞的公子陌,平时看他根本觉不出半分杀气,却能举手间收人性命! 是不是,这些高手到了一定境界,反而就看不出他们的本质了? 如此完美的内敛与伪装! 夏夏自愧不如,可仍是怀着排斥的心情。 “我会在你们去后山冥地之前把解药给你们。”忽然就泄了气。 拿乐乐的生命危险换三个恶人的容貌,不值。 “哼,算你识相!”安紫jian笑一声,远远看见有白衣女像这里走动,一挥手,“我们走。” 只剩下乐乐,保持着猛然抬头后看夏夏的姿势。 “死相,瞪什么?” 乐乐一脸受宠若惊:“老大,原来你也会妥协啊…” 夏夏汗颜,原来,她给人的印象是不会妥协么? “还说,不都是为了你么!”喷气,没好气,恼羞成怒。 “哇啊啊啊,老大我好感动啊!”乐乐猛地扑到夏夏怀里,脑袋陶醉地挂在她肩膀,却被夏夏随手一推。 “你给我正常点!”咆哮。 真是,碰到比自己还不正常的人,叫她情何以堪! 仰天长叹:“唉,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后悔,没把武功练好…” “老大你才十四,现在明白不晚…” “我呸,你管好你自己吧,瞧你刚才那德行,给人欺负成那样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丢我人!” 乐乐脑袋一垮,不乐意了:“那不是人家才十三呢…身体还没长好…” 夏夏瞪她一眼,懒得搭理,顾自叹息道:“要是我有绝世武功,哪至于如此受制于人,整天被这威胁被那威胁…” 乐乐汗颜,吗呀,您老这还叫受制于人啊,给您绝世武功,天不定都得捅个窟窿!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说出口。 “绝世武功又怎么了,老大没听过一句话叫高处不胜寒么?厉害的人自然有厉害的烦恼…” “你就这点出息!”话毕,一个脑袋瓜子赏上去,恨铁不成钢哪! ------------ 第251节:不会放你走(5) [第8卷]第251节:不会放你走(5) ------------ 两人边走边话,到了清荷院没多久,后面就有白衣女跟上来,盯着乐乐收拾行礼。 夏夏气不过,二话不说,直接往枯风院冲。 枯风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僻,清幽,只从外观上看,甚至不如一般的白衣女院落。 只是素来无人烟的枯风院地界,今日却在门口站了一个白衣女。 远远看见夏夏冲来,立刻三两步跨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站住,什么人,敢擅闯少主地界!” 夏夏瞥一眼挡在面前的人,神色严谨却不狂傲,便忍下口恶气,回答道:“是冰儿让我来找少主的。” 白衣女听了,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松动,可仍是说:“少主现在不见任何人,你回头再来吧!” 夏夏闻言,忍不住了。 要她回头再来?回头乐乐都被送去冥地那个鬼地方了!她那个德行,还不知要受安紫她们多少欺凌! 脸色突变,无赖面孔一摆,夏夏撸起袖子就摆起泼妇骂街的架势来:“你娘,你当老子乐意来,要不是冰大婶死乞白赖隔三差五找我麻烦,请老子来老子也不来!老子给他面子来了还给老子吃闭门羹!还说什么不见人?别是没脸见人吧!” 一番话下来,只叫人白衣女得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是哪个院里的?怎么如此粗鲁无礼!” 夏夏一听,嘿,敢情这姑娘还挺含蓄的,要是换冰儿,早肉掌招呼上来了。 干脆也不刁难她了,直接叉腰朝着屋里大声吼:“公子陌你是残废了还是毁容了,这么见不得人?是男人的就别让你那些属下背地里搞小动作!欺负一个弱质女子你不嫌丢人啊!” 那白衣女大概没碰到过夏夏这么胆大包天的家伙,傻眼好半天,才愤怒道:“你…你住嘴!不许你随意侮辱少主!” “凝儿,让她进来。” 温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同时又有不容抗拒的强硬。 只是,听不出情绪。 凝儿一脸不甘地让开路,夏夏却有一瞬间怔愣。 不见其人,她嚣张得很,甚至猜测公子陌此番容貌根本不敢见她,可只闻其声,她就自己先发怵了。 有一种恐惧,已然根深蒂固。 ------------ 第252节:不会放你走(6) [第8卷]第252节:不会放你走(6) ------------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夏夏的小手有些颤。 时隔多日再来到这里,依然是朴素清简得很,只可惜物是人非,夏夏早已失了当时的兴致勃勃和肆无忌惮。 正院不大,一眼就能看出有人没人,所以夏夏对着空落落的院子,一时有些无措。 “进来。” 又一句冷淡的声音响起,夏夏循声而去,是右边一扇雕花木门里发出的,顿了顿足,鼓了鼓勇气,这才迈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一进门就有扑鼻的墨香气息而来,四周分别摆设了书架,大理石屏和琴台,中间一张书桌,公子陌便坐在书桌后,手执一颗白子,在棋盘间沉吟不定。 只是,此刻的他,面上却带了一副银质面具,墨发半髻,如瀑般披散在肩头,配着一身银白长袍更显飘逸,几乎不似人间活物。 “找我有事?”他甚至不抬头,只是顾自盯着棋盘,似在沉思。 夏夏却撇了撇嘴。 公子陌不看她,这让她一颗激烈跳动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只是原本怀着看好戏的心情也全数落了空。 带着面具,哪里能看到她家祖传“天使爱美丽”的药效啊! “我没解药!”夏夏开门见山,说得很干脆。 这话,她已经打了许久的腹稿。 她相信,以公子陌之能,迟早能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来,与其用谎言周旋,倒不如直接把无关利害的部分老实交代出去,也不至于事后担心哪里又漏了马脚。 “我知道。”却不想,公子陌也答得干脆,一点不意外。 “那你为什么还让冰儿找我麻烦?” 公子陌终于选定一处落下白子,然后幽幽抬起头,深邃的黑眸透过面具直直盯着夏夏。 “我以为,你会有话对我说,” 夏夏心里狠狠一颤,不仅因为那犀利的目光,还有那逼仄的语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有话对他说?什么话?交代此次的重大罪行?不不不,她最多是策划,乐乐才是元凶。况且她们谁也没对他起歹心,谁知道他自己跟哪个白衣妹子乱勾搭,才无意中了毒。 看着毒性这么强,指不定是安紫三人里的一个。 ------------ 第253节:不会放你走(7) [第8卷]第253节:不会放你走(7) ------------ 想到这,夏夏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居然怎么也没法把安紫那样的人和公子陌联系到一堆。 公子陌见夏夏良久不答,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又将目光调回棋盘上。 “近来可好?”他不咸不淡地开口。 “呃?”夏夏还沉浸在怎么掩饰罪行的幻象里,突然听见公子陌换了话题,一时有些跟不上思路。 “我已经关照了冰儿,但凡你所需所求,只管和她开口,她会尽力安排妥当的。凌霜殿的训练,若是你实在跟不上,也可让冰儿安排专人教你。至于院落,现在那个就很适合你,夏之清荷…” 公子陌说着,又执起一枚黑子,落入棋盘之中。 夏夏只听了两句,眉毛已经微皱,等听完,心口处就开始说不出的憋闷。 他这是做什么,关心自己? 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白衣,用的着堂堂少主亲自劳心劳力么? 更何况,他不久前还威胁过自己,警告自己这条小命是他暂且放过的。 他还…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在外面不是很能说会道的?” 夏夏抬起眼,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男人,淡定得好像根本没有中过毒,更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甚至他说出嘲讽的话来,也不曾露半点嘲讽的语气。 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若不是夏夏曾看到那样血腥残酷的画面,真的会一直被这样宁静超然的气质所蒙骗。 “我想离开。”她哑着嗓子,忽然开口。 只是话一出,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忽然把心里话就说了出来? 公子陌执棋子的手明显一顿,片刻才更坚定地落下。 “不可能。”他干脆地回答,“冥幽宫,不会放你走。” 冥幽宫自然不会放任何一个可能泄露秘密的人走,寒山一行如此,现在亦如此,夏夏真想狠狠拍自己脑门,中了什么邪,居然说这种话,不讨好不说,还打草惊蛇! 干脆白眼一翻,无赖道:“不走就不走,反正你管吃管住管发钱就是了。” 公子陌又幽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低头淡淡道:“如果还存着逃跑的念头,劝你赶紧打消了吧!不然,我不介意将你捆起来关在屋子里。” ----------------------------------------------------------------------------------------------- 明天考调研和电子商务两门啊啊啊啊!下午回来以后再奋力更新,近两天少了,亲们见谅! 顺便欢迎咱们元老群新来的成员夏夏~鼓掌~(话说,为毛叫夏夏啊,反穿越了么?0.0) ------------ 第254节:不会放你走(8) [第8卷]第254节:不会放你走(8) ------------ 夏夏直接被这话冻得浑身一哆嗦,满脸不敢置信。 这个人,刚才说要捆了自己关禁闭?他疯了吗? 而且他居然知道她动了那样的念头!是不是,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眼皮底下? 果然还是打草惊蛇了吗? 纷乱的思绪在夏夏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不愿多停留。 她努力压下了心头一股诡异的预感,强自干笑道:“哈,哈,少主大人你也会开玩笑啊,我就是有那贼心贼胆,也不见得有本事逃不是?何况我现在吃好喝好住好,做什么逃出去,对吧?” 一番话,称呼已经悄悄变了,态度也愈发谄媚起来。 公子陌的眉在面具后悄悄皱起,只是夏夏却无法察觉,仍然以讨好的姿态道:“少主大人,我新来没多久,哪都不太熟悉,也没啥朋友,你看,能不能叫冰儿姐姐不要为难我同屋的乐乐了?她才十三岁,后山冥地那个地方…嗯…是不是有点严格了?” 夏夏眼巴巴地看着那张面具,使劲想象着后面一张丑陋的脸上带着坑坑洼洼的毁灭性伤害。 可惜,失败告终,完全想象不出! “严格?”公子陌轻蔑地扬声,略带讽刺,“凌霜殿一半的姑娘都叫你们折腾得体无完肤,禁闭一个月还算严格?” 原来,公子陌心知肚明,这些好事都是谁干出来的。 可是,夏夏磨牙,关键不是一半姑娘吧?关键是他自己栽坑了吧?这分明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或者,你去顶她?” 夏夏一听,皱皱眉,思考了一番,却又听公子陌补充道:“顺便把你们收敛来的钱财全数归还给别人…” “不行!”夏夏想也不想,立马跳脚。 说完,才恨不得甩自己脑门。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居然就这么不打自招了,啊啊啊啊!!!笨! 立马别过脸,懊恼得涨得通红。 “你必须保证她不会有事!” “凭什么?” 夏夏再怎么想谄媚,也到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公子陌现如今不仅给她披上了恶魔的阴影,连说话也变得那么可恶!句句针对自己!句句不要自己好过! ------------ 第255节:不会放你走(9) [第8卷]第255节:不会放你走(9) ------------ 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吗?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怎么样?要怎么样? 公子陌一怔愣间,也反问了自己两遍,他究竟想怎么样呢? 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影从进门后始终站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不肯挪动半分。可即便如此,书房里也因为她的进入而掺杂了满室馨香,那味道于他,是那么清晰,那么诱惑! 第一次,这世上出现了对他公子陌有诱惑力的东西!哪怕只是肉体上的! 他看了看那书桌,以及书桌以外两人的距离。 要怎么样,将这个距离缩短一点呢? 只是,看到那恼怒负气的眼神深处,夹杂的一丝防备,一丝恐惧,轻易不可察觉,最终叹了口气,道:“那丫头不会有事,不用担心,你回去吧!” 咦?良心发现?忽然变好说话了? 夏夏瞪了瞪眼,没想到公子陌之前步步紧逼,到了关头,反而轻易放她走了。 狐疑地扫过一眼,看他又专心致志扑在棋盘上,不时收起几颗子,没有再要理她的意思。 刚想离开,却看见红木的桌上,棋盘旁,放着两把武器。 其实夏夏先只看到一把,因为过于耀眼,体积庞大且珠光宝气,华贵万分――葬龙刀。 撇嘴,这刀价值不菲,卖掉上面一颗宝石也发大了,明明是她拿到的,现在却落在公子陌手里,晦气。 连带着,便看到了旁边那把样式古朴,平平无奇的小匕首。 猛然就冲上去,欲夺拿匕首,不想公子陌反应机警,一个反手,就抓住了夏夏的手。 “这是我的!”夏夏怒气冲冲,满脸不甘。 这不就是她寻找多日不得的防身武器么?上次给乐乐的血花了多她多狠的心才咬破手指啊!没个利器还真不方便,没想到,居然在公子陌这里!可是,他那是什么反应?想霸占了去? 大手抓着小手,小手抓着匕首。 谁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送出去的东西,原本就属于我。” 公子陌淡淡的声音却叫夏夏一愣。 对了,她一直都搞错了钟离和公子陌的身份,现在想来,当初冰儿送来的,自然该是公子陌吩咐的东西。 ------------ 第256节:男人间的对话(1) [第8卷]第256节:男人间的对话(1) ------------ 可是,他送的又怎么样? “你自己说了,你已经把东西送我了,怎么能自己再抢回去,你这是君子作为么你!” 公子陌一愣,却没想到知道是自己送的以后,夏夏还是坚持要那匕首。 还以为,她已经完全不想跟他沾上任何瓜葛了… 嘴里却反问:“我说过我是君子么?” 夏夏被自己的话气得一窒,是了,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他是君子,是她自己产生了错觉! 双目含怒地转向那只力道大得出奇的手,却忽然怔住了。 随即,嘴角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啊,当真精彩极了! 红疹如野花似的布满了整个手背,间或有水泡夹杂其中,不过似保护得极好,并没有溃烂,只是如此,也足够渗人了。 笑容越咧越大,公子陌也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一看到夏夏幸灾乐祸的眼神方向,下意识地就是一缩手。 夏夏也不笨,趁机抓了匕首就往外蹿。 公子陌伸了伸手想抓人,顿了顿,最终还是收拢了手指,放回身后。 “想要就拿去吧。以后,防着点有心人惦记。” 夏夏一路已经跑到门口,闻言很是鄙视地看了公子陌一眼。 有心人?谁能惦记这点小玩意儿?还不就是他自己! 二话不说,摔了门拔腿就跑,好似屋里有什么豺狼虎豹。 公子陌盯着那翕动的门怔怔出神,手心里仿佛还有馨香的余温未散。 指尖握拢,却仍是无法阻止热量的迅速流失。 “满意了?” 隆隆声响起,公子陌背后的书架竟然自己挪动了起来,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石洞,一红一黑两个人影依次而出。 竟是钟离和晚夕两人。 钟离几步而出,随意地走到公子陌对面坐下,晚夕却悄悄退立一旁,石门再次缓缓掩上,书架也移到了原来的位置。 “现在她见人都是这副样子,表面上好好的,心里缩成刺猬一样,你的目的达到了?”钟离挑眼看公子陌。 “还好。”公子陌也不客气,又将注意力放回棋盘。 可是钟离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不依不饶道:“我还是想不通,明明可以简单救下她的,为什么故意去吓她?” ------------ 第257节:男人间的对话(2) [第8卷]第257节:男人间的对话(2) ------------ 公子陌执着一颗白子,思付良久,道:“心性未定,太过急躁,做事,不知天高地厚…” “…” 钟离无言地听着这番评价。 话是没错,只是,给那丫头听见,又得炸毛吧? “现在,她避我们两个如蛇蝎,你就高兴了?” 公子陌抬头,扫过钟离一眼,中肯道:“至少有长进了。” 一子落下,又补充道:“你我本是蛇蝎。” 这大实话叫钟离听得哭笑不得,尤其是公子陌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该你了。”公子陌淡淡提醒。 钟离僵硬着脸,执一枚黑子落下,又道:“你待她倒是特别,连人的性子都要修剪,难道真动情了不成?” 这话似问得漫不经心,却引得身后的黑影一动,虽然亦无声。 公子陌却无动于衷:“这话,该我问你吧?” 钟离也只笑笑,意味不明。 两个男人都是不动声色,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仿如棋盘对弈,每一步都精心考量推敲过。 “晚夕。以后你去盯着她,别让她闹出事。” 角落里的黑影一怔,复又低头道:“是。” 堂堂血刹殿的殿主去盯着一个小小白衣女?说晚夕心里没有不甘和怨恼,是不可能的。 只是,身为杀手,是绝不容许纵容自己的感情泄露出来的。 就好像刚才,自己居然因为钟少主一句话,就分了神,岔了气。 少主这话,是命令,也是警告。 钟离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默默离去的晚夕,又看了一眼心无旁骛的公子陌,眼神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个男人,公子陌举棋不定的时间又更加漫长,钟离是耐不得寂寞的性子,一晃神,就妖娆笑着凑到公子陌脸前。 “陌,现在没有其他人了,面具摘下来给爷看看呗,咱俩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赢了再说。”公子陌冷冷回道。 “哈哈,此局胜负早定,你又何必挣扎?” “废话真多,落子!” 钟离嘻嘻一笑,又执一枚黑子,刚想落下,手腕却僵住了。 先头出来的急,心思不在上面,根本没细看,等再仔细看这棋盘… 眉毛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良久,一声震天咆哮从枯风院书房冲天而出。 “公子陌,你居然偷换棋子?!!!” ------------ 第258节:后山冥地(1) [第8卷]第258节:后山冥地(1) ------------ 夏夏火烧火燎赶回清荷院的时候,乐乐正抱着床柱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去,我要等我老大回来,呜呜呜,你们谁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两个奉命带人的白衣女一脸抽搐。 冥幽宫里,还真没碰上过寻死觅活的角儿,一时倒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用强吧,逼急了要真把人逼死了她们有嘴都说不清。 由着她,肯定也不行,后山冥地要的人,谁敢耽搁的起。 这时候夏夏一现身,三人都恍如等到了救星,齐齐看向她。 乐乐更是终于放开了心爱的床柱,一个满怀扑。 “呜呜呜,老大,你有没有帮我跟少主说情?他肯放我没? 夏夏一脸尴尬,绝对没不敢说她因为几百两银子就把她抛弃了。 “少主他…你也晓得…那个冷面冷心的人,哪会轻易松口…”夏夏见乐乐神色立马不好,赶紧又安慰道:“不过他说你不会有事的,关一个月就出来了。” “啊啊啊!”乐乐丧气的垂下头,忽然眼光一扫,看见了夏夏怀里抱着的不起眼的匕首。 阴影下的眼神微眯,居然一时看怔了。 “怎么了,乐乐?” 夏夏一时听不到动静,赶紧唤人,乐乐一顿,这才抬起头,眼睛仍是没有离开那古朴的匕首。 “老大,你的匕首找到了?” “嗯,可不是,居然是公子陌那个不要脸…”鉴于话说一半,立即看到白衣女们色变,夏夏又转口道,“居然是被少主偷去的,你说可恶不可恶!” “可恶!可恶极!”乐乐应和着,神色居然比夏夏还愤恨不平几分,“老大,这个匕首送我可好?” “嗯?”夏夏一愣,没想到乐乐不闹了,反倒对匕首起了兴趣,“你要来做什么?” “跟安紫那仨去后山冥地,我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哪,拿着防身呗!”理由合情合理。 本来,这东西的意义于她也不大,只是用时方便,可既然乐乐开口要了,让与她也无妨。 然而,她却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不情不愿极,还没思考,已经脱口道:“甭想!门也没有!” ------------ 第259节:后山冥地(2) [第8卷]第259节:后山冥地(2) ------------ “为嘛啊?”乐乐小脸一垮,毫不掩饰失落之情。 夏夏撇撇嘴,鄙夷道:“性子不见得多好,武功又不咋的,你要有本事把人弄死还好,不然人来一个借刀杀人,这玩意反成害死你的凶器了。” 乐乐明显对这一套说辞并不满意,哭丧地脸:“老大,你好小气…” 两人争执着,一旁的白衣女们又开始神色不耐了,催促了一番,夏夏只好收起几瓶“祖传天山圣水”跟着一起走,边走边话。 “不是说那个地方规矩森严,容不得乱来吗?你就给我规规矩矩地呆一个月!我不信安紫她们敢在血刹殿的地盘乱来…”夏夏耐心地一一盘点,“也甭存什么坏心思,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栽在那鸟地方,没人帮得了你!” 乐乐高深莫测地望夏夏一眼,叹息道:“老大,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行,你就不听老人言,等着吃亏在眼前吧!” 后山冥地并不如它的名字那样狰狞,相比下来,夏夏倒觉得这里是冥幽宫里最漂亮的一块野地。 火红的枫树林烧成一片,团团热烈,在微凉的秋意中显出极致的生命气息和张力。 夏夏和白衣女们必须在枫树林之前就停步,接下来由黑衣人交接领乐乐她们进去。 显然,这片枫林是一个地域划分线,也许还布满了机关暗阵。 黑衣还未到,安紫三人倒由白衣女领着,看样子已经在此处等了一些时候。 本来面色并不很好,看到夏夏等人到来,反而挑起了眉,一脸嚣张。 “东西带来没?”隔着不远,安紫就直接问夏夏,也不避讳。 夏夏装得不情不愿的样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假解药递上去。 心里却阴险得回忆着,这临时配置的几瓶药水,可是经由特殊材料制成。 为此,她可是冒着被挠成花脸的危险,才偷来了这么点隔壁屋养的肥猫吃剩的泔水。 哼,乐乐还要和她们在一起一个月,狠手她不敢下,来点恶作剧平衡心态总是可以的吧? ------------ 第260节:后山冥地(3) [第8卷]第260节:后山冥地(3) ------------ “这是圣水,药效不算快,大概要个四五天才能痊愈。”夏夏憋着一肚子坏水将“解药”递进安紫手里,继而又道,“作为交换条件,这一个月里不许你们为难她。”否则,她要她们死得难看! 安紫欣然接过解药,这一刻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兴奋的光芒。 终于是女子,终究爱惜容貌,真真是差点被这怪异的病折磨得疯掉,现在总算有了痊愈的希望,如何能不激动? 只是心机比夏夏深沉了那么几分,耐得住几分。 听了夏夏的后半句,脸上复又挂起高傲的神色,不屑地扫一眼默默立于一边的乐乐,险恶地笑道:“看她表现了。” 夏夏心中一紧,看安紫三人肆意张狂的神色,就意识到这个让步做错了。 乐乐的处境,果然不甚乐观。 皱着眉,握了握拳,思付良久,才退回到乐乐身边。 忽然抓起她一只手,把手中的白玉瓶子塞进她掌心里。 乐乐一惊:“老大?” “收好。”夏夏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周围的人听去,“给你防身用,轻易别拿出来。” 既然不愿给出匕首,确实还是备点别的以防万一的好。 暖白的玉瓶在手心里捏得分外舒服,乐乐好奇地眨眨眼,也咬着耳朵对夏夏道:“又是毁容毒药?” “不是,这是要人命的。”夏夏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乐乐一脸惊异,手心里的白玉瓶子捏得更加紧了几分。 这时,众人已经阴影约约能看到两个黑影出没在那一片火红的枫林中,看来,血刹殿的人,到了。 夏夏赶紧拉着乐乐手,再次警告:“记得,不到不得已千万别乱用,真会出人命的!” 乐乐手一缩,白玉瓶子落进袖口。她龇牙一笑,不在意道:“放心啦老大,我有分寸的。” 夏夏看着表情,已经生出了一两分后悔。这家伙,也谈分寸?是谁弄得冥幽宫近百口人集体中毒? 这个药,是当初他爹行走江湖,毒术达到巅峰之艺时研制出的,发毒过程极其凶险痛苦,她还真怕乐乐把它当糖丸给人喂了。 ------------ 第261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1) [第8卷]第261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1) ------------ 夏夏还欲多叮嘱几句,黑衣人却转瞬已到跟前。 乐乐赶紧拉了夏夏的袖子一脸悲怆道:“老大,要是我没能回来,记得代我转告我家三帅,让他不要难过…但是得给我守身如玉啊…” 夏夏顿时眉眼全抽。 三帅,青鸾殿殿主,乐乐暗恋已久的青年才俊,曾被少主公子陌放狗在树下追的那个。 夏夏对此人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可惜但闻其名没见过其人。 这家伙,这种时候还留起遗言来了! 黑衣们办事极为利落,话也不多说,领了人去,两道白衣两道黑衣就渐渐消失在漫山红林里。 带人来的白衣女也默然退走,只有夏夏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心里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呢? 这种感觉从集体中毒事件以后就经常若有若无地盘踞在她心中,只是她懒于理会,往往抛之脑后。 “在想什么?” 清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夏心头猛然一跳,骤然转身。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此大的反应,和一瞬间来不及掩去的惊慌失措,笑意更浓:“我就这么可怕,叫你吓成这样?” 夏夏看清了来人,立即将起伏不定的心情强压下去,秀眉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呀小夏夏,你可真会躲!” 钟离毫不掩饰来意,反叫夏夏脸上淡淡生出了红意。 这段时间在冥幽宫,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碰到钟离。 钟离是冥幽宫的常客,又跟凌霜殿的几位高层白衣都有些交情,来往走动间,偶然能看见他和一些白衣嬉笑打闹,他那个风流成性的样子又往往引得一众常年饥渴的白衣们聚众围观。 夏夏看见头一次,就心情郁结,憎恶不已,导致后来只要一瞟到红色的影子,脚步就自觉开始调整方向。 甚至有一次,她和乐乐上完礼仪培训回来,恰好就看见钟离被两个白衣围着,远远地还冲她的方向招手,笑得肆意随性。 夏夏直接两手往身前一搭,腰板挺直,款款转身挪步,学着礼仪课那老嬷嬷的腔调慢吞吞念道:“目不斜视,四平八稳…” 然后无视身后喧哗一片,领着呆掉的乐乐优雅离开。 ------------ 第262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2) [第8卷]第262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2) ------------ 换句话说,她其实就是在躲钟离,想着各种办法避免和他碰头。 不过这一次被当场单独抓包,就不那么从容了。 “钟少主找我有事么?”夏夏抬眼瞅钟离,语气里故意带着疏离。 果然,那称呼一出口,钟离的脸色就僵了一下。 “小夏夏,你在生气?” “没有。”夏夏摇头,答得坦然。她生气,生什么气? “那你这是什么态度?”连钟少主也称呼上了,她夏夏何时这样叫过他? 钟离质问得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反而让夏夏有些吃不住。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没有觉得自己很失礼吧?”几次的特训下来,夏夏多多少少也学了些与人周旋的话,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搀着几分嚣张的气息。 “礼?”钟离一挑眉,唇勾起,“你从认识我那天起,知过礼?守过礼?一个大姑娘,跟着男人同吃同住,在男人面前光脚走路的时候也没见你想到过礼,你现在来和我谈礼?” 一席话,把夏夏蹩脚的伪装尽数戳穿,闹得一个大红脸。 恼羞成怒,夏夏干脆一甩手,怒道:“我忙,没功夫跟钟少主你瞎扯,告退!” 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钟离辛辛苦苦跟来,岂肯轻易放她离开? 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身边。 “就这么不乐意见我?嗯?连话都不乐意和我说了?”钟离微微拧着眉头,气息里已经掺了几分沉重。 “你放开!”夏夏忽然被制住,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火烧火燎,愤怒之火直抵心肺,一张小脸几乎扭曲。 钟离看见她这样子,脸色更沉,凝视了许久,才低沉地吐出两个字:“不放。” 夏夏真的怒了,她从小自由惯了,放肆惯了,绝不喜欢受人掣肘,情急之下,低头就朝钟离手背咬去,卯足了力道,毫不留情,真真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兽。 钟离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那被噬咬的根本不是他的手。 直到丝丝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夏夏才猛然松口,惊怔地抬头,望向眼前纹丝不动的男人。 ------------ 第263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3) [第8卷]第263节: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3) ------------ 一双深邃妖娆的眸仄仄逼人,仿佛要穿心而过。 夏夏不敢再看,扭过头去,冷冷道:“钟少主,你这样拉着一个白衣女不撒手,不太合适吧?” 钟离眉心皱起,一道戾气一闪而过,头一次,他对夏夏用近乎霸道的语气开口:“夏夏,你最好别忘了,你是我钟离的人!” 完全不同于平日里那个妖娆随性的男子,钟离的气息变得逼仄而渗人。 夏夏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那个自己完全陌生的表情,陌生的面孔。 就好像,已经在她心中破裂不堪的公子陌。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带着面具,带着伪装,只有她夏夏,傻傻地,会去相信那表象里的美好。 她记得,记得他说,她是他的人。 有玩笑的语气,有深情的诉说。 可是哪一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恶心和排斥。 她开口,语气近乎淡漠地说:“我是冥幽宫的人。” 手上的力道骤然紧了两分,夏夏觉得手腕的骨头都几乎要被捏碎了。 “放开!”夏夏吃疼,再次试图用力甩开钟离的手。 “我,不,放。”钟离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眸里隐隐闪动着火光。 夏夏本年幼,又武功不济,力道哪里是钟离的对手,只能徒劳地挣扎。 她忽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原来自己的力量果然是那么渺小,从下寒山以来,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身不由己,多少这样的挣扎。 一如当初,她那样无力地看着寐姬从眼前消失,埋葬在漫天黄沙里。 心口的痛,袭击得那样突然,那么猛烈,她忽然回头,朝着眼前男人大声咆哮,不管不顾。 “你现在拉着我不放做什么?在流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拉住!” 话音落,一阵静默掠过,仿如冰雪极地,一股寒意,悄悄侵入人心。 原来,这才是实话。 原来,假装的不在意终究是假装的,所谓没心没肺的人,也可笑地将自己的心供奉了出去,然后又遍体鳞伤地收回。 是啊,如若不在意,何必冒险去寒山?如若一点不曾动心,哪里来的这种痛意。 ------------ 第264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4) [第8卷]第264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4) ------------ 紧握着的手,悄然松开了。 连带着掌心的热意也立即被秋风席卷而走。 夏夏忽然觉得有些狼狈,只想拔腿跑开,跑去任何人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悄悄地,将那些丢人的心事找个角落一一掩埋。 竟然又一次,被放手… “夏夏,明天,我要离开了…” 幽幽的声音传来,夏夏僵硬地梗着脖子,背过身。 “也对,都听她们喊你钟少主,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少主,怎么天天在冥幽宫闲呆着,总算要走了吗?”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心里却一阵一阵如刀绞般痛。 他要走了,却不愿意带她离开… 无论前面有多少软玉温存,多少隐约的暧昧和美好,都无法掩盖去,被抛弃的事实。 她终于再没勇气再站在原地,没有了粗暴的阻拦,她连站下去的借口也失去了。 “那,再见,钟离。” 她讷讷的说了一句,嘴角带着自嘲的弧度。 “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突如其来的问句,直接将夏夏刚抬起的腿钉在了原地,脑海中瞬间出现了空白,接着响彻喧嚣,纷乱成一片。 他…他刚说什么? “夏夏,你是不想看,还是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夏夏猛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红衣妖娆,仿佛与漫山红林染成了一片,瑰丽绚烂得难以言喻。 钟离脸上荡着一贯的笑容,温柔醉人,完全消散了先前的阴郁。 只是那笑容里,却掺杂着,淡淡的,极苦的滋味,即使那上扬的弧度也掩饰不去。 那双深邃的眸,紧紧盯着夏夏的眼,仿佛要刻画进她身心,不容逃避,不可质疑。 夏夏完全反应不来了,所有心中所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渐渐清晰的思路瞬时又化作浆糊一团。 他说喜欢她?他居然说喜欢她! 就算他曾经抱过她,亲过她,可那又怎么样?他是谁呀?! 冥幽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妖孽男子,走到哪里的不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他不像公子陌那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他更像妖娆的罂粟,绝代芳华,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叫人不顾一切,如飞蛾扑火。 ------------ 第265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5) [第8卷]第265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5) ------------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是在和她,表白? 夏夏彻底凌乱了,眼里只剩下那抹红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那摄人的压迫气息即使被内敛着,也已经震得夏夏不敢动弹。 他立于她面前,将她的身影覆盖于他的阴影之下,俯视着那张满是惊愕的面孔,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在夏夏更加惊怔的目光中,蹲下身去。 撇弃一切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就那样,蹲下身去! 仿佛漫天红霞陨落身边,华彩触手可及,夏夏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握起她冰凉的小手,将它搭在他左肩靠近胸口的位置。 只是一触之间,夏夏立刻感觉到了里面用厚实的纱布包裹着。 他…受伤了? 夏夏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了,当初她在卧怀谷地宫刚找到他们的时候,钟离确实在八卦阵受过伤,似乎还与她有几分瓜葛,只是当时情形诡谲,容不得多想,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后来,更是干脆忘到脑后去了。 忽然,那按着的手变掌为抓,猛力向伤口攻去。 温热的液体立刻缓速渗出,吓得她忙想撒手。只是钟离越发猛力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开。 “恨我?”他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造成丝毫痛楚。 “你…” 夏夏只觉得心里被一种强烈的震撼冲击着,又似被什么堵住了缺口,闷闷的透不过气,张开口,最终吐不出半个字来。 “不会。”钟离自问自答,手指弯曲,变成了和夏夏十指相扣的姿势,“恨太高深了,我们家小夏夏大概是不会体会到的…” 如若懂恨,这个傻瓜就不会被这样的举动轻易打乱心思。 如果懂恨,就不会在寐姬枉死之时,不知道如何发泄那莫名痛苦的感情,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嗯,不是恨,那么,定是怨我?” 手掌被紧密地缠扣住,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触目惊心。 却又因为那极致妖娆的笑,低沉蛊惑的声音,让人在片刻失神间沉醉,无法自拔。 ------------ 第266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6) [第8卷]第266节:看不出我喜欢你吗(6) ------------ 钟离说得对,她真的不懂恨。 在十四年的情感成长中,她顶多知道讨厌,害怕,生气这些浅显而直接的情绪,便是厌恶,也是下山以后才学会的。 而她表达情绪的方式也同样简单,或亲近,或远离,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她却面临着一个天大的难题。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头一次产生了分歧。心里想着,赶紧跑掉,不要再继续听他花言巧语,双脚却伫立在原地,不肯挪动半分。 完全,不知所措。 “不回答,便是怨了。”钟离淡笑着,将她的手掌放下来,将掌心摊到她面前,问道,“这样,可解气了?” 夏夏看着满手的稠红,心头一跳一跳。 这时隔多日,连她身上的伤都全养好了,钟离的伤该有多重,才会到现在仍未痊愈啊! 心有戚戚,却歪过头,故作恼怒道:“你有病啊!没事玩自残!” “那还怪我么?” 夏夏瘪嘴,不吭声。 显然,那一口气,并没有那么容易咽下去。 钟离在心中叹息,掰回那固执的脑袋,让她重新正视着自己,才缓缓开口道:“若不是形势突变,我又伤势过重,绝不可能就此松手…” 夏夏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开口:“你有两只手。” 钟离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是啊,他有两只手,若是全心全力,有伤在身也不至于被迫撒手,顶多,就是被一起拖去活埋而已。 谁说夏夏笨?但凡对她有一丝一毫不好的人,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并时刻在心里斤斤计较! 钟离不得不承认,公子陌看人确实高他一筹,他的小夏夏,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她不在意,不抱怨,不指责,不愤怒,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数。 沉吟良久,钟离才重新开口。 这一次,却是反问夏夏:“若是当时的情景倒过来,我深陷流沙,你拉着我的手,你会如何?” 夏夏瞬时僵住了。 她从未这样去想过问题。 而当钟离问出来的时候,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撒手! ----------------------------------------------------------------------------------------- 回复亲爱的ヽ.妖娆。:你能再墙头草点不?*.* ------------ 第267节:我要你的心(1) [第8卷]第267节:我要你的心(1) ------------ 是的,撒手! 如果撑到最后一刻仍是无法救到钟离,眼前只剩下一起被埋葬一条路,她会选择回头。 撒手,回头,逃跑! 她不敢确定自己会做到何种程度,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不论下一刻谁会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选择陪葬。 她心中最记挂最在意的始终是她的爹娘,她还没有找到她们,怎么允许自己先出事? 也正因为如此,清醒后的她更加后怕,自己居然差一点跟公子陌他们在地宫同归于尽? 简直中了邪了! 钟离看夏夏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数,脸上的黯然一闪而逝。 随即,认真地开口道:“夏夏,我承认,八卦阵里的幻象影响了我。我承认,最后一瞬间,我心志不够坚定。但你不能单凭这个来抹杀我喜欢你的事实。就好像你一样,你敢说,你在那一刻,没有想要我死的心?” 夏夏的心猛地咯噔一沉。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心里最阴暗,最自私,最隐晦的想法,却能被他一语道破,针针见血。 那时,她是真的想着,拉一个人作陪,也好过自己孤单地死去… 不过,她拒不承认道:“没有,我要你死作什么?” 钟离泄气一笑,一只手宠溺得摸摸她的脑袋:“小家伙,你那点小心思瞒不了我。”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是从小耳濡目染。几经生死,他对于人性中最见不得光的一面,尤为敏锐。 若不然,他钟离活不到今日。 值得宽慰的是,夏夏虽然嘴硬,显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防也渐渐松动开了。 钟离干脆大臂一拦,打横抱起夏夏,也不顾她惊声呼叫,敲打阻挠,直接几步腾跃落进一个红枫林外的凉亭里,抱着她在柱子边的石凳上坐下。 夏夏闹上劲了,也不管人的伤口仍在流血,拼死挣扎,就不肯好好呆在钟离怀里。 “别闹,坐好了,我跟你说话。” “不要不要不要,你放我下去,我不听你说,我不爱听不想听不…” 钟离好言相劝,夏夏完全不领情。于是钟离也不劝了,一个放倒,在夏夏惊呼之前,俯身,吻上那喋喋不休的唇。 很好,世界终于清静了。 ------------ 第268节:我要你的心(2) [第8卷]第268节:我要你的心(2) ------------ 夏夏这回真是懵了,脑袋里似乎有各种炮火袭击,震得轰鸣。 他的动作那么强势,那么霸道,不似从前的嬉戏逗闹,倒更像,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扑向猎物! 下意识地,夏夏就伸手去推挡。 钟离原本只是想单纯地封住夏夏的唇,却不想她缩着脑袋就往后退,眼神顿时又暗沉了几分。 他可是记得,从前在山上,他亲了她,她不但不在意,反过来还调戏了他一把。 现在,果然是对他设了心防吗? 连简单碰触,也开始拒绝。 钟离心里恨恨一笑。 现在才想到要跑,晚了!他钟离,要定她了! 手上更用力几分,将她逼得更近,舌尖探出,直接突破那温软的唇,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闭眸,纠缠,吮吸,胸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滚烫如岩浆翻滚。 “唔…” 夏夏被这样的攻势完全吓住了,几乎没有抵抗,已经弃械投降。 脑袋里开始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偶尔,泛出几个断续的念头。 好软,是舌头吗? 湿湿的… 一个轻微的啃噬落在舌尖,带过一片酥麻和颤栗,直接把夏夏纷飞的思绪拉回眼前。 身体仿佛瞬间脱了力,软成一片,她不得不抬手拥住那火热的身体,才不至于让自己滑落下去。 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得钟离身子一僵,差点邪火焚身。 这折磨人的丫头啊!刚挠得无关痛痒不成,就换这种方式勾引自己! 这样的邀请,哪个正常男人能够拒绝? 一手将那柔软的身体狠狠贴向自己,心中炙烫得仿佛要将两人都燃烧起来。 燃烧起来,然后焚毁殆尽! “唔…”夏夏昏头胀脑,早已忘了今夕何夕,一声无意识的轻吟吐出,已经带了几分迷醉。 钟离豁然清醒过来,猛然放开夏夏大喘两口气。 看看夏夏已经凌乱散开的衣襟,迷蒙无知的小脸,再看看周围这场合,虽然没有人,也已经一阵懊恼。 想他钟离流连花间数十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却被一个小丫头折腾得情难自禁,差点带进沟里! 心里又是气闷,又是动荡。 ------------ 第269节:我要你的心(3) [第8卷]第269节:我要你的心(3) ------------ 在他眼里,夏夏终究还是小了些,稚嫩了些,干净了些。 连他,也不忍心去破坏那种自然的美好。 可是,当他看见夏夏绯红着小脸,胸口因喘息起伏不定,眼睛里却透着纯真的疑惑时,还是差点憋了个内出血。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她居然还给他一脸“怎么停下来了”的表情! 说是这里四下无人,可知道有多少双暗地里的眼睛! 不过,越看越觉得可爱。那直愣愣的眼神,也坦率而分明。 钟离心里忍不住荡出些许柔意,细心理好夏夏凌乱的衣领,见人还没回过神来,又捏了一把那粉嫩嫩的脸颊,调侃道:“还回味着呢?” 夏夏瞪着那妖孽般魅惑的笑容,口也不敢开,只怕自己一出声,吐出的是走音的字符,自己的心情就全漏了底。 一颗心到现在还在砰砰砰直跳,任她怎么想克制也无济于事。 “现在还要不要听我说?”钟离继续趁热打铁,笑得好不奸猾。 夏夏乖乖点头,早已将之前的种种别扭忘了个干净。 钟离扶起她,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夏夏也顺势将小脸贴上那温暖的胸膛上,环手搂过那精瘦的腰肢。 她不懂自己的什么心防戒备,只觉得奇怪,好像之前种种隔阂、纠结都在此刻不翼而飞了,靠着他偎依在他怀里也如此舒服如此令人安心。 一颗激荡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钟离看了一眼服帖的夏夏,搂住她整个身子,理了理思绪,才缓缓开口。 “夏夏,我从小生长的环境和你不一样。那个环境,很复杂,很残酷,一不小心,可能就丢了性命…” “皇宫吗?”夏夏闷闷开口。 钟离顿住了,一时无声。 仿佛感受到了那针扎般的目光,夏夏不自然地开口解释:“老喜欢说诛人九族什么的…不是吗?” 良久,才听到钟离释然叹气,笑道:“小夏夏,你还有多少让我吃惊的地方?” 凭一句话,联想到那么远,那么准确,只能说,他钟离,看走眼了。 夏夏瘪嘴,不理会这话其中褒贬。 ------------ 第270节:我要你的心(4) [第8卷]第270节:我要你的心(4) ------------ 事实上,无论钟离平时装得多么玩世不恭,多么流氓痞相,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的贵气总是无法完全掩去的。 那种气场和公子陌的清冷孤傲不同,并不表露于外让人觉得难以靠近,而是根植在骨子中,掺杂在思想中,表露于举手投足之间。 就好像他怒极时,无意吐露出的统治阶级的口吻;又好像他的礼教思想,对夏夏不合礼仪的行为颇多怨词;他笑的时候,也许让人觉得很亲和,然他一旦动真格的,即使面无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威压和霸气,并且捉摸不定! 钟离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用平淡的口气叙说:“在那里,出生也许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嫉妒,排挤,流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都不新鲜,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不会大祸临头。你不知道什么人可信,也没有人会真心对你,所有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哪怕是你的亲生母亲…” 夏夏恍然想到,自己把钟离卖去鸭馆那次,曾经听见钟离说梦话。 梦里的他竟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好似在被人追杀,一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得发白,嘴里不断念着“不是灾星不是灾星”这样的字眼。 而当他醒来以后,夏夏再向他提起这事时,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摄人的杀意并不是骗人的。 她想,如果当时他不是被捆缚着,真可能不小心要了她的命吧? 脸颊忽然被捏了一把,夏夏顿时倒抽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能不走神?”钟离扬眉看着夏夏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完全不为所动。 刚才吻她的时候给他走神都不计较了,这会儿居然还敢走神,是他的气场太弱震不住她怎么的? “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明白没?” “啊?”夏夏无辜地眨眼,都说她走神了,肯定没听进去嘛… 钟离磨着牙,恶狠狠地再把结论简单陈述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小夏夏,我的戒心很重,疑心很重,心也不是太好,这些我都承认。若要我真心待你,你就必须将心先交给我!你自己对我尚且有私心,凭什么苛责我的放手?这不公平!” ------------ 第271节:我要你的心(5) [第8卷]第271节:我要你的心(5) ------------ 夏夏被人一语戳破窘境,脸颊烧得通红,一别头,避重就轻道:“谁要你的心,我才不稀罕…” 钟离看着夏夏缩头乌龟一样把头埋进自己怀里,眸色更深:“是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个自私的小东西,合不了你的意你就宁可破罐破摔也不回头,是不是?” 夏夏不理,继续把头埋啊埋,埋不进去了,就蹭两下。 “你不要我的心便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心。不过夏夏,你的心,我要定了。” 这话说得极淡极平静,却让夏夏忍不住浑身一颤,仿佛刺穿了灵魂,让她无所遁形。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钟离就是这么一个人。现今都真真实实摆在你眼前了,你可后悔当初招惹了我?” 夏夏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调整姿势,放松肌肉,闭眼,仍不理。 招惹么? 也许吧… 动物尚且会因为第一眼缘故认错母亲,何况是她呢? 初下寒山,人生地不熟,危机暗藏,想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不为过吧? 算了,随便怎么办吧,多想多烦。 最惨不过就是回阎王那边喝杯茶,叙叙旧了。她连死都不怕,还怕其他? 于是夏夏舒心了,兴许又折腾得累了,竟然直接趴在钟离身上闭眼小憩起来。 钟离久久等不到她应答,许久,竟听见那均匀的呼吸声越发绵长,可见人早已睡过去了。 嘴角悄悄咧开一个弧度,如荡漾起的波纹越咧越大,连那妖娆的桃花眼也忍不住溢出的了笑意,明媚到不可逼视。 原来,他真的想要她! 撇开最先接触的动机和后面有预谋的相处不谈,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要她了。 当她选择逃避的时候,心里会充斥着苦涩,当她放下心防安心睡倒在自己怀里时,常年难安的心,居然如此踏实。 竟然会这样,多奇妙! 钟离就那样安然斜卧在凉亭里,抱着夏夏无声地笑着,眉里眼里都有快乐在飞扬。 因为他明白,夏夏很简单,喜欢和讨厌都明显地表露在外。 这样的反应,胜过回答。 ------------ 第272节:我要你的心(6) [第8卷]第272节:我要你的心(6) ------------ 夏夏心头总算落了一块石。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没心没肺一如过往。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寒山一行下来,她几乎夜不能寐,心力交瘁。 只要一闭上眼,黑暗中也会滋生出漫天红意,如血幕一般遮天盖地。 她不明白,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怎能甘愿坐倒在那里,任血液流尽,金砂覆身,最终还是带着笑意。 就如钟离所说,彼时他们谁和谁都没有那么熟,谁为谁都没有牺牲的必要,然寐姬为什么就那么甘心情愿? 至少,换位思考,把自己置身于寐姬的立场,她就绝不会如此。 也正因此,她愈发地觉得心口憋闷,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此刻,昏睡中依然能感受到温暖的体温环绕周身,厚重的力量令她安心,她才松下一口气。 至少,她不再孤独。 而与此同时,乐乐和安紫几人也被领入了后山冥地。 血刹殿不愧为三殿之首,办起事来也是谨慎严密。 乐乐和安紫三人还未出枫林就被依次蒙上了眼,一个搀扶一个,由黑衣人带着走。 乐乐不幸落在最后,本是该扶着绿儿的肩,却不想被她半路一甩,直接甩丢了手。 乐乐耸耸肩,也无所谓,凭着听力闲庭信步地跟着,唯有两个黑衣人见了,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后山冥地其实很大,是血刹殿在冥幽宫的主要据点,以红枫林为界,和其他地段隔离开来。 因为一向保密极严,凌霜殿人又少与之接触,所以了解不多。 几人一路被蒙眼领着走,路上很少有人声喧闹,只是都是多少习过武的,偶尔能感觉一两道杀气飘过,或近或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人才停下,然后似乎是跑腿的黑衣人跟上级交人,接着又由交接的人领了走了一段路。 “你们四个暂且在这里住下,明日会有人来具体安排,切忌惹事。”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丝毫感情,“自己把布摘下吧。” 众人依言行事,摘下蒙眼的布,才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石屋中。 石屋败露,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只有几块铺了干草的青石板。 ------------ 第273节:第一杀手(1) [第8卷]第273节:第一杀手(1) ------------ 满目望去,地方虽然足够大,却一片空旷粗糙。几块嶙峋的石头大小不一,各做了案几和石凳。狰狞的锁链穿石而过,悬挂在半空,交织,也弄不清是什么用途。 这个地方看似是专门关禁闭之用,各处还隐留有斑驳的血迹,也不知道历经了多久,才将石头染成了暗红。 安紫三人从小生在冥幽宫,也就是上一代的三殿之人所生下的孩子,从小待遇也算优厚。 尤其安紫,父亲曾是血刹殿核心杀手,却在安紫的母亲分娩那日与人恶斗时分了心,铸成大错,命丧敌手。 安紫的母亲得知,悔恨不已,觉得终是自己害死了丈夫,将孩子托付给宫主冥烈,也追随而去。 冥烈有心弥补,特意关照凌霜殿好生抚养遗孤,可终究是大男人,心思不够细腻,在给予特权的同时却忽视了管束教育,间接导致了安紫如今刁蛮偏颇的性子。 此刻身在冥地,处处阴寒凄凉,安紫哪受过这样的罪,顿时心里开始打鼓,依着蓝儿绿儿不敢乱动。 转眼一看,却看见乐乐悠闲自在,找了块青石板随意一坐,半解开包袱,竟然搜出一根胡萝卜在啃。 那模样,倒不像被关禁闭,反像游玩参观来了。 顿时心中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凭什么她在这里提心吊胆,那个蠢货却可以怡然自得! 当下,走到乐乐面前,一巴掌拍掉她手上的胡萝卜,恶声道:“你给我起来,这张床我要了。” “凭什么?”乐乐抬起眼,一眨一眨,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 “凭什么?凭你不想吃苦头的话!少废话,快滚到一边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乐乐想了想,点头:“好吧。”然后果然乖乖拿着包袱坐到一块石凳上去。 “喂!谁让你坐这了,这是我要坐的地方!”绿儿见安紫带头,也合伙着开始欺负乐乐。 乐乐也不恼,再提起包袱走人,这会儿,干脆也不坐石凳石块了,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再扒拉出一根胡萝卜,继续啃。 安紫在那青石板上坐定,忽然看见脚底下一抹浓重的血迹,新鲜的,像才上去没多久,顿时心脏有些受不住,眼皮一个劲地跳。 ------------ 第274节:第一杀手(2) [第8卷]第274节:第一杀手(2) ------------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一来她就心神不宁,偏偏有人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还一反常态地顺从听话。 要知道,那日三人与乐乐约在油菜花田私斗,也着实没有占着大便宜,倒霉的蓝儿还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今日乐乐却安静得过分,着实让安紫气恼。 “乐乐,过来收拾包袱,替我铺床。”安紫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让别人痛快,处处想着法子折腾乐乐。 乐乐这回终于不挪地了,而是抬头反问:“你没有手吗?自己不会铺?” “你!”安紫气得豁然坐起,“你想找死?” 乐乐看着那气得狰狞的面孔,咧嘴笑了。 紧接着吐出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丑八怪。” 三人顿时都动了。 横遭毁容的三人此刻最恨的就是别人谈论她们的容貌,何况乐乐还直言诋毁,是可忍孰不可忍,蓝儿个头最高,直接出手揪起乐乐的衣襟,恶声道:“你再敢说一遍?!” 乐乐眨眼,似乎有点困惑她骂了安紫蓝儿干嘛急着跳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过,她还是咧嘴笑道:“你也是。” 她是丑八怪,你也是。 讽刺刻毒之意毫不掩饰。 蓝儿几乎要气疯了,手上一紧就要出招教训。 却在这时听见石屋外传来了声音。 “堂主,人都带到这里了,请您视察。” 黑衣人一开门,就看见屋里争锋相对的情景,脸上顿时阴沉了几分:“怎么回事?” 血刹殿殿下分堂,堂下分门,虽然和凌霜青鸾两殿分级方法大不同,却同样是等级森严。 安紫几人都是人精,一听那声“堂主”就知道来人不凡,当下收起放纵的样子,乖乖行礼低头。 “回姐姐,乐乐妹妹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我们正在告诉她禁闭之人不可自带食物,并没有刻意闹事。” 黑衣人踱步进来,冷笑一声:“姐姐?你父亲当初还是我堂下之徒,论辈分,你也得叫声兰姨。” 安紫顿时心里一惊。 这个黑衣人虽然不是极美,也是秀丽万分,容貌看上去顶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居然是他父亲的上级! 同时也暗暗欣喜起来,既然与她父亲有旧,想来会照应三分。 ------------ 第275节:第一杀手(3) [第8卷]第275节:第一杀手(3) ------------ 感紧讨好地喊上一声:“兰姨。” 黑衣人眉头一皱,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什么。 目光打量一圈下来,最终落到乐乐身上。 蓝儿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果断一把摔下了乐乐,害她倒在地上。 黑衣人进来时,她也只是坐起身来,继续啃胡萝卜。 她的存在感一向很差,不声不响就更不引人注意,黑衣人这时看见她这副腔调,眼里才逐渐冒出火来。 “你们三个,退一边去。” 安紫三人顿时幸灾乐祸地交流一个眼神,应声退下,却也走得不远。 显然,她们并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黑衣人见乐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气冲冲地上前两步,一把打掉乐乐的胡萝卜,怒吼一声:“还吃,给我站起来!” 乐乐惋惜地看向滚落一边的胡萝卜,心里叹气,流年不利,一天报废两个半根。 却依然端坐在地上不动,无辜的看向黑衣人,嘴唇翕动:“兰大姨,浪费粮食这个习惯是不好的。” 安紫三人一边偷听,一边在心里倒抽了口冷气。 这乐乐今天疯了吗?居然跟血刹殿的堂主这样说话!她是脑袋被撞傻了?! 黑衣人一见乐乐那态度,眼里的火苗顿时爆蹿两丈,一手指着乐乐吼道:“再跟我装模作样,信不信我今天废了你?!” 乐乐丝毫不为那铺天怒火所影响,瞧了一眼不远处看好戏的三人,终于叹了口气,要死不活道:“兰枭,你非不让我舒坦怎么的,无聊你就找灵芽去玩啊,一大门主亲自跑禁屋来算怎么回事啊!” 那叫兰枭的黑衣人丝毫不惊讶自己的名字被人直呼,反而怒意更甚道:“你起不起来,今天我非揍你不可。” 乐乐垮着脸,看着脸色渐变的安紫三人,忽然恶趣味地一笑,口里却对兰枭说:“小兰枭,你确定你是我的对手?” “打不过今天我也非揍你不可!” 这一声如雷咆哮,映衬着乐乐无辜的笑,仿佛惊天霹雳,砸进安紫三人心中。 那原以为愚蠢的笑容似乎一瞬间变成恶魔狰狞恐怖的威胁,那双直勾勾的眼钉在三人心中,逼出浑身冷汗。 ------------ 第276节:第一杀手(4) [第8卷]第276节:第一杀手(4) ------------ 得逞似的笑了笑,乐乐不再看受惊的三人,而是转向兰枭,安抚似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坐这儿给你打,不还手行不? “你还要继续呆着?还不打算回来?!”兰枭大概是真的怒气上来了,一声扯得比一声尖锐。 乐乐纠结地捂着耳朵,却固执道:“不得金焱誓不回去!” 兰枭不叫了,瞪着眼睛看乐乐:“你疯了!少主这回把你关进来你还不明白那意思么?显然不想你再淌这浑水了。而且你这回确实闹得也太大了,整个凌霜殿都差点给你整瘫痪!我听凌霜殿那边来的消息说,就连少主也…” 乐乐边听边漫不经心地再扒拉出一根胡萝卜,都是已经全部用水洗净的,直接就能上口。 “哼,他什么意思我就得照着做?”吧唧吧唧啃一口,咽下,才恨声道:“当初是我把人弄醒的,他自己也说我有本事他就答应我留下的,现在好,想来过河拆桥?没门!” “那你也不能把人一如花似玉的少主搞破相啊!” “他自找的!”再吧唧一口,乐乐仿佛啃的是公子陌的的肉,嚼得津津有味,“我好不容易找到金焱,他居然给我玩阴的抢了去,哈哈,还多亏了夏夏的毒药,不然这仇不知道又得挨到猴年马月报!” “不就一把有点名头有点年份的匕首,值得你这么执着?”兰枭显得十分不满。 乐乐叹了口气,放下胡萝卜,敲了敲,才正经道:“金焱历来都只传给冥幽宫继承者或者血刹殿第一杀手。他要是自个儿留着玩儿,我没意见,要不是他那病歪歪的破身子,我们打起来胜负还真未可知。可是他居然给了一个…一个…” 乐乐忽然词穷,拖了半天,才续上道:“给了一个啥都不会的小妞!我听说,她只有轻功!小兰枭,只有轻功啊轻功!你说让我情何以堪!” 兰枭不理会乐乐趴在她身上装可怜的样子,一把推开她,道:“你是我们公认的血刹殿第一人,一个标志而已对你就那么重要?” ------------ 第277节:第一杀手(5) [第8卷]第277节:第一杀手(5) ------------ “话不能这么说,兰枭,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么?”乐乐一副苦大仇深状,看见兰枭欲要反驳,赶紧接着说不肯让她开口,“好吧,就算这个我暂且也忍了,可是后来一想也不对啊!金焱是什么公子陌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把这玩意儿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又跟他不相干的人吗?肯定不会呀!那说明什么?” 乐乐说到这里,眼巴巴地望向兰枭,兰枭只好无奈地接茬:“说明什么?” “说明这两个人有qian情啊!”乐乐只差点没拍案而起,“你想,要是少主把金焱送给未来少夫人,是不是也说得过去了?” 兰枭听得眉毛抽动,张口无语。 这个想象力,实在有点丰富过头… 好半天,她才开口顺着乐乐的思路说:“既如此,你就更不应该从中作梗了,金焱,让给那小丫头就是了,反正她也跑不了。你又何必跑去她身边辛辛苦苦做戏,往常若不是出要人命的任务,你可是从不露面的。” 听到这,乐乐似也有惆怅:“此一时彼一时。我一直以为小陌陌那个病秧子这一辈子是嫁不出去,注定孤老终身的了,谁知道他临了要死了还晚节不保,看在干爹的份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是不是?谁晓得,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看出问题来了!你猜怎么着,人家姑娘不但根本对他没意思,还避如蛇蝎,都是那病秧子一厢情愿!你说那我哪能咽下这口气?这金焱,我说什么也不让。落夏夏那丫手里,根本是暴殄天物!” 兰枭被这一段子话差点绕疯掉,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乐乐各种用词不当,不然指不定得内伤。 眉眼一厉,直接把掰歪了的话题拉回中心:“一句话,回来还是不回来?” 乐乐讨好地笑:“难得出来,就让我再玩会呗!” “玩?还玩?再玩血刹殿就给晚夕一手包揽了!”兰枭一脸憋屈,总算把要害吐出了口。 乐乐掏掏耳朵,不感冒:“爱咋咋的,她爱折腾让她折腾去,看她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 第278节:第一杀手(6) [第8卷]第278节:第一杀手(6) ------------ “你乐意让她折腾,我们可不乐意!”兰枭柳眉倒竖,水眸含怒道,“血刹殿,从来都是凭实力说话!有少主撑腰也是一样。” “哎哟喂,当初小陌陌亲自点她做血刹殿殿主的时候,咋不见你蹦出来替我说话?” 兰枭被踩着痛脚,登时老脸一红,有点拉不下面子。 硬着不行,来软的,口气瞬时一转:“我说,乐小主子,算我求求你了成不?算我替血刹殿各位兄弟姐妹求求你了成不?别玩了…不好玩…咱都憋着口气呢…” “免谈。”嘎嘣一声,大半胡萝卜嚼进嘴里,满口清甜的汁水四溢。 兰枭蔫了,怎么看,乐乐都是死心眼跟这事磕上了,且完全不把她们焦急的那档子事放心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那么好吃吗?”兰枭所求未能如愿,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她是明白,乐乐那性子,其实拗得很,真正决定了的事,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吃。”乐乐也不在意,依旧心平气和,“夏夏就是个兽类,天天无肉不欢,跟着她吃不到这个。” “你俩倒是混得熟,说,那晚上你把她弄到少主的地盘做什么去了?” 乐乐嘿嘿一笑,知道兰枭问的是夏夏初醒,她带她去公子陌的浴池的那晚。 “我不是看咱们小陌陌相思成疾,小可怜他一把,想来个成人之美吗?”接着又叹气到,“谁想他事事出类拔萃,偏感情上这么孬…” “乐小主子…” “得,得,得,我不说他还不成么?一听你这么叫我就渗得慌。不过还多亏你和灵芽照应了,近些年凌霜殿爱惹是生非的蠢货愈发多了。”说着,似无意地又瞟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安紫三人。 兰枭懊恼地看着油盐不进的乐乐,完全被堵得无语。 虽然自己的年岁约摸是她的两倍,可终究压不住她的气场。这是由实力决定的。 而且乐乐,从来不是蠢人,心智更不似寻常少女。扮猪吃老虎,是她的拿手好戏。 若是谁把她当了蠢人,被她的表象迷惑,这个人才是真正危险了。 就好像她执意留在夏夏身边,绝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仅是玩,仅是为了金焱,真正用意,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 第279节:第一杀手(7) [第8卷]第279节:第一杀手(7) ------------ “那个夏夏如何?”兰枭转口问,“青鸾殿迟迟查不到她的来历,三帅没少被少主折腾,你可有什么收获?” 乐乐眸中精光一现,只是瞬间又习惯性地被那副漫不经心遮掩了去:“人挺有意思的,比你们有趣多了。” 兰枭纠结,她是问的这个意思么… “对了。”乐乐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一把抛给兰枭,“去查查这是什么毒?” 兰枭双手接住,一连受伤:“我就是用毒的行家,你还要我去查?” “嘿嘿,可不是我小瞧你啊小兰枭,之前给你的那个你不就死活辨不出么?害得我只好以身犯险,说起来,集体中毒事件你也是半个凶手诶!” 兰枭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看家本事被人鄙视了,面子实在太挂不住!不服气地将白玉瓶子拔开瓶塞,远远地划过鼻尖,顿时皱了皱眉。 “怎么,又看不出来?” 兰枭没回答,再一次将白玉瓶子从鼻尖掠过,只是这一回更近了些。 “殇如陌。”这一次,她肯定地吐出了三个字。 “咦?耳熟诶?” “夏狂毒艺巅峰之作,发毒过程极其凶险痛苦,却也很难教人死透,真正生不如死,狠辣至极。”皱了皱眉,又继续道,“不过这毒流传不广,夏狂失踪多年也就随之销声匿迹了,怎么会此时出现?” 乐乐低头,若有所思,良久,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夏狂…夏夏…有意思…” 搞明白了毒的来历,干脆把白玉瓶子又夺回手里,随即补充一句:“老规矩,保密,尤其对那个病秧子。” “哦…”兰枭难得没有辩驳,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玉瓶子,眼里终于有了些狂热的光芒。 “保密,就分你一点拿去做研究。” “一言为定!”兰枭顿时两眼灿烂,目光如炬。 开玩笑,那可是一代宗师的成名之作,用毒这一行的领军人物,更是当年少女怀春时梦想且崇拜的偶像,如今有机会得到他消失已久的成名之毒,怎么能叫她不兴奋? ------------ 第280节:惹我的代价(1) [第8卷]第280节:惹我的代价(1) ------------ 吧唧,最后一口胡萝卜啃完,乐乐终于站起来了,就着兰枭的衣服擦了擦手。 “喂,太过分了啊你!”兰枭闪躲不及,怒吼到,“别以为你是老大就能为所欲为啊!” 乐乐无辜地眨眼,真诚道:“这不是黑衣耐脏么,我现在这身白衣一染一手指印,多不好看。” 兰枭恨得龇牙咧嘴,还想骂,却见乐乐已经把注意力又挪回了另外三个白衣女身上。 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已不敢偷听,低眉顺眼的,本是靠得很近的距离也生生拉远了一丈。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身形仿佛秋风中的落叶,各个瑟瑟发抖。 “这三个,终身禁闭起来?”她度量着问。 “做什么要禁闭?”乐乐状似疑惑的反问。 兰枭白眼一翻:“不然由着她们把今天听到的话宣扬出去?” “她们敢吗?”乐乐反问,眼睛却始终钉死在三人身上。 看着三人生硬的面孔,嘴唇不住的发颤,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其实极少出现在她的脸上,因为太过精明,太过锋芒,与她一贯的行事准则出入太甚。 兰枭甚至隐隐地不安起来。毕竟每次乐乐这么笑,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太好。 果然,她心里才这么想着,就听乐乐忽然道:“兰枭,去把灵芽吃饭的家伙借来我玩玩,无聊了。” 她一听,立刻料知不好,可是却不敢不从。 认真起来的乐乐,其实无人敢违逆。 兰枭出去了,石屋里立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这样的寂静让本就如坐针毡的三人更加惊恐难安。 尤其是安紫,倒如今心里还是惊涛骇浪,根本无法相信那个看着傻乎乎的丫头居然是血刹殿的人! 她们都不是蠢人,不可能听不出两人话里的潜在含义。 便是所谓一堂之主,都隐隐在对一个毛头孩子俯首称臣,这说明什么? 安紫的脑袋里炸了,彻底乱了。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过往种种,来不及后悔自己对乐乐做过什么,只是一味地沉浸在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恐怖中。 以至于那紧握着才能不颤抖的手掌心里已全是冷汗。 ------------ 第281节:惹我的代价(2) [第8卷]第281节:惹我的代价(2) ------------ 没多久,兰枭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弓和箭筒。 安紫三人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此一时,三人同时想到了雪莲的弓箭课上,安紫向乐乐射箭的那一幕。 难道… 最胆小的绿儿终于承受不住了这种心理上的超负荷恐惧,连滚带爬地摸到乐乐脚边,恸哭起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害你也没有跟你做对啊,都是安紫姐姐的主意,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兰枭撇嘴,将弓递给乐乐:“灵芽带话,用坏了你赔她一副黄金打造的。” “嘿,就知道敲诈。”乐乐接过弓,饶有趣味地看着绿儿的倒戈哀求,毫无诚意地安慰道:“别紧张,玩玩嘛!” 搭箭,扣弦,拉弓,乐乐的姿势一如既往地标准。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出,堪堪从蓝儿和安紫头顶掠过,其速度之快,众人均未反应过来,就只徒留后怕了。 “喂喂,悠着点啊!”连兰枭也被这突然一箭骇到了,脸上划过一丝担忧,悄声提醒,“要是叫她们捅去少主那里,你又得不好过。” 乐乐纵身向后一跃,毫不掩饰地嬉笑道:“那就杀人灭口呗!”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吐出的字句却异常残酷冷漠。 对安紫三人来说,这简直不啻于地狱恶鬼召唤。 如果以前的乐乐说这话,她们会笑,前仰后合也不止,可如今… “嘶。” 又一箭迅速发过,这一次直接划烂了绿儿的衣袖,直接吓得她瘫软在地,连恸哭也忘记了。 “不跑吗?”乐乐咧着嘴,继续搭上一箭,“下面,我可要瞄准了哦!” 话音毕,果然又利落地放出一箭,这一箭,直冲蓝儿面门而去。 到底是有功夫的,箭未到,蓝儿蓦然起身让过,尚没稳住身形,已经听得那箭“叮”地一声打在了她原来坐的地方。 这是动真格的了? 蓝儿的身子几乎抖成了筛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要是不躲避,此刻会是什么光景。 都说血刹殿的人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却不知道她们对自己人也同样吓得了死手! ------------ 第282节:惹我的代价(3) [第8卷]第282节:惹我的代价(3) ------------ 容不得蓝儿多想,第二支箭紧随而来,其劲道之猛,速度之快,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十三岁少女之手。 一箭接一箭,目标直指蓝儿的右臂,动作行云流水,迫得蓝儿连连左退,气喘吁吁。 冷不丁的,一支箭也会射向绿儿和安紫,有了蓝儿带头,那两个人也都各自架起功夫,左支右绌地躲闪。 十箭连发完,乐乐才暂且停下手上动作,满意地看着三人被自己各自逼向三个角落,仿佛在欣赏一副杰作。 “啧啧,有意思的来了。” 她坏笑一声,一次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同时架到弓上! 仿佛有劲风呼啸,那三支箭同时离弦而出,却分别射向三边,刚好就是三人当前站的位置。 虽是三箭齐发,力道和速度却不逊于之前,反而来势更猛。 这一回,三人真正花容失色了,当即心下明白,乐乐现在还只不过是逗着她们玩,以她的本事她的能耐,要了她们三个的性命易如反掌,根本没有她们躲避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谁能感到庆幸,相反,步步紧逼之下,浓重的绝望感笼上心头。 一箭,扎进鞋跟,绿儿一个踉跄摔倒,鞋却被钉在原地。 一箭,从蓝儿的发髻中贯穿而过,卡在翎羽处,吓得蓝儿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一箭,擦过安紫腰间,腰带应声而裂,衣裙顿时狼狈地松散开来。 “脱靶。”乐乐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平价,再抽出三支箭。 此时蓝儿和绿儿已经倒地不起,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着,只有安紫还惊恐警惕地瞪着她。 乐乐毫不犹豫,三箭齐齐向安紫发去,一瞬间,眼神间闪现出一点复仇的快意。 与刚才不同,这三支箭离弦后是呈三角位置放开,收得比较拢,分别瞄准了安紫的头部和双肩。 安紫缩头,下意识地向右闪,最后一支箭却避无可避,一咬牙,只能侧身伸手去接。 “嘶啦”一声,箭矢停在安紫手中,只是那手掌,却已血肉模糊。 “啧啧啧,兰枭,我突然想到,要是把你的毒抹在灵芽的箭枝上,应该是个不错的组合。” ------------ 第283节:惹我的代价(4) [第8卷]第283节:惹我的代价(4) ------------ 兰枭看着安紫一只手掌直接被乐乐的箭磨烂了,有些担忧地劝道:“小祖宗,差不多了吧,毕竟是安旭的女儿…” “安旭?不认识…”乐乐年龄尚小,自然不会认识父辈的人,只是她却嘲讽道,“不过,依我看,他死了也纯属活该。身为杀手不但没有独善其身的自觉,娶妻生子不说,还在对敌的时候分心,这样的人,便是那日不死,丢了性命也是迟早的事。” “你闭嘴!”一时沉静的安紫忽然狂怒开来,瞪着乐乐的眼睛充满了恨意,“你凭什么说我爹,你算个什么东西?!” 安紫也不知道是吓过头了还是真气急了,居然公然呵斥起乐乐来。 连一直充当观众的兰枭也不经心头一跳。 这个蠢孩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去扎刺猬毛,傻子都看得出来,乐乐其实已经极力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了,现在跟她叫板,不是作死么? 乐乐绝不是善人。事实上,从她进门来,看见乐乐在一根一根啃胡萝卜,就知道她心情必定不好。 这是她每每出任务前才做的事。 果然,乐乐闻言,笑得更加绚烂了,只是那笑容比往常少了一份纯真,多了一份邪恶与狰狞。 “凭什么?”她轻轻重复道,边走到自己的包袱边,打开,取出一支破败的箭,“就凭他生出你这么个笨东西…” 将那只破败的箭,架上精致的弓,眼睛微眯,这一次,才算是真真正正地瞄准了。 浓烈的杀意瞬时弥漫开来,仿佛龙吟虎啸,逼仄而激烈,压迫得安紫头皮发麻,连反抗意识也失去了。 残箭疾速飞射而出,没有花哨的技术,没有故弄玄虚,凌然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躲闪的念头在安紫脑海了闪过一瞬,然下一刻,箭矢已经没入了她的胸口,素白的衣裙漫开一片绯红,诡艳妖异。 直到她重重地砸在地上,仍是万分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那支箭。 一支,箭术课上用的,再普通不过的箭。 乐乐终于垂手放下弓。 这一刻,她的脸上难得清冷如霜,带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冷漠与寒凉。 细看,又似一个杀手理所应当的绝情与冷酷。 ------------ 第284节:惹我的代价(5) [第8卷]第284节:惹我的代价(5) ------------ 踏着细碎的步子走到安紫身边,冷冷地看她渐渐艰难的呼吸,淡淡道:“记住了,除非有杀死对方的把握,否则永远不要拿性命去威胁一个杀手,这支箭就是教训。” 空气仿佛冻结成霜,一室气温骤降到冰点。一时间,包括兰枭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于,安紫无力再撑住乏力的眼皮,绿儿惊吓过度干脆也昏死了过去,蓝儿蜷缩在角落里,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念念有词。 杀人了,杀人了。 兰枭回过神,当即两步上去,摸向安紫的脉搏。 好半刻,才送了一口气,一抬头,就见夏夏挑眼看着她。 “这半死不活,又要浪费大把药材,还不如一刀剐了干净!”兰枭笑骂道。 乐乐假装听不出她松了口气的声音,故作无奈道:“好久不动手,生疏了,你也晓得,力量向来不是我的强项。” 兰枭也不戳穿她,眉开眼笑地附和:“是是是,乐小主子,你英明神武,盖世神威…” “那是!”乐乐一得瑟,一扫脸上阴霾,又笑得和平日里一样痴了,“得得得,把这群人都给我弄出去,我累了,睡觉去。” 说着,一个翻身直接上了一根锁链,稳稳躺倒,锁链甚至没晃动半分。 兰枭如蒙大赦,一个击掌,顿时有黑衣人鱼贯而入,把一室狼藉迅速处理干净。 乐乐真不是好人,兰枭比谁都更清楚,在她手里活下来,那是奇迹。 只是,自己人终究杀不得,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哪怕,安紫这辈子算是废了… 一炷香的功夫,石室里再度恢复了安静,布置似乎从来没有变动过,只有多出来的一滩血迹,昭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残酷。 这里的岩石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沁了血就难以磨灭,斑斑驳驳,记载着无数暗红的历史。 乐乐始终闭着眸子,手却不自主地又掏出了白玉瓶子在手里辗转揣摩,丝丝缕缕的细节在脑海里不断勾画。 她终究不是夏夏那个真正无忧无虑的笨蛋,她需要思考的东西比大多数人还多,她只是,在允许的范围内,让自己活得洒脱一点。 喃喃叹息:“唉,夏老大,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 第285节:爷回来了…(1) [第8卷]第285节:爷回来了…(1) ------------ “喂,走路不长眼吗?” “对不起…对不起…” 夏夏第n次撞到一个白衣女后,习惯性地歉声连连。 钟离果真走了。 他不是闲人,也不附属冥幽宫,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尽管夏夏对此一无所知。 临走之前,夏夏死缠烂打着问他到底要做什么,说是不告诉她她就挂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钟离无奈,又不能动粗,只好反问她,知道风月居主人这个称号吗? 夏夏自然不可能不知。 大名鼎鼎的风月居,全国连锁性青楼,本城待遇最优渥的机构,知名度绝不在冥幽宫之下。其幕后之主,身份神秘无人得知,江湖即称“风月居主人”。 风月居其中还分南风居和水月居,夏夏和这两个地方还都打过交道,尤其那个南风居… 然后钟离在夏夏的一片浮想翩翩中,告诉她,风月居主人,就是他。 接下来,夏夏就成了现在这般,接连几日,心神恍惚,脚步虚浮,目光散漫,食欲不振,消化不良… 扯远了。 总之各种纠结,各种错乱… 打破她的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妖孽般的男人,隐隐还透着贵族气息,却是青楼的幕后老板? 更加让夏夏不能接受的是,钟离是南风居的老板,那意思就是说… 她以前把钟离卖去了他自家鸭馆??? !!! 想着他临走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夏夏就忽然不寒而栗。 这天她训练完归来,又忘记了吃饭,只没精打采地往清荷院走。 钟离走了,哪都不会出现那抹扎眼的红色了,也看不到他和白衣女打情骂俏了,没有了那些憋闷的心情,心里似乎空落了一片。 彼时,夏夏还不懂何为思念。对她来说,聚散乃是常事,再聚也是缘分,连她爹娘丢了她也只是偶尔记挂在心,可见多没心没肺。 只是这会儿,她却有些怀念那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了… 推开门,空落落的院子,连乐乐也没有了,清静得吓人。 忽然,一个黑影动了,夏夏这才惊觉,屋里有人…不…也许不是人… 一团黑乎乎的球一般的东西慢慢挪近眼前,一颤一颤地,直到吓得夏夏后退了一步,它才停住。 然后嘶声开口:“夏…” ------------ 第286节:爷回来了…(2) [第8卷]第286节:爷回来了…(2) ------------ 夏夏浑身一震,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再看看那一团黑得辨不出形状的球,一脸难以置信。 “夏…爷回来了…” 草c泥马嘶哑地又吐出一声,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夏夏踉跄地奔上去,跪在它跟前,仔细一看,不禁捂住了嘴。 昔日的光鲜靓丽再也找不到影,毛发纠结,一团一团的污垢泥泞纠结其中,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横贯身体的狰狞伤口。 一道道麻绳般粗的伤口,结着暗红的血痂,依稀可见曾经的皮肉泛滥之痛。 夏夏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草c泥马受伤,即使被群狼追踪,即使被雷电贯穿,它也总能毫发无损,一副独领风骚的样子。所以寒山之行后失去了联系,她也从不担心它会出事,也无法想象它会出事。 可是现在… 夏夏蓦然起身,将草c泥马抱到自己的屋子里,放在床上。又跑出清荷院,和伙房的白衣女们去打了招呼,送了热水来。 好不容易将浴桶什么都准备妥当,又看见那半愈未愈的伤口,不禁犹豫起来。 然,她很快做出了决断。 哪怕是沾了水又会泡烂,伤口也必须处理干净。 她自己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好。才又将草c泥马抱进水里。 水不深,刚好只没过它的脖颈,可是这一番折腾下来,草c泥马也只是在入水时细声呻吟了一句,仿佛是痛。却依然没有清醒。 夏夏一边用合适的力道给它清洗,小心不碰着伤口,一边忍着鼻子里的酸意,狠狠咬着下唇。 她想不明白草c泥马怎么会遭此重创,它的能耐她很清楚。没有她在身边累赘它,它更不应该弄得这般狼狈才对。 一趟洗下来,清水已经变得污浊不堪,夏夏又忙忙碌碌赶紧换第二趟水,反反复复,直到水终于不再浑浊,才拿了干净的布巾将它抱出桶外,又替它一一擦拭干净。 蓦的,又想起来自己受伤的时候都是乐乐在照顾,她那里有治伤的药和专门包扎用的纱布,又急急忙忙往乐乐的院子里跑。 乐乐的屋子摆设很简单,夏夏只是简单一找,就找到了乐乐放东西包袱。 ------------ 第287节:爷回来了…(3) [第8卷]第287节:爷回来了…(3) ------------ 瓶瓶罐罐,瓶瓶罐罐,夏夏也认不得哪个是哪个,干脆拎了包袱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 枕头底下,一个类似于刀柄的东西露在外面。 夏夏皱眉,有些疑惑,过去将枕头一掀,果然看见一把玄色的匕首。 这可就奇怪了,乐乐既然自己有匕首,为什么还要她的?而且,她也不将匕首带在身上防身。 夏夏将匕首拿起来打量了一番,觉得无甚特别,当然,她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多少有点眼熟。 是了,当初晚夕初次露面,和大家过招,用的就是这样的一把玄色匕首。 难道,乐乐有收集匕首的爱好?这匕首,该不是也哪儿坑蒙拐骗来的吧? 夏夏顿时一个激灵。 别说,以乐乐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这时,屋外忽然传出凳子倒地的撞击声,夏夏心里一紧,连忙扔下匕首,匆匆赶出去。 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就看见草c泥马跌跌撞撞地在屋里搜寻什么。也许因为伤口疼得厉害,它走路的姿势也显得格外畸形,还有那沙哑的嗓音,也许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嗓子真正受伤了… 它一边撞翻一个凳子,一边惊恐地喊着:“夏…夏…快出来…别躲…” “小鬼…”夏夏怔怔喊它。 草c泥马僵硬地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口一袭白衣的夏夏,慢慢踩着踉跄的步子走近。 直到鼻尖触到白色的衣裙,它才脑袋一歪,倒在夏夏腿边,松了一口气:“真好,不是梦…” 夏夏忽然不顾一切地蹲下抱起那白花花还沾着冰冷湿意的身体,鼻尖的酸意再也无法控制地涌上来。 她紧紧抱着它,肆无忌惮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屋子。 即使遭遇大变,她也不哭;即使认知被颠覆,她也不哭。 她其实是个情感白痴,并不知道复杂的感情该怎么宣泄。 可是这一刻,看到狼狈万分的昔日伙伴,她的心却撕扯地疼,仿佛再不哭,就要被生生绞裂。 她终于听明白,它不是没法脱身,它是以为当日她摔入狼群送了性命…它一直在找她… 以至于真正找到时,仍不敢相信… ------------ 第288节:爷回来了…(4) [第8卷]第288节:爷回来了…(4) ------------ 这一日,清荷院东屋的食量需求大得惊人,鸡鸭鱼肉,糕点水果羹汤样样备齐。 人人都知道东屋的乐乐被罚去后山冥地禁闭了,所以人人都惊讶于夏夏忽然兴起的官僚作风。 不过鉴于上头吩咐过话下来,这屋两个祖宗要什么就尽量备上,毋须质疑,所以众人虽然疑惑,也照着办了。 于是乎,就出现了草c泥马抽着眼皮坐在满汉全席前的这一幕。 “我说夏,你不知道爷是病人吗?你弄这么多大鱼大肉叫咱怎么吃…” 它的嗓子果然是受损了,休息一会儿精神头都恢复过来了,声音却仍旧喑哑。 夏夏也不在意,找了一条薄被往草c泥马身上一盖,说:“以前你有个小毛小病的不就是这样,只要大吃大喝一顿立马管好,药材都不用。” “这…”草c泥马无语了。 夏夏说的还真是事实,以往只要有体力补充,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它能迅速恢复到最佳状态。 可是,今非昔比啊… 草c泥马再扫一眼满桌菜肴,老半天才啃起一个鸡腿,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激情。 只有心里默泪,味如嚼蜡啊! 一人一兽调侃着,似乎很快就抛却了初见面时揪心的一幕。 只是有些东西悄悄藏在心底,无论如何也再无法抹去。 草c泥马终究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吃得尽兴,强撑下几样东西,就败下阵来,只剩夏夏一个人在餐桌上厮杀。 末了,夏夏吃尽兴了,还不忘狐疑地看草c泥马一眼:“你斋戒?” “呸,你当我是和尚?” 吃完饭夏夏又绞尽脑汁要给草c泥马上药包扎伤口,可惜那些瓶子上虽然贴了药名,仍是搞不清它们的作用,只好挑了最简单直接的金创药。 然草c泥马并不配合,还怪叫怪吼地担心夏夏把自己的毒药弄混了给它,想来这种事也不是它杞人忧天,小时候某次在夏夏家里偷吃了干粮结果躺了月余日就够它长记性的了。 一人一兽在屋里你追我赶,争执不下,好半天,草c泥马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才交代实话:“别废功夫了,这伤用药治不好。” ------------ 第289节:爷回来了…(5) [第8卷]第289节:爷回来了…(5) ------------ “为什么?”夏夏愣了。 草c泥马爬起来,慢腾腾地朝床边挪,夏夏见了,赶紧给它抱到床上去。 难得夏夏懂得迁就人,草c泥马倒有些不习惯了,尴尬地往外一倒,骨碌碌地就滚到床里面去了。 “嘶。”动作一大,牵动着伤口,它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夏夏皱着眉,问:“这伤到底怎么弄的?” “碰上个妖物,算有点真本事。”草c泥马随口敷衍。 “卧怀谷的妖精?” 草c泥马一愣,还以为夏夏素来不信它那套鬼神之说,半天才“嗯”了一声。 “他为什么动你?”夏夏接着问,颇有点刨根问底的架势。 “正邪两立,他是妖,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草c泥马嘴上说得正气,却不自然地别过了脑袋。 那日,它其实是急疯了。 它知道那些狼不是无故出没攻击冥幽宫的人,也听到了闪电来临之前,有人指挥它们遁走的哨音。绝望之余,它唯一想到的就是找卧怀谷里的千年老妖。 只是,以它那时的身体状况,哪里能是成精千年的老家伙的对手? 这些,它不说,一来是不想让夏夏白担心,二来,它也有其他难言之隐… 夏夏虽然没看出草c泥马异样的脸色,也终究不再追问。 叹了口气,将乐乐那搜罗来的包袱放回桌上。 既然无用,就不做无用功了吧。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准备更衣熄灯就寝。 谁知道,草c泥马一看夏夏的动作,忽然坐立难安起来,警惕的小眼神瞅着夏夏,慌张地问:“夏,你干嘛?” “废话!睡觉啊!”夏夏困惑地扫它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你你你你要睡我这张床?”草c泥马更加不安起来,一只蹄子撑起了半边身体。 “这屋里就一张床,你难道要我睡地上?” “不是还有空屋子吗?我去那里睡…”草c泥马说着,居然要爬起来下床。 夏夏此时已经脱光了外衣,只着白色里衣,见草c泥马动作,干脆速度吹熄了烛火,就着月光摸到床边,一把摁住草c泥马的身体。 “你少给我不老实,那是别人姑娘的屋子!你现在这个病秧子,扔到哪也不让人放心,就睡我这。” ------------ 第290节:同床异梦(1) [第8卷]第290节:同床异梦(1) ------------ 一室寂静,月光下四目僵持,直定定地纠缠着彼此。 最终,夏夏前所未有地坚持和强势终于打败了病歪歪的草c泥马,后者咽了咽口水,怏怏地翻去床里侧去。 夏夏将被褥铺好,盖在草c泥马身上,自己也钻进被窝里,习惯性地伸手去搂她毛茸茸的私有抱枕,却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 立即缩了手不敢再动。 想到以前,一人一兽在寒山玩累了疯够了,总是就着青草蓝天躺作一团,夏夏喜欢枕着草c泥马软乎乎的肚子,卷卷的毛摸上去格外柔软顺手。 可是现在它受了重伤,她却不敢再碰它一点,每每听到那嘶哑破损的声音,心里还是有一个地方在不断抽着疼。 “小鬼…” “嗯?” “对不起…” 夏夏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 “我们夏居然会道歉了…”草c泥马一愣,随即笑道,“真好…” 真好。真好。 你活着,真好。 你没有出事,真好。 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不过,笨蛋夏,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倒是你要出事了,我又得不得安宁一辈子。” 夏夏心情沉重,没有听出草c泥马的弦外之音,只是纠结着自己的心事。 “我…” “好了,都过去了,大家都没事就好,困死了,先睡。” 一只前蹄迅速地拍拍夏夏的肩膀,然后撤去,转身,当真呼噜呼噜睡起来。 只是那鼾声稍微有些不平,时轻时重,刻意得很。 夏夏一脸惆怅地望着月光,并没有因为安慰就心情舒展,反而更加苦闷。 一人一兽各自藏着心事,虽然是第无数次相依而眠,却第一次可谓同床异梦。 草c泥马的难言之隐,夏夏的不愿面对,无形中都在彼此心里勾勒出了疏离的错觉。 谁也不曾开口,只各自在心里感叹:终究物是人非… 夏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难得沉重的心思让她睡得不甚安稳,天刚泛白,就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只觉得被窝里暖融融的,仿佛贴着一个大暖炉,就是身上的力量有些沉,闷闷的不甚舒服。 郁闷,翻个身,扭一扭,总算摆脱了那钳制的力道。 ------------ 第291节:同床异梦(2) [第8卷]第291节:同床异梦(2) ------------ 谁知还没松上一口气,那手臂就再度圈过来,将她搂了个满怀。 夏夏再翻身,外加踹了一脚,结果力道轻了,不但没把人踹开,反而连脚也被缚住,动弹不得。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清早,一而再再而三被扰人清梦,可恶至极! 夏夏狠狠地怨念完,正要开口咬那勾住脖子的手,口张到一半,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激灵。 手?哪来的手?自己不是和小鬼睡在床上么,怎么会有手臂? 蓦然睁开眼,一条粗壮的手臂印入眼帘,毫无疑问,那是人手,真正的手臂。 身子各部分的知觉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夏夏只觉得一条手臂搭在脖颈前,一只手臂从她身体下侧环腰而过,而那两只动弹不得的腿,也似被另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腿压制了住。 最重要的是,身着单衣的她,明明显显感觉到,那是一个男人的身体,再具体地说,是一个裸男的身体! 脑子直接当机了三秒,接着,鬼哭狼嚎直冲云霄。 猛然用力一挣,夏夏一骨碌滚下了床。然后迅速翻身站起,抽起床上一个软枕,看也不看来人,直接猛砸下去。 “啊啊啊,我砸死你我砸死你个死淫yin贼,变态,强盗,流氓…” 床上的男子似睡得很沉,遭遇软枕袭击也没有多大反应,只好一会儿,才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暴怒的夏夏,也不知对准了焦距没,一会儿又重新闭上。 只是手臂挡着夏夏的攻击,迷迷糊糊地道:“别闹,夏…” 那声音,喑哑低沉,带着丝丝破裂。 夏夏僵住了,从每一跟汗毛到每一个细胞,都彻彻底底僵住了。 那声音,太过熟悉… 她踉跄后退三步,半举着软枕,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男人,牙齿都止不住在微微打颤。 一秒,两秒,三秒。 男人终究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似乎不太对头,轻吟一声,一手撑着身体慢慢的爬起来。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夏夏清晰地看见一道道深陷的暗红伤痕遍布他的全身,一头荧蓝色的长发半披在身前,配着一脸惺忪的睡意,美好得如仙人遗落人间… ------------ 第292节:同床异梦(3) [第8卷]第292节:同床异梦(3) ------------ 不不不,仙人不会赤身裸体跑到人家姑娘的床上,这绝对不是仙人!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 “小鬼?”夏夏蠕动了下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 男子打了个哈欠,满眼泪花地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夏夏顿时如遭雷击,内心里是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她家的小鬼…她家的小鬼啊啊啊啊啊… “怎么一动不动,傻了?”某男伸手在夏夏眼前晃了晃,晃到一半,自己的手却僵在半空中。 睡意总算被彻底赶跑了,他的目光渐渐聚焦在自己修长有型的手指上,半晌,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周身。 “啊――” 男子瞬间变色,身子一缩,重新躲进被子里,背对着夏夏,瑟瑟发抖起来。 夏夏终于找回了自己几乎要脱臼的下巴,初时的震惊缓缓过去,她反而开始一脸诡异地看着那个躲着不敢见人的男子。 应该是她家小鬼没错…那吻合的伤痕,相同的嗓音,口气,无一不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 况且,经历过了畜生会说话的诡异事件,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小…鬼?”夏夏故意拖着嗓音,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床上的人一惊,直接用被子蒙了头,团成一团缩进最角落。 这回,夏夏总算连一点惊惧也没有了,蹭蹭地就爬上床,贴着那一团被子,揪着被子口边幽幽道:“这位帅哥,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被子仍旧缩一团,不吭声也不漏缝。 夏夏拉扯不动,有些懊恼。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阴恻恻一笑:“帅哥,你继续躲着好了,你信不信我数三声你还不出现,我就喊人来抓采花大盗?” 说着,当着一刻不落地数起来:“一,二…” 被子豁然掀开,男子也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什么,居然一脸绯红,面若桃花,呼吸也乱了三分。 那张脸,清秀俊美,看似如十八岁的少年,配着一头散发着幽光的蓝发,有着一股别样的迷离。 不过,他那身材倒是不配这张脸,疤痕累累的样子更加充满了野性… 呸呸呸,这什么跟什么! 夏夏从飘遥远了的思绪里把自己拽出来,继续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眼前的男人。 ------------ 第293节:同床异梦(4) [第8卷]第293节:同床异梦(4) ------------ 低头,凑近,辅以压迫性的目光。 “小鬼?” 男子别过头去,薄唇紧抿,神色里掩饰不住有一点紧张。 “夏…” 一个简单的字,也许因为忐忑不安,声音变得更加破碎。 戏谑地心情忽然就散了几分,一丝淡淡的揪心涌上心头。 “蓝色的头发?挺好看的嘛!”夏夏撩起一缕长发,感觉如丝绸般清凉顺滑,不由感叹道。 “是冥火。”男子回答。 “冥火?地狱之火?” “嗯。” “我们那叫鬼火,蓝色的,总在坟地出没。”夏夏闲聊一般,说得漫不经心。 男子尴尬地笑一笑,道:“差不多。” “所以呢?”夏夏顺其自然地问下去,“你是什么?妖?鬼?” “…”男子幽怨地看夏夏一眼,“是鬼仙。” 夏夏眉毛挑的老高。 这个词,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草c泥马提起了,只是她素来认为鬼就是鬼,仙就是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男子似知她所想,讪讪解释道:“人死了才是鬼,鬼仙是维持地府秩序和管理轮回的…” “所以说,你是下面当差的?嗯,鬼差?” “差不多…” “所以呢?你知道我是谁?” “嗯…你是夏夏…” “我不是夏蓝雪么?” “你是夏夏…呃…也是夏蓝雪…” “所以呢?你从我一生下来就知道我是谁?” “夏…” “说。” “…嗯,知道。” 夏夏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维持着一个貌似和蔼可亲的笑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嘶…” 夏夏手指一扣,一缕头发收紧,男子立马疼得倒吸冷气。 “说实话…”继续阴恻恻地笑。 “不就一个名字么,你都叫了十多年了…嘶…”又倒吸一口冷气,男子总算妥协,“泽轩。” “哟,好风雅的名字诶,啧啧啧,泽轩…” 夏夏喃喃念着,泽轩小心翼翼地偷瞟了眼她的脸色,发现并无异常,才稍稍定了下心。 “还是叫小鬼好了,习惯了,难改口。” 泽轩顿时一脸怨念。 既然不改口,刚才还问得那么咄咄逼人干嘛,害得他还以为她认出他来了…” ------------ 第294节:同床异梦(5) [第8卷]第294节:同床异梦(5) ------------ “夏,你离远点成么?靠这么近爷有压力…” 夏夏想也不想,一掌拍上那清秀养眼的脑瓜子:“爷什么爷,好好一个美少年,就是那么喊坏的…” 自从草c泥马变成了男人,不不不,变成了美少年,夏夏就实在无法将它那些粗鄙的口气套用在这副皮囊上。 以前看一畜生没觉得怎么,现在越看那张脸越觉得便扭。 不过她终于还是放过了泽轩,爬起来,坐到他的大腿上,继续盘问:“说,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了?不对不对,是你为毛变成一头畜生潜伏在我身边十几年?” 泽轩尴尬,老半天才斟酌着说:“没潜伏,我是做错了事被罚到人间轮回一世的…” “噗。”夏夏喷出一口口水,哈哈大笑道,“还投胎做畜生?” 泽轩不出声了,一张脸憋气得通红,习惯性地鼻子出气。 好不容易停下笑来,夏夏假正经地咳嗽两声,又问:“那你做畜生就做畜生呗,忽然光着身子躺我床上还变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泽轩这回是又气又恼,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你以为爷高兴啊?还不是被那死妖精打的…” “打回原形?哈哈哈…”夏夏前仰后合,“你还鬼仙呢,打不过一只妖怪…” “你知道个屁,他成妖至少有三千年了…老子才修一千五百年…还是受罚轮回…” 泽轩再出粗话,夏夏也懒得计较了,相反,这样倒更容易让她将他和之前的卷毛畜生联系起来。 “烦,你们这些非人类,就早点滚回自己的地盘去嘛,把世界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做什么?” 泽轩诡异地瞅夏夏一眼,不接话。 早就知道这丫头的思维能力和反应系统异于常人,他完全不指望她能待见他的真实身份。 要是他告诉她,他不是被打回原形,而是直接被打死了,结束了那悲催的一世,现在因祸得福,反而重新恢复了法力和真身,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本来是担心以人形出现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而且万一认出他来…才变回草c泥马样的,谁知道那破身体成了死物终究撑不住他强大的仙力了,竟然半夜罢工!!! 现在这副样子,饶是他脸皮厚了千年,也有点挂不住。 ------------ 第295节:诀别(1) [第8卷]第295节:诀别(1) ------------ “夏,你起来。”泽轩皱着眉,感觉大腿被压得发麻。 夏夏却仿佛充耳未闻,复又阴森森地打量过来。 忽然爆出一句:“小鬼,我昨天帮你洗澡了…” “噗。” “还一起睡觉…” 泽轩泪,那是哪个王八蛋坚持的啊! “我还骑了你十四年…” “咳咳,咳咳。” 泽轩猛得捂住鼻子,仰头望天。 夏夏不在意地斜他一眼,总算站起身来,凉凉道:“老流鼻血,我看是阴虚火旺,回头我给你采点草药调理调理。” 说着,爬下床,穿了鞋,走出去,临了出门还回头说了一句:“说来,小鬼你裸奔了近二十年啊…” 泽轩顿时张口欲骂,却又一股鼻血喷涌而来,只好暂时憋气地闭上嘴。 夏夏出门张罗好了自己,又给泽轩准备了洗脸水,和一套白色衣裙。也就是冥幽宫白衣服统一的那一套。 事实上,冥幽宫的白衣们每年都能领到数量不等的工作服,只不过都是同一个款式而已。 不理会泽轩一脸唾弃的表情,夏夏径自把衣裳丢给他,道:“这里没男人穿的衣服,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自己看着办。” 泽轩无奈,知道夏夏说的是实话,内心挣扎一番,最终也只好妥协。 于是,泽轩披着被子换衣时,夏夏再次隐约领略到了这个家伙完美的身材和肌肉曲线。 抱着脑袋的某女目光痴迷,口水翻涌,直迫得某男心惊胆颤,赶紧手忙脚乱地系好衣带。 有点尴尬的是,没有内衣穿… 不过这会儿也计较不了那么多,用完水洗碗脸,夏夏又端起盆准备出去倒掉。 泽轩一直时不时地观察着夏夏,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次回来,夏夏变得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起初他以为是他自己的心理原因,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化,所以有些不安的心情在作祟。 可直到到这时,他才真正发现,夏夏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从他回来开始,她就不停地忙里忙外,替他清洗,帮他处理伤口,照顾他,虽然嘴上一如既往地刻薄,态度仍然心不在焉,可是行动上的差距,太大了。 凭着十几年的交情,凭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夏夏有了太多心事… ------------ 第296节:诀别(2) [第8卷]第296节:诀别(2) ------------ 尽管她装作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他就是感觉得到。 “夏…” “嗯?”夏夏回头望他。 泽轩缓缓一笑,难得不粗鲁也不戏谑地说:“真好,我们夏都懂得照顾人了。” 换做以前,哪能指望她做这些?不是她不愿意做,而是她根本想也不会想到要去做。 就跟当初,要不是饿得没办法了,她哪里会想到爹娘已经失踪了很久,哪里会去打听到江湖盛传的天命女传闻。 夏夏愣了愣,随即瞪他一眼,道:“少瞧不起人!” 只是回过头,眼眸却有了几分黯然。 她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曾经别人为她做过的而已。 她虽然从来没做过,却不代表没有把别人做的看进眼里。 只是那个人却… “夏,我们家小寐儿呢?我都来了一整天了怎么都没见到她?不跟你住一个院吗?”泽轩忽然笑得腼腆,“咱有些想她了…” “当啷”一声,铜盆砸到地上,水花四溅,晕湿了白色的衣摆,渗进透湿的鞋袜。 白色的背影凝滞在原地,半举着的手微微发颤。 “夏…”泽轩困惑地看着反应异常的夏夏,轻轻唤了一声。 夏夏顿时浑身一震,仿佛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蹲下身,将掉落的布巾铜盆一一拾起。只是她始终背着身子,一声不吭。 终于,泽轩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轻声开口问:“夏,出什么事了?” 夏夏整个身子都有些哆嗦起来。 她只恨这铜盆为什么这么牢固,为什么不像玻璃一样摔成碎片,那样至少她有事可干,可以不停地收拾地面,说不定还能把自己划得满手是伤…那样,说不定这个话题就可以暂时带过,她可以继续逃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该来的始终会来,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就像她再次见到草c泥马的那刻,心情五味陈杂。 就像她从寒山回来以后,从不刻意去想它的下落。 她不愿意见公子陌,不想见钟离,可最最怕见的,其实是那只卷毛畜生。 那只临别时,将寐姬托付给她,而她信誓旦旦答应下来的卷毛畜生… ------------ 第297节:诀别(3) [第8卷]第297节:诀别(3) ------------ 哪怕她在这里再憋屈再难过再想逃,哪怕她多希望草c泥马回来带她离开,她依然害怕见到它。 害怕它像现在这样质问她,寐儿呢?寐儿呢? 泽轩的笑意渐渐褪去,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安的静谧。 他豁然站起,走到夏夏面前,刚想再问,却看见她双手死扣着铜盆,哆嗦着嘴唇,眼眶红成了一圈。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时袭入心中。 “夏,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想急死爷么?”他蹲下身,握着夏夏的肩膀,企图停止那颤栗的幅度。 夏夏木然地抬起头,嘴开开合合几次,才终于吐出一句:“姐…死了。” 死了…死了… 巨大的眩晕感充斥着夏夏脑海,仿佛这一刻,她面对这个残酷真相的这一刻,寐姬才真真正正死去了。 她亲口说出来,亲手在心口上绞裂一个开口,而那伤口如有生命一般翕动开合,一次一次牵扯着痛。 泽轩呆怔了很久,久到夏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久到夏夏祈祷他其实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然而,没听清他一定会再问。 他没有问… 因为他不敢问… 许久,他才苍白的面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夏,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那笑容实在太过刺眼,以至于夏夏都不敢直视,垂下头,无法吭声。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事,谁会拿来开玩笑呢? 泽轩一动不动盯着夏夏,真心企盼着,她会突然跳起来,笑得满眼泪花,对他说,小鬼你个蠢蛋…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连头也不敢再抬。 他就那样蹲着,等待着事情突变,可是直到膝盖僵硬了,直到眼眶睁得酸涩,直到无边的绝望笼罩心头,能等到的依然只有沉默。 他缓缓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倒到门边,扶着门框才站稳,微微转过身,撇过头。 “她在哪…”一开口,声音越发地嘶哑干裂。 “卧怀谷,地宫。”夏夏哽着声音道。 “又是那只妖精…”嘶嘶的声音中,一缕恨意镌刻其中,沉闷得让人心揪。 泽轩没有再追问夏夏,夏夏也没有试图描绘那惨烈的场景,彼此的默契,终于在这一刻碎裂一地,成为无言后的死寂。 ------------ 第298节:诀别(4) [第8卷]第298节:诀别(4) ------------ 秋日的阳光渐渐充盈,丝丝缕缕地沿着缝隙撒进屋子,照耀在一头盈蓝的长发上,残光璀璨。 泽轩沉默良久,终于哑然开口。 “夏,我要走了…” 夏夏猛然抬起头,蓝色的光芒印进惊愕的眸中,晕染出无法言喻的哀伤。 “夏,我要去找她…我,必须去…” 残音寥寥,却一字一字地扎进夏夏的心里。 她现在多么期望,他还是那头看不出表情看不出情绪的畜生啊,那样,她就不会看到他微侧的脸庞中,一抹苍白的痛,和一抹铭心的恨… 她很想厚脸皮的笑,说,小鬼,带我一起走啊。 可是她开不了口。 他说,他要走了。 他是要离开,离开她,去找她。 他没有说要带她一起,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夏夏太清楚那些没有开口说出来的话了。因为在他回来之前,她就在噩梦中一次一次地演练过。 她知道,其实他想质问她,不是说好了会保护她的吗?不是答应他看好她的吗? 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为什么寐儿死了,她却活着?!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料想到,他要抛弃她了… 她大气也不敢喘,不敢道歉,也不敢求饶,生怕一出声就是扑面而来的斥责,生怕他旧恨重提,将寐姬的死加诸于她身上。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寒山,如果她当初听草c泥马的劝带着寐姬一起离开… 甚至,她也可以想办法阻止钟离去… 那么今日死的人不会是寐姬,只会是公子陌。 那么公子陌算是罪有应得,而无辜的寐姬也用不着为了他们牺牲性命! 繁杂的思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万蚁噬心般笼盖了夏夏的思想。她无意识地低头咬着自己的手臂,一分一分用力,还是无法盖过晕眩和难受的感觉。 那感觉太陌生,太沉重,让她觉得难以负荷。 泽轩久久没有等到夏夏的回应,终于回过头。 一转身,就看见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死死被夏夏咬在口中。 “你在干什么?!”他怒气冲冲地上去掰开夏夏的嘴,只见两排牙印已经深深陷入血肉中,狰狞模糊。 一股浓烈的怒火顿时窜上心头。 ------------ 第299节:诀别(5) [第8卷]第299节:诀别(5) ------------ 曾几何时,他的夏成了一个会自虐的人? 以前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委屈自己,折腾自己。 她的夏是那种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人。 虽然薄情寡义了点,但至少过得自在快活,没有那些扰人心的弯弯绕绕。 可是,她现在这是做什么?! 仿佛被人夺去了珍宝,泽轩怒从中来,刚想斥责,却看见夏夏木然迷茫的眼神,如被困兽般,走投无路,惊恐绝望。到嘴边的话再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笨蛋夏?别这样…”他环手轻轻搂住夏夏的头,将她嘴边沾染上的血渍擦在素白的衣裙上,一如过去,她总是喜欢就着草c泥马的白毛擦拭污迹。 夏夏靠着那陌生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拢。 草c泥马从来不像普通畜生那样,身上多多少少有动物的味道。它的身上永远只有太阳的温暖,青草的芬芳,干净纯澈,不染一丝尘埃。 就好像现在的泽轩,连发丝上也仿佛沾染了阳光的明媚。 拥有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这是多美好多珍贵,直到要失去了,才恍然发现原来依恋了十多年。 没有这样的温暖,她要怎么办?没有这样的依靠,她该往哪里走? 一滴一滴的泪滚落下来,浸湿了薄薄的衣衫,灼烫了衣衫后的胸膛。 她终于还是不甘心地开口,磕磕巴巴,心惊胆颤又略带怨念:“你…你抛弃我…” 泽轩一愣,顿时悟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们没有真正分开过。即便寒山地广人稀,他也总是在她身边兜兜转转。 可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说什么胡话呢?别难过…夏,我去找到她…就回来…” 夏夏摇头,拼命地晃头。 她知道,他骗人,他怪她,他要不理她了,他要走! “笨夏,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多少年的交情,我会抛下你不管么?” “那你带我走!”夏夏指甲死死掐着他的衣摆,终于鼓足勇气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要离开,哪怕他再把她丢在半路,丢回寒山,她也要离开这里! ------------ 第300节:诀别(6) [第8卷]第300节:诀别(6) ------------ 泽轩的身体一僵,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夏,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去卧怀谷…势必要碰上那老妖…那些事情,跟你无关,你也插不上手。江湖也是险恶多端,你在冥幽宫呆着我还比较放心。至少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和那个要死不活的男人能照应着点你。” 夏夏呜咽两句,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不许…我不许…”她抽抽噎噎,话也连不成一句。 泽轩似完全了解她心中所想,安慰地轻抚她的背心,凄凉的唇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夏…我不能丢她一个人在那里…” 猛地,夏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泽轩,嘶声吼道:“你滚!现在就滚!马上就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愤怒和心痛夹杂着冲击而来,夏夏习惯性地像鸵鸟一样闭上眼睛不去相信。 他根本不是她的小鬼!他是个冒牌货!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寐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夏夏! 他不能把寐姬一个人丢在那里,所以选择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甚至不愿意带她离开这里! 偏激的情绪充斥了夏夏整个大脑,恐惧感淹没了理智,她甚至有点埋怨寐姬,为什么出现在她夏夏的生命里?为什么夺走她的依赖她的支持?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随意丢弃给别人承受? 迁怒之火熊熊燃烧,她恶狠狠地瞪着泽轩,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一口生吞。 泽轩却也不动怒。 他太了解这个家伙了,面对危险,往往先选择逃避,逃避不成就破罐破摔玉石俱焚。 大概连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性情有多极端。 她总是过着安逸闲适的生活,没有外物所扰,没有感情累赘,以至于性子懒得过分,将那些激烈偏颇,聪颖敏感都掩盖了。 可以说,她这样没心没肺,傻乎乎的性格,完全是后天培养而成。 而这种性子,自她下山以来,似乎就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改变着… 泽轩想再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抚,却被她凶狠地打开。 苦笑一声,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夏,爷滚了…” ------------ 第301节:诀别(7) [第8卷]第301节:诀别(7) ------------ 夏夏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大口喘气。 那个背影是那么陌生,记忆里从未有过。 可正是这个背影,那么深地扎进了心底,将所有的执着与不甘搅成碎片。 她甚至不敢再开口挽留,因为气短,因为害怕,因为没有资格了… 她让他滚,于是,他果真滚了。 夏夏眼睁睁地看着蓝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路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却再也没有看见那迷离的背影。 如炫彩的肥皂泡,瞬间,消影无踪。 只有一句极苦的自嘲,碎裂在空气里:“笨蛋夏,别伤心。嘿,若你知道我是谁,一定早就把我踹飞了,哪里来的十四年…” 余音消散,再不留一点曾经存在的痕迹。 夏夏这时才松开手,放那破碎的哭音在空屋里一点一点放大,声声疼入心扉。 “笨蛋鬼…笨蛋…我知道…”寥落几个字句,泣不成声。 她其实早就知道,从她们的初见她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勾错她的魂害她无辜枉死转生异世的倒霉鬼。 别管她怎么知道的,那个该死的鬼差,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可是,她都没有怪他,没有嫌弃他,顶多偶尔对他作威作福,偶尔撒撒气,恶作剧。 她以为,是他坑害了她的一生一世,他就要用这一辈子来赔偿她! 可是,他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把自己抛掉?凭什么半路丢下自己不管? 凭什么! 她蹲下身,身子蜷缩成一团,狠狠咬向自己的膝盖。 仿佛这样,才能阻止那让她心寒的哭声。而没有了那哭声的回音,才不会显出屋子是如此空旷。 忽然,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起,身子瞬间被抛到一个肩头。 她紧紧抓着那手臂,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滑落下去。 恶声恶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说不出是怒气还是心疼:“笨蛋夏,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让我看见你自虐,老子拔光你的牙!” “呜呜呜。”夏夏死死搂着那个肩头,呜咽着不知道笑还是哭的声音。 他没走,她的小鬼没走… 他舍不得她了… 失而复得的惊喜笼罩在心间,却有更多无声的泪落下脸庞。 ------------ 第302节:诀别(8) [第8卷]第302节:诀别(8) ------------ 月上树梢,凉风习习。清荷院的某屋顶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均披头散发,一袭白衣,裙带飘扬,在幽冷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别喝了夏,你不能喝酒…” 泽轩皱着眉头看着夏夏将不知何时私藏的酒一坛一坛陈列在眼前,然后抓阄似地拎起一小坛。 “哎呀,难得难得啦,反正只有你在,怕什么?”夏夏不听劝地拍开泥封,咕噜咕噜就灌下两大口,“咳咳,不行,没娘酿的药酒有劲,杂味倒挺重,你尝尝?” 泽轩摇头,推开了夏夏递来的酒。 自从恢复了真身,食物这个东西,还真有些可有可无。 “酒大伤身,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 “停停停啊,不带你这样坏人酒兴的!” 泽轩拗不过夏夏,只好闭嘴,然后眼瞅着夏夏的脸一点点被滋润得绯红。 “泽轩,人死了不是都会去地府轮回么?”她盯着皎洁的月,跟着闪烁的星星眨眼。 “嗯,一般都是这样的。” “那寐儿姐姐不是也会去?” 泽轩声音一滞,涩然开口:“她不一定会。” “为什么?”夏夏纠结着眉,晃荡着脑袋。 “她…不太一样…”泽轩有些吞吞吐吐。 夏夏醉意渐浓,脑袋却忽然灵光乍现:“你之前就认识她?” 默然。 深重的疲倦感划过泽轩脸庞,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弥漫在眼角。 夏夏恍然大悟,难怪修炼千年的鬼仙会随随便便对一个凡人动心,难怪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一具可能甚至不完整的身体。 不,他也许不是去找尸体,他们都是怪物,谁知道谁是什么。 夏夏悟了一会儿,临末思绪就乱套了。 她喝酒总是醉得极快,且酒品不咋样。所以草c泥马和她爹娘都很少会允许她喝酒。 这会儿这酒又劣质又后劲上来了,一会儿就把她折腾得晕头转向。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瞪着那月亮半天,忽然手臂一挥,嚎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问…” 泽轩心惊地看着她脚下瓦片簌簌作响,赶紧伸手拉她:“明月这会儿就有,你给我坐下!” ------------ 第303节:诀别(9) [第8卷]第303节:诀别(9) ------------ 夏夏一屁股坐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砸疼了屁股,忽然呜呜大哭起来:“小鬼,阎王那个孙子,他踹我屁股,你帮我踹回来…” 泽轩额角抽筋地看着夏夏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知道这酒疯看来是发上来了。 早都说她不能喝了,她还不听。 他去踹阎王的屁股?开玩笑!就勾错这一个魂,他都给他丢过来做一世不羊不马了,要那么干了,怕是得世世轮回做猴子! 终究不忍心,哪怕知道她是醉酒,泽轩还是搂过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腿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 可是接下来夏夏爆料出的话,无一不让泽轩后悔这个举动。 “八岁!对我八岁!小鬼生了场大病!连娘都差点治不好…” “嗯,我记得。我以前从来不生病…” “是我下的毒…” “…” “爹研制的新药,让人查不出的毒,真跟生病一样一样的…” 泽轩抽着嘴角。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夏夏还怪他自己贪吃惹祸,罪有应得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给它下毒吗?” “为…什么?”泽轩咬牙切齿。 夏夏又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它抢我的鱼泡泡…呜呜呜…我我最最爱的鱼泡泡…还我鱼泡泡…” 泽轩尽量安慰着自己,夏夏说的不是他,是一只品种叫草c泥马的畜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还有门前那个坑…是我挖的…小鬼每天从那里经过…” 泽轩额角青筋突起。那个跟头,要不是他身子骨硬实,非得摔骨折不可。而夏夏当时却告诉他,是她爹防野兽才挖的。第二天他特地换了一边走,结果又摔惨了一次,而且发现,一个坑变成了一圈坑! 不过,当夏夏再次吐露出一桩桩一件件坑爹的事以后,泽轩逐渐淡定了。 话说回来,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这个死丫头,一喝醉就把窝心底的秘密一股脑儿往外掏,典型藏不住心事的人。 夏夏爆料够了,忽然有歌兴大发嚎了两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 第304节:心灰意冷(1) [第8卷]第304节:心灰意冷(1) ------------ 泽轩无奈地抽抽眉毛。 这歌倒是唱得贴切,典型的夏式思维――记恨一切掠夺。 看他的下场就知道了… 南屋忽然掀开一格窗户,冒出个头来:“哪个杀千刀的大晚上嚎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忽地,瞄到屋顶两抹白衣身影,披头散发,在月色笼罩下散发出鬼火般的幽光,顿时噤声,关窗,再无声息。 夏夏终于嚎累了,只剩下机械地反复几个字句。 她一边用小手捶打着一切可以触及的事物,一边呢喃着:“还给我…还给我…” 泽轩慢慢叹一口气,身体却一动不动。 “夏,是不是不想我走?”他轻声问她。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还有没有力气回答,但是,恐怕再没有比醉酒时的夏夏更诚实的了。 夏夏睁开迷蒙的双眼,晶莹的泪花在月光下明灭闪烁,她凝视着眼前的人良久,才开口说:“你是谁啊,不认识。” 泽轩一口气顿时噎住,上下不得。 夏夏又闭上眼,嘴里哼哼唧唧,手也不时比划两下,一刻不消停。让某人只能望天叹气。 “夏,喜欢钟离吧?”泽轩远远眺望着树影婆娑,听着秋夜里寂寥的虫鸣,眉心复杂地纠结着。 如果不喜欢,不会甘冒性命之险跟他去寒山吧?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为了他不惜跟十多年的伙伴翻脸?如果不喜欢,就以她的性子,我行我素惯了,哪里会舍得改变? “喜不…喜欢…”夏夏咕哝了两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说了喜欢还是不喜欢。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瞪着虚空中的一点,浑浑噩噩地吼道:“钟离是我夫人!” 话毕,歇菜,继续倒脸睡。 泽轩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无赖的模样,心里却涌出一丝一点酸涩和惆怅。 “夏…我看了她一千五百年…我不能…” 幽蓝的光芒瞬间暴涨,如瀑的发丝迎空飘扬,瞬间化作一丈多长,轻轻覆盖住夏夏的身体。 皎洁的月光下,男子缓缓俯身,将一枚冰凉的吻,落入女子眉心。 蓝色的印记一闪,瞬间隐去,再无处寻觅。 ------------ 第305节:心灰意冷(2) [第8卷]第305节:心灰意冷(2) ------------ 夏夏是被一阵冷风灌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的暖意渐渐消融,淡淡的阳光洒在身上,却仍是微凉。 她眯着眼,一点点睁开,看着零零碎碎的酒坛散落在脚边。 太阳靠得无比近,显出清晰的丝丝缕缕,腿边有一块瓦片硌得生疼,宿醉的后的清醒让人头晕目眩。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呆呆地看了一圈四周,半天回不过神。 再摸摸眼角,干裂得厉害,隐约有泪痕。 她慢慢从屋顶上坐起来,初醒的迷蒙渐渐散去,这才隐隐地消化了一个事实。 小鬼,走了。 这一次,怕是真真正正地走了。不辞而别。 他不想看到她哭闹的样子,不想自己的心被动摇,所以,趁她熟睡时,走了。 夏夏仰天叹一口气,深呼吸。 再没有一丝一毫流泪的冲动,心里麻木地一片,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不得不承认,小鬼果然跟她最久,最是了解她,连心生怨恨的机会都不给她。 若是昨天那个情况下,他一走了之,她真说不准自己会做些什么。 把陌如殇的毒下冥幽宫的水井里?不不不,这太恶毒,且不热烈。也许放一把火烧起来,那样比较壮观。 连她自己也心惊,原来她需要发泄的时候,可以做得这么极端。 可是他没走,他回来了,他抱住她,用行动告诉她,她没有被抛弃。 而现在呢?他真得走干净了,她会怒吗会悲吗会伤心欲绝吗? 不,不会。 她太懒,且乏了。 所有的感情都宣泄过了,这会儿,干坐着晒晒太阳就很平静。 你看,那货多聪明,把这些一步一步算计进去,还弄了个预演忽悠自己。 得,这会儿男主功成身退了,她这个女配还折腾什么劲?谢幕吧! 一脚踹飞一个正好够着的酒坛子,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哎哟,谁在装神弄鬼丢暗器?速速现身!” 夏夏一愣,大清早的,怎么清荷院有陌生男人的声音?还是在她这屋? 好奇地伸出脑袋一看,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青衣。 耶?这是哪家的相好? “大侠,你又没有被酒坛子砸到,叫得那么渗人做什么?我还以为出人命了” ------------ 第306节:心灰意冷(3) [第8卷]第306节:心灰意冷(3) ------------ 下面的青衣男子立即发现了目标在屋顶上,可再仔细一看,只是个毫无戒备的小白衣女,顿时松了口气,可也立刻垮下了脸。 “你好好的姑娘家,喝什么酒?喝便喝了,学人摔什么酒坛子?摔就摔了,干嘛叫酒水正好溅在我的新鞋上…我是多倒霉呀我…” 夏夏被一通罗里吧嗦的质问弄得有点晕,但总算抓住了关键,又看了看他一脸疼惜的表情,马上领悟道:“咦,相好的给做的鞋?” 青衣男子脸色一红,有些结巴地辩解:“你…你莫胡说…” 夏夏摇摇手,一脸没趣。 用得着这么紧张么,真是不打自招,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这些八卦。 “唉,大侠,搭个手,我跳下去的时候接住我啊!”说着也不等人答应,就径自纵身跳了下去。 青衣男怪叫一声,总算是稳妥地接住了夏夏,然后立即撒手将他放到地上,还多此一举地将手背到手后。 夏夏一脸黑线地看着那不自然的动作,问:“你这次又怪叫什么?” “姑娘你突然跳下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你对自己的功夫没信心?接个屋顶上的人也怕?” “这个自然不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明白了。”夏夏立刻打住那喋喋不休的架势,一针见血道,“你相好的是母老虎,而你是个妻管严…” “这…” “解释就是掩饰,大侠你掂量好了再说。” 青衣男被夏夏屡屡打断,还揪住小辫子不放,一肚子憋屈却没处发,一张脸涨得通红。 其实他也是运气不好,碰上这会儿夏夏正炸毛,刚好他又一副受气包样,不拿他开涮都对不起他。 “对了,你来干嘛的?” 青衣男经这一提醒,才想到忘记了办正经事。 “我找夏夏姑娘。” 夏夏挑眉:“找我?” “咦,就是姑娘你么?”青衣仔细打量了一番,皱眉不知道想着什么,“哦,对了,我是替钟少主捎东西给你的。” “钟离?” 青衣男一听,一个白衣女敢直呼钟少主名字,钟少主又特意托自己送东西给她…这… 顿时心下明了了几分。 ------------ 第307节:心灰意冷(4) [第8卷]第307节:心灰意冷(4) ------------ 青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夏夏:“就是这个了,姑娘请收好。” 夏夏也不拘小节,直接拿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刻的是龙凤呈祥图案,在阳光照射下若云烟弥漫,白雾漂浮,表面附着着淡淡的油脂光泽。 歪头看了一会,直接合上了盖子,碰都没碰一下,就递还给青衣男。 “送回去吧,我不收。” 青衣男顿时愕然瞪大了眼。 这态度,真干脆。对方可是身份神秘,来头不小的钟少主,这位姑娘难道不知道对方送玉佩的含义么? 更何况,他只瞄了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世上罕有的极品玉,连他家少主都未必拿得出手。 可惜,他没料到,夏夏对此一窍不通,只纳闷最近怎么大家都爱送起玉来了。 可是这东西不能吃不能用,她也不稀罕,哪天不小心给摔了,反过来还要心疼,不上算。 平时心情好也就收了拿去压箱底了,可这会儿正苦闷呢,钟离人不在,送个破玩意就想收买她的心,绝对没门。 所以她拒绝得异常干脆,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留给青衣男。 “唉,夏夏姑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夏夏不等他开口,反问道。 “在下三帅,青鸾殿的管事,这回钟少主特地让我带东西给你,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回头出去不好交差…” “原来是你!”夏夏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重新审视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 秀气,腼腆,有礼,啰嗦。 这组合,还真是难以让人刮目相看… “姑娘也认出我来了么?当初你入冥幽宫外围报名还是我亲自填写的资料呢!真是有缘。” “额?”夏夏其实是想起来,这三帅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鸾殿殿主,乐乐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偶像,被青衣男这么一说,倒也有了些印象。可不就是当初报名时候的那个负责人吗?难怪看得有些面熟却怎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 不过,也算不上认识,夏夏此刻更没有交友的心情,扒扒头发,便不耐烦地说:“你把这东西还回去,就跟他说我对石头不感兴趣。” ------------ 第308节:心灰意冷(5) [第8卷]第308节:心灰意冷(5) ------------ 三帅顿时满脸黑线。 好吧,他承认,玉也是石头的一种,那话虽说得粗俗,也不尽然错。 夏夏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往回头走,走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大侠,你认识乐乐吗?” 三帅正要悻悻走人,忽然听到这一问,愣了愣:“请问这位乐乐姑娘也是凌霜殿之人吗?” 夏夏仰头一拍脑门,无语望天。 要命,原来那货纯属单相思!人家三帅根本不认得她! “算了,当我没问。”甩甩手再不愿意多说,走人回屋。 三帅被问得一头雾水,皱了半天眉,也没想出乐乐这号人物是谁,只好没趣地离开。 夏夏进了屋,缓缓将屋门关上,将自己与外界的阳光灿烂隔离起来。 此时的心情,实在不适合曝晒,何况,阳光刺眼得疼。 只是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一抹蓝色火光闪过,极快地掠过一颗树梢,然后消影无踪。 她没有开门去确认,只是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真难为某人还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屋顶上不安全,又或者担心她醒来发现人去楼空再歇斯底里? 竟然等到这时才离开。 可是,她却不会再去挽留。 留的住一次,两次,留得住每一次? 他决心要走,就迟早要走,又何必一次一次去做无用功? 夏夏去后院给自己打了水,将满脸酒意泪意一一清洗干净。 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下山以来,这都哭了多少回了?加起来比她前半辈子十四年哭得还多! 因为带着记忆投生,便是婴孩时期,她也是不曾这样哭过。 她一直认为,功夫不好没关系,本事不大也没关系,可是人的心,一定要强大,不然,不战而败,溃不成军。 连她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懦弱! 不过,到此为止吧! 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就是流泪,又能给谁看呢? ――――――――――――――――――――――――――――――――――――――――――――――― 最近期末更新一直比较慢,亲们再体谅下吧,13号考最后一门,个性心理学的老师就一bt,不要命复习准挂,完全没法安心码字,先看会书去,凌晨再来更一更,亲们都早点睡~ ------------ 第309节:幽冥令牌(1) [第8卷]第309节:幽冥令牌(1) ------------ 夏夏打算闭门谢客,清心寡欲好好反省一阵子,谁想那三帅三天两头上门晃悠,叫她想清闲也不成。 第一次是玉佩没送成,接着又是金簪,珠钗,胭脂水粉,珍奇古玩,且每来一次,必带着之前被退回的东西一起。 三帅转钟离的话说:“爷送出手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于是,起初三帅还能一个人跑腿出入清荷院,到后来,就变成了两人四人乃至八人抬箱。 那架势那排场,整得跟下聘礼似的。搞得每天一到固定点儿,一群白衣姑娘就守在清荷院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看俊秀的青衣小伙。 夏夏一开始还走走过场装装样子,次数多了,干脆直接落跑,早出晚归朝五晚九。 有时候偷偷溜去羊圈,也不嫌脏,躲在羊堆里就坐上一整天。有时候爬小半个山头,蹲去半山上的小凉亭,俯瞰花园全景。 大多数时间,她在发呆,也就偶尔抽个两三分钟,思考今后自己要怎么过。 所以,也基本上不能指望她得出结论。 只是,她走来走去躲来躲去,似乎哪里都能看见草c泥马和寐姬的身影。 哪里都有他们曾经的记忆… 这一天参加完训练,夏夏又偷偷跑去羊圈打坐,怎耐她实在不是习武的料,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打瞌睡。 忽然一震巨响将她从梦境中吵醒,尘烟弥漫,群羊尖叫,一瞬间,她忽然奢望着,草c泥马回来了… 可是奢望终究只是奢望。看清了掉在地上的人,夏夏意识到,这显然不是草c泥马,也不是人形的泽轩。 这是一个陌生人,且,很可能不是冥幽宫的人。 因为他不像冥幽宫的任何人,有着固定的工作服。他穿着一袭紧身黑衣,更像是,夜行衣。 他的样子看着像是年过四五旬的中年大叔,只是长相颇为狰狞,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夏夏第一反应是,冥幽宫来刺客了。 羊圈顶棚破了个窟窿,黑衣汉子没好气地爬起来,似乎对从天而降的形式很不满。 “废物!他娘的一群废物!”他骂骂咧咧,好半天,才注意到羊圈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 第310节:幽冥令牌(2) [第8卷]第310节:幽冥令牌(2) ------------ 夏夏不明白他在骂谁,只是见他刀子般的目光扫过来,就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靠到了墙上,差点没举起手来。 “额,这位…大…大侠,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您请…请便,请便…” 黑衣汉子一听,眉心纠结成了一团,盯着夏夏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狠厉。 夏夏一看,不得了,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吓得赶紧大喊一句:“大侠饶命啊!我是无辜的!我也是被人骗进来的!您要寻仇可千万别找我,去找我们少主是正经…” 黑衣汉子面色不善,却终于开口问了句:“你们少主现在在哪?” “在在在…在他屋里和下属谈情说爱呢,您您要不认识路我可以带你去…”性命攸关,夏夏向来没什么气节可言。 而且她本来对公子陌就没什么好感,不然也不会瞎编排他的话顺口就溜出嘴去了。 黑衣汉子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带路。” 夏夏一怔,没想到随口说说这刺客还真让她来带路了。 尼玛刺杀人都不研究好路线的吗? 这个情况,万一他刺杀未遂,她夏夏可就成了出卖冥幽宫的千古罪人了。到时候不知道那公子陌和冰儿会把自己烹了还是炸了呢… 就是万一他刺杀成了公子陌,也不可能杀了冥幽宫所有人,到时候他自己顾自己逃遁了,她还是得遭殃。 “小丫头,新来的?” 夏夏边带路边绞尽脑汁,冷不防黑衣汉子问了句,她就下意识地应了。 “说说怎么被逼进来的?” 夏夏脑子一转,想着要是能博取这位大叔的同情心,说不定她能求他刺杀成功后带她走。 与是立马瘪了嘴,一脸委屈道:“都是那少主见色起义,到处诱拐良家妇女,我我和爹娘走散了,结果被他强行带了回来,他就不放人了。” 说完,还假装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叹息道:“大叔,我命苦啊!” 汉子听了夏夏的话,面色不变,倒是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似乎在衡量她说的“见色起义”能不能成立。 “你想离开?”汉子打量完,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 ------------ 第311节:幽冥令牌(2) [第8卷]第311节:幽冥令牌(2) ------------ 夏夏听着汉子松动的语气,心里一阵猛跳,果然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立马更加卖力地往脸上抹表情,一脸楚楚可怜样:“大叔,我才十四岁,不想在这里葬送了我美好的年华啊!” 黑衣汉子眉毛紧了紧,忽然蹦出一句惊世之语。 “他碰过你了?” 夏夏差点没习惯性地一声“噗”出口,憋了半天才憋回去,脸都涨成了通红。 不过刚刚好,伪装成耻辱的样子,不开口也能引人浮想联翩吧? 汉子高深莫测地瞅她一眼,再没有说话,急得夏夏一个劲儿在想怎么开口让汉子回头带她走。 可惜枯风院这个偏僻的地方还就离牲口圈那一带不远,没走两步两人已经到了公子陌的地界。 一路上畅通无阻,一点麻烦也没碰上,连夏夏都吃惊,这公子陌的地盘防备是是太松懈了点?难道是对冥幽宫的地理位置太放心了么?这回人家摸上门来,还碰到她这根墙头草,只怕那家伙得吃不了兜着走。 直到枯风院门口,望得见大片妖娆的秋海棠时,汉子才忽然又开口问:“不是说在谈情说爱么?怎么这么安静凄凉的样子?” 夏夏掀掀鼻子,没道德地说:“也许忙完睡下了吧…” 汉子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小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少主从小不近女色么?” “额?”夏夏愣,她还真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怪毛病? 汉子见夏夏愣住一把拎小鸡似的提起她,大步就踹门而入。 “臭小子,人呢?滚出来…”洪亮的男音嚣张地穿透枯风院里每一个角落,打破了一室寂静,震得夏夏骨膜轰鸣。 公子陌施施然地从内室步出,看了眼门口的情形,不解地盯了一会儿夏夏心虚的表情,然后才正视着中年汉子道:“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夏夏被这一声“爹”震得差点灵魂出窍。 开玩笑!公子陌的爹?那不就是冥幽宫的宫主冥烈? 那她刚才对他说得那些话……? 一瞬间,夏夏想撞墙而死的心都有了,她这整得叫什么事儿?! ------------ 第312节:幽冥令牌(4) [第8卷]第312节:幽冥令牌(4) ------------ 冥烈一把丢下夏夏,自来熟地走到桌边翻开茶杯。 “凝儿呢?你这院子里就没个伺候端茶倒水的人?” 公子陌不咸不淡,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静静地站在原地道:“司行院的管事最近出了点问题,凝儿暂时补缺去了。” “那冰丫头呢?” “凌霜殿出了点乱子,冰儿忙不过来。”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错过不少热闹?” 夏夏冷汗涔涔,脖子几乎要缩进衣服里。 她怎么觉得公子陌说得那些状况多多少少都和她有关呢?还有还有,冥幽宫主的口气好像不善的样子?咋?父子大战? “啪”地一声,茶杯被重新倒扣在桌上,冥烈眉毛一掀,怒瞪着公子道:“你个臭小子还敢找借口敷衍我?!我听这小丫头说你在谈情说爱还当你总算开了点窍,现在看来,主仆都一个德行,满口谎话!” 公子陌一怔,凉凉的目光扫过夏夏一眼。 谈情说爱?他公子陌? 然后重新淡然道:“爹,要找人伺候你院里多的是,何苦来我这受气?” “你…不孝子!忤逆子!”冥烈气得直吹胡子,可是显然,无可奈何。 只得转移目标,冲着夏夏咆哮一声:“丫头,泡茶!” 夏夏正闷声不吭当着自己的缩头乌龟,冷不防被冥烈中气十足的男中音这么一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冥烈又重复了一遍,才战战兢兢地靠过去,每一步似乎都如履薄冰。 从刚才冥烈说出她部分罪行以后,她就能感觉到公子陌时不时瞟来一个凉飕飕的目光,摆明了是记上仇了要秋后算账。 还不说,加上她主动投敌叛宫未遂的行为。 现在每走近他一步,她都能感觉那凛冽的气场好像要将她吞噬一般。 不能怪她胆小,而是她刚刚绞尽脑汁终于想了起来,要求背诵的宫规上叛变怎么处理――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啊! “云雾茶。” 夏夏挪到两个男人中间,小心翼翼地端起茶具,忽然听见公子陌开口,一时心虚差点把手上的茶具给摔出去,良久才反应过来,公子陌是在给她下指示,让她泡云雾茶,不是要跟她算账。 可是,云雾茶又是个神马东西? ―――――――――――――――――――――――――――――――――――――――――――― 终于回家啦!尼玛啊!每次迁徙都要脱层皮!不废话,开更! ps:之前复习得昏头胀脑的,前面两章的顺序发错了,网页上已经调整,手机上却显示更新的两章一样的,而且漏了一章,正在申请编辑改正,手机用户看糊涂了的话可以上网页看,也可以等修正后再看,应该不会很久。 ------------ 第313节:幽冥令牌(5) [第8卷]第313节:幽冥令牌(5) ------------ 夏夏好茶,乐乐好酒,所以清荷院里总是备着乐乐从厨房顺来各种茶叶和各种酒。 不过这两货纯属一个德行。 乐乐可谓千杯不醉,却品不出酒好酒坏。夏夏没事就灌茶消火,却从来分不清哪种是哪种。 心情好了,每个都来上一撮,泡出来她还觉得别有风味… 云雾茶… 夏夏试图死命回忆礼仪课老嬷嬷教授的那些知识点,却头大地想到,自己好像压根儿没听,半途躲乐乐后面睡觉去了,还被老嬷嬷发现当众拎出来。当时,她可是大言不惭地说,这些个茶不外乎都是香啊醇啊的,没什么好分。 好了,这回栽大了,节骨眼儿上的事,不火上浇油么! 最终,夏夏只得哭丧着脸抓阄似的抓起一罐茶叶,闻闻味道不错,就草草冲泡了端出去。 公子陌是何等敏锐的人? 那茶只一进屋,他立刻就皱了眉头,凉凉道:“这是碧螺春。” 夏夏脸一垮,暗自叹息果然没蒙对,边忿闷地在心里嘀咕:“狗鼻子” 只是她也许太过于专注内心感受,居然连自己嘀咕出声也没有察觉。 虽然声音极轻,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声音却再清晰不过,何况,还是如此安静的屋子里。 一瞬间,公子陌和冥烈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诡异,只是夏夏还在顾自懊恼,完全没有察觉。 “端上来吧,解渴再说,别管云雾还是碧螺春了。”冥烈挥挥手。 两父子此时已经分别坐下,也不知刚才谈了什么,气氛显得不甚友好,冥烈坐在主位,沉思中带着一脸的不甘和算计。公子陌虽表面淡然,也显得少了几分慵懒,一双冷眸警惕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夏夏夹在两人中间沏茶,切断了两人的视线,这才使得僵硬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冥烈忽然问。 夏夏一抬头,发现那深沉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便老老实实道:“夏夏。” 冥烈正喝一口茶,忽然一阵咳嗽,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 老人家,一咳就咳个惊天动地,夏夏手足无措,没想明白自己做什么了让他反应这么大,下意识地就看向公子陌。 ------------ 第314节:幽冥令牌(6) [第8卷]第314节:幽冥令牌(6) ------------ 然而公子陌也是一脸不解地扫着两人。 冥烈好不容易顺下气来,才靠着椅背上,微微叹息:“夏夏,夏夏啊…” “嗯?”夏夏不解,她的名字很特别吗?干嘛一直念啊念。 “你不会泡茶?”冥烈忽然问。 夏夏懵,泡茶还有啥会不会的?她这不是泡出来了吗?他喝的难道不是茶? 冥烈仔仔细细看过夏夏所有的表情和反应,才缓缓摇头,一脸痛惜的样子。 “你是新来的?”冥烈不知道怎么似乎对夏夏产生了兴趣,开始围着她的问题打转,“分配工作没有?” “呃,还没有…”夏夏不明所以地回答。 “你以后就在枯风院当值吧!” 夏夏被冥烈跳跃的思维带着走,完全来不及反应,懵懵懂懂就答应了。 续完一杯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枯…枯风院?” 靠,那不就是这里!公子陌的地盘?! “怎么,你不乐意?”冥烈显得有些意外。 他这个儿子,什么德行且不说,就外面那群小姑娘,哪个不迷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别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呢! 居然也有不稀罕的人么? 夏夏也不知道该说乐意还是不乐意。 要是平时,尼玛也就豁出去了,她才不要和这个闷骚冷酷男天天待在一起。 可是今天她变节在先,虽然未遂可是也已经有了犯罪动机和犯罪行为。 千刀万剐啊千刀万剐! 夏夏又看了一眼公子陌,祈祷他能自己提出反对意见。 这个家伙,不是不近女色么?且跟她也不对盘,看她也不顺眼,应该不会乐意的吧? 谁知道公子陌此时撇头看墙,完全不搭理她怨念的目光。 这时,冥烈一改之前的严肃,难得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道:“丫头,冥幽宫除了牲口圈的屋顶不怎么结实外,还不是那么好逃跑的地方,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一锤定音,再不容质疑。 只是,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来,笑意全收,瞬间转化成一脸暴怒。 “三帅人呢?我倒要问问他,冥幽宫没给他钱怎么的?建个牲口圈也建不牢了!” 夏夏这才明白,乐乐说得倒霉三帅的具体含义。 ------------ 第315节:幽冥令牌(7) [第8卷]第315节:幽冥令牌(7) ------------ 冥幽宫內外大小杂物都是由青鸾殿负责,出点什么幺蛾子,自然都找他三帅。 而那个人… 夏夏恍然回忆起那个毫无气场可言的青衣男子,典型的受气包样儿,真不知道乐乐看上他哪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冥幽宫主也是,没事跑去睡什么牲口棚,那里是搭给人睡觉的地方么?典型没事找茬。 某人鄙视之余,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在羊圈里运功打坐,才引发了这一系列乌龙事件。 “三帅?”公子陌一挑眉,无良地回道,“最近正胳膊肘往外拐,替外人来回跑腿着。” 夏夏顿时满脸黑线。 公子陌好像是在说他替钟离送礼的事啊! 可是,那事要是他公子陌不默许,可能办得成么? 果然是个受气包,宫主不待见他,少主也不待见他,真不知道他怎么混到今天这个职位的。 “哼,这小白眼狼,回头我再收拾他!”冥烈一拧眉,挥手退开夏夏,重新把目光转到公子陌身上,“他的事,稍后再提,你的事却刻不容缓了…” “不劳爹费心。” 夏夏第一次看见公子陌也有脾气,虽然并不明显,表情也温温淡淡,可是他却话也不容冥烈说完就打断他,并且一副谢绝再进行此话题的架势,这些反常行为都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冥烈一把眉毛纠结异常,沉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如今已二十有一,却连妻室也不娶一房,是想叫老头子我断子绝孙么?” “哥二十有五,一样未娶,你怎么不催他?” “你…他就是个忤逆子,你好的不学学坏的?” 公子陌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兄长未娶,弟弟怎敢先娶?爹,你还是先将哥收拾了再说吧!” 冥烈被这话气得差点憋闷死。 他要是搞得定大的,他还千里迢迢回来收拾小的?那大的比小的还要人精,人都捉不住,捉住了也搞不定,甭管你怎么搞,他定能给你搞砸了!管保你下次不敢再这么搞。 小的呢?捉住了他哥的幌子,软硬不吃。 真是气煞他也!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我做主定了!没有余地!” ------------ 第316节:幽冥令牌(8) [第8卷]第316节:幽冥令牌(8) ------------ 冥烈火气上来,直接采用强硬措施,一番话说得煞气十足,好像公子陌不从就要把他绑进洞房似的。 夏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已经完全融入了旁观者幸灾乐祸的气氛中。 公子陌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脸上苍白一片,冷硬如冰。 他回身往屋内走,静静地反问道:“娶妻做什么?多成全一个寡妇?” 气氛顿时由热烈的争执降到冰点。 冥幽宫上下谁人不知,少主从小身染不治之症? 可又有几人知道,他命不久矣? “陌儿,我说过你不会死的。”冥烈看着那清瘦的背影,有着与世隔绝的苍白,面色渐露沉痛。 “那么,爹,这次可带回了解药?” 一室寂静。尴尬,沉默,伤痛,绝望,无以打破。 公子陌得不到回答,清冷一笑,消失在珠帘之后。 人人都说他不会死。 却没有人拿得出救他的办法,只是任那一次又一次的发病渐渐加重,直到有一天,药浴也救不了他的命… 而那个日子,其实不久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冥烈握紧发白的拳,脸色极其复杂,可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解释。 他扶着把手沉重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屋门,开门离开。 临末,瞅了一眼还在屋中呆怔的夏夏,意味不明地闭了闭眸,仿佛极累。 他走到院中,缓缓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晚夕。” 一个黑影应声而出,单膝跪地:“宫主。” “你现在跟着那丫头?”冥烈皱眉问。 “是。” “陌儿吩咐的?” “是。” 片刻沉默后,冥烈沉声道:“以后那丫头的动向,你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晚夕疑惑地抬头:“这…” 黑影一闪,一块玄黑令牌已经落入她手中,仔细一看,顿时心神大震。 这是幽冥令牌! 冥幽宫主独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代表一切冥幽宫的势力尽归他支配! 她从出任务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宫主动用它,现在却为了一个小丫头出动它,这是什么道理? 晚夕不明白,却不敢质疑。 幽冥令牌的统治下,只允许绝对的服从,即便少主,也无权违抗! ------------ 第317节:你想我死?(1) [第8卷]第317节:你想我死?(1) ------------ “必要的时候,听我的指令行事。”冥烈丢下这一句,再不停留,飘然离去。 谁人知他心之惆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孽债啊! 夏夏呆木木地站在公子陌的外屋里,也不知道该去该留。 貌似,在这场不可调和的争执中,她获救了? 没人来追究她叛变变节未遂的行为了? 她试着挪动了一小步,没人管她。 干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开门之前还装模作样地回头看看。 这一看,差点吓走三魂七魄,只见公子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冷冷定定地站在了里屋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哎哟。”某人一紧张,不幸地将头摔向了门,疼得感觉要长包。 “解释一下,什么叫‘谈情说爱’?”公子陌淡淡开口。 夏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在秋后算账了? “这个…这个…就是谈谈情,说说爱…” “谁和谁?” 夏夏哭丧着脸,要不要问得这么一本正经啊,被逼供的滋味不好受啊!还不如直接判刑呢? “那…那个,少主,我开玩笑的,我不知道他是你老爹啊!我以为他是刺客来的…” “所以你把他领过来?刺杀我?” “咳咳…” 夏夏恨不得一个巴掌抽死自己,说什么不好把实话招出来。 “夏夏,你想我死?”公子陌定定地看着她,眼里透出探究的目光。 “没…我没…”夏夏忽然心里就有点慌了,说不清为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摆手。 公子陌一步一步走向她,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冷冻感。 他走到夏夏面前,直逼得她身子紧贴着门才停下步来,俯身,从夏夏身侧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夏夏吓得浑身一抖,本以为他要干嘛,结果一看把刀子都抽出来了,一个激灵打遍全身。 这这这要干嘛?杀人灭口? 却不想,公子陌拔开刀鞘,将匕首倒转过来,递给夏夏。 “要是恨我,你自己便可以动手杀我,不必假他人之手。”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冰冷的手掌握起夏夏颤抖的左手,将刀柄放到她手中,包着她温暖的手掌教她握紧。 ------------ 第318节:你想我死?(2) [第8卷]第318节:你想我死?(2) ------------ 只轻轻一带,匕首锋利的刀锋瞬时移到了公子陌身前。 “啊啊啊…住手!你个变b态,疯子,神经病…”夏夏以为他真的要动手,吓得另一只手直推搡公子陌,握着匕首的手却不停向后缩。 她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不就是瞎掰了两句么?虽然玩笑有点大,扯得有点离谱,可是冥幽宫那么多人,公子陌自己又那么厉害,没有道理栽在一个刺客手上的是不是?她那不是权宜之计么?有严重到关联上杀不杀人的问题? 公子陌手一松,匕首顿时脱力,“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杀我么?”公子陌看着掉落的匕首,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你脑子有毛病啊!想死不会找跟白绫上吊啊!我才不要杀人!”夏夏也是一肚子火,口不择言。 心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的惊慌和不安,真怕那刀子刚才真的扎了进去,甚至连此刻都在一阵一阵地后怕。 为了掩饰这种恐惧,她不得不大着嗓门嚷嚷,甚至拳打脚踢。 公子陌自然不会容她伤到自己,松开手,一连飘开三步,让夏夏所有的攻击全落了空。 夏夏一离开公子陌的压迫范围,立刻扒门跑路,也不管什么少主什么刺客,什么匕首什么叛变了。 她觉得屋里这个人今天太不正常,连带着她的心也“砰砰”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陌看着夏夏毫不犹豫地夺门而逃,娇小的背影一晃眼已经离开了视线。 良久,才落寞地走到门边,捡起那把被遗落的匕首。 心中微叹:是不恨?还是不懂恨? 冷光逼仄,银亮的匕首面上映出一张常年清冷无表情的面孔。 公子陌皱眉,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问:“夜玄,我长得很可怕?” 不然,她怎么每次跑得如此慌张? 上一回,还差点跌了跟头,看得人心惊胆颤。 扑哧。 某根横梁暗处,素来寂静无声的黑影一瞬间笑岔了气。 公子陌不善地眯眼,看向横梁某一点,冷冷道:“定力不够,罚。” 顿时四下寂静,无声的怨念飘起。 ------------ 第319节:你想我死?(3) [第8卷]第319节:你想我死?(3) ------------ 自从羊圈出了一点小插曲以后,夏夏去得也少了,转而去了半山的小凉亭。 一边俯瞰花园jian情满地飘,一边啃一盒装帧精致的枣泥糕。 尽管甜得发腻,倒也正对她胃口。 这是三帅早上新送来的,显然,钟离经过无数次失败尝试后,决定开始转向食物攻略。 而这一攻略明显初见成效。 夏夏连带着这食盒以及之前所有他送的东西一股脑地收了下来,堆得屋里满满都是。 几个青衣都暗自庆幸,往后终于不用他们一箱一箱无限制加重地扛过去了。 花园里,一座假山后,一个白衣腼腆地接过青衣送的竹箫,飞快地在青衣脸颊上亲了一口,两个人同时低头,脸颊烧得绯红。 夏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回想着她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羞怯的时候? 回忆半天,还是无疾而终。 叹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开始觉得孤独,一天到晚能愣坐上半天,也想不出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反而,只要思想一不集中,那些不好的讨厌的事就会充斥进大脑。 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夏夏从身边掏出那把模样古朴的匕首。 以前,她很喜欢它,虽然其貌不扬,可是用着顺手极,且锋利无比。可是现在她只要拿着,都觉得烫手,仿佛它随时都会化作一条丑陋的毒蛇,撕咬她一口。 本来,她明明把它落在公子陌的院儿里了,可是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却看见它又出现在自己枕边,要多毛骨悚然有多毛骨悚然。 她想尽了各种方法,把它丢在山上,挖坑埋了,丢进许愿池里,结果都无一例外,第二天早上又出现在自己枕边,完好无损。 直到某天她找三帅问,能不能找铁匠铺帮她把一件匕首熔了,一个陌生的黑衣才凄惨兮兮地半夜出现在她床边,对她说,能不能别再折腾这匕首了,有气冲他身上发就好。 而那人,正是当日横梁上岔了气的夜玄,被公子陌罚来还匕首了。 本简单极的一件事,他愣是爬山挖坑跳河都干过来了,再没哪个暗卫比他这惩罚更窝囊了。 ------------ 第320节:你想我死(4) [第8卷]第320节:你想我死(4) ------------ 夏夏怔怔看着那把匕首,想到那黑影听说她要把它拿去熔了时的表情,又不由觉得好笑。 可是,她皱了皱眉,公子陌干嘛非要把这匕首给自己呢? 再望望山下已经抱做一团的青衣和白衣,眉心愈发纠结。 人家青衣送箫给白衣,那是表达爱慕之情,男女之情,他送个匕首,难道是…想杀她? 不对不对… 夏夏使劲晃了晃脑袋,赶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要杀她,他在寒山就可以动手了,他杀她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而且,要不是他在流沙里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可能早摔死了,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动手。所以完全没必要嘛! 想到这,她忽然心中一动。 是啊,他还救过她的…她都已经快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听见他对着冥烈说自己是将死之人的时候,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痛快,反而有一些隐隐地难过。 她不是该讨厌他,恨死他,避他如蛇蝎的吗?为什么要觉得难过? 夏夏的脑袋一开始思考,就纠结得觉得不够用,卡在这一环,进退不得。 忽然,她想起来,钟离曾经跟她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有她自己的私心,他钟离同样有。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飘逸如仙的公子陌,其实也一样呢? 这样一想,夏夏立刻如醍醐灌顶,思维通畅开来。 公子陌快要死了,所以他拼命想要找到天命女,所有不择手段,都是为了活下来,这不是无可厚非么? 她夏夏也一向,把活着看成生命中的第一件大事,都活不下去了,还讲什么狗屁仁义道德? 这样想着,夏夏心里顿时好受多了,仿佛落了一块积压已久的巨石。 她觉得,纵然公子陌有千般万般不好,可他都快死了,自己不能跟一个死人斤斤计较。 更何况,寐姬并不真正是他杀死的…他只是,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而已…而这种事,也曾经是她夏夏习以为常的… 夏夏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睁开眼,又看到手里的匕首。 心结是解开了,可是匕首的用意还是没有头绪,剖析人性这种事,果然不适合她干。 ------------ 第321节:物种灭绝危机(1) [第8卷]第321节:物种灭绝危机(1) ------------ 虽然说,夏夏解决了一桩扰人心烦的事,可并不代表她就乐意跟公子陌呆在一块儿,尤其还是…伺候他… 为了避免他真的按照冥烈的说法去做,安排她在枯风院打杂,夏夏干脆将失踪行动进行到底,每天清晨天蒙蒙亮,就抱着一天的伙食出门游荡,或是半山凉亭,或是油菜花田。羊圈也去,只是再不敢坐在羊堆里面,头顶破了个大窟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一晃眼,就这么混过去近一月。 这一天,她照例盘腿坐在羊圈跟前,一手托腮,目光呆滞,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在思考。 而她身后不到两丈远,一袭白衣静静肃立在后,盯着眼前木然的背影,仿佛老僧入定,一动也不动。 乐乐解禁出来第一天,好不容易找到牲口圈这块破地方,一来就看见这两人一前一后以这种奇异的姿态僵立两方。 她压了气息,悄悄跃到公子陌身边,挑衅地瞄了他一眼。 公子陌见她出现,也不意外,只淡淡扫过,继续转回目光凝视夏夏的方向。 乐乐一口恶气憋闷在心口,直想骂人。 说到底,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小肚鸡肠,害得她在后山冥地闷了一个月,她不过就是弄花了他一张脸,要这么较真么? 况且,一大男人,只敢躲在背后偷偷瞧心怡的姑娘,都不敢上前表白,实在太没种了!她瞧不起他! 乐乐拇指向下,比了个鄙视的手势,再不理会公子陌,径直走向夏夏的方向。 短短数十步路,她敛尽了身上所有的嚣张,跋扈与锋芒,停在夏夏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大…” 夏夏闻声转头,目光茫然了一瞬,才想起来,要命,把乐乐“出狱”的日子忘记了! “乐啊…”夏夏长期没怎么和人说话,开口都有些干瘪,总算看到一个能交心的人,又是激动又是惭愧。 “老大,你怎么了?”乐乐皱眉问。 一看之下,她立刻察觉道夏夏比一月之前憔悴了很多,一丝不明的倦怠气息比她在她昏迷醒来时感觉到的还要重,显然,她没在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 可是夏夏却没有诉说的意图。 她瘪着脸,千般寂寞万般思念最终只化为一句话:“乐乐,吃烤羊肉吗?” ------------ 第322节:物种灭绝危机(2) [第8卷]第322节:物种灭绝危机(2) ------------ 乐乐看看夏夏一脸认真诚恳的表情,又看看面前一瞬间有些不安的羊群,脑袋有些短路。 敢情这个家伙,做这跟前思考半天就是在想怎么吃了眼前的牲口? 不过她很快释然开来,笑嘻嘻地说:“吃!羊肉胡萝卜,成不?这口味不错!” 于是,两个臭味相投的人立刻抱做一团,开始实施她们的美食大餐计划。 直让躲在暗处的每一双眼睛目瞪口呆。 说到这野味烧烤,乐乐倒不如有十多年野炊经验的夏夏。 两人忙忙碌碌分头准备好了热水,木碳,火架,调味品等必须用品,拖了一只年龄尚幼的小肥羊到河边。 夏夏手气刀落,利索地割断其两颈静脉、喉咙、食管,待它完全断气,才用开水烫下去,开始褪毛,剖腹,挖内脏。 金焱锋利无比,干起活来更是事半功倍,直让乐乐看得眼红万分加忧郁万分。 恐怕谁也想不到,曾经浴血而战的魔兵金焱,今日会派上这样的用尝吧? 夏夏哼着小曲,手上动作不停,忙得不亦乐乎,亲手宰杀美味对她来说有着别样的风情和趣味。 然而那一手血一手腥的模样,就是乐乐看了也不住地在心里咂舌。 一直以为,夏夏虽然迟钝了些,没心没肺了些,却终究该是纯洁无暇的。谁曾想,她和这残酷的宰杀调调配合起来,竟也如此相得益彰,和谐得诡异! 其实她想说,这杀人和杀羊就是一样一样的…她这份利索只要稍微转移下方向,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的… 不过这话最终被她掐死在了肚子里,只眼睁睁地看着夏夏处理清洗完小肥羊,就在河边搭起火架来。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好奇又惊叹地看着夏夏将葱段、姜片、花椒、大料、小茴香末和切碎的胡萝卜塞入羊腹,将羊倒挂上火架,又用刀子在肉厚的地方割开数刀,细细撒上盐巴等调味料,刷上香油,然后生火开烤。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夏夏最后将手上和刀上的血渍洗净,才一脸得意地朝乐乐感叹:“妞,你有口福了。” ------------ 第323节:物种灭绝危机(3) [第8卷]第323节:物种灭绝危机(3) ------------ 夏夏和乐乐围坐在火堆边,时而翻动一下烤羊。每过去一段时间,乐乐的眼神都会变得愈发地亮。 金黄的油脂从羊肉中滴落下去,在火堆中嘶嘶作响,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一闻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直到那肉烤得金红脆亮,夏夏一刀子试下去,皮脆生生地裂开,露出香嫩的肉,她才满意一笑,大方地切下一块最好的腿肉给乐乐。 乐乐早就迫不及待,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被饿红的还是熏红的,都不等吹凉了,就冲动下口。 “烫烫…好吃…” 一口下去,顿时含泪,明明烫着舌头了,却不舍得吐出口。 那个酥香薄脆的皮啊,那个肥而不腻的肉啊… 乐乐禁闭一个月,没怎么吃上好的,这会儿美味在口,只觉得,人都快飘去天上了。 不禁啧啧感叹:“要是有酒,人生就完美了…” 夏夏鄙视地瞄她一眼,骂了一句“酒鬼”,自己切一块前腿肉,也席地而坐大快朵颐起来。 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乐乐犹如恶鬼投胎,一会儿就解决了手上的肉,立即自己动起手来,顺便把羊腹中烤的软糯喷香的胡萝卜全挖了出来,边吃边朝夏夏比大拇指。 “老大,你太棒了…”这一声老大喊得发自肺腑,也是夏夏总算兑现了当初承诺的一句话。 跟着我,有肉吃! 而这一次烤羊事件,更是标志着一场冥幽宫有史以来最大的生物浩劫的开端。 从此,乐乐被养刁了嘴,再吃不惯冥幽宫厨房出的大鱼大肉,三天两头就鼓动夏夏出门野炊,且必带着小酒一壶,小菜几碟。 起初,两人只是遍扫牲口圈,什么小肥羊,牛犊子,烤乳猪,脆皮鸡,一一尝过…到后来,口味就愈发挑剔,再不能满足于此。 乐乐此时再次显示出了她非凡的才能――熟知各处地形状况。 她们上山打鸟,下河摸鱼,要不是箭术不咋的,还能射几只雕。 乐乐已经处于完全走火入魔的状态,某天因为隔壁屋那肥猫差点抓花她的脸,居然怂恿夏夏把它也偷去宰了。 直到夏夏劝她说猫肉是酸的,口感也不佳,这才作罢。 ------------ 第324节:物种灭绝危机(4) [第8卷]第324节:物种灭绝危机(4) ------------ 而另一方面,这两货到处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事也渐渐传出了风声。夏夏仗着有之前有被冰儿单独约见,后又有司行院特殊照顾以及钟离的特别关爱,自然是没人敢惹。而乐乐进了一趟后山冥地出来后,俨然也成为了不良分子的典型代表,更是少有人惹。 两人愣是来了一场全府扫荡,所过之处一地鸡飞狗跳。 然而,真的就没人管事,任她们肆意妄为么? 暗地里的黑影开始一趟一趟出入枯风院,平日里最清静荒凉的地方一下子开始热闹起来。 “禀少主,青鸾殿驻地天鹅湖被盗,两只幼年天鹅失踪…” 公子陌冷冷地盯着眼前已经出现不知道多少次的黑影,第不知道多少次丢下四个字:自行处理。 直听得黑影满脸苦意。 这天鹅湖是多年来的自然观赏湖,天鹅来不来是它们自愿,这回折损了两只还被人架在岸上烤了吃,想也知道其它的是打死也不会再飞回来了。他能在办?一只一只捉回来绑在河边么? 如此,乐乐大概会非常乐意,简直是方便她再次光临么。 一事未了,又一个黑影无声窜入枯风院落。 “禀少主,青鸾殿失踪信鸽二十只…” “消息呢?”公子陌头大地揉了圈眉心。 这次来的消息乃是京城凌家的消息,至关重要。 “消息无事,被人串成一串丢在三帅屋里…” 话音刚落,第三道黑影落入屋中,甫一落定,就遭来公子陌一记冷眼,惴惴不安地开口道:“许愿池多条锦鲤失踪,其中有两条是大少爷从小照顾的,只怕…” 只怕,大少爷回来,要炸毛。 众所周知,公子陌有个哥哥,兄弟俩关系也极好,只是大哥冥剑并不作为冥幽宫的继承人而存在,所以冥幽宫上下不称其为少主。 这位大少爷,平时人很亲和,没个正形的样子,可却极宝贝他那个池子和那几条锦鲤。不然,也不会特意关照那方的暗卫兼顾那个池子。 可是,他们有啥办法? 若他们是白衣,还能假装不知道出面加以阻拦。可他们是黑衣啊!血刹殿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惹现任当家的第一高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妞偷完鸡摸完狗,还在暗地里给他们一个合作愉快的手势… ------------ 第325节:物种灭绝危机(5) [第8卷]第325节:物种灭绝危机(5) ------------ 公子陌手心里捏了枚黑子,将眼前三个垂头丧气的黑衣一一看过。 早就想到过,夏夏那样的家伙,没本事还好,有点能耐必要天翻地覆。 这不,才就多了个乐乐在身边,他冥幽宫就给折腾成这样!先是集体中毒,现在又是动物集体灭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不是他对她们太容忍了?还是她们太闲了所以折腾? 第四个黑影再次落到枯风院书房里,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公子陌已经豁然起身,转头朝里屋走去。 实在没心情再多听一个死亡报告了,哪怕死的不是人! 看来,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同一时刻,晚夕也按照指令将详细的消息报给了冥幽宫主冥烈。 不同于公子陌的反应,冥烈倒是一脸玩味的样子,眼角的笑意带着一些老谋深算。 “有意思,真有意思…难得有人能搞出叫陌儿也为难的局面呢…只是,还欠火候啊…” 他看了眼满脸寒霜的晚夕,面容中不带一丝情绪,果然不愧是他儿子亲手培养出来的人,连周身的气场也隐隐约约地接近。 只是,越是这样漠然,越是让他看不顺眼,越让他想要打破。 他的儿子,性子怎么能跟那个人越长越像呢?!瞧瞧他那说话的态度,瞧他那不把老爹放眼里的样子,可恶之极! 而现在,正是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他眸光一闪,转头,沉声道:“晚夕,去给这把火添些柴…” 无形的手开始扭转棋盘,而夏夏和乐乐尚不自知,仍沉浸在我行我素的愉悦中。 夏夏有时候真的佩服,不知道乐乐从哪扒拉出那么多动物品种。以前草c泥马老说她这一世神灵护佑,运道非凡,可她看来,乐乐的运气才是好得诡异。 就比如上次那一串二十只鸽子,一看就是专门豢养的信鸽,她居然说,是领头的一只不小心撞树杆上晕倒了,后面的全跟着撞树上了。 且每次带来美味,都要和她讨价还价一番,想要以匕首做交换。 夏夏自然不乐意,大不了就是她不做饭大家都没的吃。谁让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把匕首转送他人呢! ------------ 第326节:高级贴身侍女(1) [第8卷]第326节:高级贴身侍女(1) ------------ 可惜,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凌霜殿的培训考核在即,就是仗着后台撑腰的夏夏和乐乐也分别被警告之。 如果经考核她们连烧火丫头的资格都挨不上,就只能去浣衣房了。 两人一听,立马觉得这事不能开玩笑了。 去浣衣房,意味着除名不除名的事,两人倒是不甚在意,关键是浣衣房那个地方,也算是半个禁区,和冥幽宫其他地方接触甚少,每天只有专人在其间往来。 听说,那里面的大婶大娘大妈长期处于饥渴状态,注意,是各方面的饥渴,尤其是精神上。 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进去转一遭,不出一个星期,保管变成磕着瓜子满地跑的话痨。 一个水嫩嫩的小伙子进去转一遭,呃,不能想…完全不能想! 于是乎,两人总算暂时放弃了野炊行动,开始重新出没在训练场上。 也是这时,夏夏才惊讶地发现,安紫不见了。 不止如此,还有蓝儿和绿儿,也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样。 尤其是绿儿,本来看着挺正常的,现在见人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低眉顺眼,轻声细语,只敢拿眼偷偷瞟人。 有次正碰上她和乐乐经过,甚至吓得跌坐在地上,要不是蓝儿扶起她,看那样子会爬着回去。 问乐乐,她却说,后山冥地闹鬼,把她们吓傻了,而安紫,更离奇,直接失踪了,传言被鬼拐走了。 夏夏却不以为然。 她自己被鬼勾过魂,哪里能信这套鬼话,即使真是鬼勾魂,那也该留下尸体是不? “乐啊,我看八成是你在背后捣鬼吧?”夏夏在箭术考核中,这样悄悄问乐乐。 “没有。”乐乐一本正经回答,同时一箭射出,完美脱靶。 夏夏立刻嗤之以鼻,好歹,她十箭里,有两箭碰着靶子边儿了。而乐乐这是第十次脱靶。 有人垫底,夏夏心情立刻舒畅了,也不管她俩是不是整批人中差得最离谱的两个。 至少,再差也有人作陪不是? 接下来,礼仪,夏夏又是以微末的优势稳居倒数第二位。马术,直接弃权。内功,完全没有。诗书,去他l妈.的蛋。 ------------ 第327节:高级贴身侍女(2) [第8卷]第327节:高级贴身侍女(2) ------------ 以至于,所有考核结束以后,夏夏真的开始有点忧郁了。 难道,真要去浣衣房跟一群更年期大妈抢活计? 可是,结局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考核结果做成了大榜,贴在司行院门口,所有新进白衣女的成绩和今后事务分配都一一列在榜上。 于是,发榜后第二天,一向纪律严明的凌霜殿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事件。 司行院的窗户纸被人半夜捅破,许多不明石块飞入屋中,砸是砸不死人,只搅得屋里的人不得安寝。 而后知后觉的夏夏和乐乐直到事发后第三天才去查榜,彼时,司行院已经四面透风,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窗户纸。 而两人就在一地狼藉和周围刺辣辣的目光中愕然发现,她们金榜提名了… 夏夏,成绩,出色,职位,高级贴身侍女。 乐乐,成绩,出色,职位,高级贴身侍女。 乐乐当场一个踉跄,栽在夏夏身上,看看大榜,看看夏夏,再看看大榜,难以置信地问:“他要我做贴身侍女?” 夏夏以为她是高兴坏了,只木然点头,心里却有一阵凉飕飕的不好的预感… 这个能称得上高级贴身侍女的,可能服侍的主子的数目不会超过一个手掌。 宫主冥烈,少主公子陌,大少爷冥剑或者三殿之主。 而血刹殿殿主身边,是肯定不会跟白衣伺候的。 大少爷冥剑更是离开冥幽宫多年,少有回来,宫主冥烈亦然。凌霜殿之主和青鸾殿之主虽然说不好,可是实际上,夏夏只想起那日冥烈说要让她去枯风院伺候,就觉得毛骨悚然。一种阴谋的味道悄悄包围周身。 很显然,她和乐乐那“漂亮”极了的成绩,要是没有内幕,是绝不可能“出色”的… 然而,晴天霹雳并不只是一道。 那日之后,先是冰儿再次造访清荷院,把夏夏担心的事确认为了事实。 她和乐乐居然都被分配为公子陌的贴身侍女,且一个值早班,一个值晚班。 看一下工作时间安排,就会发现,有心人把她们俩生生分离了开来,天天只剩下交接班碰个头的时间。 即便如此,冰儿告诉她们这事的时候,还是用了一种相当仇视和忌恨的目光。 ------------ 第328节:高级贴身侍女(3) [第8卷]第328节:高级贴身侍女(3) ------------ 那眼神好像在说某件光荣神圣的事即将被玷污了似的。 冰儿没有久留的意思,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就自行走人。 此时正值三帅也赶来清荷院,两大殿主身份算是平级,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擦身而过。 而夏夏却细心地注意到,冰儿那一清早积累下来的阴霾瞬间便消逝了。虽然脸色清冷如旧,却掩不住眸中的几许暖意。 而乐乐,只三帅一出现,就开始两眼冒星星冒月亮,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 “三帅大人,您又来了啊…”乐乐立马狗腿地扑了上去,吓得三帅往右一躲,才免遭于难。 这段日子,这样的戏码没少上演,钟离仍然一有好吃的东西就陆续托三帅的人捎进来,而三帅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也总算知晓了乐乐这一号人物――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有如此狂热的爱慕者。 而其应对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变成了如今的避之惟恐不及。 实在是,乐乐一见他出现,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仅有的一些怯懦谨慎也不见了,奔放得跟一团火,恨不得将眼前人焚尽似的。 “呃,乐乐姑娘,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想单独和夏夏姑娘说…” 屋里,三帅尴尬地开口,那意思很明显,要乐乐回避。 可乐乐好像完全没听懂一样,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夏夏当了她那么久老大也没见她对自己这么殷勤过。 “三帅大人,您吃点心。”乐乐笑得花枝乱颤,边一手将一盘杏仁酥推到三帅面前。 三帅的笑容越发勉强,差一点挂不住,他要是没记差,这杏仁酥好像是他昨天才替钟少主送到夏夏姑娘这里的。这个,算借花献佛么? 夏夏一看场面尴尬,暗地里踩了乐乐一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撤。 乐乐其实是看懂了人家的意思,可就是成心不想让三帅和其他女人独处,哪怕那个人是她可亲可信的老大…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夏夏才以七只烤兔子作为交换把乐乐骗了出去。 骗去哪?上山抓兔子呗! ------------ 第329节:高级贴身侍女(4) [第8卷]第329节:高级贴身侍女(4) ------------ “夏夏姑娘,现下只剩我们两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三帅一脸宣布噩耗似的严肃表情,引得夏夏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移到夏夏面前,道:“这是宫主交给你的密令,宫主交代,信的内容务必保密,哪怕是少主也不得透露半个字。” 密…密令?宫主? 夏夏一怔,他跟宫主好像不熟吧?唯一一面之缘好像也不算太愉快…他能交什么密令给自己? 刚想接,又听三帅说:“看完务必销毁,免得走漏风声。” 颤颤巍巍接过手,夏夏郁闷瞄他一眼,要不要搞得这么吓人啊! 撕开信封,夏夏端正着身子看了好一会儿,依然苦苦皱着眉头,引得三帅也好奇了起来。 从初遇夏夏时,她得钟离照顾,他就感觉,这个女子也许不一般。现在看来果真不假,连宫主都私下委以重任,她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三帅刚想完,就见夏夏把信纸往他面前一拍,愤怒道:“我不认字!” 幻想瞬间破灭。 夏夏也同样懊恼得很,最讨厌承认自己不认字这个事实了。以前草c泥马在,她还有所倚靠,现在这样,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你帮我念吧!”她没好气地对三帅道。 三帅脸一苦,为难道:“可是…这是宫主的密令啊…” “那你退回去给他说我不认字。” 三帅顿时心口郁结。 要这么做,估计第一个被宫主废了的,就是他。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还…还是我来念吧…”三帅接过信纸,咽了口唾沫。 他其实是不相信夏夏真的不识字的,只以为,密令里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任务,令夏夏不满,于是愤怒之下想拖自己一起下水。 如若不然,她的诗书考核怎么可能得到出色? 另一方面,宫主本也命令他听候夏夏差遣,协助她完成这一任务的。想来,任务的内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那念就念吧… 然而一看之下,三帅不但没有念出半个字,反而愣住了。直到目光移到信的最后一个字,脸色已经变得惨绿惨绿。 ------------ 第330节:征婚启事(1) [第8卷]第330节:征婚启事(1) ------------ 简单来说,就是冥烈要夏夏办一件事。 而这件事对于夏夏乃至整个冥幽宫来说,都可能是个噩耗。 连三帅都不敢相信,宫主居然让夏夏,去办少主的婚事! 这其实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可历来,只在宫主冥烈、少主公子陌、大少爷冥剑之间谈论,且每一次,都几乎以灾难性结局收尾。 跟这事儿沾上边的下人,也全都捞不到好下场,免不了被少主秋后算账。 三帅至今不能忘记,自己是怎么登上青鸾殿之主一位的… 正是因为前任青鸾殿主听命于宫主,去张罗了所谓“少主的婚事”,最后被少主随意寻了个借口“发配边疆,永不再用”…他这个倒霉蛋才难得走运了一回… 可是如今… 三帅把事情交代清楚,两人就愕然对坐了良久,显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信中最后一句,如若办砸,后果自负。 那无异于一柄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于三帅来说,他看过了太多前车之鉴,只觉得这事儿办好办不好都是死,根本没法两面周全。 这是天要亡他啊! 而夏夏,更多的是震惊。 她办公子陌的婚事? 她办公子陌的婚事?! 这事儿,要不是亲身体验,绝对无法体会到其诡异性。 其实要她说,公子陌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很难想象要给他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旁边点缀一下会是个什么场景。 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啊,她几乎都没怎么见他笑过,你能想象那样一个与世隔绝心性淡漠的人,穿上大红喜袍走入大红喜堂的场景么? 夏夏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忽然觉得,其实也挺趣。 何况,万一办得好了,也许她就能得到宫主赏识,一步登天,也弄个小官玩玩是不是? 当然,也不能逆了公子陌的龙鳞。 这要找个和他登对的又能顺他眼的,除非是…像他一样的大冰块? 夏夏想到兴奋处,忽然坏笑一闪,瞪大眼睛对三帅说:“要不,咱们把冰儿许给少主吧?少主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最懂少主心意了。两人看着,气质也般配…” 三帅登时面如菜色,连额头也精光惨绿了… ------------ 第331节:征婚启事(2) [第8卷]第331节:征婚启事(2) ------------ 乐乐拎着野兔回来的时候,刚巧赶上三帅面有菜色地要离开。 夏夏正考虑着要不要为三帅挡挡驾好让他安全离开,却忽然发现乐乐有些不对劲。 没有大喊“三帅大人”也没有猛扑上来,而是怔怔站在十步开外,目光复杂地看着三帅腰间。 再一看她手中的野兔,一,二,三…少了四只!这就绝对不对劲了! “怎么了?”夏夏赶紧走过去,拉住乐乐的手轻声问。 乐乐却没有回答,目光仍是固执地流连在三帅脸上,勉强笑了一笑,道:“三帅大人,听说你爱吹箫,经常随身带着一支竹箫,怎么今天没有看见?” 三帅挠挠脑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啊,我早送人了…有个朋友喜欢…” 说到后面,耳朵根都可疑地红了。 三帅说这话时,夏夏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收紧了几分,可是听乐乐的口气,反倒越发云淡风轻起来:“哦,原来如此,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别介意啊…” 难得乐乐说话客客气气的,三帅倒有些不习惯起来。 “呃,不介意不介意…我的确钟爱那支竹箫…不过…” “咦,三帅大人,你刚刚是不是准备要走了?要不我和老大送送你?” 乐乐忽然话锋一转,怎么听怎么多出了几分赶人的意味,三帅不明所以,显得有些尴尬。 “呃,是啊,该…该走了,不用送了…” 乐乐没音了,显然也没有真的要送的意思,抓着夏夏的手一直使劲拧着,死活不肯松开。 直到青色的背影消失在清荷院门口,两只死兔子才豁然落到地上,瞬间脱了力。 “乐…” 一句话没问完,夏夏忽然被整个抱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听见耳边断断续续的哭音传来。 好半天,她才恍然察觉,乐乐哭了? 总是无忧无虑,嬉皮笑脸的乐乐,哭了? 起先乐乐还哭得比较矜持,后来一上正轨,就一发不可收拾,跟小孩子一样,边哭还不忘呜咽着告状。 “老大…呜呜呜…那个坏蛋…我看见…冰儿…呜呜呜…竹箫…” ------------ 第332节:征婚启事(3) [第8卷]第332节:征婚启事(3) ------------ 一句句不连贯的话,夏夏却听得了然于心。 她不惊讶,是因为她已经在半山小凉亭上看了将近一个月的两大殿主秘密幽会场景,早已经从初时的惊讶变成了淡然。 乐乐大概是看见了三帅以往最爱的竹箫现在到了冰儿的手里,男女私相授受,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一天,乐乐酗酒了。 抱着她压箱底的陈年好酒堆满一院子,边喝边骂,醉了就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不过夏夏倒宁可她如此,把情绪都发泄出来,总好过她在三帅面前强颜欢笑。 那样的乐乐,她还真不适应。 她把三只野兔处理干净了,就在后院架起火来烧烤,也好给乐乐垫垫肚子,免得她空腹喝酒伤身。 说起来,这也许是她们近期来最后一次烧烤聚餐了。 往后日夜分开当值,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面。 郁闷上头,夏夏虽不喝酒,也啃了只野兔填饥。 谁知道这时,乐乐居然发起酒疯来。 “谁…谁准你吃我…我的兔子…那是我…我的…你还给我…”说着一把夺走夏夏手里吃剩的骨架,抱到面前,慈爱地贴在脸边,呢喃道,“三帅…我的三帅…” 夏夏无语凝噎,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千万不能再沾… 呢喃了一会儿,乐乐又猛然将骨架摔到地上,怨愤地踩了几脚,怒骂道:“狗屁男人有什么好,又害羞,又怕事,武功差劲,运气不好,傻里傻气,没情调,没气魄…” “那你还看上他?”夏夏乐了,忍不住调侃一句。 谁想,一句话,又把乐乐惹哭了,稀里哗啦地凄惨无比。 “他那么蠢…还有人抢啊…” 夏夏顿时汗颜,难不成,乐乐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差劲得没人会来抢? “还…还有那个坏女人…她她她哪点儿比我好啊!”乐乐站不稳了,再次扑到在夏夏身上哇哇大叫,“她武功没我好,样子没我漂亮,钱没有我多,心地没我善良…那个笨蛋到底看上她哪啊…呜呜呜…” 夏夏用力托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边眼角抽筋地问:“你确定你的话没有说倒?” ------------ 第333节:征婚启事(4) [第8卷]第333节:征婚启事(4) ------------ “我走了…”乐乐打了个饱嗝,推开夏夏。 “喂喂,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啊…” “去找公子陌…” “你疯了,找他做什么?”夏夏急了,发起酒疯的乐乐力气大得可怕,拽也拽不住。 “我去当值…”乐乐咯咯傻笑一声,手舞足蹈道,“贴…贴身侍女…” 夏夏顿时傻眼。 这家伙该不是在三帅那里受了挫,要把目标转移到公子陌身上吧? 要不然,她考虑看看,能不能把乐乐嫁给公子陌? 然而不等她详细策划出细节,乐乐忽然一手指天,爆出一句惊天豪言:“我…我要让公子陌把三帅许给我…” “…”公子陌是三帅他爹还是你爹啊? 夏夏干瞪眼半晌,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把酒鬼的话放在心上比较好。 她一边扯住乐乐,以免她真的跑出去借酒闹事,一边一心二用,在心里谋划起冥烈交给她的任务。 给公子陌物色个老婆…这个是关键啊… 怎么样才能做到…让宫主满意,公子陌也不讨厌呢… “你!” 乐乐矛头瞬移,忽然一根手指指向夏夏,打断了夏夏正热火朝天的思路。 “你也不爱我…呜呜…不关心我…” 夏夏听到前半句,已经额头暴汗,不过还是悉心安慰道:“我哪里不关心你了,老大我可是最心疼你了…” “你不心疼不心疼不心疼…”乐乐耍赖似的抱着夏夏的手臂又哭又喊,“老…老大你根本不懂…呜呜…你才不会心疼…” 夏夏白眼一翻,不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懂不疼了?” “你都没有男人…你懂什么…” 要不是看乐乐正伤心过度昏昏沉沉,夏夏真会一巴掌敲碎她的脑瓜子。 她没有男人?说得好像她自己有啊!尼玛她还只是单恋!倒给她得瑟起来了。 乐乐忽然爬起来,神神秘秘地盯着夏夏,慢吞吞道:“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你心里的声音…” 夏夏好笑地看着摇摇晃晃又一本正经的乐乐,真没想到,她还有当神棍的潜质。 “什么声音?” “冷…”乐乐抱着酒坛子,坐倒在地上,背对着夏夏,慢慢道,“你不同情我…” 夏夏哭笑不得,还真难得见到世上有这么直白求同情的。 ------------ 第334节:征婚启事(5) [第8卷]第334节:征婚启事(5) ------------ 不过,这点还真给乐乐蒙对了,她还真不怎么同情她。 在她看来,三帅那个男人没什么好的,他和乐乐的交集也仅有几次。 乐乐这会儿为了他又哭又闹又耍酒疯实在太没出息。 不过,她想到自己也曾那么狼狈地在泽轩面前哭过,这才忍住了上去揪住乐乐耳朵痛骂一顿的冲动。 要是换做从前,她没经历过心痛的感觉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对着乐乐大骂活该。 她觉得自己和乐乐的状况在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乐乐喜欢三帅,三帅喜欢冰儿,可男未婚女未嫁的,三帅又不会跑路,天天在她们眼前晃悠,要是她夏夏,肯定会拼命想法抢回来,尤其对手还是死对头冰儿!决不可亲者痛仇者快! 而乐乐呢?不过就是看到了一支竹箫,还不是看到两人亲亲我我呢,就失魂落魄成这样,不战而败,就有点让她瞧不起了。 “老大,要是有一天,钟少主送来的东西,全部不再是给你的,而是送给别的女孩子的,你会难过吗?”乐乐忽然问。 夏夏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肯定的啊!”不过她可不会为这个哭鼻子,夏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不对,你不会的…” 也许因为看不到那醉颜,乐乐的声音反而显得清晰起来,在秋夜里带着几分寂寞和寒凉。 “你会愤怒…但肯定不会难过…” 夏夏一愣,想了想,也点头赞同。 她用词一向不精准,现在听乐乐一提,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就好像当初认识钟离不久时,看到他和白衣女有所勾搭,她也是怒不可遏地冲进屋子里打断了他们,气势比之捉jian也不差。 现在再发生这种事的话,她应该会更加愤怒吧?掀砖拆瓦也不一定! 可是难过么… 都愤怒得那么厉害了,还能感觉到难过么? 夏夏摇头晃脑,发现这个问题还真有那么点探究的意义。 乐乐那家伙想表达什么?她应该难过? 然乐乐沉默良久,却不再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冷风入骨,寂静无声,空气中浓重的酒意随风消散,一瞬间让人清醒万分。 夏夏忽然有些疑惑,乐乐,到底醉没醉? ------------ 第335节:征婚启事(6) [第8卷]第335节:征婚启事(6) ------------ 悄悄爬到她身边,轻扯她的衣摆,没动静。 仔细一看,居然已经呼吸均匀,睡颜恬淡,早和周公梦会去了! 顿时两边白眼齐翻,无语望天。 这一晚乐乐是撒够气了,苦了夏夏又要收拾烂摊子又要安顿醉鬼,还挤了点少得可怜的时间谋划了下自己的任务。 最可恨的是那醉鬼第二天醒来以后还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且再看到三帅,依然笑得灿烂万分,可是明显少了些热情,再不会亲热地凑近,甚至是,一顿客套话以后,就找借口遁走了。 直看得夏夏心里暗骂没出息。 这一回,三帅是夏夏找来的。冥烈发过话,只要把事办成,三帅和他的青鸾殿任她驱使。 夏夏第一次大权在握,当然不能放弃享受这种美妙的滋味,当下草拟了一份计划书,一大早就交给三帅过目。 三帅本满怀希望而来,期待着夏夏给出一个救他俩于水火的方案。看过所谓的计划书后,当场石化,走的时候已经大彻大悟,无恋无悔。 他觉得,别看少主表面清淡无波,其实骨子里是毁灭性的…别看夏夏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其实内心里是爆炸性的… 最让人佩服的是宫主,到底得要有多大的决心和霸气,才敢把这两者组合到一块儿啊! 毁灭性碰撞爆炸性…别的结果如何他不敢说,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他这个炮灰,当定了… 想透彻了死路一条的处境,三帅愁云惨淡的面孔上反而出现了一丝释然,像极了回光返照。 也是这一晚,乐乐首先要走马上任,去枯风院值夜,直到次日凌晨才能回来和夏夏交接班。 夏夏是百般担忧。 这个大晚上神马的吧,枯风院还孤男寡女,乐乐又武功不济,总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状况。 乐乐虽然蔫蔫的还没从失恋的伤痛中缓过劲儿来,对夏夏的担忧倒是嗤之以鼻。 她从小长在冥幽宫,从出生便是伴着少主不近女色的传闻长大的。再说了,那少主想要谁,还不是那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夏夏总觉得这几天的乐乐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个具体来,比如这两句话,她说的时候十足的阴阳怪气,却又搞不清用意。 ------------ 第336节:征婚启事(7) [第8卷]第336节:征婚启事(7) ------------ 无奈之下,夏夏也不乐意管了。 虽然,她对公子陌不近女色的传闻有着极大的质疑,浴池惊心一幕还犹在眼前,但是,她也犯不着皇帝不急太监急是不? 夜半,她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在悠悠的烛光下铺开纸卷,从容研磨,准备将她的计划书详细化具体化可行化。 别看她忙活了几个时辰,事实上,那计划书上不过四字而已,还是她对照着一堆诗书课本翻了半天才揪出来的。 征婚启示! 就是这四个字,把三帅雷得外嫩里焦加卷边儿,差点没立地成佛。 神秘莫测的冥幽宫少主的征婚启事!绝对会成为流玥城新进的最热门话题,万众瞩目的焦点!要是公子陌乐意,她甚至能将他打造成全民情人!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腹稿已经打好,夏夏这次没有先一字一字地去找这个朝代的正确写法,而是用她荒废已久的简体中文一字一字描摹,免不了,还要写上几个错别字。 公子陌,男,未婚,二十有一,现任冥幽宫少主,工作稳定有良好发展前景,有房产地皮无数,宝马良驹多匹,年收入数字不详。现诚征一位身家清白,有气质有品味有爱心的姑娘共度为数不多的美好余生。谢绝五官不正,行为不端者。谢绝各种托儿,骗子和媒婆。非诚勿扰,联系人,青鸾殿,三帅。联系方式:xxxxx。(注: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冥幽宫负责人夏夏所有。) 大笔一挥,一气呵成。 夏夏写完自己通读一遍,也不禁啧啧感叹,这放去现代就典型一钻石王老五啊,有房有车有钱,集高富帅于一身,抢破脑袋都得不来的极品男人啊! 肥水流去外人田,还真可惜了! 不过,再完美的人也有缺陷,就好像公子陌,谁知道他那个怪毛病还能支撑他活多久?说不定新嫁娘一进门就做了寡妇,喜服换丧服… 夏夏猛然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 不能想,完全不能想… 又抱了一摞书籍过来,凭着诗书课上微末的记忆一页页寻找自己所需要的字。 说什么,也不能再跟人说不识字这么丢脸的事情了! ------------ 第337节:就这么怕我?(1) [第8卷]第337节:就这么怕我?(1) ------------ 这一忙,不知不觉就忙到凌晨才完工,一歇下来,困意顿时排山倒海而来。 夏夏甚至没有更衣,倒头就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耳边开始出现迷迷糊糊的嘈杂。 可是熬夜的威力这才正式见效起来,头痛欲裂,根本睁不开眼。夏夏索性命令自己忽略一切干扰信息,死沉死沉地睡起来。 乐乐叮铃铛啷敲了几个锅碗瓢盆,却见夏夏反而睡得更实了,顿时一阵头疼。 白白给公子陌守夜,清早还要听他指挥负责把夏夏准时叫起床,这什么世道!真把她当下人使唤了! 一宿火大,好不容易挨到换班准备回来睡个好觉,这妮子还不肯好好配合工作给她赖床,乐乐顿时冲动了。 一个提劲儿,瞬间把夏夏扛到肩上,虽然面不改色,还是不忘骂了句:“沉得跟猪一样。” 乐乐想得好,把人直接扛到枯风院,一了百了,让公子陌自己对付去。 经过书桌时,无意瞟见了满桌纸团和书籍,顿时皱了皱眉。 她和夏夏一起接受培训,她的文化程度咋样她最清楚。 就那十个字里四个不认得的水平,能看什么劳什子的书? 好奇之下,就顺便凑上前看了一眼。 这一看,眼睛眉毛鼻子瞬间全错了位,半天才回过劲儿来。 一回神,顿时笑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差点没把夏夏摔地上去。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她沉吟着看了一会儿桌上的纸,又侧头瞄瞄睡得正香的夏夏。 忽然眼珠子一转,嘴角一勾,一手把那张完稿拉过来折成一小叠,松松塞进夏夏的衣襟里。 做完,才大摇大摆架起轻功,从屋顶上直奔枯风院而去。 夏夏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畅,天大亮了也清静异常,不像平日里,到点了就有一群白衣围坐在外院唧唧喳喳侃大山,要不然就是忙里忙外地折腾。 还有乐乐,其实是一个睡眠需求很短的家伙,每天睡三个时辰就能精力充沛,睡醒了就闹她,根本不在意她所谓的起床气。 她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又因为太舒服了想睡个回笼觉,索性翻个身,将脸埋到背光的一面,继续沉睡。 “该起了…” 一只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安逸无扰。 ------------ 第338节:就这么怕我?(2) [第8卷]第338节:就这么怕我?(2) ------------ “别闹…”夏夏含糊地念了句,肩膀一耸,避开了那只手。 可是那只手并不识相,不依不挠地又来晃她。 起床气上头,夏夏两手一抓,迅速把那只手钳制在怀里,愤愤想,看你这回还怎么晃。 那手果然不晃她了,也不再有其他动静,仿佛只是一个安静的布娃娃,躺在她怀里静静沉睡。 可渐渐地,夏夏就感觉不对劲了。 早上有人闹她,正常。 有手晃她,也正常。 被捉住了却不反抗,没关系,半睡眠状态她思考不了那么多。 如果这是一只正常的手,她也许会就这么抱着再睡上一个时辰。 可是这只手却散发着逼仄刺骨的寒意,冰冷渗人,多少热量都温暖不了它。这就不太对头了。 渐渐地,夏夏的手心也冰凉了下来,甚至连心口也被冻得发闷。 饶是她再懒再后知后觉,也只得被迫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公子陌那张清俊无双的脸就映入了眼帘,平静无波的面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完美。 每一次看到,夏夏其实都会在心里暗叹,鬼斧神工! 可是,等等,公子陌? “果然够迟钝的。”公子陌将夏夏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动作都静静看在眼里,耐心地等待她自己清醒回神,才开口说话。 夏夏顿时懵了。 对于这种突发性的状况,她的大脑总是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这个…不是她的屋子,不是她的床,更像是…枯风院! 她睡在枯风院?公子陌的床上?什么情况? 公子陌看着那些明明白白写在她脸上的表情,淡淡问:“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夏夏不答,心里却盘算了下,她是卯时睡的,最起码不睡到午时不会醒吧… “忘了什么事没?” 心里一咯噔,顿时想起来,今天是她应该到枯风院当值的第一天… 事实上,也可以说,她是有意放纵自己熬夜的,最好一觉睡过头也不要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去… 可是可是,这一觉醒来,怎么会突然挪了个地方?是不是太诡异了点? “哑巴了?”公子陌看着夏夏冥思苦想却一声不吭的样子,微微不悦地皱起了眉。 ------------ 第339节:就这么怕我?(3) [第8卷]第339节:就这么怕我?(3) ------------ 夏夏不是个安静的人,可是一出现在公子陌面前,就会变得安静得过分,连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有事宁可在肚子里腹诽。 排除其他各种心理上和情绪上的因素,其实跟公子陌本身的气场也有很大关系。 永远的慢条斯理,带着极大的安宁气息。 要不然,就冷硬如冰,淡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论哪一种,都无法让人亲和随性。 而在发生诸多事情,尤其是寒山之行以后,夏夏显然愈发地受到了这种气场的影响。原本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亲近也随之被打回原形。 这一点让公子陌很费解,且不高兴。 他审视着那双警惕戒备的眼神,虽然那些掩藏的情绪她不说他也看得分分明明,但他还是期待着,那张小嘴能发出一些自愿的声音。 他还记得,她总是能语出惊人,让再聪明的他也往往措手不及。 她曾经明明是那样喋喋不休,天马行空。 她问他,大侠,可曾娶妻?大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曾忘,当时一瞬而过的窘迫,生平仅有。 “松手。”公子陌看着夏夏逐渐青紫的嘴唇,忽然开口。 夏夏被公子陌命令的口气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一直抱着公子陌的右手,而那逼人心魄的寒气正是从这只手中散发出来。 赶紧慌慌忙忙松开,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 尼玛啊,真是睡昏头了,竟然去抱公子陌的手,还放胸口…丢死人… 反观公子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也似乎没有不悦的意思。 “这是什么?” 忽地,公子陌看见被夏夏自己揉乱了的衣襟口,落下一小叠纸角,顿时皱了皱眉,顺手便抽了出来。 不是他不知礼数要探人隐私,实在是…那纸张的折叠方式,是他冥幽宫血刹殿传递机密信件时特有的… 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夏夏身上才对…除非… 夏夏自己也不知道衣襟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张纸,只是看公子陌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啊… 而那纸张,瞅着又似乎有点眼熟… “啊――不要看――”夏夏脑袋里可怕的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那可能是什么东西。 ------------ 第340节:就这么怕我?(4) [第8卷]第340节:就这么怕我?(4) ------------ 可惜为时已晚,公子陌简单退了一步,就躲开了夏夏的阻挠,径自打开了纸张。 接下来,夏夏便有幸目睹了冰山崩塌的全过程。 常年平静无波的清冷面孔仿佛出现了一丝一丝的龟裂,冷眸微眯,额角青筋凸起,病态的苍白脸色瞬间弥漫上了危险的漆黑… 夏夏再不敢看下去,一寸一寸地将被子挪到头顶上,盖住自己的眼睛… 上帝啊…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她伟大的计划不能就这样连她一起被扼死在摇篮里… “给你一刻钟时间打理好自己,然后去书房见我。”低沉的声音隔着被子渗进耳里,夏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书房给她的印象不好…适合杀人灭口…她要不要想办法落跑? “一刻钟后我见不到人,后果自负。” 一音敲定,直接冻结夏夏心里还未成形的小计划,让她只能悄悄在心里怆然泪下。 尼玛啊!又是后果自负!老子和儿子怎么一个样儿啊! 好不容易听见摔门而去的声音,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夏夏这个缩头乌龟才重新伸出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好还好,公子陌没有把她就地正法,她敬仰他崇拜他…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公子陌的卧房,夏夏还是第一次进,和外屋一样,清一色的简单格调,甚至可以说,简陋。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几把竹椅就再没有大型的家具。 床头的小案几上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夏夏不用看,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而且还能大概判断出几味药性极烈的草药。 看来,公子陌病重的消息果真不假。 只是,她有些好奇,凌霜殿的小道消息她也没少听到,都说少主讳疾忌医,尤其对医者有着极大的憎恶,那么这些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磨蹭了一圈,还是逃不过要面对。况且,枯风院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以供她琢磨的地方。梳洗完差不多也就是一刻钟以后的事,夏夏只能耷拉往书房去。 硬着头皮敲门,边在心里模拟着可能要应对的冰山之怒。 这个征婚启示对古人来说…是前卫了一点…公子陌究竟气到了什么程度…她还真没底。 “进来。”书房内两个简单的字,回应了夏夏的敲门声。 ------------ 第341节:就那么怕我?(5) [第8卷]第341节:就那么怕我?(5) ------------ 夏夏老老实实地在书桌前站定,一眼就瞄到书桌上平铺着她的旷世杰作,立马低头看自己的脚。 “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公子陌的音调不变,仿佛一口亘古无波的深井水,喜怒不知。 “有…”夏夏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说。” “我是被逼的…” 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声音直接把公子陌的下文堵死了去。 其实问不问,他都能猜到大概是个怎么回事。 这事有权做主,且现在能在他冥幽宫发号施令的,无非就是他家老头子。 而折那纸,故意做给他看的,也就一个乐乐值得可疑。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的情绪出现哪怕半分波动,只有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被逼”的人… 他又一字一字扫过那些歪歪扭扭的比划,看得出书写得很用力,笔迹很生硬,显然还是初学。 但这些并不妨碍内容里一字一句的冲击性。 如果是被逼,能写得这么详细周密简洁明了?简直把他数清了在当猪崽卖! 他可以说,在这个世上,也找不到第二人能写出这么缺德的东西了。只有眼前这个丫头,满脑子鬼主意,这东西便是给他家老头子过目,也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修长的手指停在一行笔墨间,冷冷的眸光再次一闪。 共度…为数不多的余生? “你倒是很了解我。”他开口,语气里有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寒意。 夏夏一滴冷汗冒出,讪讪抬头,辩解道:“没有没有,我随手乱写的…” “乱写的?”公子陌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个可疑的弧度,“最终解释权归负责人所有是吧?我现在给你机会解释。” 漫长而可怕的停顿,差点让夏夏一口气接不上来。 好不容易酝酿足了感情,她才讷讷开口道:“少主…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继续说。” 夏夏见公子陌面色无异,鼓了点勇气道:“那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大不小还单身会成为社会公害的…再说了,你不是生病嘛,再更应该嫁,呃,不是,是娶,说不定还能冲冲喜,病忽然就好了…” ------------ 第342节:就这么怕我?(6) [第8卷]第342节:就这么怕我?(6) ------------ “要是好不了了呢?” “好不了你就更应该把握你有限的人生去享受无尽的乐趣啊!你想你哪天要死了,想到自己还没谈过恋爱没成过婚没生个娃,多遗憾哪,死不瞑目啊!”夏夏一说就来劲,说上瘾头就把所处环境都忘了,“少主您眼界高我们知道,所以给您安排了这么个活动嘛!到时候,全城的姑娘环肥燕瘦任你挑,肯定能找到对你胃口的!” 公子陌听得哑口无言,良久,叹了口气。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口无遮拦地在他面前谈他的病他的死。 他真是有些服了这丫头的不知所谓。 “过来。” 公子陌话头一转,夏夏立刻又警惕地绷紧了身体。 她刚才说错什么话了么?没啊,很忠心义胆来着。那他这又是要干嘛? “过来。”公子陌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不…”下意识地,夏夏就抗拒接近。 公子陌挑眉,淡淡道:“是我过去抓你过来,还是你自己过来?” “我自己过来…” 夏夏垮了脸,惨兮兮地挪到书桌前,公子陌却指了指书桌后的自己跟前:“这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夏夏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权衡利弊只好乖乖听话挪到公子陌跟前。 正忐忑着公子陌要怎么对付她,却忽见他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紫铜暖手炉递给自己。 “拿着。”依然是两个字的祈使句,简单,却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意味。 夏夏愣愣地拿过温暖的手炉,捧在怀里,有些傻眼地瞪着公子陌。 女子体阴,尤其末端循环不好的人,手脚冰凉了就不容易再热。 夏夏起床时给公子陌手上的寒意侵染,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站着都不住地搓手。直到这会儿捧着手炉,才觉得寒意渐渐消融开来。 “就你了。”公子陌定定地看着夏夏,忽然开口。 “嗯?”夏夏讷讷地和公子陌对视,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不是共度为数不多的余生么?我说,就你了。”公子陌淡然重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平静。 ―――――――――――――――――――――――――――――― 银子读者群:109998732,诚招忠实读者,监督某银码字!!!泪奔走!~ ------------ 第343节:就这么怕我?(7) [第8卷]第343节:就这么怕我?(7) ------------ “扑通”一声,紫铜手炉摔到地上,夏夏赶紧慌慌张张捡起来。 好在,那玩意似乎很结实,没摔坏也没散开。 “少少少主,这个玩笑不能开…”夏夏浆糊了,想到所有险恶的状况,也没有想到公子陌会来这一招…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黑啊! 公子陌看着夏夏一副急昏头的表情,皱眉:“就这么怕我?” “啊?” “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夏夏沉默了。 公子陌话里带刺,她听出来了。 “若是刚才,问你的是钟离,你是不是就应下了?”公子陌回身,将桌上的纸张举到夏夏面前,一字一字盯着她的眼道:“若是钟离说要娶你,你是不是就应了?” 夏夏有点颤,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她不知道她哪里惹着公子陌了,但是他真切地感受到,公子陌生气了。 他一生气,周身的空气就仿佛骤降冰点,几乎要冷冻人心。 她不明白这事怎么跟钟离要不要娶她扯上关系了。在她眼里,她才十四岁,还好小呐,压根儿没想过嫁人这回事。刚才要是钟离说了公子陌的话,她也一样会把手炉摔了,也实在太雷人太毫无准备了! 夏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公子陌却忽然一皱眉,一手猛按心口,俊逸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少…公子陌,你怎么了?” “没事。” 屏息提气,良久,公子陌才睁开眼,眸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无波,只是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为什么这么怕我?”他靠在椅背上,半天,才缓缓开口,“我哪里待你不好么?你这样怕?” 他不是瞎子,也不愚钝。每一次看到下意识的惊慌眼神,闪避的动作,都觉得刺眼万分。 她确实有一种本能性的防御性姿态,对危险的人物事物都下意识的选择躲避,但她却也能安然的躺在钟离怀里,毫无戒备地睡去。 她甚至拥抱他,亲近他。 然,钟离不曾伤害过她吗? 他不信,一个面临过生死一线的人,会轻易忘记被放手的滋味。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轻易接受钟离,却连基本的靠近,都不愿意给自己。 ------------ 第344节:就这么怕我?(8) [第8卷]第344节:就这么怕我?(8) ------------ 公子陌问夏夏,夏夏也同样问自己。 怕么? 怕! 毫无疑问,连自己也无法欺骗,每次近距离的接触,心脏都不由地在收缩加速,一根手指不经意地颤抖。 她的目光挪向那把一直陈列在桌上的葬龙刀,金蓝紫三色宝石交相辉映,绚丽无比,却缺少了一种震慑人心的红,使得宝刀看起来华贵却缺少杀气。 公子陌跟着夏夏的目光挪到葬龙刀上,瞬间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被林细路的死,吓到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呼吸并不顺畅,声音里也略带着疲累。 “如果当时不杀他,你会死。” “嗯。”夏夏这次反应出奇地快。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画面真真切切烙印在了脑海里,到现在,还能恍惚感觉到血溅在脸上的余温。 “葬龙刀天生魔性,用它的人若心性不稳,很容易受它影响。” 夏夏恍然大悟,难怪她瞬间产生了毁天灭地的可怕想法,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它把人心中的极端思想或者情绪放大…” 夏夏忽然打断公子陌,反问:“如果没有,怎么会放大呢?” 公子陌也怔住了,他没有想到夏夏会提出那么犀利的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小丫头连看他的目光也一同犀利起来,可是等他想去细细分辨,却只看到讷讷怯怯地低下头去。 是啊!如果是心中一点都没有的恶念,又怎么会被放大? 如果不是因为挨了夏夏一巴掌,如果不是心中怨愤,觉得她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又怎么会被魔刀引得下如此很辣血腥的杀手? 可是,这是恶念么? 他疲累地闭了闭眸,反反复复问自己,是恶念么? 难道不是想救她?难道不是想告诉她人心险恶?难道不是在教她敛其锋芒,明哲保身么? 这些,她都没有看到么? 公子陌终于没有再开口,没有将那些反问还给夏夏。 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有自己的骄傲,要他那样直白地,死皮赖脸地告诉她,“我远比钟离对你好,至少我不曾放弃你”,实在无法做到… ------------ 第345节:就这么怕我?(9) [第8卷]第345节:就这么怕我?(9) ------------ 罢了,罢了。 也不是不知道夏夏是个什么样的人,巴巴地指望她去懂么? “从明日开始,卯时三刻前到枯风院,辰时开始,先围后院跑五圈,再打坐运功一个时辰,扎马步到午时,结束了再来见我。”公子陌开口缓缓道,语气已然恢复了中规中矩。末了还不忘沉声补一句,“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啊?”夏夏傻眼,心里叫苦不迭,要不要这么公报私仇啊,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不就刚才顶了句嘴吗? “有意见?” 夏夏怯怯抬头:“为什么我还要练新进白衣的武术基本功啊…” 她明明都考核过了。 公子陌凉凉扫她一眼,冷然道:“不练也行,下次掉脑袋的就是你。” “…” “回去用饭吧。”一句话说完,逐客令也紧跟而下,再不给夏夏申诉冤屈的机会。 夏夏虽然第一天什么活也没干,还免费睡了人家的床铺一上午,可离开时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她的计划泡汤,她的把戏被识破,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宫主交代呢…公子陌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居然也不把告示还给她了… 看着夏夏垂头丧气地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一直挺直了身子坐着的公子陌才痛苦地轻吟了一声。 “夜玄。” 暗处的影子迅速现身,不用吩咐,一掌抵到公子陌背心,蒸汽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体内。 饶是如此,夜玄也撑不了多久,很快觉得寒意侵袭,面部都开始冰冷如铁。 “送我去药池。”公子陌缓下口气,知道夜玄也撑不住了,立即开口吩咐。 满室馨香扑鼻,离开时,竟然觉得眷念。 “夜玄,闻得到这屋里的香味么?” 夜玄眼里已经有些焦急难耐,哪里有心情去闻什么香味不香味的。 “回少主,夜玄没闻到。” 公子陌难得苦笑,狗鼻子夜玄也闻不到…明明那样浓烈而诱惑的气息… “少主,还是尽快去吧,夜玄撑不住多久了。” 公子陌点点头,由夜玄撑住身子大半的力量缓缓起身。 心中不由苦叹,果然是为数不多的余生啊… ------------ 第346节:不治之症(1) [第8卷]第346节:不治之症(1) ------------ 夏夏出了枯风院,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又郁郁不快起来。 都过了十几年懒人的日子了,让她忽然天天早起练功,这什么跟什么啊!长那么大,她爹娘都不曾逼迫过她! 还有那个公子陌,翻脸比翻书还快!前面还在说要她嫁给他呢!她还没缓冲过来他就开始想法子折腾她。 折腾她对他有什么好处么?能延年益寿么?真是的! 看不透,一如既往地看不透! 那个男人心思诡谲,仿佛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人能轻易接近。 夏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诡异得厉害。 她明明记得把写好的告示放在桌上了,什么时候叠起来收进衣服里了? 最最奇怪的是,她到底怎么莫名其妙跑到公子陌的床上去了?!她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啊!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问问乐乐最靠谱,要是早上发生了什么,她应该会知道才对。 谁想,一回到枯风院,就看到乐乐睡得四仰八叉,隐隐还有鼾声传来。 其实乐乐平时睡眠极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可这会儿,夏夏用力推搡了她好几把,都不见有醒来的迹象,只怕是累极了。 无奈,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问,先把午饭用了填肚子。 她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丁点儿东西都没进,一早又受冻又惊吓,连环遭罪,现在好像还过了用饭的时间,也不知道伙房还有没有剩点好料了。 正愁苦着,忽然在大厅桌子上又找到一个做工精美的食盒,一看,立刻认出了是钟离常用的那种。 喜滋滋地打开来,果然看到满满一盒各色的糯米糕,香气四溢,让人一闻就食欲大动。 贼兮兮地四下一瞟,立刻准备抱去自己屋里。 要知道,对一个吃货来说,吃独食无疑是天下最美妙的享受! 糯米糕清甜香糯,不似枣泥糕过分的甜腻,十分适合用来填饥。 夏夏一边享用,一边默记着之前写的告示内容。 说什么,也不能在宫主问起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是,公子陌反正已经得罪了,那么就得罪到底好了。 ------------ 第347节:不治之症(2) [第8卷]第347节:不治之症(2) ------------ 她吃一块糯米糕,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一下,甜丝丝的味道仿佛沁入了心中,只差点没跟草c泥马一样,哼一曲“甜蜜蜜――啊笑得甜蜜蜜――” 公子陌问,如果是钟离说要娶你,你会应么? 夏夏此前确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嘛,以后可以开始想… 怎么说,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呢! 再仔细一算,嗨,哪来的一年啊?再过几天重阳节,不就是她生日了么? 不过,可惜,今年只有一个人呢…爹娘失踪,草c泥马不在,乐乐不知碰不碰得上面,钟离…也远在其他地方办他自己的事… 想到这儿,夏夏又有些惆怅起来,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乐乐一睡就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后也就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辰了。 夏夏用完晚饭还不见乐乐的影子,又去寻人,结果到她屋子一瞧,哪里还有人影,床铺空荡荡地凌乱着,窗户大开,烛火未熄。顿时纠结了,这家伙怎么醒来又走也不跟她打个招呼,还走得无声无息。 不过,同时也为乐乐感到悲哀。 显然,值晚班要比值早班痛苦多了,昼伏夜出,生活作息完全颠倒,只怕公子陌也给他定了什么苛刻的要求,才害她走得这样匆忙。 想着自己明天也要卯时三刻早起,顿时意兴阑珊,早早收拾了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她才总算见到乐乐的影,顶着两个不善的黑眼圈,将瓢盆在她床前敲得叮当响。 “别瞪啊,公子陌吩咐的,以后天天叫床…”乐乐见夏夏差不多清醒了,立马打着哈欠溜号,连家伙都不一并收拾了。 似乎是想着,放在这里天天用比较方便。 夏夏正在起床气头上,可眼前早跑没了人影,也无从发作。再到完全清醒过来,想要问昨天的事,乐乐早已倒头大睡,听不进半个字。 眼见时辰也不算早了,只好硬着头皮梳洗完就往枯风院赶。 可惜乐乐不知是估算错了枯风院的路程与时间还是夏夏的行进速度,紧赶慢赶,夏夏还是晚了一刻钟才到。 ------------ 第348节:不治之症(3) [第8卷]第348节:不治之症(3) ------------ 夏夏有些不安,不知道公子陌会不会又拿这十五分钟来大做文章。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也不确定是不是真要那么去做,怎么想,她夏夏练武功,都是很窘的一件事。 最后,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公子陌,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枯风院大门留了门,里间的门口却被单独伫上了。 “少主?” 夏夏试探着轻轻敲了敲,却没有得到回应,又加重了力道敲了敲。 “少主,你在里面吗?” 好半天,仍是没有反应,夏夏顿时上火了。 什么跟什么嘛!大清早把她弄过来,自己却清清闲闲在里面睡大觉!还有没有人道啊! 忽然,屋里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把正在腹诽中的夏夏吓了一跳。 “少…少主?”她想顺着门缝看一看究竟,却还没伸出脑袋,就被那冷冰冰的声音定住了身形。 “按我昨天说的,自己去外院练,若是偷懒,今天的午饭就不要用了。” 夏夏顿时歇菜,对着门缝狠翻白眼。 外院…嗯…是方的。不过,跑步的时候,它也可以是圆的…也可以是半圆的…还可以只剩两条直线。 夏夏跑完第一圈,着实已经有些受不住了,第二圈立马改变线路,将外院的范围缩小了二分之一。 她边跑边恶意地想着,要是乐乐陪着自己做这些兴许还好些,那个懒人,这些运动量兴许会要了她的小命,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必然能想出各种各样高明的偷懒方法。 粗糙的五圈跑完,夏夏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喘个不停,顺便把公子陌上下十八代诅咒了一遍。 眼瞅着,这样五圈跑下来,他也没出来监督,她还不信他千里眼了,能知道她偷懒,干脆一坐不起,顾自生闷气去了。 约摸坐了半刻钟,夏夏几乎都快要睡去了,却忽然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脑袋,吓得她哇哇乱叫一声,猛然爬起来。 “谁?” 她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瞬时有些冷汗直冒。 “谁啊!大清早的装神弄鬼!” 为了掩饰恐惧,夏夏刻意拉大了嗓门,却换回来一声男人的嗤笑。 “若心中无鬼,又怎会怕别人装神弄鬼?” ------------ 第349节:不治之症(4) [第8卷]第349节:不治之症(4) ------------ 夏夏一听,是人的声音,顿时心定了大半。 可这声音如四面环绕,还带着回音,着实叫人不舒服。 不过,夏夏这回学乖了,没有再以为是什么刺客。 只是警惕地反问:“我做什么关你屁事,你做什么拿石子丢我?” 声音再次嗤笑,幽幽道:“奉少主之命监督你练武,你今日的午饭已经没了,再偷懒,明天的也会没了。” 夏夏顿时怒不可遏。 她怕公子陌,可不代表也怕他的手下。正要发威发怒,好好骂骂这个不识好歹的人,却忽然眼珠子一转,回忆起声音里的几分熟悉。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可怜巴巴的黑衣服啊!前段时间还求过我别把匕首丢去铁匠铺子熔了呢!” 夜玄身份被识破,再没有藏匿的必要,一个闪身落到夏夏面前,冷着面孔道:“运功打坐,不然明天也别吃饭。” 夏夏努努嘴,没好气道:“运就运,有什么了不起。” 一屁股坐到地上,还盘腿做了个武侠电视里常见的运功动作,直让夜玄看得眉头直抽。 到他这个级别的高手,其实已经不太适合教这么白目的初学者了,他既不懂系统的教授方法,也无从了解夏夏低弱的程度。 可是,看着夏夏坐了半天依然心神散漫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懂内功?” 夏夏两手搭在膝盖上,还捏两朵莲花指,白眼一翻,道:“很明显嘛!” 夜玄顿时满头黑线,完全想不通这样的极品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你跟着我说的做…先神贯于顶,气沉丹田…” “听不懂…”夏夏抬头看着夜玄,直白道:“神是什么?气是什么?顶在哪里?丹田又在哪里?” 夜玄已经有了点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无奈他要是跑了估计他的午饭也没了,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先坐好,闭上眼睛,冥想…” “啊!这个我会!” 不就是冥想么?放空大脑处于无我状态…这事她常干! 于是,接下来,夜玄就陷入了每隔一刻钟需要丢了一颗石子把夏夏击醒的境地。 ―――――――――――――――――――― 答复书城的读者:放假过年不会断更,只会加… 看到了宝儿亲在手机书城的长评,粉感动,要我一字一字在手机上打我都不见得乐意… 小动员下:喜爱本书的手机阅读亲们记得打一个5分支持下哦~银子会更加努力的~ ------------ 第350节:不治之症(5) [第8卷]第350节:不治之症(5) ------------ 夏夏一惊一乍骂骂咧咧,夜玄也内心悲愤不已。 这丫头,也好意思说自己知道什么叫冥想? 直到扎马步,夜玄总算是把一肚子气都撒出来了,一颗一颗石子纠正夏夏的动作,一旦动作不对就砸到对,一旦偷懒就砸到她不敢偷懒,气得夏夏肚子里把夜玄上下十八代祖宗也骂了个遍。 好不容易熬到日照当空,夜玄才松了口。 “去找少主吧。” 一句话丢完,闪人消失在某棵树梢上。 夏夏终于解脱,却全没有庆幸的感觉,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这么折腾,心就拔凉拔凉,走到公子陌的屋门口,也没有什么好气,敲门敲得十分用力。 可是,屋子里却一直没有回音。 夏夏怒极,真是怀疑,公子陌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早上敲门也老一会儿才应声,现在,更是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门也不应,难不成他一大觉能睡到中午? 实在等得难耐了,终于忍不住偷偷往门缝里望了一眼。 这一瞧,却是吓了一跳。 隐约的,似乎看见白色的身影横躺在地上,身子微微蜷缩,还带着肉眼可见的颤抖。 夏夏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隐隐猜测着,是不是公子陌的病犯了? 连忙跌跌撞撞跑到外院,着急地看了看四下空荡无人的院落。 情急之下,对着空气就嘶喊起来:“黑衣服,黑衣服,快点出来,你们家少主出事了!” 不及第二声,夜玄立刻闪身出现在夏夏面前,夺路而去。 径直冲到里屋门口,用力撞开紧闭的门。 躺在地上的果然是公子陌。 夜玄急忙扶起他来时,夏夏瞥见那原本苍白脸色,已经发青了。 “少主,我送你去药池!”夜玄的声音慌了。 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陌的情况严重成这样。 “不用…。”公子陌半掀开一张眼皮,看清了来人,又疲累地闭上,沙哑的嗓音硬是挤出几个字来,“去…找青老…” 夜玄一怔,心里顿时如被巨石压下。 公子陌素来最忌讳医者,对青老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漠,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见过少主有求于青老,便是生其他的病,也是自己配置点简单的草药应付了事。 这次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能让他主动去找青老? ------------ 第351节:不治之症(6) [第8卷]第351节:不治之症(6) ------------ 夜玄不敢想,甚至有些惧意,还是夏夏叫了一句“你快去找人啊,发什么呆”才把他拉回了神来。 手心里已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公子陌的。 夏夏看着夜玄匆忙离去的身影,又看看狼狈倒地的公子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心脏揪得紧紧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永远飘逸干净,从容沉稳的男人,也会有这样一天。 瓷瓶在他周身碎裂了一地,仿佛还留有挣扎的痕迹,掌心中全是被划破而渗出的鲜血。他不断揪着自己的心口,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一阵颤动,原本青白的脸色又开始渐渐转紫。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简直如尸体一般安静。 夏夏忽然很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心里蔓延,她强迫自己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以打破这种恐怖的寂静。 “少主,你要不要躺到床…啊…” 夏夏的指尖刚触及公子陌的肩膀,那个冰冷蜷缩的身体忽然动了。 一只手迅速拉过她的手掌,然后将她整个身体都带进了自己怀里,用全身一切可以动用的肢体搂紧,收缩,捆缚。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全身,比哪一次都来得更加凶猛。晃如刀锋割裂了大脑,只一会儿,她已经觉得头晕目眩。 她想挣扎,逃离这疯狂的禁锢。却忽然看见,眼前痛苦扭曲的面孔。那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镇静安然,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无数细密的冷汗,而一向淡漠无争的脸上,居然印着几分绝望的凄然… 夏夏一点也不陌生这种绝望。 犹记得在流沙之间,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也是如这般拼命揪住一根救命稻草,至死不肯放手。 她也恍然记起,当她被迫失去她的救命稻草,绝望愤恨的那一瞬间,也是这样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再不曾放开。甚至在坠落的那一瞬,是这样一具冰冷的躯体抱住了自己,保护了自己。 夏夏忽然不挣扎了,虽然脑袋被冰冻得迷迷糊糊,身体里的热量在不断流失,但她依然只是微微蜷缩了身体,任那无底洞一般的冷意无情地啃噬自己的身体。 有生以来,第一次试想着,能不能把顽强的生命力,借一点给别人… ------------ 第352节:不治之症(7) [第8卷]第352节:不治之症(7) ------------ 公子陌其实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只忽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暖意靠近了自己,仿佛融化冰山的骄阳,让他彻寒的心扉有了一丝生的转机。 他拼命地想要留住那丝温暖。 他紧紧地搂住那温暖的身躯,手臂,腿,面孔,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想离那温暖再进一些,甚至恨不得将一团热意完全揉入自己的体内。他觉得冻结的血液在缓缓消融,滋润着每一个生命器官,让它们开始重新运作。 还有那股奇异的馨香,仿佛能渗透进重新舒展的毛孔里,让他的头脑跟着指引恢复清晰。 公子陌醒来时,竟然觉得身体里充满了重未有过的热烈,尽管那热意仍是在以缓慢的速度流逝,也不妨碍他感受到奔腾的生命力在身体中呼啸而过。 他身体上的疾病,从小一直阻碍了他在武学造诣上的发挥。纵然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也只能发挥出六成实力。再要拼,就会伤及五脏六腑。 然此刻,他恍忽觉得充盈的内力流转全身,滋润着奇筋八脉,好像摆脱了长久以来的桎梏和枷锁,肆意畅游全身。 他缓缓睁开眼,动了动身子,这才意识到,有一个身体,正紧紧地偎依在自己怀里。 熟悉的馨香缭绕在鼻尖,此一刻,竟浓烈得过分。 “夏夏,醒醒…” 慢慢支撑起身体,不解地去推怀里的身体。却不想,他一坐起来,夏夏的身体便直直倒了下去。 苍白的面孔完完全全暴露在公子陌眼前,如纸般透明,隐隐可见额间渗透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那张本该生动活泼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木然和凝滞,没有一丝生气。 公子陌伸手抱起她的身体,指尖微微颤抖,触手间全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冷硬。 那种冷硬曾经总是出现在他自己身上,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惊惧,一种区别于肉体的寒冷瞬间攫取了身心,仿佛落入了无底深渊,再见不到半分光明。 “夏夏…” 他把冰冷的身体死死搂进怀里,恨不能,将身体里现有的热量全部还给她。 ------------ 第353节:不治之症(8) [第8卷]第353节:不治之症(8) ------------ 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他公子陌绝不能靠她夏夏来救…更不能,因此失去她… 疾风掠过门板,夜玄带着山羊胡子的青老用最快的轻功赶路,出现在门口时,却都齐齐愣住了。 公子陌坐倒在地上死死搂着夏夏,而夏夏却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清醒着,可是原本灿如星辰的眸却在一点一点寂灭下去,如星辰陨落。他直直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隔着重重时空看见了多年前相似的惨剧,同样苍白的面孔,乌黑的印堂,和那永远再没鲜活过来的身体… “少主…” 夜玄出声,公子陌才渐渐有了些反应,木然回头,忽然看见青老背着厚重的药箱站在门口。 “救她。”他破灭的眸子里终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嘶声开口。 青老赶紧走上前,在颈侧试了试夏夏的脉搏,又翻开眼皮检查了她的瞳孔。 “少主,还有气,先把她放到床上再说。”他镇定地说完,试图接过夏夏的身体,却忽然触到公子陌异常暖热的体温,顿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少主…你…” “先救她!”公子陌一语打断青老的疑惑,自己起身将夏夏抱到床上,安置的动作异常温柔小心,似乎生怕打碎了那脆弱的身体。 “少主,请先回避一下,我替这位姑娘诊治。” 其实不用青老说,公子陌也无法再呆不下去。 多年前的梦魇如蛆附骨,掩埋在阴冷潮湿的内心最深处,所有惨烈历历在目。 他无法第二次目睹,自己在意的人以这种凄凉可笑的方式,来换取他的性命。 身体里的余温商未散去,可四肢却已经僵硬不能行,公子陌直直坐在外屋的木椅上,对夜玄的疑问一律置之不理,一只瓷瓶在掌心里渐渐化为齑粉。 算不算孽报? 他曾经杀尽冥幽宫无数医者,唯留一个青老,也置于枯风院最远的蘅芜院,所以,夜玄即使用轻功赶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头子也终究慢了几分。 而这几分,也许便要了夏夏的命… 是报应吧? ------------ 第354节:心病(1) [第8卷]第354节:心病(1) ------------ 最吃惊的其实要属夜玄。 离开时明明看见是少主要不行了,可回过头来却发现倒了个个儿。 少主好好的,小丫头却倒下了。 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可是他最费解的,却是少主的态度。 虽然平时也看得出,少主待夏夏的态度不一般,可是,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么? 别人感觉不到,他作为一个暗卫,一个杀手,一个从小跟在少主身边长大的人不会感觉不到,那种掩埋在寂灭的气息之后,深邃的仇恨与杀伐之意。 少主为人素来心性淡薄,对生死之事更是看得极轻,他不理解,夏夏的处境为什么会勾起少主如此大的心境波动。只能隐隐猜测,与传言中十多年前的一场变故有关。 传言,十多年前,宫主夫人因病去世。 当时宫主和青老均不在冥幽宫,宫主夫人忽染重病,整个冥幽宫所有的医者束手无策,仅仅一天时间,宫主夫人就离奇去世。 当时的公子陌才十岁。 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血腥的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夜之间,冥幽宫所有的医者消失殆尽,鲜血斑斑洒满了宫里每一个角落。 即使当时有目击者,也在后来全数被宫主封了口,换了人。 现在留下的,便只有这些禁止流传的传言。 而少主,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变成了现在这般淡漠疏远。 他真不敢想象,若是这次那眼中的星火再次破灭,会不会发生如十年前一样的惨剧… 将近等了两个时辰,青老才背着药箱从里屋出来。 公子陌冷冷抬头,一手碎渣粉末瞬时从指尖洒落。 “少主,可否容老夫给你把把脉?”青老走到公子陌面前,却没有提夏夏的情况,显然更关心进去之前察觉到的体温的异样。 然公子陌却不领情,冰的眸中有凌厉的杀意闪过:“她怎么样?” “那位姑娘无碍了,少主,您的身体如今已经亏损严重,还是容老夫把把脉吧!”青老是公子陌最避讳的人之一,平时极少有机会接近他。 如今总算到跟前了,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我再问你一句,她怎么样了?”公子陌死死的握紧拳,指骨泛白,杀意凌然已在千钧一发间。 ------------ 第355节:心病(2) [第8卷]第355节:心病(2) ------------ 青老山羊胡子一抖,眉毛一挑,老人家脾气也上来了,怎么说公子陌也是个后辈晚生,他青阳老头又不是寄人篱下,也不拿他冥幽宫的工钱,凭什么看一个黄毛小孩的脸色? “老夫已经说过,那位姑娘身子无大碍了。少主若是信不过,大可自己去看。”说完,也懒得替公子陌诊病了,提着药箱转身就走。反正看公子陌那个气势,身体大概是没问题了,发着脾气还能站稳,都快赶上奇迹了。 青老的傲慢并没有激怒公子陌,反而让他怔住了。 握紧的拳豁然松开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青老潇洒离去的背影。 他说…无碍? 怎么可能… 明明那个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可是他们却全部束手无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连后来青老回来,听说了具体情况,也只有四个字,药石无灵。 走出屋子的时候,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令人心碎的结果。所以那么阴霾,那么恐惧,仿佛旧日的梦魇再现,深刻到灵魂都在颤栗。 然而…居然…无碍么? 他忽然快步走向里屋,冲进房门。 竹床上,夏夏依然安静乖巧地躺着,一动不动,可是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已足够分辨出她的呼吸平稳而强健。 她的脸色也不再苍白如纸,额头一团黑气也渐渐消散了开去,似乎真的恢复了生气。 公子陌走到床前,习惯性地去推一推夏夏的肩膀。 一次,不见动静,又一次。 夏夏忽然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拍打掉肩膀上的爪子,喃喃梦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公子陌瞬间坐倒在床上,有些呼吸困难地大口大口喘气,身上的温度又在渐渐散去,内力和脏腑重新被一股力量冻结。可整个人却重重松了口气,似乎刚从万劫不复的梦魇里清醒过来。 他无法想象,要是夏夏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出了事…他会怎么样… 他靠在床头,散发着余温的指尖忍不住触及夏夏的脸庞,细细抚摸过每一寸细嫩的肌肤,清冷的面孔上出现了常年不见的伤痛。 如果,当时那个人没有出事,如果,当时那个人也像夏夏这样顽强,那该多好… ------------ 第356节:心病(3) [第8卷]第356节:心病(3) ------------ 公子陌没有和钟离说,他们在寒山的八卦阵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幻境,而他却是看见了现实。 看见了,他最恐惧的过去… 他这一生曾经最眷念的人,在他发病的时候,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他苟延残喘,一息尚存。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温度的环抱仍然紧锁着自己,已经冷硬的脸庞上,居然还浮现着一丝欣慰。 而那些所谓医者,就静静地围在他们身边,惊喜地看着他醒来,从容地将尸体搬离出去。 冥烈一生从未娶妻,所谓的宫主夫人也是在她死后追加的一个比较体面的名目。她本是一个小妾,在生了大少爷冥剑以后仍然不受宫主待见,甚至常常遭受莫名的厌恶。是以下人们也从来不拿她当回事。对于他们来说,用她的死,换小少爷的命,已是莫大的幸运。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血洗百医院…从此冥幽宫的医者消失殆尽… 他曾以为,他会死。第一次不顾身体的阻碍,强行动用了所有内力…他以为,他会在最后,和那些人一起倒在血泊里,再也无法起来… 可是老天爷似乎就爱和他开玩笑。青老和冥烈回来了,他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身体更加败坏起来,连基本的情绪波动,也不宜有了… 他的身边从此没有了任何白衣女的伺候,也不在允许任何人随意靠近,尤其是医者,唯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影,常年不露面地跟在身边,以确保他性命无虞。 从此,他的生活,他的情绪,他的心,彻底冰封,与世隔绝。 他一直知道,夏夏于她来说是特别的。 从那一日去冥府,他突然发病,被夏夏误打误撞踢出心口淤血时,就已经知道。 她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气,竟能引得他忍不住想要挽留。她贴近着他时,他的病居然比平时恢复得更快。 就像今日,她居然能使他的身体从未有过地温暖起来。而这是死去的容姨,也不曾做到的。 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容姨的具体模样。连在八卦幻境中出现的面孔,也是模糊的。直到最后,那张脸居然变幻成了她的脸。 ------------ 第357节:心病(4) [第8卷]第357节:心病(4) ------------ 她是特别的。 她能靠近他,温暖她,并且,依然活着。 可即便如此,公子陌仍然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如同不能理解容姨的行为一样! 容姨不是他的亲母,连亲母尚且可以抛弃他,为什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能抱着他从容赴死? 而夏夏,更是一直十分极端地趋利避害,可是这回,她又为什么不逃离? 他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其实虚弱之极,如果真要抵抗,他根本束缚不住。 可是她没有,她留下来了。 为什么?! “少主。” 夜玄的声音出现在门边,公子陌手一抖,立刻从夏夏脸上撤回,伤痛的颜色收回瞳孔深处,脸上仿佛又凝结了一层厚实的冰霜。 “什么事?” “青老留话说,要是想保夏夏姑娘无碍,明日开始送她去蘅芜院疗养。” 公子陌一皱眉,沉吟一声,才道:“交给你办吧。” “是。还有,乐小主现在书房等您。” 公子陌叹一口气,将踢乱的被子帮夏夏重新掖好,才对夜玄说:“你先照看着她。” “是。” 书房是枯风院唯一感觉装修得体的屋子,且也是唯一通往密室的通道。 密室,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藏珍奇宝贝,没有机关秘密,只是一个隔音较好,说话方便,练功也清静的屋子。 公子陌径直走进密室,就看见乐乐大大咧咧地在主位上坐了,毫无形象地搜罗着桌上的点心水果。 可惜,她似乎对过分甜腻的糕点无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下口的东西。 她竖着耳朵,听公子陌几步进来,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顺手三个坚果丢出去,飞速攻向公子陌眉心,并封死两边出路。 然公子陌只是轻身一闪,直接闪到了乐乐跟前,速度之快仿如瞬移。 “你内力全恢复了?”乐乐惊讶地看着三个落空的坚果分别陷进石壁里,又转眼看公子陌。 气色不错。关键是,病秧子没法这么从容躲开她的攻击。 公子陌抬起掌心,感受着哪里仅留的一点余温,淡淡道:“暂时的,很快就没有了。” 乐乐顿时低头,扫兴地丢掉一颗坚果:“无趣,又没对手了。” ------------ 第358节:心病(5) [第8卷]第358节:心病(5) ------------ “你都听说了?”公子陌挑眉。 “嗯,过来看看你快死没。” “暂时死不了。” “看出来了。”乐乐终于找到一块不太油腻的酥饼,咬了一口,又问道,“她怎么样了?” 公子陌瞟了一眼乐乐,找了个位子坐下,才幽幽道:“没事了。” 乐乐一笑,半块酥饼又丢到地上。 “果然,不一样吧?” 公子陌蹙了蹙眉,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刑门的事,照原计划去办吧!” 乐乐忽然做椅子上跳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子陌一眼。 “怎么?被我发现了,就要把我支走?” “刑门的事不是儿戏,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公子陌脸色不变,完全将乐乐的话忽略了过去。 “公子陌!”乐乐忽然火气上头,大吼一声,“我告诉过你,她的血有问题!” 早在夏夏让她喝那掺了她的血的茶水时,她就已经察觉出问题。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血的滋味?她甚至能尝出那是新鲜的,刚流下来的血液。 而那血…和普通人的血…有着极多的差异… 尤其是,她喝过以后那晚,她身上中的毒就慢慢解开了…而夏夏明明说,那毒无解的! 这说明什么? 瞎子都能看清的问题,他公子陌却在刻意回避?! 公子陌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一瞬,才叹息道:“乐乐,这事你不要管,去把刑门的事解决了。” 乐乐的脸色恍然变了,卸去漫不经心,眼里又透出摄人的光芒,死死瞪着公子陌,一字一顿道:“我看过青鸾殿查出来的消息,你让他们查医药世家,却忘记了这一道上还有隐世之人。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个用毒高手,素来独善其身,不拉帮结派也不依附任何组织。因为毒术太过高超又将毒高价卖给任何出得起钱的买主,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后来他退隐江湖,也仅是几年之内的事。少主可知此人?” 公子陌疲惫地闭了闭眸。 “毒圣夏狂。”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尽管如昙花一现般,行走江湖的时间极短,却几乎撼动了整个江湖,他冥幽宫,也在他的手上吃过亏。 ------------ 第359节:心病(6) [第8卷]第359节:心病(6) ------------ “可知夏夏使的药出自谁人之手?” “…”原本也许不知,可若是乐乐这样问,还如何不知呢? “可知道夏狂现在何处?” “何处?” “京城凌家。” 公子陌豁然睁开眼眸,犀利的寒芒在眼中一闪而逝。 凌家的消息,冥幽宫素来跟进着。前些日子,凌家的消息还有传过来,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枝节。 夏夏与夏狂的关系,夏狂出现在京城凌家,而京城凌家…是他公子陌仇恨的根源… 所有的细节如织网般彼此牵连,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你想说什么?” 乐乐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子陌抗拒的眼神,平静地说:“我对她没有恶意,你知道的。如果她有办法救你,你为什么不试着问问?” 如果是今天之前,乐乐这么说,公子陌也许会赞同,也许会意动。 可是如今,他却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活到今天不是一个奇迹,而是许许多多的代价换得的。 上一次,他本该死去,然他活下来了,容姨却替他死了。 这一回,如果不是夏夏在,他只怕…也是熬不过去了… 只是短暂的温暖尚且让她如此危险,要换一条命来,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忽然,不太想知道了… “乐乐,去刑门吧。” 乐乐看着公子陌一脸冷寂消沉的表情,忽然也有些意兴阑珊。 近一年来,也许真是到了强弩之末,他生的意志越来越淡薄,情绪的波动也越来越少,几乎都不太像一个真正的人。可即使如此,依然不能阻止身体状况的持续恶化。 事到如今,他似乎连恨意都消融了许多,对凌家的执着也早不如从前。 这一切都让乐乐失望。 她曾经以痊愈的公子陌为目标,希望能与巅峰状态的他比试过招。 可是现在她觉得,即便作为对手,他也不配。 她甚至不屑于杀死一个没有生存意志的家伙。 “随你吧。”乐乐终于松口,语气淡漠道,“反正你要是死了,冥幽宫就由我来继承,要是冥烈变卦,我必反他。” 大少爷冥剑自生母过世后就曾立誓,绝不会和冥幽宫再有半点瓜葛,更妄想他去继承,所以少主之位才落到了公子陌的身上。 ------------ 第360节:男人之争(1) [第8卷]第360节:男人之争(1) ------------ “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要提醒你,不要给我留什么烂摊子在身上。刑门背后是什么势力,你不是不知道,你确定真的要站在钟离背后?” 公子陌心下叹气,只觉得乐乐这个家伙果然才是最恐怖的。 他十三岁的时候,心思只怕也没有这般深沉周密。他要她做什么,什么目的,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透透彻彻。 刑门是皇家的势力,更确切地说,是当今太子的爪牙。他现在要乐乐去挑拨离间,趁火打劫,杀了现任门主,扶持新门主,最终得益的不是冥幽宫,而是钟离。 野心勃勃的当朝九王爷,轩辕钟离。 什么钟少主,什么风月居主人,都不过是挂在面上的一个幌子。 他最终,是皇家的人。他最终的野心,是这片江山。 砍掉对手的左膀右臂,对他无疑是极大的帮助。 然,如果冥幽宫这么做了,就不再单纯地是江湖争斗。和刑门做对无疑就代表着和当权者做对,一旦被发现,冥幽宫可能面临着来自整个朝廷施加的毁灭性的威压。 即使这事办成了,圆满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也无法阻止冥幽宫性质的转变,幸运一点,也许就如刑门一样,从此成为钟离的爪牙,倒霉一点,钟离的所争所谋失败了,他们也许都要跟着他陪葬。 乐乐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始终对刑门的行动始终保持着排斥。 “你要寻死我没意见,但是不要拖着整个冥幽宫一起。”乐乐冷冷道,“钟离此人,城府颇深,却疑心极重,不易信人,你以为跟着他,他会一直善待你?善待冥幽宫?” “我很了解他。”公子陌冷静地道。 “是吗?”乐乐挑眉一笑,不无讽刺道,“那你应该明白,他去寒山帮你找天命女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真正的目的正摆在你外面的书桌上!” 公子陌一点也不惊讶,点头道:“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为天命女而去。他既有心天下,觊觎葬龙刀也无可厚非。” “那么消息呢?你敢说,天命女在寒山的消息不是他给你的?你难道没想过,那里也许从来没有什么天命女,他不过是故意引你去替他寻葬龙刀,他不费一兵一卒得到葬龙刀,而冥幽宫损失了数百人!” ------------ 第361节:男人之争(2) [第8卷]第361节:男人之争(2) ------------ 乐乐一语道破,针针见血,公子陌唯有苦笑以对。 有时候都不由得想,还好乐乐不是敌人,否则,他也许命数更短。 “去寒山寻天命女,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即使知道那里有的是葬龙刀而不是天命女,我一样会去。” 这话仿佛尖锥般刺进了乐乐心里,一瞬间,她连笑都有些嗜血。 “我们血刹殿的兄弟姐妹们还真是有幸,跟了一个不要命的少主,枉送了性命。” 寒山一行,对血刹殿的打击也是不小,二十多名黑衣精英,个个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多有着生死过命的交情。 而这个将死之人,不怜惜自己的性命之外,同样也不顾惜别人的性命,这一点让乐乐心寒。 她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有人拿生死威胁自己。她命由她,她给公子陌做事,却绝不卖命。 “可笑我原本还替你冤屈,谋划了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本该是钟离,你却背了所有黑锅。可事实上呢?”乐乐自嘲一笑,“夏夏没有错怪你,你的心比钟离还要狠还要无情,他尚且有所求才如此,你呢?” 无欲无求,哪怕丧命,带着一众人陪葬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人还算是人么? 别人杀人,为求财,为得势,为保命,而对他,生死不过游戏一场吗?就因为他的血的冰冷的吗? “我不是得到葬龙刀了吗?”公子陌淡淡一笑,脸色里难得有些释然。好像有人把他心底里最不堪的东西挖了出来,他反而落得轻松了。 “得到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会落到钟离手里?”乐乐嗤之以鼻。 “你确定我会给?” “哼,他想要的东西,你说不给就能不给?” 听到这,公子陌苦笑了一声,难得也带了一点讽刺意味反问道:“你也说了,他想要的东西,你说不给就能不给?” 乐乐愣住了,看着公子陌无奈的表情,渐渐陷入了沉默。 公子陌比谁都了解钟离。 他童年的不幸,造就了他如今的野心勃勃,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去抢夺。 不论物或人… ------------ 第362节:男人之争(3) [第8卷]第362节:男人之争(3) ------------ 事实上,从他开始到流玥城落脚,从他开始介入他公子陌的童年,他就已经被钟离盯上,不得逃离。 他们多年的交情是真,兄弟情谊是真,但也总有一天,钟离会伸手向他讨要他一开始就看中的东西。 而公子陌,说不给就能不给吗?不给,又会如何? 葬龙刀,只是一个开端,钟离一开始看中的,就是冥幽宫的势力… “钟离那边情况如何?”公子陌终于双手抱头枕在脑后,淡淡问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这些琐碎的情报了。某个人的身影几乎吸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虽然这不属于乐乐管辖范围,但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她的心思,绝不会漏过任何重要的枝末细节。 果然,乐乐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凉凉道:“他很好很好,卖力地替你寻天命女呢!你是不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公子陌也不在意冷嘲热讽,只点点头,认同道:“葬龙刀里确实有他想要的东西,值他如此…” “你研究出来了?” 公子陌浅浅一笑,缄口不言,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乐乐。 “你今天是不是笑得有点多?很高兴很得意?差点弄死个人心情那么好?”乐乐不爽了,说起话来就格外刻毒。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得掀起滔天怒意,然而乐乐极尽挖苦,只换得公子陌一笑了之。 没办法,实力摆在眼前。江湖说到底是个强者为王的地方,至少他公子陌用六成内力肯定打不过乐乐,甚至还不够她玩的。 “不过,话说回来,钟离近来倒是有了些进展,据说,得了一张药方。” “什么药方?” “还不知道,钟离似乎有意防着我们的人,只是这药方,似乎和天命女有关,看手法,和上次给我们透露天命女消息的是一路人。” 公子陌蹙紧了眉,似在思索,半晌又问:“和红楼的人有关么?” 乐乐摇头:“不知道。我觉得奇怪,感觉那路人明明是冲你来的,为什么总把消息留在城主府?” “等等吧。钟离不会瞒太久的。” ------------ 第363节:男人之争(4) [第8卷]第363节:男人之争(4) ------------ 乐乐十分不满公子陌的漫不经心,冷哼道:“他拿消息来换葬龙刀你很高兴?” 饶是公子陌再好的涵养,再冷漠再平静的心,在乐乐三番四次挖苦下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终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再一次试图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乐乐,去刑门吧。” 乐乐继续不依不饶:“我替你办事,你怎么不给我好处?我也要拿金焱来换怎么样?” “你太过执着…”公子陌叹气地看着乐乐。 只要是人,还是会有弱点…无论她已经多么强大。 乐乐却不以为然:“金焱本该属于我,只有我能驾驭它。” 顿了顿,看着公子陌一副恹恹的样子,撇撇嘴,又道:“就比如那把葬龙刀,也不是你和钟离能驾驭的,留着也是祸害。利器择主,你们现在这个境界,是领悟不到的。” “…” 堂堂少主,被手下教训了,什么滋味? 公子陌脸上是面无表情,心口却一股郁结,却最终,无言以对。 还是那句话,实力摆在眼前啊! “你去刑门,事成以后,你要硬夺金焱也罢,向她讨要也罢,我不干涉,这样可以吗,乐小主?” 乐乐这一次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只冷冷道:“要下死手吗?” “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哼,我只会杀人,不会帮人。”乐乐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起身就往密室外去,“走了。” “不去看看她?” 乐乐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她知道公子陌说的是谁。 “不去了。她厉害得很,不用我操心。” 乐乐这话不带半点讽刺,说得真心。 在她的概念里,武功高不是最强,能活到最后才是最强。 夏夏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活得最不可思议的生命体了,命大得奇迹。 好像寒山,葬送了如此之多的黑衣精英,可见其凶险程度。她却活下来了。 又好像这次,有先例在前,本是九死一生的情境,她却安然无事。 巧合吗?幸运吗? 也许是这样。然,她乐乐,从来不信绝对的巧合。 她更愿意相信,那是本身的强大。 ------------ 第364节:你想活吗(1) [第8卷]第364节:你想活吗(1) ------------ 夏夏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根银针在眼前晃动,吓得一蹦而起,连一向固定的起床气部分也直接跳过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花白的山羊胡子的老头笑眯眯地在她眼前,慢慢收回针。 “嗯,醒了就好。” “你你你是谁?你要干嘛?”夏夏惊吓未定,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头,怎么看也不记得见过这一号人物。 青绿布衫,发须皆白,一双手布满了褶子和粗糙的老茧,不过气色极佳,人看着也算和善。 但是…那银针看着还是太吓唬人了。 “睡得太过对姑娘的身体有害无益,老夫正想帮你清醒过来。” “你你你拿针帮我清醒?”夏夏一阵后怕,直庆幸自己早醒了一分。 “你就是夏夏吧?”老头从容地收起银针,微笑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来,恐怕气血不畅。” “哦…”夏夏想起来了,昏迷前她是缩在公子陌怀里来的,难道那大冰块,把她冻僵了? 天哪!不会这么窘吧? “那个…公子陌呢?” “少主无碍,你放心吧。” 公子陌没事,夏夏可不高兴了。 好歹她是因为他昏倒的,他怎么都不来看一看她?白眼狼啊? 老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和煦地解释道:“这里是蘅芜苑,老夫的单独的院子。你们少主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咦?不喜欢?”夏夏脑袋一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大夫啊?” 老头抖了抖山羊胡子,走到草药架子前,边回答道:“老夫青阳,小丫头叫我青老就好!” “哦哦哦――”夏夏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青老哦――” 夏夏早闻青老大名,尤其听说那次,青老把毁容的冰儿轰了出来,就对这位老人家仰慕已久,满怀惺惺相惜之情。 “小丫头听说过我?”青老饶有兴趣地回头看她。 “嗯嗯。你是冥幽宫唯一的也是最厉害的大夫嘛!我最崇拜大夫了,不过少主似乎不太喜欢…”夏夏尴尬地挠挠头,这才看清楚青老这里的屋子。 ------------ 第365节:你想活吗(2) [第8卷]第365节:你想活吗(2) ------------ 地方不小,不过简陋得可怕。床铺上都铺着草席,草药成堆地铺在破烂的架子上。放眼看去,这一间间根本都算不上院子,只能叫大型联合茅屋… “你为什么崇拜大夫?”青老似乎兴致很高,一边拨弄着草药一边顺着夏夏的话和她闲聊。 “额…因为大夫会治病救人嘛!多高尚啊!”夏夏其实想说,因为我娘是大夫嘛,我当然崇拜她啦!不过想想自己的处境,又想想公子陌对医者的态度,还是老老实实把话咽了回去。 “是吗?”不知怎么的,青老的笑一瞬间有些不自然,“依我看,大夫可不只会治病救人。” “额?难道还会害人不成?” 青老慈祥一笑,却不言语。摆弄完草药,又去小灶边看煎着的药。 “回头等药凉了,先喝下一碗,就无大碍了。” “嗯?还要喝药?”夏夏有点困惑,她不过是被冻僵了,需要喝药吗? 青老仿佛明白她的心思,耐心地道:“你寒气入体,喝了药会暖得快些。” “哦。”夏夏听得解释,也乖乖地应下了。 说实话,身体到现在也还是不舒服,感觉冷冰冰的被掏空了热度。 “青老,少主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怎么说发就发了,真吓人…” 一瞬间,青老掌火的手顿了一下,许久,才沉声缓缓开口道。 “你们少主不是得病,是中毒…” 夏夏猛然一愣:“中毒?” “对。很小的时候,就被仇家下毒,撑到如今已是不易。此次你也是被寒冰之毒侵入体内,才导致了昏迷。” 夏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中毒,居然是中毒! 难怪,她没事! 要是冻她也许还会冻死,不过毒嘛,暂时还没发现能克她的。 不过,夏夏倒是有些忐忑起来。 这公子陌中了十几年没法解的毒,必定不是简单的毒,青老说她毒气入体,而她现在却安然无恙,会不会引起怀疑? 夏夏的娘就是神医,深知这个“神”字的分量。她不清楚青老的医术到底到了何种境地,会不会看出她的问题,于是也不热衷于说话了,毕竟,多说多错。 ―――――――――――――――――――― 貌似亲们都去过年了,书城也冷清的说,银子也去看春晚,晚上继续更,嘿嘿。大家新年快乐哦! ------------ 第366节:你想活吗(3) [第8卷]第366节:你想活吗(3) ------------ 青老亲自熬好了药,放在桌上凉了一些,才端给夏夏。 “怕苦么?”青老笑着问。 “不怕,习惯了。”夏夏毫不在意,端起来就一口气吧嗒吧嗒喝了下去,还挺有滋味的咂咂嘴。 要知道,她从小就是把这些东西当补品进的,所以才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怎么会怕区区苦味。 青老看着她乐观淡定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眼里居然闪现过一丝狼狈。 “夏狂近来好么?” 他忽然开口,惊得夏夏最后一口药呛在了喉咙口,直咳嗽个不停。 她以为她的耳朵出幻觉了,青老居然问她爹的情况? 她不记得她有告诉他她爹是夏狂啊!!! 青老看见夏夏反应激烈,赶紧帮她顺了顺背。 “别紧张,老夫没有恶意。” “你你…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我爹?” 夏夏一句话结结巴巴问完,才看见青老眼里疑惑的光芒一闪,顿时明悟过来,青老也许并不知道夏狂是她爹,她该死的又不打自招了… “你爹?没想到啊…”青老面色复杂地沉思了一会儿,才看到夏夏一脸警惕地盯着他,顿时笑道,“你第一次用毒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 夏夏眼睛瞪得更大。 “天使爱美丽”这个毒,可是他爹隐居以后做着玩的,根本没在江湖上流传过,这名字还是她取的呢! “很奇怪吗?”青老看着夏夏戏剧性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夏狂那小子当初是从我手里调教出来的,他那点歪门邪道还想逃过我的眼么?” 这一回,夏夏连嘴巴也撑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相貌平平的老人。 他的意思是,他是他爹的师傅么? 不会那么巧合吧?不过,她倒也从来没听过他爹师门的事诶… “那小子天赋不错,可惜不走正道,钻上了毒术一门的功夫,在他出道江湖之前,我们师徒情分已断…”青老的脸色忽然显出几分凝重,显然,当时的事,对他的影响还是颇深的。 他是医,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根本。而夏狂却热衷毒术。 虽然医毒本相通,但青老却不能接受夏狂制毒害人的作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徒间的分道扬镳很平静,没有仇恨也没有怨念。 ------------ 第367节:你想活吗(4) [第8卷]第367节:你想活吗(4) ------------ 夏夏从不知道他爹当年还有这么一段秘辛,现在回想起他时而的讳莫如深,还真能对的上号。 听得出来,青老果然是极了解她爹的,从心性报复到生活怪癖,不是至亲之人是很难了解如此全面。 不过,她还是略有不满地反问道:“毒术有什么不好,那可是爹保护我和娘的武器,跟刀叉剑戟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毒术杀人是害,刀剑杀人就不是害?” 关键是,她自己也是推崇用毒的,她可不想自打嘴巴。 青老听得夏夏反驳,也不恼,宽容一笑,道:“老夫既不追捧刀剑,也不赞成毒术,但凡害人之举,都是造孽。夏夏你可知,杀一个人容易,还是救一个人容易?” 自然是杀人容易。濒临死亡,奄奄一息的人,即使她娘,也不是个个都能有回天之术。且不说救人的过程中又要花费多少心力。 然而夏夏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不然等于落了青老的口实,于是转而道:“江湖险恶,你不害人别人也会害你,没点功夫自保小命早就丢了。至少我爹待我好,待我娘好,就够了,其他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是这样么?”青老摇头苦笑,接过夏夏喝空了的碗,一时间心中感慨不已。 他这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可悲的是,到头来,这三个徒弟一个也没能承他衣钵,都因为最终走向毒术一道而跟他分道扬镳。 如今,大徒弟克死异乡,二徒弟从此隐居不出世,而这个三徒弟… 握着碗的手紧了几分,连声音都多了几分深沉严肃。 “夏夏,你当真认为,毒术一道是好的么?” 夏夏想了想,也认真回答道:“毒术,刀剑都是死物,有什么好坏之分?关键在于用它的人是为善还是为恶罢了。” “那你如何用它?” “自保而已。”夏夏白眼看天,“我又没真的害死过谁…” 青老听到这,紧皱的眉头才算缓和了几分,长叹一口气,道:“夏狂那小子若有你一半悟性,也不至于做到今天这般…” ------------ 第368节:你想活吗(5) [第8卷]第368节:你想活吗(5) ------------ “喂喂,老头,你能不能别拐着弯儿说我爹坏话?”夏夏顿时不乐意了。她从小可就是他爹的拥蹙者,她娘欺负她爹也就算了,这个还算半生不熟的老头可不行。 对于夏夏的无礼,青老也不放在心上,重新开始摆弄草药。 “夏夏,想必你也知道,极高明的毒,防不胜防,并不是全能用银针鉴别的,一旦流传开来,便是一场灾难。你说,人不犯你你不犯人,又可知,江湖冤冤相报,每每总有无辜的受害者。就如你们少主,他出生没多久就遭仇家毒手,至今性命难保,当时还是孩子的他,便是活该么?” 又如,因为公子陌之恨,就枉死的那些医者,血流成河,尸骨无存。他们就是活该么? 后面一句,青老没有说,只是在暗沉的心里,又多添了一分阴霾。 青老一句“至今性命难保”,听得夏夏心头一跳,想要张口反驳,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很难想象,公子陌这样的人,会死。 在夏夏的印象中,那是个气场极强的人,只要站在跟前,不必说话,不必动作,也不能叫人忽视他的存在。 尤其他的威慑力,似乎总是对她作用极强。她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说,可一见他就总是立马变身哑巴。 好半天,夏夏才讷讷开口,试探地问青老:“这毒,真没有办法解吗?” “若有,何必等到今天?”青老沉重道,“即使活到如今,也是靠宫主每年千方百计替他寻药续命换得的,否则,他在中毒七天之内,就早已丧命。” 夏夏一边听,心一边扑通扑通直跳。 公子陌不是生病,是中毒。 那意思是不是说,她百毒不侵的血,也许可以救他? 那是不是,就是他冒死也要去寒山找天命女的原因? 如果…他只是为了活命…她又可以救活她…那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毕竟,那个人,也救过自己的,不是吗? 夏夏越想越紧张,手和被子纠结着扭曲到了一块儿。 她不是笨蛋,下山这么多些时日对这个江湖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她很清楚地明白,一旦她的秘密暴露于江湖,将会引起多大的纷争。 一个百毒不侵的女子,这也许还没什么…可若是一个女子的血可解百毒呢? ------------ 第369节:你想活吗(6) [第8卷]第369节:你想活吗(6) ------------ 夏夏的内心挣扎着,手心里都不断渗出冷汗。她在心里判断着,定夺着,犹豫着,如果是公子陌,如果是他知道了,会泄漏她的秘密吗? “夏夏,你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记得注意要多休息,我会吩咐人把你的药按时给你送去。” “哦。”夏夏讷讷应答,边心事重重地下床穿鞋。其实完全没领会到青老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就作出了反应而已。 青老皱了皱眉,看着夏夏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问了一句:“夏夏,你想活吗?” “当然,哪有人不想活?”夏夏下意识地答道。 “如果你想活,就把你脑子里刚刚想的东西全部忘掉。” 一句话,掷地有声,打碎了一室安详。 夏夏猛然抬头,看见那慈眉善目中居然隐隐露出一丝犀利的光芒,如同能扎入人心底深处,看个通透。 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寒噤。 青老果然看出来了么? 是了。他既然曾是爹的师傅,医术自不会在她爹娘之下,她这么明显的异常,哪里能逃得过神医的眼睛? 可是,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么?他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青老再次低头摆弄自己的药草,花白的眉将犀利的目光掩到阴影之下,山羊胡子一抖一抖,语重心长道:“若你还想好好活命,老夫劝你趁早打消刚才那个念头,从此想也不要再想,更不要和任何人提及。记住,是任何人!” 青老的话一字一句敲进心里,让夏夏纠结的心瞬间凉透,仿佛刚从深井底处打捞上来。 他说的是,如果她想活… 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个秘密暴露出去,她会有性命之忧?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青老,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是,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甚至是似乎怕吓到她,才故意不和她对视。 她想张口问问清楚。 青老既然知道她的状况,必然也了解她要面临的潜在的危险。 在她眼里,要救公子陌,唯有公子陌值得不值得信任这一点质疑而已。 如果他肯替她保守秘密,那救他一救也是无妨。 难道说,青老觉得公子陌不可信任吗? ------------ 第370节:集 体失踪(1) [第8卷]第370节:集体失踪(1) ------------ 然而她才张口,就见青老缓缓摇了摇头,沧桑的皱纹背后,一双利眸再次直视夏夏,有着年长者特有的老辣与慎重。 显然,他在提醒夏夏不要开口,至于为什么,夏夏没有想通,却直觉得一股毛骨悚然。 “回去吧,有空可以来老夫这里坐坐。”青老再次开口,语气是温润而安详的,可眼里的警告意味却丝毫不减。 夏夏立刻意识到,如果在这里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并且和青老大谈特谈,必然不妥,甚至是,危险。 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越想越后怕,所有的想法都被青老几句话打回了肚子里。 她现在是一个人了,没有人在她身边可以帮她,她要好好活着,找到爹娘,必然不能向从前那样肆意妄为。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也是钟离和公子陌教给她的。 青老回头望了眼狼狈离去的背影,一时出神,竟然把素来宝贝的药材扯碎了满手,常年和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愤怒且痛惜的表情。 他满口苦涩,长叹一声:“作孽啊!” 才把手里的药材丢到一边。 草药根茎碎乱,看样子,是要弃之不用了。 夏夏心情慌乱地一口气跑到蘅芜苑外老远,中途还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直跑了好一会儿停下来喘口气,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蘅芜苑…没来过…不认路… 不过,跑出来也好,现在想想蘅芜苑,想到青老意味深长的眼神,还觉得心惊肉跳,仿佛那里酝酿了无限的阴谋。 她走走停停,不时又突然一回头,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好不容易放心了一点,打算最后一回头,结果一回就看见一个白衣站在她身后一丈处,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她。 “哇啊啊――”事发突然,夏夏都没经大脑思考,吓得拔腿就跑。 公子陌就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夏夏发现他,鬼叫一般逃跑,逃了十几步又折返回来,站回到他身前一丈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怕什么?”他开口问,眉心里依然纠结着不解。 夏夏猛然摇头,低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认路吗?”公子陌又问。 夏夏立马可怜巴巴的抬头,满眼水光闪烁,可不就是…不认路么… ------------ 第371节:集 体失踪(2) [第8卷]第371节:集体失踪(2) ------------ 公子陌几步走到夏夏前面,回头看见依然木讷讷站在原地的夏夏,皱眉道:“还不跟上?” 夏夏一看这是带路的架势,乐了,立马屁颠屁颠跟到后面去。 “少主,怎么那么巧啊你也走这条路啊?”夏夏隔着两步距离,在公子陌身后问。 “不巧,我来看你。” 公子陌说得直白了当,叫夏夏差点打跌。 “呵呵呵,看我啊…”夏夏冷汗直冒,立马回想着之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危险的话会不小心被听去,“少主你来多久了啊?” 公子陌向后斜一眼,看着夏夏做贼心虚的样子,皱眉问:“刚到就见你跑出来了。怎么,我错过了什么应该知道的?” “没有没有。”夏夏赶紧摇手,一边庆幸地擦掉一头冷汗。 还好还好,只是才到,应该没听见什么。 “呃,那个,你的身体没事吧?”夏夏迅速带过原先的话题。 印象里最后的片段,还是公子陌毒发倒地,一副马上就要仙逝的样子。 对于自己怎么昏过去,怎么被救醒过来,倒是完全没印象。 “没事。”公子陌简单地回答过后,就陷入了沉默。 原本想要问的话,却被夏夏莫名其妙抢先了,这让他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 这个丫头,聪明起来明明很聪明,可有时候又迟钝得可怕。 就好像乐乐说的,一般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会经常忽视微不足道的缺憾。而她夏夏究竟是拿什么做底气,连自己昏迷,受伤,中毒这些都可以不在意? 怎么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出事的样子? 怎么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送命以后反过来问别人有没有事? 包括寒山回来以后,似乎也渐渐忘却了当时的苦痛与迷茫,依然活得那么自由自在我行我素。 包括她愿意重新亲近钟离,明明是一个警惕心,自我保护心很强的人,难道就这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公子陌想到这,猛然用左手掐了一下右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介意这些无聊的事,无法控制地往那个方面去想,于他而言,实在太没营养! ------------ 第372节:集 体失踪(3) [第8卷]第372节:集体失踪(3) ------------ 公子陌的沉默对夏夏而言最是尴尬。 她本是个极闹的人,一遇到公子陌性格似乎就受到了莫名的压抑,这让人很不愉快,尤其是,当这条路非常非常漫长,走了一刻钟还看不到希望的时候。 “那个,少主,我们还要走多少路才能到啊?”当夏夏觉得几根脚趾已经互相磨得生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咬牙问公子陌。 “半个时辰。” 夏夏顿时从头蔫到脚。敢情,他们走了这么久,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怎么还有那么远啊…” 难得,公子陌对夏夏的吐槽也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蘅芜苑乃是冥幽宫最偏。” “为嘛建那么偏啊…”夏夏欲哭无泪,总之,就是对这要人命的路无限怨念。 然而她显然吐槽吐过头,一不小心又正中了某人痛脚。 公子陌沉默以对,夏夏这才一个激灵回神。 能为嘛?少主不待见的人,当然有多远滚多远,能在冥幽宫留处地已属不易。 再想想,青老那破落的茅草屋,除了顶棚还算结实,比她寒山的家还要破落。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地住那也没见有一个下人打下手,像捣药这类的活还是很累人的。 “少主,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大夫啊…”夏夏小心翼翼,鼓足勇气,放慢了脚步终于问出了口。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事实早已证明这个问题是公子陌平生最忌讳的问题之一。 可是,好奇心上头,加上这个问题跟她丝丝缕缕的牵扯,让她总是想弄个明白。 果然,公子陌一听到夏夏的话,就自动停住了脚步。 虽然不曾回头,可依然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弥漫。 夏夏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摆,赶紧哄骗道:“喂喂,别气别气,不然一会又该把自己冻僵了…” 公子陌一怔,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夏夏,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收敛起来。 她…居然知道他发病的诱因? 他中的这个毒,一直靠药物拖延着,但也缓缓渗透了五脏六腑,一旦情绪波动,就会牵动起全身的寒症发作。 也正因如此,容姨死后的那场毁灭性屠杀,差点也送了他的命。 ------------ 第373节:集 体失踪(4) [第8卷]第373节:集体失踪(4) ------------ 原本,也是想着同归于尽的… 公子陌叹了口气。 前尘往事,也抵不过命运作弄,他还不是有一天,有求于青老… “你很喜欢大夫?”再开口,声音已然平静如昔。 夏夏顿时脑后几根黑线冒头。 她表现得就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看出来她喜欢大夫了? “青老救了我的命诶!”夏夏掰理由掰得合情合理,“救我性命的人,我不应该喜欢么?” “救你命的…你就喜欢?”公子陌一瞬间有些怔忡,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里仿佛有点点星光闪烁。 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气压堵得肺部呼吸不畅,可最终,仍是左手掐右手,把所有情绪压回了心底。 “你只看到他们行善救人的一面,可看到他们冷漠无情的一面了?”冷冷的声音,冷冷的质疑。 夏夏却不以为然:“那也很正常啊,大夫又不是圣人,他就一定要救每一个人的性命吗?我要是医者,看一个人不顺眼,我也不会救她,我又不欠她,是吧?” “如果是你,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去死吗?”公子陌再开口,声音陡然又冷了几度,明明灭灭的冰火似在眼里攒动,看得夏夏不寒而栗。 “呃…这个好像…稍微有点残忍啦…但是我见过的大夫都是仁心仁德,没有这样坏的啦!”虽然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娘的心太软了,娘和爹的故事里,娘似乎对仇家也下不了狠手。要是她夏夏,大概可以跟爹一样,爱憎分明,那些可恶可恨的人,死不足惜。 不过她不敢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她可以打赌,她一旦说出来,不是她死,就是公子陌死… 公子陌…自然是被气死… “你见过的?”公子陌眉梢一动,半是讽刺的表情,“你见过多少个医者?可又见过连基本人性都没有的医者?” 夏夏心里纠结,见是没见过,还真听说过… 据说也有医者,道德沦丧又或者见钱眼开,干出一等谋财害命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扯着脸皮跟公子陌打哈哈,希望能打消他那些极端的观念。 “少主,这就是你的不对啦,这个每行每业都有好人坏人嘛,你这是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一群人诶!” ------------ 第374节:集 体失踪(5) [第8卷]第374节:集体失踪(5) ------------ “你在教训我?”公子陌厉眉一扬,冰凌般的冷意就直扫夏夏眼底。 夏夏立马噤声不语。显然也意识到,刚才眉飞色舞的,陈词过于慷慨激昂了… 可是,没办法,本性难移,就是在大冰山的压迫之下,也难免忘形… 公子陌看她又装作一副服帖的样子,心里倒反而有了些遗憾。 其实,很喜欢看她神采飞扬,无所顾忌的样子,然,又总是忍不住要打击一番。好像一颗初长的幼苗,希望它自由地生在,却又怕她缺乏引导,长成一颗歪脖子树。 也许她的话说得没错,他不该以偏概全,不该迁怒。 只是,有时候,那一个人极为关键的人给你带来的伤害,往往足够毁灭所有。 “少主,我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走来的么?” “夜玄背你来的。” “哇,轻功吗?” 安分了没一会儿,夏夏又熬不住路途艰辛,开始跟公子陌打商量。 “那…那咱们能不能也轻功回去啊?” 要知道,她以前虽然住在山上,地广人稀,可她一直是个懒孩子,走哪都叫草c泥马背着,让她玩一会儿她还能有劲儿,让她这么马拉松式的走路,无异于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可是公子陌却不买账,上下打量夏夏一眼,就冷冷地丢了一句:“你需要锻炼。” 夏夏的脸立刻拉成了苦瓜的长度:“为嘛啊?” “身材矮小,发育不良。” 一句话,八个字,直接把夏夏雷翻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十四岁,快十五,确实矮小了一点,还不及乐乐壮实,可是她还算发育良好啊良好啊! 所谓发育的典型特征她很明显啊明显啊! 身高不行那是基因问题不是她能左右的啊啊啊! 夏夏真是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打击到了。 话说,她娘爹娘还真都不是个子矮小的人,尤其她娘,身材高挑挺拔,气质绝佳,怎么她就像基因突变一样,长成这样袖珍? 公子陌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没了脚步声,皱眉回头一看,发现夏夏竟然还被一句话蒙在原地,傻愣愣地上下看自己。 心下叹了口气,摇摇头,几步走到她身前,忽然将她整个抱起,揽进怀里。再脚尖一点,已经上了屋檐。 ------------ 第375节:集 体失踪(6) [第8卷]第375节:集体失踪(6) ------------ 冷风灌面,冷意侵袭,夏夏还不及反应,就毫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鼻涕星子四处横飞。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公子陌抱在怀里御轻功而行,顿时又是庆幸又是大窘。 虽然她有要用轻功回去的意思,但是她自己也勉勉强强可以飞嘛…用不着这么尴尬的姿势的说… 何况,一个没有温度的怀抱,怎么也说不上舒服。 “冷?” 公子陌看夏夏眉心皱成一团,身体僵硬地挺直着,心里颇为不舒服。 “木有木有。”夏夏赶紧否认,这半空中,她可能不想冒被丢下去的危险。 “害怕?” 夏夏还真有些有些小哆嗦,虽然只是轻微的,可紧密靠在一起的身体如何会感觉不到? “知道害怕,为什么当初不逃走?” “呃?” 夏夏傻眼,公子陌也不重复问题,只耐心地着她回应。 他知道她听见了,只是反应迟钝,需要时间考虑,他也相信她能听懂他的意思。 夏夏确实听明白了,公子陌问的是他发病的时候,她为什么不逃走。 为什么?鬼知道! 她在心里偷偷翻白眼,看,这个人多不识好歹,居然还问她为什么不逃走,难道她应该逃走,放他躺地上自生自灭? 要是那样,早说呗!她肯定一早绕道不走那块地方,眼不见为净! 公子陌见她良久沉默不语,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愿过于强人所难,转而道:“放心,现在不会有事。” 只要不是毒发,顶多体表温度有点低而已,不会冻死人,毒性也不会蔓延扩散。 夏夏自然是想得通这个道理的。 虽然医术没学好,但浅显的推理结果还是能得出的。 每次接触公子陌,他身上虽然寒气重,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唯有这一次毒发,他变得冰寒得可怕,冷意前所未有地霸道渗人,几乎有吞噬了她所有热意的力量。 可是即便这样拥抱着不会出事,夏夏仍是感觉不自在。 她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怀念红衣烈烈如火般的张扬,怀念熟悉而干净的男子气息。她能那样自由安逸地躺在其中,却又因为被紧紧束缚,而感到安全和心满意足。 ------------ 第376节:集 体失踪(7) [第8卷]第376节:集体失踪(7) ------------ “想什么这么出神?” 夏夏坚持僵直着身子不肯伏贴在公子陌身上,于是呆滞的表情就一点不漏地被公子陌看进了眼里。 她自然不可能说,她怀念着另一个男人怀抱的温度,以至于心神恍惚,魂不守舍。 只能略带惆怅地把脑袋撇向另一边,闷闷开口道:“什么也没有想,在发呆。” 公子陌深深看她一眼。 那眼里清清楚楚写着的不快乐,刺目之极。 他仿佛站在横亘着无法穿越的深河彼岸,永远到不了她所在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甚至,不愿意靠近他,不愿意向他诉说。 而他,即便性命所剩无多,也永远低不下那高傲的头颅,打不破十几年来年结在身边的与世隔绝的冰墙。 “咦,少主,你…热了!” 夏夏忽然惊叫一声,打断了公子陌冗长的思绪。 他怔愣了一瞬,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体温确实明显温暖了起来,抱着夏夏的身体,也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反差感。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 凉凉地扫过夏夏一眼,心中不知悲喜。 大概,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人的体温能那么深刻地影响到他。只有她能那么迅速地使他温暖起来。便是那独特的香气,也能让他呼吸顺畅,贪恋不已。 然而,这样的温度,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迅速流失。 公子陌冷淡的反应却没能影响夏夏好奇和兴奋的心情。 起先,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这种缓慢的变化,到公子陌打断她的思绪她才开始慢慢注意到,他居然不像开始那么冰冷了。 倒是她自己,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被冻的,身子微微凉下来了,几乎,就要和公子陌的体温持平。 她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戳了戳公子陌的脸,然后满脸神奇地瞪着他,重复道:“真的热了诶!” 她知道,公子陌是因为中毒而身体冰冷,而寒毒,一般是很难被温暖的,那是脏腑之间蕴发的寒气,正常人的体温根本不够应付。 可是,公子陌,居然奇迹般地被温暖了!这说明什么? 想到这,夏夏兴奋好奇的脸忽然渐渐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后怕的神情。 ------------ 第377节:集 体失踪(8) [第8卷]第377节:集体失踪(8) ------------ 公子陌一直注意着她的变化,连她放肆地动作也没有轻易打断,却不知为何,她忽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夏结结巴巴,心里却如擂鼓一般心惊肉跳。 现在才慢慢回过味来,青老的话是什么意思。 寒毒不易被驱散,而她却能轻易温暖公子陌的身体,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血对他的毒有效么? 不,绝没有这么简单…哪有人只因为身体接触,就能缓解对方身体里的毒性的? 且,公子陌早闻天命女的传说,在她来冥幽宫之前就曾出天价追杀令通缉过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早就知道天命女可以救他,并且只有天命女可以救她??? 他甚至甘冒性命之险去寒山寻天命女。 可是,夏夏一向避世而居,极少出山,在下山以前,从没把什么天命女什么传说放在过心上,也是被迫下山后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传说中,有说天命女有回春之术的,有说天命女有起死回生之能的,传说已经存在很久,却很少有人去找寻过天命女,便是因为,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天命女具体能做什么,又有什么可以有求于她。 然公子陌不惜花血本找寻天命女,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知道天命女之血可解百毒? 和冥幽宫同时发布悬赏令的城主府,是不是也一样知道这一点? 如此的话,暗地里,该有多少眼睛在窥探她?等待着她跳出来? 公子陌是因为治病救命寻天命女,那么城主府不惜重金又为哪般? 再者,公子陌的寒毒,积累年月已久,不是说解就能解的,事实早已证明,她的血用在别人身上并不如她自己那样强悍无敌。尤其这种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毒,也许是她也爱莫能助的。 “到了。” 公子陌早已停在原地多时,面前就是清荷院的大门,夏夏却依然沉浸在无数危险的遐想中,表情变幻莫测。 他看不透,却也不想再看。 这样惊惧和凝重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却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如魅影缠身,挥之不去。 ------------ 第378节:集 体失踪(9) [第8卷]第378节:集体失踪(9) ------------ “啊,到了,好快…”夏夏语无伦次地应和着,想要下地,才发觉公子陌虽然开了口,手却并未松开,只好把他的话再重新还给他一遍,“呃,少主,到了…” 公子陌确定夏夏完全回神了,没有再陷在自我的思绪里,才将她放到地上。 然后在夏夏吐出半个“谢”字的时候扬长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夏夏半张着嘴,尴尬站在原地老半天,等回神了再看人,人早已经走不见影了。 郁闷地转身,再要想之前的事情,却不记得想到哪里了… 火大之余,一拍脑门,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先回去填饱肚子再说。 这一回清荷院,火还没消下去,连着就是一顿傻眼。 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儿声响,乐乐的屋子空了,行李包袱件件都不见了,要不是褥子枕头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撤走,夏夏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 去问同院隔壁屋的白衣女们,也全都给不出一个像样的回答。 似乎谁都没有亲眼目睹乐乐的离开,只能猜测她被调到别的地方去干活了。 乐乐就这样莫名其妙失踪了。 这还没完。 夏夏郁郁寡欢地用完了饭,又迎来了青衣三帅每日固定的食盒相送。 这一回是油腻腻的春卷,并不太受夏夏欢迎。只看了一眼,就被闲置在了一边。 三帅还满面红光地告诉他,宫主冥烈交予他们的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取消了。 夏夏抓狂得刨根问底,他才悄悄透露给夏夏说,宫主冥烈,也失踪了! 而一般来说,宫主一旦失踪没个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回来的。 所以,他们两个,等于获救了。 夏夏本是十分不满自己苦心孤诣的心血作废的,但是看到三帅劫后余生一般的笑容,再也不好意思打击他,只是自己兴致缺缺起来。 三帅走之前,又特意和夏夏招呼了一句,大概意思,是他也要“失踪”一段时间,失踪地点不明,失踪时间不明,但钟离的东西会每天由他手下负责送过来。 夏夏听完,二话不说,奔到院子里抓起一把扫把就往三帅脑门上挥,边泼妇骂街状大吼:“走走走,你们全部滚蛋!” 可怜的三帅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夏夏,刚还好好的却突然发起怒来,只能第n次自认倒霉,狼狈逃窜而去。 ------------ 第379节:成人之美(1) [第8卷]第379节:成人之美(1) ------------ 夏夏气什么?很显然,乐乐一声不吭走了,各路打酱油的走了,之前,钟离走了,草c泥马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担惊受怕! 原本还念着,虽然其他人不在,但至少有乐乐可以陪她一起过个即将到来的生日,现在倒好,计划全体落空,她连晚上睡觉都要孤零零地一个人。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事实上已经睡过了好几个孤零零的晚上。 心情极度糟糕之下,夏夏什么也不乐意做,洗漱完就早早上床用被子蒙了头睡觉。 结果还碰上消化不良,刚来睡意,又被难受的胀气嗝醒。 最后,只能半躺半坐在床上,望着床前明月光发呆。 而这一夜,同样无眠的人坐在枯风院书房里,只是凝视着一地银霜般的月光,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不剧烈,却如万蚁啃噬般锥心刺骨。 公子陌没有点烛火,就那样静静站在月光下,面无表情地感受身体内愈演愈烈的痛意。 至少,这痛还能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还活着。 无法预料,下一次倒地会是什么时候,又会不会一病再也不起。 “夜玄,今日三帅提的事,你如何看? 月光不及的暗影里,一个黑衣蛰伏不动,听到这话,窒闷了许久,才出声道:“此事不容属下置喙,少主定夺就好。” “这样吗?” 倒霉三帅就是倒霉三帅,偷懒被少主抓到,偷情也一样被少主撞个正着。 然而今日,三帅却一改往常谨慎稳妥的做派,居然当着数多人之面,求公子陌把冰儿许给他。 只不过,场面可不算好看。 当时乐乐正打完包准备出行动,也不知道是无意还刻意尾随三帅而来,正见到他慷慨激昂跪地求婚的一幕。 一根啃了一半的胡萝卜瞬时将人砸得人仰马翻,差点没砸出脑震荡。 除了公子陌和夜玄,围观等众人谁也没有看见在花木中瞬间掩去身形的黑衣,只知道三帅又一次倒了天霉灾,居然被一根从天而降的胡萝卜砸得狗啃泥。 而求婚这件事就因此断了下文。 夜玄没想到,公子陌这时又提了出来。 ------------ 第380节:成人之美(2) [第8卷]第380节:成人之美(2) ------------ “如此,我便应下了。好歹是两殿之主,夜玄,就由你去替她们置办如何?”公子陌说得轻松,暗影里的黑衣却渐渐拧歪了眉头。 冥幽宫的婚嫁素来自由,即使血刹一殿承袭着杀手的性质,也没有硬性规定说他们不可以婚配。 冰儿和三帅又地位对等,两情相悦,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乐乐不这么想。夜玄,也同样不这么想。 夜玄甚至感觉得出来,少主就是刻意要出这种难题刁难他,看他进退不得。 “夜玄,冰儿呆在我身边的时间最多,应该也是你一路看着走过来的,近日凌霜殿青鸾殿事务繁重,他们俩恐怕应对不及,由你去替他们置办也算合情合理,你意下如何?” 差不多的意思,公子陌重复了一遍,逼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黑影终于蛰伏不住,一腿打跌跪倒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属下遵命。”血刹殿黑衣特有的清冷,坚毅在此刻完完全全显现在他伏低的身影上。 主子的命令,不容置疑。 然而,公子陌却冷笑一声,转过身来,探究地看着暴露在月光下的黑衣,问道:“你就如此甘心情愿?” 夜玄心中一痛,这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早被少主看进了眼里。 他长年累月跟着少主,如影随行,见过为数不多的女子中,最多的,最能引起他注意的,也是常伴少主身边的冰儿。 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虽不是最聪慧,却心思缜密识大体。这也是公子陌长留她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第一次见到她失礼,却是夏夏来了冥幽宫以后的事。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看轻她,反而觉得,从前完美却刻板的女神瞬间生动了起来。她遭受欺负,他也为她不平。她遭遇委屈,他也为她心痛。 他作为影的目光第一次开始流连主子以外的人。 要他为心爱的女子批嫁衣裳,送到别人的手上?问他心甘情愿么? 不,他绝不。 他甚至看不上那个三帅,觉得如此木讷不成大器的人,绝配不上他心中的女神。 然而,他是一个影,隶属血刹殿的暗卫,一个杀手。所有的身份都与情爱无关,所有的身份都注定他要尊崇主子的命令。 ------------ 第381节:成人之美(3) [第8卷]第381节:成人之美(3) ------------ 他不明白公子陌问他这话的用意,可是即便是尊崇主子的一切决定,也无法让他说出违心的话来。 他一只拳撑着冰冷的地面,再次沉声道:“一切由少主定夺,不必顾虑属下。” 公子陌无声地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仿佛思绪在随之转动。直到停在夜玄跟前,才再次开口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夜玄愕然抬头,一时没领会公子陌话中的含义。 深冷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月下星辰般映射进人心底。 “要是我不答应三帅的婚事,把冰儿许给你呢?” 夜玄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起来,脸色严峻得如临大敌。即使是曾经出生入死,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能淡定。 他放下另一条腿,两腿并拢变成双膝跪地,再一次低下头去,艰难地开口:“少主,冰儿姑娘…已心有所属…” “那又如何?我便是要把她许给你,她也不会有任何异义。” 夜玄不明白少主怎么忽然跟他较上劲了,他能看出那双眸中闪动着不同往常的情绪。 可是,他的爱很简单。 血刹殿的人多数都不会考虑婚事,刀口舔血的日子,有牵挂也就是有了负累。何况,更有血淋淋的先例摆在眼前。 他所求,不过是冰儿能够幸福快乐,而他能在某个阴影里看见分享她的快乐,便已足够。 哪怕,她所爱之人,在他眼里其实一文不值。 “少主,若是强迫冰儿姑娘跟了我,她也不会快乐…” “你就这么肯定?”不知怎么的,公子陌在这个问题上似乎固执得可怕,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勾引人心的魔鬼,“夜玄,难道你不能让她幸福?” “…” “我把唯一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了。我甚至可以让你代替三帅,成为青鸾殿殿主。今日但凡你想得到的顾虑,我都容许你提出来。”公子陌的手悄悄在背后握拢,加重语气道,“但是记住,夜玄,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长久而凄清的沉默,仿佛命运之轮在无声运转,不辨真伪的契机,在心底揽起一波又一波的蛊惑。 夜玄一拳死死撑地,几乎要磨碎了骨皮。 “少主,属下…尊重冰儿姑娘的选择…” ------------ 第382节:成人之美(4) [第8卷]第382节:成人之美(4) ------------ 孤寂而决绝的声音,伴随着一地裂瓷响起。 书架上的摆设碎落满地,细碎的渣子溅到夜玄的身上,脸上,他却只是闭上了眼,身子岿然不动。 公子陌仍然握紧着拳,袖袍一挥之力几乎毁了书架上所有值点钱的文物。 眼底深处浸透了失望和不甘的光芒。 他冷笑一声,满眼嘲讽地看着眼前顺从隐忍的黑影,恨声道:“好一个成人之美!” 挥袖,转身,便冲出书房。 夜玄甘心,他却不甘心。 他是他在身边能找到的,最贴近他处境状况的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给了夜玄机会,但没有人给他公子陌机会。 没有人给他选择活下去的机会。 而夜玄,他给他机会,甚至给了他最好的选择,他却避而不争,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识好歹!枉费他一番苦心! 心口的痛意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开始剧烈地啃噬五脏六腑。 夜玄的话一句一句打在心中,直扎心底最痛处。 她已心有所属… 跟了他,她也不会快乐… 他尊重她的选择… 每一句话,都带来一种强烈而陌生的情绪侵袭。每一句话,都遭到内心某处强烈的抵触。 一向淡漠如水的他,竟然发现自己也有至死也不能甘心的时候。 他对她的占有,渴望一瞬间爆发出来,竟然比葬龙魔刀对他的影响更甚。 仿佛是命里根除不去的毒,又仿佛是扰乱人心的魔,所有不该有的愤怒,执着,痛苦,挣扎都瞬间被诱发。 “少主――” 夜玄疾飞而来,及时托住公子陌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一意识到公子陌动了真怒,立马感觉不好,此时赶来,果然见他状态不对劲,脸色在月光下都显出了枯白。 “送我去清荷院。” 精纯的内里输入体内,公子陌似乎缓了口气,眼中的狂风骤雨却依然咆哮不肯停歇。 “少主,还是回去吧…现下已经很晚了…” 夜玄隐隐猜到,公子陌的反常应该和夏夏有关,这样的反常已经不是第一次,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渐渐频繁。 如果是对于一个正常人,这样的反常也许会让夜玄庆幸。然,对于公子陌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 第383节:我会带她走(1) [第8卷]第383节:我会带她走(1) ------------ 公子陌体内的寒毒用药物牵制着,一旦情绪过于强烈地波动,毒性就会迅速扩散蔓延。甚至在毒发的时候,这种毒性会渐渐转移到亲密接触者的体内。 这也是夜玄无法长时间为公子陌疗伤的原因之一。 只是轻微的寒毒入体,他就要自行运功疗养半月之多方可痊愈。 然而现在,公子陌坚持要去清荷院,也许只会造成更大的情绪波动,使他的处境更加危险。 在夜玄看来,夏夏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少主对她的关照对她的在意她一点也不会看进眼里。更何况她心中另有其人。少主再接近她,也只是凭添烦恼。 “夜玄,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我还有…”公子恍然一笑,推开他的搀扶自己站稳,眼中有着怜悯和惋惜,“我还没有死。” 他给了他机会,他放弃了,所以他再也没有机会翻身。而他,不想也等到再没机会翻身的时候。 夜玄怔愣地撒开手,用近乎陌生的目光看着公子陌决然的背影,难以置信眼前的男人也会有如此尖锐固执的一天。 一时间,竟完完全全失了主意,不知阻拦还是该放任。 就在此时,一个完全与此情此景不和谐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调侃意味传来:“这么晚了,你们上哪儿去?” 一黑一白身影同时一僵,停顿在原地。 回转身,看到的是一身红衣笼罩在墨夜之中,表情似笑非笑,妖娆的桃花眼颇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藏匿的功夫,素来是钟离所长,何况他在冥幽宫有一系列的特权,这样突然出现实在不算稀奇。 而公子陌和夜玄竟然也失去了警惕,连周身出现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就实属不该了。 “两位,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钟离表面上是冲两人说,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公子陌,飞扬跋扈的笑容里透出点点挑衅意味。 “没有,等你多时了,离。” 狂风暴雨骤然停歇,公子陌的眼里重新化为一潭死水,所有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里面说话。”他说完,就率先向枯风院而去。 钟离笑意淡淡,紧随其后,盯着公子陌的背影眼神有些莫测。 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陌,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从小到大,你还没有跟我争过什么…” ------------ 第384节:我会带她走(2) [第8卷]第384节:我会带她走(2) ------------ 昏暗的密室里虽然无风,烛火却明灭不定,仿佛有无形的气压遏制。 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个表面清冷无波,周身却寒流急涌,一个笑意弥漫,却始终不及眼底。 “看看我找来了什么?” 钟离从怀中摸出一卷纸,递给公子陌。 公子陌淡然接过,扫过一眼,并不惊讶。 几十种草药密密麻麻陈列在昏黄的纸上,其中有些他认得,大多数却闻所未闻,很显然,可能就是乐乐提过的药方。 两个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决口不提之前的事。 “看来,你已经得到消息了,怎么样,惊喜么?” “这是什么药方?”公子陌皱着眉头一行一行往下扫,直到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字上――天命女之血。 心头忽然一阵震颤,连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钟离一直关注着公子陌的反应,看到此,忍不住戏谑道:“看明白了吧!你的小命有希望了,以后少再给我装成半死不活的样子,这里的药材可都不好找,打起精神来,尤其是最后一味,没有它什么都白搭。” 公子陌一向条理清晰的大脑第一次混乱了起来。 那些他曾经有意忽略地细节不听指挥地在脑海里组成一串,昭示出令人心惊的答案。 天命女的血?能救他的命? 他们得到天命女的消息已久,可还从来不知天命女是这样的效用。 然而,一旦提到血,他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就是夏夏! 乐乐曾不止一次地提示他,夏夏的血非比寻常,似乎有疗毒功效。 他也想过,也许他对她莫名强烈的渴望正是源于此。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夏夏就是天命女这样的可能性! 他找寻了大半年的的救命之人,其实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是巧合还是其他? 千千万万的人中,偏偏她来到了这里,偏偏她活了下来,这是巧合吗? 消息曾说,天命女在寒山一带出没,而夏夏对寒山诸多地方了如指掌,这是巧合吗? 公子陌越想越控制不住内心的剧震,一手将药方揉碎在拳中,才能勉强控制出手掌的颤抖。 -―――――――― 回答下读者疑问:文文日六更打底,节假日不休,每天最后一更可能比较晚,建议亲们不要熬夜等更新,把那章放到第二天去看。尤其是几个夜猫子哈,银不点名了,大半夜留言,大半夜冒群的,自己有数哈,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 第385节:我会带她走(3) [第8卷]第385节:我会带她走(3) ------------ “怎么,激动成这样?你也没想到,天命女其实不是个医者吧?也好,免得到时候找到了人,你要死要活不肯医治。”钟离随手把玩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勾唇笑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地太早。消息说,他们已经有天命女的线索,确定后会再通知我们,到时候才会附上配方的详细分量,这一份,不过是表示诚意实则毫无用处的废纸。” “哪里来的消息?”公子陌眼中寒光一闪,渗人的寒意逼仄而出。 “你这算什么反应?”钟离惊愕地察觉到公子陌凛然的气息,不明所以道,“虽然不知道消息从何而出,也不知道露出消息的人图谋什么,但至少目前对我们没有坏处,即便有,也只能咬牙受了。你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现在有什么比救你命更重要的?” “意思就是说,找不到消息出处?” 公子陌垂下眼眸,将无尽锋芒敛入其中。 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是什么? 唯一一种可能,阴谋。 从一开始,就有人对天命女,对他公子陌的情况了如指掌,所有一切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 他们说,已经有了天命女的线索。 如果夏夏是天命女的话…那她的处境… 公子陌的手悄悄垂下,只是在暗地里,越握越紧。 “你借给我的人都派出去查探对方底细了,可是似乎…对方势力很强…”说道这,钟离的眉心也隐隐皱了起来。流玥城出现比冥幽宫势力更强的组织,而他却一无所知,这实在不是好消息。 “把所有消息转手过来,我来查。”公子陌忽然说。 “不行。”钟离立即否定,“对方似乎很顾忌你,只一个要求,就是不让你插手。如若不然,一切协议作废。这也是他千方百计避开你的势力往城主府传消息的原因。” “是冲我来的?”公子陌冷笑,轻声反问。 “你放心,我风月居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查到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你现在需要做的,最好就是在对方之前把天命女揪出来,以免处处受制于人!” —————————————— 解答书城读者的疑惑: 1.古代有一刻钟,西方钟表传入之前,我国古代常用百刻制计时,也就是将一天划分为一百刻,每一刻相当于现在的14.4分钟。相比之下,百刻制计时的历史比十二时辰计时法的历史更久远。 我们常常听说的“午时三刻问斩”中的“午时三刻”就是百刻制和十二时辰法并用的计时方式,现代“刻”的说法也是承袭了古代而来。 2.夏夏抱不抱得动草c泥马,哼哼哼,完全取决于草c泥马想不想让她抱动(坏笑ing)。 ------------ 第386节:我会带她走(4) [第8卷]第386节:我会带她走(4) ------------ “知道了。”公子陌淡淡应着,又挑眼看钟离,“你呢?近况如何?” 钟离脸色微变,仍是保持着笑意,随口道:“还能怎么样?最近朝中情况不好,连殊国对我们小动作频频,有人就开始惦记我了,想拉我回去替死呢!” “你怎么想?” “哈,我能怎么想,我想又能如何?”钟离状似一副我命不由我的无奈,“圣意难为,关键还看老家伙想不想我死。” 公子陌听得不以为然,没有一点同情的表示。 这个家伙,谁敢要他死,他还不拼了命地拉别人一起下地狱。 “不过,这次我帮了你这么个大忙,你是不是怎么也该表示表示?”钟离话题一转,有意无意地提道,“我可也指望着你救我的命呢!” “葬龙刀是个魔器,对人心性影响甚大,你确定你要?” 公子陌说得直白,钟离也就不装模作样,妖娆一笑,满眼精光,“陌,我要的不是葬龙刀,而是葬龙刀里的东西,你明白的。” 公子陌看着那一脸了然的笑,算计得跟狡猾的狐狸一样,良久,长叹一口气,回道:“江山图。” “正是。” 一瞬的静默纠缠,无声中有太多不需言语的东西渐渐明晰。 江山图,一张公子陌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完美最精确最详细的军事地图,不仅涵盖了他们落云,连殊等大国的疆土,还有散落周边许多闻所未闻的小国家,小部落。北至大漠,西至草原,南至荒野,东至海外,似乎天下没有地域不囊括其中。有些地方,连公子陌也无法领会看懂。 几乎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会有人能制作出如此完美的地图。 试想,一个心系江山图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人? 乐乐说得没错,这只是个开端… “若我死了,这东西就跟着我陪葬。”公子陌再次开口,不温不淡道。 说出的话,却是极具危险性的。 只要他死,这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钟离却也不恼,反而理解地点点头,道:“若你的毒彻底根除了,葬龙刀和江山图都归我。” “成交。” ------------ 第387节:我会带她走(5) [第8卷]第387节:我会带她走(5) ------------ 明明确确的交易,一种新关系的确立,双向的制衡,谁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捆缚。 钟离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就再也没有留意,准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公子陌望着如火的红衣飘向密道尽头,忽然开口:“就这样走,不去看看她了吗?” 同样的问题,问了不同的两个人。 乐乐说,没有必要,因为她足够强大。 公子陌十分好奇,钟离的回答又会是如何。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她如此亲睐? 钟离生生止住脚步,嘴角在昏暗的烛光下缓缓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以为,他果然还是能像他表面表现出的那样,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问了。 “我真是没想啊,公子陌。你也会有这一天!” 他缓缓回过头,嘲讽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公子陌眼前:“我说过,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跟我争过什么。怎么,这样的节骨眼上,你想和我争?” 公子陌对钟离忽然迸发出的争锋相对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低头,避其锋芒:“你想多了,一个问题而已。” “一个和你无关的问题?” “是你太敏感。” “呵,是吗?”钟离冷笑一声。 他以为,他没有看到他和夜玄拉拉扯扯争执什么?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原本要去哪里?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见过公子陌如此失态,竟然不顾性命要去找一个女人! 而且,是他钟离的女人! 妖孽般的笑容洋溢到极致,讽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霸道之意,他不说他会不会去看夏夏,反而道:“下一次我出现在这里,我会带她走!” 决绝,笃定,没有任何余地给公子陌。 他钟离要的任何东西,没有人可以抢,哪怕是,公子陌! 何况,他抢不起。 “公子陌,来打个赌怎么样?”他笑得恍如恶魔,嘲笑世人的愚昧无知,“我打赌,她不会选择你。” 一音落,谈话的气氛瞬间崩塌,钟离再不多话,挥袖而去,独留公子陌,僵直地坐在原地,望着离去的红影渐渐出神。 ------------ 第388节:我会带她走(6) [第8卷]第388节:我会带她走(6) ------------ 意料之内的反应,只是,他也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不,确切地说,是第一次成为这种反应的对象。 正如钟离自己所说,他从没有和他争过什么。他,没有和任何人,争过什么。便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争什么。 握紧的拳豁然松开,皱巴巴的纸团掉落在桌上,公子陌重新把他拆开,摊平在桌上。 目光久久地定格在最后一行字上不肯挪开。 重新把脑海中的信息梳理一遍,苦痛的意味划过整张没有表情的脸,把平时的漠然一点一点龟裂。 所有被忽略的线索都细细连贯起来,指向那个他不愿面对的事实,他的判断,他的智慧,他的直觉,都无法违心地告诉他,夏夏极有可能,就是天命女。 乐乐答应去刑门以后,他又派人去查了十多年前之事。当时,夏狂带着妻女被仇敌追杀,逼至绝境,最后就是在寒山之上消失的,自此再未现身过。 所以不难猜测,他隐世在了寒山之上,而她的女儿,长于寒山,对其了如指掌… 而夏夏,不谙世事,涉足江湖未深,却对寒山一带知之甚详。她知道珍奇林的猛兽如何凶猛,她深陷狼群却能完好而归,她甚至去过卧怀谷的地宫…且,她用的毒,出自夏狂手笔… 毒圣夏狂之女,身怀百毒不侵之能,她的身份,其实不单纯。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来冥幽宫?而她的爹,又为什么出现在京城凌家? 又一个巧合么? 公子陌不由自嘲一笑。 他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说到底,都是拜凌家所赐。 他身上所中之毒,乃是凌家祖传之毒。 十多年来,冥幽宫暗地里和凌家的干戈不占少数,他的大哥冥剑甚至远走京城重组自己的势力,以抗衡凌家。 然,即使逼到急处,凌家也只有一句话,上任家主已死,解药失传。 而凌家仗着背后始终有皇族撑腰,冥幽宫拿他们也无可奈何。 钟离就是那时闯入他封闭的世界的。 他只说了一句话:若哪天你死了,我必让凌家给你陪葬! 层层纠缠的开端其实很简单。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于是走到了一起。 ------------ 第389节:骗局(1) [第8卷]第389节:骗局(1) ------------ 可是,这个网不知道何时开始,越织越大,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将它复杂化。 无形的阴谋之手在背地里伸展,连他也无法再全身而退。 凌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而夏狂出现在凌家,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一样是敌人? 那么夏夏,又是敌是友?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抵触。 他试图说服自己,夏夏出现在冥幽宫只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别人的阴谋,与夏夏本身无关。甚至,夏夏的血也只是一个巧合,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天命女。 可是,所有混乱的信息盘踞在脑中厮杀以后,他发现最终只剩下一个问题清晰不可逼视地闪现在眼前。 如果夏夏是天命女,她自己可知道? 若她知道,她会不会救他? …… 夏夏胀气了大半夜,一晚上没睡踏实,早早地起了,忽然想起来还有去枯风院当值那一回事。 也不知道,她今天能不能告个病假。 虽然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早恢复最佳状态了,可好歹也是昏迷了一场不是? 而且她十分怀疑,乐乐的失踪跟公子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据说公子陌素来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老早前的侍女都被他以各种借口赶走了。 这次乐乐的失踪就可疑,下回也不知道会不会轮到她。 夏夏想着,就烦躁地扒了扒乱蓬蓬的头发。 不管了,昨天走路把脚皮都磨破了,今天着实不高兴再走一点路。 何况,去了的话,谁知道那个夜玄会不会又叫她跑步又拿石子丢她。 梳洗完又磨蹭了一阵,仍是没人来找她麻烦,夏夏便安心了。 看来,公子陌也是大病初愈,没力气折腾了。 她心满意足地出门溜达了一圈。只是没过多久就发现,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没有乐乐做伴,一个人根本提不起兴致野外烧烤。 半山小凉亭上坐了坐,也看不到三帅和冰儿幽会的背影了。 众白衣女各忙各,夏夏根本认不得几个人,就连同院的姑娘,也喊不出名字。 倒是把隔壁屋那只讨厌的猫记住了,可惜对方攻击性太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 第390节:骗局(2) [第8卷]第390节:骗局(2)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夏夏就再也受不住了。 第三天主动早起,就往枯风院去了。 不说过去是不是受苦受罪,至少那边有认得的人,说得上几句话,要再这么下去,她非被闷死不可。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竟然叫夏夏发现了个大问题。 公子陌居然在躲着她! 她去枯风院第一天,就被夜玄拦在院子里,勒令她完成那些基本功训练。 跑步依然很要命,但好在夜玄放弃了教她内功心法,只要她端正地坐着睡觉,还是能休息上一会儿而不挨石子的。 扎马步…又一个要人命的活… 夏夏每天忍受着这些要死要活的训练,就是为了练完能见上公子陌一面,顺便问问他把乐乐弄哪去了,不介意的话就给她还回来。 结果,夜玄总以各种理由推说公子陌不便见她。 一会说,在运功疗伤,被打扰了会走火入魔。 一会又说,外出办事,人不在。 有一天,夏夏都听见里面打翻东西的声音了,夜玄急急忙忙跑进去,却又在她跟进去之前把她挡了出来。 夏夏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些名堂了。 难怪没人催她去当值了,人压根儿是不想见她啊!亏她还巴巴地跑来,热脸贴冷屁股! 一气之下,坚决不去了。 结果果然,根本没人找她!气上加气! 这一日,夏夏刚随意用完晚饭,接替三帅的小青衣就照例送来了钟离的食盒。 夏夏恹恹地揭开一看,又是糕点,不知神马名字的糕!顿时胃里一阵翻涌,刚吃完的晚饭都想吐出来了。 坏脾气上头,一把就摔了那食盒,还不忘用脚将糕点踩了个稀巴烂,边踩边骂:“糕糕糕,糕尼玛!” 新来的小青衣被吓得一怔一怔,补救地安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我会替你转告钟少主。” 夏夏虎目一瞪,立刻转向小青衣,怒吼:“老子要吃蛋糕!今天!立刻!马上!” 九月初九,夏夏的生日。 每年,都有家人陪伴,草c泥马起哄。 每年,娘都会根据她的要求,做一个四不像蛋糕。 而今年,爹娘不在,草c泥马不在,认识的人一个都不在,连公子陌,都嫌她碍眼,避而不见! 夏夏越想越炸毛,越看着天将全黑越不甘心。 吓跑了小青衣,在屋里踱了几圈步,终于按捺不住狂躁郁闷的心情,一脚踹开屋门,气势汹汹地就往枯风院去。 ―――――――――――――― 六更毕,夜猫子们睡觉。 答书城读者:可加群,可催更,群号:109998732 ------------ 第391节:骗局(3) [第8卷]第391节:骗局(3) ------------ 也不晓得是锻炼出来了,还是炸毛炸上劲了,一溜跑到枯风院夏夏竟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保持着上门找茬的威风劲儿。 夜玄刚上来阻拦,还没开口,直接被噼里啪啦一顿爆吼打住。 “你别跟我说他不在,我就知道他肯定在里面,你拦我也没用,我今天非见他不可,我管他走火入魔还是明天要翘辫子。你非不让我进去,那也行,你站在这里陪我,陪到子时结束。” 夏夏是真不想一个人过生日,现在逮住一个认识的人都不肯放了,那谁说过,人始终的群居动物,就是她隐世的时候还有一个三口之家呢,如今生生把她孤立起来,她如何受的了? 夜玄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弄懵了,打死他也想不明白,一向避少主如蛇蝎的夏夏怎么会突然主动要见少主,还来势汹汹。 更窘的是,她后面那话的意思,是见不到少主,就要拿他充数? 开玩笑…他的小命还想多留几年呢… “让她进来。” 空碎的声音从静夜深处传来,因为贯注了内力在外院的夜空四处回荡。 夜玄扫一眼里屋,直接识相地闪人消失,重新隐匿起踪迹。 夏夏不满地一撇嘴,也不多想,趁着头脑还发热,直接冲进枯风院。 外屋,没人。书房,没人,里屋也没人。 好不容易找到内院,才看见公子陌独坐在院中一张石案前,竟然在对月自斟自饮。 呼,竟然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夏夏跑过去一看,吓,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和蔬菜,怎么看也不像快要死的人的胃口。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夏夏不客气地坐下来,拔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送。 本来是吃饱了过来的,结果跑了一趟路,似乎又空了。 “冰儿的手艺。” “噗。”夏夏吃了一半的鸡腿差点喷出来。 凌霜殿殿主也亲自下厨,真够叫人吃惊的。 不过,说句实在话,冰儿的厨艺还真是不赖。仅凭这一点,夏夏就立刻说服自己给她加了点印象分,允许自己吃她做的东西了。 公子陌从夏夏出现在院子里开始,视线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带点探究,带点深思,执酒壶的手久久不肯落下。 ------------ 第392节:骗局(4) [第8卷]第392节:骗局(4) ------------ “瞪,瞪什么瞪!”夏夏火气未歇,还被公子陌看得一阵一阵不自在,再次发飙道,“我跟你说,你就是少主,做人不能不厚道。我才救过你呢,你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公子陌这才缓缓垂眸,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闻了闻浓醇的酒香,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这回可是你自己找上我的。” 夏夏耳朵不坏,听得分明。 立时拍案而起,夺过酒壶,翻开个新酒杯给自己也斟满一杯,羞怒道:“对,我就找你了怎么着,我今天还要吃你的喝你的!” 一仰头,酒入愁肠,满口苦涩。 她这孤苦伶仃的,不找他找谁? “看看,真奢侈,一个人一顿吃这么多,吃不掉肯定浪费。” “今日难得。” “难得?为什么?你们也过重阳节么?”夏夏塞了满口菜,含糊不清地问。 公子陌深深盯了她一眼,饮尽杯中酒,缓缓道:“今日是我生辰。” “咳咳,生辰?!” 夏夏菜没吃几口就多灾多难,又呛到了口水,这雷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轰炸过来。 “你生辰,九月初九?” “怎么?” “呵呵,没什么,好日子…” 夏夏傻眼看着淡定如初的公子陌,似乎根本没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 只是,要不要这么巧合啊?居然跟她夏夏是同一天生日? 然而她想着想着,又开始乐了。 敢情,天下不是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生日啊?也有人本来要在生辰之日对月独饮呢! 平衡了!瞬间心理平衡了! “很高兴?”公子陌看着夏夏一副愁闷面孔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好奇地问。 “嗯,高兴。”可怜鬼成双,也就不那么可怜了。 “高兴我独自一人,无人相陪?” “嗯。”夏夏顺着接口,根本没细听公子陌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讪讪地抬头看公子陌不善的脸色,“呃,我能不能收回一个‘嗯’?” 公子陌冷冷剜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给自己和夏夏的酒杯分别斟满酒。 夏夏看了看自己的酒杯,不动了。 这个酒,她最好还是不要多喝…她酒品…似乎不咋的… ------------ 第393节:骗局(5) [第8卷]第393节:骗局(5) ------------ “少主,你过生日干嘛一个人?你爹呢?他不陪你吗?” 夏夏问着公子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杯中酒。这东西就是这样,一口就上瘾,尤其是好酒,她很久没喝到了。 嘴里还有丝丝的酒意弥漫,刺激着味蕾,刺激着神经,醇香的酒气最能勾引内心寂寞的人。 “一个人不好吗?” 夏夏眼神怪怪地瞧公子陌一眼,直接丢给他一句:“怪人。” 然后终于在挣扎中说服自己,再喝一杯,就一杯,慢慢地喝。 “不然应该如何?” 夏夏抿了一口酒,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和家人一起过啦!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娘特许我爹喝酒,还可以醉,娘会给我做好吃的蛋糕,小鬼喝醉了就摇头晃脑地唱歌,唱完了还分不清我娘和我,栽倒娘怀里,最后,就被爹丢出屋子去啦!哈哈!” 夏夏一说起这个就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公子陌眸色渐深。 “你从哪里来,夏夏?” 他忽然开口问,音色波澜不兴。 “我从…” 夏夏猛地一震,放下手里的酒杯。 抬头看公子陌,却见他垂眸饮酒,似漫不经心的样子。 整了整一时波动的心态,夏夏才勉强地笑道:“我从地府来,你信不信?” 公子凉凉扫她一眼,反问:“那可还回去?” “咳咳。”回去?回地府去?这话也太狠了…大过生日的咒她死呢? 瘪嘴,不悦道:“该回去的时候总会回去的,你也一样,少主!” 故意加重了后一句的语气,气闷地又饮尽一杯酒。 “你巴不得我早点去?” 夏夏听着有些带刺的话音,有点恼意道:“你去不去管我什么事啊!你爱去不去!” 公子陌无声一笑,低头浅酌。 头一回发现,夏夏其实很能掰,总能把他原有的意图掰到不复存在,把她不想面对的话题掰离眼前。 明明是那么拙劣稚嫩的演技,他却头一次留意到。 夏夏喝完酒,拿手使劲给自己扇风,好一会儿,大脑热度下去了,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似乎说重了。 不过,看着公子陌似乎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一时有些好奇,胆子也大了起来。 ------------ 第394节:骗局(6) [第8卷]第394节:骗局(6) ------------ 少主,你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 “怎么说?” 夏夏趴在石桌上悄悄凑近脑袋,神神秘秘地说:“我刚看见你偷笑了…” “砰”一声,一个爆栗正中夏夏头心,直接把她“哎哟”一声惨叫按回了石凳上。 公子陌神色不变,眼皮微挑,四字谏言又出:“本性难移。” 夏夏委屈地抱着头,可怜巴巴地抬眼,见公子陌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顿时愤懑不平。 什么嘛,分明是被发现了恼羞成怒,还找她的不是。 可是想着想着,夏夏却有些愣神了。 这个动作,这个场景,这个对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从前,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又消失了… 隔阂横亘其间,几乎没有再轻松地对话过。 现在重新出现,心里怎么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了?打疼你了?”公子陌见夏夏久久不说话,一副呆木木的样子,不禁皱眉问。 夏夏看着眼前这个人。 白衣胜雪,眸若星辰,月辉朦胧地打在完美的脸庞上,和谐地融为一体,掩盖了阳光灿烂下那种病态的苍白。 这个人,仿佛就是适合黑夜的,寂静,安宁,美好,波澜不惊。 而不似钟离,张扬灿烂在阳光底下,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想到钟离,夏夏心里又是一股憋闷。 虽然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可是在生日这天见不到他还是让她烦躁得厉害。 夏夏再次抢过酒杯,给自己满上,豪气万丈地一举,破罐破摔的神情跃然脸上。 “少主,祝你生日快乐!我陪你喝酒!”说完,不等公子陌回应,一口饮尽杯中酒,心里默念,也祝自己生日快乐。 夏夏不懂藏心事,想什么愁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公子陌只看一眼,便明白了三分。 眸光瞬间黯然,淡淡道:“少喝点,伤身。” 公子陌不劝还好,一劝,夏夏更上劲:“你别拦我,我今天非喝个痛快不可!” 酒意弥漫,却是先甜后苦后涩,而为了掩盖那种苦涩,便只好不停地喝,不停地用甜意掩盖。 ------------ 第395节:骗局(7) [第8卷]第395节:骗局(7) ------------ 酒入愁肠,相思无解。 谁人为谁举杯? 公子陌看着夏夏故作灿烂的笑颜,却一杯又一杯不见底地往肚子里猛罐酒水,心中一阵五味陈杂。 钟离的自信不会是凭白而来,夏夏的愁闷显而可见。 然一切,与他公子陌无关。 自斟自饮,一杯续一杯,只是他要醉,却是难上加难。 突然不想追究了。 她从哪里来,为什么来这里,她来做什么,不如就随着这酒意飘散。 知道又如何?追究又如何?不过是多添一桩烦心事。 夏夏以为,一醉可解千愁,却不知,越醉越愁,只是酒醒以后,人们往往把这段愁随同记忆一并抹了去。 酒壶本不大,公子陌没有酗酒的意思,夏夏喝着喝着就喝见了底。 一时间,只觉得连酒也不够尽兴,抬手就将壶摔了个粉碎。 “这就醉了?”公子陌眼睁睁地看着夏夏才喝一点就半趴在石桌上,顿时无语。 只这个酒量,还敢说陪他喝酒? “谁醉了!”夏夏闻言猛抬起头,“我…我告诉你,我…我遗传我老子…千杯不醉…我…我们那是装醉!” 一句话吞吞吐吐说完,脑袋不支,又倒了下去。 “还嘴硬。” 要是此时是草c泥马,就会有经验得多,胡话只是开场,各种酒疯才是夏夏拿手的,要是公子陌聪明一点,就应该闭嘴随夏夏去。 果然,听到公子陌说她嘴硬,夏夏立刻又抬起了笨重的脑袋,晃了晃,满脸怒意爆发的样子。 只是说出来的话又不是一般离谱。 她瞪着眼,朝着公子陌怒吼一般质问:“为什么不抱我?” 石桌又冷又不舒服,印象里,迷醉的时候总该有温暖的怀抱,嗯,怎么可以没有?! 公子陌愣愣看着似乎变了一个人的夏夏,凶悍的小脸仿佛一只发怒的小兽,无所畏惧,蛮横霸道。 “为什么不抱我!”夏夏又摔翻了一个碟子,把菜肴撒的满地都是。接着,似乎被这动听的粉碎声吸引了,一个又一个盘子接着往地上砸。 “笨丫头。” 几不可闻的叹息,白影飘然而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止住了一切暴怒的发泄。 ------------ 第396节:骗局(8) [第8卷]第396节:骗局(8) ------------ 夏夏仿佛溺水之人,赶紧抓住唯一的依靠,死死不肯撒手。 满手满嘴的污渍擦到白袍之上,公子陌却丝毫没有在意,眼中似乎只剩下怀抱里的一个小小的人。 那样不敢想,不敢做。 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拥入了怀里,悲喜不自知。 洁癖?玩笑,一个从屠杀和血泊中走过来的人,谈何洁癖? 他,只是不喜欢人烟的气息。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 唯有她… 夏夏有了依靠,总算满足地呼了一口气,可是没靠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醉眼朦胧地抬头,问:“钟离,你怎么变得那么冷?” 公子陌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睑极快地覆下,以掩住汹涌而来的伤痛。 “冷吗?” “嗯,跟冰块一样…” “不喜欢?” “嗯,不喜欢。” 月光下,完美俊逸的脸庞仿佛在一点一点龟裂,从细微蔓延到破碎,土崩瓦解。 “我不是钟离。”他缓缓开口,平静到残忍。 夏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孙子,你装!化…化成灰…爷爷也认得你!” “你看清楚了,我是公子陌,不是钟离。”虽然如此说着,公子陌的手却固执地不肯稍离,仍是死死搂着夏夏。 夏夏艰难抬起头,眼里的焦距早失,又是大晚上,瞪了一会儿,就气馁地垂头。 “就是钟离,我说是就是…” 公子陌满口苦涩:“我是钟离,那公子陌呢?” 夏夏这回反应很快,一指旁边的石桌,就道:“那个,那个是公子陌,冷冰冰**的…” 饶是公子陌满心伤痛,也顿时哭笑不得。 她居然指着块石头说是他,就因为刚才趴得不舒服… “夏夏,很喜欢钟离?”饶是多次告诫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喜欢。”结果很简单。 “为什么?” “暖和。” 有时候,原因真是简单到可怕,可是他公子陌偏偏没有。 “钟离那个人,自幼不受他父皇待见,小时候吃了许多苦,明争暗斗里走过来,几度差点失了命…” 平凡缓淡的叙述,如谆谆告诫,却不顾及,夏夏醉酒,也许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对他来说,命里最重要的事,是安稳地活下来,把所受的一切,还之于让他承受之人。只可惜,他不是普通人,他即便是想活得安稳,也不容易。夏夏,你有没有想过,跟着他,要面临些什么?” ―――――――――――――――― 今日六更毕,晚安,夜猫子们。 ------------ 第397节:泄密(1) [第8卷]第397节:泄密(1) ------------ 夏夏对于长篇大段的话,似乎没法反应过来,只是不安稳地磕在公子陌怀里,不时蹭两下脑袋。 “他不信人,且藏得极深,你可知道,你一旦选择,将来若负他,又会如何?” 就好像与他公子陌的相处,他也总是看似温和随性,他不争,他也就不夺。 然而,一旦有人打破这之间的平衡,一旦有人威胁他的利益,随性下的锋芒就会毕露。 争锋相对,不死不休,这,才是真正的他。 就好像耀眼的太阳,远远的,你能感觉到它的温暖,一旦靠近,难免会被灼伤。 可惜,这样微妙复杂的道理,便是醒着的时候同夏夏说,她也未必能理解,便是理解了,恐怕她也不爱深究。 “喂,钟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夏醉酒醉到极致的征兆开始出现,半睁着眼皮,大脑完全失控,本性中的藏不住事便开始爆发。 倒是公子陌,也不乘人之危,只凉凉道:“还是不要说的好。” 挂着别人称谓的诉说,他没什么兴趣。 可夏夏哪里会听他的,掏心掏肺的劲儿不挖出来就浑身不会舒服。 “我…我跟你说…小鬼…小鬼他不是东西,他丢下我跑了呜呜呜…” 公子陌被突如其来的哭音吓了一跳,可低头一看,小丫头脸上也没有泪意,只是干嚎,才无语地叹了口气。 “小鬼又是谁?” 虽然知道,酒醉骗话非君子所为,可公子陌还是按捺不住心下好奇问了出来。 “是…一只鬼…” “…” “一只…坏鬼,笨鬼,讨厌鬼…呜呜呜…” “…” “他不要我了…” 公子陌这才蓦然发现,小丫头心里也许藏着比他想象得还多的心事,这并非单纯的胡言乱语,而是她…心有所系… 可是,居然是钟离之外的人吗?这个蠢丫头,怎么能…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谁说不在意?谁说不记恨?谁说不曾在心里烙下重重的伤痕? 一只会说话的兽,一只能读心的兽,一只前世为鬼仙的兽,一只害你一世惨死的兽,你会真正当他仅仅是兽吗? ------------ 第398节:泄密(2) [第8卷]第398节:泄密(2) ------------ 若不是,这十多年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其他东西所替代? 可是,当她依恋,当她懵懂地恳求时,他却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对于千年的情千年的纠葛来说,短短数十载只是一个笑话。 她命里最重的一份情,与别人的相比起来,不堪一击。 夏夏脑袋里昏昏胀胀,压抑着的无数念头都趁着酒意汹涌而来,只是,又飞速流逝,一个也抓不住。 她咧着嘴,大笑大叫:“不要他不要他不要他!” 弃她去者,乱她心者,全部滚蛋,她一个也不要留恋! 公子陌勉勉强强听了个名堂,抓回她胡乱扭动手臂,叹息道:“所以就是钟离了?” 真是不知道该骂她笨好,还是说她单纯好。 这种问题,难道是二选一的选择么,剔除了一个,就剩另一个? 要是这会儿真是钟离在场,听到这番倾诉,真是难以想象,那妖孽的面孔会不会扭曲成恶魔。 “钟离,我还有一个秘密…” 公子陌抬头望月。 暗叹,下次,还是不要让她喝酒比较好… “你…你把头抬那么高干嘛,低…低下来,低下来呀,这个要悄悄地说…” 无奈,公子陌只好抱她坐到一边的石凳上,让她站着与自己齐平。 夏夏一点不客气,一把揪住公子陌的耳朵,凑过去。 “其实…我就是天命女哦…” 温软的声音,迷醉的香气,暖意夹杂着醉意喷洒在耳边,可一语出,却犹如晴天霹雳。 “卧怀谷…根本没有…天命女…老家伙的地盘…你们去了…也是送死…嘻嘻…” 绝望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在身侧,鬼斧神工般的完美侧脸蓦然显出刀削般的凌厉,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凝立,眼中开始有冰雪凝结。 仿佛那个明媚的清晨,他从尸体的怀抱里醒来,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现实。 “钟离,不要去…我们跑…” 夏夏还在喃喃自语,公子陌依然不曾松手。 一只清瘦的手掌,缓缓挪到夏夏背心,漫天的杀意豁然将两人紧紧包围在一起。 他平缓地,没有感情地开口问:“钟离不能去,其他人都可以去送死,是这样吗,夏夏?” ------------ 第399节:泄密(3) [第8卷]第399节:泄密(3) ------------ 这就是她想要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是天命女,可是依然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为所谓天命女去送死? 即使她现在说想阻拦钟离,可她终究没有,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跟他们一起去了,又是为什么? 明知是死路,还要走上去,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想看谁死?! 无数疯狂的念头奔袭而来,淹没了所有理智,冰封了所有情感。 “夏夏,你想我死,对吗?”公子陌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寒冷无情,肃杀之意在掌心越聚越甚。 夏夏迷迷糊糊间,忽然不安地挣扎起来:“冷,好冷…” 公子陌手掌不松,完全无视挣扎,淡漠的脸上渐渐滑过一道冷酷。 一如曾经,从血泊中走来,一夜杀戮气息的弥漫。 一个人,要多强,多狠,多冷酷,才能一夜之间杀死百多名无辜医者? 他不是善人,从来不是。 当生命中所剩不多的珍贵被人毁灭,被人践踏,难道他还会无动于衷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钟离是,他亦是。 掌心贴着背心,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夏夏便会瞬间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然而,那焦躁不安,慌乱无措的小脸印入残酷的眼中,竟刺痛了霜冻的眸。 恍然就想起,他发病的那个早上,难道就没有这样痛苦挣扎,这样落魄的时候么? 当时,这个小小的家伙不是偎依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去么? 她明明救过他,为什么要害他? 理智一瞬间回到脑海里,鼻尖仍充斥着熟悉的香气,那张苍白无表情的脸蓦然闯入脑海中,惊得公子陌一阵后怕。 她不会杀他。 她只要不救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要了他的命,但是她没有。 浑身的杀意瞬间收拢,公子陌几乎脱力地歪倒在石桌边。 如今,他的内力已经被封存得越发厉害,只动用三成就有伤及肺腑的危险。 “夏夏…为什么来…为什么来这里?”喘息着的声音中全是苦意。 如果不来,就不会卷入这么复杂的阴谋之中,就不会如他一样,无法脱身,受制于人,也不会,险些丧命于他手… 可是事到如今,他仍是想问她一句。 会救他吗? ------------ 第400节:泄密(4) [第8卷]第400节:泄密(4) ------------ 夏夏知道自己是天命女,那她可知道,她的血可以救他? 如果她不知道,又为什么会来他冥幽宫? 要知道,冥幽宫可是花十万两赏银通缉她的,满城的告示,家喻户晓的新闻,她没有理由不知道。 可是她还是来了… 要说她无所图,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寒山上那些凶险重重,并不是假的。 公子陌渐渐将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力图看清这重重叠叠背后的真相。 夏夏混迹在冥幽宫,他几乎从没有对她有所防备,因为她不懂武,也不懂世事人心,只偶尔有些小聪明,简单了然,一眼见底。她要害死自己的机会多如牛毛,根本不必大费周折。 可是她同样选择了对他隐瞒。 她明明知道,他苦心寻找天命女是为了治病活命,即使她不知道如何救自己,也不曾开口问过自己,不是吗? 何况…她也许知道…只是根本不愿意… 是了。 他算什么呢?她眼里的魔鬼,凶手。 他为了救她,救自己的性命,理智地牺牲了寐姬,她真的不曾怨,不曾恨,像她表现得那么释然吗? 是了。 也许她不曾想害自己,却也没有大度地愿意救自己。 就那样死去,本就是他的宿命。 他惨淡一笑,扪心自问。公子陌,你甘心么? 他何曾真正坑害过她?何曾待她有一点不好?又哪里比不上钟离? 甚至,她是他唯一特别去对待的女子,唯一,想过要珍惜的女子。 公子陌忽然站了起来,打横抱起夏夏,一路运起轻功往马厩飞奔而去。 他,不甘心,不想就这么认命。 钟离讥讽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飘荡,他那么笃定地对他说:公子陌,我打赌,她不会选择你。 一路奔到马厩,公子陌迅速带着昏昏沉沉的夏夏上马,只是还没来得及赶路,就有黑衣的人影闪现。 “少主,你要去哪?您的身子已经不适合长途奔波。”隐在暗夜里的夜玄终于按捺不住现身。 他是公子陌的暗卫,影子,公子陌走到哪他必定也跟到哪。 所以,刚才的一幕幕他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恨不得公子陌真的一招下去让夏夏当场毙命。 ------------ 第401节:缘起(1) [第8卷]第401节:缘起(1) ------------ 在他眼里,夏夏根本不配得少主如此亲睐。 他从未见过少主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宽容,如此在意,如此费尽心力地周全照顾。 而她,却安然地享受着少主给与的特殊待遇,还丝毫不领情。 夜玄始终相信,如果不是夏夏出现,少主的病不会恶化得这样迅速,定能等宫主找到解药,最少也能找到续命的药。 “让开。”公子陌冷冷地看着夜玄,面容冷峻。如今,一切挡在他面前的都是敌人。影子,也不会例外。 一句说完,也不管夜玄是不是还挡在马前,直接策马扬鞭,横冲直撞出去。好在夜玄眼色不差,才险险躲开。 他一看这架势,立刻心中感觉不妙。 少主怕是又动怒了。 这明显看得出,他要是不躲,少主是真会发了狠心从他身上踏过去的。 无奈他一个人根本没有阻拦之力,只好也匆匆牵了匹马骑着追了上去。 这一天,夏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居然梦见自己回到了寒山。 然而寒山好像不欢迎她似的,她一回来,又是碰到野猪群,又是碰到狼群。 她还梦见了草c泥马,驮着自己满寒山地跑,猛兽在身后追。草c泥马跑得飞快,夏夏不停在羊背上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逃离了危险。 快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一日阳光格外地刺眼,不过暖融融的倒是很舒服。 睁开眼睛缓缓了精神头,觉得仍有点疲乏,便决定睡个回笼觉再说。 然后她刚翻了个身,忽然又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粗糙的泥巴墙,破漏的茅草顶,狭小的环境内只有一袭被褥还算入得了眼。 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杂乱地堆放在屋子各个角落,碎裂的瓦罐,翻到的板凳,桃木梳子被弃置在床头案几,吃了一半的冷馒头已经发霉,掉落在漏缝的木门边。 只是,所有东西仿佛都蒙了一层灰,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夏夏蓦然从床头跳起,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将周围景象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然后,便彻底发懵了。 这算个怎么回事?她一觉醒来,竟然回到了寒山的家?! ------------ 第402节:缘起(2) [第8卷]第402节:缘起(2) ------------ 夏夏使劲在脑子里回忆睡着前的上一段记忆,好像是,她在枯风院里跟公子陌一起过生日呢! 后来…她喝了点酒…醉过去了? 可是醉过去就醉过去吧,怎么会醉回到家里来了? 边想着,夏夏边跑出自己的屋子。 家里还跟离去时的样子差不多,像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她和草c泥马谁也没有能力加持家务,最后还是闹了饥荒,没有米面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下山的。 看样子,中途并没有人寻到这里来过,爹娘也不曾回来。 夏夏失落地又跑出屋去。 阳光下,一个挺拔俊朗的背影向阳而站,微仰着头,负手而立。 夏夏一瞬间晃了眼,几乎以为看见了她爹。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微笑地眯缝着眼,享受太阳的暖意融融,和独自偷得半分闲的乐趣。 “爹!”情不自禁地,就唤出了口。 直到那白衣缓缓回过头来,打碎了她温暖慈祥的想象,她才蓦然止住脚步。 公子陌看着怔在原地的夏夏,看着她满脸错愕渐渐转为惊慌,心里滑过淡淡的失落。 他重新转身向着阳光,看着满山遍野的葱翠嫩绿,澄澈明亮的蓝天,由衷地赞道:“这里确实很美。” 夏夏的心随着公子陌每一个动作扑通扑通直跳。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身份被识破了?对了,她昨天喝酒了,难道喝完酒又干什么蠢事了? 可是,看公子陌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有什么怨愤,气息反而比平时更加淡泊宁静,特别是,少了一股疏远的气息。 一时间,夏夏纠结在了原地,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夏夏,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她不说话,公子陌却先开口了。 “少主…” “几天前收到的消息,据说这里就是天命女的藏身之所。” 夏夏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瞬间混乱,只庆幸公子陌并没有回身,抓她个现形。 “不过,我们似乎来晚了,看来这里人去楼空已久。” 听到这,夏夏顿时舒了半口气,连忙应和道:“啊,真可惜,可能人家正好搬家,就跟我们错过了。” 公子陌转身,凝视那张似乎真在替他惋惜的小脸,直到盯得她笑容发虚,才叹口气,道:“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吧,这里景致不错!” ―――――――――――――― 作死啊,又这么晚。6更毕。 最近看见好多读者喊虐。虐吗?虐吗?亲妈我真的虐了? 昂~天哪~看来被甩的心境影响到我了~乃们要怨念就冲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吧~泪奔走~ ------------ 第403节:缘起(3) [第8卷]第403节:缘起(3) ------------ 寒山药谷因为地形特殊,常年气候温和湿润,草木繁盛,一点也不似山外秋风萧瑟,遍地寥落的样子。 茅草屋依山而建,落在山脚,谷底边缘,门前有几颗高大的老槐树作挡风之用,屋子周围还有开着蓝色小花的灌木丛。 公子陌走到灌木丛边,一朵蓝色的五瓣小花就簌簌而落,扑到他的衣摆之上,打滚而下。 他捡起一朵,看了又看,皱眉问:“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未见过?” “蓝雪花。”夏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说完了,就有把脑袋往墙上撞的冲动。 公子陌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闻了一闻,好似有熟悉的香气传来,才赞道:“蓝雪,不错的名字,奇怪的花色,不似我们落云国的花种。” 夏夏一边在心里打着小鼓,一边也不得不赞公子陌的博闻强识。这蓝雪花原产在越国,还是他爹千辛万苦替她移栽来的。好在这花不娇贵,药谷气候也算适宜,就这样活下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可不敢乱接口了,生怕公子陌突发奇想一个质问,自己就遭殃了。 屋子简陋,空间狭小,放不下许多东西,许多药架子就堆放在门口,似乎是要曝晒的,可估计遭受了多日的风吹雨打,大多数都已经毁了。 公子陌便走过去,咱起一株一株细细辨认。 许多药材,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品,许多,他都分不出到底是不是药材。 耗得时间久了,夏夏就有点不耐了,讪讪地走上去问:“少主,这里都没有人在,要不我们就早点走吧?你看这里到处都是草药味,你肯定不喜欢…” 夏夏理所当然地推理,一个憎恶医者的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和医者有关的一切。 而且,在深心处,她其实不太喜欢外人随意动她家的东西。虽然,她自己也打理得一团糟。 “夏夏,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讨厌医者么?”公子陌似乎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忽然开口提起了旧话。 还是一个,他本来极度抵触的旧话。 “呃,为什么?”不得不说,夏夏真是有点好奇。 ------------ 第404节:缘起(4) [第8卷]第404节:缘起(4) ------------ 也许是寒山的日照过分温暖和煦,也许是药谷的漫山旷野的空气格外清新,公子陌的气色仿佛也好了许多,皱眉沉思间,便多了几分人气。 他仿佛在回忆过分遥远的事情,以至于开口前自己也不得不仔细回忆一番。 “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医者,医术十分高超精湛,虽然不常走动江湖,也很少救治江湖之人。然而凡是经她手救过之人,再病再伤也未曾失手过,总有回天之能。”公子陌将蓝雪花放回到灌木之上,凝视着,似乎有些出神,“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出生不久的儿子遭仇家毒手,被人下了重毒。那毒乃仇家祖传之毒,本是阴狠之极却不算致命。然而孩子实在太过弱小,所谓神医者竟然也回天乏术…” “后来呢?那孩子死了吗?”夏夏听着听着,倒进入了故事情境,不由也跟着着急起来。 公子陌顿了顿,脸色一片漠然道:“他被他的亲生母亲抛弃了。” “什么?!”夏夏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不能容忍,她的名声遭到任何打击和玷污。她是起死回生的神医,手上怎么可以出现医不好的病人呢!” “天哪!”夏夏完全没法想象这样的逻辑,“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公子陌看着夏夏动容的神色,平静反问:“你也觉得不可原谅么?如此,你还认为,医者都是宅心仁厚,父母之心么?” “可是…不是所有医者都这样的啊…”夏夏有些气馁地反驳。 她娘也是超级厉害的医者,她爹…后来也被娘带得成了算半个大夫吧?她从小听着美好医德的故事长大,乍一听见如此残酷的故事,真是难以接受。 “是,并不是所有医者都是这样。”公子陌依然显得十分平淡,“然而,那个孩子并没有死。有人救活了他,虽然没法根除他身上的毒,却可以用珍贵的药材延续他的生命,以让他苟延残喘二十多年。” 说到这,公子陌忽然问夏夏:“你猜,那个孩子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 “呃…”夏夏不敢说了。 其他人怎么看,不好说。但如果是作为被抛弃的当事人,好像确实残忍了一点… “可是,即便是恨的权利,他也是没有的。” ------------ 第405节:缘起(5) [第8卷]第405节:缘起(5) ------------ “他中的是寒毒,寒毒入侵五脏脏腑,每一分喜怒都会引起毒性的蔓延深入…” 说到这儿,夏夏要是再听不说点名堂,就真是白活那么十几年了。 公子陌,这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这就是他讨厌医者的最初原因吗? 因为不愿联想到自己被遗弃的身世,所以忌讳一切和其有关的人事? 这么想起来,夏夏倒觉得他确实有点可怜了。 再没什么,被至亲之人抛弃,更令人痛心了。 虽然她自己并不能深刻地体会到,但是相比之下,她的生活好像要幸福太多… “呃,少主,那个毒,现在还有没有办法解了?” 公子陌眼中仿若瞬间有光芒闪过,然吐出的话仍是不紧不慢:“京城凌家的‘君隐’,可曾听过?” 夏夏瞬间愕然:“君隐?” 这算什么祖传密毒? 脑海里关于“君隐”的信息瞬时汇集起来。 这种毒,本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控人的。似乎就是那个凌家,专门研制出来培养控制杀手和死士的。 不过,他爹每每提到这种毒,总是鄙弃又愤怒的说这是个下三滥的东西。因为这种毒配置的成分分量并不精确,往往随心所欲,只是依着相生相克的道理牵制几种毒性,不至于让人立刻毒发身亡。 可是,若要解这毒,却不是一般二般的难,不但要明确用毒的各种成分和分量,还要多管齐下。否则只解了一种,就等于打破了其他毒的平衡,可能瞬间就要了人性命。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毒,且可以算是,天下无解。 因为人体可以容纳相生相克的毒存在,解药却不可能相生相克存在,若相生相克,就会彼此反应,消融了药效。 可是,触动夏夏的远不止这种毒本身的厉害,而是,那么多的药那么多的毒,她都不见得认得,唯有“君隐”,几乎是耳熟能详。 怎么就这么巧合? 这是他爹毕生都想攻克的难题,她甚至还依稀记得他爹试做的药方。 “夏夏听说过这种毒?”公子陌并不曾打断夏夏思考时的怔愣,只是将她的表情一点一滴看进眼里,在思绪明显出现断路的时候,才疑问出声。 ------------ 第406节:缘起(6) [第8卷]第406节:缘起(6) ------------ “没有。”片刻的混乱中,夏夏最终作出这样的回答。 迎着公子陌怀疑的目光,她甚至扯了扯脸皮,难看地笑了一下:“这么深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深冷沉静的眸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华,仿佛这一刻,真真切切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离了。 公子陌盯着夏夏不安转动着的眼珠,在心里冷冷嘲笑自己。 如此,可甘心了? 将自己生平最痛呈现在她面前,依然换不得哪怕半点怜悯,如此,甘心了么? “没听过便没听过吧…”公子陌的声音带着些许疲累,离开了那些灌木,朝屋里走去。 “啊,小心…” 夏夏话音未落,公子陌已经纵身一跃,落入了屋中,回头挑眼看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夏冷汗涔涔,原本是想提醒说,这屋门口有一圈深坑的。 那是他爹挖了防野兽的,虽然药谷的猛兽其实很少。 现在看来,公子陌早就看出了这点端倪。 而她自己,早已经习惯到门口就跃一步而出,公子陌却也没有对此产生疑问。 夏夏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公子陌反常的厉害,好像故意在做些什么给她看,又故意忽略了她那么多破绽。 然而,这一切又好像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和反应能力,她完全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少主,我们不回去么?”看着公子陌又往屋内去了,夏夏只站在屋外不明所以地问。 “你想回去么?” “呃?”夏夏不明白,什么叫她想不想回去?不回去,他难道要住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天命女出现么? “我有些累,休息一会儿,你随意吧。”公子陌的声音似乎真的很乏力,说完就径直往里边去了,倒好像这是他家里,夏夏是客人似的。 夏夏一个人,在原地孤零零地站了一会,不明所以地站在这片她最熟悉不过的土地上,一阵不知所措。 忽然,她跑到屋后,一个纵身,熟练地从窗户翻进屋去,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那是她爹娘的屋子,和她的屋子仅仅一墙之隔。 她蹑手蹑脚,走到那个他爹自制的简陋书架前,翻翻寻寻,好不容易才在地上找到了一本她要找的书。 ------------ 第407节:缘起(7) [第8卷]第407节:缘起(7) ------------ 这是他爹自己撰写的多年的研究成果,记载了许许多多这世上所谓无解之毒的解药配方。 夏夏直接跳过中间的空白页,翻到最后。 随即愣住了。 她虽然不太识字,但这里记载着他爹倾心贯注的研究,她还是知道的。 寒山药谷多珍奇草药,有些便是娘也认不得,他爹甚至身试药,然后细细记下每一种药的疗效。 尤其发现了对“君隐”有抑制作用的草药,就是忙不迭地记到这里。 可是如今,这整整十多页的记录全被人撕去了,只剩下残破的书页。 夏夏自下寒山以来第一次对爹娘的失踪有了些惊恐。 她一直以为,爹和娘是在哪座山上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醉心忘返。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 她相信,以爹娘的本事,找她不算难事。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自行下山。 可是如今,这么久的时间,爹娘也没回来,也没有找她。 再仔细地看,其实依稀可辨别出房里有人进入的痕迹,爹心爱的书被人撕去,这些和爹娘的失踪究竟有什么联系? 夏夏理不清,想不通。 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又放下书,翻出了窗户,朝药谷深处跑去。 一墙之隔的屋内,公子陌坐在床褥之上,细细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件摆设。 老实说,这么邋遢的屋子,若是平时,他半刻也不愿意呆,更别说坐进来。 可只冲着这空气中弥漫的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居然能让他烦躁的心宁静下来。 “少主,她走了。” 黑衣跃来,单膝跪地。 “往哪里去了?” “似乎是这药谷的腹地深处。”夜玄皱了皱眉,又补充道,“我看她似极熟悉地形,只怕到了那里我们就不容易寻到她了。” 公子陌苦笑一声,满嘴涩意:“她的地盘,她自然如鱼得水,找不到也是正常。” 夜玄愕然抬头。 少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放她走? 他可是知道,夏夏对于少主来说意味着什么,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放她走? “别说了。”公子陌深深闭眸,半靠在床头上。 夜玄的心思他很清楚,只是,这明争暗斗的阴谋里,谁也不敢保证是最后得益的一方,他不想将夏夏再牵扯进来。 ------------ 第408节:缘起(8) [第8卷]第408节:缘起(8) ------------ 她既然敢走,就必然有所倚仗,但愿她能在她的天地里寻得一方庇佑。 而他,只当作从未遇见过她,继续听天由命。 也好过,背地里的阴谋之手,掌控住这方命脉。 只是,公子陌虽然这样告诫自己,身体仍是不肯挪动半分,半倚的姿势,一如等待。 可曾后悔?垂死挣扎一般的作为,近乎卑微。 当看到那依然躲闪,慌乱的眼神时,是否宁可,从未读懂那里面的抗拒和隐瞒? 是否宁可,心如止水,不喜不悲? 夏夏随手捞了个背篓,一路飞奔入山谷深处。每一寸花木似乎都还和离去前一样,带着熟悉的美丽与芬芳。 然而她却无心欣赏,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他爹特别研究过的那些草药。 她曾多次看见爹欣喜若狂,似乎发现前所未有的新大陆。 那些草药,会不会对公子陌的毒有帮助? 她绞尽脑汁想着那些草药的名字和生长形态,满山遍野地寻找它们的踪迹。 她想着,回去之前找出来点什么带回去,给青老看看。他既然是爹的师傅,一定不会比他爹的医术差,说不定,就找到了什么救公子陌的良方呢? 夏夏想得很简单,且想了就去做了。 她不曾忘记公子陌毒发之时脸上的那种扭曲和绝望,她相信,没有人会对生命无动于衷,哪怕是表面云淡风轻的公子陌。 那么,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就像当时他倒地的时候,她居然无法袖手旁观一样。 开始,夏夏还能记得几种草药的名字和对应形态,可是后来越急越慌,越慌越乱,到最后,只得手忙脚乱地看见一株好货就小心翼翼扒出来。 珍贵的草木多长于深山,夏夏就跑去了草药资源最丰富的山脚,一路轻功爬到山头。 不得不说,这是她用轻功用得最淋漓尽致的一次。 不像平时特意为某株或某种草药而来,夏夏这回跟鬼子扫荡一般搜罗了整个山头,专挑稀有草药下山,后来实在找不到了,甚至挖了一株野山参充数。 最后弄得浑身狼狈,白衣都被枝条刮花了成了破烂,她还喜滋滋地,似乎真的相信了,这些药就能救公子陌的命。 ------------ 第409节:黑手(1) [第8卷]第409节:黑手(1) ------------ 眼看日头差不多的样子,夏夏又一溜烟地跑下山。 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完全不用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无比留恋。只是,再留恋的美景,一个人也不能成家,尤其是,她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然而,当她再一次回到小茅屋前时,那里却又一次人去楼空,没了人烟气息。 木门没关紧,风一吹就吱呀吱呀摇晃,床铺上隐隐可见人坐过的痕迹,她已经玩破了的小布偶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了枕头上。 “黑衣服,黑衣服?”夏夏试着喊那个神出鬼没的夜玄。 可是,没有公子陌的地方又哪里来的夜玄? 失落的颜色渐渐染上脸庞,夏夏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一次被遗弃了… 曾经她那么强烈地要求离开冥幽宫,那个人还凶巴巴地说,不会放她走。 现在呢,这算什么情况,她被遗弃在自家门口? “哎呀。” 夏夏郁闷地走出屋,心神涣散,一个不小心居然忘了跃步,摔进了自家的防兽坑里,跌得她屁股生疼,惨叫连连。 悲催地望天,果然,应了小鬼的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再看看撒了一地的草药,一腔欢喜瞬时落了空。 在寒山无依无靠的,她虽然擅长野炊,却不会狩猎,以前都是小鬼帮手,冥幽宫是乐乐帮手,现在一个人,她还是不得不下山才能过活。 好在挖了株山参,找个识货点的药铺卖了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又怨念地想着,要抛弃她也提前说一声嘛,她至少还能把她的包袱家当带出来。 又不是童话故事里丢孩子,还生怕孩子在路上丢饼干屑记着回去的路不成? 各种怨念完了,夏夏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收拾起草药,爬出那个狭窄的坑。 天要是黑了,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若不然,她真想赖皮地躺在坑里睡上一觉拉倒。 然而,她刚爬到坑外,还没来得急站稳,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瞬时失去了知觉。 夏夏无力地瘫倒在地,一个黑衣身影从她背后缓缓现身,捡起那只装满草药的背篓,眼里冷芒一闪而过。 ------------ 第410节:黑手(2) [第8卷]第410节:黑手(2) ------------ 夜,华灯初上,流玥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落云国本就民风开放,神秘城主管辖之下,更是别一般的…混乱。 水月居处在闹市之中,夜里更是灯火通明,声色犬马,连带着对过的三喜酒楼也一同沾光,好酒好菜翻倍价往忙不过来的水月居送。 黑影就蛰伏在酒楼某间空包厢中,盯着对过水月居始终未点烛火的一间屋子。 直到里面终于有光影明灭,她才背起床上的人,一个纵身,翻到对楼,直接破窗而入。 “谁?”说话的是老鸨秦妈妈,她一脸警惕的表情,干练的防守姿势,和平日的阿谀奉承显示出了极大的差别。 黑影不作答,直接将背上的人丢到床上。 “秦姨,没事,你先出去吧。”秦妈妈背后的红衣身影缓缓现出身形,正是一脸妖孽笑容的钟离。 他若所思地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夏夏,又看向蒙着脸的黑衣人,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可是,主子…” “放心,秦姨,我自有分寸,你先出去…” 秦妈妈最终争不过钟离,只好不放心地退出门去。 钟离步到床前,摸了摸夏夏的脉搏,果然安好,只是昏迷,顿时笑道:“晚夕,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黑衣身影一震,随即恢复自然,似乎也没有刻意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钟少主,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替你做事。” “自然,我也很惊讶一向死忠的晚夕怎么会被我几句花言巧语糊弄。”钟离了然一笑,“你不替我做事,可也没替陌做事。不过,这样也好,合了你的心意,也是为你们少主好,一举两得,不是吗?” 晚夕不答,只是将一个纸包丢到床头的柜子上。 “这是什么?”钟离疑惑道。 “钟少主看了就会明白。”晚夕清冷的眸光一闪,转到昏迷的夏夏身上,“奉劝钟少主还是好好查查这个丫头的好,只怕你自己还蒙在鼓里!” “不劳晚夕姑娘费心。”钟离说这话时微微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缓缓渗出。 武功在他们这个境界的人自然不难看出,晚夕对夏夏,有杀意。 “那告辞。”晚夕冷眸一闪,便要纵身离开。 “等等。”钟离忽然叫住她,妖冶的笑容在烛光下更添一分魅惑,“既然你将她送到我身边了,不如就回去,把这个消息顺便告诉你们少主,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 “…” “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 第411节:黑手(3) [第8卷]第411节:黑手(3) ------------ 夏夏可以打赌,自己是被人敲昏的,而且敲了不下三次,每次迷迷糊糊将醒,就又被敲昏。 可是,钟离偏偏说,她是掉在坑里睡着的!还说是他问了公子陌,才知道她的下落,千辛万苦找回了她。 夏夏觉得这个说法没有一点靠谱的地方,可坐在假山上理了一遍又一遍可能性,却又无法反驳。 “小祖宗,你又爬这么高做什么?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钟离寻了半天,终于在自家院子某景观山上找到了皱眉沉思中的夏夏,一把将她抱住,掠到一颗老槐树上,让她背靠着自己坐着。 夏夏也不惊慌,仿佛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动作,只是不服气地反问:“树上不是更高,摔下去不是更惨!” 钟离立刻挑眉:“我有轻功,你跟我比?” “我也有轻功好不好!”夏夏立马叫嚣,蹬着腿就要转过身去。 背靠在钟离怀里虽然坐得舒坦,却不方便反抗。 “好了好了,你也有你也有,行不?别蹬了,待会真该掉下去了。”钟离宠溺地摸了摸夏夏的头,哄小孩子一般的口气道。 这是夏夏来到这座大院的第三天。 据说是,是钟离在流玥城城郊购买的别院。 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奢华,人数也极少,倒是清静悠闲,适合烦躁的时候小住一下,修身养性。 夏夏确定自己果真被公子陌抛弃了,也就安安心心住了下来,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折腾不好,赖在钟离家肯定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只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一股憋闷。无聊时就忽然来侵袭一下。 “发什么呆?”钟离看着夏夏目光又呆滞起来,无奈地抓住她的下巴使劲晃了两下,“还纠结那个昏不昏睡不睡的问题呢?” 夏夏第n次信誓旦旦强调:“我拿你的人格担保,我肯定是被敲昏的。” 钟离顿时汗颜:“你拿自己的人格担保就算了,扯上我的做什么?” “哼,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告诉你,这个事情背后肯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很大很大,大得吓死人!” 钟离一看,较上真了,赶紧顺毛安慰道:“是是是,很大的阴谋…” “说,是不是你干的?” ------------ 第412节:黑手(4) [第8卷]第412节:黑手(4) ------------ 夏夏忽然来了这么句,钟离也不由愣了下,莫名其妙道:“我干的?为什么?” “谋财害命呗!还能为什么!”夏夏理所当然道。 钟离哈哈大笑:“你有财给我谋吗?你的命还不如我们小蝶的值钱。” “你说什么?!”夏夏瞬时炸毛了,也不顾场合就要转身扑向钟离。 小蝶是钟离在这个府里的侍女,据说是水月居刷下来性子不够出挑的姑娘,夏夏初下寒山时其实和她还有一面之缘。 她怎么看,也觉得那个小蝶长得水灵又可爱,完全没有被嫌弃的道理,于是一直极度怀疑是钟离假公济私,金屋藏娇,还找个蹩脚的理由忽悠她。 现在被这么一说,还不正印证了这个猜测,顿时如掉进了醋坛子,满身酸意直冒。 这一番折腾,两人顿时失去了重心,齐齐往树下掉。 好在钟离早有准备,一翻身将夏夏完全揽进怀里,踩着树杆稳稳落到地上。 而夏夏完全不为一番变故所动,掐着钟离的脖子就威胁道:“你说哪个比我值钱?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钟离看着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眉眼都笑开了花。 “她值钱,你无价,行了吧?” “哼,算你识相…” 猛地,钟离就一俯身,吻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只是一点,又迅速离开。 看着夏夏懵懵地又意犹未尽的样子,他笑得妖娆而荡漾:“这个没财,我劫色。” 不等反应,钟离直接公主横抱,哈哈大笑着,大步而行。 “喂喂,这要去哪啊!”夏夏两手拦着钟离的脖子,脸颊冒出一两朵可疑的红晕。 “喝药。” “啊?又要喝药啊!不喝不喝,我又没病!”红晕瞬间消失,转为菜黄。 “风寒可大可小,听话,喝完了随便你折腾。” 夏夏下了寒山,不知道是受了山上山下温差影响还是怎么,醒来就开始伤风感冒,钟离就给她找了个白眉白胡的老家伙诊病,还开了药天天督促她喝。 据说这老头还有点来历,是个退休了的太医。 只不过夏夏一见他就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还有些面善。 ------------ 第413节:黑手(5) [第8卷]第413节:黑手(5) ------------ 夏夏想着想着,慢慢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铺天盖地的吻夺去了注意力。 炽热的如火一般的舌卷入口中,满满的温热仿佛要溢出口中。 直到她快喘不过起来,手都揪上了钟离的头发,他才松开口,朝她蛊惑般地一笑。 “刚才那个表情,我不喜欢。” “呃?” “我说过,总有一天会带你走。怎么这一天到了,你就天天给我摆脸色看?” 夏夏大窘,这回满脸的通红都蔓到了脖子根上,脑袋往钟离胸口一埋,闷声道:“坏人,我才没有摆脸色,我在想事情来的…” “就你那个脑袋瓜子还能想事情?越想越乱吧!”钟离嘴上不客气地嘲笑着,下巴却宠爱地蹭了蹭她的头,“得了,你就乖乖给我吃好睡好折腾好,其他事不用操心,我来解决,行没?” “哦。”夏夏求之不得,加上此时气焰也弱,应答得声音就显得特别乖。只是忽然想起前面一团乱麻一样的事,又不由问道,“那公子陌,还能救活么?” 钟离眼神黯了黯,声音不变地答道:“放心,他不会死的…一定…” “嗯啊,那就好啦!”夏夏心满意足,直接放空大脑,把前面的烦恼事全部清零。 现在这样,有温暖的怀抱,不用想麻烦事就好。 她的要求其实不多。 看着夏夏这样就安心睡去,钟离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有动容,也有惆怅。 谁说,公子陌就一点胜率也没有? 这个小笨蛋,都告诉她她被别人丢弃了,还念着人家死不死活不活的。 害得他不得不卑鄙的手段一招一招接着上。要不是公子陌一念之差,留错人跟着夏夏,他要动作还真得费一番周折。 不经意地回头又瞄了一眼。 白衣翻飞,已经在他家某个屋檐上站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夏夏什么眼神,居然一点没有察觉。 不过,也好。 气死这个跟屁虫!让他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钟离想着,故意又在夏夏额头亲了一口,并且在心中邪恶地想着,让他一个人站着去,偏不搭理他,叫他跟他抢女人。 ――――――――――――――――――― 今天5更吧,头晕脑胀地实在不行了。明天会补上。 好多亲反应虐得过了? 银表示压力巨大…其实,我真的是亲妈…苦尽肯定会甘来的… ------------ 第414节:黑手(6) [第8卷]第414节:黑手(6) ------------ 夏夏总算是过上一段下山以来最安逸舒适的日子。 有人承诺,烦恼事都交由他兜着,于是夏夏就再也不高兴烦恼,成天吃喝睡,醒了就捉弄捉弄丫鬟小蝶,跟府里为数不多的人天天玩捉迷藏。 被捉到了,就跑去跟钟离倒苦水,看他一脸纵容的笑,捉不到,就在院里随便找个凉亭睡,醒来总是能发现自己躺回了原来的大床上。 当然,免不了一顿数落。 她就腆着脸,扑到钟离怀里蹭几下,熄了眼下的火,回头照犯不误。 除了喝药这件事,最是让她头疼。 那钱老太医每每送来药,都半死不活地眯着眼,看着好像腐朽了的老木,带着一种阴森森的不祥。 他几次要给夏夏把脉夏夏都没肯,在屋里用她蹩脚的轻功闹得鸡飞狗跳。 这一回更甚,夏夏超常发挥直接从老头头顶蹿了出去,以至于钱老太医气得不得不找来钟离压场子。 钟离一来,看屋里一地杂乱,就明白了几分,再看看躲在横梁上发怵的夏夏,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几乎用哄小猫似的声音道:“夏夏乖,快点下来,上面危险。” “我不,你把这个晦气的老头子赶走,我就下去。”夏夏手脚并用抱横梁,尽量保持最安全的姿势,哪怕这个姿势极不优雅。 “别闹了,钱太医以前可是宫里最有名的御医…你要乖乖听他的话病才会好…” 钟离苦口婆心,夏夏却不以为然。 “他要是那么有名干嘛不给皇帝看病,反而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分明是吹牛皮!” 一语毕,下面两人的脸都有些挂不住。 钟离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夏夏,几乎不动嘴唇的说:“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当人面捉你下来?” 夏夏顿时哭丧了小脸,悲悲戚戚道:“我我我…不敢下去…” 上来是很简单很意外的说,可是爬那么高她能说话就万幸了,全身贴着横梁根本不敢挪动丝毫。 钟离的头瞬时又大了一圈,只好迅速跃上横梁,把人拎小鸡似的提下来。 饶是如此,钱太医还似避讳地侧了侧头。 ------------ 第415节:黑手(7) [第8卷]第415节:黑手(7) ------------ 夏夏一着地,就扯着钟离的衣服躲在他背后,小脑袋探出一点,警惕地盯着白胡白眉的老头。 “笨蛋,别那么失礼,让老钱给你看看,几天睡在外头也不知道病有没有加重。” 钟离试着把夏夏从身后扯出来,无奈小家伙像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身后,死活不买账。 “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我,我没有瞎说,这老头诡异得很…” 钟离一看钱太医脸色,又是好笑,又想赶紧把夏夏的嘴堵上。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还不听话…” “真的啊,真的啊,不信你问小蝶,你府里都开始闹鬼了!”夏夏的声音极其认真,倒是让钟离愣了一愣。 “闹鬼?怎么回事?” “就是最近几天啊,一到大晚上,就有白影神出鬼没在院子游荡啊!走路还不带声音的!我和小蝶都看见了!一闪,就没了,好吓人!”夏夏边说边安抚地拍拍自己胸口,再看看半眯着眼睛枯槁一样的老太医,心里又一阵哆嗦。 钟离一听,眉毛顿时气抽了。 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他的地盘,还有谁敢这么装神弄鬼? 怎奈又不能和夏夏直说,只能又骗又哄:“你乖乖给钱太医把脉,要是他说没事了,我就允许你不喝药,怎么样?” “咦?”夏夏眼睛亮了亮,那中药,难喝到什么程度?可以把你一天的食欲全荒废了,不把隔夜的吐出来就算不错了。不过,喝药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难,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老头,想跟他作对而已。 “要是你不听话,我就让小蝶和其他下人以后都不陪你玩,哼哼。”钟离见夏夏动容,立刻软硬兼施道。 夏夏一听,立刻垮了脸。 这小小的地方,几个数得过来的人都不陪她,她还不得闷死。 钟离最近似乎很忙的样子,她还就指望着欺负小蝶为乐呢! “那…那只许一次…”夏夏临了还不忘讨价还价。 “行行,就一次,乖乖的,知道没,回头我再来看你。”钟离揉了揉她的发,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夏夏一看,又不高兴了,顿时不满地大叫:“你又要去哪啊?” 钟离回头,对她妖娆一笑,笑里藏了点险恶的意味:“我去帮你捉鬼去。” ------------ 第416节:黑手(8) [第8卷]第416节:黑手(8) ------------ 庭院最高的某处屋顶上,白影肃然而立,清冷的面庞无波无痕,红影翻身而上,落坐在一边。 “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怎么的?”钟离似乎心情不坏,开口没什么火药气息。只是看样子十分头疼。 公子陌也不答,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 心中的担忧,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知道自己输哪了么?”钟离俨然一副过来人教训毛头小伙的老学究架势,挑眉看着公子陌。 不想,公子陌还真回过头,问了一句:“输哪了?” 钟离顿时无奈地摇头,大叹:“公子陌啊公子陌,你还真的中邪了,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无波无痕的冷面,却掩不住眼里的暗流急涌,从前完美的冰封,现在却从深心处开始一点点碎裂。 然公子陌依然固执地低头看红影,问:“输哪了?” 钟离险些气得一滞,半天,才回过劲儿来,摇头叹息地反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哪点都做得比我钟离好?你救她于危难,即使牺牲寐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教她识得人心险恶,逼她认清自己处境困厄,甚至想以已之力扭转她狂妄自大的性子。” “不该如此么?”公子陌困惑。 “陌啊,你又不是他爹,你无权左右她既定的性子。” “她还小,心性过于浮躁,如今修身养性,对她今后的人生有益。”公子陌固执地说。 “书呆子。”钟离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大掌一摊,干脆顺着他的思路道,“是了,你要教她,你要改变她,你的目的达到了。她现在懂了,学会防人了,学会收敛了,学会隐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 公子陌一怔,不由在心里反问自己。 他的目的,真的是这样么? “你难道还期盼着她感恩戴德,对着拿刀吓唬她的人投怀送抱?”钟离嘲讽一笑,“她是什么人?你不是看得最清楚么?趋利避害,乐生畏死。你磨得了她的性子,磨得了她的心吗?磨得了她看你的眼光吗?” 公子陌平静地道:“所以,是我错了?我教她防人之心,她反而防了我?” ------------ 第417节:黑手(9) [第8卷]第417节:黑手(9) ------------ “你做得没错,只是找错了对象,你所作所为,对夏夏来说不过是拉远你们俩的距离罢了。你让她畏你惧你,不敢靠近你,以她的眼界,你能指望她看懂你背后的用心良苦?”钟离极坏地一笑,“她就像个井底之蛙,躲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偏隅一方。你想要得到,就必须走进她的世界。而不是站在井口,对她诉说外面有多美好。退一步说,即使她被你说服了,走出了井底,那么在广阔的世界里,你还抓得住这样一颗心么?” 公子陌无力地闭眼,满心都不愿承认,他真的错了。 人心其实多么复杂,哪里是想扭曲就能扭曲的?夏夏因为懵懂无知而简单纯善,谁又能预料,她接触了人心险恶后还能保住这份干净美好? 而他,不就是为那份简单干净而动心? 为什么不去保护,反而要逼迫她改变呢? “你也别太纠结,凡事也不是绝对的。”钟离邪恶地笑了一声,缓缓道,“若是换做我的眼界,必然会看上你,而不是选择我自己。也就那个小笨蛋不识货而已,哈哈。” 钟离酣畅大笑。 他如今不介意公子陌的异样心思,是因为胜负已定。他宽容弱者,绝不会为没有威胁的事物斤斤计较。 纵身一跃,翻下屋顶,还不忘回头调侃一句:“下次装鬼,记得别在大白天出没啊。” 钟离笑得志得意满,刚想回身而去,眼角却扫到白影猛然一晃。 笑意瞬间消失,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白衣的身影失去重心,直直栽倒下来。 黑影迅速闪过,及时接住那无力的身体,看向钟离的眼里,满是冰冷。 夜玄,钟离一直能感到这个人的存在,然,这也算是初次见面。 他将突然昏迷的公子陌抬起,满目控诉又冷笑地看着眼前红衣妖孽的男子:“钟少主,知道夏夏的真实身份吗?” 钟离沉默。 又来一个说道的。 他不是没查过夏夏,只是似乎总阻隔了什么似的,查不到特别的东西。 夜玄看着他皱眉的表情,冷冽地一字一顿道:“她就是天命女。” ------------ 第418节:弃子(1) [第8卷]第418节:弃子(1) ------------ 夏夏无趣了,被丢下和一个阴森的老头子呆在一间屋里,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她和老头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给他把脉。 老头枯瘦的手按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老头半眯偶尔扫向她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没多久,老头又被人叫走了,似乎钟离那儿又有急事找他。 夏夏求之不得,倒也没想到,这阴森森的老头儿还挺抢手的。 不过,谁爱抢谁抢去吧!反正她不喜欢。 拉来腼腆的小蝶玩捉迷藏,自己却悄悄溜去了厨房,观摩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伙食情况,又去小池塘边丢了几百颗石子,可惜一条鱼也没砸中,最后又坐到一坐假山后,半眯着眼等人来寻她。 然而这一天晚上,钟离却没有出现。 夏夏最后还是大晚上被小蝶寻到了才拖回屋子里的。 以往,钟离就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跟她吃晚饭,抱着她跟她聊天,直到人来催了,才会离去。 然而夏夏兴许也是真的折腾累了,也没多想,随意吃了点东西糊弄下肚子也就睡了。 可是第二天,她又是整整一天没等到钟离的人影,问小蝶她们,就敷衍着说主子在忙要紧事,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夏夏也咬牙忍了。 可是第三天,小蝶她们躲躲闪闪的眼神实在刺痛了她,她掀翻了满桌晚饭,逮着小蝶就问:“说,他是不是在外面玩女人,夜不归宿?!” 夏夏实在想不到第二个理由,能让钟离忙得抽不出一刻时间来看她。 “没…没有啊,主子他一直在府里。”小蝶不禁吓,一吓就漏嘴说真话。 这一漏,接下来自然就不得不面临夏夏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直到被逼至如何选择都是死路一条的境地,才怏怏妥协,带夏夏去寻人。 而夏夏,也绝没有想到,寻到的人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钟离在酗酒。 亭子里的酒坛完好的粉碎的散落了一地,而庭中浑身满是酒意的人仍在一坛一坛不停地罐,浓烈的酒气几乎刺鼻。 然而夏夏却辨别得出,钟离并未醉。 ------------ 第419节:弃子(2) [第8卷]第419节:弃子(2) ------------ 他犀利的眸扫过来人,是那么清醒和尖锐。 小蝶被那气势一吓,直接跪倒在地,半句话也不敢说。 “不忠无用的狗奴才,要你作甚?”钟离的语气极淡,话却说得极重,无形的威压逼得小蝶瑟瑟发抖,“明日就回水月居吧,看来秦姨说得不错,你就是欠调教。” “主子…”小蝶讷讷不成语,只得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 “滚。”钟离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怒喝道。 一字丢出,小蝶再不敢多话,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去。 夏夏隐隐看到,那脸上满是泪痕。 她有点懵,从来没见过钟离这般凶狠冷酷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他对冥幽宫的下人也是平易近人的,时常跟她们说笑逗闹,也没有什么主子架势。 可是如今,这股近乎暴戾的气息却震得夏夏心下难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他在发什么脾气?因为小蝶带她来找他吗? 她其实也是仗着他的宠爱,才敢威胁小蝶,难道反而害了别人? 而他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其实根本不想见她?或者,他冲向小蝶的怒气,其实是指向她? “傻站在哪儿干什么?还不过来?”钟离的语气似乎一如既往地温柔,却让夏夏感觉更加不安。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任他轻易地揽进怀里,将刺鼻酒意喷洒到她的脸颊上。 “想我了,嗯?” 夏夏直接把他的头往旁边一扭。刚才那轻佻的口气,她很不喜欢。 “你怎么了?”夏夏问得直接,她看得出情绪,却看不明白原因。 “怎么了?”钟离笑得极致绚烂,“喝了点酒,大概就醉了。怎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夏夏说得一点不含糊,“你这个样子怪怪的。” “怪吗?”钟离却毫不在意,“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你现在就嫌弃了?” 夏夏真是有点恼了。 钟离每说一句话,她心里的不舒服感就在加重,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用手臂越箍越紧。 “现在才想逃,是不是太晚了?” 一音落,火烫的吻欺身而下,带着前所未有的霸道和侵略性,仿佛要毁天灭地,将所有天地间的两人焚烧殆尽。 ------------ 第420节:弃子(3) [第8卷]第420节:弃子(3) ------------ 夏夏这才察觉,她真是来错时候了。 这是一头发怒的猛兽,每一个入侵他领地的目标都会毫不犹豫地被撕扯干净。 她根本无力反抗,双手因挣扎被攥得生疼,嘴里也渐渐弥漫了血腥。 可是他并不满足,反而如受到了刺激一般,愈发猛烈地想要索取。 他的手开始向她的娇躯袭击,覆过每一寸衣物向里探寻,空气充斥着裂帛的声音,惊叫声还未发出就被他用更粗暴的吻堵去。 一阵又一阵异样的感觉充斥了夏夏整个身体,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想要颤栗。 然他始终用绝对的力量将她摊平在他的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夏夏忽然不挣扎了,也不知是因为内心过于震骇还是身体开始不由自主。 她忽然明白了钟离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做她爹和娘曾做过的那件事… 可是,她一直以为,这是相爱之人才做的事,而钟离现在是在爱她吗? 他不是在怒吗? 此时的夏夏尚不知,男人有时候做那档子事,可以完全因为发泄,因为需要,因为侮辱,种种荒谬而可笑的动机。 她还满心地以为,那个男人只是心情不好,也需要她去回报他的爱。 夏夏不动了,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却好像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然而,钟离的动作却越来越缓,到最后,连本在宽衣的手,也变得越来越颤抖。 他猛得将那些撕碎的衣物重新覆盖在她身上,始终纠缠着的吻变得温柔而苦涩。 直到筋疲力竭,再吻不动半分,才将唇缓缓移到她耳边。 喘气声此起彼伏,在静夜中显出别一般的突兀。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喘息未停,钟离在她耳边轻声问。 “没有啊。”夏夏下意识地回答,心中憋闷好像也随着疲累流逝了。 “夏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恨别人欺骗我?” “呃,好像有…” “那你有没有事瞒着我?”钟离重复问道。 “呃…”夏夏想了一想,反问道,“今天我在你厨房偷吃了一只鸭腿算不算?” 一阵漫长而难捱的静默,星光也似乎变得黯淡。 良久,钟离才缓缓抬起压在夏夏身上的身子,平静道:“不算。我送你回去。” ―――――――――――― 七更毕,头疼。 ------------ 第421节:弃子(4) [第8卷]第421节:弃子(4) ------------ 夏夏完全不明白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怎么突然演变成了这样,可是钟离向往常一样抱她回房,等她更衣上床才离开,这一点让她十分安心。 先前的郁结之气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疲累。 所以钟离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阑人静,乌云遮掩着星光明灭。 钟离从夏夏房里走出,一个蓝衣人影就尾随在后。 “主子,事情恐怕拖不得了,钱太医刚从城主府传来的消息,公子陌的情况已经到了极差,现如今每一天都面临着生命危险。那一路不明来历的人也催促我们尽早动手。” “来历不明?”钟离极尽讽刺地一笑,“秦姨,你太高看他们了。” 秦姨一愣,试探地问道:“主子知道那路人的底细了?” “秦姨,是你迟钝了。当日你看到晚夕送人来,就该想到了。” 一个死忠的杀手,如果不是在替公子陌办事,那还有谁能命令她? 答案呼之欲出。 秦姨恍然大悟,脸色微变。 “如此,我们就更不该犹豫了。” “京城近况如何?” “不好。”秦姨脸色凝重,“公子陌的人似乎已经在刑门有了动作,刑门现况不算乐观,太子为此大动肝火,近来小动作不断。” “草包。”钟离鄙夷之色一闪,又问道,“父皇那边又如何?” 秦姨微一沉吟,还是直接道:“最近我们和连殊国边界摩擦不断,始终调停不下,太子和四皇子都不想揽下这个烂摊子,只怕有他们作祟,圣上召你回京是迟早的事。” 钟离脸色渐沉,连往日的笑容也不再有一分,皱着眉一言不发。 “主子,恕属下多言,此时万不可妇人之仁!冥幽宫是我们目前能最快争取到的一大助力,公子陌的哥哥冥剑在京城也另有一番势力。如若公子陌现在死了,不仅我们所求的江山图会被毁,这一势力恐怕也会跟我们反目成仇。到时候我们四面楚歌,只怕不用圣上插手,我们也小命难保。”秦姨语毕,直接单膝跪地,一脸虔诚。 钟离一拳悄悄在袖里收拢,声音淡淡道:“备马吧,明日回城主府。” “是。” ------------ 第422节:弃子(5) [第8卷]第422节:弃子(5) ------------ 众所周知,流玥城是一座热血江湖的城池。 这句话评论得其实相当客气,换句不好听的,就是流玥城是一个治安极其混乱的城池。 这和他们的神秘且不管事的城主不无关系。 传说这位城主乃是花妖所生,一出生就有红色的花雨漫天飘飞,唯美到诡异。 夏夏初听到关于城主的传闻并未留心,只是觉得江湖之大,无奇不有,然而钟离再次跟她提及的时候,却引发了她的好奇之心。 “呀,这么漂亮的场景,想想不都很羡慕人吗?”夏夏坐在马车上大发感慨。 钟离坐在她的旁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语气慵懒道:“你听说的都是美好的版本,想不想听听真实的版本?” “呃,还有另一个版本?” “真实的版本是,这位城主其实是当今皇上最鄙弃的孩子之一,自小就发配过来自生自灭罢了。”钟离轻声道,“他连城主的名号都没被允许向世人公布,就是随时死了,也容易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可惜啊,他活了许多年,也没能死成。” “哇哇,是皇子啊,那我更想看看了,到底皇子是长成什么样子的!”夏夏显然没注意到旁人声音中的苦涩,反而因为这不一般的身份激动起来。 今日一大早,钟离就打点好了一切,将她生拉硬拖起床,说要带她去城主府游玩。 她本是极恼怒且不愿挪窝的,可听说这城主不是一般人,也就欣然跟来了。 反正,老窝在一个地方也没意思。 “夏夏,如果你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两个都逼得你进退维谷,你会如何?”钟离忽然问。 “那就不选择。”夏夏答得果敢,两个都不讨好的选择,选了干嘛? “要是不选择,你会死呢?” “那就选我不会死的。”生存大于一切,夏夏根本不需犹豫。 “真是个坏孩子。”钟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里隐隐透出无限眷念。 夏夏忽然捧住他的头,让他的眼睛和自己的眼睛对视,极其古怪地问:“钟离,你到底怎么了?” “主子,我们到了…” 钟离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孔。懵懂的眼神清澈如水,将他的影清晰地印到其中。 他微笑着将她每一个轮廓,表情看进眼中,仿佛要烙印进心底。 “夏夏,我别无选择。” ------------ 第423节:弃子(6) [第8卷]第423节:弃子(6) ------------ 夏夏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太弱,太过被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以这样的方式醒来。只是隐隐地觉得不安,隐隐地不明白,为什么连钟离,也要对她下手。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人点了睡穴昏过去的。 而醒来,已经换了一副场景。 一间装帧精致的卧房,雕花的屏风,鹅黄的床帐,空气里有淡淡的熏香缭绕。 脑袋晕晕的,竟有恍如梦境般的感觉。 夏夏想坐起来看清楚,却发现自己的身子绵软无力,半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动弹不得。 不多久,门吱呀一声响了,眉目须发皆白,形容枯槁的老头背着药箱,面无表情地缓步而来。 他一声不响地绕过屏风,半眯的眼似抬非抬,瞄了一眼夏夏,又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床边。 拉过夏夏的一只手腕,就把起脉来。 “姑娘醒了?” 夏夏对这个人并不陌生,正是几次打交道的钱太医。 然而此刻,她眼前仿佛出现了极其恐怖的重叠感,似曾相识到可怕。 “我的身体怎么了?”夏夏开口,身体仿佛被抽空了般,语气也绵软无力。 “姑娘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大好了。” “谁问你好不好了,我是问你我的身体怎么不能动了!”越来越多地惊惧汇集在内心深处,夏夏无力地攥着被单,咬牙问道。 白胡子老头幽幽看她一眼,语气森森道:“老夫给姑娘用了一点麻药,待会动起刀来,不会那么疼…” 说着,老头竟然开始开箱,将那一柄柄锋利的刀子一字排开,又将一个个古怪的瓶瓶罐罐逐一摊开。 “你…你说什么动刀?” 夏夏真正慌了,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对话,场景,在一点一点重叠起来,一如沉浸在某个幻境中,不可自拔。 遥远的预示一点点在眼前铺陈展开,仿佛不可逆转的命运在操弄,在嘲笑,在肆意摧残。 夏夏从未想过,八卦阵中,一朝看到的幻境会以这样残忍的方式重演。 “钟离呢?钟离人在哪?” 声音里,不可抑制有几分颤抖。 ------------ 第424节:弃子(7) [第8卷]第424节:弃子(7) ------------ 钱太医叹一口气,却说:“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宽心吧,老夫会尽力保你无虞的。” 然而夏夏却完全不理会他的话,疯了一般朝空荡荡地屋子里喊:“钟离,你出来!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知道,所以更加恐惧。 既定的轨道,命运齿轮的不可逆转,以及,编排在剧幕内的,痛彻心扉的主角。 饶是诡异得可怕,夏夏仍就难以置信,那个她愿意亲近,最终选择接纳的人,会和恶梦中的幻影重叠。 她要见他,要听他亲口说话。 她想看到那张温柔的面孔是否真的会变得陌生而苍白。 红影最终无法淡定地藏身,缓缓在房间的阴影里显出身形。 昔日妖孽般的笑容不再,变作了阴晴不定,似有挣扎,也似有苦痛,只是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寒凉。 “你要对我做什么?”夏夏的声音颤抖,视线胶着在红影身上不肯离开半分。 钟离沉默良久,脸上带着疲色,缓缓开口道:“夏夏,我要救公子陌。”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夏夏的眼睛,语气始终平稳而坚定。 他说:“夏夏,公子陌已经快不行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仿佛敲碎了心中最后的期望。 夏夏呆呆地望着他,语不成调:“你…你…要杀我?” 钟离苦笑:“你大概不知道吧,只有你的血能救他,我只能试一试。” “我会死的…”夏夏喃喃道。 是,她会死的。 从她听到公子陌所中之毒是“君隐”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 她的血对别人的功效远不如自己来得那么强大,若是单纯的蛇虫鼠蚁,或单种的自然植物之毒,也许很有效果。成分简单的毒药,也能缓缓奏效。可若是像君隐那种极其复杂且相生相克的毒,怕是要了她的命也不够治。何况,公子陌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近二十年。 她不在乎她的秘密怎么会暴露,也不在乎她的血对公子陌是否真的有效,她满心满眼只看见,钟离已经明知会害死她,仍选择做了… 是的,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自己,他真的…要她死… ------------ 第425节:弃子(8) [第8卷]第425节:弃子(8) ------------ 夏夏多希望他能像从前一般,不顾一切地将她揽进怀里,带她离开。 然而,希冀到最后,却只剩下满目的破灭与粉碎。 那锥心刺骨的红,终是选择了沉默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连多一句解释,也吝啬给与。 她多想伸手抓住,却无力抬起;多想嘶声挽留,却喑哑了喉咙。 生命里,第一次体味到如此破败的绝望。 不仅仅因为死亡,更因为,心底深处,刚萌芽生根的某种情愫,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分崩离析,消逝毁灭。 连带着躯体,也破败不堪。 明晃晃的刀子闪在眼前,冰凉的触感并不十分明显,麻药在身体里发挥着并不算完美的药效。 夏夏忽然异想天开,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如当时在八卦幻阵中,一切过去了,就会梦醒…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妖艳的红色从生命中一点一点抽离,满心满念地将自己锁在心底。 如鸵鸟般,将眼睛蒙进沙里。 人究竟失血多少会死? 钱太医的手也不由得颤抖。 行医多年,不说有没有做过违心之事,可也确实第一次做如此残忍之事。 药方是既定的,他只需按着要求去做,然而,他未开始多久,床上的孩子便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让他心底生寒。 他只得战战兢兢取出银针刺夏夏的痛穴,听到她疼痛呻吟的声音,才敢继续。 药方说,死血无效。 这血乃是最根本的药引。药制不好,人救不回,他也死路一条。 然而,在这种心惊胆颤中,终于有一次,夏夏对疼痛的刺激再无反应了。 老头慌忙去按脉搏探鼻息,却再察觉不到动静。 死得如此迅速而突兀,吓得老头一个打跌差点站不稳。 原成想,便是取了所需的血量,还是有三成机会救活人命的。 然而… 屋门豁然被破开,钟离猛然冲进来,看见跌坐在地上打颤的钱太医,眉眼里豁然溢满杀意。 “你在做什么?!” 钱太医见钟离闯入,越发地胆颤心惊,吞吞吐吐道:“城主,这…位姑娘已经断气了。” 钟离脑中瞬间轰然作响,面色怔忡地看向床上已经一动不动地小人儿。 ------------ 第426节:弃子(9) [第8卷]第426节:弃子(9) ------------ 脑子里反复推敲着钱太医一句话的含义,半天回不过味来。 他豁然凶狠地看向钱太医,咬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救她啊!” 钱太医满脸布汗,已经死了的人,如何救? 然而他还是踉跄上前,再一次试了脉搏和心跳。 这时,那小小的身体几乎都已经冰冷了,更别说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城主…” 钟离两步上前,一把揪住钱太医的衣襟,将他提离地面。 “我没有说过,让你保她性命么?”疯狂的怒意揉碎在钟离眼中,杀气漫飞飘飞,将弱不禁风的老头几乎扯散。 “城主饶命啊,小人是按分量放的血,这血量还未到,理不应当…姑娘她…只怕…”钱太医语无伦次。 钟离危险地眯起了眼:“她什么?” 钱太医豁出去了,干脆直接道:“只怕是姑娘自己不想活了…” 手上的劲猛然一泄,老头跌倒在地,又忙磕头求饶:“城主大量,小人一定配好药方,救活公子少主,城主饶命,城主饶命啊!” “滚!”钟离一声咆哮,震得屋内摆设全部簌簌发抖。 然,他不能动手杀钱太医,甚至不能踹他一脚泄恨,他留着他还有用… 钱太医如获大赦,赶紧收拾东西趁着钟离反悔前匆匆离开。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一种死寂,除了钟离自己,再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 钟离木然着面孔,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夏夏的表情。 练武之人,隔得那么近,他其实早已辩得出,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不真实。 昨天还鲜活娇嫩的生命,甜蜜芬芳的气息,现在仿佛都随着血液流尽了。 他颤抖的手,第一次满怀着畏惧的心情将她横抱进手里。 那身体轻盈如纸,似乎一不小心就会随风飘走,那脸颊也苍白到了透明,唇色全失,脑袋不支地歪倒在一边。 钟离只看了一眼,那景象就仿佛烙印进了灵魂中,震得一个踉跄站不稳。 他抱着她,慢慢地走向门外,脑子里渐渐浮现出昨日种种。 她天真的笑,她的小孩子气,她的固执,她的直率,她明亮的眼睛穿透一般地凝视他… 然而,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夏夏死了。 ―――――――――――――――― 六更毕。今天顶了一天盔,没敢冒。终于把这一段熬过去了,咳咳,乃们要相信会苦尽甘来的。 关于更新问题,银子建议等不及的亲们养肥了再看吧。银算是粉新粉新的人,现在这样差不多是银的极限了,实在达不到大神的更新水准。也有努力在提高自己的速度,但这要建立在对文文负责的基础下,银子想尽最大的努力把文写好,所以请亲们包容体谅一下,飞跃性提速的话,银子的下场估计就跟高.铁一样… 加群的话,每个亲我们都有加,没加进可能是qq抽了?多试几次?记得群号不要写错:109998732 ------------ 第427节:故地重游(1) [第8卷]第427节:故地重游(1) ------------ 当你选择失去,和真正失去的时候,心境会有怎么样的不同? 可会悔?可会痛? 钟离脑中一片空白,抱着夏夏的尸体缓缓步出门外。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迷离和散漫。 他问自己,是他害死了她吗? 是他选择了她的死亡吗? 不,不是他。 他根本没有选择,所有人,皇帝,太子,冥幽宫,乃至夏夏自己,都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贵为天潢贵胄,竟然让人逼到如此境地! 竟要拿女人的性命做铺路江山的基石! 他满心怨恨,满心悲愤,却最终,抵不过深心处的那一点恐惧。 钱太医说,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为什么? 不是乐生畏死的夏夏么,不是坚韧如草一样的夏夏的么? 为什么这样轻易就去放弃了? 恨他吗?死心了吗? 不是自私自利的小家伙,跟谁也不会交心交肺的吗?为什么轻易绝望?为什么轻易放弃? 钟离眼神木然地扫过周围一片安详,不知何去何从,心里的恐惧在一点点放大。 他对着天空中的一点喃喃着,仿佛那灵魂尚未飘散。 “不要怪我,夏夏,我别无选择。” 夏夏的额头忽然蓝光一闪,一枚火焰形印记缓缓浮现出来,然而钟离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思绪中,一时竟没有察觉。 直到那蓝芒愈来愈盛,刺痛了人的眼睛,钟离才恍然发觉异样。 下一刻,他已经被一股巨力砸倒在地,一道蓝幕遮天盖地袭来,将夏夏从他手上卷走。 “夏夏…”他失声惊叫,然后愣愣地看着眼前,蓝色的巨幕化作万千发丝,闪烁着幽火一般的光芒,蓝发飘落,一个俊秀的少年缓缓显出身形,眼里布满了悲怆和愤恨。 “钟离,你永远不配得到她的爱。”泽轩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如果不是身为鬼仙不得对凡人随意出手,他定然会叫钟离死无葬身之地。 钟离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恍然笑了:“你能救她,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轻易死的…” 泽轩豁然转身,不去看那眼里的一抹凄凉。 “你错了,我救不了她,我只是个鬼差,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他冷冷的声音如利刃穿心,“悔吗,钟离?是你亲手杀死了她。我会帮你一辈子记住这个事实。” 模糊的蓝色火焰燃起,席卷着泽轩和夏夏的身体,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被包裹住,火焰才瞬时熄灭,空留一地尘埃。 钟离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那消失了人影的地界,先是木然,紧接着,一抹疯狂的笑越放越大,贯彻了整个院落。 ------------ 第428节:故地重游(2) [第8卷]第428节:故地重游(2) ------------ 地府,又是地府。 夏夏冒火地在这一片熟悉得几乎踩烂了的地界兜兜转转,一不留心又转到了奈何桥边。 奈何桥原本熙熙攘攘的鬼群瞬时轰然而散,其中穿着妖娆的孟婆更是收拾了家伙混在人群里落荒而逃。 此情此景,真是堪比城管查街。 “死孟婆,你给我站住,老娘要喝孟婆汤!老娘要投胎!”夏夏被群鬼推搡得无法动弹,只得大声叫骂。 谁想人家根本不理会她,只三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样! 夏夏愤懑不平,恨不得拆了奈何桥作罢。 从她醒来开始,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地府,很显然,又一世的惨淡收场。 不过这也罢了。 没有了肉体的束缚,上一世和上上一世的纷纷扰扰同时进驻了记忆,反倒叫她将有些东西看淡了。 更可恶的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识被人封住了一部分,现在回想起倒霉灾的上一世,自己都觉得浑浑噩噩,白痴透顶。 所以,她决定了。 她要投胎,要喝孟婆汤把上一世和上上一世忘得干干净净,再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是她这意图一表现出来,冥王遁走了,孟婆躲闪了,牛头马面装死了… 月老来串门,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头是岸,却被她反过来质问,为毛封印她的灵识,害她这一世懵懂无知,最终不得善终。 她不是三世好人吗?他们不是要赔偿她枉死的一生,平安到老的吗? 结果话还没问完,月老不见影了。 夏夏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地府各处,听三途河里偶尔传来的凄声惨叫。 想回去吗?留恋上一世吗? 恐怕不。 不管上一世的她多白目,多无知,可终究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不管那感情是不是太过贫瘠,可她终究会疼,会痛,会后怕。 有些伤痕,是将永远镌刻在灵魂之中的。 夏夏走过奈何桥,却无法投胎,只得在忘川彼岸留恋徘徊。 上一次被她偷采过的彼岸花又重新长得茂盛喜人,满目的红刻骨铭心,刺眼得厉害。 传说,彼岸花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忆起前尘往事,诱人流连,不得往生。 可是为毛,她一看见,就有把它们全部拔光了的冲动呢? ------------ 第429节:故地重游(3) [第8卷]第429节:故地重游(3) ------------ 所谓本性难移,连智商都不足以弥补。 夏夏郁气凝结,果真说拔就拔,她就不信了,她闹个天翻地覆,冥王会放着不让她投胎。 忽然,一声幽幽的叹息从百花之中传来,吓得夏夏胳膊一抖,满手花都掉落在地。 天哪,这是闹鬼么? 夏夏冷汗涔涔,可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地府里除了鬼仙就是鬼,她自己也是个鬼,还闹什么鬼? “谁…谁在那里?” “唉,何苦多增冤孽?” 红色的花海中,忽然凝聚出一个满身红衣的女子,全身散发出朦胧诱惑的光芒,美好而不真切。 她一步一步向夏夏走来,脚下却不着力,所经之处不折损一朵娇花。 “寐儿姐姐…” 夏夏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确定地喊出了声。 这个女子的面容,至少和寐姬有八分相似,可是另有两分不属于人类的妖媚惑世,举手投足间都能牵动人心。 “我不是寐姬,你可以叫我彼岸。”女子悠然开口,连声音也和寐姬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寐儿姐姐,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她?”夏夏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 “嗯,这么说吧。我虽不是寐姬,但寐姬是我。” “哈?”这是什么歪理? “就好像,你不是夏蓝雪,但夏蓝雪是你。” “哦…”夏夏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现在一共有两世的记忆,可是哪一世都不能完全代表现在的她。 “明白了?”女子笑得善解人意,然而下一刻,夏夏就猛然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纤腰,呜咽道:“寐姬姐姐…还好你没死…” 女子瞬时有点愣,无语道:“是彼岸…”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这种纠正。 说到底,寐姬不也还是她么? “不对啊,这里是地府啊,姐姐你还是死了啊?”夏夏恍然反应过来,不解地问。 “我呀…无所谓死不死的…”彼岸极亲昵地摸了摸夏夏的头,叹息道,“不过是一只被折腾来折腾去的千年老妖而已…” “啊?”夏夏有点吃惊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彼岸淡淡道:“我本是彼岸花魂,犯了个小错,被罚九世轮回。你遇到我的时候,就是我的最后一世。” ------------ 第430节:故地重游(4) [第8卷]第430节:故地重游(4) ------------ 彼岸看夏夏听得一愣一愣,眼睛都发直了,笑着安抚道:“所以说,你别再为上一世的事耿耿于怀了,那不过是我自己的宿命而已。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倒也及早脱离了苦海。” “咳咳。”夏夏不自然地假咳了两声。 对于上一世的她来说,虽然最终原谅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但寐姬的死始终成了心里的一个疤,磨灭不去。现在看到彼岸,听她诉说这些过往缘由,心里就像抖落了一个包袱似的轻松。 “姐…是花魂?”想想,还真是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认识一只千年老妖诶! “是啊,喜欢我的花吗?” “嗯,喜欢。”夏夏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彼岸忽然挑眉坏笑,道:“那你喜欢的方式还挺特别的啊?” 夏夏下意识往地上一看,只见刚被她拔下来的几朵残花还寥落在地,罪证啊罪证! 尴尬的蹭了蹭脚,满脸讨好地笑道:“我就是看着太好看了想弄几朵做纪念。” “你呀!”彼岸点了点她的脑袋,忽而严肃道,“我跟你说,你这次必须回人间。” “啊,为毛啊?”夏夏大脸一垮,没想到连寐姬姐姐也这么对她说。 “为什么?”彼岸恨恨一笑,“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在我这偷了花拿去卖给投生的鬼了?” 夏夏一滴冷汗:“呃,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好像?你个死丫头,知道人带着彼岸花投生有什么下场吗?” “呃?回忆起前尘往事?”传说里是这样的。 “这一点且不说了。你可知道彼岸花乃是受诅之花,带着它投生的人等于带着诅咒降生?” “啊?要不要这么作孽啊?”夏夏傻眼了,以前干那事纯属为了在地府混个知名度,瞅着这花顺眼就偷来做噱头了,哪里知道其中种种纠结啊。 “你还知道是作孽?来,过来看看,你究竟做了多少孽。” 彼岸说着,将夏夏揪到了三途河边,对着水面凌空一指,画出一个弧形。 光滑如镜的水面瞬时显出重重影像,交叠错乱地排布开来。 ------------ 第431节:故地重游(5) [第8卷]第431节:故地重游(5) ------------ 最初的一幕,是夏夏在奈何桥边和孟婆抬杠,形形色色无知的魂魄买走了血色彼岸花。 接着各色面孔分成多幕,分别显现出他们投生的情景。 “看见他们胸前的胎记没有?” “呃?”夏夏其实眼花缭乱的,那么多幕景象仿佛是许多破碎的镜子组成,她根本不知道该看哪个好。 “这个印记便是诅咒,彼岸之华,花开不生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两不见。” 彼岸说完,又是虚空一点,那些碎幕仿佛加快了进程,纷纷定格到那些人的成年时期。 “这个,看到没?”彼岸随手一指一块水镜,“旁边那个就是他此生有缘之人,他们已经错过了近百次相遇。” “噗…”夏夏汗颜,错过百次?那神马眼神啊… “还有这个,虽说和有缘人相遇了,却分别投生在世仇之家,相爱却被迫兵戎相见…” 夏夏继续汗,古代版罗密欧与茱丽叶么? “这个最惨了,诅咒在投生时就应了验,直接投成了她有缘人的女儿…” “这娃娃肯定恋父。”夏夏一本正经地评价。 彼岸优雅地白她一眼,素手芊芊点着:“刚才那些还只是特例,多是有几世纠葛才得以如此。更多的,此生至今未见过一面,只得飘游在茫茫人海中,苦苦找寻自己的姻缘。” “咦?”夏夏迷乱在一大片水镜中,忽然无意瞅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再仔细一看,不就是前世的寐姬么? 她转身离开,将一个男人抛在身后… 水镜幻象戛然而止,彼岸凌空几点,河水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姐,刚那个刚那个…” “那个倒不怨你,此生与我扯上关系,没有诅咒他一样是个悲剧。”彼岸豁然打断夏夏的疑惑,直截了当道,“这么一大笔孽债,你不还,就得全记到我头上,你说,你舍得姐再遭轮回之苦吗?” 夏夏蔫了,苦着脸看一脸肃然的彼岸:“可是我能做什么呀?” “解铃还需系铃人。”彼岸总算缓了缓绷紧的面孔,微笑着点了点夏夏的脑袋,道:“你是始作俑者,我早已将他们的命运与你联系,只要你能找到幸福,他们的诅咒就会一一解开。也算你偿还了这笔债。” ------------ 第432节:故地重游(6) [第8卷]第432节:故地重游(6) ------------ “呵呵,呵呵,那我还真是任重道远额…”夏夏干巴巴地笑着,“我能不能喝了孟婆汤再回去啊?” “你想变傻子么?”彼岸嗔怪地看她一眼,“再说了,诅咒的联系是应在你那具身体上的,你胸前,也有彼岸花的红色胎记吧?” “呜呜,可是我不想像前世那样傻乎乎的了啊…”夏夏沮丧地说。 “有吗?我觉得跟现在差不多呀!”彼岸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似真非真道。 “姐,不带你这样损人的啊!” “好了夏夏,我不跟你说笑。”彼岸一头搭在夏夏肩头,语重心长道,“冥王这样做也是不无道理的。要一个肉体凡胎承受几世的记忆几世的感情是十分沉重的事情。试想,若你这一世存在时还能清晰记得上一世的苦痛与挣扎,你能过得那样无忧无虑吗?” “至少不会蠢得把自己弄死吧…”夏夏小声咕哝。 “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错。”彼岸眼中露出一丝心痛,“只是命运弄人,你遇人不淑…” “嗯,有眼无珠。” “别这么说。你想想,除了结局有些不好,你这一世可有过得不顺心的地方?” 夏夏歪歪脑袋,这好像倒没有。 十四年的寒山隐居过得舒适惬意,几乎是两世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便是下山以后,有诸多不顺,也不乏乐趣。 “你这一世投胎时,曾祈祷不要像上一世那样一辈子苦命学习,希望每天除了吃喝睡再没有烦心事,希望不要有猜忌,顾虑等诸多纷扰,难到不是一一实现了么?” 夏夏一想,还是真是那么回事,嘴角顿时有些抽搐。 敢情,她都是自找的? “有时候,不懂不知,不怨不恨,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夏夏沉默了,自从醒来后就封存的记忆开始一段一段涌入脑海。 她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感觉太痛。用这具完整的灵魂来回忆,更痛。 就好像,懵懂的夏夏不会明白,为什么那一夜钟离对她的轻薄会突然停手。 而这具完整的灵魂就能想得透彻,是因为那时他已经决断了她的生死。 试想,若是他对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占有,那叫人情何以堪? ―――――――――――――――― 六更毕,晚安,爱你们。 ------------ 第433节:故地重游(7) [第8卷]第433节:故地重游(7) ------------ 想到这,夏夏的心莫名就痛了一下,耳边竟似有杂音掠过。 “四哥,我刚看见楼主手指动了…” “放屁,尸体都僵硬了,动什么动…” 只一瞬的错觉,夏夏的意识又回到了静谧的三途河边。 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 都没有了肉体,哪里来的心痛感? 彼岸见夏夏似有所触动,连忙又道:“我再带你看看如今正在发生的事。” 温柔的掌轻轻按在夏夏肩头,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起来,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一间院落里。 一间,充满了血腥和杀气的院落。 公子陌一手执葬龙刀,原本素白的衣袍浸透了鲜红的血色,他的脚边尸骸一地,全是服装统一的暗卫,死状残忍恐怖,多是尸首分离。 他的面容也不似原来的清冷淡漠,眸中隐隐现出血红,一张冰冷的面孔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煞戾气。 “早看出来他是个恶魔。”夏夏撇嘴,神情淡定,仿佛只是看着一场恐怖电影。 彼岸瞄了她一眼,淡淡解释道:“葬龙刀魔性太重,本不是人类可驾驭的,你可看到这里有鬼魂出现?” “咦,真的没有诶?不是死了应该由牛头马面领去地府投胎么?” “葬龙刀是一把诛神之刀,换个神魔来驾驭,就是我也抵不过一下,那些凡人,早已魂飞魄散。” “哇哇,那岂不是造了大孽。” “也不算,葬龙刀本不该出现在人世,一切罪孽最终会归于刀的正主。” “哦。卧怀谷的老妖么?人活那么久,怕什么罪孽啊!”夏夏不满地撇撇嘴,视线有些飘忽。 内心里,其实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 然而,随着公子陌一步一步挪动脚步,缓缓将刀剑指向倒地的红影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滞涩了一下。 钟离的脸色极是不好,虽然表面看不出伤痕,可是捂着胸口的动作,显示出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眼睁睁地看着公子陌将他府里的所有暗卫屠戮殆尽,身上带着陌生的杀气和嗜血气息,却无力阻止。 他一直知道,他的武功天赋卓绝,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只可惜内力受毒药限制,才和他们这等高手沦为一流。 ------------ 第434节:故地重游(8) [第8卷]第434节:故地重游(8) ------------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恢复内力的公子陌,会突然变得凶残至此。 他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却绝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种毁天灭地的气息。 更没想到,他会不顾一切对自己拔刀相向。 目光缓缓落到葬龙刀上。 那华美的刀身,,三色宝石交相辉映,总是因为染了血才显出别样的妖异。 “陌,你说过这把刀魔性太重,不是你我所能驾驭…”他唯一想到能令公子陌突变至此的原因,就是葬龙刀。 血色的眸微微黯然,刀剑几乎擦近了钟离的心口。 只需多一分力,就能毁灭所有。 夏夏的心忽然猛烈地跳起来,脑海里全是彼岸刚才的那一句话。 这是把诛神之刀,可以让人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从此,再无轮回,不复存在! 然而最后一刻,公子陌握刀的手竟然松开了,刀身落到地上,瞬间失去了鲜艳妖异的光芒。 他眼中的丝丝血红依然未退,喑哑着嗓子,冷笑:“这就是你要的。” 他缓缓转身,步子便不如刚才一般稳健,微微带了点踉跄。 悲凉的声音穿透而来,一字一字扎入人心。 “你果然赢了。” 无论钟离做了什么,他救了他公子陌,这个事实,无法变更。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早已在因果纠缠中零乱纷陈,哪里说得清。 白衣孤寂地越走越远,消弭了杀戮的气息,徒留一身萧瑟与凄清。 “能放下心中之魔,实属不易。”彼岸看着寥落离去的苍白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夏夏却好像没有听见,缓缓走到红衣跟前,蹲下。 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与满地尸首横陈一片,仰望着如洗的碧空,鲜红的衣袍耀目刺眼。 夏夏蹲在他的脑袋前,一动不动凝视着那双眼,也许因为印着蓝天白云,竟然显出了少有的干净。 她一动,就看见其中仿佛有波光潋滟,晶亮得让人心惊。 那是,泪吗? 夏夏一想,心忽然就一阵揪紧,仿佛被人掐住喉咙,透不过气来。 纯色的灵魂一阵波动,彼岸信手一挥,场景瞬时回到了三途河边。 而那里,已经没有了夏夏的魂魄。 ------------ 第435节:等着看你后悔(1) [第8卷]第435节:等着看你后悔(1) ------------ 一阵静默。 噗,噗,噗。 豁然冒出几声声响,几个鬼影瞬间露出身形。 “哈哈,小彼岸,还是你能耐啊,一唬就把那丫头唬回去了!”冥王一副谄媚样地搭住彼岸的肩头,笑得跟偷食了蜜饯似的。 彼岸警告地眼神一转,那笑容就蔫了一半,魔抓也只好讪讪收回。 “既然她此生命定一生无忧,寿终正寝,你们又何必作弄她?”彼岸的声音不似和夏夏交谈时的亲切,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 “哈,她卖了那么多彼岸花,差点酿成人间大乱,害得本王花了多大力气才抹去那些肉体凡胎的记忆,给她点小教训还不行了?”冥王不乐意了,一脸不善地瞪着彼岸。 “呵,王想做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若有下一回,我定不插手,天罚降临,王自己去顶着。” 说完,一挥长袖,绯色的身影已经掩没在一片花海中。 “嘿,她还反了!” 冥王气得要追,却分别被牛头马面架住,外加月老劝解:“冥王,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咱们还有要紧事。” “老头你说,那么多世轮回她怎么还那个死性子,是不是真欠教训?” 月老和众鬼仙顿时心里默汗。 冥王你这么多年不也还是这个死样,见彼岸姑娘就走不动路。 彼岸花海深处,众鬼的嘈杂议论渐渐被淹没。 蓝衣蓝发的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其中,嘴里叼着一根花茎,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再敢糟蹋我的花,你也给我滚。”彼岸红色衣袖一扬,那花便无风自动,从蓝衣少年嘴里飞出,重新接到残断的花茎上。 “哎哟,好大火药味,又见到冥王了么?”泽轩脑袋一歪,嬉笑地看向来人。 彼岸眉毛一横,语气不善道:“夏夏已经回去了,你还不跟去?” “跟去干嘛?”泽轩双手叠在脑后,故意装糊涂地反问。 “臭小子,别在姐面前装模作样,你这一套姐看多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一感应到夏夏出事了就方寸大乱,不顾禁令冲出地府,现在在这里装孙子?” ------------ 第436节:等着看你后悔(2) [第8卷]第436节:等着看你后悔(2) ------------ “姐你想赶我走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弯做什么。” 泽轩不看人,望着地府灰蒙蒙的天,嘴里苦意弥漫。 彼岸顿时一默,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小鬼,你说你看了我一千五百年,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觉得我和你用一千五百年认识的那个人一样吗?还是你想要的那个吗?” “你都不给机会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泽轩嘀咕着,有点赌气的意味。 “蠢,愚不可及。”彼岸丝毫不动容,反而破口大骂,“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追去了?” “追去了又能怎么样…”泽轩郁郁道,“没听见冥王禁令专针对我改条例么?我要再犯,下次姐也保不住我…” “上一次冥王召你回来,不许你干预她的人生,你遵从了,结果她惨遭这样的下场,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彼岸冷眼看着少年的身子清晰地一震,继续道,“是不是要等到下一次她尸骨无存,你才甘心?” “不会的,冥王不敢再犯…” 彼岸深吸一口气,气急反笑:“好好好,死小子,我给你时间,我等着看你到时候怎么后悔!” 一语毕,红影化作一团模糊,融入花海之间,再觅不到踪影。 泽轩沮丧地呼出一口气,落寞地朝彼岸消失的方向望去,眼里掩不住一阵挣扎。 从他成为鬼仙,来到地府,发现这片地界以来,就几乎天天在三途河边看着关于彼岸的世事轮回。 她的苦痛,她的挣扎,她徘徊于得与失的边缘,她一次次应验诅咒,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 她被抛弃过,她被折磨过,她被羞辱被践踏过。 每一幅景象都让他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恨不得代替所有人,来保护她,爱她,呵护她。 可是当他真正来到她身边。 他发现她是如此镇定淡漠,即使千年的苦痛,也不过被看错须臾的挫折。 她理性,睿智,坚韧,淡然,她的灵魂完整而强大,她…完全不需要他… 他甚至不得不甘拜于她的气度与阅历之下,叫她一声姐。 可是如此,就能抹去心中的一千五百年么? 泽轩死死瞪着冥府无星无月的天空,似乎恨不得将它瞪出一个洞来。 他,看不穿。 ------------ 第437节:孽债红楼(1) [第8卷]第437节:孽债红楼(1) ------------ 夏夏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往下坠,嘈杂的声音一一在耳畔掠过,最终被一声尖叫彻底吵醒。 “哈哈哈,我终于突破了瓶颈,掌握了起死回生之能,迈入神医之列了啊哈哈哈…” “我说,四哥,你能正常点么?楼主只是诈个尸而已,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好吧?” “四哥,破扇,别贫了,你们没看见楼主好像要醒了么?” “破潇,就你长眼睛,我们需要你提醒?” “你…” 夏夏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张形形色色的面孔围在她眼前。 很多…美男。 还有一个美女,不过很快,她的脑袋就被旁边的男人一手拍开了。 “楼主,你终于醒了,我们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啦!” 夏夏的手被一个美男紧紧握住,听着他热泪盈眶的诉说,可是没多久,被推开的美女就发飙了。 “四哥,你看破扇他,占楼主便宜呢!” 被叫作四哥的人一看,果然不爽起来,拎起美男的耳朵就丢到人群外去。 “楼主,能说话吗?” “楼主,能坐起来吗?” “楼主,想喝水吗?” 夏夏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不适感,只是身子感觉很虚弱,很敏感,这些唧唧喳喳的声音听得她心烦。 她大致地扫了一下眼前的人和大致环境,确定处境十分陌生,才不由怀疑起来,她是不是又穿越了? 这回,乖乖,还穿了个什么楼主? 不用夏夏吩咐,众人就开始殷勤地端茶递水,还有汤药和小米粥备着。 夏夏只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拒绝了汤药,才嘶哑着声音开口:“我是谁?” 开门见山,要是重新穿越了,她最想知道这个问题,且不懂什么弯弯绕绕。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美男一柄扇子敲上自己的头,认真道:“其实我们也想知道。” 夏夏愣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 众人点头。 “那你们还喊我楼主。” 众人继续点头。 “镜子拿来。” 夏夏有点晕,发现完全不能靠眼前的一群人来解决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众人很听话,几乎是抢着去拿来了镜子,还总共拿了四面各色不一的镜子竞相递到她面前。 ------------ 第438节:孽债红楼(2) [第8卷]第438节:孽债红楼(2) ------------ 夏夏尴尬下,接了女子递来的小梳妆镜,一照,还是上一世的模样,年龄,似乎也没怎么变,有些泄气地垂下手。 “这里是哪儿?” “红楼。” 这一次,说话的却不是众人,而是门口刚出现的一个紫袍男子。 “老大。”众人纷纷打过招呼,默契地让出一条道好让夏夏的视线更清楚。 夏夏一见这个男人,就惊讶地“咦”了一声,因为很眼熟,好像… “这里是落云国流玥城境内,红楼据点。”男子再度开口,声音低沉,“我是这里的老大,君陵尹。” 夏夏总算听见了些有用的东西。这国家城市一报,八成就能确定自己没穿越,只是因缘巧合落到了这个地方? 再看看眼前这个自称老大的人。 夏夏一见他,就能立刻感觉到他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其他人的眼神是崇敬甚至倾慕的,只有他,带着深深的芥蒂和质疑。 一身锦袍虽算不得华丽,也是不染纤尘。眉目间极有张力,双目炯炯有神,举止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领导气息。 他微微点头,一一向夏夏解释,凌乱的场面立刻就被控制住了。 “我们是在附近山上发现你的,牛蛮砍柴时,把你捡回来的。” 大汉似的牛蛮立刻往衣服上擦了擦手,用土里土气的口音憨笑着对夏夏道:“俺一看见楼主,心里面那个激动哦!可惜一摸,没气了,差点把俺眼睛哭花啰!” 说着,朴实的脸上还真的续起一两滴泪花来。 一柄折扇瞬时敲到牛蛮脑袋上,不满地嘀咕着:“六哥,干什么呢?楼主现在不好好活着。” 君陵尹直接忽略几人间的小动作,继续道:“捡来时,你本已断气,也不知是老四的医术起了作用还是你自身的原因,居然回过了气来。” “什么呀,明明是我用回天之术挽回了楼主,老大你讲话能别吝啬不?”一身粗布衣衫容貌随和的男子立即跳脚,转脸又给了夏夏一个讨好的笑,“楼主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袭方,未来江湖一代神医就是我哦!” 夏夏完全不知道面对这一堆陌生人的自我介绍该怎么表态,勉强挤了个笑脸就算作罢。 ------------ 第439节:孽债红楼(3) [第8卷]第439节:孽债红楼(3) ------------ 有了两个人打头,君陵尹就索性流水似地介绍了一遍:“老五,慕容锦。老七,琉璃。八妹,潇潇。老九,百折扇。” 每说到一个人,他们都会微笑着和夏夏点头招呼。 乍一看,慕容锦气度不凡,温润如玉,一表人才。琉璃却有些贼眉鼠眼,举止也不够落落大方。潇潇是这一群人里唯一一个女子,年龄看似比她大不过多少,气质却要成熟灵动许多。 最后,一直表现得过分扎眼,最活泼最能说会道的,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稚气和故作老练。 “你有点眼熟。”夏夏的目光定格在持扇的少年身上,皱了皱眉,脑子里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然而一听这话,百折扇立刻激动了起来:“老大,你听见没,楼主她记得我!” 他一脸动容地去和身边人握手,一边高兴地重复着一句话,只是握到潇潇时,脸色一变,又丢开了她的手。 “楼主,我们以前见过的,你还记得么?在南风居,我帮你卖了钟离那厮。”百折扇一脸期待地望着夏夏,两眼晶亮得能发光。 夏夏一听,自己也惊讶地撑大了嘴巴。 是了,她想起来了,难怪她有印象,这不就是当初主动和她接洽的人口贩子么? “你克扣了我五十两银子!”正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百折扇一听,顿时垮了脸,顶着一圈鄙视的目光,讪讪道:“我那时不是手头正紧么?呜呜,我给楼主的银子可都是我自己掏腰包,老大都不给报销…” “那是你自己蠢,办点事情办不好还让钟离识破了身份。”潇潇立刻抱手,不屑地接茬。 “破潇,你少在楼主面前诋毁我!” “你有什么优点值得我诋毁么,死扇?” 夏夏算看出来了,这一男一女纯属冤家对头,谁也看不得对方好,动不动就会掐上两句。 周围的人似乎也完全接受并且屏蔽了这种相处模式,谁也不上来劝一句。 于是乎,夏夏也学着他们屏蔽了这种互掐,直接对着门口一直冷眼瞧他的男人问:“为什么我是楼主?” ------------ 第440节:孽债红楼(4) [第8卷]第440节:孽债红楼(4) ------------ “我没有承认你是楼主。”君陵尹毫不客气,剑眉高扬,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可周围其他人立刻就不满了。 “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这么多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楼主,你咋能说翻脸就认人呢?”先开口是老四袭方。 “四哥说得对,俺觉得楼主很好。”牛蛮一脸实诚地赞同。 一向少言少语的琉璃也看眼色抬头插了句:“小红会喜欢楼主的。” “虽然楼主比我想象得呆了一点,不过我还是支持楼主的。”百折扇以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随即立刻遭到潇潇一巴掌:“大哥,我一向最听你的话,可这次我不能站你那边,楼主是上天赐给我们的。” 君陵尹扫过众人的表情,看着他们着了魔似的团结一致,冷哼道:“你们了解她么?就一个个替她说话?” “停!”夏夏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的窝里反,烦躁道,“谁能把现在这个情况给我解释清楚么?” “哎哟,楼主你别动气,你身体虚弱得厉害,还要悉心调养。”袭方赶紧上去又是安抚又是劝慰,“您老人家可一定要长命百岁,您是我步入神医之槛的见证啊!” 夏夏眉毛抽了,这“老人家”三个字,真是比刚才的情况更让人炸毛。 “我没兴趣陪你们玩这场闹剧。”君陵尹似乎也看不下去,冷哼一声,甩门转身,“老五,你跟她解释清楚。” 音落,人也消失在了门口。 一室尴尬的沉默。 君陵尹不待见夏夏的态度,一目了然。 “你们说,大哥是不是因为楼主来了担心危害他的地位,所以脾气见坏?” “九弟,能别乌鸦嘴么?”袭方开始听不下去了。 “我们要不要趁早把老大除了,把这祸害扼杀在摇篮里,以免他日后心怀不轨,谋朝篡位,加害楼主?”百折扇直直地瞪着门口,似真非真道。 “啪”地一声,这次动手的是慕容锦,温文的脸上也带了一丝不快:“闭嘴。” 见百折扇终于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才重新挂起笑容,对着夏夏道:“楼主不介意的话,就请移步舍下吧,看了一些东西,相信您会明白很多的。” ------------ 第441节:孽债红楼(5) [第8卷]第441节:孽债红楼(5) ------------ “嗯,行。”夏夏答得果断,“不过,你能别那么文绉绉地和我说话么?我不习惯…” “哇哈哈…” 慕容锦温润的表情瞬间有点挂不住,百折扇在后面偷笑了一半赶紧捂上嘴。 众人收拾妥当,老四袭方好说歹说劝夏夏喝了他的药,这才由众人搀扶着去慕容锦的屋子。 红楼所谓据点似乎也只是城郊的一些大宅院,且不算富丽堂皇,只算普通中上。不过依山傍水,环境倒是不错。 这里有着很多类似的的宅院,有的是富人家买来闲置着备用的,有是也住着普通人家。属于红楼的宅院就分散在这其中,可谓是大隐隐于市。 不过,这些宅院早已经被红楼的人暗地改造过,都有地下密道,彼此互通,串门极为方便。 夏夏一行人就是从密道通向袭方的宅子的。 老九百折扇甚至开玩笑地说,也就是就着楼主的光,才能见一见袭方的私藏好货,平时,那都是不让人看的。 夏夏起先并不明白其中意思,直到被领至一间独立的大屋子时,才傻了眼。 满满一屋子的画像,铺天盖地,全是夏夏。 微笑的,生气的,娴静的,策马飞奔的,嬉戏扑蝶的…一颦一笑,都描摹得栩栩如生。 就连一群深知慕容锦善画工的兄弟们,也不免叹为观止。 “怎么会这样…”夏夏彻底惊呆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慕容锦在众人一脸赞叹声中,从桌上拿起一卷画,神色微微落寞道:“自幼时起,就有这样一个女子常常出现在我梦境中,做梦的时候,我仿佛熟悉她的一切,可是梦醒以后,只能残留下些许片段和她的音容笑貌。” 慕容锦开始诉说,众人竟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沉默:“我觉得那些梦境都无比真实,仿佛是一段真实的记忆,被我不小心遗失了。我一直在寻找出现在我梦境中的人,执着得连我自己都惊讶。父亲给我指婚那年,我离了家,离了国,到落云国来流浪,直到遇上红楼…上一次大家发现楼主踪迹的时候,其实我也混进了冥府,楼主还能记得我吗?” ------------ 第442节:孽债红楼(6) [第8卷]第442节:孽债红楼(6) ------------ 夏夏只觉得脑海中有几道惊雷炸响。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慕容锦,讷讷道:“王二?” 慕容锦微笑默认。 她更雷地指向一身横肉的牛蛮:“张三?” “哈哈,是俺是俺。”牛蛮立刻开怀大笑,憨实得可爱。 最后,夏夏转向缩头缩脑,贼眉鼠眼的琉璃,抽着嘴角道:“你是那个跟我一屋的,偷鸭贼…” 琉璃似乎说话不太正眼看人,眼神飘忽道:“它叫小红…” “什么?” “那个鸭子,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红…” 夏夏觉得自己已经从里到外彻底被雷翻了。 这些人,居然当时都和她有一面之缘。 那个缩头缩脑的抱着鸭子到处跑的,是琉璃。为了寐姬打起来的王二和张三,都是红楼的人在做戏。 “还有十弟呢!最近他忙,人不在。他可是帮你出暗器伤了你的对手哦!”百折扇补充道。 “那个瘦猴子一样的家伙?” 众人闻言,均有些汗,还是点头赞同了。 “不过四哥,这么看来你的所谓‘易容术’也太蹩脚了啊,你看楼主把我们全认出来了。”百折扇又开始趁机挑刺。 “你懂什么?”袭方白眼一翻,反驳道,“我的‘易容术’可不光是表面功夫,那可是由内而外地改造,你看六弟,这副傻样子要出去,像什么话,经我一改造,不是立刻就有了江湖枭雄的气质!” “俺觉得俺这样挺好。“牛蛮插嘴。 “你拉倒吧。”百折扇隔着牛蛮的身子挖苦袭方道,“你不就是让他把‘俺’改成了老子,这有什么呀,我也会!” “你小子几天不打是不是皮痒了?”袭方上火了想要抓人,怎奈牛蛮身子魁梧,百折扇靠着他躲来躲去,他也没有办法。 夏夏看着他们你追我打,闹腾得不亦乐乎,算是有些看明白了。 其实这里的几个人,关系都非同寻常地好,只是这相处模式…有点诡异… “你们这么苦心孤诣地混进冥府,接近我,就是为了他的一个梦?”夏夏觉得,这理由有点可笑,且,不充分。 众人闻言,又是一默,仿佛瞬间就有惆怅感弥漫在人群中。 “不是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做这样的梦。”慕容锦最终开口道。 ------------ 第443节:孽债红楼(7) [第8卷]第443节:孽债红楼(7) ------------ “有时候是梦,有时候是脑海中闪过的片段。” 夏夏震惊地看着神色黯然的潇潇,几乎内心喷血地问道:“你…也这样?” 潇潇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楼主是不是也觉得我有问题?我今年十六了,还没嫁出去…我娘给我找的亲事我一个也看不上…” “这楼主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事,大家似乎神情多少都有点严肃,连百折扇也暂时忘记了和潇潇斗嘴,一本正经道:“人家说我们红楼是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其实都是误传的,虽然…有时为了生存…我们也干…但是总的来说,红楼其实是一批同样的落难之人,我们每个人…好像都有诅咒缠身一样…全都无法得到幸福…” 夏夏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起来,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东西联系了起来:“诅咒,怎么说?” 百折扇扇子一敲脑袋,又转脸道:“其实我是不信的啦!我还年轻,总能找到心爱之人的!这些,都是三哥说的…三哥那人,有点神神叨叨的…总之,红楼只是一帮落难兄弟…” “还有姐妹。”潇潇不满地插嘴。 “啊,一帮落难的兄弟姐妹,本来就群龙无首嘛,要说首,肯定就是出现在每个人梦中的同一个人咯!”说着,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夏夏。 “你们怎么知道哪个人会做这样的梦?”茫茫人海,这样的人聚成了一团,也太强大了吧… 袭方道:“这个现象是大哥和二哥相识后才渐渐发现的,后来又结识了三哥,才有了红楼这么个主意。我们这群人有个共同点,胸口都有一枚花型胎记,造型很独特。大哥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就渐渐开始寻找集结了一批同样的人,慢慢发展到现在,就成了红楼。” 袭方本来似乎还要说下去,可是夏夏忽然一个打跌,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楼主?” 夏夏脸色惨白惨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百来号吧…”慕容锦答道,“很多人并不太和我们接触,只是在各自的生活中。偶尔和我们互通消息,给与我们一点方便。” ------------ 第444节:孽债红楼(8) [第8卷]第444节:孽债红楼(8) ------------ 百来号人… 夏夏在心里哀叹…她的夏夏牌大红花有卖出那么多朵吗… 说到这份上,她要再转不过弯来也就没脸活了。 这摆明着,一重生,就给她弄狼窝里来了。 这是把当年地府彼岸花的受害人群打包丢到了她面前啊! 还不知怎么搞的,让这些人有了一些残碎的关于前世还不知现世恋人的记忆,只是,这记忆似乎张冠李戴,错了位,全记成她的样子! 这要是给这些人知道真相…神啊…百来号人该怎么折腾死她啊… “楼主,你没事吧…” “停,我不是你们楼主,我跟你们说,你们肯定是弄错人了。”夏夏赶紧摆手,这要是把路走绝了,以后东窗事发万一被知道真相该怎么活啊! 说到底,这些人的不幸,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就是那罪魁祸首啊啊啊。 “楼主,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潇潇身为女子,果然敏锐,一看夏夏脸色突变,就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您生病的时候,我给您换过贴身的衣裳,明明看见您胸口也有花形胎记的。我就是好奇,您是不是也经常梦见自己?” “噗。” “破潇,你能再白痴一点不?”百折扇一扇子敲到潇潇脑袋上,“自己梦见自己还不正常吗?” “破扇,我警告你,你再敢打我的头,我一定把你剁了喂小红!” “八妹,小红它不吃人肉…”琉璃一本正经地插嘴。 “…” 潇潇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了去,慕容锦却抓住了其中重点。 “楼主,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已,这些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常理。” 夏夏在心里默泪。 现在自然是没恶意,要知道真相还能继续没恶意? 而且悲催的,居然连她身上的胎记也被发现了,真是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我问你们,你们梦见的人有没有名字?”夏夏忽然问。 众人面面相觑。 “就是,你们说,你们梦见了我,那么梦里的我,有名字吗?” “有…”众人似在回忆,缓缓点头。 “叫什么名字?” “小蝶。” “萍儿。” “翠花。” “小红…” ------------ 第445节:幸福是什么? [第8卷]第445节:幸福是什么? ------------ 这一次,众人居然吐出了五花八门的名字来,唯有潇潇和百折扇愣了一下,抿唇没有开口。 当听到琉璃报出了爱鸭的名字时,众人顿时又一头黑线。 这家伙,找不到女人,居然就把情思全寄托在一畜生身上了… “所以,你们明白没?你们梦里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也不是我,我的名字叫夏蓝雪,你们谁听过没?” 众人皱眉摇头。 “这就对了,所以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楼主。” 夏夏一摊手,眉眼里全是明明白白。 她要把这一档子麻烦事推离自己,因为她眼见着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进。 把你捧得越高,东窗事发以后就摔得越惨。 上一次的事件已经充分教训了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秘密以怎样诡异的路径传播出去。 夏夏就是到死也没想明白,她的秘密怎么会暴露出去。 彼岸说要解这些人身上的诅咒,那么她就必须先得到幸福。 幸福是什么?谁能给她定义?怎么样的程度才算幸福?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算不算? 夏夏看不到幸福,连影子都没觑到一星半点,更不想背负什么责任重大的使命。 这些人,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心中总有所求,总有些寄托,而她呢,事到如今,心里竟是空荡荡的感觉,无欲无求,无去无从。 真的,不如喝了孟婆汤重新转世。 也许是一众人的和谐感刺伤了夏夏的眼睛,她破罐破摔的念头又重新上头,铁了心了要和众人撇掉那层关系。 谁知道,今日的神坛,不是明日的祭坛呢? 慕容锦是个聪明人,一看夏夏抗拒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宜再相逼,立刻松口道:“楼主身子甚虚…” “都说了不是楼主了!” 慕容锦说了半句就被夏夏冒火地打断,只好改口道:“姑娘身子甚虚,还是先回老四那里多歇息才是。这些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 找工作,实习,忙着脚不沾地,委屈读者了,今天恢复更新。 ------------ 第446节:画的不是我 [第8卷]第446节:画的不是我 ------------ “可是这画…”百折扇心有不甘,手里摊着一张慕容锦手里接来的画卷,卷上是一男一女策马狂奔与万里草原的场景,其中两人相视而笑,情意绵绵,逼真得连观者都忍不住为之心动。 “画的不是我。”夏夏冷眼瞧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工,因为太过逼真,所以也更容易分辨,一颦一笑,都不像是她有的,“我不会骑马。” 干脆利落的解释,不善的表情,已经将她的心态吐露无疑。 慕容锦赶紧扯回自己的画卷,给了百折扇一个“别不识相”的眼神,又给潇潇递了一个眼色。 潇潇收到,狠狠剜了百折扇一眼,又朝夏夏打圆场道:“楼…姑娘,那要不我先带你回四哥那里休息吧,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也不适宜多想这些伤神之事。” 夏夏扫了众人一眼,看得出,个个贼心不死,想出缓兵之计。 不过,算了。他们人多势众,真斗起来她也不是对手。 “拖”字决,谁还不会用么? 夏夏跟着潇潇从密道离开,一屋子的人顿时陷入了沉思,偶尔互相对视一样,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们怎么看?”最终,还是慕容锦先开了口。 “我觉得挺好。”百折扇双手抱胸,扬着眉道,“我们红楼现今势力这么大了,没个楼主多丢人啊!你们几个要当我个个都不服气,就她好了!” 慕容锦觑他一眼,不置可否,又道:“四哥,你怎么看?” 袭方假咳两声,不自然道:“那什么,我可不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起死回生的例子就给她说话啊!咱以前不是约好了,找到梦中人就奉为楼主,不管她是什么人…” 一众鄙视的眼神纷纷投去,看得袭方只得一个劲儿傻笑敷衍。 这厮,摆明了就是假公济私,还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五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袭方看到慕容锦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解地问。 慕容锦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蹙眉道:“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我梦中的人不是她…” “啊?” “言语,表情,动作,习性,差得太远,甚至可以说,大相径庭。” ------------ 第447节:楼主不是小红 [第8卷]第447节:楼主不是小红 ------------ “也许是前世也说不定…”百折扇习惯性地发散思维,展开联想。结果话没说完,就被袭方粗鲁地抢了扇子,一记敲回他头上。 “要这样,我们这么多人都和她前世有关,那她前世该是干什么的了?说话能动点脑子么,小九?” “呃…” “总之,这里面确实蹊跷诸多,当年约定楼主之说时,人数尚少,不免玩笑成分在里面。如今红楼牵连甚广,楼主之事实需慎重。我看,还是查一查她吧。”慕容锦最为慎重,权衡之下还是作出了比较保守的选择。 “呃,这要怎么查?” “我们当时是在冥幽宫和她失去联系的,现在她遭遇如此变故,定然和冥幽宫脱不了关系,我们就从冥幽宫查起。”思付了一番,慕容锦又道,“九弟,当时你说看见她和轩辕钟离也有所牵连,那就连城主府一起查好了。” 百折扇一听自己被点了名,一张脸瞬间蔫成了菜瓜。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武功个个比我高,干嘛要我去啊,这两块刺头个个不好挑…” “哎哟喂,现在就成个个高强了啊?刚怎么听说你个个不服啊?”袭方幸灾乐祸,抓到把柄就阴阳怪气地讽刺起来。 “可是…再说了,二哥不是一向不让我们插手冥幽宫的事情吗?” “以前是如此,不过这次牵涉到楼主,二哥应该会让步的。”慕容锦一副领导做派,果断道,“七弟,你负责捎信去京城,把我们这的消息给二哥送去。” 缩头缩脑的琉璃猛然从游离状态惊醒,茫然地环顾四周。 “七哥,咱下次敢不敢不要发呆?”百折扇无奈地搭上琉璃的肩膀,“我真不敢相信你一个人是怎么把任务完成的。” 琉璃对这赤果果的质疑无动于衷,反而直愣愣抛出一句:“楼主不是小红。”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琉璃的判断力一向是惊人地准,这是红楼上下公认的。而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熟悉他的他们都听得明白。 他说的是那位姑娘和他梦里的人,不是同一个。 ------------ 第448节:红楼的男人们 [第8卷]第448节:红楼的男人们 ------------ 夏夏就算是暂且在红楼栖身了。 因为身体需要调养,她住在了通医石之术的老四袭方的宅子里。 而其他人,不知怎么的也开始勤快起来,没事就往袭方这里串门,后来更是一人占了一屋子赖着不走了。 真是快把袭方家地道上的灰都踩干净了。 最后,老七琉璃更是抱着爱鸭登门,袭方忍无可忍,两人意见分歧下差点动起手来。 每一天,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来看望看望夏夏,跟她说点红楼的事,以及他们兄弟姐妹间的趣闻乐事。 一来二去,倒也熟络了不少,也去了不少芥蒂。 尤其是,夏夏发觉,这一帮子人都很真性情,想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藏藏掖掖,互相间的相处也自然愉快,偶尔小打小闹,也绝不会记隔夜仇。 这样的生活,轻松惬意,倒比她在冥幽宫处处受人所制开心多了。 她从来不多想过去一些想不通的问题。 虽然也时常好奇,自己怎么突然出现在红楼里。 不过想着,大概是寐姬姐的安排,也就释然许多了。 并且,她十分庆幸这种安排。 不然,要在原来那个场景下醒来,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夏夏这一日同往常一样起得晚些,袭方一个大男人不方便照顾她起居,就把潇潇安排在了她住的屋子旁边,由潇潇带她熟悉环境。 女孩子家们,看世界总有其独特的目光,两个人很快找到了共同语言,彼此亲近了起来。 夏夏也从这一独特的视角了解了红楼里长聚在一起的几个男人。 据说,他们这排名,与年龄还无关,是很久前以武功分高下的。 别看琉璃木讷,牛蛮老实,像打酱油类型。这两人倒是他们之间武功最高的。 百折扇在潇潇嘴里,那就是空有一副臭皮囊外加三寸不烂之舌,其实啥也不精通,半吊子一个。 慕容锦虽然武功次一些,但是气度和谋略远胜于她们,所以尊为五哥。 而袭方么,用夏夏的话来理解,那就是奶妈一个,团队核心,刷本杀boss必备,谁也离不开他。 ------------ 第449节:不为人知的身份 [第8卷]第449节:不为人知的身份 ------------ 可是别看这些人现在风光无限,意气风发,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呢! 比如慕容锦,一听姓氏,就知道必然跟连殊国皇室有牵连。 又比如袭方,进红楼前压根连大夫也算不上,竟然是京城里专门给太监阉割的,后来得了三位创始人悉心点拨和培养,才成就了如今在医术上的造诣。 不过,听了这个,夏夏整整一夜没睡踏实,后来每见袭方笑眯眯的样子都习惯性地毛骨悚然。 最神秘且最让人没有兴趣了解的要数琉璃了。 这厮,仿佛生活在自己真空的世界里,宁可和他亲爱的鸭子谈话,也不愿意跟人多说两句。 然而这日,夏夏还真被逼去接近这位神秘人物了。 实在是因为这一天,是那个传说中的头头君陵尹有要事和众人相商,夏夏作为自甘堕落的外人,还被和蔼可亲地劝离,已经算是相当的给面子了。 只有琉璃和牛蛮两个,因为多年打酱油的不良记录,也被排除在外。 牛蛮上山砍柴,打猎;琉璃…折腾各种法子精心呵护他的爱鸭… 夏夏想来想去,还是拜访后者比较不耗体力,才对得起她这几日连补的当归。 琉璃住的地方最是破漏偏僻,像是个置物的杂货间,夏夏过去时,他正在屋外忙碌个不停,光那场景,已经足够叫人目瞪口呆。 破落的屋门口,却挂着一圈圈上好的毛皮。虎皮,熊皮,狐皮…夏夏也就识得出一些标志性的动物,再细的,她也认不出。 而琉璃本人就穿一身粗布麻衣,蹲在屋门口,背习惯性地微微伛偻,摆弄着一张漂亮却极不和谐的昂贵皮毛。 听到来人的动静,又看到是夏夏,他连忙站了起来,局促地把手往衣服上搓了搓,笑得有些不自然。 “楼主…” “都说了我不是了!”夏夏近日一听这个就炸毛,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你在忙什么呢?” “天气凉了,给小红做窝过冬。”一说到这,琉璃的语气就自然了很多,从地上捡起摆弄了一半的皮毛,显摆似的递给夏夏看。 ------------ 第450节:诡异琉璃 [第8卷]第450节:诡异琉璃 ------------ “这是啥皮?” “银狐。” 夏夏一哆嗦,显些没接稳。 据她所知,银狐这玩意,她们落云国好像是没有的,所以皮毛极其珍贵,都是有价无市。 这该需要多少银子才能弄到一张? 更令人咂舌的是,这个老七居然用这么昂贵的东西给一只鸭子做窝? 到底是这鸭子修了几世的福分还是琉璃这个外星人脑袋进水? 夏夏瞬间觉得价值观有被颠覆的迹象,人都跟着晕乎乎的。 她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潇潇说琉璃接任务总是最拼命,却落得最穷一个,只差没让人接济的下场了。 正尴尬地想着,夏夏忽然听见一阵嘎嘎嘎嘎的声音,一只鸭子一摇一摆地从屋子里晃了出来。 极为熟悉地奔到琉璃脚边,亲昵地蹭他的裤管。 琉璃立即满脸笑颜的蹲下将它抱起,一脸诡异的幸福朝夏夏介绍。 “楼主,这就小红,它是一只红头鸭,瞧,很漂亮吧?” 夏夏纠结地点头,连楼主的称呼都忘记了计较。雌性的红头鸭,全身大多为棕色和灰白,真是算不得好看。 更何况,这一只,怎么看怎么有点胖得出奇…走路都不稳的样子… 琉璃却很高兴,蹲下来将银狐毛皮挂在腿上,给小红比划,还不时自言自语两句。 噗啦一声,小红一泡屎直接拉在昂贵的银狐毛皮上,丝毫不给面子。 “哎呀,笨小红,又淘气,快一边玩去,我给你洗洗你的新窝。” 夏夏僵直着身体,全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再看看一边晾着的一排毛皮,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敢情这家伙备这么多,天天弄脏了还给洗。 “嗯,便便颜色很健康,小红真乖,没有乱吃东西。” “那个…琉璃你先忙,我先回了…”夏夏完全后悔了自己的决择。 她现在相信她失去的东西连当归也补不回来了。 总算明白,为什么琉璃是最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到他身边跟他接触的人,真是需要非一般强大的内心啊。 “怎么不喝杯水就走呢?楼主生我气了?”琉璃困惑地望向夏夏。 ------------ 第451节:古怪的眼神 [第8卷]第451节:古怪的眼神 ------------ “没有没有…”夏夏心虚地连连摆手,“我看你忙,不好意思打搅你。” 本是很蹩脚的一句话,琉璃却十分受用,还大方道:“没事的,我和小红都不介意的。” 夏夏内心咆哮了。 她介意她介意她介意啊啊啊! 再呆下去她会怀疑自己跟精神病患者在一起的啊啊啊! 可是夏夏终究没好意思太掉人面子,陪着琉璃听他说了一下午他和小红相遇史,一眼定终身,以及山高海阔还能相聚的缘分… 琉璃甚至真切地表达道:“我相信楼主不是我梦里的人,不过我还是支持你,你是一个好人。” 就在夏夏为总算听了句人话飘飘然的时候,琉璃又一脸深情款款地看着某鸭,道:“我梦里的人是她…” 话毕,夏夏直接暴走,再也呆不下去。 随口丢了个理由,转身就走。 “哎,楼主,你怎么要走也不跟小红说句再见…” 夏夏拔腿就跑。 回到屋的时候,似乎正值里面的人谈话散伙。 夏夏进去的时候和君陵尹撞了个对面。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瞧了夏夏一眼,就擦身而去。 夏夏总觉得,那眼神里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古怪。 她一进门,其他人几乎都在,或坐或躺或斜倚,那种古怪的眼神更加分明,连素来君子的慕容锦也不时用困惑的目光瞄她。 案几上凌乱地摆着一些纸条纸卷似的各式资料,人手一份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夏夏似乎已经和众人达成了默契,凡是这些不做遮掩的情报,大家都不会阻止她看。 不过,虽然在冥幽宫还学了点字,看书对她而言终究是有些吃力,所以她只匆匆瞄了一眼,就不再感兴趣。 至少,她看明白了,这些多数是关于冥幽宫的情报。 也或者可以说,是关于她的情报。 她刚想扯点什么打破这片诡异的气氛,眼角却忽然瞄到两个字。 乐乐。 夏夏迷惑地拿起那张纸,看了几眼,几个心惊肉跳的词顿时蹦入眼帘。 “这写的什么?” 她一发话,本来倒在椅子里的百折扇瞬时跳起来,夺过她手上的纸,瞄了一眼。 ------------ 第452节:心死 [第8卷]第452节:心死 ------------ “哇哇哇,楼主好眼力,这个人可不简单,我们也是第一次得到她的消息,还是通过特殊渠道来的。”他颇显激动地叫着。 “不简单?”夏夏眼底迷惑更甚。 “嗯。她可是冥幽宫目前的第一王牌力量。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十三岁,一个女娃…”他忽然露出鄙夷的神色朝一边看去,“啧啧,破潇,同为女子,你该感到惭愧。” “死扇,你以为你很厉害?我再不济也能打赢你,你呢,连女人都不如!” “放屁,小爷打不过你?要不来过两招?” 百折扇和潇潇的三句歪楼症再次发作,闹得不可开交,慕容锦便接过了话头。 “这个丫头本是冥烈给公子陌找的童养媳,不过天资惊人,竟然无意中培养成了血刹殿第一杀手,虽然明面上没有职位,实际却掌握着冥幽宫的最强力量。” “哼,何止呢!”袭方也插道,“要是消息不假,我怀疑她可以称得上江湖第一人,没见她一个人闹得刑门也鸡飞狗跳么?单论武功,江湖上恐怕找不出几个是她的对手…” “不信,二哥肯定夸大其词了…”百折扇边和潇潇过招还分神吵嘴,很快变成了惨叫一片。 “怎么,夏夏认识她?” 慕容锦看夏夏难得看得聚精会神,不由问道。 夏夏抬起头,将纸重新按回桌子上,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然后一言不发,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连百折扇和潇潇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消息是不是假的啊,她也太淡定了些吧?被心爱之人亲手杀死呃…” 潇潇一记直接拍在百折扇脑门:“说谁死了呢?” “不是吗?本来明明断气的。后来才给四哥救回来的。”百折扇忽然大惊失色,“天哪!那男人是人吗?难道害死了她还弃尸荒野?” 潇潇顿时一脸黯然:“真是看不出来,她受过这么大的伤害,肯定是心死了,才表现得这样平静…” 连一向从容镇定的慕容锦也瞬间眼神失色,头痛地抚额:“真是诅咒么?红楼之人便没有一个能寻得好归宿的…不是寻觅多年无果便是灾祸连连…” ------------ 第453节:报仇 [第8卷]第453节:报仇 ------------ 许多时间过去以后,夏夏才回过点味来,那古怪的眼神里,多半是同情。 她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趴在窗户口看星星看月亮,心情平静如水。 其实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人这一生,总会走到尽头,或早或晚,死了便再世轮回,重新来过。 一世一世,看透了其实很无聊。 也许是经历了两度生死,有些事,她反而看得淡了。 可是显然,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 外屋动静一停,潇潇就蹑手蹑脚地摸进夏夏屋子,还抱了自己的褥子,说什么也要和夏夏挤一张床。 “我晚上睡相可不好,爱踹人。”夏夏不乏危言耸听,因为潇潇的举动不管抱以什么心理,都让她产生了一些不适感。 倒是潇潇,不在意地嬉笑一声:“楼主踹我是我的荣幸。” 不由分说,就自己张罗了起来。 夏夏无奈,只能翻一个白眼,怨声载道几句。 “又来了,你们还喊上瘾了…” 潇潇顾自躺好,仰望着夏夏一脸无奈,忽然说:“其实,我觉得,你接下这个楼主不是更好?” 夏夏直直站在床尾,泄气道:“你们非要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拳就倒的楼主?” “那不是问题!”潇潇信心满满,“红楼许多人一开始不也是什么都不会?比如牛蛮哥,原本就是个屠户,杀猪的刀工倒是精湛,游刃有余。但若论到武功,那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只怕还不如二三流的江湖混子。但是现在你再看,四哥五哥可是他的对手?” 夏夏见过几兄弟切磋比武,牛蛮看着为人憨厚,一打起来确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霸道拼勇,每每逼得众人节节败退。 “是吧,我跟你说,有咱大哥二哥三哥在,啥样的人都能给你打造成高手。”潇潇顿了顿,看着夏夏脸色还算正常,又掂量着道,“而且,你做了红楼的楼主,就可以借着红楼的势力做你想做的事,比如…报仇…” “报仇?”夏夏一惊,“报什么仇?” 潇潇顿时从床上坐起,激动道:“被心爱之人背叛的仇啊!” ------------ 第454节:被遗弃的饭 [第8卷]第454节:被遗弃的饭 ------------ “背叛?”夏夏瞬间有些失神,然后无语道,“潇潇姐,你小说看多了吧?” 潇潇看着夏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愣愣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恨吗?” 恨? 夏夏低头思付了一会儿。 这个词并不陌生,可是真要说起来,她这一辈子好像还没遇到过。 就是寐姬的死,充其量也只能算一种无意发泄的悲愤,又或者转化为了迁怒。 真正骨子里,其实没恨过谁。 又好比小鬼的选择离去,至今未曾出现,充其量也就是心殇,也算不到恨。 至于钟离…那更简单了。 他不过是在两个人中间选择了一个,且选择得合情合理。 要是易地而处,夏夏相信自己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毕竟,他和公子陌是打小的交情。 这就好像经常吃馒头和饭的人有一天被迫选择其中一种,最终他选择了常吃的馒头一样。 而她夏夏,就是那碗被遗弃的饭。 当夏夏把这种观点逐一陈述给潇潇的时候,潇潇听得几乎傻眼了。 她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荒谬的逻辑。 被人亲手害死了不但没有怨言,还处处替人寻理由。 有那么一刻,潇潇都被带得晕头转脑的,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等等,等等,不对啊,哪带你那么想问题的啊!”半晌,她终于回过味来,“你和那个轩辕钟离不是那种关系吗?他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不恨?!” “轩辕…钟离?”夏夏眼里再次露出迷惑之色。 “对啊,当朝九皇子轩辕钟离,你不知道吗?” “哦。”夏夏垂眸。 她不知道的事可真多,不稀奇了。 “喂喂楼主,你别那么无动于衷好不好,我会怀疑红楼的情报出现了问题的!” 夏夏直接不理会潇潇的凌乱,爬进自己的被窝里躺下。 无动于衷吗?倒也不是。 有些东西,真切地发生了,就会有什么烙印进心底。 只是这东西,夏夏读不懂,也不愿意去读。 现在的生活,不是安逸又自由吗?又何苦自寻烦恼,耿耿于怀一些再也追不回来的事呢? “楼主,别这样啊…你给我说说啊…我会好奇死的…” 夏夏直接翻身,闭眼。 “睡觉。睡着就不好奇了。” ------------ 第455节:八卦魅力 [第8卷]第455节:八卦魅力 ------------ 夏夏敷衍了潇潇一夜,却堵不死那张破洞的大嘴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遍了袭方家的各大屋,到处宣传她不可思议的发现。 楼主大人,思维不正常! 虽然在红楼也算是看惯了各式各样古怪的人,却仍然阻止不了八卦的无限传播魅力。 不多时,几个好事者又围坐一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百折扇晃悠着脑袋,最为淡定:“破潇,这种高深的情感,不是你那一根筋脑袋可以消化的。” “少在那装模作样,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百折扇得意洋洋,扇子一招,对着众人道:“为嘛不恨?因为不爱嘛!没有爱哪来恨?” 潇潇顿时嘴角抽搐,抑郁道:“敢情你这么恨刑门的人是因为爱慕着他们?” “啊呸!”百折扇顿时炸毛,“这有可比性吗? 适逢夏夏正好睡完回笼觉,梳洗完出来,几人也不躲闪回避,百折扇更是大喇喇地拉住夏夏就要她评理。 “楼主你说,你是不是压根不爱那厮混蛋?” 夏夏打着哈欠,还没从白日梦里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问:“哪厮混蛋?” “还有哪厮?轩辕钟离那厮啊!咱俩还合伙将他卖了呢!楼主肯定对他没意思,对吧?” 夏夏清醒了点,总算弄明白大家正在讨论她的事,而问题的核心是,她爱不爱钟离。 “爱?”她爬上一张椅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起一块糕点啃了一口,“不知道。” 半天憋出来这么三个字,众人再度傻眼。 默默交流着无限感叹加无语的眼神。 早该猜到的,不懂恨,那能懂爱吗? 这是哪里掉来的极品楼主啊! “嗯,夏夏,我换个方式问你。”慕容锦道,“现在要是我们送你回冥幽宫或者钟离身边,你愿意吗?” 夏夏白眼一翻:“我有毛病啊我?” 刚死一回,再去找死? 慕容锦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继续道:“那若是非要你选一个呢?” “那你们送我去哪我就把红楼的秘密告诉谁。”夏夏悠悠然,吧唧吧唧啃掉一块糕点,拍拍手,跳下椅子,环顾一周道,“这儿环境不错,我就赖这好了。” ------------ 第456节:人生如戏 [第8卷]第456节:人生如戏 ------------ 一抬眼,用“别当我是白痴”的眼神挑衅地看了一眼慕容锦。 她夏夏是迟钝了一点,可不代表没脑子啊! 她不想去的地方,还非要选? 慕容锦意图推测夏夏的心理未遂,反而被威胁了一把,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笑意都开始发僵。 倒是其他人,个个面色古怪地憋着笑。 慕容锦素来以翩翩君子和睿智形象标榜自己,难得看他吃瘪,好戏,好戏! “夏夏,你别误会,我只是打个假设,并不是真的要把你送走。” 夏夏瞄一眼慕容锦,一脸的不信任。 她不傻,看得出个人对她的态度差别。 只听那称呼,也能感觉出一二。 虽然她一再排斥,可百折扇他们还是坚持喊她楼主,只有他慕容锦,自从看画事件之后,从来只称她的名。 然而,她重新扫视一眼众人,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其实,又何尝只是慕容锦? 他们所有人,尊她的不尊她的,都不过是在一场游戏吧… 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渐渐知道,红楼存在的目的本不为其他,只是一群落难兄弟聚在了一起。 虽然现在其中体系已经相当复杂,但红楼仍是坚持低调行事,不纠缠于任何势力纠葛当中。甚至江湖上很多一般势力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保持着单纯的金钱与任务的关系,并且掩藏好行迹,他们可算是真正无忧无虑。 随便拎个楼主出来,就可以驾驭他们?真正是痴人说梦了。 “我不喜欢假设的东西。不陪你们聊了,我找大个子玩去。”夏夏无聊地一摆手,将慕容锦一肚子问题全隔离了开去。 临走还不忘顺走一盘点心,毫无形象地边走边吃。 独留众人在原地满是问号,几眼不解的交流。 “你们有没有觉得,楼主刚刚的眼神怪怪的…好像…” “像看戏一样…”潇潇喃喃接过百折扇犹豫未出的话。 慕容锦了然地淡笑一声:“又岂止是刚刚…” 到处溜达,观赏着众人的故事,听着红楼的故事,然而只要一涉及她自己,立刻蜗牛一般龟缩起来。 不懂,便不会受伤么? 众人静默,各怀心思。 ------------ 第457节:现在知道心疼了? [第8卷]第457节:现在知道心疼了? ------------ 牛蛮是个实在人,除了屠户出生以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他上山砍柴,也顺便帮袭方带一两颗有用的草药,或者打一两头味道鲜美的猛禽。 夏夏觉得,所有新鲜有趣的故事碰到这个人都会变实在… 据说他杀人,也习惯性开膛破肚,所以也常常是找不到搭档,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夏夏只跟了他一会儿,就再没有兴趣。找了个借口要自己溜达一圈。 这是来到红楼,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门,据说,也就是牛蛮当初捡到她的山头。 不过她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应该死在床上,尸体怎么会跑来这荒郊野岭了? 难道说…被他…丢弃了么? 眸色一黯,瞬间失了焦距。 也没看清崎岖的山路,脚底一打滑,立刻丢了重心,人向山下歪倒而去。 惊慌之下,这才有些后悔,没老老实实跟着大块头走,这要是保持姿势摔下去,铁定头先着地,不死也摔白痴了。 忽然,蓝影一闪,夏夏觉得身子突然被什么的东西卷住,狠狠停滞了一下,紧接着才轻轻落到地上。 她懵了一下,再抬头看身上,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是什么情况? 她坐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山野,几颗畸形的老树长在畸形的山地上,不算茂密也不算稀疏,却也一目了然,做不了什么藏身之所。 她在原地讷讷的想了很久,才重新站起来,拍拍裤腿,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她走后没多久,蓝影才渐渐凭空显出身形,眼里有淡淡的震惊和心痛。 他以为,凭她的敏感,这一次,无论如何肯定暴露了。 然而她却没事人一样地离开了,好像只是摔了个普通跟头。 甚至她摔下来面临危险的那一刻,都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呼救。 他的夏,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活该。”又一道红色的人影划过,女子魅惑人心的绝美脸庞逐渐显现,带着与之不和谐的嘲讽神色,“死小鬼,现在知道心疼了?” “怎么会这样?”泽轩愣愣道,“明明在地府还好好的…” ------------ 第458节:魅惑世人是我的老本行 [第8卷]第458节:魅惑世人是我的老本行 ------------ 彼岸嗤笑:“这会儿回到了现世,她的灵识自然重新受到了肉体封印。你觉得,以你对她过去十五年的了解,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会怎样反应?” 泽轩微怔:“过去十五年的她么…” 那个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永远生活在自己完美安逸世界里的她? 一旦有人闯入那个世界,并且残忍地打破所有美好的幻象,会怎样? 嘴角苦涩地勾起,喃喃道:“鸵鸟夏…” “所以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要留下还是要回去随你的便…” 泽轩看了眼巴不得使劲把他往外推的彼岸,半嘲道:“姐,你果真是个妖孽,不知道我们人仙殊途么,我留下来除了罪加一等得罪阎王老大又能怎么样?你这是坑我呢!” 彼岸听了也不生气,笑得好不妖娆:“笨小鬼,姐本来就是惑心的花妖,魅惑世人是我的老本行,你这么爱慕姐姐难道还不清楚么…” 脸色一变,妖娆的假笑又瞬间消失,板起一张臭脸:“我还就把你往火坑推了怎么的,看你跳不跳吧!” 说完,红影一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徒留泽轩在原地苦叹:“差好多…” 完全跟轮回时的她不是一个人… 就好像夏夏。 在地府恢复完整记忆情感灵识的她,跟现在,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在地府的时候,他明明清晰地感觉到,她是真正地释然,心死如灯灭,且,那灵魂里,果然深深镌刻着一个人。 只是埋得太深,并破碎不堪。 所以他不愿再干扰她的人生。 他是鬼仙,注定不能给她带去幸福,如阎王所说,干扰凡人的命运轨迹,只会给她带去更多灾难。 更何况她心里的,是另外一个人呢? 可是如今,他站在这里,却又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颗心空了! 没有爱,没有恨,只是有一大片阴霾和空荡。 泽轩终于有些不安了。 哪怕对于一个十五年过着封闭快乐生活的人来说,遭遇此番变故,也不该无动于衷的,不是么? 他的夏,到底怎么了? 拳悄悄握紧,指尖抵着手心,久久不肯松开。 ------------ 第459节:密探冥幽宫 [第8卷]第459节:密探冥幽宫 ------------ 夏夏在山上险些遇难,牛蛮也没过得太平,这天也不知道刮的什么怪风,一连遭遇了三只猛虎袭击。 好在牛蛮底子硬实,功夫过关,猛虎虽凶,也就是多耗费了些功夫。 倒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剥了三张虎皮,说是带回去给琉璃做他家小红做窝去。 “大个子,你没事吧?”夏夏找到人的时候正看见某屠户本色的人一身血淋淋地在赤手剥皮,脸上还挂了一爪子的小彩。 “没事,楼主,俺皮糙肉厚,这点小伤莫意思。”一边说,一边配以凶残地撕裂声。 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嘶鸣,却迟迟不敢落下。 撕完虎皮,牛蛮又拾掇了一些好肉,直到东西拿不下了,才和夏夏一起往回赶。 此时,日落西山,天已将黑,两人一走,一直盘旋不下的野鸟们就猛扑而下,将一地血肉蚕食干净。 夏夏和牛蛮两人因为三只虎回得比平常晚,一进门就迎上了一群神色慌张的人。 潇潇一看见夏夏从地道出来立马跟屋里的人通气,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出啥事了?”牛蛮看着人全部聚了一屋,立马粗声粗气地问。 “六哥,幸好你们回来了,我们还当你和楼主也出什么事了。”潇潇脸色焦急道,“快进来说,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冷冷地声音从后面传来,却不是出自牛蛮和夏夏。 潇潇僵硬着神色,看见君陵尹负手走来,威严的眉眼正审视地盯着她。 “呃,我是说…六哥你出什么事了啊?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牛蛮是个直肠子,也没听出潇潇在打忽悠,就顺着她回道:“俺们今天在山上碰了三只大虎,险些给俺撂倒,喏,瞧见这皮子没,厚实得很…” 君陵尹从后面走上来,睨了一眼满身狼狈的牛蛮,直肠子也侃不下去了,没趣地闭上了嘴。 他扫了一圈屋里面色各异的人,沉声道:“说实话。” 众人被那气势一震,心里都是一咯噔。 “老九呢?”君陵尹很快发现了其中异样,连琉璃和他家小红都到场了,唯独缺了百折扇。 最终,还是慕容锦沉不住气,上前解释道:“大哥,九弟去了冥幽宫,倒现在还没回来。” ------------ 第460节:关我屁事 [第8卷]第460节:关我屁事 ------------ 这话一出,君陵尹的脸色已然不好,却还是沉声道:“去冥幽宫做什么?” 众人沉默,眼神却都不自觉地开始瞟向夏夏。 “你们看我做什么?”夏夏奇怪地皱眉问。 最终,还是慕容锦沉不住气,上前解释道:“大哥,是这样的。今日大伙在讨论夏夏和冥幽宫的事,夏夏似乎不愿多谈,且离开时面色不好。九弟就说想去冥幽宫探个究竟,我们都当他开玩笑来着,所以谁也没拦上他。” 夏夏一听,白眼一翻,没良心地道:“关我屁事。” 众人一阵尴尬,连袭方也忍不住出来打圆场道:“大哥,冥幽宫的势力分布已经都送到了我们手上,九弟也是个机灵人,也许不会有事的。” “胡闹!”君陵尹一拳锤下,夏夏就看到几个指节印清晰地陷入了红木桌面中,“你们一个个长脑子没?贸贸然去冥幽宫除了找死你们还能得到什么?” 一声呵斥,四下立刻噤声不敢言。 君陵尹的判断向来准确而独到,他不单骂百折扇一人,而是连着众人一起骂,正是因为看穿了,这里一个一个假惺惺站着的,其实谁也没真心想拦老九。 混迹江湖时间久了,力量逐步壮大了,大家就不自觉地开始对各大势力都抱着挖掘和探究的心态。 唯有冥幽宫,只因老二有话在先,红楼不得探究其内部消息,不得干涉其任何行动,所以一直处于一种神秘的状态。 这回沾着夏夏的光,老二松了气,众人就都跟臭虫似的一股脑都围了上去。老九性子最冲,可若众人不睁一眼闭一眼放他出去,能由得他胡来? “一个个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去接应人!就凭老九那点功夫,万一惊动冥幽宫的那几个狠角还有命出来?!” 君陵尹话一发,众人立刻推搡着要准备出发,本来就是怕被老大发现,一个个才耐着性子不敢轻举妄动,这回老大发话了,夏夏甚至能看到袭方脸色一闪而过的兴奋。 “哎,七弟,赶紧走,你就不能放下你那只笨鸭子么?” ------------ 第461节:畜生的极致 [第8卷]第461节:畜生的极致 ------------ 琉璃急急忙忙把鸭子塞进夏夏怀里:“楼主,帮我看下小红,我去去就回。” 夏夏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驳,就被那蓄势待发的气势唬住了,然后再次震惊地看着一众人把虚掩的外衣随手一脱,就清一色地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夜行衣。 这…果然是早有准备啊… 夏夏甚至来不及发表一下意见,屋子里的人就鱼贯从地道而出。 唯有君陵尹落在最后,本身就着一身黑袍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夏,才挥袖随众人离开。 那眼神,着实不算友善。 除了初次见面,他和夏夏就几乎没有过对话,他对夏夏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人走光了,屋子里空荡荡地又只剩夏夏一个,哦,不,还有一只从琉璃离去开始就躁动不安的鸭子。 说来也奇怪,难得夏夏大方地把自己的床都让给鸭子躺了,小畜生居然还不领情,东一泡西一泡地给她拉屎,直到夏夏一张脸变得又黑又臭,一把把它丢回琉璃的屋子里,小畜生倒安定了下来,沿着琉璃特意为它设计的机关路线自己爬上了床,窝进一团棉被里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饶是夏夏也不禁感叹,不枉琉璃白费心思一场,这鸭子已经训练到畜生――尤其是愚蠢的鸟类,的极致了。 被褥弄脏了,夏夏也不乐意自己打理,直接摸到潇潇的屋子里睡去。 问她怎么能安心睡得下? 百折扇莽撞闯冥幽宫,生死未卜,红楼一干人等都前去接应了,却不知,两方势力对上,哪边会更强些? 然,这些问题却从未在夏夏脑海里逗留哪怕多一秒。 实在要问她,还是那句话,关她屁事。 一觉睡到三更半夜,夏夏还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闹醒了。 “啊啊啊,四哥,你是要谋杀吗?大哥还在这里,你能不能稍微敬业一点?” “嗯哼?质疑我的医术?行,让我来给你看看,什么叫敬业…” “啊――” 夏夏揉着惺忪的眼睛,循声而去,终于在袭方的屋里找到了黑衣的一干人等。 乍一看,像一群黑社会,还挺吓人。 最外面是远远站着的君陵尹,双手抱胸,脸色冷硬,夏夏的到来也不过赢得他一个不完整的侧目。 ------------ 第462节:禁区 [第8卷]第462节:禁区 ------------ 其他人都围在床榻边,袭方那一套瓶瓶罐罐针灸药石摆满了床边的案几,而嚎叫声便是从里面那张床上发出来的。 “呜呜,四哥,我错了,我错了成不,您老就手下留情吧…” 袭方嘿嘿冷笑一声,三根银针夹入指尖:“知道错了?晚了,看针…” 袭方动作飞快,不一会大小银针就布满了百折扇胸口和手臂,惨叫声此起彼伏,牛蛮和慕容锦花了不少功夫才按住扭动的身体不让他动弹。 夏夏才走上前想要看清楚一点,就撞上百折扇一口血喷出,连潇潇也不忍心地侧了侧头。 袭方一见效果达到,飞快又收了针,把了把脉,随后笑眯眯地想后面的君陵尹汇报:“大哥,九弟小命拉回来了,再躺三五个月就没事了。” 君陵尹淡淡点头,其余人却是吃了一惊。 看百折扇又喊又闹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他没有什么大碍。可袭方却说,命救回来了。 这意思是,他其实命悬一线,差点就丧了性命? 而且,还需要躺三五个月?!袭方什么医术,大家心里都有数,他医治的人还要费力到如此程度,可见百折扇着实受伤不轻。 一想到此,几个当事人心里都有些后怕。 百折扇吐完了血,精神气果然就不像之前那么足,整个人瞬时蔫了一样,可还强自称着想说话:“那该死的公子陌,下手可真狠啊,我说,怎么一年不见,他的武功精进得这么可怕啊?” 他想自嘲一句打破众人的沉默,结果边说嘴里还边流血,场面就愈发难看了。 “你知道什么?他以前的武功不过是他实力的六成,受寒毒压制才使不上。现在寒毒尽数解了,就你那点三脚猫,还想在他手里混过场?你现下活着,还是别人留手了!” 君陵尹冷嘲热讽,说得不客气也无所顾忌,其他人却不自觉地先后瞟了夏夏一眼。 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公子陌的毒之所以解了,是靠了夏夏的血。 而为了解公子陌的毒,夏夏也差一点丧了命。 这个话题,照理来说,是个禁区。 ―――――――――――――――― 确实是…很忙。找了一份没有双休超长时的实习工作,正在适应中,上课还要请假,毕业论文初稿,等级考试,一堆麻烦事。几次想说一下,结果写了文匆匆发完就忘了,v章节也不能修改。也不想说太多,说多了被人指着鼻子骂借口,两面不讨好。总之,只要我有空,肯定就抽时间写文了,绝对不会说故意弃坑拖更什么的。 ------------ 第463节:翡翠玉佩 [第8卷]第463节:翡翠玉佩 ------------ 然而夏夏却一脸事不关己,甚至还眼神鼓励众人继续,不用顾及她。 “冥幽宫有个非人级的杀手乐已经够头疼了,现在又来个公子陌…要不要这么变态啊…” “自己武功不济还在这唧唧歪歪。”潇潇边骂边帮百折扇拭去嘴角的血渍,“你可算是把我们红楼的脸丢尽了,还把二哥的名号搬出来,你还能再出息点不?” 百折扇一听,立刻气急败坏:“破潇,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你长良心没啊?” 潇潇本是嗔怪的声音,奈何百折扇不但听不出,还刺拉拉地骂了一句,气得潇潇满脸通红,一帕子丢在百折扇脸上:“我就是没良心怎么了!活该你倒霉,公子陌就该一掌拍死你!” 说完,转身就跑了。 “天哪,最毒妇人心啊,居然还咒我死,四哥五哥,你们听见没?” 众人不置一词,只一脸同情地瞧百折扇。 这对冤家,明眼人都看出怎么回事了,偏偏当事人蠢得跟猪一样,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外人干预也不见效。 “哎,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跟你们说,我这次去冥幽宫可不算一无所获,二哥那坏蛋果然瞒了许多情报没给我们…” “有命查消息,你倒是有命带出来啊?”君陵尹冷不丁讽刺一句,百折扇立刻有蔫了下去。 “不是啊,大哥,我本来藏的好好的,没暴露行迹,可后来我在公子陌书房找着一块玉佩,就忍不住…你看了肯定会惊讶的…哎,五哥,搭个手,在我那衣服的夹层里。” 百折扇说话间,慕容锦早已动手,掏出来一看,脸色瞬时变了,“这…” “是吧,吃惊吧!就为了这玩意儿那混蛋要跟我拼命…哎哟…疼死小爷了…” 慕容锦这会儿完全顾不上百折扇的伤势了,把玉佩递到君陵尹面前,面色凝重。 “大哥…这…” “这是我的。” 这次说话的却是夏夏。皱着眉一把夺过慕容锦手里的玉佩。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是寐姬送她的翡翠玉佩,没想到居然落到了公子陌手里。 不禁怨念地想道,那家伙还真是个强盗,死人的东西也要强占。 ------------ 第464节:遗物 [第8卷]第464节:遗物 ------------ 而慕容锦被夺了东西,一直手还空荡荡地举在那反应不过来。 “你的?”他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我的遗物诶!应该还有一把匕首,一件软甲,一些瓶瓶罐罐…”天哪,还有几箱珠宝首饰,全便宜冥幽宫了。 夏夏一脸惋惜,拿袖子使劲擦了擦翡翠玉佩,却没注意到,一屋子人古怪的目光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百折扇更是来回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夏夏,又看了看满脸惊愕的君陵尹,一双眼睛清清楚楚委委屈屈地写满了“有jian情”三个字。 夏夏凝视着翡翠玉佩,一如曾经那么通体莹亮翠绿,她还记得当初寐姬将它送给她时,一脸释然的微笑,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到如今,物是人非,这句话,却都应验在了两人身上。 仔细看了看玉佩,夏夏却忽然皱起了眉。 以前都没怎么在意,可现在再看到这玉佩纹路间刻着的一个“君”字,却不由惊愕地抬起了头。 一抬头,就被满屋子目光包围,尤其是君陵尹,眸子里的阴沉和不善意味更加明显。 “这玉佩真的是你的?”这一次,君陵尹亲自开了口。 夏夏极不喜欢那样盛气凌人的态度,扬眉道:“不是说过了么,耳朵不好这么的…” 只是说道后来,声音倒愈发低了下去。 “你过来,我们单独谈谈。”君陵尹转身就往另一个屋子去,连带着气势也一并收拢了去。 夏夏本是不愿迎合这个不友善的人的意愿的。 可是看见那个“君”字,又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皱了皱眉,想着先听听他要说什么也无妨,便跟着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走开,百折扇就拖着被子往脸上一蒙作打滚状,嘴里直嚎:“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为什么又是大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里各有各的诡异。 忽然,动作默契地四下散开,一猫腰于屋门口,以指洞穿纸糊的窗;一三两下从屋外翻上屋顶,无声揭开一片瓦;一钻入地道,直接翻进屋内床底… ------------ 第465节:信物 [第8卷]第465节:信物 ------------ 烛光昏暗,屋中的剪影也随之明灭闪动。 君陵尹似乎并不着急,耐心地将拖长的芯子剪断,又悠悠落座于墙角桌侧。 翡翠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到了他的手中,夏夏只能干瞪眼,看着他把红色的穗子在食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 霸道的眉即使收敛着,也无形透露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一个男人,若要归类,该当是王者无疑。 夏夏本来是觉得,两方高手对峙,先沉不住气的那个,必处下风,所以才耐着性子不说话,等君陵尹先发话。 谁想人家似乎和她存了同样的心思,半天没动静,只凝重地瞪着一块玉佩,把她干晾在了一边。 如此几回合下来,夏夏立刻就走神了。 要说君陵尹的气质是王者的话,她觉得钟离肯定是阴谋家。 夏夏至今记得,那不及眼底的笑容,泛滥在一圈一圈的眸光潋滟之中,让你即便捉摸不透,也能轻易迷醉其间。 “她人在哪里?” 淡红色的虚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划破,夏夏眼里瞬间又恢复了焦距。 显然,君陵尹也发觉了夏夏的走神,一双眸子里更添了几分阴霾。 “呃,我不明白,你在问谁?”夏夏茫然后退半步。 果然,高手和伪高手之间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人家一个气势压迫,她立刻腿脚不利索了。 君陵尹看着夏夏茫然的表情,脸色渐黑。 豁然起身,从衣襟中掏出一块近乎一模一样的翡翠玉佩,和手中一块轻轻拼接在一起。 丝穗缠绕,两块玉佩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浑然天成,纯粹的绿光仿佛在其中氤氲流转。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君陵尹一字一顿,手中玉佩垂落在夏夏眼前,逼问的姿态显而易见。 饶是夏夏慢三拍的脑袋,也已经反应过来,那两块玉佩应该是一对,且,恐怕是男女间信物。 这样一想,再看君陵尹,脑袋瞬间灵光乍现。 难怪一开始见到他觉得有些眼熟,可不就是在地府三途河边水镜中瞄到一眼的那个男子吗? 当时那景象,寐姬姐转身,将他抛在了身后… ------------ 第466节:杀意 [第8卷]第466节:杀意 ------------ “怎么不说话了?”君陵尹见夏夏脸色突变,眉眼里又多了几分阴沉,“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夏夏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默辩,这别人送给她的,不就是她的么… “送给你的?”君陵尹忽然一声嗤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信?” 夏夏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 她她她…刚才好像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声来啊,这个家伙在跟她说话? 然而,屋里没有第三个对象出现,君陵尹显然是在跟她说话。 他缓缓将玉佩收回,悬在自己眼前,低敛起眉眼,垂头反问道:“这是当年我送她的定情信物,你说她将这件东西送你,可信吗?” 虽然早已料到,夏夏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 老实说,当初寐姬将玉佩送她的时候,她还真没看出来她有将这东西当一回事,更别说让人联想到信物一类的东西了。 也正因此,她才收得那么坦然。 至于寐姬为什么那么不把它当回事,这话题就很敏感了,这也是夏夏避讳所以没有争辩的原因。 “很好,不说是吗?”君陵尹收起玉佩,又冷冷抬起头,“你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吗?” 此句一出,夏夏又是一个腿软。 这个红楼的老大,怎么和红楼众人的态度那么天差地别? 其他人个个争着忽悠她当楼主,巴不得把她当祭祀品一样供奉起来,唯有这个君陵尹,眼里始终带着不明的敌意,到如今,甚至发展成了杀意。 “就你那点道行,骗骗老三老四他们也就罢了,还想骗到我?”君陵尹背转过身,瞥了眼门口窗纸上多出来的洞,沉声道,“当日你被老六救回来,我亲自确定过,必然是断气多时了。结果你却死而复生,这,绝非人力可为。” “等等…”夏夏越听越不对劲,终于没法沉默以对了,她瞪着眼,费解地指着自己,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非人力可为?你想说我是妖魔鬼怪?”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 第467节:读心 [第8卷]第467节:读心 ------------ 这一回,夏夏是真正的有点傻眼了。 眼前的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很认真地向她在陈述着他的臆断:她,夏夏,不是人。 “不是,你到底哪只眼看出我像鬼怪了啊?”夏夏憋着口气哭笑不得,反倒忽略了那摄人的气势。 “若不是,为何红楼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会在梦中出现你的形象?若不是,何以那么多人如受了蛊惑般在日日夜夜追逐这个虚影?若不是,红楼之人怎会如同受诅一般,个个不得善果?若不是,你又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老六每日砍柴必经之地,死而复生,却还带着一身鬼气?”君陵尹每说一句,就向夏夏逼近一步,逼得她节节后退,最后,直接一掌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狠狠道,“说,你究竟对大家用了什么妖法?” 黝黑的眸森森扎进慌乱不堪眼中,夏夏瞬间产生了一种怪诞的想法。 好像这双凶煞的眼睛能深入人心,紧紧攫取住你每一个惊恐,每一个不安,每一个,变化着的想法。 好似,读心。 “不说,可以。灭了你,我看看诅咒会不会随你而逝。”瞳孔骤缩,杀意乍现,厚重的掌瞬间收紧,连挣扎惊叫的余地也不曾留给敌人。 “住手!” 蓝色的火焰忽然铺天盖地弥漫而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那只逞凶的手,一道冰冷的火舌卷上手背,迫使它迅速退离。 夏夏只觉得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又渐渐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紧接着才是疼痛。好在那感觉在缓缓消退,渐渐能看清眼前蓝发如瀑般的人影。 那身影挺得过分笔直,完完全全挡在她身前,双臂展开,全身都闪烁着迷离扑朔的蓝色幽光。 然而夏夏并没有沉浸在这非凡美妙的光芒之中,心口充斥着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生命般的熊熊怒火,粗鲁地推开身前保护姿态的身影,看都没看一眼,就冲黑衣的身影吼道。 “你大爷的,君陵尹,你真动手杀我?” “呵。”君陵尹难得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明显非人类状态的泽轩,一只手背在身后,已经部分枯黑,隐隐还有蓝色火苗零星蹿动,“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 第468节:你要找的人,在地府等你 [第8卷]第468节:你要找的人,在地府等你 ------------ “她要是死了,你们红楼这辈子都别想有好下场!” “就凭你?”君陵尹倨傲地扬着头,背着的手重新伸出来,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一点受伤的痕迹也不曾见。 “哦――”夏夏立刻怪叫起来,“你大爷的,自己才不是人,还说我不是人!” 泽轩见夏夏一副不怕死的捣腾样儿,又见对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无奈地将人往身后扯,生怕对方一个不痛快先拿她开刀,自己挡也来不及。 谁想他动作才成形,反手就被夏夏狠狠推开,蛮劲大得直跌了他一个踉跄。 “干什么啊你,别扯我!” 仿佛毫不惊讶也不欣慰于他的出现,夏夏对他的出现出乎意料地冷淡。 “我告诉你君陵尹,你想破诅咒,没门!活该你倒霉一生一世!你要找的人,现在在地府等你呢!你想找,赶紧的吧,我免费送根白绫你抓紧上路,晚了你下辈子也甭想碰上了!” 兴许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着自己差点又被人杀掉一次,夏夏就无法保持理智,刻毒的话一顺溜地就跑了出去,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而这些话对于君陵尹的冲击,则是难以想象的。 夏夏隐隐觉得那黑衣都产生一种扭曲,而那双黑眸则化作了巨大的漩涡,如能吞噬一切思想,让人沦陷其中。 “小心,别看他的眼睛!” 朦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夏夏已经分辨不出其中含义。 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被人强迫回忆起那绝望的一幕。 满目的血红符咒,疼痛地刺入眼中,金色的沙砾无情地将紫红的人影掩埋其中…那苍白却带着笑颜的面孔…那僵直最终无声垂落的手臂… “不要――” 蓝色火焰忽然蹿出,焚毁了脑中所有令人恐惧的画面。夏夏的视角重新出现在屋中,停留在眼前,散发着令人生寒气息的男人身上。 “谁害死的她?”君陵尹的声音变得阴冷得可怕,整个屋中的温度仿佛也被瞬间抽离了,如堕冰窖。 蓝色的发丝飞扬开来,半挡在夏夏身前,在此情景下,竟然能觉察到些微的暖意。 ------------ 第469节:我担保,我是人 [第8卷]第469节:我担保,我是人 ------------ 事态发展迅速恶化,夏夏也懵懂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逞能,乖乖缩到泽轩身后,掐了他一把腰间肉,讪讪低语,“喂,死鬼,你打不打得过他啊?看起来挺吓人的。” 泽轩尴尬苦笑:“还好吧。” 要是以前,他定然不够这家伙一个手指头捏的,好在现在他宿于肉体凡胎,定然有所限制。 “很好。”君陵尹看着两人互相嚼着舌根,完全不把他的话放进耳里,不怒反笑道,“反正与你们脱不了关系,如此,就陪葬吧!” 那笑容实在太过恐怖,狰狞到面孔都失了人形,全身黑气弥漫,连烛光也渐渐被侵蚀得黯淡起来。 一股死气充斥在闭塞的空间里,阻断了所有生机,几欲叫人窒息。 “该死,他不是转世投胎了吗?怎么还会这一招…”泽轩头大地将夏夏推到一边,反手扬起一把蓝色火焰,席卷而前,直扑君陵尹身前,形成一条巨大的锁链,捆缚住他周身黑气。 “大哥――” “大哥――” 夏夏惊讶地看着床底,门外,窗外纷纷蹿出人来,下巴几乎要脱臼。 只是三人尚未靠近,就被一股骤然爆裂的气流冲击地倒飞回去,尤其慕容锦,背部直接撞上床沿,满口溢血,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你们都别靠近,他已经暴走了,分不清敌我。” 说话的是泽轩,他的蓝色锁链已经被君陵尹强行挣断,黑色的气流和蓝色的火焰彼此纠缠,翻飞碰撞,所过之处,家具瞬间化作一滩焦黑的齑粉。 夏夏在慕容锦身边,看他伤势颇重,动弹不得,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慕容锦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无声脱开她想要搀扶的手,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 再看看屋里其他两人,眼神在她扫过去时都有意掠开了去,心里明白,这三人定是刚才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有了芥蒂。 垮了垮脸,无奈道:“我担保,我肯定是人,不是妖魔,行不?你看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才是啊!” 可惜这话再次湮灭在了一声爆裂声中。 ------------ 第470节:和尚 [第8卷]第470节:和尚 ------------ 看情势,似乎黑色的气流在不断吞噬周身可接触的一切,而蓝色的火焰则在努力切断这种接触,并将黑色气流禁锢在一定的空间内。 刚才的爆裂声便是黑色的气流猛然膨胀,突破蓝色火焰的禁锢所致。 表面上,君陵尹似乎一举脱困,占了上风。而事实上,他的身体决然负荷不了如此大的力量,脸色已经渐渐难看。 泽轩一早便看破了这点,所以开始就没有单刀直入的地攻击,而是捆缚,压迫,隔离,以求最大限度地耗费他的体力。 饶是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怠慢,反而越打越心惊。 他自己投胎转世时,力量几乎只剩下微末一点,虽然跟他入的是畜生道也有关系,但君陵尹以肉体凡胎之躯,能跟现在的他打到不分上下,着实让人惊叹。 难以想象,他的本来的力量,该有多么恐怖。 两厢僵持不下,泽轩也是全力施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惨兮兮的声音:“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关注一下人质的现状?” 泽轩心中一惊,下意识回头一看才发现,夏夏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和尚扼住了脖子,心中一急,一个分神,就被黑色的气流缠上了周身,一缕蓝发瞬时化为乌有,只留一点焦臭的气息。 一呼吸间,形势就逆转过来,黑色的气流肆意蔓延,攻势猛烈,而蓝色的火焰却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呃,算了…你还是好好打架吧…”当君陵尹再次在泽轩身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时,夏夏歪着脖子讪讪道。 “闭嘴。”扼住她脖子的人狠狠警告。 夏夏郁闷了。 “我说这位好汉,你挟持了我不是应该说‘全部住手,某某放下武器’什么的吗?你这样光站着掐我脖子又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关键是,她的脖子被掐得有点疼,还歪得有点酸。同为观众,她的待遇也太差劣了点。 “你要想他死得更快你就继续说。”不客气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紧接着,一道黄色的符咒凌空贴出,将侵袭而来的蓝色隔绝在金光之外。 泽轩一心两用,结果两面都没讨到好,力量反弹之下,生生将他逼出一口血来。 ------------ 第471节:妖孽现身 [第8卷]第471节:妖孽现身 ------------ 生死拼斗之间,哪里容得一点分心?夏夏也忽然意识到了这其中问题,赶紧乖乖闭上了嘴,不去干扰泽轩。 可是形势已转,就很难再掰回局面。泽轩始终差着君陵尹一手,局面被动,只能勉强抵御。 然而这种局面没有僵持多久,君陵尹的黑色气流就又一次膨胀爆裂,生生将泽轩的蓝色火焰推回到他自己身上。 这一股力道要是落实了,那就是加倍的伤害。 连和尚都忽然紧张起来,掐在夏夏脖子上的手不由扼得更紧。 “哎哟,疼!” 千钧一发之际,蓝色的火焰末端忽然绽放出紫红色的光芒,柔和而妖娆,将蓝色的力量一点一点化解了去。 甚至顺着蓝色的火焰,攀附上黑色的气流,与之揉杂在一起。 君陵尹整个人猛然一震,黑色的气流也随之一敛。 “哼,作怪的妖孽还真不少!”和尚冷哼一声,指尖已然咬破,在金色的符咒上重新画出几个字符,一章击出,金色的虚像立时放大,笼罩住前方一片灰暗。 金光闪动之下,紫红色的光芒也微微产生了波动,然而依然紧紧缠绕着黑色气流,不曾放松一点。 只是在泽轩的身后,却缓缓现出一个红衣的身影,两手交持,护在泽轩身后。 “这点小把戏,就别拿到我面前现了。”彼岸素手一挥,一道紫红光芒立时分出来,反向金光轰去。 和尚见势不好,整个人猛然往旁边一缩,挡也不挡,愣让一股力道轰烂了墙体。 “啧,好野蛮的妞,还好老衲闪得快。”和尚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做拍胸口状,于是夏夏也摆脱了掣肘,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看身后空荡荡的大洞,全身已经被红光护住。 “看来总算逼出了正主,大哥,停手吧。” “呵,你以为他现在还会听你的话?”彼岸冷笑一声,手上动作不慢,却是微侧了脸,将一脸讥讽留给了和尚,“小鬼,我牵引你,帮他把心神归位。” 泽轩一言不发,默默点头。 彼岸一出现,君陵尹的气势明显就被扼制了住,抵抗的余力也愈发弱了下去,这让一旁的和尚愈发的不安起来。 “妖孽,我红楼到底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我们?” ------------ 第472节:好妖孽 [第8卷]第472节:好妖孽 ------------ “呵,问得好,区区一介凡人,有什么可供我谋算的?”彼岸一边动着手,一边还有讲话的空闲,显然,形势很明朗,夏夏刚有些起伏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你要谋算什么老衲自然不知道,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身上的诅咒和这丫头脱不了关系,你们这群妖孽又护着这丫头,不觉得太匪夷所思么?”和尚的话说得不轻不重,事实上,那语气轻飘飘的,根本没有正经的样儿。 然而仍是让夏夏干扯了一下嘴角,憋出一个本不存在的笑。 毕竟,这话说得也没错,一大群人反复梦见同一个人,能脱得了关系么… 彼岸却不以为意,无声冷笑道:“你这和尚,看得到孽果,却看不到孽因,也就这点造化了。便真是有诅咒应身,也不过是你们前世自作孽所得,怨不得别人。如今有人能替你们化解,你们非但不感激,倒是处心积虑地算计起来,简直不知好歹!” “你什么意思?诅咒有法子化解?”和尚一怔,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三哥,休要听这妖女胡说。”和尚还没急,一边的慕容锦倒是急了起来,“妖言妖语岂可妄信!” 彼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老大倒像个人了?” 慕容锦脸色立时一白。 老实说,他和其他几人虽然知道大哥实力一向不凡,可却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般恐怖的面目。 那力量,那气息,完全不似人类所有。 连他也开始胆战心惊地联想,不知什么可信,什么又被颠覆了。 倒是和尚一如先前般淡定,还好心安慰起变了脸色的兄弟:“无妨无妨,五弟莫要担心,老衲观得这妖孽长相颇为美艳绝俗,颇有一股轻灵之气,该是一只好妖孽…” 话未完,一道紫光击过,和尚连蹦带跳,才险险躲过。 然后夏夏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个“老衲老衲”没完的假正经和尚,居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男子。除了那一头锃亮的光头和烫坏了的戒疤,全身上下也再没一个地方像和尚了。 尤其那一脸漫不经心的嬉笑,不是处变不惊就是脑袋缺筋。 夏夏觉得暂时还不能排除后者。 ------------ 第473节:黑手是大嫂 [第8卷]第473节:黑手是大嫂 ------------ “就是脾性有些暴躁…”和尚不慌不忙,还有心情把一句话补完,“呃,咱们有话好说,好说…” “姐,帮我…”泽轩似乎压制到了关头,轻喊一声,彼岸的坏脸色总算暂时从和尚脸色转了过来,“尽管全力招呼上去,他扛得起。” 泽轩暗暗点头,屏息凝神,金红光芒一笼络上来,他立刻全力将蓝色火焰收敛起来,以压迫之势逼向君陵尹。 “噗。” 黑色的气流猛然收向心口一处,君陵尹也被生生逼出一口血来,显然,泽轩还真没手下留情,刚才的场子算是趁机找回来了。 “大哥…”袭方和琉璃的伤势都不算很重,自行调理了一番,此时都已经能勉强站起来。 君陵尹眼神一闪,似有所觉,慢慢地,一双浑浊的眸子才渐渐有些明朗回来。 他抬眼,面上还带些愕然,眼神直直地就穿过蓝发的泽轩看向彼岸。 “寐儿?” 他脱口喊出,声音里说不出是疑惑还是激动更多一点,只是这一声,却叫其他几人面色古怪了起来。 尤其是和尚,一脸诡异的讪笑,喃喃道:“不是吧,这下好玩了,妖孽黑手是大嫂…” “不对,你不是寐儿。”君陵尹未得回应,却自己否定道,眼神里更加多了几分清明,气息完全敛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巍峨。 “眼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彼岸微微敛眸,不知怎么的,夏夏看来,竟然觉得她有几分不安。 照理说,彼岸姐的实力明显远强于君陵尹,不该畏他才对。 君陵尹上下打量了一圈彼岸,泽轩和夏夏三人,又在彼岸那张妖娆迷离到不似凡人的脸庞上逗留了片刻,声音波澜不惊,深沉如海:“难怪她总也不能甘心,难怪她至死也不肯留我的信物在身边,原来如此…” 这原来如此,终来是露是一分煞气出来,只是这屋里的人,除去彼岸和君陵尹,恐怕没人能明白。 夏夏清清楚楚地看见,彼岸缩在身后的手悄悄捏了一拳,才用如常的声音道:“趁着这么些人都在,我只解释一遍,诅咒不诅咒的另说,个人孽债各自偿还,少把过咎往他人身上揽!” ------------ 第474节:欠我一个解释 [第8卷]第474节:欠我一个解释 ------------ 这一声清脆啸亮,铿锵有力,倒是把众人都震慑了住。 “你们在场的每一位,走过奈何桥便忘了前世种种作恶,可不代表考罪石上的孽债就会一笔购销。有什么不服的,尽管下阴间阎罗殿找阎王本人对质,少在这里用那些三脚猫功夫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说到这,夏夏也不由缩了缩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话说,她有那么无辜吗?这么听姐讲话,她都快以为自己很可怜了。 “不是啊大嫂…”和尚摸摸了鼻子刚要说话,就同时被君陵尹和彼岸剜了一眼,只好悻悻改口道,“呃…姑娘,你要是早出来说明白,我们也不至于为难她啊…” “早知道?”彼岸冷冷反问,“你还想知道什么?窥探得太多天机也不怕同你那个师傅一般下场?” “呃…”和尚霎时哑口,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刺到了痛处。 唯有一个君陵尹,自始至终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双冷眸不曾放开彼岸一刻,此时,才沉声开口:“我不管什么天机还是诅咒,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彼岸指尖又是一颤,这动作细微之极,也就个子矮些又站在她身后的夏夏注意到。 夏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彼岸对所有人的态度都那么盛气凌人,唯有君陵尹,似乎始终有意无意地回避着。 “呃,两位慢谈,我带五弟先去治伤…”和尚眼尖,瞅着气氛又要转僵,连忙找由头遣散众人,“四弟,你也过来帮忙!” 那小眼神朝夏夏一使,夏夏立刻会意,随着几人悄然向门口平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有私怨,这会儿不清场,谁也不会先撤下架子来。 却偏有人,一点眼色也没,还一脸不知所以然地左看右看。 和尚经过,直接一把提溜起满目茫然的琉璃,嘴皮子也不动地低语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不快滚。” “哎哟。” 一脚踹开门,拖着一身伤病还挨在门口偷听许久百折扇瞬时翻飞出去。 “啐,一群不要命的兔崽子!”和尚骂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去接眼前的。跤要是摔实了,本来已经重伤的小身板只怕就废了。 ------------ 第475节:魔神转世 [第8卷]第475节:魔神转世 ------------ “哎哟!”百折扇泪眼汪汪地掉进和尚手里,也不顾及伤痛,就苦着脸道,“三哥,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啊?说我们上辈子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么?” “闭嘴,再废话就把你丢出窗户去!” 虽然大家暂时没有为难夏夏的意思,可几人之间终究有了隔阂,尤其是慕容锦还不时扫来审视的眼神,就让她更加坐立不安了。 也懒得去探究这古怪和尚是怎么冒出来的,又和众人是什么关系,顾自就往另一间屋子去了。 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无聊地踢着腿,郁闷地yy着这位红楼老大和彼岸之间不为人知的纠葛… 没多久,泽轩也一脸丧气地进了屋子,自来熟地往夏夏身边一坐,托腮,叹气,愁眉不展。 显然,也被那两人清场了出来。 夏夏斜他一眼,趁其不备,一脚踹向其腰际,直接把人踹下了床榻。 “出息,连人都打不过,还鬼仙…” 泽轩懊恼地爬起来,继续不要脸地往夏夏身边挤:“哼,那是一般的人么?红楼三个兄弟就没一个背景干净的…再说了,要不是那死和尚玩阴的,老子能落下风么…” “你也就一张嘴皮子狠…” 没有久别重逢的嘘寒问暖,也没有刻意的生疏客套,三言两语,一个揶揄,一个诡辩,仿佛就回到了曾经左右相伴,无所顾忌的时光。 只是泽轩心中仍有忐忑。因为她认识的夏,远没有如此大度。 看她表现,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八成是在早前已经有所察觉。然而她不质问也不好奇,从容淡定得过分,反倒叫人生出些许心虚来。 “你当我跟你吹牛么?我听说,那君陵尹,搞不好是个魔神转世,曾经犯下过滔天罪孽才落得现今的下场。可是我今天跟他交手,分明觉得他的魔性没有完全被封印…” “魔神?”夏夏勉强扯了下嘴角,带点自我安慰的性质道,“和彼岸姐倒是般配…” “配个屁!”泽轩立马跳脚,装模作样朝地上啐一口,回头一看,夏夏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又有些尴尬起来。 反应,好像过激了点… “怎么?你到现在还在肖想彼岸姐?” ------------ 第476节:红楼之主 [第8卷]第476节:红楼之主 ------------ 此话一出,泽轩立刻龇牙咧嘴,拔心尖儿地疼。 他可算是发现了,这夏现在不说话则已,一出口就非呛得人喘不上气来。 “你…你哪学得这么刻薄,还肖想,哥跟彼岸姐是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姐弟之情,关心一下怎么了?”他忽然一顿,腆着脸凑上去,“咦?难道我们家夏吃醋了?这话怎么听着酸啊?” 夏夏瞪着他,扯开嘴皮假笑一声:“呵呵,我吃醋,我好吃醋啊!” 泽轩顿觉无趣,耷拉过脑袋转过身去。 “越来越不可爱了。”他念念叨叨嘀咕一句,夏夏也只当没听见。 忽然,屋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颤巍巍地晃起来,泥土粉尘从各个缝隙洒落下来。 夏夏和泽轩对视一眼,赶紧默契地冲出门去,红楼几人也不安地围在门边,却谁也不敢贸贸然闯进去。 “三哥啊,这是要出人命还是要拆房子啊?”袭方一脸忧色,还不忘心痛家产,“你说要打架外面多的是地方,干嘛非在我这啊?” 慕容锦和百折扇作为伤号都已经被安置在了□□,看见夏夏和泽轩出现,和尚连忙不着痕迹地凑上来,对着夏夏低语:“喂,丫头,那妖孽说你能破诅咒,真的假的?” “哼,自然是真的,我姐还不屑编谎话骗你们!”夏夏没答,泽轩就抢着道。 “嗯?要怎么破?”和尚眼睛瞬时贼亮,泽轩刚要说话,夏夏一个肘子就捶上他腹部,疼得他哇哇直叫。 再看夏夏脸色,满面不快,顿时乖乖住了嘴。 “诶,丫头,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的,我们红楼这些日子没亏待过你吧?你怎么忍心跟我们过不去?” 夏夏郁闷不已,怨念地剜泽轩一眼,门却忽然被推了开来。 “要解诅咒,便奉她为主。” 彼岸踏着一地惊异的目光,缓缓走到夏夏面前,将那一对翡翠碧绿的玉佩轻举到眼前。 “从今开始,夏夏便是红楼之主。” 说话间,那玉佩中间便自然升腾出一股莹绿光芒,原本刻着“君”和“寐”的两边渐渐消磨,变成了“夏”和“红”两字。 和尚一间,顿时一拍光头脑门,一脸痛惜。到底为何,却是不知。 ------------ 第477节:红配绿,塞狗屁 [第8卷]第477节:红配绿,塞狗屁 ------------ 一句话的宣告,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夏夏没有看见红楼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倒只是好奇地瞪着那变化着的玉佩,一丝一缕的翡翠绿不但没有因为变化而不自然,反而愈发通透莹亮起来,隐隐能感觉到流动的仙灵之气。 她接到手里从正面转到反面又打量了一眼,视线最终定格在那鲜红的穗子上。 “红配绿,塞狗屁。”忽然,就咕囔了一句。 彼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夏夏不喜欢红色?” “不喜欢。”答案直截了当。 “那,换成蓝色可好?”彼岸说着,若有若无地挑了泽轩一眼。 夏夏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又是绿又是蓝的太冷了,黄色好了,我喜欢亮一些的。” “好。”彼岸一笑,芊芊素手一挥,一道红色光芒围绕一圈,红色的丝穗瞬时变作了金色。 “咦,这样好看!” 彼岸又微笑地看了一眼夏夏和泽轩,尤其后者,眼神更是掺着几分深重,最后才道:“如此,就各自珍重了。” 紫红色虚影晃过,如幽如梦,不染尘埃,渐渐消散在暗夜之中,仿佛从不曾出现。 “咳咳。”剩下几人终于尴尬对视一眼,和尚推了把袭方,小声道,“去瞅瞅魔头怎么样了…” 这个称呼,是和尚平日里就用来叫君陵尹的,然而经过这一折腾,怎么听怎么有些渗人的意味来。 “干嘛我去啊三哥,难不成大哥给妖女干掉了?”袭方立时苦了脸。 “快去,少废话。” 袭方终是抵不过和尚的气势,缩头缩脑掀开门,溜进房内。 一秒,两秒,三秒。 “滚!” 一声震□□吼从屋内传出,连带着本已满身疮痍的墙体屋顶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不好,屋子要塌!”和尚反应奇快,立刻吩咐道,“老七,和老四带老五老九快撤。甭管魔头。” 话音落,居然先行一步,自己落跑了。那副狼狈奔命样儿,哪里像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泽轩反应也不慢,蓝色幽光立时带起夏夏,噌地就蹿出危房,落到安全地带。 ------------ 第478节:重畜轻友 [第8卷]第478节:重畜轻友 ------------ 他们前脚才落定站稳,眼前的屋子就跟散架似地陷作一团,袭方琉璃一人驮着一个,生生踏着一地粉尘飘飞而出,却仍是难免扑了满身满脸的灰。 “大哥不会有事吧?”一灰人落定开口。 “三哥说不用管,就不会有事。”另一灰人泪眼汪汪,“有事的是我家房子啊啊啊啊――” “糟糕!小红!”琉璃忽然丢下身上的慕容锦就往回奔,可怜的慕容锦本已内伤严重,这一摔,痛喝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百折扇连连拍胸脯庆幸,背着他的不是琉璃那厮。 那厮重畜轻友,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最终,一群人浩浩荡荡搬去了慕容锦那院。 虽然袭方的院子只是小面积毁坏,但是大家一合计,有君陵尹在附近,那一片都难保安全,看和尚一溜没影的架势就有数了。 琉璃的屋子也幸运地没有被波及,小红安然无恙。事实上,那畜生比任何人类都淡定,被救出来的时候睡得正酣,丝毫没受外界影响。 慕容锦伤得重些,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其余的,夏夏便不再关心,自己挑了间屋子就准备好好补眠去。 慕容锦不愧极善画工,连院落也布置得如诗如画,意境非凡,绝不像袭方那里,东一堆草药西一堆瓶瓶罐罐,到处拉拉杂杂。 夏夏挑了一间偏远的客房,从窗外还能看到山景,景致不错。另一方面也相对安全,远离是非中心。 她进屋的时候,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个跟屁虫,不由眉头大皱。 “你怎么还没走?” 泽轩被拦在屋门口,一脸困惑地反问:“走?走去哪?” “哪来的回哪去啊!” 在夏夏现在的意识里,始终不喜欢这些非人的物事。发生了的,她可以坦然接受,但事情完了,就该各归各路,像彼岸姐一样。 而不是纠缠在一起,无休无止。 那样,她会觉得现在的生活越来越不真实。 泽轩面对夏夏这样的态度,心里其实已经凉了一半,可仍是厚着脸皮扯出一抹笑来,无耻道:“夏,咱们都好久没见了,你也不说跟哥叙个旧什么的?” ------------ 第479节:爆发前的沉寂(1) [第8卷]第479节:爆发前的沉寂(1) ------------ “叙旧可以,明天赶早,今天我累了,睡觉。”夏夏眉毛都没动一下,说完立刻摔门,一句辩驳的机会也没留给泽轩,门框砸上某人鼻梁,直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闷声暗叫一句:“好狠。” 泽轩是个鬼仙,夏夏丝毫不用担心他会没处过夜,更何况,她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可以冷眼看着一切匪夷所思的状况发生,却不代表她心无波澜。 无动于衷的外表下,总是有什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被压制着,总也不愿去细想。 金色丝穗缠绕在指间,翡翠冷光流转缠绕,夏夏看着那被改造了的玉佩,一时竟然有些走神。 好像陷入了冷醉迷离的幽绿之中,周身都开始雾气弥漫,似幽似幻。 朦胧中,她一伸手,恍然就拨开了一片雾气,绿光盈盈之后竟然透着一股别样的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渗人。 夏夏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隐约竟然看见一片白色的身影,摇摇曳曳,起伏不定,却始终看不真切面孔。 心蓦然一痛。 夏夏猛然惊醒过来,将玉佩狠狠丢到□□,眉眼之中,竟然隐隐勾勒出愤怒的轮廓。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玉佩经过彼岸一手改造,已经成了一个妖物! 狠狠喘了几口气,强迫那些怨念离开自己的思绪,夏夏一头蒙进枕头里,闷吼几声,把满腔郁闷全部化进软枕里。 直到筋疲力竭,也就睡去了。 慕容锦喜洁,就是院落里不住的屋子也会雇人定时打扫,虽然多少有点蒙尘,但夏夏也不在意,一觉安眠到天亮。 醒来一开门,就见一个蓝影砸进门框里。 看样子,竟然是泽轩在门口守了一夜。 夏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看着倒在地上仍没有反应的人,冷冷道:“鬼仙也需要睡觉?” 蓝影不动,继续在地上挺尸,连呼吸起伏也没有。 夏夏一翻白眼,干脆不理他,摔门走出去。 五步,十步。 泽轩忽然从地上凌空翻起,一扭自己被砸疼了的腰,龇牙咧嘴地看着眼前仍然没有回头的人影,恶声恶气道:“死夏,越来越狠了…” ------------ 第480节:爆发前的沉寂(2) [第8卷]第480节:爆发前的沉寂(2) ------------ 院落虽然精细许多,格局倒和袭方那里相似,夏夏自己对付了一番,顺了些吃食,又跟幽魂似的晃荡起来。 慕容锦死气沉沉,百折扇鬼哭狼嚎,两人和袭方挤在一屋,一大早就折腾起来,满屋药渣子呛鼻味。 “这个百折扇和慕容锦,都是皇室身份,百折扇是个化名,其实是姜国百里皇族的人。他和那个潇潇,也是对苦命鸳鸯,相逢对面不相识…” 夏夏看得正出神,泽轩忽然从一旁冒出来,和她解释道。 “他和潇潇是一对?” “原本是。有了诅咒为前提,那就正相反了。” “难怪像冤家,总是不对头。” 这样的结果,并不叫人意外。 事实上,除了百折扇自己,周边人都看得出他和潇潇之间微妙的关系。 “还有这个慕容锦,慕容的国姓,你应该也听过吧?” “连殊国和咱们可是邻居,他倒一点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夏夏点头。这个姓,她还真是有所听闻。 “他这辈子可算完了,爱上了自己亲生的妹妹,一个被废黜的公主,现在还下落不明。” “哦?那公主流落到我们落云国来了?他怕是来找人的吧?” “咳咳。”泽轩忽然鬼鬼祟祟瞄一眼四周,道,“天机不可泄露。” 夏夏再次赏她一颗白眼,对这里的情形失去了兴趣,往别的院落饶去。 泽轩自然不肯被甩下,屁颠屁颠又跟了上去。 “还有昨天那个和尚,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又是哪国王公贵族?” “呃…也算是吧…后陈国前太子,知道么?” “不知道。”夏夏面无表情。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第一女将,凤云扬的男人!” “呃!”这么一说,夏夏还真想起来一点,“凤云扬?那个用自己永守边疆,换前太子一条活路的女将军?” 泽轩和夏夏无聊的时候也会谈些听闻来的奇人轶事,曾对这个女将钦佩万分。 “就是没想到,这个落魄太子,居然出家当了和尚,还和一个老家伙学了点道法…昨天差点害老子着了道…” “丢人。” 夏夏吐了两个字,继续向前,不知不觉,却逛到了琉璃的院子。 ------------ 第481节:爆发前的沉寂(3) [第8卷]第481节:爆发前的沉寂(3) ------------ 琉璃的世界离不开小红。 夏夏丝毫不惊讶地看见,琉璃搬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红折腾像样的窝。 牛蛮被他雇来做了苦力,将一些上好的木材做成适合小红攀爬玩耍的道具,他自己一边精心打磨一块横板,连一根刺也不肯留下,怕伤着小红,一边目光不离一旁玩的自得其乐的□□。 跟母亲不放心自己调皮的小孩一般,时时刻刻不离视线。 尤其那种慈爱温柔的目光,夏夏每一次见仍会毛骨悚然。 “你觉得好笑是不是?”泽轩歪着脑袋打量夏夏古怪的表情,“要是我说,那□□就是他这辈子的命中注定,你还笑得出来吗?” “你毛病啊?”夏夏下意识地回嘴,可一回头,看见泽轩一脸凝重的表情,才愕然道,“开玩笑的吧?那是一只畜生啊…” 泽轩摇摇头,叹气着望向那方:“他前世是一方帝王,因为贪恋美色致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他的孽债,十年也偿还不清。而那个红颜祸水,也将三世贬为牲畜。要知道,牲畜本来没有灵魂,人的灵魂进了牲畜道,就会被磨去灵性,三世以后她再做人,也只会是一个痴傻儿。” 夏夏听完这番说辞,也不由有些震惊,怎么看琉璃那种怯懦封闭的人,也不像是个帝王,更不能想象,那个有点灵性的□□,果真是他的恋人,太匪夷所思!也太残忍!不过,她表面上却只是冷哼一声,反问道:“红颜祸水?” 她对这个说辞很不以为然。 自古以来,人们就喜欢把过错推卸到女人身上,两个时空还真是不谋而合! 她有所感叹,却也懒得深究这种问题,话题一转,又问道:“他们谁谁谁一对,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泽轩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每个人轮回投胎的时候,月老就替他们订好了姻缘,用红线捆绑,我是鬼仙,所以看得见。嗯,对了,你也可以看见的…” 说着,他伸手覆上夏夏头顶,一枚蓝色印记瞬时从夏夏额头凸显出来,似感应到了什么,隐隐闪动,将两簇纯蓝光芒覆上夏夏的眼睛。 ------------ 第482节:爆发前的沉寂(4) [第8卷]第482节:爆发前的沉寂(4) ------------ 鬼之眼,洞彻人心。 瞬时,夏夏觉得好像回到了灵魂的状态,一双眼睛分外空明,望向琉璃,竟能看到一道红光隐隐攒绕在他和小红之间,时隐时现。 “他们间的红线已经很不稳定,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断裂…不过,他俩已经很厉害了,那么强的诅咒加身,还能在茫茫人海相遇,找到对方…” 饶是再觉得滑稽,夏夏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次深刻地感慨,命运弄人!什么是弄?作弄!把好好的恋人弄成牲口,何其讽刺?到底是多么变态的命运,才能想到这样的惩罚? “这一批人里虽然有好多罪孽深重者,不过追究起来,也是有点情缘,有点因果的,要是能破了诅咒,阎王和月老会从轻发落。”泽轩见夏夏陷入沉思,不由开始推波助澜,“所以说,他们奉你为红楼之主也没错,只有你获得幸福,才能破解他们的诅咒,这是一个机缘。你也不用有负担,他们以后的幸福,可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呢!” 泽轩满心高兴,好像为夏夏找到了一个强大的靠山,又好像在怂恿夏夏捡现成便宜,却不料夏夏想也不想,就反问一句:“凭什么?” “呃?”泽轩迷糊了,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我凭什么管他们幸不幸福?干我屁事?”夏夏的声音冷冷的,仍旧没什么表情。 泽轩愣了。 他本来以为,夏夏这些日子和红楼的人处得不错,听到他们这番遭遇,肯定会心生怜悯。他知道她现在心里其实不好受,如果可以把注意力转移转到红楼的事上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有红楼的势力庇护,她以后在人世也会安全得多。 他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句冷漠的反问。 以前的夏夏,虽然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有时候也十分没心没肺,可总也不会敌视与她为善的人。 就好像乐乐,虽然处处透露着古怪,可她对夏夏好,夏夏也就拿她当自己人,有能力的时候,总是护着。 虽然这次对他的态度变得冷冷淡淡,但他也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她气他,恼他,和他赌气,因为他在她一生最无助的时候,离她而去。 ------------ 第483节:心殇 [第8卷]第483节:心殇 ------------ “我是我,你们是你们,少把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往我身上揽,你那么喜欢当楼主就自己去当,诅咒谁下的谁就去解,跟我毛的关系也没有。” 夏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犀利得过分,泽轩一时都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他所有的判断,都来自于地府时夏夏的反应。 那时,她遭逢大变,虽然心碎,却通透淡然,那时他就想,他的夏其实很强大,也许并不需要她。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明明她在地府的时候还好好的,也答应了彼岸替她破除诅咒。现在却像刺猬一样,尖锐地抵抗着一切。 如果彼岸此时在场,大概并不会吃惊夏夏的反应。 可泽轩毕竟稚嫩了一点。 他忘记了,地府的夏夏,是拥有两世记忆的灵魂。她的第一世,至少活到了成年,思维情感都趋于成熟,可是这一世的夏夏,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从小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她单纯地去判断喜欢或者不喜欢,亲近或者远离,一切只源于最简单的直觉。 然而,顺风顺水的十四年后,这种直觉第一次背叛了她,几乎将她推入死地。 她不怨恨谁,因为她不懂。 可是十四岁的她,却因此产生了怀疑,怀疑过去的自己,怀疑为人处事的方式,怀疑眼见或直觉的一切。 她说,我是我,你们是你们,便将自己和周遭的一切划清了界限。 一个稚嫩的心灵遭遇了伤害,便本能地学习保护自己,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其实也是一种成长。 只是,也许夏夏太小,也许以前的她过分简单,又也许这样的变故实在太大,她竟然选择了全盘否定的方式保护自己。 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冷眼看别人的一切,不关心,不在意,甚至对所有试图关联自己的人产生敌意! 泽轩很难相信,夏夏有一天,也会对他产生了敌意。 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冷芒闪过,一点质疑,一点怒意,泼冷了他一整颗心。 他这才有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第484节:裂痕 [第8卷]第484节:裂痕 ------------ “夏,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个鬼仙,能稀罕当什么楼主?” 夏夏目光不转,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稀罕。” 那敌意,已经丝毫不加掩饰。 “干什么突然那么剑拔弩张的?你今儿个吃炸药了?”泽轩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扯着脸皮干笑,企图扭转气氛。 却不想夏夏忽然冷笑一声,道,“鬼仙,真不错,够厉害!还能看到命定的姻缘是么?那么我呢,和哪位绑在一起?你应该也看得清清楚楚吧?” 泽轩的脸顿时刷白。 “呵,看样子,你是早就知道了?让我想想,不会刚巧是钟离吧?哈哈,然后你要干什么?学红娘牵线搭桥吗?”夏夏极尽讽刺之能,每一句话,都犹如针尖直扎人心,“可惜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对那个钟离再动一丝一毫的情!更不会和他在一起!就算红楼的人因此全死光了,也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泽轩讷讷的,一句话始终没能吐出口。 他是真的被吓住了,几乎产生了这到底是不是夏夏的念头。 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用最陌生的表情演绎最冷酷的言语。 “作为一个仙,潜伏在我身边看了我十五年的戏,不腻味么?我拜托你换了一个人去玩,什么红楼什么诅咒都tnd给我去见鬼!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以后的日子,幸福不幸福,我自己有数,用不着你们一个个指手画脚!” 这一番怨气,着实积蓄了很久,有对红楼的,有对寐姬的,有对命运的,最后,全发泄在了泽轩身上。 一时沉寂下来,就形成了可怕的僵持。 那一刻,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一种不可逆的改变操持了两人间的关系。所有亲密无间,所有美好的信任依赖,虽不至于完全破裂,也产生了巨大而不可忽视的裂痕。 夏夏的心,忽然就有些凉。 苍凉。 她终于觉得,自己处在了无所依靠的封闭世界。 连最后一个亲近可靠的人,都被她亲手推离了心中。 她的心,变得无比强大,也无比空洞。 ------------ 第485节:底牌 [第8卷]第485节:底牌 ------------ 生死之后,很多事,她都看得比以前更加深入。 而这种深入,却持续地给她心增添了荒芜。 即使她竭力阻止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可记忆却总是不听使唤地徘徊在脑海里。 她会想到,钟离那温柔蛊惑的眼神,温暖和煦的怀抱,甚至在她被当作弃子舍弃前,他在她耳边深沉低语:夏夏,如果你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两个都逼得你进退不得,你会如何? 他让她亲口决择了自己的死亡! 她真的很好奇,他的心到底得多狠,才能在那种情景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的回答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 还有草c泥马,她十四年,和一个不是人的东西生活在了一起! 甚至连弓箭都射不好的乐乐,摇身一变就成了江湖第一杀手!她甚至把她爹给她的保命药送给过她,她却成天在她面前装疯买傻,那些丝丝缕缕的古怪行迹,终于在脑海中连成一线,变成一声声尖锐的嘲笑。 瞧,夏夏,你多傻,所有人都在伪装,只有你里里外外的真,透透彻彻的蠢! 好像一群人在一起赌博,最后,所有人都亮出了底牌,只有她,还是她,不会武功,没有本事,也没有身份。 所以,死的也只能是她。 这一切,她都认了。 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前半辈子活得太过舒坦,差点忘记怎么活! 可是,她也绝对无法忍受,这一切再重来一次! 她垂下眼眸,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皱着眉头重新开口:“你晓得的,我不是大方的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可能再亲近他,什么狗屁月老牵线都不行!看在我们十四年的情分上,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走吧,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去。” 蓝色的发丝微微飘扬,冷光微颤,泽轩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你的眼里,就只看得到钟离一个人吗?” 泽轩又是诧异,又是心寒。 他不明白,夏夏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认定,她命定的人是钟离。 这意味着什么? “我给你看些东西。” 他忽然大手一挥,空气里就冒出许多蓝色的小火焰,发出嘶嘶的声音。 ------------ 第486节:虚影 [第8卷]第486节:虚影 ------------ 火焰中,人影攒动,场景林立,渐渐衍变成了一幕幕生动的画面。 红衣潇洒地将她横抱在怀,磨蹭她的额头,言笑晏晏… “我不要看!”夏夏突然怒叫一声,拳头狠狠的砸过虚空。 那是他在王府别院和钟离的最后一段温存时光。那时,她甚至想过,要是一辈子就那样过下去,倒也不错。 可是现在再看,无疑狠狠地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是后面。”泽轩及时拦下了夏夏的手,表情有些担心,“你看后面。” 夏夏一愣,看过去,目光却仍是先落在红衣的背身影上。 这时,钟离有意无意回头望了一眼,忽然狡黠一笑,一口亲在“她”嘴上。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夏夏才惊愕地发现,白衣翻飞的公子陌站在不远处的高墙上,凝望着“她”和钟离的身影,仿如一尊石像,巍峨不动。 她困惑了。难道说,事情比她想得更糟,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两个人男人静心布下的陷进,一步一步引她入局? 她隐约觉得这个结论有些矛盾,却又一时记不清楚哪里矛盾,倒是听见泽轩在一旁,忽然晦涩地吐出一句:“不是钟离,是他…” 她还没来得及体味其中深意,普通盖地的场景就席卷而来。 每一个场景里,都有那个白色的身影,如千年寒冰般的气息,即使是虚影,也挥之不去。 看得多了,夏夏就发现,每一个公子陌出现的场景,都好巧不巧能带到她的身影,或是她和钟离,或是她和小蝶、钱太医… 她甚至看见,那冰山般冷漠的面孔上,时常透露出一丝痛苦和绝望的气息。 这样的神情,她也仅仅看到过一次,也就是公子陌毒发,几乎死去那次。 她有点混乱了,又有点好奇。 这个人,比魔鬼还要冷血无情,怎么会轻易流露这样的表情呢? 王府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白衣负手而立,最终直直地倒下去… 夏夏依稀能辨别出,那一瞬,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孔上,浮现出不甘的表情。 一切画面只是无声地进行,仿佛一场年代悠远的默片。 ------------ 第487节:选择(1) [第8卷]第487节:选择(1) ------------ “原来那时府里闹的鬼就是他…”夏夏心中暗想,嘴上却困惑不解,“你给我看他做什么…” 话音未落,蓝色火焰中虚影一变,又幻化成了另外的场景。 这是在寒山,夏夏家门口,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 夏夏还记得,当她满心欢喜采了大萝草药准备回去献宝的时候,公子陌却弃她而去了。 而且,她还阴沟里翻船,掉进了自家陷阱,被人暗算。 然而,幽蓝的火焰里,却呈现了另一番她未曾见过的光景。 公子陌半倚在她那张寒酸的小木□□,微眯着眼,一手反搭在额头上,眉心纠结,流露出痛苦之意,却不明显。 只是这痛苦,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加深,几乎要瓦解他一脸的漠然冷淡。 突然,他脸色转青,躬身坐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衣襟上顿时如染了血梅点点,刺目之极。 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而至,出手相救,夏夏立刻认出来,那是公子陌贴身的暗卫,夜玄。 由于虚影没有声音,夏夏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公子陌忽然一把推开夜玄,脸色苍白,却带着一分狠戾。夜玄连忙跪地,生猛地一头磕下去,额头都沁出血来。 然而公子陌无动于衷,半晌,竟又要睡下去。 黑衣夜玄一咬牙,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身形暴起,一出手,竟将公子陌生生劈晕了过去。然后利索地驮起人,疾走飞奔,迅速消失在屋外。 整个过程被虚影拉快了许多,却叫夏夏看得目瞪口呆。 就是她从小无法无天惯了,面对公子陌也难以生出造次之心,而这个死忠,居然敢对公子陌下手?!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公子陌怎么会突然吐血?难道,是病发了? 她看得一头雾水,却也忽然升起了兴致。 那一天,她本来就觉得公子陌的行为怪怪的,又是突然把她带到寒山,又是含沙射影地说起他自己的身世。 只是后来,她以为自己被丢弃了,心寒之下,才不愿多想。 蓝色的火焰仿佛时光在倒流,又拉到更早前,公子陌的生辰之夜,两人举杯对影,孤影成双。 ------------ 第488节:选择(2) [第8卷]第488节:选择(2) ------------ 那天她喝多了,后面发生的事几乎没留下一点印象,此时情景回放,倒勾起她极大的兴趣来。 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就差没挖个坑立马把自己埋了。 第一次亲眼见证自己发酒疯的场景,真是要多窘有多窘。 砸盘子摔碗,还敢对着公子陌颐指气使。 这还没完,几句话功夫,两人竟然抱到了一起!尤其是她,八爪鱼似的缠在公子陌身上,脑袋还不断往里拱。那一脸迷醉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在勾引良家妇男。 而那公子陌,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不把她推开也就罢了,还真的顺势俯下身来,凑近了她的脸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捂着半边眼几乎没脸看下去。 可是一瞬,情况再次突变,原本波澜无波的面孔凌然现出杀意,夏夏几乎能分辨的出那掌心积蓄的力量,一发就能致命。 “早告诉你别乱喝酒了,一直就是这个死毛病,醉了就给人掏小酢跷,也不管那是什么人。”泽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知道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不会…告诉他我是天命女了吧…”夏夏讪讪道,眼看着公子陌越来越恐怖的脸色,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亏你还知道…” 那杀意来势凶猛,去的也突兀,夏夏只能看到两人翕动的双唇,却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公子陌竟然就肯善罢甘休了。 不曾想,竟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夏夏愤愤地看着仍没有松手的公子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抱在一起出离诡异。 她就知道,绝不能相信这个人表面的云淡风轻,你瞧,趁她醉酒,就凶性暴露,骨子里,还是一个魔鬼! 可是… 这还没有完,时光再次倒流,回到枯风院,公子陌毒发的那个早上,也是夏夏唯一亲眼见到的一次。 现在想起来,她自己也记不得,当时怎么会头脑发热地去救他… 当她看见自己半推半就地被公子陌抱进怀里,实在尴尬地扭开了头。 尼玛啊,知道的不知道的,她究竟被吃了多少豆腐啊! 一扭头,却对上泽轩无比幽怨的眼神,干咳两声,赶紧扭回来,硬着头皮继续看。 ------------ 第489节:选择(3) [第8卷]第489节:选择(3) ------------ 也就是作为旁观者看,夏夏才看得出其中凶险,她本来一直以为当时是睡过去了还不知冻晕了,直到看见自己的脸冻得发黑,才大吃一惊,心里逐渐后怕起来。 倒是公子陌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所料。 他死死抱着“她”,眼神中光芒如星辰陨落,一种夏夏从未见过的恐惧扩散至整个面容,勾勒出陌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夏夏…”连他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不似平时的古井无波。 “他他他…”夏夏指着虚影,几乎结巴起来,可一转头,看见泽轩愈发怨念的眼神,只好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里愈发纠结成了一团,好像有无数蚯蚓蚂蚁在爬,又痒又难受。 这公子陌…发什么疯啊…那表情,跟死了爹娘似的… 她皱着眉头,探究般地打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苦苦思索,似乎是要看穿这个人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同一时间,泽轩也困惑地凝视着夏夏,对她的迟钝是万般的不解。 本来,就他的私心来讲,是万万不愿意让夏夏看这些东西的。宁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好。 可是当他发现,她满心满眼只看得到钟离一个人,怨也好,怒也好,依然只是那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真想敲碎她的脑袋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凭良心说,连他也不得不震惊于公子陌最终的选择。 他和夏夏并无太多交集,竟然甘愿放弃性命换夏夏的一线生机,这不是他心善,也不是他生无可恋,事实上正相反,他有太多不甘,太多恨,太多,未了的因果。 可是夏夏呢,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她根本不上心,公子陌为她做的一点一滴,她从未看进眼里,从未放到心上,也从不细想其中缘由,哪怕他把这一切清晰地重现在她眼前了,她依然一副困惑懵懂的样子。 真是…欠揍… 她连公子陌都看不到…又能看得到他么… “夏,你以为公子陌为什么对钟离拔刀相向?藏龙魔刀之下,钟离只差一点,便要灰飞烟灭…” 那个男子的情绪,从来只为一人波动… ------------ 第490节:命定之人 [第8卷]第490节:命定之人 ------------ 一句话,如闪电般刷亮脑海。 为什么拔刀相向? 为什么? 一个声音仿佛挣脱了巨大的枷锁,破茧而出。 为了她! 因为钟离杀了她! 他对钟离说,这就是你要的。 钟离选择了牺牲夏夏,可这不是他公子陌要的! 夏夏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荒诞的想法,摇了摇头,似难以置信,却又猛然惊起。 没有想透公子陌的反复,却恍然领会了泽轩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不是钟离…是他… 是他! 是公子陌! 她夏夏命定的人,居然是公子陌! 困惑的脸庞瞬时沉静下来,丝丝缕缕的敌意重新交织在脸上。 “彼岸姐让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泽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撮合我和公子陌,所谓命定的人,然后破解诅咒?你就是为了这个?”夏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还不如撮合我和钟离呢,机会还大一点!” 泽轩显然被夏夏的无动于衷震惊到了,她脸上讽刺的表情叫他难受,更难受的是,她居然说她宁可选择钟离! 那个亲手毁灭她的人! “你***脑袋被门挤了吧?钟离那厮那么对你,你还宁可要他?你给老子犯抽还是犯jian呢?” 一说到这个,泽轩是真的上火了,语气加重之下,夏夏脸上却愈发地冷了。 “我就是犯jian也不用你操心,你那么喜欢公子陌,自己收了好了!” “你以为老子乐意操心!”泽轩大手一挥,蓝色的火焰瞬间消失,种种幻象立时化为乌有。心中一股气冲得理智全失,满脑子只剩窝火,一张俊逸的脸变得铁青,袖袍一挥,就要转身走人。 “要走,就别再回来了。” 一语出,泽轩的脚僵在原地。 说这话的却不是夏夏,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君陵尹。 冷酷的黑袍上不染一点尘埃,明明是昨晚那套,却看不出任何被埋在坍塌的屋子里迹象。 勾勒分明的面孔,明明是原来的样子,却又给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压迫感。 如果说,以前的君陵尹像一个领导者,头目,现在的他,却多了一分深不可测,一分令人敬畏的…恐怖。 ------------ 第491节:魔君降临 [第8卷]第491节:魔君降临 ------------ 他的话是对泽轩说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夏夏。仿佛一步一个威压,欺身上前,直到整个阴影将夏夏覆盖,才居高临下地站定步伐。 以无比冷清肃杀地声音道:“我红楼不需要如此荒谬的诅咒破解之法!我君陵尹不信什么宿命轮回!红楼就是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一个丫头片子来拯救的地步!” 夏夏抬眼,死死瞪着那企图压倒她的凌厉眼神,倔劲上头,竟然半步不肯退。 也不知道彼岸和君陵尹说了什么,他原本执意认定夏夏和诅咒之间有猫腻,不惜伤她性命也要逼问出原因,现在却一改初衷,把红楼和她撇得干干净净。 一方态度强硬,一方坚决不肯退让,渐渐地,就形成了僵持之势。 纵然夏夏整整要矮了君陵尹一个半头,也未见气势被完全压制。 红楼的人不知何时也一个个聚拢过来,心惊胆战地围观着再次剑拔弩张地一幕,心里各自打鼓。 君陵尹有大能耐,大气魄,不代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这些年来的各自艰辛,痛苦,挣扎,不足为外人道,只有各自心知肚明。 如今眼见到了希望,个人心里都不免有几分矛盾,若可以,他们但愿有两全之策。 只是目前的这情况看来… “你很好。” 君陵尹忽然开口,就在大家心都提到嗓子眼,泽轩随时都准备出手的时候,他忽然蹲下,将夏夏抱起,一身戾气融进满身黑衣里,敛而不散。 “寐姬既然认你做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兄长,我信她看人的眼光。” “呃?” 这回换夏夏傻眼了。不止他,还有红楼群众,包括泽轩,都对君陵尹这一反应傻眼了。 前一刻,还仿佛两相对峙的架势,这会儿,却变兄妹了? 兄妹意味着什么? 君陵尹说,诅咒的担子,不要她夏夏担,可这一旦成了兄妹,夏夏和红楼,还脱得了关系么? 众人尚未回神,君陵尹再次目光凌厉地转向泽轩:“还有你,蓝毛鬼,要走,以后就不许再踏入我红楼地界!一切有关于夏夏和红楼之事,以后也不必你插手!” ------------ 第492节:转折 [第8卷]第492节:转折 ------------ 这字字铿锵,恍然如当年魔君降临,不可一世的霸气! 泽轩忽然有些怀疑,转世的君陵尹,是否还有灵魂封印。 面对那些冷言讽刺,他明明火冒三丈,却竟然有一股被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即使昨晚,他也没要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 可越是如此,他越硬着头皮住了脚,往他的方向直直走去。 “你还不快点给我下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夏夏,一看到她坦然地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连挣扎都没有就气不打一出来。 夏夏想了想,果然要下去,倒不是因为泽轩的逼迫,而是确实觉得有些别扭。 她跟君陵尹…明明一直敌对的说… 然而,夏夏想挣脱,君陵尹又岂会轻易松手放人。 冷眉一对,忽然道:“夏夏,你可想好了,你是个人,不是有鬼神之能的妖物,你这辈子想过得安稳无忧,不受冥幽宫和靖王府胁迫,就必须得有所倚靠,这种倚靠,目前只有我红楼能给你!如果跟这个蓝毛鬼走,你以为他能保你安全无虞么?他的身份,也就敢对我动动手,你看他敢动凡人一根汗毛么!” 彼时,夏夏尚不知,钟离,哦不,轩辕钟离,已经正式封王,流玥城附近一带已划分为他的封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只为那句“凡人”! 红楼的人难免惊悚地想到,他们老大这是承认自己不是人了… 而泽轩,更是愈发地怀疑,君陵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倒是夏夏,真正把君陵尹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没错,她现在是一个死人了,她恐怕连光明正大地在街上晃悠都不成。 她很弱,弱到除了乱发脾气以外,碰到任何要命的情况都只能逆来顺受。 而泽轩,固然对她极好,可正如君陵尹所说,他非人,他是鬼仙,鬼仙,难道可以任意干预凡人的生活么? 即便可以,也不是她所乐见!她不希望,有一个人在身边时刻提醒着她,命运有既定的轨道,而她们只得在其中挣扎徒劳! 而且彼岸姐都走了,他也迟早会跟着去的,不是吗? 夏夏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想着。 ------------ 第493节:提议很诱人 [第8卷]第493节:提议很诱人 ------------ “你还点头?!”泽轩见夏夏的反应,几乎要炸毛。 夏夏眨眼,一脸无辜地看泽轩,只是眼神力的光芒,总是有些黯淡。 她用力掰了一下君陵尹的手,这一次,他却没有再使劲,而是俯身将她放了下来。 夏夏继续眨眼,仿佛重新评估着眼前这个人,以及他行为的变化。甚至红楼众人的神情,她也一一收进眼底。 她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旁观者的姿态,而忘记了,怎么去承别人的情。 心总是保持着一种冷冷淡淡的状态,再找不到过往的波澜起伏。好像那些血从身体里流走了,就连带着那些温度也一并流失了。 摆摆手,一步一步离开众人的视线,终是觉得有些不妥,才回头朝君陵尹半是认真道:“提议很诱人,我会考虑考虑。” “喂,夏…” 泽轩开口,却被君陵尹直接打断,不动声色地道:“我们有你父母下落的线索…” 夏夏突然被阻了去路,一个急刹差点没站稳,顿时怒从中来,吼道:“你是我谁啊!管我这么多!” 夏夏浑身一震,脚步僵了一下,却仍是向外走了。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还有父母这回事了… “喂,死夏,你不会真要听那个魔头的吧?”泽轩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紧紧不舍地跟在夏夏身后。 “干嘛不能听,不是你之前还怂恿我当红楼楼主的吗?”夏夏没好气道。 “呃,那是之前啊,这魔头现在不对劲得很,你可小心上他的当!” “他说的很在理。”夏夏脚步不停,穿过重重院落,一路将慕容锦的花花草草践踏粉碎,“我需要靠山。” 泽轩怒道:“老子就不是你的靠山?!” 夏夏轻笑,其实很想反问:如果下一次她要被钟离杀死,他会不会出现? 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第一次质问若算是伺机迁怒,宣泄,那这一次却再无立场开口。 他其实不欠她什么。 “你给我站住!” 夏夏的沉默终于惹恼了泽轩,他全身幽光一闪,便化作蓝烟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却挡在了夏夏路前。 “你这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跟谁憋着劲呢!” ------------ 第494节:再变草泥马 [第8卷]第494节:再变草泥马 ------------ 忽然被强势挡住去路,夏夏也顿时大恼:“管你屁事啊!你是我谁啊?!” “你!”泽轩气得青筋直跳,要是此时还是草c泥马之身,非得踹上这丫头一脚,大喘气半天,他才渐渐冷静下来,鼻子大出气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的?” 泽轩深知夏夏脾性,这种时候,越是和她对着干,她越容易反骨,只好顺毛安抚。 果然,夏夏不再大叫大嚷,只是眼神古怪地盯着泽轩,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变回马。” “什么?!” 泽轩满脸抽搐了一下。 他这一世,好不容易熬到了头,恢复了翩翩美少年的优雅,夏夏居然要他变回不羊不马的畜生?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变回马!我要骑马!”夏夏怒目圆睁,几分撒泼耍赖的架势就流露了出来。 泽轩尴尬看看自己,一脸为难。 不说他自己愿意不愿意变,他纵然想变,只怕也困难多多。 他的法力正在不断成长的阶段,却没有到控制得炉火纯青的阶段,变成虚影尚可,如果是变成一具普通的肉身实体,还得供人骑,很难控制法力的暴露扩散。 就好像上一回他勉强变回草c泥马,却半夜不知不觉被打回原型。 “不变算了。”夏夏一把手,没好气地又要绕过他走。 “好了,我变,我变成吗?真是怕了你了!”说话间,泽轩身上又是蓝芒大盛,实体虚化,虚化的光影又重新凝聚实体,渐渐变成四肢朝地的动物形状。 饶是夏夏见识过了诸多神奇,这会儿也看得啧啧称奇。 随着那实体越来越清晰,夏夏的眼睛也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这下行了吧?”泽轩终于从蓝影蓝光中彻底显现出来,一脸别扭,却发现夏夏瞪着他几乎看呆了。 “怎么了?” “噗。” 夏夏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且越笑越不可收拾,又是捶腿,又是抱肚子,笑到癫狂处,一个绊腿,把自己都绊倒了。就是这样,也没能让她停下来,干脆坐倒在地继续笑,直笑到眼角都现出了泪花。 ------------ 第495节:蓝毛鬼 [第8卷]第495节:蓝毛鬼 ------------ 泽轩越想越不对劲,蹄子往地上一划,地面就出现了一面水镜。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好好一头草c泥马兽形,变化得倒是到位了,可那毛发,竟然全是蓝色! 蓝色的草c泥马!周身还宝光莹莹!真是要多窘有多窘! 看着笑得不可收拾的夏夏,泽轩顿时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的“幽冥之火”法力最是强大,就是变成人形头发也不时透露出冥火幽光,这次变成兽,居然又没压制住冥火幽光,导致了现在这副窘相。 “喂,笑够没有!” “噗哈哈哈…哈哈哈…” 夏夏好不容易镇静下一些,一眯眼,又看到了蓝毛草c泥马,另一拨爆笑又无法遏制地开始了。泽轩顿时恼羞成怒,身子一拱,夏夏就腾飞而起,直直落到他背上。 四蹄撒开,那脚程和当日的草c泥马不可同日而语,直接翻越了围墙,奔出了红楼地界。 “去哪儿?”他边跑,边没好气地开口。 好不容易,夏夏不笑了,才趴在毛茸茸的背上,一言不发。 许久,才开口,吐出一个字。 家。 四海之大,何处为家?她想回家了… 泽轩二话不说,立刻心领神会,稍转方向,就往寒山拼命奔去。 他们本就该是最心意相通的两个,哪怕是心有隔阂,也不能否认他们对彼此的知根知底。 一路狂奔,凌乱的毛发衣物飘扬,冷风呼啸而过,泽轩却恍然觉得背心一缕温热。 一滴,又一滴,渗入背脊深处。 夏夏紧紧伏在毛茸茸的背上,埋着脸,忽然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小鬼…过去了的东西…我全部…都不要了…” 那声音破碎在呼啸的风声里,又平静地逝去,本不该被任何人捕捉到。 然而泽轩听到了。 他感受不到自己超凡的速度,感受不到猛烈的风和巨大的阻力,只有背心火烫的温热烙进心里,震荡,徘徊。 他的夏啊,他最是了解。 他甚至敢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这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哪怕是彼岸姐也好,公子陌钟离也好,红楼的人也好… ------------ 第496节:抹杀过去 [第8卷]第496节:抹杀过去 ------------ 这个傻姑娘,总是对着无辜的人骄纵任性,对着亲近的人发泄感情,而那些真正伤害她的人或事,她反而会选择无视,假装没有看见,没有发生,假装根本不认识你。 假装,不曾受到伤害。 所以他无限地包容她,任她蛮横,任她不讲理地指责,任她冷言冷语。 因为只有他懂,只要她还肯对你发脾气,她的心便不曾真正远离。 而那所有的刺痛,其实并不是冲他而来… 可是即便他懂,他也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尽管来之前,彼岸就曾告诫过他,有些路,总是要一个人走的,谁也帮不了。可他仍不能忍受这种近乎陌生的变化。 他喜欢原来单纯的夏,无忧无虑的夏,搞怪的夏,而不是现在这般,要么冷眼旁观,要么尖锐刻薄的家伙! “鸵鸟夏!”他心里恨恨骂一句,却反而牵扯起一片心疼。 咬牙切齿,脑海里恍然蹦出可怕又凶残的念头。 恨不能把所有的过去抹杀,把所有她不要的抹杀,什么钟离,什么公子陌,什么魔君,都***给他滚蛋!只有他懂夏,只有他了解她! 这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仙本不该随意插手人界之事,何况他还是违命偷溜出来的。 他这想法若是付诸实施了,那是天地不容…阎王老子不把他敲个魂飞魄散才怪… “回家了,夏…”驱散脑海里杂乱的念头,寒山已经到了眼前。 夏夏慢慢直起身子,将漫山遍野的绿收进眼底。 冬日将近,寒山却仍透着几分淡淡的暖意,草木虽然稀疏了不少,却比其他地方生机盎然许多。 “家…” 一眼望到尽头,就能看见几颗高大的老槐围着一间破落的草屋,外延一圈灌木丛上的蓝雪花却已落尽。草屋禁不住风雨,远远都能看见染了尘垢的色泽,破败不堪,比上一次来,更少了几分人烟气息。 “小鬼,你说,我爹娘在哪呢?”夏夏望着草屋怔怔出神。 “这…”泽轩顿住。 不是没法知道,而是,不可说… “算了,走吧。”夏夏忽然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没有家人的家,还算是家么? ------------ 第497节:宁我负天下! [第8卷]第497节:宁我负天下! ------------ 这世上有一种人,总是贪图惬意美好的生活,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只体会轻松快乐的情感。 当世界美好的时候,她便美好。 当世事复杂,她便只选择看见美好,而忽略其他。 然而,当她所认定的美好开始颠覆,当自欺欺人都不再能掩盖真相的苦楚,她便也不再美好,她变得比世事更不美好。 宁我负天下! 那一年,夏夏觉得身边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化。 那一年,夏夏做了一个决定,抢在变化前变化。 那一年,夏夏变得比不美好更不美好。 她说,如果我做了对别人不好的事,我不会愧疚。所以,别人对我做过的不好的事,我也不再计较。 那一年,不管美好不美好,夏夏开始成长… 一年半后,落云国都,平京城。 平京城作为一国之都,自然是落云国最为繁华安逸的城市。 不似流玥城的热血江湖,这里的生活通常井然有序,不时还有巡逻维护治安的卫兵经过。一般人想大喇喇地佩刀出门基本是妄想。 这样相比起来,流玥城简直可以说是混乱。 不过,这也只是表象而已。事实上,平京城才当之无愧是各个势力最为错综复杂之地,只是这些势力通常都蛰伏在暗处,轻易不在官府眼皮底下冲突。 当然,也有例外。 柳胥街是平京一大特色街道,也是官府管束最宽松之地,这里聚集了花楼,赌坊等特色门店,更是各股暗势力互通消息的重要渠道之一。 就在这本平静无波的一天,阮红楼里突然走进了两位姿色绝美的姑娘,步步摇曳生莲,一颦一笑间更是风姿绰约,引得各方视线云集,猜度纷纷。 要知道,青楼的姑娘虽多,却少有自己走进去的。这两个明显的生面孔,却不知纠结为何而来。 这两个姑娘,一个青衣纱裙,清丽脱俗,面带三分忧郁,惹人垂怜,一个大红裙裳,妖娆天成,薄施粉妆,表情清淡,却掩不住天然勾魂摄魄的魅意。 而这两个女子,青衣的竟是红楼排名第九的潇潇,而红裙的,却是年方十六的夏夏! ------------ 第498节:女大十八变 [第8卷]第498节:女大十八变 ------------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用在两人身上真是一点不错,且不说潇潇那由里到外的气质突变,便是夏夏,一年多来也产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十六岁的大姑娘,眉眼已经渐渐长开,不似过去的稚嫩可爱,倒是越发标致起来。一头乌发披肩,肤白胜雪,映衬着火红的衣衫,格外神气。一双眼睛最似从前,明亮灵动,鼻尖挺翘,嘴角随意勾勒出点点笑意,诱人沉醉。 这一分变化,只怕是过去认得的人站在面前,也要难以置信。 两人走进阮红楼的那一刻,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待到平安走出来,更是让有心人留了几分心。 夏夏却似毫不在意,神情泰然自若,只是走出来时,脸色并不太好看。 “开什么玩笑,就这种下三滥的线索,也值得我们千里迢迢来京城一趟?” 清脆的声音,再不似一年前懵懂稚气,倒凭添了几分威严果断。 潇潇也不惊讶,一年多的变化,彼此都看在眼里,只压低嗓音说:“楼主,你悠着点,这地方鱼龙混杂,咱们这样也太过招摇了…” “不管,我可不要女扮男装,也不要扮丑…要不是你们死活不让我穿自己的衣裳出来,我也不至于穿这么艳俗的颜色!” 潇潇顿时脑后三根黑线。 夏夏所谓自己的衣裳,那可是比这一袭红裙还惊世骇俗,也不记得哪天开始,她突发奇想,把自己的衣服进行了一番全面改造,丝丝缕缕条条带带,不时还在关键部位抠掉一大块。 有一次,她穿着一件大领口露肩的裙子在屋里晃荡,恰好被君陵尹撞见,把人气得脸色铁青,直接罚一干人等陪着饿了一整天! 谁知这妮子天不怕地不怕,死性不改,背地里越发猖狂起来。害得一干人等天天陪着心惊胆战,要知道,君陵尹的脾气那是日渐深沉可怕起来,连他们这些一起走过来的兄弟姐妹也难免心存畏惧。 这不,出远门一没留神,夏夏又开始钻漏子。 她那一袭衣裳要是穿出来,只怕就别想安稳走出柳胥街了。那四面八方的虎视眈眈,连她这个老江湖,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 第499节:惹上麻烦 [第8卷]第499节:惹上麻烦 ------------ “我说,楼主,你能不能别到处抛媚眼?”潇潇嘴唇不动,只哭丧着嘴角无力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我哪里抛媚眼了?”夏夏一脸无辜,只是一双眼睛仍是好奇地左顾右盼,且自动屏蔽各种投射来的异样目光,那份自然风情的流露,也难怪别人要瞎想。 在流玥城,她鲜有上街走动的机会,这次来了平京,稍获自由,她还不得趁机逛个够。 “我这是在考察京城地形呢,别回头动起手来,人生地不熟的,咱们阴沟里翻船。” 夏夏说得理所当然,却叫潇潇垮了脸。 “你再考察,咱们就要惹上麻烦了…” “啊?什么麻烦?” 两人说话间,迎面一团人影已经压近过来,三五成群,锦衣华服,几把折扇随手轻摇。 几人一来立马形成掎角之势,挡去了夏夏两人的去路,虽然穿得似贵族,可那一脸猥琐相着实让人倒胃口。 “两位姑娘,碰到什么麻烦了?来,说给小爷听听。这一块儿,小爷熟悉,说不定能帮到你们哦!” 说话的男子似乎是一群人的头目,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五官生得倒是精致,可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彻底破坏了其整体面貌。 他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朝夏夏靠过来,说话时,一只手也不安分地准备搭上夏夏的肩头。 夏夏见这架势倒也不恼,坏坏一笑,身子一扭便自然闪过了袭来的狼爪。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本来那男子被夏夏躲过了袭击有些不悦,被这么娇滴滴地一问,倒又兴致起来。 “哈哈,本公子姓吕,两位姑娘想必不是京城人吧?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本公子最是好客,两位姑娘若不嫌弃,到我府上一叙,如何?” “这…”夏夏故作犹豫地点着唇,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直惹得吕公子吞咽口水,“我们和公子好像不太熟吧…” “哈哈,没事没事,多叙一叙不就熟了!”说话间,那吕公子就猛地一扑,将夏夏一把搂进了怀里。 夏夏脸上恼怒之色一闪而过,却没有再躲闪,反而堆起一脸娇笑,嗔怪道:“公子,你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 第500节:生不如死 [第8卷]第500节:生不如死 ------------ “哈哈,有什么不好的?这里我说了算,谁敢找我麻烦!” “呵,好大口气!”夏夏忽然冷笑一声,身形迅速动了。趁所有人不备,一手劈在吕公子一只胳膊上。 吕公子突然遭袭,疼得哇哇乱叫,直觉得一只胳膊似要断了。 夏夏动作未完,是打定了主意要连贯着来记狠辣的,却忽然被潇潇一手拦下,拽离那吕公子,防止她二度下黑手。 “别闹,这伙人不好惹。”潇潇暗道。 “啊――本公子的手――”吕公子疼得冷汗直流,边不忘大声嚷道,“快快,抓住这两个臭娘们,敢暗算本公子,我要她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夏夏看着一群围上来的随从,不禁笑道:“来呀来呀,难得有人愿意陪我过招。” “夏夏!”潇潇又是一声警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两人眉眼交换之间,众随从竟然一时没敢妄动。 只有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走出来,不善道:“两位姑娘,奉劝你们还是不要乱来,我看两位的身手,猜测两位应该是江湖中人,只是这京城可不比其他地方,任性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靖王府的人。”潇潇挡在夏夏身前,低声道。 “跟他们罗嗦什么!马大哥,你赶紧帮我擒住这两个臭娘们,我要她们生不如死啊啊!” 夏夏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一听这话,顿时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是谁生不如死。” 好像是要印证夏夏这句话似的,那吕公子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都摔翻在地,腿脚开始抽搐。 “啊,公子…” “公子怎么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只见吕公子脸色渐黑,却束手无策。只有那阴沉的“马大哥”瞄了地上的人一眼,双手负在背后,冷眼看着夏夏两人道:“两位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对吕公子下毒,你们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说来听听?”夏夏挖挖耳朵,显然丝毫不放在心上。 敢随便抱她?真是活腻味了!自从知道她是百毒不侵之身,袭方那货不知道在她身上下了多少毒! ------------ 第501节:再次见面(1) [第8卷]第501节:再次见面(1) ------------ “吕公子可是靖王的小舅子,靖王妃的亲生弟弟!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以为自己能活着逃出京城?”“马大哥”沉声呵道,“还不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夏夏一听,乐了,不怕死地大笑道:“我当是谁呢,不就是个小舅子么?想要解药?门儿都没有!别说是小舅子,就是靖王亲自来,也没有!” “姑娘好大口气!” 双方之间的争执,各方早已注意良久,只是并没有人插手管闲事。 这一声,却是阮红楼对面的茶楼包间里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浑厚不散,显然是用了内家功夫。 夏夏浑身一震,抬眼望了望那扇半开的窗户,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我说这驴啊马的怎么都开始当街叫唤,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夏夏嘴里狠辣,心里却已经萌生了退意,显然,今天的场面太混乱,闹大了,只怕难以善后。 悄悄在潇潇背上划了两道,两人已达成默契,随时准备找机会脱身。 可是那“马大哥”哪里肯依,夏夏刚才的话明显是把他和驴公子都骂成了畜.生,是可忍孰不可忍,饶是他一派心机深沉,也忍不住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哼,想跑,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姓马的一声冷哼,折扇一收,就先发制人,朝夏夏两人攻来。 这家伙,居然也是个练家子。 不过,夏夏也正是看出这点,之前才没有轻易动手,而是选择靠近那吕公子。 可是这家伙出手就出手吧,谁知他好死不死,竟然也巧合地以扇为兵。 这,可是犯了潇潇的大忌! 一年多来,不只夏夏,红楼里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慕容锦走了,百折扇离开了,潇潇差点丢掉性命… 姻缘纠葛,百般苦楚,早已磨砺掉了往日活泼开朗的女子。 那一道无形的伤,永恒地横亘在心口,便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也小心翼翼,不敢触动。 这“马大哥”真是触了大霉头!敢太岁头上动土!夏夏几乎掩面不敢看。 要知道,自从百折扇离开以后,潇潇几乎是拼了命地在磨练武功。红楼此时若重新以武排名,潇潇只怕得是三哥以下第一人! ------------ 第502节:再次相见(2) [第8卷]第502节:再次相见(2) ------------ 果然,那“马大哥”以扇为剑,直指而来,潇潇就顿时变了脸色。 “就凭你?” 潇潇声音骤冷,眼里怒恨之色一闪而过,直接正面迎上,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两人一交手,“马大哥”动作狠戾,正面封死一切出路,扇尖眼见着就要刺中潇潇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潇潇身形甫动,以一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形态扭曲闪避,“马大哥”正惊讶不及,潇潇紧接着后招迎上,一出手,就毁了那柄上好折扇,纸屑满地飞扬。 “就凭你,也配用扇!”潇潇冷笑一声,紧接着攻上,那招招不饶人的架势,显然把刚才见机跑路的计划都抛诸脑后了。 那“马大哥”武功其实不赖,可碰上动真格的潇潇却实在不是对手,只能勉强抵御躲闪。 潇潇受了刺激之后,武功路数都走得十分偏激,最惯常大开空门,诱敌深入,再以常人难以做到的姿态闪避,紧接着重重一击。 都是拼命的招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是她伤就是对方伤。 那“马大哥”实在不是她的对手,几招对下来,已经险象环生。夏夏不甘寂寞,非要横插一手,阴险一笑,几根淬了毒的银针就朝人背心追去,封死了退路,又临着潇潇不留手的一招下去,眼看就无路可逃,躲了前边闪不了后边,非得中招不可。 这时,那半开的窗户里却有人忽然出手了。 也没看得清是什么暗器飞射出来,直接截断了几根银针,才给“马大哥”制造了一现生机。饶是如此,他肩头还是吃了潇潇一爪,衣衫洞破,显出几条血红抓痕。 暗器落地,夏夏才看得分明,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白瓷茶杯,现在却碎成了齑粉。 潇潇反应极快,一击必杀失手,立刻带起夏夏要跑,动作都不曾滞涩半分。 “动了本王的人,就想这么走了?” 窗户敞开,暗红的人影猛然闪现,一把筷子在手,一出手就两根筷子,一支阻去潇潇的路,一支攻向夏夏后心。 如此,潇潇和夏夏就不得不分开,各自闪避。 ------------ 第503节:再次相见(3) [第8卷]第503节:再次相见(3) ------------ 潇潇动作轻灵连贯,行云流水,避开了攻击就顺势换个方向继续逃匿,也不管落后的夏夏。 夏夏则心性好胜,强接了那支竹筷反射过去,却被暗红的身影一击,竹筷也碎成几段。 “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在本王面前撒野!”暗影不屑笑道。 夏夏一击未中,不怒反笑,仰面看了眼那窗口的阴影,朗声道:“靖王就凭这帮酒囊饭袋,也敢图谋江山?” 那不羁的笑容迎着阳光,璀璨得连红衣都比了下去,光辉耀眼。那一刻,阴影手里本要再发的竹筷忽然滞在了半途,倒是那马大哥骂了声“该死”,又欲追击。 夏夏的话,不可谓不狠毒。先是骂人无能无用,又是狠批靖王狼子野心,意图谋反。这话若是传得远些,落了有心人口实,带来极大不利,也不是不可能。 “马沛元,住手!” “王爷?” 姓马的本欲追击,却忽然被暗影喝止,满脸不解。也就这么一个停顿间,夏夏也几个翻身飘然远去,再不回头。 “穷寇莫追。”阴影里的人影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那吕公子的毒,怎么办?”马沛元看着仍在满地打滚的吕公子,满脸都开始溃烂,一时竟辨不出用的什么毒。 暗影冷冷一笑,道:“王妃的亲弟弟,交给王妃自己处理就行了。” “是,王爷。” 原来,这暗影竟然就是靖王本人,只是他显然并不十分在意他那小舅子的性命。倒是这个马沛元,一副唯命是从,不敢违逆的样子,却像是靖王的亲信。 马沛元得了指令,不敢敷衍,赶紧指挥指挥一群随从就抬了人撤出柳胥街。 人群楼空,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各路人马也各自龟缩,不敢明目张胆探视。 唯有那暗红身影始终站在窗前,凝视着夏夏离去的方向。 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完全从阴影里走出,阳光照射在那副绝世妖娆的面孔上,散发出令人惊叹的迷离。 只是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却怔怔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靖王,轩辕钟离。 ------------ 第504节:跪罚 [第8卷]第504节:跪罚 ------------ 平京边郊,某看似废弃的荒宅外,一袭红衣猛然从树丛中蹿出,一个翻身跃进墙内。 外院是肆意蔓延的大藤萝,张牙舞爪的老根错结,铺天遮地。 厅堂彻底蒙了泥灰,几根横梁折瘫在地,静静腐朽,完全失了人烟气息。 夏夏也不进去,只沿着杂草丛生地小路向后院绕,蹑手蹑脚,一边不安地扯着红裙子。 走到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小院落前,她才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还不进来?!” 一声呵斥从小院中传来,低沉可怖,良久萦绕不散,夏夏刚做好的心理准备瞬时崩塌,一张秀脸垮成一团,脚步也不再轻灵,踢踏着腿往里挪去。 不出所料,院中众人云集,一见夏夏回来,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假咳连连,潇潇单膝跪在厅堂中央,上首坐着黑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周身煞气聚而不散,恍如一座杀神降临。 “终于舍得回来了?”君陵尹一双黑眸直逼夏夏,先是习惯性地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衣饰,才缓缓开口道,“怎么不顺便杀进靖王府溜达一圈?不是都逛到人家门口了?” 夏夏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心里愤愤。 什么都瞒不过君陵尹! 她不过就是一时好奇心起,想去查证一下心中疑惑,所以没及时和潇潇汇合,至于来这三堂会审的架势么? 也不回答,扭扭捏捏地几步上前,直接往君陵尹身上一腻,竟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哥,干嘛又要潇潇姐跪着嘛…” “哼,她违命私斗,不顾大局,护主不力,你说该不该罚?”君陵尹嘴上说得狠,手却自然接住夏夏,轻轻一抱,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众人各自暗瞄一眼,也不惊讶,显然已经再习惯不过了。 一年来,红楼的格局也产生了诸多变化,其源头,还是因为君陵尹本身的变化。脾气愈渐深沉难料之下,和红楼众人也疏离了许多,再不像过去兄弟间般没大没小,等级威严渐渐渗透人心。就如现在跪罚一事,在以前是绝没有的。 却唯独对夏夏,几乎是百般宠让,真是当做亲生妹妹一般对待。 ------------ 第505节:秋后算账 [第8卷]第505节:秋后算账 ------------ 于是乎,夏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两者间调和牵连的纽带。 潇潇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夏夏这一回来,众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哎呀,哥,你是不晓得,那个驴啊马啊的仗着自己是靖王的走狗可嚣张了,还想欺负我们呢,潇潇姐那是看不过,替我出气呢!” “哼。” 君陵尹扫一眼潇潇,见她一脸木然的稍有动容,又哪里看不穿两人的小把戏。 夏夏这是避重就轻,若是说实了,又牵扯到百折扇身上,他只会罚上加罚。 只是,他也不去点破,只冷哼一声,像往常一样睁只眼闭只眼,人情全卖在了夏夏身上。 只是,他锋芒一转,视线回落到夏夏身上。 “见到靖王了?” 不轻不淡的语气,却叫夏夏脸色一僵。 不过她倒也有所准备,只是一愣间,就掰开手指数了起来:“靖王是没见到,倒是见到了靖王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六老婆…哦,不对不对,那个还不能算老婆…说起来,那大老婆好生厉害,训起人来头头是道的,把小二,小三,小六治得那个叫服服帖帖啊…” 夏夏一讲还就兴致勃□□,直叫众人那一个满头黑线。 又过几句,连君陵尹也扛不住了,不耐烦一挥手,道:“行了,少抖落你那些小聪明了,潇潇下去吧,下不为例。” “是,大哥。” “哦耶,哥最好了!”夏夏一乐,直接抱着君陵尹蹭了两下,这动作,颇为可疑,像极了过去蹭草c泥马的样子。 “其他人也下去各自布置,晚上的行动,不容有失!” “是,大哥。” 众人巴不得赶紧撤下,声音那叫一个干练,现在有君陵尹的地方,空气都不是那么新鲜… “呃,那我也回屋去了,换掉这身难看的衣服…”夏夏一看形势不妙,赶紧也要脚底抹油,要知道,君陵尹秋后算账的先兆,就是遣散闲杂人等! 果然,君陵尹哪里听她鬼话,抱人的姿势立刻转为了禁锢。 而最后退下的袭方琉璃更是脚步飞快,还默契地一人带上半边门,直叫夏夏心底泪骂:这群过河拆桥的家伙! ------------ 第506节:奇才,废材。 [第8卷]第506节:奇才,废材。 ------------ “哥…”知道在劫难逃,夏夏立马改变战略,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 可是这会儿没人,君陵尹又岂能让她轻易糊弄过去。 “笑,继续笑,你是越发地长能耐了啊?”君陵尹语气转柔,柔中的杀气却反而更盛。 夏夏立刻暗叫不好,这是动真怒的前兆。 嘴上却故意曲解君陵尹的意思,大言不惭道:“呵呵,是啊,和尚师傅说我最近武功一直在进步哦哥!” “哦?进步?来比划给我看看。”君陵尹将计就计,干脆放下夏夏,那架势,竟是要亲自动手检验夏夏的功夫。 夏夏心中顿时泪如雨下。 想当初,众人想尽办法才让她拜了红楼三巨头之一的和尚老三为师,和尚教了她一天,就给了一句批语。 骨骼是练武的奇才,心性是练武的废材。 这一年多来,她也就一个轻功练得麻溜一点,花招子也学了不少,真要说到内家功夫,那基本是一塌糊涂。再加上后来,她对用毒愈发亲睐,觉得简单好用杀伤力又大,没多久便和袭方狼狈为奸,拳脚功夫就愈发荒废了。 基本上,就是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的程度。 这要在君陵尹面前耍,还不死得凄惨? “哥…这比划就算了吧?你一定渴了吧?我给你泡杯茶…”夏夏一边说,又一边没骨头似地往君陵尹身上腻。 可这回,人家完全不吃这套了。 “你尽管给我东拉西扯拖时间,我陪你耗。到晚上,行动你也就不用去了。” 君陵尹这一句狠得,直戳夏夏软肋。 “哥――”那渗人的发嗲声,加一小跺脚,连她自己都差点起鸡皮疙瘩。 可是下一刻,她眼神一变,捏在手里许久的一颗粉丸忽然出手,且绝不留情,直接攻向君陵尹双目。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她实在是心无顾忌,下手狠辣,用了袭方新制作的剧毒不说,还利用距离优势,趁机攻打君陵尹下盘。 她这是知道,今天要是不出手,君陵尹是不会让她舒舒服服蒙混过关了。 幸好,她随身带了诸多毒药,像刚才发的那枚,本是袭方的失败品,却几乎是为夏夏对付君陵尹量身定做,粉丸极易碎散,远攻则多半无效,近攻而且攻双目…这是夏夏想出来的馊主意… ------------ 第507节:投怀送抱 [第8卷]第507节:投怀送抱 ------------ 以君陵尹之强大,还真不屑对夏夏设防。 就是失了先机,也能不慌不忙化解招式,一手抵挡下盘攻势,一手擒拿暗器,绰绰有余。 夏夏一击不成,也不硬攻,一个打滚狼狈躲开,绝不肯给君陵尹再擒住自己的机会。 那粉丸被君陵尹捏碎在手里,弄得粉末飞扬,一个留神,居然还真迷了眼睛。 “嘎嘎,哥,这是袭方的半成品,颗粒极散,还没融合好,你躲开不抓倒也罢了,叫你托大,这下花了眼吧?” 夏夏难得暗算得到君陵尹,立马得意忘形,只差没拍手跳起来,惹得君陵尹一阵眯眼,危险的气息顿出。 “果然能耐了!”他磨着牙,勾唇笑道,“我就闭着眼睛会会你!” 眨眼间,君陵尹身形甫动,夏夏还没看清,就已经被人逼到眼前,吓得哇哇大叫,下意识地支起她那些花架子抵御,可她那些不入流的功夫没有半点力道支撑,又岂能撼动君陵尹的袭击? 三下两下,就被人家绕得团团转圈。 夏夏近年来嚣张惯了,可见风使舵的本领也愈发涨了,一见形势不好,立马投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君陵尹冷哼一声,将她反手扭住,没好气道:“刚才不是还气焰很盛么,怎么这就求饶了?” “呃,和尚说,聪明人要懂得审时度势,见机行事,不可冥顽不灵,迂腐顽固…” “呵,老三教的?很好,很好。” 夏夏顿时不寒而栗,心中预感到她的和尚师傅将要不妙。 不过,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武功没练好,竟学些投机取巧,还会对人投怀送抱虚以委蛇了是不是?” 果然,君陵尹这才言中正题,一脸不善道:“你倒是荤腥不计,连姓吕的也敢沾身,还有没有一点女儿家的自持?” 夏夏一听,立刻头脑发胀,没想到君陵尹连这茬也知道了,知道大事不妙,弄不好就得遭殃,连忙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一脸无辜地眨巴起那双大眼睛,泪光点点,可怜巴巴道:“我看到阮红楼的姑娘都是这个样子的啊,蹭啊蹭,就把那些臭男人治得服服帖帖了…我当时就想,这是多好的下手机会啊…” ------------ 第508节:红楼之灾 [第8卷]第508节:红楼之灾 ------------ 夏夏声音越说越低,君陵尹脸色越变越黑。 他就说,今天夏夏怎么黏人得过分,原来竟是得了青楼姑娘的启发!刚才对他又是娇嗔又是跺脚的,敢情也是把他当“臭男人”对付了?这么一想起来,那些小女儿姿态还真就变味了… “很好。”君陵尹声音越发低沉,一双黑眸重新睁开,平静无华,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看来是我平时太娇惯着你了。你是好的学不成,净学旁门左道去了。我今天非代老三好好教教你不可,免得你这任意妄为的性子早晚惹出祸来!” “哇啊啊,谋杀啦!” 夏夏逃也不及,手被君陵尹扭得生疼,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君陵尹眉头一皱,手就松了开来。 他并未真正用力,按理不会伤到夏夏,可却在那只白皙的手掌摊开时见到了血迹。 “怎么回事?”他抓着那只手掌,冷冷盯着夏夏的眼。 夏夏睫毛微颤,不自然地缩了缩脑袋。 这是她硬接靖王一竹筷在手里留下的擦伤,并不算严重,只是这托大的性子,倒是和君陵尹学了九成九。 “哥…疼…”夏夏讷讷开口,却绝口不提受伤的原因。 君陵尹是什么人,看那表情,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当下冷哼一声,也不纠缠追问,拉着人往里屋包扎伤口去了。 很难想象,不可一世的魔头替人包扎的时候,竟是如此细致温柔。 夏夏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不只一次地在内心咆哮:不是人啊!不是人! 那极毒的粉丸药性,明明是入了眼的,如今却没再他眼里留下一丝痕迹。 只是,那眸太过专注,仿佛幽黑的深潭,凝视着虚空中永恒的一点,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能在这样一双眸子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哥…你又想什么了?” 夏夏察觉君陵尹的出神,忍不住问道。 君陵尹缓缓抬头,看她一眼,答非所问:“近一年来,红楼越发不太平了,也该轮到我了…” 夏夏沉默了。 近一年来,红楼确实多灾多难。先是百折扇遇刺,潇潇舍命相救,差一点丢了性命。 ------------ 第509节:等一份报应 [第8卷]第509节:等一份报应 ------------ 又是慕容锦对日渐改变的红楼体制不满,终于在某天借着某个噩耗完全发泄出来,兄弟反目,反出红楼。 小红在年前不治身亡,琉璃几乎走到崩溃边缘,一向沉寂的人猛然爆发,和一众兄弟大打出手,打红了眼六亲不认,直把袭方打瘫在床半个月,自己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血淋淋一个年,谁也没过好。 牛蛮,那么老实巴交一个大汉,几个月前居然也情窦初开,恋上一个村里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骗财骗心,至今黯然伤神。 这些事情,说起来寥寥几句简单不过,其中爱恨伤悲,痛彻淋漓,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了。 这一系列灾难性的连续变故,很难让人不联想起有关“诅咒”之说。 就是夏夏这个旁观者,眼见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磨人心的纠葛发生在眼前,也常常陷入挣扎。 “别想那么多。”夏夏沉思之中却被君陵尹打断,轻描淡写,“我说过,这些事与你无关,红楼会自己担着,你不用有压力。” 君陵尹这么一说,夏夏也就嬉皮笑脸起来:“怎么不关我事了,牛蛮哥现在三天两头来找我和潇潇姐讨教姑娘家的心思,听他讲话我们减寿诶!还有琉璃哥就更离谱了,他出行动要我帮他照顾那几颗压根儿孵不出的鸭蛋诶!哥你还说不关我的事,摆明儿是想架空我嘛,我好歹是个楼主是不是…” “乱贫。” 君陵尹瞪她一眼,那喋喋不休顿时熄火了。 “行了,晚上行动小心点,跟紧潇潇,不许乱来。出去准备吧!”君陵尹一挥手,逐客令下来,夏夏就明白,他是真的钻到什么事情里去了。 当即也不废话,立刻开溜,免得他回过神来,又秋后算账。 只是脑子里始终琢磨着那句“也该轮到我了…”是什么意思。 君陵尹曾跟她说过,他如今所做一切,均无意义,只是在等。 等一个人,等一份报应。 夏夏虽不十分明白,但也隐隐察觉到,那意思,是不是他等的那个报应,也将要来临了? ------------ 第510节:灵魂的联系 [第8卷]第510节:灵魂的联系 ------------ “啧,出来了。” “哇,老大下黑手了啊!” “咦,难得啊!” 夏夏刚从院子里出来,就见一群散人装模作样地围在院门口,然后开始盯着她那只被包扎的右手大惊小怪。 她抬头阴恻恻一笑,笑里藏刀道:“来说说看,刚才是谁把我卖了?” 她们几个人,通常是集体出动,只是有人放风,有人善后,各自分工不同,虽然彼此行动间并不交流,可对方的情况却都是清楚的。 君陵尹连她近吕公子的身都知道,那肯定是现场有人告密了。 果不其然,夏夏此话一出,围观者立刻作鸟兽散,动作飞快,追也不及。 连素来憨厚实在的牛蛮也不例外,气得夏夏只能对着空气冒火。 她这是被他们合伙卖了呀! 另一边,君陵尹的屋子里,夏夏才走出没多久,一道紫红身影就降落在她身边,面纱朦胧,看不清妖异的脸。 君陵尹难得露出笑容,似调侃道:“不是说,把记忆还给我以后,就不再出现了吗?” 彼岸不屑冷哼,心里却有些紧张。 得到前世记忆的君陵尹,无形中给她的压迫力更大了… “说实话,我在这个世间如果还有什么好奇的事,就是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彼岸道,“我一直在等着看,做出那种事的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君陵尹也不恼,反而勾唇笑道:“如你所愿,不远了。” 这个人,平日里滔天煞气,敛而不散,深不可测,却唯独对眼前这个女子,能露出些微笑语温存。 “什么意思,她要回来了?” “她已经回来了…” 彼岸一惊,竟然有些焦急:“你怎么知道的?” 君陵尹却仍是一副坦然样子,嘴角些许笑意,仿佛回忆美好的时光。 “夏夏身上,有她的气息…我想,她已经接触过夏夏了…” “怎么可能!”彼岸霎时变色,“夏夏这一世,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应该是被大能力抹去了痕迹,只可惜,抹不去灵魂的气息…”君陵尹摊开自己的手掌,满意地看着其中纹理,“即便重生,也没有力量能斩断她和我之间灵魂的联系…” ------------ 第511节:谁是谁的替代 [第8卷]第511节:谁是谁的替代 ------------ “你这个混蛋!”也不知道那句话究竟包涵了什么意义,彼岸似忽然被激怒了,脸都胀得通红,“早知道就不该把记忆还给你!你现在特别得意是不是?!” 君陵尹却似充耳不闻,顾自说道:“能够运用抹杀的力量抹去接触夏夏的痕迹,连你都欺瞒了过去,看来,她是变得更强大了…”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和绯衣之间的纠缠不要牵扯到夏夏身上,她这一世,已经诸多起伏,本不是她该受的,我是必定要护到底的!” 君陵尹眼中忽然锐芒一闪,显出一丝厉色:“她不是绯衣,她就是她,你用过不要的身份,不必加诸于她身上!” 似乎想到什么,他微微缓了缓语气又道:“至于夏夏,既然被她盯上,你们多加干预只怕也无济于事,我已经竭力护佑,至于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彼岸被君陵尹突如其来的狠戾气势怔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消化掉那话中意思。 要知道,即便是曾经煞气滔天的魔君,都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她一瞬间有些怀疑,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爱与恨极致到疯狂的魔君了。 激烈的情绪一时被压制了下去,她点点头,又恢复了淡漠疏离的态度:“是了,你说得对,她就是她,不是谁的替代,倒是我糊涂了。没想到,经过轮回之劫,你倒是真的看透彻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 自嘲般地自言自语一阵,她便告辞道:“如此,我就不多留了。” 也不等君陵尹发话,就如来时一般,化作一道紫红光芒消失了。 独留君陵尹一人在原地,望着红纱蒙面的光影逝去。 彼岸将记忆还给君陵尹的初衷,是因为见他痴心苦恋自己,百般不肯曲折,冥冥中如前世一般疯狂危险,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才出此下策。 却没有想到,得回记忆的他,如此洞彻清明,判若两人。只怕那份毁天灭地的情,也早已消逝变质了。 虽从不曾动心,却多少有些讽刺之意。 事到如今,恐怕谁是谁的替代,都说不清了。 ------------ 第512节:凌家之行 [第8卷]第512节:凌家之行 ------------ 深夜,京城宵禁,只有偶尔过往巡逻的官兵和打更的更夫出没,整体一片静谧安宁,再次显出其气象森严的一面。 就在这秩序井然的表面之下,却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蠢蠢欲动的暗势力。 一对巡逻卫兵经过凌家府邸附近时,忽然听得从墙头掉下两块砖瓦的声音,立刻警惕万分,一个个举起武器。 “谁?” “出来!” 半天无人回应,走在最末的一名卫兵瞄了一眼墙头,忽然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兄弟们紧张过头了,我瞧见了,不过是一只野黑猫,瞧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真的?” 众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咳,这不是最近不太平么,我就说么,凌家附近哪有人敢乱来。” “走走走,别再这里说这些事,当心着点。” 一群卫兵这才噤声,落在最后的那个仍是瞄了眼墙头,这才推着众人离开。 等这群卫兵真正走远了,原本空寂的墙头屋瓦上才发出几声嘘气声。 四个黑衣蒙面的人影陆续跳下,其中一个拍着胸脯,夸张地叹息道:“这京城和咱们流玥城就是不一样啊,还搞什么宵禁,简直扼杀了人民群众丰富的夜生活嘛…” “楼主,咱能拜托你在做见不得光的事的时候别那么招摇么?” “潇妹子,你还是背着楼主吧,俺实在不放心。” “是啊,凌家不比那些阿猫阿狗家。好在京城有二哥和十弟给我们打点,免去许多麻烦。” 这声音,赫然是夏夏和红楼一众人的。 原来刚才那动静,是夏夏轻功不看路,毛手毛脚踏碎的。 对于众人的指责,夏夏那是十分的不服气,她可是一向自认为轻功不错,刚才那就是倒霉,倒霉极了才五个人偏偏她踩了块破转。 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她还是乖乖让潇潇背了。这么久她的个头就没怎么长过,以潇潇现在之能,背着她不算费事。 “我们就在这分头行动。”这是琉璃的声音。 说完,四人便两两分散,和琉璃一起离去的大块头显然是牛蛮无疑。而袭方作为大夫,则被好好保护了起来,没有让其参与直接行动。 ------------ 第513节:神通广大的老二 [第8卷]第513节:神通广大的老二 ------------ 年前琉璃暴走那一阵,打架的劝架的几乎所有人都挂了彩,又因为袭方受伤卧床,红楼□□力量几乎瘫痪。自此次事件之后,众人便学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那就是谁都可以倒,大夫不能倒! 潇潇背着夏夏,一言不发,只迅速朝凌府偏门掠去,潜伏在一片阴影之下。 同时比了一个手势给夏夏,示意她进入戒备状态。 夏夏这些分寸还是有的,当即也屏息凝神,不再胡闹。 很快,凌府正门和前院之间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风声起,暗影攒动,潇潇瞅准了时机跃入暗影之中,仿佛浑然一体,又在间隙之间落于另一点继续蛰伏。 夏夏在她身后啥事没有,一双眼睛却把情景看的分明。 不禁暗暗咂舌,光她能目测到的,估计就有二十几道黑影,这还是据说防备最弱的一个点。 要不是他们手里有二哥传来的机密分布图,只怕是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说到这个二哥,夏夏也极为好奇。这一年多来她也算见过了红楼的不少人物,包括潇潇袭方手下的亲信,甚至在红楼挂名的他国王公贵族,也见识了几个。 以前不常出面的老三都成了她的和尚师傅。 独独这个众人口里的“二哥”,别说见面,连真实姓名都不曾听说过。 可是这人的神通广大,却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想当初,夏夏初到红楼,众人借此获得的冥幽宫消息,就是从这个二哥手上传来的。 其资料之隐秘精确,夏夏也是在日后的积累中,越发深刻地体会到的。 这次来到“老二的地盘”,本来还想借机见一见这个奇人的,谁知他传个讯息来也是无声无息,根本连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朝她们蛰伏的暗处走来,惹得两人都是心中一惊。 走得近了,才听见此人步伐沉闷,气息粗重,还漫不经心地吹着一溜口哨,却不像是习武之人。 直到他在五步开外站定,夏夏两人才意识到,这是个来小解的… 因为他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潇潇顿时又气又恼,磨牙霍霍。 ------------ 第514节:暗夜行动 [第8卷]第514节:暗夜行动 ------------ 她们的藏身之处本就不算隐蔽,全靠黑夜掩护,这人偏偏还绕进了小旮旯里来,一个不小心就得被发现。 “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潇潇本欲扭头不看那不堪入目的场面,谁想就这一点小动作竟然让人察觉了去,当即咬咬牙,狠心比了个手势。 夏夏就猛然从她背后跃开,一个弹跳直接跃至那人身边,一手勒颈,一手捂抠鼻,潇潇随后补上一记手刀,速度之快,人还未及挣扎,就昏迷了去。 两人也不交流,默契地抬了人丢进她们原先蛰伏的暗处。 潇潇再比一手势,夏夏又重新伏到她身上,沿着预定好的路线见机穿梭前进。 这一切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让夏夏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摇头叹气。 有情报就是嚣张!也不说利用一下人质,问问情况神马的。 一路穿梭,蛰伏前进,这是个磨人耐心的活儿。 尤其在这种戒备森严,势力强悍的地盘,稍有不慎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像他们刚才下手的那个路人甲,看衣饰似乎是小总管之类的家奴,一旦有人发现他被击昏,她们的处境就将十分危险。 所以潇潇的行动比之前快了许多。 饶是如此,她们也行了约摸一刻钟左右,这才到了记忆中第一个目的地。 这是一间看似废弃的屋子,里面隐藏着一个地窖入口,当然,表象如此。 事实上,红楼得到的消息是,这里关押了他们要找的人。 只是,潇潇和夏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如果真的关押了重要人物,守备力量怎么会这么松懈? 难道有诈? 这一次,却是夏夏比了一个手势。 当机立断,下去看看再说。 这一趟行动,对她来说极其重要,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她无功而返。所以只能见机行事,实在不好,她们也有后招备着。 两人做好准备,就一同打开了地窖的门,然后迅速鱼贯而入。 这一下去,两人立刻都察觉到不好,原来那地窖门上栓了警铃,她们打开的同时,就把里面的人全部惊动了。 ------------ 第515节:讽刺的变化 [第8卷]第515节:讽刺的变化 ------------ 好在,下去看清情况以后,入目的也不过三个人,且都还没回过神来,似刚从睡梦中惊醒。 夏夏两人,迅速出手,长期默契地磨合,已经不需彼此言明,一左一右直接攻上,三招以内已经叫两人无声无息。 可这片刻,却给第三人赢得了时间。 他拼命地往地窖深处跑,夏夏和潇潇在后面追,曲曲折折一直追到一方密地,两人才意识到,这地窖竟然还有连通外界的警报装置,而这个家奴,正是想向外面示警。 夏夏和潇潇岂能容他得逞?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两人齐齐下了黑手,潇潇一柄短匕首直接射向此人后颈,夏夏同时捏碎一枚剧毒药丸撒在匕首之上。 那毒药药性猛烈,具有瞬间麻痹,侵蚀各大神经的功效,只见那家奴一中招,立刻浑身一颤栗,手生生停在机关禁制前。 潇潇习惯性上前,托住人,让其缓缓躺下,以免发出大响动。 “真是千钧一发,这个机关不止报警那么简单,竟然还牵动着入口机关,一旦催动,我们就会被封死在地窖里,到时候再有手段,也得任别人瓮中之鳖。”夏夏仔细打量了地窖的格局布景,不一会儿就看出了其中厉害。 这么多日子,武功是没学到家,眼界倒提升了不少。 那个倒霉的家奴却是没有前几个的好运,打晕了事,夏夏和潇潇两手齐发,均没有留余地,现在就是还有一口气,也不长了。 在这种关键险恶的时刻,给敌人留余地,就是把自己逼入死地。 夏夏早已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即便那家奴仍在倒地抽搐奄奄一息,她也没有多看一眼。 如果说,长相,身段,气质上的变化都只是外在变化的话,这一点,就是本质上的变化了。 曾经的夏夏,心中便是再自私再刻薄,也终究不曾伤过一人性命。 可如今,她渐渐向那些所谓高手一样,能仁慈地笑着推人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是一种十分讽刺的变化。 当她纯粹干净时,周身气息却像刺猬一样尖锐抵触,格格不入。可当鲜血染满双手,她却懂得了敛起锋芒,周身气息也圆润自然起来。 ------------ 第516节:囚室 [第8卷]第516节:囚室 ------------ 孰是孰非,孰好孰坏,谁能说得明白? 如果说,这便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的话,夏夏付出的还远不止此。 不过此时她的注意力并不放在这些难分难解的问题上,而是一一观察这地窖里的情形。 这一看,就变了脸色。 地窖并不算真正的地窖,外面几间存放了一些酒坛,也不算多,倒是她们被引进深入的这几间,大有文章。 这哪里是地窖,分明是一间小型囚室! 木架,锁链镣铐,熄了的铁烙,刑鞭,随处可见,件件上染了斑驳血迹,血色暗红。 想来,这地方大概是因为此时没有关押重要人物,才如此松懈。 夏夏停在一根血色发黑的的鞭子前,缓缓蹲下,轻轻拿起细细打量,脸色愈发捉摸不定。 “怎么了?”潇潇紧跟而上,发现夏夏的异样,也打量了一圈。 好似只有这一间屋里的刑具,沾染的血色都有些发黑。 夏夏拿道鼻尖轻轻嗅了嗅了,这才沉声道:“百毒丸的味道,十有**是我爹的血。” 潇潇一听,也随之变色:“看来消息不假,夏狂失踪只怕真和凌家有关,只是看这里的样子,多半很久没有关押人了,人会被转移到哪里去呢?” 原来,这次红楼一众亲自来京城,就是得到了确切消息,说是夏狂曾潜入京城凌家之地,随后就失踪了数月,杳无音讯。 所以无论如何,夏夏都要亲自参加这次行动。 而他爹年轻时就有服用微毒的习惯,他吃剩残余茶水经常害惨了无辜的小动物,甚至夏夏的百毒不侵,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他的血液,日积月累,便有了一丝毒性和抗毒性,在外干涸久了,就会发黑,尤其是其中百毒丸的味道,是夏狂亲手炼制,夏夏再熟悉不过了。 “潇潇姐,怎么办?”夏夏一时心情起伏,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糟糕,上面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下来了,小心!” 也是这时,两人都察觉到地窖上面的动静实在大了些,而且在甬道,有一群人的脚步正在靠近,已经下到了地窖! ------------ 第517节:逃兵 [第8卷]第517节:逃兵 ------------ 夏夏和潇潇立刻噤声,紧张对视一眼,然后往两边就近潜伏起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说话声都清晰地传了进来。 “真是奇怪,都闹这么大动静了,家主那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管了,这次来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咱们就在这下面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原来,竟是几个逃兵! “咦,卓二和卓四怎么睡在地上,不对…” “糟糕,是有人闯进来过了,卓二卓四被人暗算了,快去禀报总管…” 事已至此,夏夏和潇潇也藏不住了,被发现是小,弄不好被困死在这就麻烦大了。 京城凌家,从来是不是善类。 两人顿时同时冲出。 好在,又只是三个家奴而已。来做逃兵的,都不算什么人物。 潇潇这次有所准备,悍然出手就是同时对付两个,夏夏瞄准一个,没有什么远攻的手段,依然只能用毒。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悍攻击,三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几个呼吸,就全部覆灭。 不过这一次,两人倒是没下死手,都留了活口。 事实上,红楼的每次行动中,能不伤及无辜便会尽量不伤及。 可若是像之前那种要命的关头,一步错,满盘皆输,却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搞定了这三人,夏夏和潇潇也不停留,直接向外掠去。 刚才出手太过粗暴,动静不小,很有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实在不宜久留。 两人一出地窖,夏夏又重新伏回潇潇身上,混在混乱的暗影里,蛰伏前进。 外面果然是一团混乱,各色黑衣人飞来窜去,相互交手,夏夏简直分不清里面夹杂了多少股势力。 “二哥的人也来了。”混乱中,潇潇稍稍定了定心,悄悄开口说了句。 只是奇怪的是,整个凌家,却没有点起大量的灯火。如果灯火通明,这里还这般刀光剑影,那么官府必然会介入,到时来犯者肯定讨不到好处。 可如今这样,几盏孤灯暗影,各路人马无声无息地交手,官兵则不会轻易介入。 这是凌家要自行解决的信号,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摆在夏夏和潇潇眼前的问题是:走还是留? ------------ 第518节:凌家家主 [第8卷]第518节:凌家家主 ------------ 如果要走,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趁乱逃脱,比来时还要容易些。 可是如今夏夏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点她爹娘下落的蛛丝马迹,岂肯善罢甘休。 她的眼神穿透黑暗,望向寂静冷僻的一方远处,不着一丝灯火,暗影下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 众人行动之前,早已详记凌家的势力分布,而夏夏望的那方,正是凌家的□□地带。 而眼前这片闹得风生水起的地方不过是外围而已。 只是,行动之前,众人制定的目标地点,就是这地窖。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该再逾越计划行动。 实在要行动,也该回去重新部署计划。 让夏夏奇怪的是,从混乱开始之时,那一带就一直沉寂着,到现在,也不曾多出一丝灯火来,着实不合常理。 以凌家的底子,实在不该这么窝囊,让人家上门闷头打还不吭声。 倒像是里头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 潇潇一侧头,立刻感受到了夏夏执着的视线,一只手在她背后紧紧揪着她的衣裳。 当即二话不说,朝黑暗深处掠去。 百折扇离开以后,两人就一直作为搭档一起行动,默契虽然比不得琉璃牛蛮那多年老搭档,却也开始心意相通,同心同力。 潇潇知道,夏夏绝不甘心就此离开。并且,里头确实有些古怪,也许是一个时机。 趁此混乱,悄悄进去探一探虚实也不错。 主意已定,潇潇的思路里就明晰起来。 传说凌家府邸深处还隐藏着一个秘密牢房,只是这牢房的具体位置,连那二哥传来的消息里也没有涉及。 所以潇潇并不敢擅闯,这种地方,通常最是机关密布,常常有进无出,实在不宜冒险。 虽然,这极有可能是夏狂关押的第二地点! 她的目标地点,却也野心不小,是凌家这一代家主的卧房。 凌家上一代家主逝世,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凌家小姐接任家主之位,由凌家□□辅佐成长。 据说这凌家小姐,实力不强,脑子也不够机敏,性子却骄横跋扈,凌家到她手里,近年来已经是内忧外患,大权旁落。 她极有可能沦为傀儡之流。 ------------ 第519节:捷足先登 [第8卷]第519节:捷足先登 ------------ 潇潇便是要探一探这傀儡小姐的虚实。 若果真如传闻所言,她们就可以试着在这小姐身上找突破口,不过,那也是后续之事了。 这么一路盘算着,潇潇已经渐渐潜伏到凌家深处。 这一探,却是叫潇潇和夏夏都心惊了。 她们得到的路线,是在详密的资料和反复研讨下决策出的最佳路线。守备最散,不易联系。 可这一条路,却像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们一路潜行,遇到的阻碍极少不说,还在暗处发现了好几具被人下了黑手的暗卫。 暗卫,不是她们之前遇到的家奴和小喽喽。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杀死藏在草垛里,连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可见下手之人的凶悍和迅速。 潇潇毕竟是高手,看到这样的干脆准确的伤口和半吊子夏夏看到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暗暗心惊的同时,已经把江湖上能做到这点的高手一一在心中演练了一遍。 而且隐隐意识到,这个人,只怕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果然,当她们潜伏到目的地附近时,就见到那家主的屋子里还有灯火亮着,且门口本该守夜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潇潇不敢上屋顶窥视,便饶了一个大圈从偏窗翻了进去,又绕过几间屋子,这才隔着一间屋子听到了其中动静。 “大胆狂徒,快放了凌小姐,你以为你能进来,就能安然离开凌府么?” “呵,想不到大总管中了我一记毒镖,说话还能如此神气,不过奉劝您老还是歇口气吧!一会毒发攻心,可有的您老受的。”说这话的,却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只是这声音里的杀气太浓,气势太盛,以至于听到的人都会忽略了嗓音而记住那股子戾气。 夏夏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是浑身一震。 “你到底意欲如何?!”这是另一个沉稳的老者开了口。 “说说看,夏狂和赫连兮现在何处?” “老夫早就过了,我们根本没有夏狂夫妇的下落!” “哈,好,嘴硬得很!”这女声讥讽一下笑,不知下了什么手,又一个尖锐的女声立刻哭喊起来:“啊!元伯伯,救命啊!” ------------ 第520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第8卷]第520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 夏夏一捏潇潇肩膀,她顿时心领神会,趁着那女子哭喊的时候,再次前进,直接落入屋子暗处的角落里。 屋子里的情形顿时清晰地显露出来。 一个身形和夏夏差不多大小的女子,同样黑衣蒙面,持一把匕首挟持着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粉衣女子。 那粉衣女子,看样子十有**就是凌家的小姐,此时她花容失色,泪光涟涟,隐隐的,还有一丝怨毒之色,竟然是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不浅的血口。 那力道位置都控制的极好,不会一下叫人大出血,又能看得触目惊心。 可见下手者的功力不凡。 另一边对峙的,一个是捂着肩伤的胖男人,一个是干瘦如柴但目露精光的老者,最边上,还站着一个负手而立,好似事不关己的男人。这个男子,夏夏倒是记得,居然就是早上见到过的“马大哥”! “哈哈,凌家上任家主凌霸天凶名远播,想不到这代的家主却如此懦弱无能。怎么样,两个老头,不老实说话,我就一刀一刀划花你们小姐的脸。等我耐心用完了,她的小命也就玩完了。”那黑衣少女明明看着是被围困之势,却似有恃无恐,猖狂至极。 “找死!”干瘦老头似乎是被激怒了,竟然不顾凌小姐的性命就冲了上去,那胖子微微一愣,一咬牙,竟然也同时出手了。 那一瞬,蒙面的少女不笑了,微眯的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一颤,也同一刻出手了。 其中过程,夏夏没有看清楚,潇潇却看清楚了。 很简单的招数,四组毒镖出手,每组三支,封死敌人一切生机。 可是,太快了!快到看不清出手姿势,快到两个老头来不及近身,快到那凌小姐想趁机挣扎,却还未及动,脸颊上就被刺了火辣辣的一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在这个少女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凌小姐惨遭破相,痛声哭叫,被少女无情地捂住了口。 显然,她根本不惧眼前任何潜在的危险,哪怕是不拿刀逼着凌小姐,她也丝毫不惧。 ------------ 第521节:挑拨离间 [第8卷]第521节:挑拨离间 ------------ “啧啧,凌姑娘,你不要怨恨我,实在是你分量太低,对这两个老头没有威慑,你瞧瞧,人家完全没把你的性命放在眼里。看来,传闻中凌家内乱不是空穴来风。如若你今天能活下来,可要时时刻刻提防这两个老贼。刚才我若一掌把你击杀了,他们恐怕会在心里笑开了花。” 两个老者匆忙抵挡之下,仍是各中了一支飞镖,怨恨地看着黑衣少女,而那个胖子没多久,就惨叫一声,口鼻眼耳中开始冒出血水。 “连中两次毒镖,还敢运功,这是蠢死的。凌姑娘也算因祸得福,我倒是帮你解决了一颗毒瘤。” 那凌小姐听得那毫无人性的言语,眼睁睁地看着胖子在眼前一点点死去,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头,你若再不说实话,下场也就是这样了。老实说,这消息于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你们凌家迟早是要没落了,我来横插一脚玩玩倒也很乐趣得很。” 干瘦老头半撑着身体却不敢运功,眼看无路可逃,只得老实道:“夏狂夫妇确实来过我凌家闹事,为取‘君隐’的解药,可是那解药方子早在上任家主未继位前就失传了。上任家主已死,原本他要全身而退不是难事,偏偏他蛮横自负,太过托大,想要在我凌家地盘一举灭我师兄弟三人,结果中了暗器,被我们擒拿下来,囚禁在外院地牢。可事过没多久,他们就被一股来路不明的人救走了,当时我们凌家也是死伤惨重,所以并未对外宣扬。” 黑衣少女听完,微微皱眉,似在沉思什么。 夏夏和潇潇却在心中震惊这其中曲折如此之大,而他们却寻找了一年多才得到一丝消息,这中间究竟介入了什么势力? 听到了重要的消息,两人不再犹豫,事不宜迟,赶紧要撤。 这线索,是断在凌家了,再呆下去徒增危险,别无意义。 然而,潇潇身形才动,一声冷笑就由远及近。 “看够了好戏,不出来打个招呼再走么,真是不礼貌!” ------------ 第522节:熟悉的气息 [第8卷]第522节:熟悉的气息 ------------ 快,实在太快! 夏夏只觉得那声音一瞬间已经到了耳边,那掌风贴背,随时都有可能从她身上抓下一块肉来。 这时,潇潇也显出了强大的实力,灵活的形体在屋中翻纵前进,连续跳跃,不敢稍停。 只是,那少女的速度简直是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有一瞬间,夏夏忽然预感不好,果断从潇潇背后一个打滚落了下来。 一回头,果然看见,一手成爪抓了个空。 可是那少女的动作几乎没有停顿,一扭身,又向她抓射而来。仿佛是将敌人所有反应都算计到了,只需一步一步逼进死地。 那一刻,两人四目而对,一双冷眸,一对明目,近在咫尺,都在彼此眼中氤氲出熟悉的气息。 夏夏毒粉果断出手,只是同一刻,也感觉到了肩头钻心的疼。 “该死!”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实在是对方的动作快到了极点,她根本连暗器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抵挡了。 直接中了招! “你是谁?”一击得手,那少女却不再出手,稍避了避迎面飞扬的毒粉,脸上反而出现惊疑不定的神色。 夏夏也不会傻到去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再次使出全身力气,返身就跑,潇潇就在前方接应,她一个纵身再次跃到潇潇背上,任她背着自己飞跃。 这一次,两人也顾不上暴露身形了,几乎是亡命而逃,可是黑衣少女哪肯善罢甘休,在后面紧追不舍。 “站住!你究竟是谁!” 夏夏眼看着潇潇全力运功还是被人距离越拉越近,又听得身后嚣张的嚷嚷,好像在自家院落,她才是正主似的,不禁内心悲愤。 外围仍是一片混乱,风声猎猎,不知道多少人在其中交手。 潇潇忽然眼睛一亮,大喊一声:“二哥,护我们!” 整个人就毫不犹豫地冲进黑影之中。 夏夏顿时感觉到有一股人群的力量挡在周身,迎面而来的危险都被阻隔了去。 甚至身后的黑衣少女,都被一个强悍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嗯,冥幽宫的人?” 隐约地,夏夏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只是很快,潇潇就逃离了这一方混乱,跳出重围。 ------------ 第523节:离开京城 [第8卷]第523节:离开京城 ------------ 这一次行动真可谓是浑水摸鱼,虽然没有如夏夏所愿,找到爹娘的下落,却也得到了一些确切的线索。 比如,爹娘确实来过京城凌家,甚至大闹了一场。 虽然夏夏十分想不明白,一向云淡风轻的爹娘怎么会卷进如此一场风波,甚至最后,还给不知名的势力救了去。 四人一到据点汇合,三人皆伤,唯有潇潇完好,袭方顿时拉长了一张脸。 不让他参加行动也就算了,还弄一大群伤号让他手忙脚乱,忒□□道了。 而君陵尹一看众人伤势,又听各人说了当晚情况,当即做了个决定,连夜离开京城。 虽然众人都十分不解,却也无人质疑。君陵尹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错误,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几人当即收拾了大小包袱,连夜赶路,清早城门一开,就离开了平京。 夏夏却不知道,她们一行人才离开没多久,她们在京城的临时据点就被官兵重重包围,而带头的人,赫然是靖王本人! 行行走走半个月后,她们才回到流玥城边缘,此时,正在一间客栈歇下,袭方在屋子里给夏夏的伤口上药,重新包扎,疼得她直鬼吼鬼叫。 “我说,楼主大人,你能别这么夸张么?半个月的伤,也好差不多了!你再这么叫,外面以为我把你怎么呢了!”袭方僵硬着手,头大了一圈。 本来他作为医者,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可夏夏这番作态,给外面人听去了,他天天要遭受谴责的目光不说,还耳朵遭罪,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夏夏压根儿不会理会他的怨念,她本来就不太吃疼,此时此刻遭受如此大罪,心里愤恨得要滴出血来。 直念叨着:死乐乐,老子记住你了! 没错,那个挟持凌家小姐,后来又暗算了夏夏的蒙面少女,正是乐乐! 一个你熟悉万分的人,即使她蒙了面,你又怎么可能认不出? 其实乐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夏夏便已经猜出了几分。只是回忆着那双冷厉的眼神,和其中透出的寒光,夏夏实在不想承认,那就是曾经她以为迟钝恶搞的乐乐。 甚至,如果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乐乐的真实身份,她恐怕至今不能相信那是乐乐的眼睛。 ------------ 第524节:秘密记忆 [第8卷]第524节:秘密记忆 ------------ 如此残酷,如此狠辣。 夏夏自觉,自己做不到这个程度。 那一枚淬了剧毒的飞镖,也幸好是中在她身上。 要是中在潇潇身上,只怕又是一场灾祸。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乐乐怎么会出现在凌家,而恰恰好,又是去打听她父母的下落呢? 是她自己去的?还是受什么人指使?又有什么目的? 而另一方面,她也注意到了钟离的人自始至终处于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出现在那里,这又是什么状况? 夏夏只觉得脑袋一团乱,怎么理也理不出思绪来。 可冥冥中又觉得,一切只怕并不像眼前展示的那么简单。 仿佛从最开始,就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卷到了一起。 想到疲乏,也没有什么进展,她就暂时将这些疑问抛开。 包扎好伤口,将袭方赶出去,然后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她一直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来自于腰间那块彼岸送的翡翠玉佩。 初时,她很是反感这枚玉佩。因为她那时已经察觉到这枚玉佩有一些非凡的力量,而且,她竟然在其中看到了公子陌的影子! 她以为,那是彼岸以所谓姻缘,所谓命定之由,想要影响她的东西。 可是偶然一次,她却发现,这枚玉佩能展现的,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它仿佛是一个庞大的记忆库。但凡夏夏所拥有的记忆,它都能化为场景,百倍清晰地展现出来。 就像现在,她凝视着那一片流动的翡翠绿色,恍然间觉得置身于一团茫茫迷雾中,手轻轻一拨,一片云雾散开,便出现一片场景。 她就像看电影似的,饶有兴味,一幕一幕回放着她的过去。 有爹娘,有四不像畜生,有钟离公子陌,有冰儿晚夕乐乐… 一片火光中,一个白衣少年背身离去。那是年前慕容锦和君陵尹彻底决裂。临走前,他烧光了所有夏夏模样的画。 他一直对夏夏有着莫名的敌意,以至于后来,对变化了的君陵尹也产生了敌意。 夏夏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颦一笑全部消失在火光冲天中,有那么一刻,她竟然觉得那真是自己被焚烧着,心隐隐刺痛。 ------------ 第525节:集 体掐架 [第8卷]第525节:集体掐架 ------------ 犹记得,慕容锦指着她的鼻子对君陵尹说,如果她当楼主,哪怕是挂名的,他慕容锦就和红楼从此断绝关系。 拨开这一片火光,夏夏仍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曾几何时,居然也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了。 火光之后,就是琉璃一脸疯狂的记忆,狰狞如恶魔。 袭方头破血流,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同样十分上火地叫骂:“md,不就死了只□□么?当你的兄弟还不如畜生!你打啊!继续打!老子一年到头给你当兽医使唤你就这么报答我!你行!真行” 后面,夏夏都捂着脸不敢看,一片惨不忍睹。 除了她和君陵尹,当时的潇潇,百折扇,牛蛮全部都挂了彩。 劝架变成了集体掐架。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红楼众人凶残的一面…真是气上头了六亲不认… 百折扇的离开是最让夏夏匪夷所思的一段记忆。 当时,潇潇为救了百折扇差点丢了性命,可换来的,却是百折扇一句,自作多情。 也似乎从那以后,百折扇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嬉皮笑脸,也不再酷爱收集各种羽扇,他离开的前一晚,夏夏看到他躲在林子里生生砸断了一棵树,拳头砸得血肉模糊。 接着,他就消失了,一句话没有留,离开地无声无息。 这件事,从此成为了潇潇不可磨灭的一个伤,身伤心殇。 记忆回转荡漾,有悲痛,也有乐趣。却似乎能一点一点填满人心,不至于如踏虚空,如浮萍般漫无目的。 氤氲的雾气渐渐散开,画面变得无比清晰,甚至一草一木摇曳的姿态,都生动分明。 那是去年的第一场雪,一方世界都几乎染成了银白。幻化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在夏夏肩头,无声散开。 泽轩从雪地里向她走来,莹蓝的秀发散发着冰寒。 那一天,夏夏的手上第一次染满鲜血,惊恐地将手埋在雪地里揉搓,却冻得失去了知觉。尸体在她身边渐渐僵硬,脸色狰狞,死不瞑目。 “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泽轩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感情,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传来。 ------------ 第526节:自己选择的路 [第8卷]第526节:自己选择的路 ------------ 夏夏恼怒地抬起头,瞪着飘渺不定的蓝色幻影,失声控诉道:“他要杀我!他差点杀死我!” 她大口喘着气,仿佛只有吼叫,才能发泄掉心中的惶恐。 那次行动出了巨大的纰漏,夏夏被迫落了单,险险一点,就要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你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的。” 泽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中闪烁不定,似痛惜,似悲悯。 夏夏最受不得这样的眼神,尤其受不得这种眼神出现的泽轩眼里。 她把冻僵的手背到身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说:“我不喜欢别人主宰我的人生,哪怕是所谓命运,哪怕是你。” “所以呢?”泽轩自嘲地笑了一笑,仿佛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 他们已经僵持了太久,每一次他想要用他的力量帮助她,都会遭到冷言讥讽。 时好时坏,时冷时热。他也受够了。 “所以我会走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找到爹娘,我会变强…” 他微笑着,等她说出最后一句断语。 “所以,你走吧。” 泽轩长出一口,仰头望天,好像在对虚空中的某个人苦笑。 然后他点点头,说:“好。” 仅仅一个字,简单利落,转身就走。 不,甚至只是转了个身,幽蓝的发丝就全部燃烧起来,一瞬间,就将他的身影完全吞噬。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一天,夏夏几乎淋成了一个雪人,潇潇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冻得快忘记了呼吸。 那一次,泽轩消失的很彻底,一年之久,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夏夏想,他大概是真正失望了,放弃了。 “嘎吱”一声门响,仿佛从悠远的时空传来,使得整个幻境都震动起来。 “既然这么在意,又为什么故意逼走他?” 夏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猛然一惊,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幻象也随之消失。 “哥?”夏夏惊疑不定地看着敞开的门和出现在门口的黑袍男子,心里又嘀咕开了。 她明明记得,她把门反锁起来了啊! 君陵尹也不在意,缓缓走到夏夏身边,拾起那一块翡翠玉佩,掂量几下,才道:“她对你,倒是费心了。” ------------ 第527节:再回寒山 [第8卷]第527节:再回寒山 ------------ “呃,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行了,紧张什么,你这点小东西,对我来说不是秘密。”君陵尹随手一抛,将玉佩又还到了夏夏手里,“没事就盯着那蓝毛鬼看,当我不知道么?说说看,为什么把他逼走?” 夏夏不服气地努了努嘴,心里再次怨念:不是人,不是人… “不是你说,留在这里,对他不好么…” 这一次,倒是君陵尹愣了一愣。 “你居然听进去了。”他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确实,他的身份,留在人间,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 夏夏不情不愿地把翡翠玉佩重新藏到袖口里,忽然开口说:“哥,我想回趟寒山。” “嗯?怎么了?” “我想再回去找找线索,说不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以前,她一直以为爹娘是去哪座山上采药游玩去了,总归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知道他们是被牵扯进复杂的江湖恩怨中了,不由得想起种种可能。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去寒山看看了,也不知道,自家的破屋,得败落成什么样了。 又说不定,爹娘已经回到了寒山家里。 “也行。”君陵尹沉思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大多异议,“带上潇潇和袭方,经过流玥城的时候注意点。” “我想一个人去。”夏夏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她不想更多人知道寒山的秘密,不想别人分享她心中最美好的一块净土。 因为那是唯一一块,只充满快乐记忆的地方。 “一个人,太危险了。”君陵尹立刻皱起眉头,“你的伤也没有痊愈,在流玥城又不能随意露面。” “没事啦,哥。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会带上药,我自己能包扎。而且寒山是我家,我比谁都了解那一带的情况,不会有事啦!”夏夏扯了扯君陵尹的袍子,使劲眨巴着眼,一脸恳求。 君陵尹沉默半晌,最后才道:“三天。三天后我要见到你的人。” “哦耶!”君陵尹这一首肯,可把夏夏乐坏了。 这人近年来把她保护得像没长大的娃娃似的,一举一动都要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这次她要单独行动,却答应得这么爽快。 ------------ 第528节:无可比拟的优越性 [第8卷]第528节:无可比拟的优越性 ------------ “哥最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准备,顺便跟潇潇姐商量下路线。” 夏夏溜得飞快,好像生怕君陵尹反悔似的。 只是却不知,在她走后,君陵尹的眼神却越发深沉起来。 夏夏心中其实对这次出行早有一个腹稿,立刻就准备得风生火起。倒是潇潇和袭方,百般觉得不妥。 只不过后来听说是君陵尹允许的,也就无话可说了。 夏夏单独出行不比过去冥幽宫的集体部队,更不能比草c泥马一日千里的脚程,零零碎碎准备了许多东西。尤其是潇潇,从帐篷水壶火折子,到匕首地图信号弹,几乎是她一手操办,甚至还不知道从哪给她弄了一口小锅,质地极轻薄。 饶是如此,夏夏也觉得这行囊已经太恐怖了点,要不是她有武功底子,而负重又是练武的基本功,恐怕这行囊就先把她的小身板压垮了。 事不宜迟,一切准备好,她就在第二天清晨出发了。 潇潇和袭方一路策马跟随,陪她到山脚下,才不放心地折回。 夏夏心中也早有沟壑,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并不绕去流玥城,而是直接研究了从安城上山的路线。虽然上山路程比从流玥城出发远了些,却贵在平坦安全。 流玥城到寒山,又是要过珍奇林,又是要翻山越岭,夏夏一个人,还真怕对付不过来。即便对付得来,马儿也吃不消那崎岖的山路和珍奇野兽。 安城就不一样了,一路盘山而上,行行走走,虽然恐怕要行个大半天,但一路上山木葱翠,水源充足,少有大型野兽。很多医师也会带着药童来这方采药。 只不过在深入药谷之前,会有一处巨大的丛林迷阵,进去过的人基本是有去无回,所以也就等于阻隔了到达药谷的通道。 不过夏夏有备而来,自然不惧。 为了保持马儿的体力,不至于让它半路衰竭,夏夏几乎是赶半个时辰路就休息一刻钟。 这时,她也才充分体会到草c泥马无可比拟的优越性。 比如,草c泥马不会像这匹破马一样,吃草吃上瘾了还不肯跑路了!跑路跑到一半又突然要拉屎撒尿狂躁了! 所以说,千万不能相信琉璃对动物的评断!这就是那货给她挑的所谓“有灵性”的马啊啊! ------------ 第529节:一路安好 [第8卷]第529节:一路安好 ------------ 这也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了。 突然这样甩脱所有依靠,独来独往,夏夏心中倒升起了一种自由之感。一路看看山林秀美,欣赏自然本色,天地仿佛都开阔起来,所有心头的束缚枷锁瞬间消散。 除了那遭罪的马,时不时便不安分。总算一路安好。 夏夏计划着,最好天黑之前就过了那丛林迷阵,赶回寒山家里。一来,不用露宿山野,更为安全。二来,也是那迷阵在晚间颇为危险。 可惜,世事总不会尽如人意。那矫情的马一路磨磨蹭蹭,直到黄昏才磨到林子口。到了林子口还一阵发作,扬蹄嘶鸣,死活不肯进林子。夏夏几番恼怒之下,差点想下黑手烤马肉吃。 好不容易安抚完了这牲s口,她才借着最后一点日光度过林子。这林子她幼时也来过几次,地形比较熟悉,其中蕴含着一个小七杀阵,借着月光的力量总会变得出离诡异。她也只敢在白天绕着大阵边缘迂回前进,不敢冒险。 绕出林子,离寒山药谷就十分近了,骑马约一刻钟,就到了自家地盘。 远远地,夏夏还能辨别出家门口三棵畸形的老槐树,形貌独秀,比其他树木扎眼得多。 一种近乡情怯的心境油然而生。 这一次,她真是离开得太久了,久到那熟悉的情景映入眼帘时,眼眶居然有点发热。 再没有任何地方的一草一木像这里这样,充满亲切的芬芳,每一株,都刻画着不可磨灭的记忆。 然而当夏夏把马拴到老槐树上时,心跳得愈发激烈了。 她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场景。 小破屋没有变得更破陋,屋顶被全部翻新了一遍,从前摇摇欲坠的形体被新鲜的木材重新勾勒,变得整齐而坚实。蓝雪花的花树篱笆整整比以前扩大了两倍,形成一圈巨大的花墙。这会儿还未到开花季节,一开花,以它本身醒目的色彩,简直能想象到那种壮观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跳如鼓。难道…爹娘回来了? 夏夏心里炸开了锅,一紧张,差点忘记了门口陷阱。 ------------ 第530节:雀占鸠巢 [第8卷]第530节:雀占鸠巢 ------------ “爹?娘?” 夏夏蹑手蹑脚跳进屋子里,试探地喊道。 寒山药谷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地方,夏夏只能想到爹娘回来了的可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喊得很小声。 因为进屋以后,她就看到木屋里添置了诸多家具,木屋似乎也是被扩修过了,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似乎还定期打扫过,一尘不染。 这…不像是爹的风格啊? 只是这屋里并没有人,甚至没有一点声息。 此时,夏夏也顾不上什么线索不线索了,急急忙忙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跑。 却看到这样一番光景。 同样井井有条,连褥子也好像换洗过,空气里弥漫着药香的清新。 夏夏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专属的小□□,半躺着一身清冷白袍的男子。 他的鬓发微有凌乱,似乎刚刚睡醒,姿势还未及换。 可是他的双目却清醒分明,幽深如潭,正死死地盯着她,一言不发。仿佛一头蛰伏许久的野兽,冷静镇定,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公子陌! 公子陌!!! 夏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震惊的信息在轰击。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在她家里?!他怎么睡在她的□□!!!开什么玩笑!!! 彼时,夏夏一身鹅黄紧身裙裳,薄纱蒙面,匕首早已习惯性地捏在手里,背在身后。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人,公子陌同样凝重地紧盯着她,一指微曲,仿佛随时都会发难。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中忽然荡漾出一丝困惑,盘旋不定,渐渐扩散,逐渐有演变成震惊的趋势。 即使刚才她突然出现,他都不动声色,仿佛一只诱敌深入的狼蛛,此刻脸色突变,为什么? 他认出她来了么? 夏夏心砰砰砰地跳着,身形突动,转身就往外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跑,公子陌这个坏家伙,雀占鸠巢,她本该好好质问他才是。 可身体似乎下意识地在行动,一跃出门,就干脆利落地翻上马背,匕首迅速出鞘,削断缰绳,打马飞奔。 风也似地逃跑! ------------ 第531节:发怒的熊 [第8卷]第531节:发怒的熊 ------------ 只是公子陌又哪里会罢休? 上乘轻功一运,夏夏顿时感觉到呼啸的风声紧逼身后,微微回头一看,竟然是公子陌紧紧追上来了,那速度,竟能和良驹宝马媲美。 不过,这傲娇的牲口似乎也感受到了追击的危险,竟然潜力爆发,撒蹄子加速起来。 于是,夏夏策马在前面跑,公子陌在后面追半天,也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就这样,僵持许久,连夏夏都开始困惑,她们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她已经,下了大决心,要把过去种种全部抛弃,开始新的生活。 为此,她甚至亲手斩断了对泽轩的依赖。 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和过去有关的种种人事一股脑地又碾压进她的人生里。 钟离,乐乐,现在,又是公子陌! 难道她的命运,就必定要和这些人牵扯在一起么? 她本能地逃跑,不是说怕他公子陌。而是不想和过去牵扯纠缠,仿佛跑快一点,命运就会跟不上她的步伐。 如此,直到天色渐暗,周围忽然传来猛兽低低的嘶吼声,夏夏才恍然察觉,那牲口竟然一路返回,跑进了丛林迷阵里! 而且兜兜转转,在其中迷了路,绕得越发深入了。 夏夏这一次真心是想烤马肉了。 早上这畜c生不肯进林子,她还能当作动物本性趋吉避凶来看待。现在倒好,晚上的丛林迷阵连她也不一定对付得过,这畜生竟敢活生生给她往里跑! “吼!” 正在夏夏火冒三丈,准备勒马调头之时,一阵洪亮的咆哮声从林间传出,使得整个树林都微微震颤起来。 夏夏一回头,顿时吓得肝胆惧颤,隐隐地,竟然是看到一只熊的身影! 碰到熊是什么概念? 农户们上山,遇到野猪不可怕,因为一般来说,只要不去有意骚扰它们,它们不会主动攻击。 遇到狼群,很棘手,但也商可周旋,攻击它们脆弱的鼻子和小腹或设法宰掉头狼,燃起篝火,尚有一线生机。 然而遇到熊,你能想的事就只有一件,逃跑! 但凡有经验的人,绝不会妄图徒手和熊搏斗获胜,尤其是,发怒的熊。 ------------ 第532节:诡异之境 [第8卷]第532节:诡异之境 ------------ 一瞬间,夏夏在心里迅速地分析着,可最终渗人地发现,为什么这熊咆哮的声音如此狂躁?而且,不只一头! 同样狂躁的还有夏夏身下的傲娇牲口。从熊出现的那刻开始,就濒临崩溃边缘,几乎要将夏夏甩下身去。方寸大乱间,根本不受夏夏指挥,发狂般就朝前冲。 “吼!” 又是一头熊诡异地出现在夏夏前方,马儿惨叫嘶鸣,急停之间前蹄高高扬起,直接把夏夏甩脱下去。 “完蛋。” 夏夏脑海里惊恐地闪过这一个念头,身体已经不可控制地失去平衡,要摔在地上。 熊的速度迅猛异常,眼看就要扑来,她吓得脑袋几乎要停止运转,想着要不要装死算了。 就在这时,身边一股劲风及时扫过,一股大力裹着她的身体疾飞而起,直接将她带到一棵老树之上。 公子陌! 夏夏惊愕地瞪着眼前的人,还没从突然得救的庆幸中回过神来。 可是他不开口,不说话,刚一落稳,手就直直朝夏夏面上身来,满脸冰寒果决,竟是要立刻出手揭了夏夏的面纱。 夏夏下意识就伸手格挡,来来回回,竟在公子陌怀里和他动起手来!仗着匕首的锋利,又欺负公子陌只有一只手可用,还挡勉强挡了几招。 公子陌脸色愈发凝重,却也不下狠手。 倒是夏夏,深知公子陌的厉害,自己在他手下根本挡不住许久,所以下手颇重。 可是事情陡然突变,一重接一重,让人措手不及,简直像一场灾难。 夏夏眼见前方有树可攀附,周身束缚也忽然松了些,便陡然发力,轰击了一拳,然后迅速逃脱制肘,躲到另一棵树上。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拳还真的将公子陌击退了,不仅如此,公子陌退到另一棵树上时,脚上还一打滑,人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掉去。 三只狂暴的熊一直不曾离去,跟着他们的身形在下面虎视眈眈,巨掌拍打在树杆上,整棵树都摇摇欲坠。 公子陌落下,正好一脚踩在一只熊脑袋上,企图借力继续跃起,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形总是摇摇晃晃稳不住。 夏夏仔细一看,立刻发现其中不对劲。 ------------ 第533节: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第8卷]第533节: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 照理来说,以公子陌的武功,刚才脚底打滑的情况也不该出现,即便万分之一出现了,也能立刻化险为夷,绝不至于陷入如此困境。 夏夏抱紧树杆,只见他身形越发摇晃地厉害,一脚点在熊脑袋上不但没有跃起,反而好像吃了疼,身子要朝一边歪去。 那几只熊也凶悍得诡异,好像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巨掌连拍,紧追不舍。 夏夏犹豫了一下,便追着跳到另一棵树上,同时疑惑着公子陌的状态。 他在她身后追了那么久,也没见显出疲态,照理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 夏夏脑海里一瞬闪过不好的预感。 也在同时,公子陌动作一僵,踉跄掉落到地上,一只熊紧追上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背心上。 夏夏看得心惊胆颤,差点重心不稳。熊的一巴掌拍上去,那是什么概念? 当即,就看见公子陌嘴角溢血,身形完全失去了控制,飘零如落叶。 而另一只的熊的大掌紧接着也跟了上去,目标是公子陌的后脑。 这一下,直把夏夏吓得肝胆俱裂,眼看着如此下去,公子陌只怕是要葬身在这里。这恐怖的念头盘旋在眼前,完全让她难以置信。 他可是她用一条命换回生机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霎时,夏夏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把毒丸全部捏到手里,一下一个,迅速朝每一只熊射去。 目标,眼睛!!! 熊不比人,感觉不到这迅速逼近的危险,更不会格挡,一下子,就让夏夏都暗算了去。 那药丸本就易碎,碰到眼睛,毒素就迅速化开,腐蚀起来。 熊们吃痛,顿时恼怒咆哮,一巴掌,还是带到了公子陌的头。夏夏此时也来不及思考了,眼看着公子陌被三头发怒的熊死死包围,一不小心又要被巨掌扇到,整个人顿时猛扑下去。 半空之中,她就已经感觉不好,那形势,就算她下去救人,只怕还没带起人,就先得中招。 咬了咬牙,认准方向,几乎是半闭上眼冲下去,拽住公子陌的肩膀就使劲往高出带。 ------------ 第534节:阵眼深处 [第8卷]第534节:阵眼深处 ------------ 心里几乎做好了挨一下熊掌的最坏打算。 然而,幸运的是,当她落地把公子陌整个拽离地面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遭遇袭击。 她立刻精神大振,认准方向跃上一棵枝头。 回过神来再看,却发现三头熊咆哮着,已经四下散开了去。 实在诡异得出奇! 然而夏夏此时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这个丛林迷阵到了晚上,已经越发地不正常,熊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出现就如此狂躁地攻击他们,现在又毫无征兆地离去,这实在不是正常现象。 况且公子陌后背挨了一掌,脑门也挨了一掌,也不知究竟受了多重的内伤。夏夏见他只翻了一下眼皮,便重新合上,只是那眼神里一瞬而过的诸多意味,却叫夏夏乱了心神。 她不敢多做停留,带着人,凭借着记忆在丛林里穿行,不久就飞出了树林,来到一片空地上。 不过,这并不是她飞出了丛林迷阵,相反,而是她进入了阵眼深处。 以前,她也曾和草c泥马在这林子里迷失过,比较熟悉地形。这小七杀阵源于七杀阵,合五行之理,外面一圈树林按五行八卦排列,最是险恶凶煞,倒是真中心腹地安全许多。 现在天已擦黑,她没有办法,只有在这里等到第二天日出,凭借阳光的指引,才能比较安全地离开。 夏夏一出树林,立刻把公子陌放在地上,心好像这才归为,砰砰砰跳个不停。 “喂,喂,你怎么样了?” 她摇了摇他的身体,可是丝毫没有反应。摸了摸他的后背和后脑勺又似乎都没见血。 难道被打出脑震荡,内出血了? 夏夏杂乱无章地想着,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忽然觉得特别无助,什么办法也想不到,只能不停地去摇晃他。 “喂,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一动不动躺着,快醒醒,哪怕动一动啊…” “喂…公子陌…” 忽地,公子陌眉头轻皱了一下,却没睁开眼。 “没事。” 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久违的声音,清冷如昔,夹杂着无比镇定的气场,直叫夏夏动作僵了一僵。 ------------ 第535节:苦不堪言 [第8卷]第535节:苦不堪言 ------------ “没事?” 夏夏一瞬间居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事你干嘛躺着不起来啊!”缓过神来,她立刻嚷嚷起来,可是这时,公子陌又不再应答,眉心纠结成一团,额头都沁出了冷汗。 夏夏一看,顿时想起了他之前的一反常态,身形不稳。 当然绝不可能是被她一掌打的,倒像是,被什么毒物咬了。 如此想着,她就开始检查公子陌周身上下,果然在他脚踝处找到两个牙洞,鞋子都被洞穿了。 她心中一寒,立刻分辨出,这应该是被蛇咬的痕迹。 寒山药谷中几乎没有毒蛇出没,显然,这是进入丛林迷阵被咬的。 而这么快发作的毒,必定至少是类似于五步倒的剧毒蛇。 意识到这一点,夏夏心一横,就要掏出匕首放血,可动作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这个家伙,可是差点把他的血吸干了啊!照理说,不可能不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啊!不说像她这么强悍吧,这点小虫小毒应该奈何不了他啊!毕竟,毒虫一类的天然毒没有经过萃取提炼,她给人解都只要很少的一点血。 实在没辙了,夏夏连那点跟袭方学的微末医术都使上去了,捏起公子陌的胳膊,一阵像模像样的把脉。 奇怪的是,五脏六腑似乎并未受伤,中毒倒是真的,不过也不像蔓延之势,反而像逐渐被控制,毒性解除的过程。 是了,夏夏想起自己中毒的时候也是这样,若是遇上毒性剧烈的毒,身体里就仿佛要拼斗一阵,最后毒解了,还有些虚脱。 这样一想,她顿时放了几分心下来,可也不是完全放心。 毕竟,她是曾经把君陵尹诊断成“有喜”过的人物…她自己对自己的医术也不敢恭维… 可是眼下,天愈发地黑起来,她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野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公子陌…也不能随便丢下。这个人看似纤瘦,其实重得厉害,夏夏不运内功根本没法把他抱起来。就是用了内功带着他走,时间一长也体力不济。 毕竟,她可不像潇潇公子陌这等高手气息悠长,内力浑厚。 一时间,歪歪斜斜地背着个人找找停停,苦不堪言。 ------------ 第536节:气急败坏 [第8卷]第536节:气急败坏 ------------ “扫把星,倒霉蛋,没事干嘛跑我家去…害得我掉林子里来不说…还要累死累活做苦力,我是有多倒霉啊我…” 夏夏的腰几乎弓成了虾米,嘴上念得狠心,手却时不时伸到公子陌脖颈间试脉,显然是怕他有突发状况。 “哼,以前中毒半死不活的,现在毒解了还是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死彻底算了,劳民伤财,害人害已…” 却不见,某人忽然在她背后掀开眼皮,目光深沉凌厉,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勺。 夏夏运气不坏,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就找到一个不错的山洞。地势较高,背阴背风,周围也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 此时,她包袱背在前,公子陌背在身后,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可究竟还是丢了不少东西,比如换洗衣服之类,都叫那匹疯马驮走了。 好在这山洞离水源较远,不算阴湿,夏夏抓狂一阵,也就把公子陌就地放下了。 有这个不能自顾的拖油瓶,夏夏的露宿难度明显增大。虽然腹地要安全一些,可也不能掉以轻心,火必须要升,不管是防兽还是避免晚上被冻僵,这一点不可或缺。既然要生火,就要去捡干柴,又要防止她离开时公子陌发生不测。 想到这,她的头又立刻开始发胀,这么多年,一直是别人照顾她,她何曾这么苦逼地照顾别人?以她如今的能力,也就能勉强把自己顾好,突然多了一个计划之外,叫人情何以堪?! 小心翼翼又把了一次脉,试了试公子陌的额头。 依然有些烫,看样子是毒性还未完全消退。 如此,怎么指望他保护自己? 一着急,就往他身上推搡了一下,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醒来醒来醒来,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在洞里,随你喂野兽!”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知觉。 “你以为我不敢么?再不醒,我真走了…你看,我已经走了,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啊…” 夏夏边说,真的动身往山洞外走去,身上还背着包袱,煞有介事的样子。 地上的人眼珠一动,却仍没有动弹。 有那么一刻,山洞里真的寂静了下来,连微弱的呼吸也清晰可闻。 ------------ 第537节:冤孽么 [第8卷]第537节:冤孽么 ------------ 一秒,两秒,三秒… 憋到耐心磨尽,憋到怒发冲冠,憋到狂躁! 夏夏怒气冲冲地再次出现在山洞门口,手里抱着一颗大石头,往门口一丢。 “凭毛啊,老子辛辛苦苦找的山洞让你一人霸占?想的美…” 她唧唧咕咕,手里动作不停,把一颗又一颗大石头搬到山洞门口,显然是要做个临时防兽篱笆。 把人逼到绝处,总是能激发出无穷的潜力。夏夏便突发奇想,捏碎了随身带的一把毒丸洒在洞口,如此,野兽靠近习惯性用鼻子嗅的时候,就难免要中招。 干完这一切,她才拍拍手,颇为自得地准备离开。 可是走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又心跳得厉害起来,感觉仍是有些不安,想了想,终于还是折返了回去,将佩在腰间翡翠玉佩除下,别到公子陌腰间,又在他周身也撒了一圈毒粉。 这个玉佩,在她第一次被迫杀人的时候,曾救过她一次。 要不是它及时发出一个幻阵让那人分神,夏夏早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也是那时候起,她对玉佩的敌意渐渐消散。 现在别在公子陌腰间,算是临时借给他防身,只是不知,畜生吃不吃幻阵这一套… 夏夏叹了口气,又抱着侥幸心理摇了公子陌一次,仍是毫无反应,这才悻悻离开。 真是世事难料。 曾经她花了那么多功夫摆脱过去,逃避一切,现在却巴巴地在这伺候公子陌,还得花尽心思防止他被不明生物咬死。 冤孽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振作了下精神,这才出发去寻找过夜需要的物品。 这个地方夜间有诸多诡异,她可不敢敷衍了事。 好在这地方果然是没什么野兽出没,又或者公子陌否极泰来,没有再遭什么无妄之灾。 约莫半个时辰,她才找到了足够的树枝枯叶,在山洞外燃起一堆篝火,又取了足够的清水,摘了一些可以食用的野果,甚至顺手猎到了两只野兔。 嗯,应该是一公一母… 夏夏边烤兔子,边邪恶地想… 这么忙忙碌碌半天,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夏夏吃饱喝足,这才想起来,那个被她丢在一边半天的人! ------------ 第538节:没事找事 [第8卷]第538节:没事找事 ------------ 不过实在也不能怪她。大半天忙活下来,基本没有停歇,早累得脑子不够使了。 况且,她一向自我中心惯了,身心再一疲乏,哪里还顾及到别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本来估摸着自己操办一阵,公子陌的毒也应该解得差不多了。不说生龙活虎吧,也至少应该清醒过来了。 可她现在都告一段落了,他却仍旧昏迷不醒,没有半点动静。 这使她再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质疑。 又把了一次脉,脉象平稳强壮,已经十分正常。 夏夏抓破脑袋,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状况了。 一时半会儿不死,一时半会儿不醒,夏夏又无所事事,只能托着腮帮子坐在他身边发呆。 这家伙还是酷爱白衣,和钟离仍旧钟爱红衣一样,仿佛是烙印进了生命里的颜色。 眉眼间的轮廓虽然有一些细小的变化,不过整体气质还是如往日一般,清冷疏离,透着一股子与世隔绝的气息。 倒是脸色,不再像过去那般病态的苍白。 夏夏这么无心地一打量,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一副如玉如仙的面孔上,嘴角却沾着干涸的血渍,实在太是刺眼了。 她便取了帕子,沾了点水,良心发现地替他擦了擦。可是一擦,又恍然发觉那唇干裂苍白,显然是昏迷太久造成的。 这时,她神经大条的脑袋才后知后觉地考虑到,他就这么一直昏迷着,要不要吃点东西?要不要喝水?不吃不喝的话,会不会饿死渴死? 不知道,没经验,完全没数啊!!! 想来想去,夏夏觉得,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法进食的,强行塞下去搞不好会把他噎死。但是水应该可以灌一点吧?没有水,很容易虚脱来着。 不得不说,夏夏大概是穷极无聊了,所以开始没事找事。 她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点水,打算喂给公子陌,同时内心的虚荣心迅速膨胀,一时觉得自己不计前嫌,仁厚无比,跟她悬壶济世的娘有的一拼。 可是,她很快就二度抓狂了,因为那些水并没有按她设想乖乖喂进公子陌嘴里,而是全部沿着嘴角淌了下来。 ------------ 第539节:渴死你拉倒 [第8卷]第539节:渴死你拉倒 ------------ 夏夏几乎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情形不该是病入膏肓快死的人才会出现吗?! 好心办不成好事,她一时头大如斗,暴躁得厉害。 第一次,绝对是第一次。长这么大,还没有干过这么让她抓狂的事,还没有出现过这么让她抓狂的情况! “算了算了!不喝就不喝!渴死你拉倒!”她恼怒地把水壶盖上,丢回包袱边上,重新坐回她的篝火前烤火。 心里,就跟千百只小虫子爬似的,各种不爽,各种懊恼。 却不曾想,为何如此。 “这么想我死,先前丢下我不管就是了,何必现在才来大动肝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幽幽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平静如水,波澜不起,好像只是平静地诉说,而并非质问。 夏夏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扯怀里的纱巾蒙上脸。 “姑娘的真面目不可示人么? 夏夏猝然转身,立刻看见,刚才还死鱼般躺着的公子陌现在已经半坐而起,手缓缓地按在身上,给自己疏松筋络。 只是那双眸,太过犀利,太过深刻,这一点,倒是和过去的淡漠无波有些不同。 “你你你…你醒了。”夏夏瓮声瓮气,一紧张,还结巴了。 “嗯,多谢姑娘舍身搭救了。”他语气淡淡的,说的虽然是谢辞,却着实听不出什么诚意来。 当然,夏夏这会儿肯定顾不上计较这些,反倒了愣了一愣。 他,没认出自己来? 这一口一个姑娘的,喊得她全身别扭。 不过,似乎也正常,公子陌他们都以为她死了,自然想不到人会死而复生。又何况,她这一年多,变化如此之大,不管是长相,还是内在,都不再是过去那个夏夏了… 连钟离和乐乐,不是也没认得出她来么? 可是,就算这么想着,夏夏心里还是衍生出一点不舒服来,暗暗地直哼气。 传说中他不是那多那什么什么一往情深嘛,现在看来,鬼信! “没什么舍身不舍身的,我是顺手救你,不费什么大力气,你不用放心上。”夏夏这一句话说得十足的阴阳怪气,都不用刻意变声,也已经不像她了。 ------------ 第540节:卑鄙小人的蹩脚谎言 [第8卷]第540节:卑鄙小人的蹩脚谎言 ------------ “哦,是么?”公子陌拖长了声音,忽然意有所指道,“那你跑什么?” “我…”夏夏被问得一滞,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恼怒道,“你追我我不跑啊!” “你莫名奇妙闯入我家,又神色仓促地逃跑,我自然要追。” 夏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子陌说出这样一段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理所当然至极。 他居然说,她家的小破屋,是他家!!! 有没有搞错啊!!! 夏夏一时就要怒发冲冠,可居然还发现自己还发作不得!怎么说?揭穿这个卑鄙小人的蹩脚谎言,说那是她家?这不等于自曝身份么? 这绕来绕去,怎么倒好像把她绕进了沟里?! “姑娘似乎心有不服,有什么话尽管直言好了,憋着做什么?”公子陌似乎是筋络疏通地差不多了,人也缓缓站了起来。 那语气不紧不慢,却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 夏夏本是要发作的,可他这么一站,霎时像冰山压迫而来,无形的气场萦绕在山洞里,好似火堆也无法再温暖起来。 “我我我…我憋什么了我…你你干嘛…” 眼见着公子陌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过来,夏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啊…”精神太过紧张,竟然退到了火堆边还不自知。 白色的身影飞掠而起,两步轻飘,闪到夏夏身后,托住她倾斜的身体,微微一带,就远离了火堆。 这一带,就把夏夏带入了山洞深处,且让她背对墙壁。逃路,全数封死。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凝视着鹅黄面纱外张皇失措的眼,吐出四个字:“毛手毛脚。” 一时间,夏夏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呼吸都顺畅不起来。强大的气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她完全包裹了进去。 记忆之弦放佛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带着整个人都一阵心颤。 曾经,似乎有人也是这样,救她于危难,却满脸鄙夷不满,教诲般地丢给她一句四字箴言。 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紧张什么?”公子陌死死地盯着她的眼,距离拉近之下,夏夏立刻感受到其中的波涛汹涌,藏在幽深之下的惊天骇浪! ------------ 第541节:由不得你 [第8卷]第541节:由不得你 ------------ “为什么不敢见人?”他步步紧逼,似乎并不想给她喘气的机会,“既然想跑,又何必回头救我?” 夏夏哼了一声,扭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你之前也算救过我一次,我便还你一次,两清了!” 事实上,却是避其锋芒,不敢正面对视公子陌的凌厉目光。 “呵,好气魄。小小年纪,武艺不精,口气倒是不小。”他忽然冷笑一声,“只可惜,我却不是知恩图报之人。” 夏夏惊恐地回过头,盯着那张骤然变冷的脸色:“你什么意思?” “害怕了?” “你要干什么?” 公子陌沉默下来,眼神似有一瞬间的恍惚。冰寒之意渐渐卸去,留下的是满脸深凝。 “不是我忘恩负义,是我的恩人太过冷情,不稀罕我的报偿,也没有给我报还的机会…”他悠悠说道,一手微动,竟然又要去揭夏夏的面纱,“很巧,你有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只可惜…” “不行。”夏夏猛然挡住公子陌的手,心中狂跳不已。 公子陌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着全都意有所指?他怀疑了吗?他看出来了吗? 公子陌看见夏夏如此反应,摇摇头,微叹口气:“这一次,由不得你。” 他一只掌钳住她遮挡的手腕,动作蛮横却控制着力道。 他说:“如果要跑,就该跑得彻底一点,不要回头,不要留痕迹。落到我手里,就再没有你跑的余地了。” 夏夏呆呆看着他,那一刻,整个脑海里都充满了那股不可抵挡的气息,一句“由不得你”几乎击溃了她所有招架之力,只剩下心脏在胸腔中不规则地跳动。 那被禁锢了的手一挣扎,就迎来强大的控制力道,却又小心翼翼并不将她掐疼。 那力量,就好像一个绝世强横的高手,以绝对的姿态打开了一扇常年禁锢的门。 夏夏挣扎的手越来越力不从心,好像有那么一刻,心背叛了身体。 她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一年多过去了,公子陌,你可还能记得我? 鹅黄面纱轻轻滑落,如思绪飘零。一室寂静。 ------------ 第542节:异数,劫数 [第8卷]第542节:异数,劫数 ------------ 冥府地界,黄泉河边,一从蓝焰穿梭在妖异的彼岸花海之间,将无数花瓣焚尽,化作一团鲜红妖力。 “姐,不好了…”泽轩从蓝光中一跃而出,落到彼岸跟前。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三途河边不许用法力,你那该死的冥火是我妖族克星不知道么!”彼岸冷眸微嗔,“终究是个小鬼头,一点事情就乱了方寸,说吧,你家夏夏又怎么了?” 要是平时,遭彼岸这么奚落,泽轩必定要反驳几句,可今天却顾不上了。 “姐,我失去夏夏的行踪了。” “嗯?怎么回事?” “不知道,水镜,地镜,甚至冥镜全部被切断了联系。我擅自去了人间一趟,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 彼岸的脸色瞬间也凝重了起来:“怎么可能连冥镜也看不到?天下万物,六道轮回,皆在冥镜监视之下,怎么会出现异数?” 她将一股法力凝聚在指尖,似乎在感应什么。 “怎么可能?连我本命法力凝聚的玉佩也失去了感应!究竟出什么事了?”这一回,彼岸也没法镇定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最后看到夏夏她在哪里?” 泽轩的忧色更重:“是月老那里先出现了异数,据说,是公子陌和夏夏的姻缘之线断了…” “断了!怎么会这样!夏夏来盗彼岸花之时,无意和忘情诅咒联系在了一起,如果她的姻缘断了,这诅咒便没法解了!那我也…” 彼岸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最后见到夏夏,是看她要回寒山,可是她这次一到寒山地界,感应就似受到了什么干扰。我一着急,就想去借助冥镜。谁知到了那里,就完全和夏夏失去了感应。 “寒山…”彼岸喃喃重复道,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就是泽轩也第一次看到,她有如此失态的表情,“是了…是了…劫数来了,报应来了…六道之外的东西,冥镜也无法感应…” “姐,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不懂你说的意思。”泽轩看着彼岸只顾着自己念念有词,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彼岸望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万千复杂,终于沉声道:“走,陪我去寒山一趟。” ------------ 第543节:认错人了 [第8卷]第543节:认错人了 ------------ 朦胧的山洞,火光噼啪作响,烤肉滋滋散发着香气,引人垂涎。 夏夏摇了摇昏荡荡的脑袋,眼前一点紫红人影闪烁不定,一时迷离。 她猛然坐起身来,惊疑不定地打量周身,最终定格在背对而坐的人影身上。 “谁,你是谁?” 印象里,明明只有她和公子陌进了丛林迷阵,在山洞里歇脚。 “啊,公子陌!”恍然发现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白衣人影,一动不动,气息缓慢悠长,夏夏立刻不安起来,“喂,醒醒,你怎么了?” “别摇了,他醒不来的。” 篝火前,紫红衣衫的少女幽幽开口,气定神闲,漫不经心。 “你是谁?你把他怎么了?”夏夏惊疑不定地开口,一边下意识地给公子陌把脉。 “别担心,他没事。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聊聊。” 少女缓缓站起身,深深闻了一口自己刚烤好的野兔,慢慢转过头,微笑道:“我的手艺不比你赖,要不要尝尝?” 夏夏震惊地看着眼前人一脸自得的笑意,脱口喊道:“彼岸姐!” 少女神色一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可是夏夏依然不能回过神来,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认错人了。 两个人,如果容貌长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可偏偏,连那气质,说话的口气、声音,偶尔的小动作,甚至周身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妖娆迷离,都一般无二。 “你真的,认错人了。”少女忽然蹲到夏夏眼前,认真的看着她。 “额?”夏夏一愣,这么近一看,还真是有些出入了。 这个少女,明显比彼岸小得多,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声音还微微带些稚气,尤其是刚才忽然一下孩子气的动作,就真不像彼岸姐的做派了。 “你是?”夏夏犹豫地开口问道。 “嘻嘻,我们见过的…” 少女微微一笑,紫红色的人影突然波动起来,渐渐地,竟然在周身凝聚成一只狼的身形。 夏夏捂着嘴,失声道:“你是那只小狼!” “你还记得我啊!”少女身形一动,狼形的幻影又消失了,“那时我身体里的封印还没解除,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就变成了狼,嘻嘻。我还记得,你都不怕狼。” ------------ 第544节:白毛大狗 [第8卷]第544节:白毛大狗 ------------ “呃,我也记得,因为,那时你救了我…” 夏夏心里暗暗咂舌,原来狼不是狼,少女也非少女… 这一番瞧下来,不知又是哪里来的精怪… “介意我霸占一会儿你的山洞么?”少女说着已经席地坐下来,“还霸占了一只你抓的兔子。” “呃,不介意…”夏夏有点尴尬,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并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恶人,只是,出现太过突兀,造型太过骇人,她一时都有些无措。 “我叫妖儿,你好哦!” “呃,我叫夏夏…” “嗯,我知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妖儿显得万分自然,却叫夏夏吃了一惊。 “注意我?” “对啊,咱们家住得很近,你住药谷,我和师傅住卧怀谷。小时候我偷偷跑去珍奇林玩,还经常碰到你和你那只白毛大狗哦!” 夏夏这一听,吓了一跳:“你住卧怀谷?地宫么?” 忽然就想起草c泥马曾经跟她说,珍奇林其实不过是妖精的后花园,难道…就是眼前这只? “地宫啊,我可不喜欢,是我师傅的。不过还要谢谢你帮我毁了它呢,每次我一犯错,就被他罚去里面闭关思过…我可不喜欢那,空气太不新鲜了!”少女似乎没有丝毫芥蒂,大剌剌地就把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了,一边,还奋力啃着手上的烤兔子。 夏夏瞅着那场景,感觉其吃相都万分熟悉,恍然大悟道:“难怪小时候我和小鬼去珍奇林总是看到未烬的篝火,吃剩的骨架,那就是你干的吗?” “对啊!”少女讪讪一笑,摇摇头手上的野兔,“还是偷偷跟你们学的手艺哦!不过,那时师傅不让我接触人,我不敢和你们见面。所以都悄悄躲在暗处。” 夏夏听到此,不由一阵唏嘘。 这一只,看来是小妖的样子,名字都取得如此贴切明白,竟然还偷窥了她和小鬼多年。正如她所说,该是邻居差不多。可她却完全不知道! “不过,还要多谢你珍奇林救我一命,不然,我就被狼群踏死了。” 少女听到这里,立马摆手道:“别提啦别提啦!那时也是我不好,带着阿狸想去凑热闹玩,结果害的阿狸死了好多同族,都被你那白毛大狗一道闪电劈死啦!” ------------ 第545节:你不恨吗? [第8卷]第545节:你不恨吗? ------------ 夏夏听得大窘,这…是什么情况? 白毛大狗?是说她家小鬼么?引电劈死了很多…狼? “嗯,阿狸是狼…它很讨厌你的狗,所以我没让它跟来,它很不高兴呢。” 好吧,夏夏垂头,默然无语。幸好“狗”也不在,不然,问题很严重… “不过,妖儿,你长得和我一个朋友真是像极了!”夏夏忍不住感叹,“除了年龄,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女动作一顿,停下手来,兔子缓缓放到地上:“嗯,我知道是谁,老相识了。” 妖儿的声音一变,忽然又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瞬间沉淀了下去。 她站起来,缓缓走到昏迷不醒的公子陌身边,取下那块夏夏别在他腰间的翡翠玉佩,捏在手心里。 瞬时,一团翡翠柔光就好像不由自主地窜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倒聪明得紧,借助你洗刷往昔种种罪孽。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铁了心要成仙,和冥王在一起么?” 夏夏听得不明不白,也不知她究竟在说谁,只是她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散发出晦暗的气息,把夏夏又吓了一跳。 “夏夏,你想不想变的厉害?”妖儿忽然把玉佩丢回公子陌身上,盯着她道。 “厉害?自然是想的。”夏夏点点头。 “我帮你好不好?”妖儿眼睛一亮,黯淡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诡异的光华。 夏夏瞧得有些不安,便推托道:“要是法术什么的,就算了…我师傅也会一些这个,可我并不喜欢,从来也没学…” 妖儿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你不想变强么?不想报仇么?” “报仇?”夏夏心猛地一跳,“报什么仇?” 妖儿幽幽盯着她道:“我全看见了,这两年来你过得并不好。那个红衣的男子差点杀了你,你不想报仇吗?” 夏夏哑口无言,只呆呆盯着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心中被这一袭话,搅得惊涛骇浪。 “被心爱的人欺瞒,背叛,甚至亲手扼杀,你不恨吗?”幽幽的声音仿佛纠缠不散的诅咒,诱人沉沦。 ------------ 第546节:死的本能 [第8卷]第546节:死的本能 ------------ “阿嚏!”关键时刻,夏夏居然打了一个喷嚏,沉闷的气氛瞬时被缓解了一下。 “恨?不懂。”夏夏老实地摇摇头,“凭心而论,我要是处在他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是成大事的人,有着大能耐、大决断和大气魄。他选择了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说来也无可厚非。人各有志,我要是把心思都浪费在怨恨他身上,反倒不值得了,对吧?” 妖儿听得睁大了眼睛,直拿惊异的眼神瞅夏夏。 这一段话,完完全全违背了她根本的逻辑思维,可以说,她觉得根本不可理喻。怎么可能有人在作为最悲惨的受害者时,却设身置地为别人找想呢? 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道:“你果然成长了许多。不过,夏夏,有些东西,不是压抑它,无视它,它就不存在的。” 夏夏却不以为然道:“谁都想活着,本能而已。怪只怪我倒霉蛋地眼瞎。” “对,谁都想活着,这是本能。可是夏夏,这只是生的本能,你又可知死的本能?”妖儿波光流转,万千光华,仿佛洞知一切的智者。 “死的本能?”夏夏一惊,“死还有本能啊?” 妖儿斜她一眼,幽幽道:“生命源于虚无,人的生命从一开始便有一种回归虚无的欲望。死的本能便体现为恨和破坏的力量。” “不懂,不懂,太深奥了。”夏夏听得直摇脑袋,同样不能理解妖儿的逻辑。 “夏夏,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如果我也不懂恨,那该多好。”妖儿突然叹息一声,一团紫色的幽光酝酿在掌心之中。 夏夏好奇地看着那股扑朔明灭的紫光,感觉其中似乎有巨大的力量和致命的诱惑力,不禁问道:“妖儿有恨?” 妖儿凝视着手中紫光,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便是恨,恨便是我了。如果哪一天,我不再恨了,大概也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忽然,她手掌一抖,那团紫光似有灵性一般,就钻入了夏夏的心口。 夏夏顿时大骇,下意识地用手去扒心口,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紫光消失,无影无踪。 ------------ 第547节:恨的力量 [第8卷]第547节:恨的力量 ------------ “不必惊慌。我不会对你不利。”妖儿豁然开口,“记得你小的时候,就被保护的很好,心灵纯粹到不知爱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对吧?哪怕你仍是故作无知,也无法将心扭转到起点了,是不是?只是我却不知,你是对红衣爱恨交加呢?还是感怀于白衣的深情不悔?我很好奇。” 她恍然笑起来,笑颜似天真又似妖媚,变化无常。 她说:“若他们教会了你爱,我便教会你恨。今日,我将这颗恨的种子埋在你心中,等到有一天它萌芽生长,你就会拥有毁灭的力量。” 夏夏愕然张嘴,惊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当然,若是你始终不恨,它迟早会枯萎死。那么,就当我遇着了一个怪胎,你也什么损失都不会有,哈哈!” “妖儿…我…”夏夏嗓音干涩,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妖儿直接对她摇摇头:“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也是与我自己打一个赌。你还是你,你要变成什么样的人,还是你说了算。好了,我也该走了。我的老朋友,看样子是要找过来了。我就替你去会会她。” 说着,夏夏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个虚影向洞外挪去。 那紫红衣衫迷离璀璨,隐隐透出一股疯狂的气息。 确实,就是疯狂,夏夏那一刻深刻地感受到,这仿佛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只妖媚,就只是一股纯粹而疯狂的力量。 恨的力量。 悠远的声音最后传到夏夏耳际:“不管怎么说,我生时,就是命运之外的东西,你和我牵扯上了联系,就必然跳脱于命运之外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可以束缚你了,夏夏。你和任何人之间所谓的宿命之线,都已经被切断了…” 夏夏惊愕地低头,果然看见,她和公子陌周身原本萦绕的大团红色烟晕,渐渐消散了。 她从泽轩到红楼时开始,就一直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如鬼魂,如姻缘之线。 她从刚到寒山家里看见公子陌时,就能看见那种束缚般的命运牵连,好像她和他之间,天生而来一种不可分割的气息。所以她想也不想,立刻逃跑。 ------------ 第548节:跳脱于命运之外 [第8卷]第548节:跳脱于命运之外 ------------ 山洞渐渐重归寂静,夏夏恍然如梦,也不知究竟过了多少时辰,还是根本没有时间流逝过。 她后知后觉地看看山洞口,又看看昏睡不醒的公子陌,摸摸心口,想着妖儿临走前的一袭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跳脱于命运之外?斩断所有命运的的牵绊? 夏夏不是个有大野心的人,她即便是比从前通透了许多,也不曾真正想过对抗什么。 尤其是,命运这种虚无缥缈非人力可为的东西。 顶多是闹点小别扭,发点小脾气,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起来,她其实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喂,喂,公子陌,醒醒啦,不要睡得像死鱼一样啦!” 鹅黄面纱早已弃置在一边,夏夏恍然想起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那一双恍若星辰的眼眸豁然明亮,所有的淡定自若的痕迹似一瞬间有溃散的迹象。 甚至那一只手掌,摩擦过脸颊,指腹勾勒过每一段面孔轮廓。 认出来没有?认出来没有? 夏夏边想着,心跳不知怎么又砰砰砰加速起来,脸颊都烧得通红,好像完全被那印象中传来的炽热感染了。 等等,夏夏愣了愣,炽热? 印象里的大冰山,是磨灭她一切美好印象的存在。但凡他一靠近,逼人的冰寒之气就会将她压迫得直哆嗦,哪里会有炽热? 夏夏忽然伸出手,公子陌脸上摸了一把,然后迅速缩回了手,嘴巴撑成了一个“o”形。 然后,她吐了口唾沫,壮了壮胆,再次在公子陌身上上下其手,一个人傻不拉唧就在山洞里鬼叫起来。 “哇哇,哇哇,热了,冰山热了!” 当然,稍微一细想,夏夏立刻明白,原先公子陌是中了寒毒才周身冰寒刺骨,尤其是毒发之时,寒意逼人。现在解了毒,肯定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这和她的刻板印象相差得太大,尤其是公子陌那个人,天生一副清冷性子,好像他天生就该是那样的冰寒体质,渗人到不行,这下忽然变成了暖融融的,到叫夏夏一时接受不了了。 难怪她再见他,发现自己原先对他的畏惧感也变少了,之前也有接触,竟然没发现这一茬! ------------ 第549节:但愿长睡不复醒 [第8卷]第549节:但愿长睡不复醒 ------------ 她一个人呵呵傻笑着乐得乐得合不拢嘴,兴起上来,还动手掐掐这里,摸摸那里。 沉睡中的公子陌表情那么安详,仿佛冰雪都融化了,化作一泓清泉,不再那么冷漠,不再那么气势凌人。 夏夏盯着他看了良久,脑海渐渐浮现出和他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喜,有怨,有惧,有惑,表情一时古怪。 她不是一年多前的无知夏了。 她听得懂,人人都在说,他对她有情。甚至是,深情。 小鬼如是,潇潇如是,君陵尹亦如是。 可偏偏只有她夏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情,更不用提及领情了。 曾经,即便是面对他,她也觉得压力如山,逼迫得喘不过气来。寒山之行后,更是畏他如恶魔,躲也不及。甚至有时候,夏夏也会反省,自己以前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嚣张任性,唯独在他面前,乖巧得像小鸡,一句也不敢反驳,好像他与生俱来是她的克星。 这是个什么说法? 再说来,他要是真的对她那么好,干嘛老在背后偷偷摸摸做…钟离尚且说过喜欢她呢,他公子陌呢?没有!没有!没有!凶巴巴的,像小老头! 也不知这么胡思乱想了多久,天也始终未亮,想到实在疲乏处,夏夏也经不住困意,倒地就睡了。 今天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逃命,又是遇险又是露营,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体力。 要不是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刺激神经,她早该睡得不省人事了。 此番困乏之下,睡意大袭进军,夏夏根本无力招架,几个眨眼间就呼吸均匀缓慢了。 火光在洞口噼啪作响,已经黯淡了许多,山洞里光线也并不明媚。 昏暗中,一只修长的手臂忽然伸出,一把揽过夏夏的腰肢,轻轻一带,就完全带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臂也同时伸出,将那娇小的身体完全箍住。 两具身体的温度紧密相融,竟然将夜里的微寒和石头地面的冰凉完全抵消了去。 只是那手臂的主人,自始至终未曾睁开眼睛,仿佛只是梦里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如果只能是一场梦,但愿长睡不复醒。 ------------ 第550节:棋子 [第8卷]第550节:棋子 ------------ 山洞外,紫红光芒在暗夜里闪烁穿行。隐隐有一道金光明灭尾随。 “师傅,一路跟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妖儿嘲讽一笑,一转头,就见到那金光挪到了身侧,渐渐幻化出一个锦绣衣袍的男子。 一眼金黄,一眼琥珀,好似猫咪的鸳鸯眼。 一头火红的发,在夜里散发出极致妖艳的光芒。 竟然就是那卧怀谷地宫的主人,和妖儿亲眼见证地宫毁灭的年轻男子。 只是,那时,他们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一个是威严能耐的师傅,和现在两两抗衡的气势完全不同。 “怎么,你倒还肯认我这个师傅?”男子讪笑小声,调侃道。 “自然不肯。”妖儿却不觉得好笑,面容沉静道,“你留住我的一丝魂魄转生成人,有你自己的目的。现在我的记忆封印完全打开,又怎么可能仍和灵智不全的小女孩作比。” “我倒是更喜欢你小女孩的模样。”男子忽然感叹了一声,似真非真。 “呵,不愧活了千万年的老东西,脸比地还厚。”妖儿完全不领情,生生就给人呛了回去。 “不过,你把一半的力量种子给了山洞里那个小姑娘,是决定拿她当其中一枚棋子了么?”男子也不在意妖儿的呛声,话题一转,就进入了正题,“不是我说,她可不算合适的人选。我们可还算打过赌的。” “她合适。”妖儿也不解释,只坚定道。 “她不懂恨。”男子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是,她不懂恨,可是我在她心里,看见了大片阴霾。”妖儿盯着男子,眼神幽幽,“不懂恨,不懂爱,只有历经劫难后的荒芜,了无生机。这片阴霾,就是恨的最好孕育地。” 妖艳的男子眼神闪烁,微微叹气道:“说到底,你选她,少不了她和君陵尹的牵扯吧?” “呵。”妖儿忽然一笑,面孔上有些残酷的意味,“难得这么多年过去,轮回无数,他也转了性子,会护着人了?我真是好奇啊!” “既然指定她为旗子,又为什么不彻底杀了那个男人,命里注定的姻缘,也许会坏了你的大事。” ------------ 第551节:劫 [第8卷]第551节:劫 ------------ 妖儿波光流转,缓缓点头。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操纵了这里诸多猛兽企图弄死这个男人。可是…” “可是你居然收了手,还恢复了他的伤势,为什么?” 妖儿若有所思道:“公子陌…这个男人,很厉害。心智坚定无比,生死之间云淡风轻,尤其是,受到葬龙魔刀驱使,还能全身而退的,他是我见过第一个…” “理由不充分。”男子直指要害,并不评判妖儿的话。 公子陌有多大能耐,并不能成为妖儿留下他性命,给自己设下隐患的理由。 “因为我看到了…他本身就是一个劫…夏夏此生,命里最大的劫…”妖儿喃喃道,仿佛也有一瞬失神,“命运弄人,给她机会爱的人,又何尝不是给她机会恨的人?而现在,我的出现,切断了他们间的姻缘之线,可孽因早已种下,不知这孽果可能让她尝到恨的滋味?” “妖儿,你魔障了…”妖艳男子凝视紫红的人影良久,忽然长叹一声,脸上显出些许颓色。 妖儿却并不管他,一步一影在林间穿梭。 幽幽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你知道的,我曾说过,如果我还能在这世上留下一点东西,那就是恨了。”她恍然微笑,笑容中带着极致的疯狂,“走吧,我们的老朋友,怕是等久了。” ―――――――――――――――――――――――――――――――――――――――――――― 碧草蓝天,信马由缰。 第二天清早,夏夏很早就出发离开了丛林迷阵。 此时,她牵着她那匹矫情的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人,一脸心不在焉地行走着。 瞅着这矫情的马,夏夏又是一脸扭曲,回想起早上的尴尬万分的场景,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早上,他是被这匹娇气的马舔醒的,这破马,明明见着熊就撒丫子跑掉了,居然还找了回来,实在是奇怪。 尤其让夏夏匪夷所思的是,这畜c生,在丛林迷阵里待了一夜,居然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早上她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极霸道巴在公子陌身上,扒都拔不下来。而这批破马,就是试图把她从公子陌身上扒下来,从而被她狠狠甩了一掌。 到现在,夏夏还能见它时不时鼻子喷气,好似记仇一般。 ------------ 第552节:两难 [第8卷]第552节:两难 ------------ 不过夏夏也懒得和它多计较。 事实上,她的心思,暂时满满当当地系在了马背上的人身上。 这公子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睡下来,还是没有醒的迹象,夏夏怎么纠缠恐吓都无用。 蛇毒肃清之后夏夏再给他把脉,也说不上好不好。 总体来说,似乎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但是夏夏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只是她医术实在并不高明,进一步的诊断结果,却是得不出来了。 如此,她就陷入了两难。 如何处置公子陌? 打包带走?不可能… 丢掉?也不行… 夏夏抓狂地揪了揪头发,各种懊恼的情景接踵而至。 早知道,就不来寒山了嘛!这公子陌也不知道是闹哪样,霸占在她家里不说,还死追不放,害的她不小心遁入丛林迷阵,差点给熊拍死。不过,看在他也救了自己一把,又免费给自己当了一晚上抱枕的份上,她也就不给他斤斤计较了。 可是他这样昏迷不醒的,叫她现在怎么办嘛!难道把他带回红楼,叫袭方看看出了什么毛病? 不成不成… 红楼…除了君陵尹以外…其实个个对诅咒对她夏夏心怀不轨…现在夏夏都十六了,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平时,那几个就没少拿她的婚姻大事奚落她,这要是出来一趟就把公子陌带回去,不知道又得闹成哪样呢!而且,她可是发过誓,要和过去种种一切断干净,重新开始的。这会儿出尔反尔,君陵尹肯定瞧不起她。 这样想着,夏夏的脸色就愈发沉闷起来。 忽然,她翻身上马,认准了方向,就打马飞奔起来。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回去一趟看看。 可是,夏夏却忘记了,她的家早被公子陌从里到外改造了一番,也就是说,第一现场早就被破坏的不能再坏了… 她到家时,在她爹娘屋里里里外外搜罗了几遍,却连哪些东西放哪都有些记忆模糊了,连他爹亲自编写的那本医书也一时不见了,顿时气急败坏。 公子陌被她丢回了她的□□,那床居然还加长加宽了,显得和他十分契合。 ------------ 第553节:不许走! [第8卷]第553节:不许走! ------------ 夏夏本来就很不爽,再看到这情形,立时恼怒地破口大骂:“睡吧睡吧,睡不死你。你这么喜欢这儿就把你丢这好了,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 这一次,夏夏却不是佯装作势,真是提了包袱要走人了。 家里没有爹娘的线索,那也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君陵尹给她三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却还要回安城一趟独自办一件事,要是超过了时间,她能肯定君陵尹会神出鬼没一般出现在她身边…那可不好玩… 况且,药谷不比其他地方,荒无人烟,也鲜少有野兽出没,更没有毒虫一类,公子陌在她家再安全不过。 只是,却不知他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夏夏忽然甩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没出息,他有没有问题关你屁事!他救你一命,你也救他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你还在担心这担心那个啥! 咬一咬牙,还是决定离开。安城的事,对她来说也十分重要,耽搁不起了。 夏夏几步犹豫来犹豫去,甚至还帮公子陌换了个舒服的睡姿,一如她刚进屋看到的情景。 但愿,他醒来的时候,只当是梦一场好了。 夏夏叹了口气,终于把一些纠结的心绪暂时收了起来,提步离开。 “别走…”低若蚊蝇的声音传来,夏夏全身一震,差点以为是幻听。 然而回头一看,却见公子陌蹙了蹙眉,并未睁开眼。 “切,还说梦话,看来真的没大碍。”夏夏骂骂咧咧,气得转身就走。 “不许走!”背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却清晰无比。 “你有完没完…啊…”夏夏的话卡在一半,然后就呆呆地看着公子陌一双锐利的双眸紧紧锁定了她。 他…醒了? 心不争气地又剧烈跳动起来,仿佛那双眼眸中充斥着让它躁动不安的东西。 鹅黄面纱下,脸上的温度也开始异常,心中的那个问题又开始固执地冒头:认出来没有? “过来。”公子陌躺着未动,眉心仍是微蹙,似乎忍受着什么。 夏夏愣愣地站着半天,并没有动。 她早已不习惯被任何人呼来喝去,哪怕是命中的克星。 “你装的?”良久,她才冒出这么一句话,眼里有了微微的明悟。 ------------ 第554节:不再追逐 [第8卷]第554节:不再追逐 ------------ “我叫你过来!”公子陌吃力地撑起半边身体,恨恨道。 她,又一次想丢下他跑路! 夏夏看着公子陌,微微抿了抿唇,忽然果断转身,迈向屋外。 “夏夏,如果这次你再敢跑,我公子陌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追逐你的脚步!” 冰寒的声音仿佛动了真怒,第一次无法淡定,第一次起了波澜,第一次无法宽容她的冷漠自我! 有那么一瞬间,夏夏觉得自己的心在层层裂开,无数隐藏的东西溢满心间,不知滋味。 那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 孤傲如公子陌,即便是对夏夏有心,又怎么可能如钟离一般,潇洒不羁地吐露出心声? 何况,他并没有把握,对方心里是不是有他。 曾经,就在这同一个地方,她丢下过他,一去不返,而他枯等良久,奢望着她会回头,最终等到毒发攻心。 甚至数日之后,他得到消息说,她又回到了钟离身边,两人亲密无间。 无人知晓,那一刻,他凄凉的心境。 那时,他本是将死之人,她却半点同情,也不舍得施舍。 然而他还是固执地追逐而去。 如寒山之行,她因受了刺激狂奔,他追逐她;如在冥幽宫,她情绪最是低落的那几日,他时时刻刻跟随着她的足迹却不现身;如在钟离府邸,她已作出选择,他不甘心地追随;如昨夜,她下意识地逃离,他追逐… 他不信,她从未看到过他的脚步!他不信,她心里从未有他!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最凶险的那一次毒发醒来时,怀中紧紧依偎的身体,和乌黑冰凉的面孔! 若无心,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若有心,为什么一次一次逃离! 然而,走到愤怒的边缘,他的自负他的自尊,已经不允许他无止境的追逐! 所以他说,如果你又一次选择逃离,我便再不会追逐! 然而,这一句话仅仅换得了眼前女子的脚步微顿。 这一次,她甚至不曾回头看他出离愤怒的面孔。 那一刻,夏夏忽然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认错人了。” 如一拳打空,漫天飞絮飘舞,不着力。 ------------ 第555节:怦然心动 [第8卷]第555节:怦然心动 ------------ 夏夏跳出门外,翻身上马,两腿夹得马肚生疼,在山谷中留下一地嘶鸣。 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 只在他肯肯定定叫出夏夏这两个字时,心里似乎就有一根弦崩断了,震荡出无数涟漪。 这一刻,她反倒希望自己糊涂一点,迟钝一点,听不懂那话中话,意中意。 他说,他在追逐她夏夏的脚步。 饶是听过无数人告诉她,公子陌待她不同,亲口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仍是觉得震惊,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和他,就像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他飘逸如谪仙,强大不可弯折,而她,俗人一个,心如浮萍,起伏不定。 他凭什么,要追逐她的脚步呢? 夏夏忽然勒马回头,看着远远的茅屋已经模糊成了一个点。 他果然如他所言,再不追逐。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甘苦不知,沉寂已久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萌动。 只是也正是因为这萌动,百般死去的记忆也开始蠢蠢欲动。 夏夏觉得自己心里有了魔鬼。 一个红衣妖娆的魔鬼! 他随她的心死去,却也在那一丝萌动中纠缠而生。 他勾勒着绝世诱惑的笑容,嘴角弯出讥讽的弧度对她道:“夏夏,你是我的。” 她看见他拥抱她,亲吻她,修长的身躯完全将她压在身下。她甚至不曾抵抗。 一瞬间,皮肤都好像火辣辣地烫起来,像灼伤,像烙印,深入骨髓的疼。 她痛苦地皱起眉头,泪一滴一滴无声地没入马背鬃毛里。 这让她自己也有些许惊讶。 原来,她还是会落泪的。 连差点冻僵的那场大雪中,她也只不过是麻木的昏迷,麻木地醒来。 夏夏猛然摇摇头,将烦乱的心绪一股脑生生压入心底。 若一念的萌动就要带来无尽的伤痕轨迹,那么她宁可将其一并抹杀,心如止水。 如此想着,夏夏的心似乎就渐渐平静下来,迎着寒山和煦的微风狂奔而下,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一切压抑苦涩被排除在外,显现在眼前的事物就会美好化起来。有一个深情的男子,有一个怦然心动的女子…哪怕花开无果,依然美好非凡… 眼睛里永远只容纳的下美好,哪怕自欺欺人,这,就是夏夏的处事之道。 ------------ 第556节:药铺疑云 [第8卷]第556节:药铺疑云 ------------ 下山,一路无波。夏夏一到安城,立刻就发现了红楼通讯暗号的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她也不着急汇合,而是去了计划中的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间中等规模的药铺,叫仁风堂,不算什么老字号,但信誉非常良好,价格也实惠公道,很受当地老百姓的追捧。 夏夏一进门,就有一个热情的学徒迎上来招呼。 “姑娘,看病还是抓药啊?” 夏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道:“看病。” “哦,看病啊。不过姑娘,这会儿看病的人不少,我们仁风堂只有一名大夫出诊,可能要等好些时候。如果你是要紧的病,不妨去对街的松鹤堂或者回天医馆瞧瞧,回头拿着方子再到我们这来抓药,也是可以的。我们的药比那些老字号要实惠不少。” 夏夏打量学徒的同时,学徒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光从外表气色上看,他并认不出夏夏得的是什么病。 “无妨,我在这里等好了。” “哎,也行,那我领姑娘去里间僻静点的地方坐。” 小伙子看着很实诚,夏夏特意留意了他的脚底功夫,有一些内劲,不过粗浅的很,并上不得台面。 整个仁风堂里里外外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是一家普通药铺。 学徒领着夏夏来到帘子后的里间,屋里用一个一个屏风隔着,确实有不少人在等着。 领着夏夏在一个屏风后坐下,学徒就去另一边忙了。 夏夏一边等待,一边将屋里所有气息声音仔细辨别了一番,仍是没有发现异常,不由蹙起了眉头。 二个月前,红楼在安城的一次行动中,罕见地失利了。 任务是负责保护安城一家有名富商家主的安危。 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活计,利润又相当高,该是个肥缺,却不想,在红楼保护期间内,突然有人扮鬼潜伏进家主院内,直接将其吓到猝死。 这是一宗典型的家斗,至于凶手是谁,不只红楼,连那家自己人都多少有数。 只是,委托者已死,红楼也就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 只是,夏夏却在这宗事情里,发现了巨大的猫腻。 ------------ 第557节:软香 [第8卷]第557节:软香 ------------ 因为她偶然发现,那家主真正的死因并不是受了惊吓,而且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银针不可辨别,且蛰伏期极久,会在外界产生强大的刺激时被诱发,即使是目标死后,也很难被人察觉。 若不是夏夏深知这种毒的特性,绝对也看不出猫腻。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毒,竟然是她爹独门配方的毒!名叫“软香”,在他爹撰写的医书上有详细记载。 且,这是她爹隐世以后的杰作,并未流传出去。夏夏为此查了许多线索,都没有在其他事件中查到这个毒的出迹。 于是,她就隐隐产生了一个推断,这个毒,很可能和他爹的失踪有关。 她动用了红楼的力量,层层抽丝剥茧,最后,就查到了这家不起眼的药铺头上。 这药铺看似普通,可这药铺幕后的黑手,却是在跟各路人物做着买卖毒药的勾当,虽然规模不大,交易也极为隐蔽,夏夏却发现,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易中,通常选择富贵而没什么眼力见的客户,且,出手的毒非常刁钻,行家一看,就知都是好货,用在那些地方,简直是埋没了。 可越是这样,越让夏夏觉得事情不一般。 这个幕后人的行事,显然跟她们红楼不谋而合,低调,却实力雄浑。 而且夏夏发现,这幕后出手的一些毒,竟然和他爹的毒术有些共通之处,如此一来,夏夏就更加坐不住了。 趁着此次寻找爹娘下落的行动,就谋划了良久,决定如果京城一行无果,就来此探一探虚实。 夏夏一边思考枝末细节,一边等候,掐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忽然手中一动,一枚药丸捏碎,落入面纱下的口中。 正是那“软香”之毒。 虽然说,她是百毒不侵之身,可中毒之后毕竟有一定的毒发症状和解毒过程,就好像公子陌中毒之后,夏夏能把脉掌握其情况一样。 她正是掐好了这个毒发时间,想要先不动声色地试一试这家药铺。 “这位姑娘,久等了,轮到您了,我领您去隔间看诊吧。”不久,学徒样的小厮就上来了。 夏夏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 第558节:绿衣女子 [第8卷]第558节:绿衣女子 ------------ 从目前为止的目测来看,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头。 整个药铺,外面药房占地很小,看着很拥挤,里面却并不紧凑,更没有简陋的感觉。依夏夏猜测,里面还有相当大的后院。 夏夏被领到一间摆设简单的屋里,却见到里面坐着一个大约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女子,微微一愣。 “姑娘请坐。”那女子见到夏夏,神色平淡,语气平和道。 夏夏边在她面前的长桌前坐下,边暗暗打量着这个女子。 女子容颜清纯,不着粉饰,眉眼中情绪平淡,仿佛有一股看透生老病死的沧桑,可举手投足间又充满了宁蔼的气息,一袭淡绿衣衫透着自然随性的味道。 “请问姑娘看的是什么病?”绿衣女子看夏夏不动也不说话,于是主动询问,只是声音依然是那种平淡无波。 “最近手脚冰冷,偶然有眩晕的感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夏夏终于开口道。 “听姑娘所言,似乎是阳虚之症,可否容我替姑娘把一把脉” “嗯。”夏夏轻应一声,将手腕举至桌面,一双眼却紧紧盯住了绿衣的女子。 “姑娘之前似乎受过一场大伤,至今元气未恢复,且服用了一些过于烈性的药调理,效果并不见得好,以至于阴阳不调。我给姑娘开些温和的方子,配以食补,可以帮助你渐渐恢复一些元气。假以时日,必能恢复如初。”绿衣女子似乎只是手上随意一搭,就头头是道地把夏夏的身体状况解析了出来。 而且,每一条都对的上号。那元气大伤,自然是指夏夏曾经被过量放血,之后袭方也确实给她调理过身体,只是那厮,知道夏夏百毒不侵,就常常下手狠辣,把一些平日不敢用但又疗效极好的霸道药材灌给她。虽然极快地恢复了她的健康,却忽略了一些细微的后遗症。 夏夏这么一看一听,就知道这个绿衣女子医术极好。不过医者之间也有理念不同,袭方喜欢立竿见影的疗效,这女子显然更推崇温养身体。 “有劳大夫了。”夏夏嘴上淡淡地回应,也不惊讶女子没有诊断出她体内的毒。 ------------ 第559节:隐瞒 [第8卷]第559节:隐瞒 ------------ 事实上,“软香”的蛰伏性和其不易被发觉的程度,就是它最高明之处。他爹为此,花了不少心血研究。 然而夏夏也不会就此罢休,忽然暗暗调动了一些内力,刺激向一些周身大穴,顿时,淡淡的不适感就侵袭而上。 “呃…”夏夏轻哼一声,绿意女子搭着的手腕也随之一动。 她娥眉轻皱,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咦?”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夏夏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绿意女子神色大动,猛一抬头,对上夏夏犀利的目光,一愣,随即才将惊讶之色缓缓收去。 可是夏夏早已把她的细微变化全部收进了眼底,心里几乎可以肯定,这女子知道些这个毒的眉目。 “不知姑娘可否摘下面纱,容我看一看你的面色?”绿意女子忽然道。 夏夏心里一动,迟疑良久,还是缓缓将面纱除了下来。同时,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已然出手。 显然,这绿意女子也是心思缜密,这一下叫夏夏除下了面纱,只怕不只是行医,还是要夏夏露一露真面目。 绿衣女子又是一番望闻问切,许久,才沉声道:“姑娘可有仇家?” 夏夏摇头:“行走江湖,仇家不仇家都很难说,我也记不清楚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绿意女子皱眉:“姑娘想必自己也有些察觉吧,你是中毒了。” “中毒?”夏夏心中骤紧,“是,我确实感觉有些奇怪,所以才来寻医,大夫可知我中的什么毒?可有解法?” 绿衣女子脸色沉重道:“这毒…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恕我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那这毒什么时候会发,可会危及性命?”夏夏故意追问。 “这…”绿衣女子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姑娘切忌动气,切忌大的心绪起伏,这样只会让那毒发作更快,我可以给姑娘开一些药压制毒性,可要说解毒,我实在无能为力,姑娘还需另谋高就。” 夏夏听着绿衣女子的话,心中一阵波动。 以她判断,这女子言辞恳切,不像撒谎,可是,她隐瞒了重要的东西! ------------ 第560节:很辣的一面 [第8卷]第560节:很辣的一面 ------------ 一个将“软香”的药性特点掌握得如此精确的人,绝不可能是第一次接触此毒! “还请大夫发发善心,给我指一条明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根除此毒?”夏夏不依不饶,压低了声音几乎哀求。 “姑娘,我实在无能为力…”绿衣女子一脸为难。 忽然,异变陡生,夏夏在绿衣女子要撤回手腕的那一刻,忽然手掌一翻,一把匕首显现出来,直推而上,直压至绿衣女子咽喉。 “你!” “不许声张,否则我立时要了你的性命!”夏夏被红楼长期磨砺出的很辣一面显现出来,那不会武功的女大夫顿时变了脸色。 可是,她依然努力沉着冷静,尽力压制着情绪,开口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也由此,夏夏更觉得此女不一般。 心态来自于力量,一个没有一点武功皮毛的弱女子面对突变能如此镇定自若,必然不凡。 “大夫,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来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说从你们仁风堂曾经流出过类似的毒药。我想要活命,只能出此下策了。把你背后的人叫出来吧。让他来跟我谈。只要能解我的毒,什么筹码我都可以出。”夏夏此时,仍是没有全盘托底,而是将计就计,演绎了一个为活命而不择手段的女刺客。 那绿衣女子听了,居然也不着恼,反而神色凝重地叹息一口,道:“姑娘,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今天不给你一个解释,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如此,你便随我来吧,我带你见一见我的师傅。只是,便了见了我师傅,我也不能保证她能解掉你的毒。” “你只管带路!”夏夏厉声道,“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绿衣女子摇摇头:“我为医者,医者仁心,从生来就未伤过一人性命。只是,你要见我师傅,却要多加小心了。” 绿衣女子这一番话说得坦然大气,连夏夏也不禁心中摇曳,产生了些许折服。 就好像小时候,她的神医母亲给她的那种圣人悲天悯人的情绪。 只是,她脸上却完全不变,仍是一副很辣模样,一边警惕地查看着四周变化。 ------------ 第561节:治不好就赶走 [第8卷]第561节:治不好就赶走 ------------ 如夏夏所想,这仁风堂后院果然不小,而且区别于前院的简陋,越往里走越是凸显出几分雅致来。院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些药架,晒着各色草药,夏夏一眼望去,就瞅到了几株剧毒植株。 夏夏挟持着绿衣女子,听她指向,一路走到一间敞亮的大屋里。 “师傅。”她们停在外屋,绿衣女子就开口道,“有一位病人,想见见您。” “不见!你治不好就赶走!”里屋里豁然想起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听她那不耐的口气,简直和绿衣女子的气质完全相反,夏夏简直不能相信她们是师徒… “师傅,您还是见见吧。”绿衣女子依然是口气平淡,不畏惧也不恼怒。 里面的人静了半晌,忽然“唰啦”一下打开了门,一见外面匕首相向的样子,倒是吃了一惊。 “这是做什么?”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衣衫简朴,脸上已经刻画下了岁月的沧桑,不过在她身上,有一种寻常女人没有的精明和阅历,夏夏凭直觉,就判断出这是一个狠绝。 “在下来求医,只是徒弟学艺不精,我就斗胆来见一见师傅。我知道,您是个生意人,仁风堂表面上济世救人,背地里却也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既如此,我就和您谈一笔生意,治好治不好,咱们另说。”场面话,夏夏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她也早已和潇潇她们学得炉火纯青。 那中年女人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语气生硬道:“你这样挟持着我徒儿,恐怕我们之间谈不成什么生意。” “我本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才出此下策,如今见到了,自然不必剑拔弩张。”夏夏此时见效果达到,才微微一笑,忽然收了匕首,朝绿衣女子点头道,“刚才失礼了,大夫不要介意。” 绿衣女子淡然地摇摇头,暗暗看了她师傅一眼,眼中似有豫色。 “进来说话吧。”那中年女人终于开口道,可见绿衣女子也要进屋,却道,“云兮你去前堂看诊,阿虎应付不来。” “是…”绿衣女子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夏夏一眼,这才离开。 ------------ 第562节:单刀直入 [第8卷]第562节:单刀直入 ------------ 夏夏心中明白,这一老一小都是对自己的托大有些心疑。要知道,夏夏单枪匹马闯到别人地盘,还揭了别人老底,万一别人存了什么心思,她恐怕就要栽。 只是,这也是夏夏要的效果。她淡定自若,仿佛智珠在握,反倒叫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这中年女人虽然有武功,却也不是很强悍的一类,这院落一路看来也不像有暗藏力量的样子,夏夏自觉如果讨不着好,脱身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况且,她也不是一点筹码也没有。 如果夏夏猜测不错,这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这仁风堂的幕后,名叫白凤。 至于这是真名还是只是行走江湖的化名,却不得而知了。 白凤把夏夏领进屋,收拾掉桌上的一沓书,冷淡地招呼夏夏:“姑娘坐吧。” 这屋里布置相当精致,有淡淡的熏香缭绕,夏夏只大约扫了一圈,估摸了一下形势,也就不在意地坐了。 “姑娘的面色红润,肤明润而有光泽,唇色鲜艳,呼吸吐纳沉稳悠长,不像是身患重疾之人,此番来我仁风堂,到底所为何事?” 白凤一开口,就直接怀疑了夏夏的动机,其洞若明火的观察力,不禁让夏夏在心中暗叹。 “我要软香的解药。”和此人对话,夏夏也是单刀直入,不似之前的周旋了。 果然,那白凤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好,好半天,才道:“恐怕你是找错了人,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她边说着,也在夏夏对面坐了,一手提起桌上的熏香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夏夏仔细一闻,觉得似乎是苏合香,却又比常用的苏合香味道更柔,清淡许多。 可是随后,她眉头就猛烈抽动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随着白凤的动作,那香中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只是她并闻不出来,只是凭借着经验感觉到,这东西,只怕于身体不妙。又或者,它本身没什么问题,和苏合香用在一起,就大大的不妙了。 也是那时,夏夏全身血液似乎加快了流苏,如临大敌。 ------------ 第563节:猝死的危险 [第8卷]第563节:猝死的危险 ------------ 夏夏立刻意识到,是这尊人物向自己动手了,自己的问题,只怕是触了她的禁忌。 而且她的毒术之高明,只怕不在她爹之下。 不过可惜的是,她碰到了夏夏这个怪胎,身怀百毒不侵之能。 这样的毒性,也就能引起夏夏的血液波动而已,并奈何不了她。 她脸色不变,镇定地开口道:“我知道前辈一定有解药。我说过了,就当作是我和前辈的一笔交易。你说吧,要出多少代价,才能把软香的解药给我?”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生意人,也做毒药的买卖。只是软香的解药,我也确实没有,否则我没理由拒绝这笔上门财路。”似乎是因为夏夏改了称呼,这个白凤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仍一口咬定她没有解药。 “那阮家家主之死,也和前辈无关咯?”夏夏挑眉反问。 白凤轻轻皱了皱眉,似乎也没想到夏夏将这无头冤案也查了清楚,半晌才道:“看来姑娘的消息不是一般灵通。不错,阮家家主确实死于软香之毒,这毒,也确实是经我出手。不过,你既然如此了解此毒,就应该知道,配置软香的解药比制毒难数倍。我手里,根本不会有。如果你要的是软香,我们的生意尚且可以谈一谈。” “我要的是解药!”夏夏忽然强硬道。 “那恕我无能为力!”白凤也不甘示弱。 夏夏瞪着眼前的人,心中有不甘,她如此委婉曲折地行动,就是想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却不想这老女人软硬不吃,一口咬死自己无解药,然而,却不能叫她心中信服。 软香的来历,必然牵涉她爹,既如此,又怎么会没有解药?! 她冷冷一笑,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不得不先抛出一个手头的筹码:“前辈,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乖徒儿和我一起陪葬?” “你什么意思?”白凤悚然变色。 “什么意思?就是不巧,我也有软香之毒,而且在你的乖乖徒儿给我把脉之时,下在了她身上。还不巧,我知道软香和梨落一起用的话,可以让这种毒变得万分凶险,一时不解,一时都会有猝死的危险。” ------------ 第564节:班门弄斧 [第8卷]第564节:班门弄斧 ------------ “你!” 这话一出,白凤终于坐不住了,人“哗啦”一下从椅子上坐起,一指点着夏夏,面露凶狠。 “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今天,别想走出这屋里!” 白凤撂了狠话,夏夏也是心中微紧,然而她仍是不动如山,幽幽道:“我是来问前辈要解药的,怎么你反过来管我要了?而且前辈若是想单单凭那点熏香就留住我的话,只怕是不行的。” 一招被看破,白凤的眼中瞬时明灭不定,她向来以毒术自负,却不想被对方识破,而且放话说并奈何不得她。一时间,她脑海中勾勒权衡无数,最终,熄了一点真火,重新坐到凳子上,眼睛死死瞪着夏夏,似要把她看穿。 “你不是为了解药而来。”她忽然开口,声音透出一股无比沉冷,“你的毒术不在我之下,居然知道软香和梨落配合在一起的妙用,既然如此,你必定对软香知根知底,配置解药,难不倒你。” “前辈心如明镜,在下佩服。”夏夏眼看白凤愈发阴沉的脸色,适时恭维了一句,另一方面,也不要脸地默认了那句“毒术不在我之下”。 事实上,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靠着他爹那点衣钵和袭方数年来的灵光乍现班门弄斧而已。 但此时此刻,她万万不能泄气,更不能泄底。 一个毒术超群的老江湖,即使武功不高明,也必然有压箱底的本事,真要是撕破脸皮,夏夏自认肯定讨不到好。 “事到如此,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说吧,你来找我的目的。”白凤此时,才是拿出了正经谈话的样子。 夏夏指节摩擦,似乎在度量如何开口。 “你是要夏狂的下落。”白凤双目陡然绽放精光,忽然开口。 夏夏一怔,却没想到,她先发制人,且目光果然毒辣,一语道破她的来意。 如此,她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接道:“‘软香’是夏狂亲手炼制的未出世之毒,两者必有牵连。前辈既然手中有此毒,想必是见过夏狂?” “你是夏狂什么人?”白凤皱眉反问,“依你所说,此药和夏狂必有牵连,你又是怎么得到‘软香’的?” ------------ 第565节:大战一场 [第8卷]第565节:大战一场 ------------ 夏夏自然不会傻到自报家门,只是敷衍道:“我不是夏狂什么人,我找夏狂自然有我的用意,至于我怎么得到软香的,却是超出了我们所谈的交易范围了。” 白凤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徐徐开口道:“夏狂的下落,我是没有的。但这软香的来处,却可以告诉你…” “是哪?” “冥幽宫。”白凤定定吐出三个字,眼神直盯着夏夏。 夏夏却是心中一跳,眉头大皱:“冥幽宫…冥幽宫?” “是。冥幽宫以流玥城为辐射,在我们这些周边城池都有势力。这软香之毒,就是一个冥幽宫高层求我医治,无奈之下卖给我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冥幽宫怎么会有软香呢?”夏夏摇摇头,一时有些失神。 “依我看,他们不只有软香,还有软香的配方,否则,区区一个小高层,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此毒。”白凤此时,气定神闲,瞄夏夏一眼,又接着道,“不过依我看,也不奇怪,那冥幽宫主和夏狂早在二十多年年就有交集,说不定…” “不可能。”夏夏断然打断。软香是近几年才研制出的毒,而那时,她爹娘早已斩断一切世俗牵绊,彻底隐居。爹也答应过娘,再不会把自己研制的毒流落出去,徒增冤孽。 那是她爹娘在她出生时就达成的协定,要为了他们刚出世的孩子积福。 夏夏一句“不可能”,断然推翻了白凤的猜测,却又没有了下文,脸上显出了淡淡的情绪波动,白凤全部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在不停判断衡量。 “无论如何,我只能告诉你,这软香,出自冥幽宫…” “你说那个拿出软香给你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夏夏豁然开口。 “这…我却不能说。既然是生意人,基本的信誉还是要守的。对方最底线的要求,就是不能暴露身份。”白凤眼珠子动了动,“不过,我却是可以透露给你另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什么?” “如我所猜不错,一年多前,夏狂和冥幽宫主冥烈,曾经大战一场。” ------------ 第566节:指一条明路 [第8卷]第566节:指一条明路 ------------ “什么?!”夏夏一手抵住桌脚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态,“大战?” 他爹,和冥烈? “十有bajiu,”白凤冷静地分析着,“我在毒术一道上也浸淫很久了,对夏狂的一些手段还是很了解的。那个冥幽宫人透露说冥烈一年多年和一白衣男子大战了一场,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了。可根据此人的描述的症状,我却觉得冥烈不只是受了内伤,而是被人以毒功直接震伤了脏腑。江湖之上,能和冥幽宫主正经决战的毒功高手,非夏狂莫属!” “不可能啊,此两人的决战,必定轰动一方,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呢…”夏夏喃喃自语,可心里却已经动摇了。 白凤说得没错,这江湖上以毒术结合武道,两者融会贯通是他爹首创的。他爹常年服用微毒,拳脚内功间的比试就释放毒素伤人,这等精妙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 “也不是没有消息,只是你没有在意。”白凤眸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一年前冥烈与神秘人大战受伤,这个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花点钱就随处可以买到。只是夏狂退隐江湖已久,其间也就数年,许多人只怕是对不上这号这人物了。 这一回,夏夏心是彻底沉下去了。 突然间想到,冥烈受伤的消息,红楼也多次关注过,还曾特地讨论过这桩事情,可是她万万没有将其和他爹的事联系起来。 “夏狂呢?夏狂受伤没有?” 白凤眸中奇光闪烁:“那是必然,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却不知为了什么生死决战,可以说,两败俱伤是必然的…不过,冥烈未死,夏狂自然也死不了。” 夏夏一颗心提起又落下,几乎纠结到了极点:“前辈,你当真没有夏狂的下落吗?如果你能给我他的线索,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哦?”白凤挑眉,“小姑娘说话口气不小,我确实很心动你的说法,不过,我也确实没有夏狂的下落,生意人讲究一个‘信’字,这点我不屑诈你。不过,看你似乎很着急有要事找夏狂,我倒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 第567节:江湖秘辛 [第8卷]第567节:江湖秘辛 ------------ “前辈请说。” 白凤忽然邪魅一笑,表情似乎比先前舒展了许多,甚至多了一分八卦姿态。 “二十多年前的江湖秘辛,只怕是没有几个老东西记得了。那冥烈和夏狂乃是旧识,曾经为了一名女子大动干戈,扰得江湖一阵鸡犬不宁。最终,夏狂娶得了那名女子,而冥烈因爱生恨,冥幽宫很是血腥了一阵…呵呵,小姑娘,你要真心找夏狂下落,只怕还是要从冥幽宫着手。再多的消息,我却是没有了。” “从…冥幽宫着手?”夏夏喃喃重复着,心里一阵复杂的滋味。 又是担心他爹的情况,又是觉得新奇诡异。 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爹娘的旧事…这些,她爹娘是从未和她说过的。 本来以为,爹和娘一毒一医,绝代倾城,才华横溢。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却想不到,也是由小三练成的… 而这个三…那么那么巧,居然是冥幽宫宫主,冥烈…夏夏有幸…还见过这位老人家一面…现在想起来,老人家的眼神,果然是阴森森的不善。 甚至,发散地更远,她几乎联想到,冥烈和他娘…公子陌和她… 这就叫冤孽么? 夏夏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仁风堂的,大脑晕乎乎的一片,里面全是浆糊,连和人告辞也是敷衍着。 无数猜测酝酿成一团,无数想法发散凌乱。 而她一走出仁风堂,那药铺里又是一番光景。 绿衣女子早早打发了看诊的病人,提前关了铺子。无声无息地行到她师傅白凤的屋子里。 白凤此时端坐在屋里,手里捏着一枚乌光晶亮的药丸,眼中熠熠生辉。 那是夏夏临走时给她的解毒丸,是解绿衣女子身上的毒的。 夏夏本不想伤人性命,只是为了多添一门筹码。况且这绿衣女子的为人气度都让她心中折服,她也没打算为难她,很爽快就把解药交给了白凤。 而白凤,却像是一个狂热的毒药爱好者,这东西一拿到手,就好奇地挪不开目光。 此时见绿衣女子出现,也未曾分开心神扫一眼,只淡淡开口问:“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 第568节:红颜知己 [第8卷]第568节:红颜知己 ------------ 绿衣女子低眉,似乎一点不惊讶:“已经解了,师叔留了很多药给我。” “嗯,此地不宜久留了,你去准备准备,我们还是尽早回连殊吧。” “行囊多日前就准备好了。”绿衣女子眉头一动,忽然问,“这一次,又是来问师叔下落的吗?” “不错。有这个惹祸精在,落云国我们是呆不下去了。” “是冥幽宫的人?” “这倒不像。”白凤将那药丸凑近鼻尖,眯着眼睛感受其中气息,“我试探过她,若她是冥幽宫人,必然能听出我话里破绽,不会被我轻易糊弄过去。不过,来路也是不小,我能感觉到她身后有强大的气息尾随。” “如此,将两路人搅合到一起,鹬蚌相争,是最好不过了。” 白凤这才瞄了一眼绿衣女子,满意道:“我正是此意。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将软香的解药精炼成这种程度…这气息…” “师叔回来了…” 绿意女子也不知靠什么分辨动静,忽然闪出门去,没多一会儿,就领了两个头戴斗笠的人进来。 “回来的不巧啊师弟,你的客人刚走…”白凤瞄一眼来人,就戏谑地开口道。 高个子的人拿斗笠的手一僵,随后才缓缓取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张狂不息的面孔,只是那双眼,平淡无波,许多沧桑。 “冥烈又派人来了?”他淡淡地开口问,伸手帮身边女子取下斗笠。 那是一名容貌清奇的女子,浑身透着一股静谧,与世无争的气息,恍如仙子下凡。一双眸子恬淡,包容。唯独鬓间一缕白发垂落下来,分外刺眼。 “你都没有利用价值了,冥烈还来干什么?”白凤似乎特别乐意和男子呛声,说话老不客气。 男子也不在意:“嗯?不是冥烈?还有谁?” “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为了软香而来。”开口的是绿衣少女云兮。 “呵,人家的软香精良着呢,何必为软香而来,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白凤瞅了一眼男子身边的女子,阴阳怪气道,“师弟啊,你可越发能耐了啊,在这江湖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红颜知己?” ------------ 第569节:后生可畏 [第8卷]第569节:后生可畏 ------------ 这赤果果的调侃男子没有回应,倒是一边的女子开口了。 “师姐,你就不要调戏夫君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吗?说说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吧?” “我要知道还用问他?”白凤一脸不屑,一指将手中药丸弹出,“诺,这是那名女子留下的软香解药,啧啧,品相上乘,手法了得,真真后生可畏啊!” 白衣女子顺手接过药丸,一脸疑惑的放到鼻尖轻嗅。 随即,她的脸色变了,面色微白,指尖也一阵轻颤。 “夏…夏狂…”她语无伦次地将药丸递到夏狂面前,夏狂不解,就着她的手闻了一闻,瞬时脸色大变,一把夺过药丸,仔细闻了一番。 “怎么了?”白凤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其中猫腻。 可两人两相对视,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激动,根本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 “她活着!她还活着!夏狂…” “惜儿,冷静些…”男子一手轻拍女子的后背,眼神凝重,越掩饰不住深藏的庆幸和狂喜,“师姐,人走了多久?” “一盏茶的功夫。”白凤皱眉。 “我去追她!”夏狂立刻转身,就欲出门。 “站住!” 白凤豁然起身,手掌猛地一拍桌面,瞬时把两个激动万分的人震住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师姐,找人要紧,等我寻到了人,再慢慢和你解释。”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踏出这个门!” 这一回,白凤出奇强硬,脸色也难看起来。 以她的眼色,自然将两人的失态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两人一向行事稳重,临危不变,怎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引起他们如此大的反应? “师姐,你就让他去吧…”白衣女子艰难开口,咳了两声,面色就愈发不好看了。 白凤将两人依次瞪了一眼,冷冷道:“一年前我收留你们,可以不问缘由,不计较你们前尘往事。可如今,你们一个病痨,一个内伤未愈,又要出去引来祸端,我不能不管!惜妹子,你不是不知道夏狂的内伤,一旦动用真气内力又是伤上加伤,一个不好就要落下病根,再也治不好。你怎么能怂恿他此时去冒险?那女子,来历分明有古怪,身后还有强者保护,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 第570节:她是我们的女儿 [第8卷]第570节:她是我们的女儿 ------------ 白凤显然也是积怨已久,这一回终于全数爆发出来,一通话完没叫人插嘴一句,又开始新一轮的炮轰:“你,赫连惜,身为芸门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弟子,堪称能起死回生的神医,竟然把自己的身子弄成如今这副鬼样,药石无医,就是芸门那些老不死的知道,只怕也要气疯过去。还有你,师弟,枉你当初跟师傅决裂时那般自信不羁,口口声声辩解毒术一道乃是双刃,到头来,竟然栽在自己的毒功上,差一点终身残废,现在居然还要以身涉险!一年前,我没有问你们何必跟冥烈以死相拼,我知道你们素有积怨,可是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那女子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而来?可是跟你们当初和冥烈的以死争斗有关联?这些不给我一一说清楚,谁也别想擅自离开!” 白凤一番话犀利刺耳,直把那叫赫连惜的女子说得浑身颤抖,她一手扶着身边的人,死死咬着下唇,眼眶通红,眸光闪烁间全是泪光。 忽然,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白凤:“师姐…求你…让夏狂去吧…惜儿求你…” “你!” 白凤显然也吓了一跳,没料想到赫连惜是这样的反应。 “你给我起来说话!”她气急败坏,要过去扶悲痛中的赫连惜,却不想,夏狂也一起跪到了他跟前,沉默不语。 “你们!你们!”白凤气得手指颤抖。 “师姐,她是我们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赫连惜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样一句话来,直把白凤的动作震在了半空。同一时刻,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下,布满了满脸沧桑。 “女儿?”白凤愣了,“你们什么时候有女儿了?你们怎么从来没说过?而且,你们凭什么认定刚才那个就是你们的女儿?” “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我们认得她的血!雪儿乃是百毒不侵之体,她的血十分特别,我和夏狂都能识得!她一定没有死!她活下来了!” 她边说,抓着夏狂的手也生生掐进了肉里。 ------------ 第571节:另有隐情 [第8卷]第571节:另有隐情 ------------ 白凤的脸瞬时沉了一沉,她自然能分辨出那药丸里特殊的人血味道:“可是,有这药丸的也不定是她本人,按你们所说,她本该是遭遇不测了,这药丸,也可能是你们的仇家抛出的诱饵…也许,她确实已不在人…” “师姐!”夏狂话不多,只沉声吐出两个字,可其中不可动摇的决心,也只有她们师姐弟最为清楚。 如若硬拦着,只怕他这小师弟是会豁出性命跟她做对的。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发地不能放心,心中的预感也就愈发地不好。 无论如何,有了个女儿也好,女儿幸存下来也好,都不至于到他们向她下跪的地步! 说起来,她虽然为夏狂的师姐,也不乏倚老卖老的姿态,但总归是同辈,绝对受不得这一跪。 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师姐,你让夏狂去追吧!求你了!我留下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赫连惜边恳求着,边连连咳嗽。 昔日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代神医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的是一个为母心切的病躯。 白凤隐隐知道,为什么赫连惜的病总也治不好了。说到底,还是心病。 她微微冲夏狂摆手,人重新坐回凳子上。 “你起来吧。我等你说。” 白凤一松口,夏狂立刻抱以感激的眼神,二话不说,冲出了屋子。 而赫连惜,则是要绿衣女子帮扶着,才险险站稳。 这一次的冲击,似乎又加重了她的病情。 “说说看,我去连殊的这段日子,你和老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二十多年前,我接到老三的信上只说你们有了一个儿子,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了女儿?” 白凤单刀直入,赫连惜望着她,满嘴苦涩。 “是,二十一年前,陌儿刚出生,我和夏狂就遭到当时的凌家家主凌霸天寻仇。那时,夏狂本已答应我,收敛心性,从此隐居山野,再不涉足江湖。却不料,被那凌霸天钻了空子,居然对我们刚出生的孩子动了手。那君隐本是霸道无理的毒,根本无解,若不是当时冥烈出手相助,陌儿只怕早已丧命…” ------------ 第572节:楼主,看路 [第8卷]第572节:楼主,看路 ------------ 夏夏出了仁风堂,连续拐了七八个弯子,才缓下脚步,重重地出了口气。 这么步下来,并没发现白凤那女人派了什么人跟踪她,看来,那仁风堂也许就如表面一般,没什么人手,没什么势力,只不过藏了一位隐士高人而已。 而这位高人给出的消息,虽然并一定可靠,却打开了一个夏夏从未设想过的新思路。 “冥幽宫么…”夏夏喃喃自语,念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诸多记忆从脑海里闪过,犹记得当年的自己… “咳咳,楼主,看路。” 夏夏猛地一闪,绕过了地上一堆烂白菜叶外加一坨狗屎。 斜了一眼身边的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这家伙,分明是留了一丝希望想要看她好戏,要不是她反应迅速,这么栽下去可就糗大了。 仁风堂的人没跟踪她,不代表没有其他人跟踪他,绕到第二条街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这位仁兄,更何况这位仁兄压根没想着隐匿踪迹,大摇大摆,闲情逸致,偶尔还掉个小队什么的。 “袭方,我要我爹娘二十多年前的资料,师承,仇家,全部都要,哪怕江湖传闻也要。” “嗯?行。”袭方漫不经心地跟在夏夏身边,“可是楼主,你爹娘的事你还要用查的?你这女儿也够失败的啊?” 夏夏白他一眼,并不接话:“还有冥幽宫的资料,冥烈的资料,也要一份完整的。” “呃…这个…”袭方犹豫了一下,讪讪道,“咳,这个楼主,其实消息渠道这方面一直是琉璃接手的,你不如问他要吧?” 夏夏鄙视地瞪他一眼,却知道但凡涉及冥幽宫的事,那二哥总是不让他们随意插手的。 “琉璃呢?” “在前面酒楼等我们呢!听说安城最近出了很多不费力又高价的买卖,咱们准备逗留几天看看能不能赚些个小钱。” “哦?” 红楼选择任务,向来不讲什么先来后到,他们的组织本就隐蔽,许多托他们办事的买主兴许连托付对象都搞不清楚,死马当活马医的都有。所以红楼接任务单看个人爱好,一般来说,都是挑性价比最高的任务来做。 ------------ 第573节:跟踪 [第8卷]第573节:跟踪 ------------ 除了琉璃那厮,曾经为了鸭*子小红的昂贵开销,几乎是豁去了性命在打拼,专挑高价值的任务去完成,到现在都由于惯性没改得过来,也难怪他如今的刺杀功夫愈发高深莫测了。 “走了。汇合去。”袭方突然说了一句,就带起夏夏,迅速窜起几条小巷子里。 饶了一圈,又拐出去,到了另一条繁华的街市上。 “怎么了?”夏夏有点困惑,貌似她们不赶时间吧? “究竟是个雏儿,被人跟踪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啊!”夏夏一愣,“谁跟踪我们?” 袭方托着腮,深沉半天,说:“不知道,应该是个高手,也亏人家没打算死跟上来。” “切!”夏夏立刻鄙视的眼神甩过去,自己都不知道被什么人跟踪,还敢说她! 两人闲侃着,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一家叫东邵楼的酒楼,不是安城里最大最好的,却是最安全的。 因为这里一半的产业算是红楼的,另一半则是幕后老板东邵的。 两人一进门,不需招呼,有眼力见的二掌柜直接引了人往楼上包间走。 夏夏是没想到,红楼是整个迁徙过来了,本来人也不多,就潇潇,琉璃,牛蛮包括跟夏夏一起的袭方,都聚在了这间包厢里。 另外还有琉璃和潇潇的两个得力手下,几人见到夏夏,也就招呼了一声,似乎围在一起饶有兴趣地探讨着什么。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夏夏凑上去,就看见潇潇琉璃手里各捧着一沓纸,是整理过后的任务信息。 “大哥有急事,临时离开了,让我们来跟你汇合,再一起回流玥城。”潇潇解释着,眼却没有离开手上的纸,“说起来,流玥城最近可是热闹得很啊,连带着安城也不安分了,啧啧,这个任务我喜欢,接了。” 潇潇抽出一张纸,按在桌面上。夏夏接过来一看:求购冰蓝水仙胭脂,悬赏二百两。 “挖靠,二百两,这胭脂很珍贵么?”夏夏咂舌,一盒胭脂,够寻常老百姓家吃多少年的啊! “不算精贵,就是最近缺货得很,物以稀为贵嘛!” ------------ 第574节:老虎头上拔毛 [第8卷]第574节:老虎头上拔毛 ------------ 夏夏不以为然地吐吐舌头。 虽然她也是女儿家,但对这些涂涂抹抹的着实不感兴趣,甚至,受不了那股熏人的味道。 她也无聊地抓过一叠未动的消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 甚至有些小小的郁闷。 君陵尹还威胁她三天以后要见她人,结果三天自己跑没影了,早知道她也不用着急嘛,她还可以…可以… 可以干嘛,她愣了半天,没敢想下去。 要是不赶时间,她是不是就不着急下山了? 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又集中到手中的一沓纸上。 这一看,立刻瞠目结舌。 护送王府三小姐入流玥城,一百两。 行刺秋府大小姐,三百两。 阻挠尹府十六小姐行程,一百两。 最多的,便是关于从安城到流玥城的护送行程问题。 夏夏一边看一边咂舌,这些土财主还真是挥金如土,在她看来,像这种程度的小任务,根本值不上这个钱,甚至在江湖□□的年代,人命也勉强值这些钱。 不过她接着看下去,就发现很多被护送的对象,却又是别人谋害的对象。 这样的话,确实就麻烦了许多,毕竟,保护普通人主要防的是山贼匪类,保护被刺杀的对象,那防的可就是同行了。 “怎么那么多人去流玥城?”夏夏忍不住疑惑了,随手扒拉一下,不管是护送还是阻挠,这批任务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目的地都是流玥城,而护送的人都是“小姐”! “呵,现在还不清楚,就是隐隐透出消息来,流玥城要发生有意思的事了!”袭方笑得有些贼,不多一会已经挑了一大叠他感兴趣的任务。 夏夏越看他的笑越觉得阴谋阴险,趁其不备,直接抄起他选中的那叠任务。 “靠,这群土财主疯了么,老虎头上拔毛!” 她刷刷地翻了几页,立刻震惊了,这一叠,居然都是打探冥幽宫消息的。 要知道,冥幽宫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络,势力涵盖以流玥城为中心的诸多边城,这还是表面上的,事实证明他们在全国范围内都多多少少有其势力,其中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 ------------ 第575节:相亲前的户口调查 [第8卷]第575节:相亲前的户口调查 ------------ 在安城暗查冥幽宫? 那跟上门坦白认罪差不多。这里的消息不管是托付给哪方势力的,最后一定会经冥幽宫的手。像冥幽宫这种暗地里不干不净的组织,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惦记自家底细,他们红楼查冥幽宫尚且蹑手蹑脚,这群土财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查冥幽宫? “你往下看看。”袭方坏笑道。 夏夏顺着往下一看,顿时雷住了。 求冥幽宫少主画像。 查冥幽宫少主起居习惯及饮食爱好。 冥幽宫少主妻室现状及家庭成员概况。 这是做什么?相亲前的户口调查么?虽然也有些打险险的擦边球的,但大多数似乎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 尤其诡异的是,这些问题只围绕一个人展开! “这些买消息的虽然赏银不高,可胜在好糊弄,江湖上几个真正见过冥幽宫少主的啊,还不是任我们瞎掰。”袭方得意洋洋,小眼睛一转,忽道,“楼主,我记得你和公子陌有点交情哈,要不然拿几个消息来卖,我帮你卖个大价钱啊!” 夏夏瞪他一眼,直接无视他的话:“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潇潇却也神秘一笑,道:“确切消息还没有出来,不过大概是很有趣的事了,怎么样,咱们也回流玥城看看?” 就这样,夏夏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群人从出发去京城凌家起,事隔半月,终于浩浩荡荡回流玥城据点。 不过他们也没急着赶路,安城这地方好就好在药材丰富稀有,因为这里是唯一一座可以较为深入寒山的城池,当然,也仅限于“较为”。 袭方和夏夏趁着这两天好好搜罗了一阵,弄了些她们中意的药材备上。夏夏临走前又路过一次仁风堂,可此处早已人去楼空,惹得夏夏一阵皱眉沉思。 红楼众人没有接任何关于“护送”或者“刺杀”的任务,一来别人不是单独委托他们,二来此次同行竞争鱼龙混杂,他们也不愿意淌这浑水。可是她们一路回去,还真遇到了不少这群委托人,同行,及看客。而且越到流玥城附近,越有频率增加的迹象。 ------------ 第576节:山匪 [第8卷]第576节:山匪 ------------ 就在她们进城之前,还遇到了一帮匪类拦截,把她们一行人也无辜地圈了进去。 不过这些匪类着实有些蹩脚,说土匪不像土匪,说杀手又欠很多,惹得袭方在一旁直翻白眼。 被困的主要目标,是钱家的四小姐,据说是安城最大的富商之女。 而红楼等人则是因为好奇驱使,想来看看这钱家四小姐的姿色,于是被无辜牵连。 两方人马各自心怀鬼胎,一言不合,立刻大打出手,那四小姐也就被迫露了面,在人群中东躲西窜,竟是有些三脚猫功夫的。 “唔,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袭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干果,分了些给众人,就嘎嘣嘎嘣吃起来。 “哼,中看不中用。”潇潇则是不屑。 “啧啧,潇潇你是嫉妒吧?” 夏夏也斜眼看着那一身华丽衣衫的女子,隔了一丈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粉味,顿时鄙弃道:“我觉得潇潇姐比她强多了。” “唉,女人啊…”袭方怜悯地瞅两人一眼,话未完,就连挨了两拳,面孔扭曲成一团,顿时不再言语,只暗暗和琉璃牛蛮互递眼色。 他们这厢说笑打闹,别人那里不可开交,两方人都各自关注着他们,只是也不轻举妄动。 任谁都看出来,他们这批人个个临危不惧,谈笑自如,不是疯子就是有所倚仗,自然谁也不想不讨好地当出头鸟。 于是两方都防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打得漫不经心,一纠缠就缠了半个时辰。 “算了,越来越没劲了,我们撤吧!”夏夏打第三个哈欠时,终于道。 本来确实存了凑凑热闹打打秋风的念头,谁晓得这两方人马这么无趣。 “撤吧。”潇潇一语定音。 他们自然都看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存在,两方人都没拼上全力打。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任务性质本身就不需要全力,拖拖时间扯扯后腿就罢。 可正当他们要集体行动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啸声,一个清脆的女音从马上传来。 “哪里来的山匪,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恶事!” 话音落,只听唰唰两道飞镖飞过,两个“山匪”应声倒地。 ------------ 第577节:江湖女侠 [第8卷]第577节:江湖女侠 ------------ “咦咦,等等,有戏看了。”夏夏立刻眼睛一亮,走不动路了。 来人是一个女子,看样子十八开外,穿着一身灰色男装,不过并未刻意掩饰扮相。就目测而言,像一个不算稀有的江湖女侠士。 只见她三下出手之间,那些围困钱四小姐的人就纷纷中镖,倒地不起。 “身手还不赖。”琉璃难得挑眉发言。 “切,比某人差远了。”夏夏不屑,用镖的,她不幸见过一个最厉害的。这点小手段就入不了眼了。 “比楼主你强多了。”袭方中肯地接道。 于是,肚子上又挨了一肘子。 这女子一加入战局,仿佛一道催化剂,双方势力立刻不平衡起来,于是乎,“土匪”方不得不奋力拼命了,而钱四小姐的人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双方战了不多久,就开始大批伤亡,最终,以“土匪”落荒而逃,钱四小姐方惨胜告终。 然而,那中途加入的“侠女”却没有受丝毫损伤。 “真是世风日下啊!”“侠女”感叹一声,看了一眼身边似受了惊吓的钱四小姐,关心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也算是一段佳话,谁知那钱四小姐非但不领情,反而一脸警惕的瞪着“侠女”,搞得“侠女”一脸尴尬。 “我们走。”终于在一阵僵持过后,钱四小姐对身边的人道了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战战兢兢地撤走了。 经过始终保持围观状态的红楼众人身边时,又是警惕又惊恐地将他们瞪视了一圈,搞得夏夏也很纳闷。 她们好像没招惹她吧? “唉,姑娘,你的荷包。” 好心的“侠女”又追了上来,夏夏亲眼看见钱四小姐吓得一颤,听明白了,才狠狠瞪了一眼“侠女”,抢一般地夺过她手上的荷包,然后飞奔离去。 “侠女”愣愣站在红楼众人身边,望着钱四小姐逃命般的身影,和红楼众人对视了几眼,不自然地抱以一笑。 “几位也是去流玥城的?”调整好了心态,侠女便不再关注钱四小姐,而把目光放到了红楼一众身上。 显然,她也看出了这几位应该身手不凡,只是不那么古道热肠而已。 ------------ 第578节:势力割据 [第8卷]第578节:势力割据 ------------ “是,姑娘也去流玥城?”袭方道。 “是啊,那正巧了,不如结个伴一起走吧。这一路可不太平。”“女侠”摇头道,“我叫江书雅,诸位怎么称呼?” 于是乎,红楼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 据这江书雅说,她来自京城,一路游山玩水而来,此次也是去流玥城凑热闹的。 至于凑什么热闹,江书雅显得极为神秘。 “确实是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不过真假难辨,我且和你们说说,你们不要到处宣扬。” 红楼一众对此并未显出太大的热情,倒是夏夏,一路上缠着别人问东问西,两个少女显得极为自来熟。 “据说,是关于冥幽宫的一桩婚事!”江书雅语出惊人,“你看到这些小姐们没有,一个个都是奔着和冥幽宫结亲去的,虽然…这个消息听起来确实有点荒诞…” 夏夏一愣,忽然问道:“这消息从哪出的?” “不知道。”江书雅摇摇头,“流玥城周边城池的大家族大门派似乎都收到了消息,可谁也说不清这消息从哪里出的。” 夏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有点懵。婚事,谁的? 想到之前看的一沓莫名其妙的任务信息,不难联系起来。 公子陌,要成亲? “哈哈。”夏夏忽然笑起来,“这消息,十有**,是假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夏夏嘴角扬起,面孔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散布消息的人,只怕是别有用心,有什么大阴谋也说不定。”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江书雅点头道,“不管这么多了,来都来了,且去看看再说。不管怎么说,冥幽宫的热闹,还是值得一看的。” 冥幽宫作为一个情报消息界的巨头,背后有不可估量的实力,向来低调而隐秘,和江湖上诸多组织也只是保持着疏离而纯粹的交易合作关系,并未和任一势力显得亲近,更没有任何盟友。 而这一次传出的冥幽宫少主大婚自然会轰动一时,因为大多数人都会想到,这不仅仅是一场婚姻,更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势力割据。 ------------ 第579节:非常时刻 [第8卷]第579节:非常时刻 ------------ 一进入流玥城,江书雅就忍不住惊异于这个城市别样的风貌。 可不是,一个未知的消息就搅得整座城池全民沸腾,摩拳擦掌。 不像京城的严谨繁荣,这里处处能见到三五成群一言不合就抄家伙比划的人。 而这种非常时刻,路上的女子明显多了起来,有神秘蒙面的,大家闺秀的,妖艳多姿的,各色百花齐放,引得一众看客目不暇接,心驰荡漾。 夏夏从进了城开始就带上了面纱,环顾那些几乎要被挤破店门的胭脂铺,成衣坊,面带轻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冥烈曾经说过,公子陌那个人,自小不近女色,怪癖得很。 那时,冥烈逼迫公子陌成亲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公子陌那样的傲骨,又岂会受人胁迫? 要他成婚?除非是他自己真正钟意的女子吧? 想到此,夏夏心中不禁一跳。 “咦,那里好热闹啊,去看看。” 江书雅眼尖,看见不远处人群渐渐骚动聚集,赶紧拉了夏夏抢先一步蹿了进去,以抢到一个好位置。 那是一群身穿青衣的人,似乎要张贴什么告示。 “是冥幽宫的人。”江书雅悄悄在夏夏耳边道。 夏夏微微皱眉,提了提面纱,顺便把自己那只手从江书雅手里解脱出来,这才看向来人。 是冥幽宫青鸾殿的人没错,虽然是生面孔,但夏夏记得那青衣服饰。 而接下来,当她的注意力放到那张白纸黑字的大告示上时,她立刻不淡定了。 一路来的轻笑瞬间凝固了。 而越往下看,她不光是不淡定了,甚至一张嘴张成了“o”型,一时半伙都合拢不上。 事实上,不只她,周围众人一时都有些愣。 告示名赫然写着:征婚启事! 公子陌,男,未婚,二十有三,现任冥幽宫少主,冥幽宫宫主不二继承人。工作稳定有良好发展前景,有房产地皮无数,宝马良驹多匹,年收入数字不详。现诚征一位身家清白,有气质有品味有爱心的姑娘共度美好余生。谢绝五官不正,行为不端者。谢绝各种托儿,骗子和媒婆。非诚勿扰,联系人,青鸾殿,三帅。联系方式:xxxxx。(注: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冥幽宫负责人乐乐所有。) ------------ 第580节:败家子 [第8卷]第580节:败家子 ------------ “我真心佩服写这张告示的人,流玥城只怕马上就要轰动了。”江书雅连连感叹,“只不过,这告示写得也古怪,我怎么有些看不懂呢?夏夏你怎么看?夏夏?” 江书雅研究半天才回头,却发现红楼一众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自己身边的位子也早已换人站了。 她皱了皱眉,耸耸肩,没多久,又回头去研究那张告示了。 而流玥城红楼据点某院落内,此刻引发了一场近乎毁灭性的灾难。 琉璃和牛蛮蹲在门口石阶上,一人一边,听着里面各种瓷器脆裂桌椅碰撞夹杂着谩骂的声音,两两对视,表情各异。 “骗子,混蛋,猪头,烂人…” 屋内,夏夏抄起一个青花瓷瓶就往地上砸。袭方跟在身后,险险接住,可下一刻,另一只青花玲珑瓷瓶就碎裂了一地。 他一脸扭曲地看着满地碎瓷,好像摔碎的是他的心似的。 “楼主,咱能回咱屋砸么?这要是给大哥回来看到…” 话音未落,又一只粉彩瓷碗落地,声音清脆动听,显示出其极为优秀的质地。 “骗子,大骗子,不近女色?都是鬼扯!哈,现在身体好了,毒也清了,有日子活了,就想女人是吧?对了,就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中毒跟个冰块一样没人要,现在不冰块了立刻本色显露了是吧?” 青白釉瓷枕再度遭殃,和书架来了个亲密接触,一架子收藏齐齐落地,碎裂声此起彼伏,连抱拳站在一边看好戏的潇潇也有些心疼得龇牙咧嘴。 “公子陌,你好,你很好!”眼见着手头再也摸不到一件可摔可发泄的东西了,夏夏顿时面露狰狞,顿了一刻,就冲出屋门。 “喂,楼主,你去哪?”袭方抱着手里唯一的幸存者喊道。 “去冥幽宫!”夏夏没好气地吼道,一指弹出一枚药丸,叮当,砸在袭方手中的青花瓶体上,咔嚓咔嚓,一道裂纹隐隐而现。 “啊啊啊啊!你个败家子啊!” 潇潇适时飞跃而出,挡在夏夏身前,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去冥幽宫干嘛?难道你也要去应征?” “我?”夏夏狞笑一声,“老子告他们侵犯版权!” ------------ 第581节:判若两人 [第8卷]第581节:判若两人 ------------ 夏夏是真正气昏头了,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想起寒山上的一幕再想起那张征婚启事,心里就火烧火燎不能罢休。 她居然还一本正经告诉别人公子陌必不可能成亲啊!这消息必然假啊!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红楼众人也是一脸忧色,因为夏夏砸完东西就开始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一反刚才的暴怒,变得无声无息。唯独潇潇显得漫不经心,甚至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众人第二天发现夏夏屋里没有人影了,行礼也空了一半时,都面色各异,却没有人太过吃惊。 而此时,夏夏着了一件从未穿过的粉纱白底裙,薄纱遮面,拥挤在一长串脂粉扑鼻的队伍里,眸光微冷,眯眼打量着队伍的最前头端坐的男子。 很好,一来就碰见熟人。 没错,她现在正站在冥幽宫少主征婚启示的报名现场,排到前面就隐隐看到,那位进行初步征选的,不是别人,竟是三帅。 “哎哟!”后面忽然出现一阵骚动,整个队伍多米诺骨牌似的推搡起来,夏夏也不幸牵连其中,十分不爽地向后皱起了眉头。 这些个大家小家的小姐,个个清高自傲,许多人来报名还带上大大小小的护院,按着势力插队,欺压弱小,看着人十分心烦。好在没惹到夏夏头上,她也就懒得多理会。 “咦,夏夏?”身后的女子在她回头时忽然出声,声音里满是惊讶。 夏夏看了她一眼,一身白底蓝花素色长裙,脸上同样蒙了薄纱,眉目清秀,透着一股怡人的自然清新。 “书雅?”夏夏不确定瞪圆了眼,这个江书雅,和她昨天见的简直判若两人嘛,昨天是仗义豪爽的侠女风范,今天却是含羞带怯的仕女风姿。 江书雅见夏夏认出了她,立刻显出几分不自然,大家在这种场合下再见,自然都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夏夏,你今天看起来可真不一样。”江书雅由衷感叹着道。 即使蒙了一层薄纱,她也能看出略施脂粉的夏夏明显多出了一股妖娆之气,并不是姿态上的或者内在散发的,而是五官之中的本色使然。 点点魅惑,在脂粉渲染下更让人更加挪不开眼。 ------------ 第582节:并非儿戏 [第8卷]第582节:并非儿戏 ------------ 夏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浅笑道;“你不也一样。” 江书雅会心一笑,也不多言了。 不多时,夏夏已经站到了三帅面前。 一年多的功夫,这厮外貌却是没什么改变,还是那副呆板木讷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身为一殿之主的架势。却又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淀。 “姓名?” “夏蓝雪。” “年龄?” “十六。” “身家背景?” “安城夏家,无门派。” 三帅例行提问到这里,顿住了,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女子,皱眉道:“安城夏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门小户而已。”夏夏挑眉,“怎么,冥幽宫征婚还有门第之见?” 三帅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继续问:“可会武功?” “会。” “可会医?” “会。” “可会毒?” “会。” 三帅再一次抬起头来,默了一会儿,才道:“姑娘,我们少主此次征婚并非儿戏,所以绝对要求信息的准确,决不允许谎报的情况出现。” “不信自己去查就是了。” 夏夏淡然一句,直噎得三帅耳根自然发红。要不是夏夏深知这厮的老毛病,大概还发现不了。 “那可否请姑娘揭下面纱一见?” 夏夏其实并不高兴,从三帅那句“我们少主此次征婚并非儿戏”出口,就十分不高兴。所以当三帅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直接双手往桌上一撑,凑近道:“不可以!” 三帅下意识人往后仰,椅子险险晃了一下才稳住:“姑娘不是来应征的吧?是来找乐子的吧?” “我是来应征的,不过对象不是你!我不觉得有必要给你看。” 夏夏咄咄逼人,连身后的江书雅都看得一愣一愣,一手扯着夏夏的衣袖提示她冷静。 三帅也是愣的。今天各色美女见了不少,有孤傲的,有和善的,有讨好他拍他马匹的,还真没出现这样明显跟他过不去的。他这是哪里又得罪人了么? “姑娘如此没有诚意,只怕冥幽宫容不得你,请回吧。”三帅定了定神,终于道。 “很好。”夏夏眼角一弯,并不多话,竟然真的就转身离开,然三帅却在那个森森的笑容之后打了个寒颤。 奇怪,多久没有这种霉运当头的感觉了? ------------ 第583节:幽府之行 [第8卷]第583节:幽府之行 ------------ 冥幽宫声势浩大的征婚活动仅仅进行了一天半,就半路哑了火。实在是,该活动的震撼力及号召力,已经超乎了主办方自己的想象。 先是富家小姐,江湖门派中人,再到后来,普通人家小姐也跃跃欲试。 直到水月居的姑娘们也开始持观望状态时,冥幽宫终于果断结束了报名。 这期间,夏夏歇在了流玥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杏香酒楼里。江书雅报名完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又找到了夏夏,两人就临时做了个伴,常常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话此次征婚活动。 要夏夏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征婚活动,简直就是选美比赛,她顺便给江书雅翻译了一下选美比赛的含义,也就差不多是选花魁的意思。 江书雅对这个看法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也没生气,只当夏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甚至还好言安慰了她几句。 显然她也觉得,正常的思维下,夏夏那种情况是绝不可能被录取的。 所以当第三天她在冥幽宫张贴的大榜上找到夏夏的名字时,愣了足有一刻钟,差点忘记找她自己的名字。 初步筛选下来的姑娘约摸有五六十号人,有流玥城本地的,也有得了消息跋山涉水而来。一众人在大榜发布后的第二天被陆续领往幽府,也是冥幽宫的外围基地之一。 传闻,这一次,冥幽宫少主甚至会亲自来到幽府寻找他的另一半。 夏夏和江书雅结伴而行,同路的还有另外几个姑娘,都由几名白衣女领着。 就在她们进幽府安排住宿之时,刚巧路过的三帅在后面瞪圆了眼睛,唰唰翻了几页手中的名册,随即赫然傻眼。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一挥手,一个白衣女便上到他跟前。 “注意点那个粉衣的女子,有什么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另一边,江书雅和夏夏及另外两个女子在一间屋子里坐定,江书雅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每样东西都好奇地摸了个遍也仍不肯罢休。 “真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来到冥幽宫的地盘,不知道冥幽宫少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584节:明目张胆 [第8卷]第584节:明目张胆 ------------ “冰块。”夏夏一边驾轻就熟的拾掇自己的包袱行囊,一边随口道。 “嗯?冰块?什么意思?” “书雅明天准备表演什么?”夏夏也不回答,直接扯开了话题。 她们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明天会有一场二次筛选,每个人都要表演一点什么,形式不拘,就是挨个过个眼。其实关键的是,她们每个人的身家都会在这段时间里被彻底清查。 “还没想好。”江书雅皱眉道,“这也来得太突然,真像你说的,弄得跟选花魁一样。”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没必要那么较真。倒是那些浑水摸鱼进来的,有什么企图的家伙,可要当心了。” “咦,我想到个好主意。”江书雅眉头一动,忽然道,“不如咱俩一起舞套剑法吧?那些个大家小姐定都是玩弄些琴棋书画,太没意思。” “嗯?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两个人舞剑,如果配合得好,肯定比一个人更有看头。”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去替咱们俩登记,顺便借两柄剑来。”江书雅惯用飞镖,夏夏用匕首,两人都没有佩剑,这东西就只能问冥幽宫借了。 江书雅前脚出门,两个人影后脚就蹿进了屋里。 “大白天的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夏夏头也不抬,将衣裙一套套理出来。 “潇,你看她那什么态度,咱们为她东奔西走忙得要死要活,她倒是风凉得很。”袭方怒气不小,“要不然下面的事你别靠我们,冥幽宫现在在彻查你们的身份,马上就会查到你那个蹩脚的安城夏家了。” “查就查呗,我还不信安城一户姓夏的人家都没有了。” 潇潇始终不温不淡,听到这才挑眉道:“那也别遮掩了,明天我们替你把身份底细捅到公子陌跟前去,怎么样?” 夏夏一听,不动了,一双眼幽怨地抬起:“潇潇姐――” “别,楼主大人,我可当不起,你那是说来来说走走随心所欲的很,哪里当我是姐啊!” 夏夏知道,她这次是玩过了,连潇潇也不帮她说话了。 ------------ 第585节:回来第一个收拾你 [第8卷]第585节:回来第一个收拾你 ------------ “唉呀,你们都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成不?我不懂事不听话叫你们操心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夏夏非常适时地放低了态度,“再说,人家也不是来玩的啊,人家是有正经事要来办的。” “嗯,非常正经。”袭方讥讽道。 夏夏对此直接无视:“大哥呢?还没回来?” “怕是碰上了什么紧急事,这会儿一点音讯也没。”潇潇道。 “回来第一个收拾你。”袭方仍是不甘寂寞。 夏夏懒得跟他斗嘴,直接对潇潇说:“姐,你们这么光天化日地混进来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了…” “别担心,不会的。倒是你,自己要万事小心,这五六十号人里鱼龙混杂,有些绝非善类。外面的事我们帮你料理好,这里就靠你自己了。” “嗯,我有分寸的。” “琉璃已经暂时混进了青鸾殿里,有事你可以联系他。他会帮你。我们几个就先行一步,等到了冥幽宫再和你们汇合。” 潇潇慢条斯理地交代着,夏夏却是一愣:“你们要潜伏进冥幽宫?这可行吗?” 虽然,她自己的目的地也同样的冥幽宫总部。 “放心,这次我们可是得到了二哥支持的。”袭方一脸得意道,“有二哥帮忙,冥幽宫还不是来去自如。” 潇潇瞪他一眼,夏夏却是面色古怪。 “我要是冥幽宫的人,肯定先想法子灭掉所谓二哥…” “切,他们才不敢…”话音未落,潇潇一掌甩至其后脑勺,委屈得袭方直拿星星眼看她,“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记得我是四哥…” 没说上两句,门口又传来了动静,袭方反应迅速,直接一个猛蹿,从窗口溜了出去,潇潇在夏夏耳边压低声音重复了一句“记住,万事小心”,也随后蹿了出去。 出现的人是江书雅,她似乎很顺利就借到了剑,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夏夏也就没事人一样,配合她一起练剑法。 别说,两个姑娘互取所长,还真达到了极为不错的效果。 江书雅提出练一套刚柔并济的简单剑法,夏夏又在其中夹杂了潇潇独创的特色路数,两个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甚至还吸引了另外同院的一个姑娘加入,自告奋勇要为她们配曲。 ------------ 第586节:简直是一场灾难 [第8卷]第586节:简直是一场灾难 ------------ 这一夜,无人入眠。 夏夏相信,这些个小姐对竞选本身的热情大概都比征婚大。到了大半夜还歌舞升平,不知疲倦地临时抱佛脚。 哪怕,明天那个乌龙过场根本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重要。 女人么,扎推在一起就难免有攀比的心思,尤其还是美丽的女人,自然个个不愿输于人后。最后就成了,不想睡的在拼命制造噪音,导致想睡的人也陪着没法睡。 中途有人起来□□过,夏夏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警惕得像刺猬一样钱四小姐。这位小姐显然是想睡觉的一类,被这么一折腾,火气立刻上升,和同院的另一位姑娘险些大打出手。不过这是夏夏她们隔壁院子里的事了,具体怎么善后的她也没有关心。 只是真心觉得,混迹在这一群小姐里,简直是一场灾难! 而这场灾难持续到第二天也没有结束。 第二天,夏夏一行人按着白衣女的指示和其他姑娘一起聚集到幽府前厅之中。 厅堂很大,所有姑娘分站两边,前面放着六张桌案,中间主位也放着两张金丝楠木的椅子,只是这些位置都暂时空着。 夏夏站在人群之间,一张脸如丧考妣,要不是场合不对,她估计就要挥剑发作。 五六十号人分两边站虽然不算拥挤,也着实有些密集了。尤其是,当四面八方浓郁得快呛死人的脂粉气都汇集过来,刺激着某人被训练得格外灵敏的嗅觉时,就简直无异于凌迟了! 夏夏甚至在这些可怕的香气中闻到了一两股细弱游丝的毒药味。不过在各色气味掩盖之下,她也不能确定。 只是心中暗暗警惕着,果然如潇潇所说,这群人里鱼龙混杂,只怕也不尽然是身家清白的小姐。 人群渐渐到齐,两边的桌案象征性地摆上了瓜果点心,座位的主人也陆续出现,落坐。 先是两个白衣女,分别落坐于两边最靠前的位置。 一如所有白衣女的气质形象,面无表情,傲然不可侵犯。 “唔,这些白衣女的性子可真是冷清,吓人。” ------------ 第587节:俗媚的女人 [第8卷]第587节:俗媚的女人 ------------ 说话的是唐柳,那个自告奋勇要给夏夏和江书雅配乐的姑娘。这姑娘出生于当地的名门,可是性子十分胆小,就因为夏夏常常板着一张不太愉快的脸,看起来也有些怕夏夏,倒是和性情和善的江书雅比较合的来。 夏夏也把目光投向那两个白衣女,瞬间眼前一亮。 居然又是一个熟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左边最前位的白衣女正是在冥幽宫曾经和她做过对的蓝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收敛了。现在再看,似乎是升官了呢,气质也越发地出众了。 紧接着,两个中年妇女携手而入,分别落坐于左边第二张及第三张位置。 “啊,这是西街的张婆和东街的王婆,这两人不是素来死对头么,怎么这般好了?”唐柳作为地主,很自然地为夏夏和江书雅做起了解说工作。 原来这两个人是流玥城有名的媒婆,平时还似乎是对头。 “天——” 这厢未完,又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进了门,一进来就大剌剌地把所有姑娘扫了一圈,连端坐的白衣女也不例外。 夏夏立刻发现,这会儿不只唐柳,很多大家小姐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这…是青楼的老鸨么?”江书雅鄙夷地望了一眼妇人的装扮,大朵的绣花纱衣,几乎满张脸都是脂粉堆砌而成,顾盼间一股子风.骚气息。 江书雅本只是想损那妇人两句,没想到此话一出唐柳脸色愈发难看,立刻感觉不对:“不是吧?真是老鸨?” “我不确定,好像是…” 其实,只看那扮相风姿,在场多半人就约摸猜出了大概。 这里多半都是有身份的小姐,却要叫青楼老鸨来对她们评头论足,也难怪众人不忿。 夏夏倒没什么大感觉,媒婆老鸨们阅人无数,看这些姑娘们自有一套,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她只是有些怀疑冥幽宫的品味。 老鸨她也见过不少,像水月居的秦妈妈,阮红楼的红姨,那个个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人物,怎么冥幽宫就偏生生找这么个俗媚的女人来,他公子陌就不怕挑出一只只花蝴蝶做老婆么? ------------ 第588节:要玩真格的么 [第8卷]第588节:要玩真格的么 ------------ 最后一位入座的,却是大大的一位熟人了。 冰儿只一出现,同样四周扫视一圈,所有窃窃私语立刻噤声。 夏夏惊异地发现,那张威严的面孔上并不如曾经的那般冰霜,反而多了一丝柔和。曾经乌黑的长发绾作了妇人髻,一袭白衣也换成了普通的淡青布裙,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得家常了,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不减反增。 夏夏第一反应是:冰儿嫁人了? 想当初凌霜殿的第一人,如今怎么反坐到蓝儿之下了? 由不得夏夏多想,流水般的表演就已经开始了。 阵仗是有了,流程却是一切从简。主持的是蓝儿,她不多废话,对着名册叫到人,人就上去表演。 不得不说,刚开始的时候,夏夏感叹了好一阵,这些小姐真正是个个多才多艺,每一个拿出手的表演都精湛无比,美轮美奂,至少门外汉的夏夏是这样觉得的。 因为冥幽宫没有任何措施配合,这些小姐们也往往都是三两结队,献舞的搭上奏乐的,吹箫的拉上弹唱的,说是小型乐队组合都不为过。 不过,当这种表演反复进行,且每一个都完整冗长而又没有新意时,夏夏就开始觉得枯燥了。 倒是两个媒婆和一个老鸨看得两眼放光连连发问,只是被那老鸨问道的姑娘脸色总是不那么好看。 进行到一半,夏夏终于开始上下眼皮打架时,人群里忽然发出了小小的骚动。 江书雅推搡了她一下:“快看,那是什么人?” 夏夏本不欲理会,无奈江书雅和唐柳都太过热情,不停在她耳边碎碎念,她也就只好无奈地掀开眼皮看一眼。 这一看,却是僵住了,瞌睡虫瞬时跑了个没影。 来人是一男一女,落坐于主位,也没有人出来介绍,表演照常进行着。 这一男一女,女的身材娇小玲珑,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染着淡薄的笑意。男的面带银制面具,墨发披肩,说不出的诡秘。两人都穿着白袍白裙,远看去倒似一对璧人,清冷出尘,不似凡间应有。 “乐乐…”夏夏喃喃道。 只这一瞬间怔神,似乎就感觉到一道目光闪电般刺来,犀利尖锐。 夏夏赶紧略微低下头。 “夏夏你怎么了?”江书雅察觉夏夏的反常,便问道。 夏夏也不答,只等那目光逡巡一圈又离开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心中暗叹,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敏锐程度,即使潇潇姐也比之不及。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再相遇,是这样一番场景。 夏夏微微抬眼,又看了一眼银色面具的男人。虽然他稳坐如山,几乎没有动作,虽然他带着面具,虽然他不曾说过一句话,出过哪怕一声,但她心里就是知道,这是公子陌无疑。 公子陌和乐乐?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幽府。 看来是她错估了公子陌对这场征婚的期待么? 他以为,这种程度的戏码,他还是不屑来看的。 心中忽然就升腾起一股子失落以至恼怒,怎么,是要玩真格的么? ------------ 第589节:抛媚眼 [第8卷]第589节:抛媚眼 ------------ 不过恼怒归恼怒,该有的警惕心她还是有的。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熟人在身边,对她还真是不小的压力。 “唐柳,夏蓝雪,江书雅。” 又一场表演结束,蓝儿终于喊道了她们的名字,唐柳明显身体一震,居然还有些怯场。 倒是江书雅一派老江湖作风,携着唐柳淡定出场,还不时在耳边提示她。 夏夏在那一刻其实也很紧张,尤其是,她意识到,她即将赤果果地暴露在众多熟人的目光之下,尤其是,其中一个曾经认出过她,另一个,也有短暂的交手。 不过越是如此,她表面却越发显得镇定,红楼一年多来苦心栽培的成果在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唐柳在堂中央坐定,夏夏和江书雅持剑分站两边。弦动,音起,人飘舞。 开场就是一个华丽的双人对剑飞跃转身,直引得现场一阵骚动。 不得不说,唐柳这妞不愧是真正的才女,似乎越紧张,她发挥得就越好。尤其是,只要琴音一响,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一样,双目微闭,全情投入,发挥得绝对要比练习时好太多! 三个女子均蒙了面纱,夏夏和江书雅穿一套粉色纱裙,唐柳着一身及地水绿衣衫,乍一看,就像是绿叶上两朵娇花飞舞,十分养眼。 这套剑法其实十分简单,胜就胜在夏夏融入了潇潇的一些特色路数。 潇潇的武功本就以灵动柔韧见长,现在她们用极少的内力发挥出来,杀伤力是没有,但极富观赏性,比那些大家小姐千篇一律的歌舞表演有看头多了。 自然,三人立刻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夏夏甚至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原本显得漫不经心的两个白衣也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们来,倒是冰儿,万古不变的波澜不惊,不愧是深得公子陌真传! 只是这些她都并不在意。 她的目光始终只聚焦一点,旋转,腾跃,剑花飞舞,最终定格的始终是那一点。 那仅仅露出的眉眼是难得精心描摹过的,泛着妖娆的笑意,眸中波光潋滟,神彩不散,不自觉就叫人沉迷。 可见,伟大的化妆技术自古就是让人惊叹的!夏夏这些年虽然脸型轮廓线条越发长得妩媚起来,但那双眼睛仍是原来的样,明亮而圆润,显出一点稚气。可这一修饰,立刻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众人看着,只觉得像一个妖媚女子不停朝着主位抛媚眼。 只有夏夏自己晓得,她越看着那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心中就越发郁闷起来。 从她出场到现在,他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微小的动作。 事实上,从他出场坐定到现在,就没有过任何动作,哪怕是换个坐姿叹个气什么的。 如果不是大家都亲眼看着他走进来,此时大概要怀疑这只是个木头道具还不是真人了。 一圈旋转,夏夏分明看见乐乐用手肘推了推他,只是他依旧稳坐如泰山,岿然不动。 乐乐的脸色很败坏。 忽然,音乐一变,唐柳的曲风由缓慢柔和变得急促紧张起来,仿佛展开了一个新的篇章,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 第590节:别有图谋 [第8卷]第590节:别有图谋 ------------ 这本是一个极自然的过渡,更是将表演推向了一个□□。 但问题是,这个变化不在计划内! 夏夏皱了眉头,看见唐柳一副忘我陶醉的神情,使眼色给她也根本看不见。倒是江书雅立刻随即应变,瞬时换了一套干练杀伐的剑法,调转方向,就朝夏夏□□。 夏夏自然格挡,两人一来一往,便成了一段对剑。 这一回,因着音乐的变化,江书雅的剑法也就犀利了起来,一招一式都格外较真,夏夏也就只好全力奉陪,随着音乐代入情绪,境况渐佳。 只是,也不知道是突然换了曲风江书雅也有点慌了,还是她自己用力过猛。 对到一半,江书雅的剑忽然被她挑飞,直直地朝主位射去。 她心中一惊,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腾跃移动,长剑利落出手,带回跑飞的剑,一个画圈,又落到江书雅手里。 众人看得一阵唏嘘,唐柳也终于回过神,曲调一收,渐入尾声。江书雅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坚持将剑法舞玩,做一个收势。 弦落,音定。 四周一片寂静。 “不错。” 第一个开口的是乐乐。她将三人依次打量了一遍,从出场开始第一次发言了。 只是说这话的同时,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这把唐柳吓得不轻。 两个媒婆一个老鸨两两对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发问的。 江湖女子,素来不是她们的菜。 倒是冰儿难得开口了:“三位姑娘才艺无双,不如揭下面纱一见吧。” 夏夏一怔,却也没有太多意外,随两人一同揭下面纱。她今天的妆画得很浓,很妖,但她仍是微微低了头,并不直视任何人。 果然,冰儿并没有什么大反应,看过一眼,就朝蓝儿点点头,示意她的问话结束了。 夏夏退下时,仍是偷瞄了公子陌一眼,明知道要隐蔽,却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期待。 然而这一回她失望了。主位上的人根本没有过任何动作任何反应,一如之前那般坐着。到她退下,视线也不曾挪移过。倒是乐乐,在她望过去的时候露出一抹讽笑,显然是将她的小动作都看进了眼里。 接下来的表演就恢复了冗长乏味,如果是古琴独奏那几乎都要成了催眠曲,冥幽宫也是,弄个表演也不说限制一下每场时间,从中午开始愣是拖到了晚上饭点也没完。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表演结束,蓝儿终于站起来,朝着众人道:“各位这几日就暂时歇在幽府,一切饮食用度都由我冥幽宫承担。这几日里,我们会详细核对诸位给出的身家信息,以确定这一轮的筛选。” 她说完,朝着主位上的乐乐示意,乐乐点点头,终于站了起来。 “唔,流程你们大概知道了。我再提醒一下诸位,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可能并不是为征婚而来,而是别有图谋,我就此奉劝一句,到此为止,事情还能善了。如若冥顽不灵,非要挑战我冥幽宫的底线,那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 第591节:一个机会 [第8卷]第591节:一个机会 ------------ 一席话出口,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饶是夏夏听了,心里也是万般不舒服。 第一次见到这样一面的乐乐,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盛气凌人的口气说话,真是…颠覆。 而且,她自己,似乎就是她口中“另有图谋”的那一类。 心中忽然就冷冷一笑。 一年多前她们是伙伴,是死党。现在想来,她当时可是没少算计她。 如今,就让她看看她所谓“心狠手辣”的一面吧!她拭目以待! 震慑的作用起到了,乐乐就转了口,幽幽道:“不过,各位小姐此番前来也不容易,有的甚至是跋山涉水,为了展现我冥幽宫的诚意,就让我们少主跟各位说几句吧!”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轰动。显然,大家都没想到冥幽宫少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传言此人深居简出,从不露面,江湖上他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如此神秘之人,她们现在就要与其面对面,如何不让人激动? 更多的姑娘,负着家族使命而来,却也好奇,她们今后可能嫁与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乐乐已经坐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虽然他一出现就伴随着颇多揣测,但究竟没有人敢相信这就是那位神秘人物。然而主位的女子如今这样发话了,那么擦测也就基本落了实。 只是,过了许久,在众人诸多殷切的目光之下,那人也没有动,更不要说发话了。 夏夏隐在人群里,也同样死死瞪着公子陌,心中有一些不对劲的感觉。 就是刚才江书雅失手将剑打向他,他也分毫没有动作过,就是她揭下面纱的那一刻,他也没有一点声息传来。 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虽然主张隐蔽潜伏,也未尝没有算计自己暴露身份的可能,也考量了诸多对策。可是,现在全部落空了。 良久的沉寂,久到乐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夏夏分明又看见她推搡了公子陌一把。 这隐秘的小动作看起来居然是那么的扎眼。 可饶是如此,公子陌仍没有半分动静。 乐乐终于有些恼了,甚至没有遮掩一脚踩在公子陌脚上,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面具男子终于动了。 缓缓的,离开椅背,挺直身子,然后向疼痛的根源看了一眼,又微微扫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却不知道面具下隐藏的表情是如何。 最终,才把目光转向眼前一大群目光热切的女子们…嗯,甚至老鸨。 他草草将众女扫过一遍,并不停留,然后,缓缓开口。 “我给所有人一个机会,现在退出,冥幽宫不追究任何原因。”他的声音如一贯的冰冷沉定,带着无形的压迫气息,“一旦你们坚持留下来,不管今后如何,都将成为冥幽宫的人,从此和外界和你们家族再无牵扯。” 一句话,没有再多余的言语动作,他直接起身离场,把骚动留给人群。 无疑,这句话也再次在众人心中掀起阵阵涟漪,有人沉浸在兴奋中尚不能自拔,有人越已开始审度利弊,决定选择。 ------------ 第592节:搅黄婚事 [第8卷]第592节:搅黄婚事 ------------ 唯有夏夏心中老大一阵不屑。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惯用这个破伎俩呵!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冥幽宫,她夏夏这次是去定了! “那个真的是冥幽宫少主吗?听声音好冷酷哦!” 众人散场,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唐柳也是一时没放下心中震撼,让夏夏想起曾经的自己,很容易就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感受。 那个人,只要他愿意,总是能释放令人生畏的气息。 倒是江书雅产生了一丝不快的心情,想来她也是江湖打滚惯了,并不买这样的账:“他那样是征婚的样子吗?我看是招手下还差不多!” 颐指气使,还给她们一个机会! “那你们准备留下吗?” 夏夏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两个人均是一怔,江书雅皱眉反问:“你呢?” “看看吧,反正还有些天呢!”夏夏并没有明确答复,便随口糊弄了几句。 接下来,就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公子陌乐乐还有冰儿都再没有在幽府众人面前出现过。 倒是一群小姐们扎堆在一起,总是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别扭事。 这些女子,在家里个个是尊贵地娇养着,哪怕不是十分得宠的,至少也有一众下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现在到了这么个大环境,大家都差不多,白衣女也不会特别伺候着她们,更有那挑衅生事不怀好意者,就难免闹出一通通鸡毛蒜皮的麻烦事。 于是,到第二天开始,就有人收拾行礼走人了。而且一旦有人带了头,这个走势就更大了些。 毕竟,脱离家族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 要真能嫁进冥幽宫还好说,可这里的竞争的女子如此多,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万一落选了,要一个堂堂小姐给冥幽宫当女仆么? 所以,有点心性有点眼见的姑娘第一批就选择了离开。后来还有一些,纯粹是受不了白衣女们高傲的姿态,受不了自己一下子不被重视的落差。 夏夏这里的三人约好了三天以后互通决定,这三天里同时也是观察其他姑娘们的动静。可任她们谁也没想到,三天以后幽府差点就走得光秃秃的没剩几人了。 三人坐在庭院里的石桌前面面相觑。 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了丝竹乱耳,没有了女人间常见的争端,庭院间也开始显出了凄清之色。 两个姑娘神色都很凝重,似乎这个现象在和她们的决定做争斗,唯有夏夏表面不行于色,心里却幸灾乐祸的厉害。 她敢保证,要是这场征婚活动由她来做,绝不会落得如此惨淡的光景,至少能让公子陌弄个大众情人形象,左拥右抱不在话下。 现在么,哼哼哼,叫他们抄袭她的创意,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吧? 还有那个公子陌,表面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模样,现今却玩起这种两面三刀的把戏,看她不把他的婚事搅成黄河! 事实上,这三天里她就没有闲着,东院使个绊子破坏和睦,西院传个把消息危言耸听,现在,估计还有姑娘带着冥幽宫少主不好女色的消息黯然离去! “我留下。”夏夏想得正欢,对面唐柳却讷讷开口了。 ------------ 第593节:竞争对手 [第8卷]第593节:竞争对手 ------------ “咦?”夏夏有点出乎意料。唐柳这小妞最是胆小,也难免有些娇气,听她言语在家里的待遇也非常不坏,她还以为她是要犹豫的,没想到却第一个作出了决定。 唐柳看见夏夏好奇地瞪她,脸色顿时有些绯红。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有点怕夏夏。 “呃,我家里其实挺复杂的。虽然我的日子过得不算坏,可其实我不喜欢…那样的日子。” 夏夏仍是好奇。 那样的日子?哪样的?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层出不穷又烂俗的宅斗戏码? 江书雅似乎更能理解唐柳的心情,立刻接过话去,却是语重心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少主娶了你,他也许并非娶你一个呢?你看他搞出这么大的排场征婚,弄得跟皇帝选妃一样,大概也是想要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吧?那时,你还不定做大做小,还不是一样要小心翼翼过日子?又况还有选不上的可能呢…” 此话一出,唐柳还没什么反应,夏夏却猛咳了一阵,好在没吃东西,不然准得噎死。 皇帝选妃?三宫六院? 神啊!她还真没联想到这一茬!难不成公子陌还真不只要找一个老婆?难道这一批人里他还要挑个十个八个?天哪!他想死吗?! 不过话说回来,江书雅想得也真够远的,连做大做小都想进去了,这让夏夏十分汗颜。 “不被选上才是好呢!”唐柳的回答却是让两个人同时意外了,“嗯…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姐姐你们,能习武保护自己,行侠仗义…能用轻功飞檐走壁,真是好看!要是我没被选上,按少主的说法,也是必须留在冥幽宫的,那她们势必要收下我,也许…我可以…” 话没说下去,两人已经听明白了,同时也很无语。 这个千金小姐,舒坦日子不乐意过,居然喜欢打打杀杀,真是看不出来! “那你爹娘呢?”江书雅又多问了一句。 “我爹自是欢喜我留下来的,我娘么…她不是我亲娘,我亲娘很早前就过世了…” 于是,江书雅也沉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唐柳决定了,她们也没必要多做干涉。 “书雅姐姐你呢?”唐柳反问。 “那,我也留下吧!” 江书雅回以一笑,夏夏却是在心里暗暗哼气。 说得多勉强似的! 别看她嘴上最是看不过公子陌的样子,暗地里连做大做小的问题都想了,自然是打算留下的。 不过她更多的是在气公子陌,想当年,那是多么一个飘逸出尘洁身自好的美少年啊!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花蝴蝶!实在可恶! 两人都表了态,自然同时看向夏夏,夏夏也不废话,直接一句“我留下”,没有解释。 三人顿时沉默了。 既然同时选择留下,那么很显然,无论原因如何,她们都成了竞争对手。 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就是转换的这么微妙,只是一个决定的瞬间,不同的情绪就慢慢滋生开来。 ------------ 第594节:你真的喜欢上公子陌了? [第8卷]第594节:你真的喜欢上公子陌了? ------------ 值得高兴的是,在各种阴谋伎俩手段之下,留下来的人是越来越少。 夏夏很得意地预见,公子陌想挑十个八个那是没希望了。因为,到最后一天身份审核结束,又除去了几个生辰八字特别不合的,留下的姑娘就只剩七个了。 夏夏这一堆就占了三个,另外四个里,居然还有那个钱四小姐以及和钱四小姐发生争执的赵小姐。 饶是如此,夏夏还是狠批了一顿琉璃。 “还有七个哪!七个!北斗七星才七颗,金刚葫芦娃才七个,你给姑娘我留这么多敌人是看我闲的不顺眼么?!” 琉璃隐在暗角,听得一头雾水加郁闷:“楼主,你身边的两个是你说不动的,这样再除去你也就四个了…” “我不管!” “可是…再少下去你也不怕真的脱颖而出么…” “那又怎么样!姑娘我不配么?!” 沉默了一会,也许是无语了一会,琉璃忽然开口问:“楼主,你真的喜欢上公子陌了?” 他是个直人,要么不说,要问就是白话,绝不像潇潇袭方那样拐弯抹角。 夏夏噎了半天,才恼怒道:“我是看不惯他们这么办事!再说我不是也在办正事么!你管的也真多,要你查的东西呢?” “放在你枕头下了。还有,楼主,你要小心…” 话未完,音忽然断了,细碎的风声一响,夏夏知道他已经遁去了。 正皱着眉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 “夏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你在和谁说话呢?”来人是江书雅。 这叫夏夏心中一惊。 这个女子轻功不在自己之下啊!她根本没听见她的步伐。 “跟石头自言自语呢!”夏夏随口忽悠,“对了,你不是歇下了么,怎么又起了?” “唉,明天就要启程去冥幽宫了,谁睡得着呢!我刚才起来去找唐柳,这不也发现□□空空的么?” “没准又跑去山上数星星了,别管她,明天一路累着呢,咱们早点歇着。” 江书雅一愣:“明天的路途很长吗?” 夏夏恍然一怔,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摇摇手,也不多说,免得多说多错:“谁知道呢!想来不会舒坦吧!” 说着也不管江书雅,自己先往屋里去了。 琉璃果然早就把她要的东西送到了。那是一份二十多年前她爹娘的资料,不过这份资料并不详细,看得出来是东拼西凑,有的消息甚至和事实有出入,并不十分可靠。 饶是如此,夏夏还是从中得到了一些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东西,只是她越看下去,眉头就要皱紧几分。 唐柳果然上山数星星去了,早上一身露水满脸疲色地回来还被夏夏嘲笑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打架了呢!” 一句话,说得唐柳心虚万分,再不敢抬头正眼看夏夏。 至上路,七个姑娘又少了一个,是那和钱四小姐做对的赵小姐,不知怎么早上开始腹泻不止,只能被嫌弃地抛下了。 毕竟,她们马车里总不能一直带着夜壶走吧? ------------ 第595节:圈养待宰的猪 [第8卷]第595节:圈养待宰的猪 ------------ 这一次走的,却不像夏夏上次去冥幽宫那般艰难。 总的来说,一路乘坐马车,没有翻山越岭,没有横渡天险,大概也是考虑到那些小姐们的身体素质,才走了这么条相对稳妥的路。 即使这样,还是有些人为了一路的颠簸叫苦不迭。不过,没有人会搭理她们,甚至是,她们每一个外来者,一路之上都是被蒙了双眼的。 最舒坦的是唐柳,一路睡得死沉,到了目的地尚不自知。 照例,进冥幽宫前很是要危言耸听一番,搞得像黄泉地府,一去不回的样子。 夏夏故地重游,却是找不到当初敬畏又新奇的心情了,只依稀能从别人的反应中,找到当初自己的影子。 物是人非,说的莫过如此吧。 危言耸听完,之后的一切就是驾轻就熟了。 收拾住处,缺什么该往哪里要,什么规矩是要注意的,什么地方不能乱闯,这一些东西还能记得分明,甚至能关照一下身边两个忘乎所以的家伙。 不过她们忘乎所以也没有多久,就被一盆当头凉水泼醒。 现在竞争的人数不是少么?很好,冥幽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且个个从小培养,心性资质都是上佳。何况祖训有云,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于是乎,六个女子惊愕地发现,她们千辛万苦各种算计才赶走一大群竞争对手,却又迎来了更强悍的对手! 而且她们立刻从优胜者沦为了弱者! 夏夏心中更是没好气。要知道,之前赶走的那群人里一大半都是她的功劳。现在居然从白衣女里调出一拨人和她们一起竞争,这跟走后门有啥区别么! 白衣女们是本土选手,本来就占了地利人和的优势,又加上白衣女们个个都是练家子,哪里是那一群弱不禁风的小姐大家小姐惹得起的? 更何况,她们居然得知那个之前的评委蓝儿现在也纳入了候选人之一,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于是,唐柳愁了,江书雅怒了,夏夏…阴暗了… 真可惜她的“天使爱美丽”用光了而且袭方也配置不出来,不然的话…哼哼哼… 所有待选的女子都被分配在了独梅院中,四个姑娘一间屋子,条件不错,就是略显得拥挤。 夏夏她们三个分在一屋,另外还多了一个面生的白衣女,据说叫冬雪,从她们进门就一直高昂着脑袋用鼻子看人。 于是乎,连一向热络的江书雅都懒得去和她交好,三人自成一堆,没人理会她。 接下来,她们的日子也就舒坦多了。没有表演,没有竞选,冥幽宫从来不喜喧哗,也不兴这些热闹。 她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呆在这个院子里,学规矩,适应环境,偶尔听听长辈的经验教诲。 用冬雪的话来说,就是调教。 圈养着,调教好了,等待少主哪个兴起逛过来,然后提留走一个顺眼的。这事就成了。 夏夏对此十分憎恶地想到,她们就这样成了一群圈养待宰的猪! ------------ 第596节:少主的夫人是内定的 [第8卷]第596节:少主的夫人是内定的 ------------ 然后,她们就真的闲下来了,除了偶尔的互相看不顺眼闹些个小别扭,日子过得真和猪没太多区别。 非要说区别,也就是唐柳依然会夜夜出去观星,然后在黎明前风尘仆仆地回归,睡个颠三倒四。 江书雅就比较修身养性了,偶尔读几本书,奏几首曲,舞几套剑, 那个冬雪虽然傲气,却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尤其看到江书雅舞了几套剑法,就手痒得厉害,几通切磋下来,江书雅从不落下风,两人的关系倒也明显改善。 于是夏夏她们就知道了,冬雪不是傲,只是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依她看,这样的女子是配不上她们家少主的。而冬雪自己也是白衣里的新人,不过在同批人里出类拔萃,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冥幽宫的女子比那些不知所谓的大家小姐更清楚,她们的少主是个多么冷清的人,而成为他的妻这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冬雪的原话是:“其实你们都不要抱太大期望了,少主的夫人是内定的,是宫主亲自挑的人选,从小就悉心培养,且深得少主欢心。她做少主的妻,已经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个她,说的就是乐乐。 夏夏不知道唐柳和江书雅怎么想,反正她听到这话时很不是滋味。一想到幽府之中两人同进同出,以及那看似随意,实则亲密的小动作,胸口就跟闷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顺畅。 清闲的日子她没有闲着,虽然她们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夏夏还是趁机找了些空子钻了出去。不算远,却都是一些旧处,一些有着回忆的地方。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这一日,她又蹿到了离独梅院不算太远的清荷院,那是她曾在冥幽宫住的院子,那时有寐姬…后来有乐乐… 一路恍然,想着现今住在这里的又会是怎么样的人,却不曾想,到了地方,才发现清荷院已经被封闭了。 看着紧闭的院落大门,以及荒芜丛生的杂草,夏夏反倒笑了。 “姑娘,这是冥幽宫的禁地,你还是不要随意来的好。” 来人又是无声无息,夏夏一惊,回头才发现,竟然是冰儿。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百般看不顺眼的对头,现在却生不出什么厌恶感来,反而觉得她浑身充满了宁蔼沉静的气息,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所以夏夏暗暗点头,婚姻果然是改变女人的巨大因素! 她早已得了琉璃的消息,说冰儿和三帅年前就完婚了,还是公子陌亲自做的主,只是这场婚礼并不顺利,三帅把他一贯的倒霉运直接带到了大喜之日,据说又是被砸场又是被抢婚,被抢的还是新郎不是新娘。 虽然消息并不明确,但是夏夏心中大概有数,这个始作俑者是谁了。 试想,敢无视公子陌的权威,又对蹩脚新郎如此执着的,能有几个人呢? “我迷路了。” 夏夏面对冰儿很坦然,虽然她一身轻便紧身服,脸上还蒙着面纱,着实不像半夜出来散步的人。 ------------ 第597节:少主必经之地 [第8卷]第597节:少主必经之地 ------------ 冰儿点点头,并没有详细追究的意思。只是望着眼前凄清的庭院,目光深远。 “这个院子被封之前,可是住过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一个毫不起眼却狂妄至极,另一个迟钝呆笨实则深藏不露…” 夏夏皱了皱眉,有些犹疑,冰儿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后来呢?” “后来?”冰儿喃喃重复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哼了一声,“后来,毫不起眼的那个离开了,却带走了冥幽宫最珍贵的东西。深藏不露的那个更是一鸣惊人,一跃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身居高位…” 夏夏有点猜到,深藏不露的那个说的大概是乐乐。冰儿婚后就退居幕后,不再操持冥幽宫的琐碎事物,而凌霜殿殿主一位,正是由乐乐接了去。不过冰儿大概并不知道,乐乐更是血刹殿的第一把手,要不然,当初直面相对冰儿也不会认不出她来。 只是,她有些怀疑,那个毫不起眼的,是说她么? 她好像没有拿过她们冥幽宫什么珍贵的东西吧?倒是她们冥幽宫,很是克扣了一笔她的遗物,就是后来百折扇闯进来,也只弄回了一块玉佩和几瓶药。 “这样你不高兴?”夏夏试探地问。 “我?”冰儿回过头,望着她,莞尔一笑,“我为什么不高兴,我一直都是赢家。” 第一次看见冰儿笑,夏夏很是怔愣了一番,真没想到,冰儿笑起来居然那么…和煦?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赢家。 她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她的对手在任何方面都比她强,她心爱的人也终是选择了她。 忽然,夏夏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乐乐情场失意,难道移情别恋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五脏六腑立刻又开始纠结,好好的游园之兴顿时被扫个一干二净。 “我回去了。”她摆摆手,一副对别人的故事兴致缺缺的样子。 冰儿却诡秘一笑:“怎么?现在认得路了?” 夏夏摆到一半的手有点僵。 “花园西径,望山小凉亭,兰翠湖边,少主每日必经之地。这清荷院,他是不会来的。”冰儿说完再不多话,袖摆一挥,人就翩然而起,朝远处掠去。 夏夏却被她这番奇怪的话奇怪的反应弄得心情有些乱,不,事实上是,相当糟糕。 所以,当她回到独梅院,正撞上唐柳趁着月色偷偷摸摸往外溜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警告道:“虽然冥幽宫男女之防不算严苛,但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凡事讲个分寸,自己掂量好了,不要被什么有心人抓到把柄!” 一通话说得声色俱厉,直把唐柳吓得呆如木鸡。到夏夏甩身回屋,她还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 而夏夏也是好久才回过点味来,气呼呼地想到,冰儿以为她跑去清荷院是要夜半邂逅公子陌么?! 开玩笑!还把公子陌的行踪透露给她,她安的什么心? 不过,夏夏虽然也有些期待再见那块万年不变冰山,却不会刻意撞上门去,她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做。 ------------ 第598节:毒势凶险 [第8卷]第598节:毒势凶险 ------------ 只是,这事情要办得避过耳目,却不是那么容易。 冥幽宫虽然没有特意说限制她们的自由,却肯定会派人监视她们的行踪,不至于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机会也是来得巧合又及时。 夏夏正若有所思地逛到厅里,就见桌上摆着一盘甜汤,本是盘算着自己的心事,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迅速蹿到隔壁屋子里,探进一个头,就问:“书雅,厅里的甜汤哪来的?” 江书雅猝不及防有人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推进暗处。 要是夏夏看得没错,应该是胭脂水粉的盒子。 她心里暗暗好笑,别看江书雅一向素颜出镜,一副清新质朴的样子,原来也是好这口的。 或者说,环境改变了她? “甜汤?什么甜汤?”她慢慢镇静下来,才恍然道,“哦,你说那个啊,是膳房送过来的甜点。” “很香哪!感觉味道不错的样子,我先尝一碗了。” “算了吧!从来也没见膳房主动送过甜点…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书雅话才说到一半,卡壳,因为夏夏早已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先发现夏夏出事的是唐柳。想来她是为了夏夏先前那番话一直忐忑不安,是要去找她说点什么的。 谁知道一去夏夏屋里才发现,夏夏整个人倒在地上,脸上发青,唇色黑紫。桌上是四碗喝的精光的甜汤。 中毒之状一目了然。 于是乎,独梅院里沸腾了,白衣女迅速介入,懂医术的白衣女们也纷纷涌入。 因为,这次中毒不仅是夏夏,另外的屋里也有两个姑娘中毒,和夏夏的症状一模一样。 而且毒源很快也查明了,就是那发到挨门挨户的甜汤。 这么一出一搞,倒也弄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大家小姐,人人自危,这一宿便谁也没有歇好。 白衣女里还真是有那么一批人才,毒源一出,分析,配置解药,有条不紊,没花多大功夫就水到渠成,两个中毒的姑娘很快就脱离了危险,只需稍加调养就能恢复。 唯独夏夏这里除了纰漏。 一帖解药下去,不但不见好,反而毒势更加凶险,隐隐还有变异的症状。 接着,一干白衣女全围到了夏夏这里,开药的开药,针灸的针灸,还有奇异的焚香烟熏疗法。一群人忙得焦头烂额仍不见病况转好,反而渐渐的,毒侵五脉,情况越发不乐观了。 几个白衣女一商量,不敢胡来了,这事本也是她们的疏忽,并不敢上报,不然少不了一顿责罚。几人一合计,干脆买通些暗卫,送去青老那里医治得了。反正便是上报了,也是一样处理。 至此,夏夏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 青老的地盘仍是个闲处,不见人烟,冷清僻静。破漏的茅草屋不见有半点修缮的痕迹。不过这处总是阳光充裕,到是合适老头子一个人常年摆弄草药。 ------------ 第599节:冥烈瘫了 [第8卷]第599节:冥烈瘫了 ------------ 夏夏猛然睁眼,翻身下床,先是举着胳膊好一阵咂舌,森森后怕地回忆着被扎了一肘子针的情形。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用装病装死这样的馊点子了! 后怕完了,又是一阵心疼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她这个特殊体质,为了装中毒不得不下狠药,还要不间断地下,浪费了多少精贵的药材不说,还给自己找罪受! “你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以后别这么胡闹了。”青老静静地坐在门槛边,仍是粗布麻衣,慢慢咀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药。 “不闹一闹哪里见得到您老人家?”夏夏并不做任何掩饰。 她知道,如果说冥幽宫里有什么人一定能够认出她来,那就非青老莫属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个高明的医者,他知道她的秘密,且,他是他爹的师傅,对她爹实在再熟悉不过。 “你要见我?”青老反问,却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嗯,我在找我爹娘。” 青老啐了一口,将刚嚼进嘴里的药材吐出来,才慢慢起身,道:“老夫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夏夏闻言也不失望,反而一副好耐心地坐到草榻上:“没关系,我只是来问一些他们早年的事。” “哦?”青老眼神微顿,随即道,“那便问吧。” 夏夏也不客气,直接道:“二十年前我爹遭到凌家家主追杀,那时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了吗?” 青老一顿:“应该没错。” “后来呢?那个孩子呢?” “不太清楚。” 青老说这话时,却转过头,不看夏夏的眼,想来,他并未说实话。 只是夏夏得到的消息是,那孩子遭到了仇家毒手,看上去,活命的机会不大。不然,她该是有个哥哥的不是吗? “那时,冥幽宫主也是我爹的仇人吧?” 青老深深看了夏夏一眼。一年不见,丫头的气质已然不同,说话如钢似铁,隐约可见当年的狂妄,却多了更多底气。 想来,是得了一番很特别的奇遇。 “也不算吧。年轻人的事,老头子懒得管,何况我和你爹早就断了师徒情分,他的事我更不会上心。” “是吗?”夏夏不置可否地一笑,“我爹你不在意,冥幽宫主你大概还是在意的吧?以你本事却愿意寄人篱下,何况待遇还如此恶劣,想必总是有些原因的吧?” 这个就完完全全是大胆的猜想了。 但是夏夏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青老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就为这个来?” “前辈直言吧!” 青老看着夏夏坚持的脸,再叹一口气,道:“我只能说,我认为他们是对手,却不是生死仇敌。为了一个女子致对方死地,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来这里找你爹娘,大概是找错了…” 夏夏望着青老,研究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皱眉,最终道:“冥烈在哪里?” 冥烈真的伤的很重,非常重,她爹的毒功原理是,生生将自己身体里常年累积的毒素由内力直接逼入对方体内。 所以,冥烈瘫了,他走不远,他就在冥幽宫。 ------------ 第600节:嗜睡症 [第8卷]第600节:嗜睡症 ------------ 青老无奈,还是原原本本告诉了夏夏。老人有直觉,即使他不说,她要靠其他法子查到也是迟早的事。这不连冥幽宫都混进来了么? 只是末了又叹了句:“丫头,你不该回来啊!” 夏夏愣了愣,勉强记起来,似乎青老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就一直在警告她远离冥幽宫。 如果说,当初是因为她的血可以救公子陌,他不想她陷入困境,那现在公子陌已经没事了,毒也解了,又为什么说她不该回来呢? 只是她耸耸肩,一脸不在意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来。” 关于这里的所有回忆,着实算不上美好。 青老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无声的逐客令示下。 夏夏也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虽然多少有些无趣,但是套不到多少信息也就没打算耗太久。 只是走到门口,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公子陌出什么毛病了?” 公子陌出毛病了,匪夷所思的毛病。 夏夏直到独自离开走在路上,还扭曲着一张脸不明所以。 青老说,公子陌得了嗜睡症! 嗜睡症有很多种,有些是精神状况不好,有些是疾病诱发,每一种的症状也十分不好玩,猝倒,幻觉,瘫痪,都是些危险要人命的东西。 可是公子陌的症状又与这些完全不同,完全跳脱于夏夏的对病理的认知以外。 据青老的猜测是,公子陌之前中寒毒太久,病根深植,又因为解药量不够清毒清得不算彻底,所以机体在短时间内还是有惯性寒冷症状。而身体对这一症状进行了自我调节,一旦发冷,便自然进入睡眠状态,以保持身体体温,扼制余毒扩散。 总的来说,算是解毒后的后遗症。 据说只要他动用上乘内功,又或者受伤之类,就更加嗜睡。 夏夏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因为有些推理根本违背了她的医学尝试。只是一想到她跟他在寒山相遇的一天里他基本上都在睡觉,就觉得又窘又好笑。猛然又想到征婚初选的现场,某人冰雕似的坐了大半天都一动不动,被踩了一脚才后知后觉,不会也是在睡觉吧? 天!要是那帮小姐们知道事情真相表情该多么丰富多彩啊! 某人这么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先丰富多彩了。 只是她的乐子没想完,路上却遇着了骚动,有人挑衅,有人谩骂,间或,还有动手的声音。 夏夏本来可以绕条远路远离是非之地的,只是这么一想,又听见了熟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犹疑了一番,还是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起冲突的大概分两帮人,一边是江书雅和唐柳,一边以蓝儿为首,后面跟着些面生的小姐或者白衣,甚至是,冬雪也在其中,一脸犹豫。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唐柳夜夜看星星的事终于被爆料了出来。那个冬雪本就看她不惯,一次偷偷跟在她身后出门,竟然发现所谓地看星星其实是跟男人私会! ------------ 第601节:私会曝光 [第8卷]第601节:私会曝光 ------------ 夏夏虽然对此早有觉悟,却也万万没想到,唐柳私会的男人,居然是公子陌。 以至于她们吵闹作一团的好一会儿,她都愣愣听着,没有插话。 “小jian人,凭你也配肖想少主?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用什么办法勾引少主的?”说话的也是一个大家小姐,本来也不比唐柳尊贵多少,可大概因着站在白衣女们身后,嘴脸倒越发嚣张起来。 唐柳本来就胆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张小脸瞬时花容失色,梨花带雨:“我…我不知道他是少主啊…” 然而此话一出,更是惹得对面一阵愤愤不平。 她们整天耍尽心思就为了能博得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主的欢心,却不想这妞儿背地里占尽便宜,还狡辩得一脸无辜。 她们认定,是唐柳耍了什么伎俩,诱惑了少主。 就连白衣女,虽然不说话,把那些个大家小姐当枪杆使,心里也不舒服得很。 这样一个没本事没气质的小丫头,凭什么能得少主眷顾? 夏夏有点犹疑,因为搞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着骂唐柳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也忍不住插嘴道:“就算少主看上唐柳也是她的福分,你们在这瞎嚷嚷算个什么劲?有本事只管自己去使手段,少在这里一副见不得人好往死里踩的嘴脸!” “哟呵,蒙面妞你也来掺和?怎么,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做对?你也不掂掂自己分量?”一个大家小姐嗤笑道。 “呵呵,瞧她整天蒙个面纱样,定是见不得光…” “啧啧,我倒以为她已经死了,据说昨天被人下毒鬼门关走了一遭,难道,阎王也嫌弃收她么?” 夏夏一出头,炮轰对象立刻转移,江书雅在一旁气得胸口起伏,大骂道:“你们这帮卑鄙小人还好意思说!那个下毒的钱四小姐分明是你们的同伙,说不定就是你们怂恿她干了这下作勾当!” 顿时,对面人脸色一变,中毒的和没中毒的心中升起不一样的心思。 “你少血口喷人!钱四的事是她一人所为,冥幽宫已经查得清清楚楚,钱四自己也已认错受罚,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哼,门都没有!” “你们!” “行了书雅,别跟这些蠢货一般见识,没的降了我们的品格。唐柳,跟我走。” 夏夏直接挥手格挡江书雅,以免她沉不住气闹出什么事来。白衣女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从开始就未曾发话,纵容那帮蠢小姐口不择言,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最明智的选择,还是不起冲突,早早离开是非之地的好。 然而,这种想法总是一厢情愿。 “哼,臭biao子,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给我站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石子直接打到唐柳小腿上,她没有功夫不晓得警惕躲闪,被砸中了就是一个大踉跄,好在夏夏及时伸手提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得太实,只是膝盖磕到了地。 然而下一刻,夏夏又忽然松了手,整个人翩然飘出去,极快,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落在那说话的小姐脸上。 ------------ 第602节:教你做人该有的教养 [第8卷]第602节:教你做人该有的教养 ------------ 整个过程连贯迅速,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五指印浮凸显现,红肿刺目,烧得那小姐火辣辣地疼,她才回过神来。 “你,居然敢打我?!”一出口,必然歇斯底里。 夏夏出完手就早已飘退,此刻满脸淡然冷漠:“教教你做人该有的教养!” 夏夏觉得自己的脾性比当年真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可即便这样,也总有不长眼的东西一再来挑战底线。那小姐的话,实在也太不入流,太侮辱,但凡有点脾性的人也是忍不下去的。 只是夏夏的出手也着实太雷霆,连唐柳都一时忘记了哭,呆呆看着她。 “你!你找死!”那小姐大概真是气疯了,连恶毒话也不会说了,直接挥舞着拳头就朝夏夏冲来。 夏夏冷冷一笑,傲然站在原地,直到她拳劲用老不可收,才堪堪向左一避,于是乎,那姑娘就被自己的力道绊了个不稳。 也不知道她一大家闺秀谁教她的三脚猫拳脚,只是跟专业的比起来,就太小儿科了。 “我跟你拼了jian人!” 夏夏眉眼一厉,眼中透出狠戾之气。 她觉得自己从第一次双手染血开始,心态就不怎么健康了。尽管她一直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且颇有成效,可一旦有人惹到她动真怒,心中总会不自觉升腾起肃杀之气。 潇潇曾这样劝阻过她:这是一条不归路。归不了的,是心。 可是,她现在仍然庆幸自己有实力,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用受着欺侮还憋着气,不用像唐柳那样委屈至极还毫无还手之力。 迎着拳风,夏夏微微笑开,刚才那一点真怒也缓缓化解了去。 因为实力的差距,因为看见眼前人的弱小可笑,所以不屑,不屑与之动真怒。 真是一个奇怪的轮回。能够豁达开朗之人,却往往是那些实力强悍之辈。 发狂的小姐再冲过来,夏夏也不过是想出手小施惩戒,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 然而,异变陡生。 一直作旁观状的白衣女领头蓝儿忽然一跃而起,撞飞了那大家小姐,自己迎着夏夏的招数当面冲来。 夏夏一惊,立刻运气内力,两人轻对一招即分开,居然平分秋色。 夏夏也没用全力,是以为蓝儿终于开始干预,并不想事情闹大。 然而她失算了。蓝儿一招手,后面一白衣女就手丢出一把长剑,仿佛早就准备好似的,长剑出鞘,立刻向她刺来。 夏夏秀眉紧皱,完全不知这蓝儿什么用意,只得顺手转出随身匕首,专心应对,见机行事。 不得不说,夏夏的武功和潇潇琉璃这样的绝顶高手比起来,也许只能戏称做花拳绣腿。然而对于蓝儿这样的普通高手而言,却是货真价实。可以说,比之当年的一殿之主冰儿,也不遑多让。 所以即便是蓝儿仗着长剑优势,也分毫没有占得便宜,反而要聚精会神,一不留神就要露出险情。 就连诸多围观者也隐隐看出,蓝儿并非夏夏对手,只是每每斗到激烈处,夏夏会适时抽力,似乎是要逼蓝儿知难而退。 ------------ 第603节:暴露 [第8卷]第603节:暴露 ------------ 这让所有人很吃惊,尤其是会武的白衣女已及江书雅。因为她们谁也没有看到过夏夏认认真真动武。 而夏夏也渐渐意识到了,蓝儿似有意挑衅。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她的面门不说,明明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也决不罢休,甚至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反而越攻越猛,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这让夏夏心中产生了极不好的预感。 她欲速战速决,立即加强了攻势,蛇腕一翻,蜿蜒向前,身形同时扭转躲闪,准备直接割蓝儿手腕,迫她弃剑。 只是临末,又犹豫了一下,将刀锋翻转,换成了刀柄。 夏夏攻手,蓝儿攻面门,双双相对,这一次谁也不退缩,眼看,胜负即分。 “住手!” 冰冷的声音如锋芒突袭,如雪山般巍峨沉重,夏夏心神一荡,匕首下意识错开,没有继续攻击。 长剑也同时微错,只是那一瞬间,蓝儿脸上忽然绽放出得逞似的微笑,剑尖一挑,顺着收势,红色面纱轻轻飘落,无声。 “少主。”白衣女们纷纷低头行礼,唯有夏夏一袭大红紧身短袍,扎眼地伫立在人群间,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孔布满了错愕与惊慌。 “在冥幽宫的地盘私斗?一个个长了好大胆子!”公子陌的声音低沉,并不激烈,却仿佛有千金迫压之势,逼得在场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夏夏僵硬着身体,缓缓抬头,心情复杂。 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呢… 公子陌今天未带面具,想来这也不是他的习惯,先前不过是个单纯的掩饰罢了。他的眉眼甚至比从前更为冰寒,凝结着天地不化的寒戾之气,所过之处,一片萧杀冷凝。 夏夏知道,这是他动怒时特有的气息。曾经,她视之为魔鬼般的气息… 他的眸子微扫,轻易落到她的面孔上,紧紧锁定。 夏夏忽然心中一颤,那双如渊深沉的黑眸中,居然没有半分惊讶? 薄唇轻启,他一字一顿道:“既来了冥幽宫,就遵守冥幽宫规矩,所有敢于挑战我耐性的人,都先掂量好了后果,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那一刻,夏夏心中居然也有些发寒,因为那个森然的眼神,因为那话是对着她而说。 而她心中的寒,不是因为怕了那话中威胁,而是…她困惑了…他是在警告她吗? 这时,跟在公子陌身边的乐乐也慢慢踱上前,象征性地扫了一眼诚惶诚恐的众人,冷声道:“钱四小姐的愚蠢行为不但毁了她自己,更是牵连了她的家族亲人,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没得给自己找罪受。” “乐乐姐,我们知错了。” 蓝儿等人赶紧单膝下跪,这一唱一和,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乐乐在给她们找台阶下。 然而公子陌并不打算轻易罢休,满眼冰寒如针尖般刺入夏夏心底。 “所有聚众闹事者,按宫规处罚,无一例外!” 此话一出,乐乐当即恨恨瞪了一眼公子陌,口鼻喷气,跺脚离开。 没有人能扭转公子陌的决策。乐乐也不例外。 ------------ 第604节:一场设计 [第8卷]第604节:一场设计 ------------ “蓝儿,愣着干嘛,还不走?”远远的声音传来,蓝儿偷瞄一眼公子陌,见没什么异议,感紧招手示意自己手下的白衣,跟着乐乐的方向而去。 却不知,这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么紧密了。 公子陌也动了,他向着夏夏的方向,步步而来,每一步,仿佛都载着无形的压迫,逼得夏夏心如擂鼓。 他看她的眼神那样陌生,那样…无情,以至于夏夏开始怀疑,曾经她以为真切发生过的那些事,追逐过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觉? “我…” 想要解释点什么,想要不那么被动。然,他从她的身边径直擦过,并不曾停留。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那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身后一直处于激动状态的唐柳。 她抽抽噎噎,步伐也不能站稳,委屈道:“我…我不知道你是少主…我没有要勾引你…” “起来。”公子陌皱眉,冷声道。 “呜呜呜…”唐柳边哭,边又绊了自己一脚,好不容易站稳又跪在了地上。 “扶她起来。”公子陌终于微缓了口气,对旁边的江书雅说。顿了顿,又朝空气里道“夜玄,带她们去枯风院。” 夏夏慢慢回转身,满脸木然地看着那个始终背对她的白色身影,张了张嘴,却发现似乎哑了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听着他们看着他们,直到白色的背影开始远去,也未曾发出一个音节。 终于,白衣顿足,微侧头,却吐出一个将夏夏完全石化的字眼。 “滚。” 那些从公子陌出现开始就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大家小姐立刻腿软地抱头鼠窜,做鸟兽散。 唯独夏夏始终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目送白衣的翩然离去。 再不曾回头望一眼,再不曾留哪怕一句话。 冷风吹过,夏夏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寸寸冻裂,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麻木。 她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在几天之内,变得这样彻底… 还有她的心,为什么如刀绞般寸寸开裂,其间仿佛有风声呼啸而过,徒留一片寂凉。 这算什么? “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吧?”刺耳的声音毫不掩饰讽刺之意,忽然响彻在耳边。 夏夏蓦然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乐乐,以及她不似先前超然的态度,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意盎然。 她玩味地笑着,慢慢走近:“很失望吧?没想到你会变,他也会变吧?哈哈,我很好奇,你先前期待过什么?” 夏夏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却演绎着自己完全陌生的表情笑容,恍然意识到,蓝儿的行为太莽撞了,过程太执着了,而公子陌和乐乐出现…太巧合了… 所以说,一切不过是一场简单的设计? 所以说,有些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等着看她众目睽睽下演这一出可笑的戏给她们看? 那么公子陌呢? 当她在寒山决绝弃他而去时,当他知道她偷偷摸摸去而复返又混进他的征婚大队时,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十分滑稽可笑? ------------ 第605节:如此聒噪 [第8卷]第605节:如此聒噪 ------------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的样的滋味。愤怒吗?不。伤心吗?也说不上。 她只是定定看着乐乐,喑哑着声音吐出四个字:“你也变了。” 嘲笑的嘴脸一闪,眸中冷光乍现。 乐乐收了笑容,状似亲昵的凑到夏夏耳边,低喃道:“别着急跳脚,好戏才刚开场呢!你的对手不是唐柳,是我…” 于是乎,夏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来就受到了这种近乎刻薄的针锋相对。 就像冬雪说的,她乐乐,才是公子陌内定的未婚妻。 夏夏眉眼微敛,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淡淡道:“我还以为,你的对手该是冰儿。” 乐乐脸色骤变,半晌,不怒反笑:“一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牙尖嘴利,很好,很好,我记着了。” 她抽身甩袖,声音重新冰冷道:“记着去司行院,自己领罚。想来你也是记得路的。” 说完,她冷笑一声,这才彻底离去。 夏夏不知在那条岔路上站了多久,直到僵硬的全身重新瓦解,反而变得虚软,才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乖楼主,不难过啊,这公子陌也忒没有眼力见儿,我们这么大一个美人摆在面前他看不见…” 夏夏没有理会袭方,径直往前走。 难过吗?不,不,倒不如说是…无所适从… 因为大背景的改变,因为人心的改变,因为时间的仓促,这一刻,她很无措。 与其说她在意公子陌态度的突然转变,不如说她更在意自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 那被无视时一瞬间的落空感,那不算积极的期待被现实打破时的刺痛,以及看着他对唐柳关切时的胸口拥堵。 前所未有的复杂,且不知滋味。 如果一定要她比喻,她觉得像心肌梗死… “乖楼主,不要不说话嘛!不就是个男人嘛,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嫌少么?改明儿咱也给你办个征夫大会,保管比他们冥幽宫排场大百倍…就是在咱红楼内部挑一个,比他出色的也大有人在啊!” 另一道黑影闪过,也落在夏夏身边,先瞪袭方一眼:“四哥,你少说几句。” “我有说错嘛?就是大哥也比那小白丨脸强啊…” 夏夏忽然顿足,瞪了一眼袭方,语气生硬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冥烈的具体藏身之所,不出意外的话,我要见他一面。” 虽然青老其实已经告诉了她冥烈的大致位置,可她还是乐意派个人去探探虚实,尤其是,当这个人在她心情不好时还如此聒噪。 袭方看着夏夏只冲他说,却不对潇潇说,立刻鼻子哼气,一跺脚,飞身上屋,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潇潇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夏夏肩头,却什么也不说。 夏夏鼻子登时一酸,把头埋进潇潇怀里:“姐,也许我来错了…” 有关这个地方的记忆对她并不算愉快,然她依旧固执地来了。只是,如果她早知道是要面对这样的难堪,那还不如不来。 ------------ 第606节:当局者迷 [第8卷]第606节:当局者迷 ------------ 潇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劝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夏夏的后背。 有些东西,她作为过来人,也许比夏夏自己看得都清楚,但是她没法说,说也无用。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些东西,教不来也说不清,只能靠自己花时间去体悟。 然后,做出自己要的选择。 想到此,她自己心中也不免凄凉苦叹,她当初又何尝不是当局者迷呢?若她再彻悟一分,若她在坚持一分… 忽然,她抬头问道:“夏夏,你想不想找回场子来?” 夏夏一愣,默默摇头。场子?她想也没想过,这根本不是场子的问题。 就好像,如果换个人像乐乐那样讥笑她,挑衅她,她必定暴跳如雷,要伺机报复。可因为那个人是乐乐,她心底便没有了怒气,只有落差,讽刺和苦涩。 “夏夏,想不想看公子陌吃瘪?”潇潇不罢休,继续用蛊惑的口气忽悠。 夏夏困惑地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 这世上,还有能叫那冰块吃瘪的事么?苍蝇叮蛋还得有缝呢,公子陌那人冷清得几乎无懈可击。 潇潇一看那表情,懂了,立刻会心一笑,宽慰道:“你安心待着办你的事,等姐好消息,姐定让你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心中却是好一阵狞笑,哼哼,敢设计他们红楼楼主,那就等着她的反设计吧! 夏夏目送潇潇离去的背影,心中好受了一些,却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毕竟,潇潇的提议太过跳脱于她的理解之外,她也只当她是找乐子逗她开心。 独自去了司行院,领了罚。 说起来,好在她毕竟是外来者,司行院也并不清楚底细,并不敢动用体罚,只是罚她去浣衣房洗五日的衣服。 不过后来她才意识到,这活计跟体罚其实有的一拼。 漫无目的地逛到天黑才回独梅院,一进门就看到唐柳在大厅里坐立不安,膝盖上绑着厚厚的纱布,一条腿上还架了木板,导致她走路也一群一拐。江书雅却不见踪影,屋里的灯也没有亮着,也不知是不是这么早就歇下了。 看到她的出现,唐柳明显一颤,眼中露出畏惧之色,还有点点心虚。夏夏虽不完全理解她的感受,却看明白了,人显然不是特地等她回来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盯着那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处一阵恍惚,直看到唐柳面无血色,才转身回屋。 她想,唐柳大概是不需要她的慰问的,她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她。 也是此时,夏夏颇有感叹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不受人欢迎啊! 不过,这还不至于成为她的困扰。大不了,以后独来独往也就是了。 所以第二天,她就自己往浣衣房去了。想来,有公子陌撑腰,唐柳她们也必然不会在那“聚众闹事者”之列。 曾经,对夏夏来说,浣衣房一直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这是一个和冥幽宫整体体系相对隔离的小团体。里面的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冥幽宫人,有的是犯了大错终身被贬,有的是无意被救的老弱妇孺,有的则是掌握了秘密不能放归的陌生人。 ------------ 第607节:事与愿违 [第8卷]第607节:事与愿违 ------------ 她们被终身圈禁在冥幽宫一隅,洗衣打杂,廖渡此生。 夏夏和其他几个大家小姐都被罚到此处洗衣,想来,却也是借此机会磨磨她们的心性。 浣衣房的大妈大婶们并没有外面传得那么恐怖,反而很随性温和,知道她们是受罚而来,也就按照规矩给她们分配量额,并没有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事件,反而有些很热心的大妈大婶还会给出些经验之谈,教她们怎么样把衣服又快又好地洗干净。 只是几位大家小姐大概平时被捧惯了,根本瞧不上这些她们眼里所谓的下人,个个没有好脸色。 大妈们也都是人精儿般的人物,见此自然不会再热脸贴了冷屁股,直接也将她们晾在一边,任她对着满堆衣服愁眉苦脸去。 洗不干净,重洗,洗坏了,责任也是她们的。 倒是对夏夏很热心,这个指点一句,那个关心一句,大人小人边洗边聊倒也不算无趣。 尤其是,夏夏发现这些大妈的八卦功夫可真不一般。这个说:“前日我在一件青衣里捡到一封写给xxx的情书…”那个说:“居然有人忘了一张银票塞兜里被我捡着…” 边听边洗,倒也津津有味。 她们洗的衣服多为青衣和黑衣,因为凌霜殿姑娘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唯有整日风尘仆仆人堆里打滚的青衣黑衣,却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的。所以,这些衣服也尤为难洗。 夏夏因着几位大妈眷顾指点,在饭点前也就完成了份额,而那些个大家小姐却都哭丧着脸,发上脸上衣服上都被污水打湿了,个个狼狈不堪,却也没能将手头几件衣服洗得干净。 这样看来,夏夏觉得受罚五天倒也不错,权当一项人生体验得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可惜有一句话叫“事与愿违。” 第二天再到浣衣房,夏夏就发现那些热情的大妈都瑟缩一边不说话了,主事的成了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不是凌霜殿那种统一规格的白衣,而是普通的白布白裙。 呃,其实夏夏觉得,白纱裙因其外形好看也就勉强能接受了,可白布白裙穿起来真像披麻戴孝啊! 后来,她也是辗转得知,这三人喜欢白衣也是有原因的。 这三人本来都是凌霜殿之人,且是有资格出行执行任务的那一类,只不过在一次任务中犯了错,才被公子陌贬了过来。而且非常倒霉的,是无期徒刑… 而夏夏也在拼拼凑凑的八卦叙述中,勉强推理出来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三人被贬的原因,还多多少少和她有关。 当年,她初入冥幽宫,还和一个倒霉蛋在冥府的擂台上交过手,而这三个白衣女,就是当时她们那一擂台上的裁判。 那个倒霉蛋本就是冥幽宫安插的人,后来却被隔壁台上潜伏伪装的袭方用毒暗算了,还彻底成了废人,公子陌追查下来,知道这些人有大问题,却不想三个白衣疏于考虑,把人给放跑了,于是迎来了一场灾祸。 ------------ 第608节:天地之小,冤家路窄 [第8卷]第608节:天地之小,冤家路窄 ------------ 失职,思虑不周,其实跟夏夏没多大关系。只是三人显然不这么想。常年累积的怨气终于寻到了发泄对象,顿时把夏夏当成了杀父仇人一般,只那眼神,就快将她瞪成窟窿了。 于是乎,当夏夏这次抱着比其他小姐多得多的衣服份额时,也只能暗叹天地之小,冤家路窄,她这是倒霉起来了喝水都塞牙。也同时由衷佩服这幕后操手之人,能将资源利用得如此淋漓尽致。 不过饶是如此,夏夏也比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姐完成得早。洗完所有衣服之时,也不过超出饭点半个时辰。 可是今天,她却不那么容易过关了。 三女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她麻烦。 其中一个领头般的人物就在她交接时,装模作样地拎起一件她盆里的衣物,假笑道:“手脚倒是利索的紧,洗得也干净。看来你于这一道上颇有天赋,不如,就替其他几人也洗了吧?” 另外两女立刻配合地捂嘴偷笑,而那些个大家小姐们立刻眼珠子晶亮。 对此,夏夏也是早有觉悟,不是不火大,是火大了也没有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且熬着吧! 于是,这一夜,夏夏直忙到月上梢头才忙完,一双手都浸泡得全成了干巴巴的褶子。更要命的是,时候太晚,她连剩菜剩饭也捞不到了,膳房也同时诡异地空了,本来的一些备用食材也全部不翼而飞了。 夏夏想联系潇潇,却发现潇潇完全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袭方亦是如此,却只怕是加班加点查冥烈的藏身之处了。 有那么一刻,夏夏真想咆哮,想不顾满天乱窜的暗卫冲出去打家劫舍,先祭了五脏庙再说。然而一想到现在寄人篱下的状况,又强制按捺住了这个冲动。 现今的情况下,她真是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注目。 于是,她只能昏昏沉沉地饿了整晚,于天明时分第一时间冲出厅堂,凶神恶煞地抢走了院里所有人的早点。 为此,唐柳妮子差点没被她吓哭。 然而第三天,浣衣房三女愈发变本加厉了。 其余小姐们早早被放归了,夏夏一个人要担起四个人的活计。且在她好不容易完成四人份额时,三女又送来了一批“临时加急”,是一堆黑衣,显然放了有些时候了,上面全是些斑斑驳驳已经干涸了的血渍。有些甚至已经被刀剑划破,破烂不堪,根本不会再用,她们却依然丢到夏夏面前让她洗。 夏夏忍了十秒钟,没将手中行了一半的动作做完,才生生忍下这口气,无言接下活计。 围观的诸多大妈即使心有同情,此时也不敢多嘴。 入夜,浣衣房里其他人也尽数散光了,只剩夏夏一个,对着满盆腥臭的衣服惆怅不已。午饭时两个大婶偷偷塞给她两个包子就算打发了,现在却又开始饥饿难耐。 劳动本来就更加饿人,再加上昨晚一宿就没歇好,此时愈发地是头昏脑胀。 ------------ 第609节:谁人心痛,谁人心殇 [第8卷]第609节:谁人心痛,谁人心殇 ------------ 无意间,她抬手拭了拭额头的汗水,眼角忽然瞟到一抹白影伫立在前方不远处。 动作的手又一次僵硬了。 连面孔上的情都变化得极其不自然。 她放下手,继续揉搓,漂洗,机械式重复,手心手指都被摩擦得又痒又热。只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那道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打在身上,让她无法忽视,甚至不能误以为幻觉。 他来干什么?看她的笑话么?当年的夏夏何其狂妄,何其不知天高地厚,哪怕没什么本事又何时肯忍气吞声过?现在呢?却也只能落得受人欺凌的下场是么? 因为她对他说了绝情的话,做了绝情的事,所以他便要这样报复她么?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他心里是否很欢畅? 他甚至不屑隐匿踪迹,就是要她夏夏知道,他在看着她么! 夏夏越想越恼怒,好不容易洗了一遍盆中衣物,正要去倒水,一不留神,忽然一脚踩上了皂角盒子。 脚底打滑,负重的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盆脱手飞出,脏水泼洒开来,小小的身子直接摔了个头晕目眩。 本就饿极没有力气,又加上坐了太久脑部供血不足造成眩晕,这一跤,可是摔得实打实,好一阵都让她回不过神来。 直到骨节处都传来痛,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反应,竟是去看那抹白色的身影! 然而,白衣遥遥,仍是负手而立,不曾挪动,也并不离去。 再看看自己浑身湿透,脏水淋漓的样子,这一刻,终于真正感到一点狼狈了。 他无视她,那算了,大不了她也就躲着免他看着糟心,难受一点,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在他眼皮下,让他眼睁睁地看她出丑,她甚至有点无力站起,也无从洒脱,太狼狈,太伤人。 心里忽然那么恼怒,真想大声质问他,就算她曾经没心没肺负心负情他就可以这样看她笑话吗?!就算是她不识好歹反反复复他就可以这样欺负她吗?! 她倔强的昂着脑袋,死死盯着那抹白影,绝不肯低头,绝不肯自怨自艾。甚至,明知道爬起来的动作将会更难堪,那么她干脆就这么坐着好了,她瞪到他走为止!她绝不让他看笑话! 夜风无声,只丝丝缕缕的凉澈入骨,红衣张扬,白衣薄凉,两两遥相凝视,谁人心痛,谁人心殇? 公子陌终于动了,并非离开,而是向着夏夏的方向,步步而来。 夏夏也动了,心动了,一点点慌,一点点怒,一点点惧。 他干什么?站那么远看得不过瘾么?还是说,想再上演一次无视她而过的戏码? 现在这院子里可是只有她一个人! 夏夏弓起身子,像一只猫咪如临大敌,只差没有炸毛了。所以当公子陌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的第一时间,就被夏夏一把打飞,落下一个湿答答的水印。 “你想干嘛?”她怒气冲冲的眼眸满是戒备,只是回过神来,再看他半僵的手,才犹疑地皱了皱眉。 ------------ 第610节:经不起推敲 [第8卷]第610节:经不起推敲 ------------ 公子陌眼中冷芒一闪,也不回答,顿了一顿直接继续动作,先缚住那不安分的手,再把整个人直接水淋淋地捞起来,抱进怀里,转身就走。 然后对着虚空说了一句:“夜玄,备热水。” 这一次,夏夏没有挣扎。甚至是,当她了解到他的意图,当他的体温渗透过她湿漉漉的身子,她的眼眶都有些发酸。 原来,他还会管她的么? 她以为,他风风凉凉地站在那里,心里会很舒畅呢! 她之所以这么极力忍耐,克制自己的脾气,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他知道她在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不想他以为她靠着这种伎俩引起他的注意。 因为她知道,闹到最后,她还是人在屋檐下,且屋檐的主人,只怕再不会向着她。 何必自取其辱呢? 他瞧不上她,成,咱办完事就走呗。她可不会哭哭啼啼死缠烂打。她也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无处可去的夏夏。 迷迷糊糊地被抱着,迷迷糊糊地想着,夏夏几乎要睡过去,直到走至灯火通明处,公子陌冷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才彻底惊醒。 彼时,她已经被他丢进一间浴房,由两个女子伺候着梳洗沐浴。 而他自己走前,也是生硬着脸两手僵直,显然十分鄙弃身上的污渍。 也许是沐浴水终于温暖了夏夏的神经,也许是水里的草药清新味舒缓了她紧张的情绪,她终于稳定了心神,缓慢思考和自省起来。 她有些古怪! 非常古怪! 那些随心所欲的想法,念头,行为,经过细致回味一番,是那么经不起推敲! 她来了冥幽宫,她告诉自己,是找父母下落的线索,如果能搅和一下所谓征婚,那也很有意思。 可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的更多的是何时见到公子陌而不是何时接近青老了呢? 终于见到了,很出乎意料,他变了,虽然符合他一贯的冷漠言行,但也是这时夏夏才意识到,他对她从来是不同的!他从不用待常人的冷漠待她!哪怕一贯清冷寡言,哪怕她做错了苛责她几句,那也是不同的! 所以当这种不同一下消失了,她失落了,不适应了,无措了,她…几乎有些怨念了… 她甚至一看见唐柳就觉得脑袋针扎似的疼。 乐乐曾说,她很失望,她问她,她期待了什么? 是啊,她期待了什么?她以为,在寒山抛下他以后,他再见她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夏夏心猛的一跳,因为下意识地,她脑子冒出了一个无耻的念头。 她希望他惊喜,因为见到她而惊喜,她希望…他像从前一样对她! 而不是现在这种的样子。 氤氲的水汽中,夏夏眉头越皱越紧,兴许因为水的温度偏高还染得两颊嫣红,嘴里喃喃自语都出了声尚不自知。 两个伺候的白衣对视一眼,忽然其中一个开口问道:“姑娘有什么烦心事么?” 夏夏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神游了,还是当着别人的面。 ------------ 第611节: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8卷]第611节:一语惊醒梦中人 ------------ 这是两个面生的白衣,有些年长,但夏夏从未见过。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嗯,我请教你们一个问题啊!” “姑娘请说。” “呃,是这样的…如果,一个男子,嗯,以前对一个女子很好,后来又不好了,那个女子就心里很不好受,还想他对她好,又看不得他对别人好…这代表什么?” 吞吞吐吐,颠三倒四,夏夏好不容易把话问完了,两只食指在水中一点一点,忐忑地看着两位长者。 这两位白衣看上去都像中年妇女了,只是保养得好,气质也好,想必,是有些经验的吧? 两个白衣倒也神奇,对视一眼,似乎就都明白了,仍是先前那个开口道:“那这位女子必是心系那位男子无疑了。” 虽然有了潦草的心理准备,但这么直白地听别人说出来,夏夏还是猛地一怔,脸颊上的红晕可疑地扩散了。 “可是…先前那位女子明明不喜欢他的啊…不是不是…是有些怕他的,他凶巴巴,冷冰冰的,有时很吓人…不过对她还是蛮耐心的…他…” 夏夏每多说一句,两个白衣的脸色就古怪一分,直到两人训练有素的冰霜脸也隐隐裂出笑意,夏夏才戛然而止。 “姑娘,人是会变的,先前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一直都不会喜欢。从你刚才说的描述来看,女子显然是对男子有意的。若说从前,那也要看女子心里是怎么想那男子的,在她眼里,那男子可是不同于他人的?跟那男子子啊一起的时候,她可觉得安心?也许她从前就对那个男子有情义却不自知呢?” 夏夏懵懵地听着别人头头是道,边自我对比着。 安心说不上,有一段时间,她是真心怕公子陌,觉得那个人骨子里冷情得厉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能因为是将死之人,所以对别人绝情,对自己也绝情,似乎从不将性命放进眼里。可也有一段时间,她们相处得还算融洽,记得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以前,甚至还在他怀里哭过… 然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公子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这个不同点,现在想起来,夏夏自己都觉得诡异。 那时的夏夏对所有人都很嚣张,无畏无惧,就是钟离的账,也是不买的。唯独他,公子陌,她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好像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压迫,容不得别人轻易挑衅。每每面对他,她都是逆来顺受,乖巧得像只兔子。他敲她的脑袋,教训她,她最多也就是腹诽一下,却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破口大骂。 呃,抽风时例外… 可是,夏夏狐疑地皱着眉头,这个应该算不上是喜欢吧?倒像是严厉的夫子和学生… 眼看夏夏眉头又要纠结成了一团麻花,另一个白衣女赶紧开解道:“其实过去如何又怎么样?反正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夏惊恐地想到,所以说,过去神马都是浮云,而她现在,喜欢上公子陌了?! ----------------------------------------------------------------------------------------- 看见书城的亲说《一直很安静》这首歌很适合陌陌,特地找来听了,果然,总是有特别犀利的读者。有几句歌词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 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 谢谢这位亲的用心~ ------------ 第612节:一尸两命 [第8卷]第612节:一尸两命 ------------ 夏夏对自己的情感探索终于有了进展并不显得乐观。 显而易见地,如果,她承认了这个现实,她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公子陌为什么变了…为什么…对她这样了… 事实上,她已经控制不住开始考虑… 沐浴完,更衣,梳发。整个过程她都心不在焉。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古怪至少不会心里堵得慌了,可仍是万分惆怅。 她就这样掉坑里去了啊!而对方,到底是从时候开始挖陷进设计她掉下去的?! 一切打理完毕,甚至连湿法也擦干了,夏夏没有再见到公子陌的人影。 她知道她现在在枯风院的别院,而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自己回去,或者,去主院找公子陌。 她站在院门前深呼吸,再呼吸,三呼吸,终于决定,往主院去一趟。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那至少也得搞明白对方的意。 以她的性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把自己埋了,那是绝对不甘心的! 枯风主院还如一年前那般,院前种着大片的秋海棠,不过这时还未开花,倒显得更加冷清。只是冷清归冷清,却也多了几分人气。夏夏记得,这院子里以前连个下人也没有,就像个病疫隔离区,荒荒凉凉只住着一个垂死之人,如今,却是连偏院也有下人打点着了。 不知道在院外徘徊了多少步,踩坏了多少根绿色植物,夏夏才终于鼓起勇气,视死如归般的踏入院落。 黑暗中,唯一的灯火通明,几乎刺痛了夏夏的眼睛。 淡薄的窗纸上,印着一双人影,你来我往,讽刺之极。 “来,陌陌,吃葡萄…” “…” “哎哟,你好讨厌啊,要我喂你吗?来,张嘴,阿――” “…” “嗯?葡萄不好吃吗?那算了,吃糕点吧!” “…” “呀,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我帮你擦擦…” “够了。” “哎呀,不要动,你看这里还没有擦干净呢!” “我说够了!” 似乎有桌椅碰撞的声音,夏夏呆呆站在屋门口,怎么也回不过神来。接着,门被打开了,公子陌提着一袭白衣的乐乐直接往门外一丢。看见她站在门口,也不惊讶,把她往门里一带,关门,上锁。 “公子陌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你居然赶我出门!你给我开门!开门!” 木门被敲得稀里哗啦响,夏夏嚎不怀疑,乐乐再嚎上一阵,木门准得塌了。 “好啊!你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你够狠!昨天还跟我浓情蜜意,今天就要沾染别的女人,你…” 嗖地一声,一个茶杯利落出手,直接在门上撞破一个窟窿,朝外飞射而去。 瓷器崩裂的声音伴随着乐乐的尖叫而起:“啊――公子陌,你居然对我下如此毒手!你就算不顾念我,也不顾念我们的孩子么?你这是要一尸两命啊! 公子陌的脸彻底黑了,甚至隐现青紫,拳下没有动作,可一刹,四条桌腿粉碎,桌面塌了,茶杯茶壶点心盘碎了一地。 夏夏就着那窗窟窿勉强看见摇摇欲坠的女子飘远两步。 ------------ 第613节:作茧自缚 [第8卷]第613节:作茧自缚 ------------ “你们给我等着!我去找干爹来给我做主!我不会放过你们俩的!” 那声音尖锐入刺,直听得夏夏浑身激灵,她愣愣看着公子陌,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大半日未进食的胃居然隐隐作呕。 这,就是他转变的原因吗? 这一刻,夏夏真觉得自己无比愚蠢,居然会选择踏进这个院落。 尖锐的声音越去越远,似乎也意识到,此时再不逃,接下来恐怕闹得不可收拾。 公子陌脸色僵硬了许久,才扫了一眼满地狼藉,转身往里屋去。 “进来。” 夏夏定定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公子陌也一顿,转身看她,眼里还有未散尽的怒意冰寒。 “要我动手么?” 夏夏死死咬了咬下唇,终于开口:“我要回去。” 公子陌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她,恍然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一年多你究竟有些长进了,原来还是死性难改么?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夏夏深吸一口气,很想听不见心里那种砰然碎裂的声音,眼中晦暗不明,面上却显出一种极冷的神色。 一种,训练而来的冷静,一种,生死场上的无情。 一种,伪装。 “我若真要走,你未必拦得住我。” 她转身,手迅速往锁上敲了三下,间或有银钩出手。简陋的锁应声落地。 她忽然连冥烈也不想见了,想找到琉璃等人,现在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等。”背后的冰寒似迟疑了一番,“我刚才心情不好,话说重了。” 夏夏惨然一笑,无声,也未回头,她不懂,这又算什么呢? “你还饿着,后院准备了饭菜。” “没胃口。” 夏夏几乎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地方,仿佛背后是幽冥魔鬼在蛊惑。 而她居然还有一丝丝的意动,想要去弄明白,想要再听一听…解释… 果然,心若未动,再复杂的事也能化繁为简,一旦心动,则是幽怨缠身,作茧自缚。 在夏夏逃离以后,枯风院里里外外都是一阵寂静。良久,风刮过,白裙长影悠然落地,刻着满脸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跑跑跑,就知道跑,除了跑你还会什么?!”一顿牢骚发过又朝屋里望去,烛光下的剪影一动不动,如僵了一般。 白眼一翻,脸上愤恨更浓:“出息!” 夏夏跑过独梅院时,心已然渐渐平静。 一路吹了很多冷风,一路也想了许多。 就像白衣妇女说的,过去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可是现在,人心已然变了,她还能如何呢! 虽然,她也想明白了…也许乐乐的话不可信…可是… 没有想到,一回院子就看见唐柳。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在舞剑! 若是她没记错,几个星期前,唐柳还是一个花架子都没有的大家小姐吧? 也许夏夏的目光实在太过扎人,以至于唐柳舞了一半实在接不下去停了下来,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夏,声音低如蚊蚋:“这是少主教我的,那时我上山无聊碰见少主在舞剑…当时…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少主呢…” ------------ 第614节:毒,全是毒 [第8卷]第614节:毒,全是毒 ------------ 夏夏眸光一闪,不予置评。倒是,第一次听见唐柳丫头自己说起这件事情,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躲着她了呢! “书雅呢?”话说开,心里的芥蒂反而少了,也就随口问道。 “她去见少主了呢!听说她最近也常向少主讨教剑法…我却是没脸再去了…唉…” 夏夏冷哼一声:“这有什么没脸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唐柳脸色一白,畏惧毛病又犯了,偷偷瞄一眼夏夏,心里怕怕地嘀咕。 好凶哦… 夏夏一瞧这样就把妮子吓到了,顿觉无趣。 “你继续练着吧。” 垂头丧气地进屋,心情十分败坏,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无法不想,无法不在意。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生硬,哪里有些不对劲。 路过江书雅的屋子,看见屋里灯火通明,顿时一翻眼,冷哼道:“走得真急。” 出于习惯,她进了那屋子准备帮她熄灯,却无意瞥见桌上凌乱了一片的胭脂水粉盒,嘴角的讥诮之意更甚。 所以说,人都是善变的嘛,只看诱惑够不够。 只是下一刻,她却完全变了脸色,满脸沉凝,慌忙跑到那梳妆桌前,一点点沾起那些粉料凑向鼻尖。 毒,全是毒。 夏夏脸色一变再变。 这个江书雅,藏得真是不可谓不深,连她也以为,她只是个有心计的姑娘罢了。可就她用毒的手段来看,她绝不是钱四小姐那样的无知之辈,甚至,那有毒的甜汤她只需过目,应该立刻能分辨出才对。 闻到最后一个几乎空了的锦盒,夏夏的心瞬间沉下去了。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君隐! 君隐乃是凌家密毒,江书雅怎么可能会有?只有一个可能,江书雅是凌家的人!杀手?或者死士? 顾不得许多,直接从窗户蹿出屋子,却正碰上袭方迎面而来。 “楼主,冥烈的位置查清楚了。”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我身边那个江书雅,你们彻查过底细没?” “有啊!”袭方理所当然道,“凌门新任的种子杀手么!上一个种子被二哥和乐乐交手时炮灰了…”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夏夏几乎尖声嚎叫起来。 “我有提醒过你小心她啊!”袭方一摊手,漫不经心道,“再说,她的目标又不是你,没必要招惹,琉璃自会看着她,若她对你不利,我们肯定会护住你的。” 目标?君隐?公子陌! 连串的信息从脑海中迅速劈过,一股莫名的恐慌从心中蔓延开来,脑海中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身体已经下意识蹿了出去。 以公子陌如今的体质,一般的毒几乎完全不需要担心,唯有君隐! 他身体里本就残留着君隐的毒性,即使曾经靠夏夏的血清除了许多,却终是没能清除干净,可见此毒的非比寻常。 尤其是,不难推理,他现在身体里的药性和毒性刚好形成一个僵持之势,以至于落下那样的后遗症,很难想象,如果再中一次君隐之毒,打破僵持之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 第615节:那个混蛋很危险 [第8卷]第615节:那个混蛋很危险 ------------ 夏夏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恐慌了,曾经没心没肺到丢了自己小命也后知后觉的人,心慌了。 这一刻,什么视而不见什么忽冷忽热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公子陌很危险,那个混蛋很危险! 一路轻功运到极速,刚到枯风院门口,就听到一阵癫狂的笑意。 夏夏心里一紧,顾不得其他,直接冲门而入。却不想,门里的人倒被她这一突然现身愣住了。 公子陌和江书雅两相而立,似乎是僵持,然,如果夏夏不砸了门进来,恐怕是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了,床柱上几排萤光闪闪飞镖,那是江书雅最趁手的武器,似乎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用飞镖杀了那些为难钱四小姐的人。 此时的江书雅也完全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婉大方样,一头长发碎散开来,面露狰狞,身上已经几处见伤见血,眼中全是凶光。 她比公子陌反应更快,也更轻易,一回神,直接出手擒住夏夏的咽喉,手中唯一一枚飞镖立时抵到大动脉口。 “不许过来!不然我杀了她!”歇斯底里的大吼,听得出已经是强弩之末。 形势愈发僵持住了。 夏夏很郁闷,非常郁闷。 刀口舔血的日子她也大概尝过了,这种情形还不算惊慌。只是,她到此刻才意识到,她一腔热血要来救人,却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君隐对公子陌的危害很大没错,可是,还要论江书雅下不下得成手是不是? 袭方早有言,恢复全部内力的公子陌…强到非人… 夏夏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关心则乱。 再看公子陌,因为距离关系,救人的动作只行到一半,就被喝止,他脸色不变,只是深深看了夏夏一眼,才对江书雅开口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以为垂死挣扎就有用吗?” “还是难说吧?”江书雅忽然诡异一笑,微低头伏到夏夏耳边,状似问她,“我早该注意到的,对我们少主大人来说,特别的并非唐柳,你说是吧,夏夏?” 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试图接近那些于她混入冥幽宫行事有帮助的人,钱四小姐也好,夏夏也好,唐柳也好。只是她何等眼色,只夏夏突然的出现,再加上公子陌刚才听话的停住脚步,联系一下之前细节,立刻领悟出什么来。 “恐怕你要失望了。”夏夏没好气地开口了,“他先有有孕在身的未婚妻,后有新识的乖巧新宠,你要是再周详点就该架了唐柳同来,挟持我有什么用?” “呵呵,你倒是嘴硬。”江书雅索性也不理会她,直接对公子陌道,“放我走,不然,我必杀她!” 公子陌淡淡扫了她一眼,微顿,缓缓吐出两个字:“请便。” 虽然和心中所想的反应出入不大,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夏夏还是心中一揪。 “哈哈哈!好!公子陌,你果然够狠。算我今日倒霉,如此,我就要了她的命替我陪葬!” 夏夏闻言,心中一惊,知道江书雅要拼命了,手指不安分地拢在袖中,只等她要的关键一刻。 ------------ 第616节:公子陌傻了吧 [第8卷]第616节:公子陌傻了吧 ------------ “住手!” 夏夏正戒备着,忽见公子陌脸色骤变,冰寒化作道道杀气,吐字如刀:“你敢动她分毫,我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江书雅笑得愈发肆意张狂,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夏夏愣愣看着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勃然变色,耳边回荡着他刚才那句话。你敢动她分毫,你敢动她分毫?! 夏夏想,公子陌也傻了吧? 刚才一出戏配合得好好的,她还心中暗赞两人颇有默契,和她的搭档潇潇比都不差了,怎么这会儿却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暴露出自己的底线,第一步妥协,那么说再狠的话也没用,等于生生将筹码交于敌人手中。 她都懂的道理,公子陌怎么会不懂? 是他仍不了解她的底细她的能耐…还是…她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关心则乱? “放开她,我放你一条生路。”夏夏其实觉得,公子陌如此肃杀般地念出“生路”这两个字,着实没什么诚意。 然而,如夏夏所料,江书雅试探出了虚实,手脚立刻放得更开了。 “怎么办呢?我现在又不想就这么走了。”她轻笑道,“完不成任务,回去一样生不如死。要我放了她,可以。就看你诚意够不够了。我也不为难你…不用你自刎谢罪了…让我想想,公子陌,我能不能再高看你一点?你大约…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混在其中的目的了吧?” 因为知道,所以才误导她,害她只注意到唐柳么? 公子陌脸色极为难看,却并不迟疑,直接拔下床柱上的一枚飞镖,往手心一捏,任其割破肉掌,鲜血淋漓:“放人。” “别!” 江书雅说得和打哑谜一般,夏夏直到公子陌一番动作完成,才惊恐地意识到,如果那镖上淬了毒…如果那毒的成分是君隐… 再也无法淡定看戏般被挟持,夏夏手掌猛翻,直接将东西全部攻向江书雅腰际,强硬地要摆脱掣肘。只是被挟持的力度太大,无奈对面的男人也根本不配合,脖子上顷刻被拉出一个大血口。 不过也仅仅是一顿,公子陌立刻反应过来,挥手接下针对夏夏的后续攻击,否则,这样强行摆脱掣肘,后背空门大片留给敌人,不死也得伤残。 公子陌飞身拉住夏夏,将他带入自己身侧,而江书雅也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再不管其他,一枚飞镖垫后,就立刻向门外逃窜而去。 只是,她的身形还未完全跃起,就突然呻吟一声,向后倒去。 夏夏正看得惊奇,不经意忽然被一只手掌捂上了双眼,不爽地拍开,继续看。 一支飞镖正中江书雅眉心,几乎完全嵌入其中,一道血流缓缓流淌下来,覆盖了她死不瞑目的眼睛。 长纱白裙的身影紧随落地,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语气里满是讥诮:“班门弄斧,在老子面前也敢耍镖。” 又瞄一眼不知何时抱做一团的两人,鄙夷之色更重。 “哼,两个笨蛋!” 乐乐骂完,直接驮起地上的尸体,大步而出,徒留一地狼藉。 ------------ 第617节:就你欺负我 [第8卷]第617节:就你欺负我 ------------ 一场刺杀在乐乐眼里似乎终成了一场闹剧。 夏夏一时有些回不过味来,待到慢慢回味,立刻质问般地眼神瞪向公子陌。 公子陌仅仅是叹了口气:“别动,你脖子上有伤。” 说得平淡却关切,这让夏夏愈发恼火,愈发梗着脖子瞪他。 身怀六甲的未婚妻为什么扛了尸体就走把空间单独留给她们俩? 上次几天变了一次脸,这在一个时辰不到又变了脸,他是变形金刚还是精神分裂?! 缓和下来的面孔似透出一些疲倦,公子陌摸摸夏夏的发,似安慰,又似妥协:“是我不好。别闹,先包扎伤口。” 是我不好。 鼻子一瞬间酸涩得厉害。受人欺负的隐忍也没有多委屈,被无视被讽刺也没有多委屈,偏偏在这一句话出来后,心里的委屈就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出来。 道歉有什么用!早知道不好为什么要欺负她!他们都说他对她特别,为什么她只看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发什么征婚启示,选什么老婆,跟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不说,为什么要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以后让她听那样残忍的对话! 夏夏一拳捶到公子陌胸口,不用内力,却用了所有的蛮力。一拳不够,两拳,三拳…一只手不够,两只手一起…那狼狈到极致都没有想过要出现的眼泪拼命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是不肯流下来。 公子陌眼中心疼一闪而过,无视那挥舞捶打的手臂,直接将夏夏整个拥进怀里,眼里是复杂莫名的意味。 如此便好,还要强求什么呢? 第一次感觉冰块转暖的怀抱,如温泉净水洋溢在心间,却又觉得那么熟悉,那么习惯,仿佛只是失而复得的珍品。 躁动的心慢慢被抚平,头深深埋进怀里。 他总是有这样让人安宁的力量,在他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可能杂乱喧嚣。曾经,聒噪如她,在他身边也依然乖巧安静。 白衣妇人说得对,他让她…安心。 “没事了。没人再会欺负你了。” 夏夏吸了吸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就你欺负我。” 公子陌淡淡勾起唇角:“那让你揍,揍到痛快为止。” “哼,未婚妻呢?” “冒牌的。” “唐柳呢?” “丫头资质不错。” 夏夏立刻怒目而视。 公子陌无奈地揉揉她的发心,道:“书会利用你。” 书,凌门新一任种子杀手,居然化名江书雅,企图刺杀公子陌。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控制。 “就这样?”夏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那深邃的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立刻叫嚣,“你骗鬼!” 他的意思还是为了保护她了?放屁!保护她不搭理她就是了,干嘛把她往死里欺负?干嘛眼睁睁瞧她受委屈!他一点不心疼吗? 夏夏第一次发觉,自己还能把公子陌问懵了。他看着她一脸的质问,居然一时无语。 这时,屋檐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你那缺根筋的脑袋,不耍点手段你能送上门来?不欲擒故纵你能乖乖投怀送抱?” ------------ 第618节:太TM欺负人了 [第8卷]第618节:太tm欺负人了 ------------ “乐乐,出去!”公子陌忽然冷声喝道,微显恼怒的挑眼看着屋顶某处。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用过这么下三滥的伎俩。此刻勃然发威不难说有恼羞成怒的成分。 “啧啧,过河就拆桥,少主大人果真无情啊!走走走,夜玄,陪我去打架,在这看小两口打情骂俏我浑身鸡皮疙瘩。” 屋瓦一阵窸窣响动,从破烂的门框外隐约可见,夜色中一个人影拖着另一个凌风飞掠离去。 夏夏站在屋子里,忽然回过神来:“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怒!真的怒了! 敢情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从张贴征婚启事到引她去征婚,那告示根本就是翻版她原先写的,她想不介意都不行。接着她来了,乐乐设计她暴露出真面目,他却装作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为了所谓的欲擒故纵?而且她还真的乖乖上钩了?他们俩在后面看她的笑话看得非常过瘾?! “夏夏…”公子陌的眼神有些复杂,一向深邃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居然有些晦暗。 “你解释!”夏夏怒不可遏,实在欺负人,太tm欺负人了! 然而,许久的沉静之后,夏夏依然没有等到所谓解释。 公子陌人生里第一次觉得,词穷了。虽然他话一向不多,可是从未像如今这般开不了口过。 是,他耍手段,耍诡计了,且是十分下作的把戏,可要他如何开口向夏夏解释,他是…拿她没办法了…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每次他追逐,换来的都是她的抗拒,躲避。 她对他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她可以和冰儿争锋相对,和乐乐臭味相投,她对钟离…更是毫无顾忌的信任和依赖… 他曾看到他们的相处。钟离素来是个极善做戏的人,柔情蜜意不过是信手拈来,他从不觉得他的表现和对他府里那些有利用价值的妻妾有什么不同,他屡屡告诫过夏夏,然,她从来未曾真的听进去过。 她的心满满的都塞进了一个人,她素来看不到任何不美好。 然而对他…抵触,憎恶,畏惧,躲避,逃离,每一分表情每一分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甚至疑惑,明明寒山救她的是他,护她的也是他,他自问比钟离待她更好,何以她对他就是警惕防备,对钟离就是百般亲近? 那时,他是个将死之人,便是多么不平衡不甘心,也没有资本去争。 只能看着她随波逐流一般的选择,尽力护佑,便是偶尔有挣扎,也被她戒备的眼神击溃。 她会对着钟离笑,会撒娇,会依偎在他怀里任他逗闹,脸上的满足是他从未在他面前看见过的。 然而,他终于没有护佑住她,钟离说得对,这一场对弈,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彻底。 以为她死去的那些日子里,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杀戮,血腥,明明温热的血,彻骨的都是冰凉。 骄傲如他,不能容忍,不能承受,心爱的女子因他而死… ------------ 第619节:人,他要定了 [第8卷]第619节:人,他要定了 ------------ “不解释?”夏夏真的恼怒了,不懂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后,就更觉得那些做法伤人。 可到底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只是眼看着公子陌一脸神游不知状况的表情和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态度,心中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不是让她下不来台么?! “好,你不解释,我走!” 敢把她耍得这样团团转,真当她没脾气的么? 然而,这句“我走”一出,公子陌眼中立刻凝结出一道冷怒。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别间屋子里走去。 “我再让你从我手里跑掉,我倒过来跟你姓!”他恶狠狠地骂道。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如止水的公子陌,一年来的心痛折磨早已将他的心烙刻下太多痕迹。 她不会知道,当他解毒醒来时,第一时间感受到从体内散发出来的温暖,却有多么恐慌。 她不会知道,在他以为她丧命以后,又发现寒山小屋里有人出没过的痕迹时,心里多么渺茫地激动着。 他数月如一日,在那一方小小的地界等着,如守株待兔。 直到有一天,当活生生的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知道,心跳的节奏再也回不到从前。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有生命…不是么? 只是,这一年多的时间,改变了她太多外在的轮廓痕迹,却没有改变她对他的态度。 她依然会救他,几乎奋不顾身…也依然会…头也不回地抛下他。 而他和她的距离,竟然只能在睡梦中拉近…一旦她清醒,就想着避开他,逃离他。 他不懂其中缘由,但是此情此景下,又听到她说要走,他真的怒了。 当初他没命可活,他不争,他没资格。 如今,他有命了,他给过她机会让她选择,而她却屡屡犯到他的地盘来。 他从来不算正人君子,既然如此,便也不能怪他了。人,他要定了! 不顾夏夏的挣扎,直接带到另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将他轻轻按到□□,口气依然冷硬:“我给你包扎伤口。你要跑,我不介意一次次抓。” 说完便板着一张脸开始寻屋里备着的外伤药。 夏夏气急,反倒愣了。 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他还给她上脾气了? 不过,情知挣扎无用,她也干脆不跑了,没好气地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瓶自己倒了抹上脖子,边小声嘀咕:“包什么包,伤口血都快干了。” 她算计得很好,江书雅并未能伤到她脖颈动脉,只是一点擦伤。 公子陌回过身,就看见她异常熟稔的抹药动作,心中微微一愣。 她这一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喂!都说了不流血了,还包什么啊!”夏夏看见公子陌依然拿着纱布走来,不期然想起,曾经,唯一一次他给她包扎伤口,却把她包成了木乃伊! 原来,这种事情会有阴影。 她连连后退,惊恐地瞪着他大吼:“喂!你懂不懂常识啊!我这血都止了药都上了你包起来等肉烂吗?” ------------ 第620节:是不是也算值了? [第8卷]第620节:是不是也算值了? ------------ “镖上有毒。”公子陌简单地说一句,就坐到床边,盯着已经缩到床角落里夏夏,“过来。” “我不!我百毒不侵!”为了□□,这真是什么话都漏出来了。 “又要我动手?”公子陌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倦色。 夏夏刚要唱反调,忽然心中一动,镖上有毒? 再回神,瞥见公子陌半拢在袖子里血肉模糊的手掌,心中警铃大作,光顾着生气,居然忘了他的伤! 顾不得其他,连忙靠上去,捧起那只手掌放在鼻尖轻嗅,心中又是一震。 果然是君隐! 而那只手掌,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冰凉? 夏夏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被肩膀骨头砸得生疼。公子陌仿佛突然脱了力,向她的身体沉沉倒下。 “喂喂,公子陌,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夏夏竭力托住他的身体,让他慢慢躺在□□,也是这时才发现,他的身体也不似刚才那么暖和了。 毒性扩散了?真如她猜想的那样,一旦平衡被打破,君隐的毒就会重新大面积扩散,甚至比之前根植得更深? 公子陌眼皮微睁。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没几个呼吸就要沉睡过去,然而到嘴边的“没事”两个字却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没事,她一定会跑得更安心。 哪怕叫她不安心,他都不想她离开。 所以,不说。 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如此惊惶的表情,为了他。 曾经,便是生死关头,她也许会救他,也许并不希望他死,却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其实是个很没有计较很活泼的姑娘,却不知为什么,冷情的有些极端。她不放进眼里的人,即便是死了,也就有些可惜,却着实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无从说起惊慌。 而她的眼里,素来也没放下过多少人。 至少,他公子陌不在其列。 可是如今,虽然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他却真切地看见她在为他焦急,为她不安,仅仅为了这第一次,是不是也算值了? 不!不够! 他几乎咬着牙在克制自己嗜睡的神经。 他憎恨这个身体在这种时刻跟他开玩笑。他才刚刚发誓要禁锢她在身边,他若此刻倒下,这个臭丫头会不跑?! 可饶是他毅力多么超常惊人,此刻竟然也斗不过疲惫的身体,感觉到他的手忽然被挣开,模模糊糊看到小小的人影向门外飞奔而去,心里一根弦就这么绷断了,身体完全脱了力。 也许,乐乐有句话说对了,他的感情开始得太轻易,以至于她从来不懂得惜。而当她开始对他产生排斥和畏惧心理时,这种情分更是被完全漠视了去。她的眼里没有他公子陌,她习惯性地无视他的存在。她像一头灵活的小兽一样懂得趋吉避凶,而一旦他被认定为凶,她就只会想尽办法躲避逃离。 多么…让人不甘…却无力… 夏夏跑出门外,试图唤来乐乐或者夜玄,却没有一人回应。她甚至顾不得太多,连袭方也试着喊了喊,可是,袭方似乎并未跟来。 ------------ 第621节:找不痛快么 [第8卷]第621节:找不痛快么 ------------ 她手足无措地有跑回屋里,却看见公子陌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极沉极慢,周身一片冰凉,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想办法,关心则乱。 然后,平下心绪来,脑海中立刻跳出一个极为便捷且极可能有效的办法。 她的血。 毫不犹豫,随身携带的匕首利落而出,在白皙的手臂上一划,初不见痕迹,渐渐的,一道血红渗透而出。 另一只手勉力撑开公子陌的嘴,就着倾斜的手臂将血滴入他口中。 夏夏一边灌血,一边控制着伤口,估摸差不多了,头微微有些眩晕了,就赶紧将手臂举高止血,撒上止血药粉。 她想救人,但还不想人没救成就把自己弄死。 不一会又给公子陌把了脉,脉象很奇怪,夏夏辨不清是否危险,但能肯定,这脉象绝不在正常之列。 好在,她的血似乎有效,没一会,就感到公子陌的手心渐渐不那么冰寒了。 四下无人,还有刺客袭击过,公子陌此刻完全不能自保,她不敢轻易离开,只好守在他身边,不一会检查检查他的情况是否有好转。 看见她喂血的嘴边沾了许多红,又找来纱布给他轻轻拭去。 嗯,不然太像吸血鬼了,吓人。 擦完,纱布索性往手臂上一扎,权当止血带了。 夏夏想起,青老曾说,每当公子陌受伤的时候,嗜睡的毛病会犯得更厉害,但只要休息足够,他就会恢复过来。 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现在只是在睡觉,养精蓄锐? 又想到,他以前寒症发的时候,她被他强行抱在怀里… 灵光一动,立刻脱了鞋袜,爬上床,将公子陌挪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自己在她身侧躺下,将厚厚的棉被扯下来,盖住两人。 棉被底下,小小的纤细的胳膊搂住坚实有力的腰肢,整个人悄悄覆上去,脑袋贴在宽阔的胸膛口,听着胸前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砸击。 公子陌的身体不再温暖,好在也不寒冷,夏夏放心地依偎着,总算不用担心自己又会被冻僵。 她的血,如果一次不到解毒的量其实会打很多折扣,这也是当初那个人执意瞒着她取血的原因吧?君隐之毒,榨干了她才勉强能解。 夏夏猛地晃了晃脑袋。 毛病!这个时候想他干嘛!找不痛快么? 又紧了紧抱着公子陌的手臂,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明显正在温暖着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意思满足的笑意。 原来,弄懂自己的心意也挺好。 以前她觉得这些东西烦,不愿想,不愿烦恼,随着感觉走就好,连基本的判断能力也不屑用之。 到如今,却深深感受到,原来,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能安宁地躺在他身边,搂住他,拥有他,更是如偷了密的老鼠一般想窃笑。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脑袋晃得太厉害,头居然愈发地眩晕起来,想着还要观察公子陌的状况变化不能睡,就开始自己叨念起来。 ------------ 第622节:不如说是贪心 [第8卷]第622节:不如说是贪心 ------------ 公子陌其实并非完全睡死过去,隐隐约约地,总能感到一些清醒的意识。 仿佛堕入一个无边的梦魇,可以想,可以听,身体却被重重禁锢,不能动弹,也无知觉。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坏人,坏蛋,猪头,狠心的家伙…居然敢骗我,还合起伙来骗,我脑袋坏掉了才会送上门来让你欺负…” 公子陌很想苦笑。 狠心吗?不如说是贪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想要那么多那么多。 远远地看她安好已然不能满足,还想要她回眸,想要她将他烙进眼底,想要她为他停留。 他固执得不肯信她心底没有他,他自负得认为他理当不比钟离差。他只是少了一些筹码,失了一些先机。 所以,当乐乐提出建议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 他本该是个极霸道的人,只是因为没有性命,才被剥夺了一些争,一些狠。因为那一切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没有意义。 可是,她还活着!他也将活下去!机会摆到了眼前… 她也许不知道,对她狠心的同时,也是对他自己狠心。 当他看着她面对欺辱也默默忍让,面对辛劳疲倦也咬牙坚持,他着急了。 他生怕自己逼得狠了,把她诸多锋芒也磨砺了干净。又或者,干脆挣脱束缚,又一次逃离。 他甚至无所顾忌地跳出去,就站到她的面前,只要她向他开口…不,只要她走到自己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这一切就全部结束了。他愿意容忍她,包容她所有缺点,他愿意终身宠溺她,维持她原有的锋芒。只要她…眼里有他。 没有人知道,她倒地不起,仍倔强地瞪视他时,他心里有多痛苦。 他曾说,夏夏,如果这次你再敢跑,我公子陌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追逐你的脚步! 他平生第一次食言了。 他再一次向她走了过去。 那一刻,心里是平静的,苦涩的,绝望的。 他想,他一辈子也等不到她的回眸了。 他改变不了她,她的眼里始终没有他。她从来以为他是站在的她的对立面,而他也从来不是她的依靠。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就该放她离开,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完全放逐。 否则,永远不过是一个人的泥足深陷而已。 “…她还叫你小陌陌…哼,真亲热呀,听说是你爹给你定的娃娃亲呢…还有唐柳,你还亲自教她剑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哼…当年教我练武也只是让夜玄来糊弄,自己连个面也不露…” “我跟你说,你是我的了…不许碰外面的花花草草,你的命都是我拿命换来的,你应该以生相许!”好吧,虽然当时她不是自愿的,但结果是一样的。 “公子陌…我好困诶…你能不能醒醒啊…我要睡着了啊…” 公子陌心中微微一怔,连带着躯体也微微有了反应。 这是梦吗?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甚至脖颈间有微痒的触觉传来… “不行了啊,晕死我了…我睡会一会儿…?” ―――――――――――――――――――――――――――――――――――――――――――――――――― 刚才逛出城,看到有人亲预测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后续虐情,忽然来了点兴致。 就算跟大家打个赌吧。 写到这里,网撒得也差不多了,伏笔埋得我都记不清了,有眼力的读者们几乎都能看出来还有一个大起伏。 这样,作者晚夕和读者兔子作保,如果有亲能差不多猜到后面的点子上,银子送读书vip一个月。 其实不算好猜,因为不是猜剧情走向,而是一个点子,一个揭秘,也是故事串联的一个原因。 也不算难猜,因为伏笔实在埋了不少,以至于银子都不敢过多提示,呼之欲出啊… 欢迎亲们踊跃留言,也可以来银子的读者群讨论。 群q:109998732敲门砖:文中任意人物名(没有备注管理不会加的哦) ------------ 第623节:你还记得我… [第8卷]第623节:你还记得我… ------------ 公子陌甚至微微睁开了眼,只是视线还未清晰,就再度沉重地阖上了。 然,心里的震动却越来越激烈。 隐约的,那股她独有的草药香气充斥着鼻尖,淡淡的不易察觉,却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喜欢她呆过的地方留下的这种独特的芬芳,仿佛沐浴在其中,身体便能多一分暖意。 再见她,虽然形貌改变巨大,还蒙着面纱,他仍能第一眼认出她,便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芬芳。 然而,唯一一次,他犹豫了,不敢肯定了。真的是她么?这一次,她没有丢下他自己逃跑么?也许是失望了太多次,他竟然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他的梦境开始蜕变了,连气味也能模拟到这般真实。 不过,若是梦,也是好梦… 她说他是她的,要他以身相许呢… 夏夏不知道撑到多晚,头昏昏沉沉地就实在不听指挥了,后面说了什么自己都没数,直到某一个点,声音也戛然而止,彻底堕入睡梦中去了。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奇怪而漫长的梦。 一大团一大团的蓝色火焰在梦中燃烧,依稀,有一个人影在其中浮现,漫天飞舞的幽蓝发丝,荧光璀璨的蓝色长袍,整个人仿佛与背景融为一体。 那张火光中的脸,似那么熟悉,又似那么陌生,仿佛脑海中生生缺掉的一块。 “夏夏,真的决定选择他了吗?”幽幽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却深深砸进心底。 “我喜欢他,干嘛不选?”夏夏理所当然。 “你…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蓝色的幽光忽然显得有些落寞,光芒也闪烁明灭起来,“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他也很爱你…” “切,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夏夏下意识地回嘴,却一瞬间有些心虚。 她好像其实也就知道没多久… 真别说,要不是乐乐的激将法,她还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搞定自己的心呢… 看着夏夏一时窘态,蓝色的影子恍然一笑:“这样也好。我就安心了。” 蓝色的火焰渐渐熄灭,人影也随之变得淡薄起来,夏夏忽然心中一紧,脱口而出:“小鬼,小鬼,别走…” 蓝影一顿,回首微笑:“老家伙们办事越发不靠谱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他犹疑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夏夏,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守护你的。” “小鬼…小鬼…” 夏夏无意识地喊着,四处乱跑,想要抓住那些幽蓝的火焰,却最终只能任它们从指缝中漏跑。 唯有指尖暖暖的余热,勾动着记忆中的某一角。 蓝色的火焰彻底消失,夏夏一个人站在孤寂的黑暗里,不知所措。 黑暗中,恍然传来爽朗的笑,笑声张扬不羁,慢慢勾勒出一个绝美妖娆的轮廓,墨发飘扬,红衣鲜艳。 一双迷离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夏夏,勾魂摄魄,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狰狞。 他一遍一遍对她说:“夏夏,你是我的!是我钟离的人!” 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扭曲的景象几乎要将她吞噬下去。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却屡屡被绊倒,身后的狂笑紧追不舍。 ------------ 第624节:梦魇无边 [第8卷]第624节:梦魇无边 ------------ 忽然,那红色的影子化作一柄血淋淋的匕首,从她身体中呼啸而过,夺走了她所有的血液和力量。 她倒在血泊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看着那张绝世妖颜在面前一寸寸放大,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你,是,我,的。” 梦魇无边,夏夏陷落其中却无法自拔。 她倒在地上,任场景变换,鲜红消退,世界仿佛染上了一寸一缕的白。 她缓缓地张开手,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白色的身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身,望着他,露出一个极致柔和的微笑,一个,夏夏从未见过的微笑。 仿佛卸去了漫天冰寒,纯粹如未染世事尘埃,美好,却不飘渺。 他向着她步步而来,直至她面前,弯腰,将她横抱而起。一如救赎。 只是那美好的笑容越是靠近却越是显得不真实起来,一丝丝妖娆从其中渗透而出,两张不同的面孔好像重叠起来。 他抱着她,站在山巅,豁然放手… 坠落中的极致恐惧终于把夏夏吓醒,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脑海里恍若真实的恐惧渐渐淡去。 真是奇怪,她睡着的时候明明觉得无比幸福和甜蜜,晚上却接二连三的做恶梦。那些场景虽然混乱不堪,有些却是熟悉的,是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只是梦境中被放大了恐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么? 因为得了,所以开始害怕失去? 摇头,想不明白,此题无解。 这时才发现,床还是晚上睡的那张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手臂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被悉心包扎过了,尤其是脖子,包得并不紧,很透气。 慢慢坐起来,唔,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屋外的谈话声并不避讳,断断续续传来。 “哎哟,小陌陌,想笑就笑呗,你心里其实乐死了对不对?我跟你说,你也别高兴地太早,才刚给你点甜头你就忍不住性子收场,你就等着她以后给你蹬鼻子上脸吧!”夏夏瘪着脸听,不用猜都知道这种阴损话必然是乐乐所出。 “刺客怎么说?”平静的话,听不出波澜。 “还能怎么,我手下会留活口么?这个种子还不如上一个,做事跟她主子一样不靠谱,稍加引诱居然就豁出去了。” “凌门情况如何?” “不怎么样。凌家这一代家主已经没落了,看看她办的这破事也就有数了。里面那些老家伙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内忧外患,凌小姐还只顾着报我毁容之仇,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还是没有夏狂夫妇的下落?” 这次,乐乐微微一顿:“没有。” “有事直说。” “也没有什么。你知道你老头子认识夏狂夫妇么?” “听闻了,似是故交。” “哎哟,故交,你真客气,明明是情敌才对,你爹跟人家爹抢女人没抢着才有了夏夏,不好玩吗哈哈!” “重点!” “没有重点…呃,别瞪…就是有一点怀疑,先前凌门说的出手救人,和老头子有关…作风像他,不过没证据。” ------------ 第625节:你以为你是好人么 [第8卷]第625节:你以为你是好人么 ------------ 短暂的静默,不知道公子陌陷入了什么样的沉思。 忽然,他似有所觉,回过头,看见门边露出半个脑袋畏畏缩缩的夏夏。 “坐过来听,偷偷摸摸做什么。”公子陌唇角微勾,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哦…”夏夏吐吐舌头。 她明明动作很轻很小心了,他到底怎么发现她的?背后长眼睛了么? 乐乐最是起劲:“哎哟,早上好啊少主夫人!昨夜里累坏了吧?也不多歇着会…” 那语气,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夏夏狠狠瞪她一眼,不客气地搬了把椅子坐到两人中间,还故意把乐乐往旁边挤了挤,干巴巴地回道:“早上好,未婚妻。” “唉,好大酸味。”乐乐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你还能再别扭点,我坏人还没演够呢!” “你以为你是好人么?”夏夏争锋相对,语气里全是讽刺,她对乐乐怨念可真不小,除却一年前的瞒天过海不说,一年后再次相见又是把她耍得团团转,奥斯卡金像奖都可以颁给她了,这都什么人啊! 公子陌也任两个女子呛声不接话,只把桌上早就备着的红枣银耳羹端到夏夏面前。 夏夏眼睛一亮,傻乎乎地看一眼公子陌,嘿嘿笑一声,也不客气,立刻开始着手解决。 红枣是好东西,正好她补血。 “喂喂喂,老朋友见面也不说叙叙旧,你怎么还那么能吃啊!” 夏夏头也不抬,直接丢一句:“不认识你。” 说起来真是,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调整心态接受了乐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绝世高手,她又给她扮起宅斗怨妇,她不怕精神分裂么?她都一时缓不过神来…而且凭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以前也不知道给她使过多少绊子,而估计她还毫无所觉,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你们这小俩口还真一个性子,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媒人吧,瞧瞧你们那副过河拆桥的样子!” “嫌无聊就去老头子那里逛逛,把没办完的事弄清楚。”公子陌面无表情地发话,帮夏夏把刚喝完的红枣银耳羹再次装满。 乐乐一听到逐客令,眉毛立耸:“你这几年就使劲折腾我好了,等老子篡位成功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哼!” 公子陌不介意地回道:“别让我等太久。” 乐乐愤愤瞪眼,不过,很快似想到了什么,又眉眼弯弯起来:“正好过去把消息带给老头子,说不定他一乐呵就能下床了!” 走到门口,似又想起什么,半转身,坏坏看着公子陌淡定的脸,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啊,那两个煞星也差不多都快到了,到时候别手忙脚乱烦不过来。” 说完,又是对夏夏意味深长地一眨眼,搞得夏夏一头雾水。 乐乐走了,只剩下夏夏和公子陌两个人,夏夏顿觉有些局促。尤其是,她一边喝汤还一边被人凝视着,很是毛骨悚然… “我喝完了…”她只得讷讷地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公子陌,不知怎么的,他那个眼神瞪得她很心虚。 ------------ 第626节:心的不归路 [第8卷]第626节:心的不归路 ------------ “饱了?”公子陌一挑眉,夏夏森森的觉得过去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是…秋后算账… “没…没饱…我再吃点…” 公子陌眸光犀利,哪容得她欲盖弥彰,直接将她的手臂举到她眼前,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怒意:“谁许你这么做的?” 天晓得,醒来时,看见她依偎在自己身边是有多么震动和惊喜,却生生被这只血淋淋的胳膊打散了,她连好好包扎都不屑,一块纱布染得通红。好在是胳膊自行止血了,不然流血流得晕死过去只怕尚不自知,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这不是救你嘛…”夏夏讷讷。 这好像不算犯错啊…为什么她给他说话就那么没底气呢! 公子陌哑口无言。 是了,他倒得太突然,他还吝啬安慰她一句,早知如此… “那你就没些分寸?”怒意仍是未能褪去,说她冷情是真,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我有分寸啊!”提到这个,夏夏精神了,不假装猛吃东西了,“正常无偿献血量一次也就200~400毫升,我昨晚没吃饭,所以只给了你100毫升,反正你那个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根治不了,下次再慢慢来呗!” 公子陌听得满脸发黑,警告道:“没有下次。” “哦…”夏夏顿时蔫了,心里暗骂好心当作驴肝肺,“那你下次别一声不吭就倒了呗,多吓人…” “你见过青老了?” “嗯?” “知道我病症的人不多。要漏口风也就是青老那里。”公子陌忽然一脸正色,眼中凝着认真,“夏夏,为什么又回来?” 噗…吃不下去了… 夏夏耳朵根子发烫,直觉得公子陌多此一举…他们都百般算计到她了,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吗?她吃醋,吃醋,果果的吃醋,他居然要征婚,还是在她搞清他的心迹没多久后!她当时恨不能,掐,掐,掐死他… 当然,这话她没脸说出来。也不敢。 “好,我退一步问你,昨晚为什么没有逃跑?”不知道怎么的,公子陌似乎揪着这个问题不肯放了… 夏夏却是不知,她尚且有患得患失的心情,公子陌经历如此之多的波折后又怎么可能没有。 尤其是,她一次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跑向别人的怀抱。 可是,要夏夏理解这些几乎是没可能了,连自己的心意尚且想不明白的人,回答起这个问题异常利索。 “我为什么跑?”反问得理所当然。 当她不接受这个人,跑是理所当然的,当她喜欢上呆在这个人身边,不跑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公子陌能确切地了解她的逻辑结构,大概要被气得吐血身亡。 他凝视了她许久,直到他确信他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将她搂进怀里。 感觉到她并不反抗,心里满满都是复杂的甜蜜。 算了,得之不易,不要贪心了。 “夏夏,是你给我希望的,我已经…放不了手了…” 他回不去了,心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若再是得不到,他不介意卑鄙,不介意狠,不介意耍一些下作手段…只要…留她在身边… ------------ 第627节:从贪恋她的温度开始 [第8卷]第627节:从贪恋她的温度开始 ------------ 也许是拥抱来的太突然,心蓦然贴近了心,也许是那语气太落寞,却又太震撼。 他总是能那么轻易地表露出他的在乎,却不知,他的在乎本身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压力。 “公子陌…你…为什么…我…”夏夏涩声开口,羞怯地居然有了些小女儿情怀。 其实在她眼里,他一直是那么美好。他长得像仙人般飘逸不可亵渎,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超凡脱俗,他睿智博学,他洞彻人心,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遗世独立的姿态,任何人都不得沾染靠近。可是,为什么就是她呢?他那样应该说高品位高档次的人,怎么就偏偏看中她夏夏了呢? 夏夏从不自卑,甚至不知自卑为何物,可是迟钝如她,都能客观地看出来,她和公子陌根本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其间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牵扯,他该是她举手都不可触及的那类人。 说她迷恋上他,大概还比较靠谱,可是他… 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公子陌听明白夏夏的意思,自己也是心中一愣,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 初时是那独特的气味吸引,留她在他的身边,他竟然能隐约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从贪恋她的温度开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了解一个人,了解一个女子,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她很张扬,很单纯,同样冷情却活得恣意洒脱。可是她同样迟钝,不懂世故,做事冲动不懂疼惜自己。 想保护她也好,想占有她也好,因为有一些事情不可逆地发生了,所以心也不可逆地丢失了。缺一不可。 感情的叠加,总是在悄然无声地进行,等到有一天蓦然惊醒,早已如山岳般高耸入云,不可转移。 他反问她:“为什么不是你?你想是谁?” “谁也不行!”夏夏立刻叫嚣。她很简单,不是她的东西,对她来说一文不值。是她的东西,那就要完完全全霸占!神仙都别想觊觎! 可是,心中的疑惑还是扎根了,并未解决,以至于,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夏夏忽然也伸出手,紧紧抱向公子陌的腰,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讷讷地说:“我以后不跑了,所以你不许欺负我了…” “好。”公子陌淡淡地应着,心里却被大片大片的欣喜和温暖包裹。 这算不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也不许找莫名其妙的女人欺负我…” “好。” “欺负我的人我要一个个欺负回去…” “好。” “枯风院不许别的女人来…” “好。” “你帮我揍乐乐…” “…好。” 一条又一条要求列出来,一条比一条变本加厉,偏偏还用那种软软糯糯受了莫大委屈般的声音说出来,饶是公子陌好素养,也不禁有些抽眼角,这算不算乐乐说的蹬鼻子上脸? 不过,无所谓了,他乐意由着她。 ―――――――――――――――――――――――――――――――――――――――――――――――― 嗯,有个亲说得对,有些东西只是表象,哈哈,大家放开猜好了,大概也就围绕夏夏和陌陌的关系展开,到谜底揭晓前猜出的都算有效~ ------------ 第628节:魔鬼就是魔鬼 [第8卷]第628节:魔鬼就是魔鬼 ------------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夏夏忽然抬头问。 本来就是和衣睡的,早上起来只稍微给自己打理了一下,却发现别在腰间里侧的翡翠玉佩不见了。原来以为是睡觉时落在□□了,无奈怎么找也找不到。 “玉佩?”公子陌微蹙眉,“什么样子的?” “是…”夏夏的话戛然而止。 那玉佩,现在就是红楼半个象征,一面刻着“夏”字,一面刻着“红”字,这描述起来,着实有些不方便… “呃,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夏夏其实很憋闷,早上的梦怪怪的,她总觉得跟玉佩有点关系,本想拿出来再看看,现在却发现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路上就丢了,那可就糟了,尤其是掉在浣衣房,那肯定有去无回了。 公子陌见夏夏一脸的惋惜的样子,安慰道:“别急,回头我差人帮你找,实在找不到,我让人雕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哈,那你可雕不来…” “为什么?”挑眉,不信。 为什么?为什么?公子陌手下能用的能工巧匠肯定很多,怎么就雕不来一模一样的了? 夏夏眨了眨眼,那玉佩有什么特别的么?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东西从脑子溜走了? “还饿吗?我让你准备了清淡的饭菜,要是不饿就歇一会再吃。” “呵呵。” 接下来,公子陌就陷入了一种郁闷的状态,因为不管他问什么,夏夏总是笑而不语,还是傻笑那种。 无奈,唤来了贴身伺候的两名白衣给夏夏先梳洗换衣,正是之前伺候夏夏沐浴的那两名妇人。 两人进屋见此情此景也不惊讶,反而相视一眼面带笑意,想来,之前说的那番话,也是经过有心人授意的了。 这算计的…真是局中有局环环相扣啊… 不过,换了一种心境,居然也不觉得反感了,甚至于,想到有人为了自己费尽心机,殚精竭力,她就想…傻笑。 可是笑着笑着,她又笑不出来了。 “你那些一个两个三个的女人怎么办?”夏夏愤愤抬头,终于想到这烂场子还没收尾,一帮子待嫁的女人在独梅院任君挑选呢! “随你。”公子陌却毫不在意,挥退了下人,亲自帮她开始换伤口的纱布。 “赶她们走。”夏夏直勾勾地瞪着他的动作,不可思议,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细心,再看看他手上的伤口,立刻有些窘迫。她昨天就压根没管人家手上有伤。 差距啊差距! “冥幽宫的消息不能走漏,灭口吧。” 公子陌回得清淡,夏夏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呃,算了…还是养着当花瓶吧…”所以说,魔鬼就是魔鬼,第一感觉总是没有错… “这一年多,你过得怎么样?”公子陌忽然开口,目光幽幽地盯着夏夏手掌心一层薄薄的茧。 “呃?”夏夏眸光一闪,打哈哈般地笑道,“还好还好,被一群好心人收养着,有吃有喝,还杂七杂八学了点本事…” ------------ 第629节:不许胡说八道 [第8卷]第629节:不许胡说八道 ------------ “是吗?”公子陌眸光微暗,将多余的纱布细细剪去。 “那个,你的手要不要紧?” 虽然情知是转移话题,公子陌也不多说什么,就着她的话答道:“手是皮外伤,无碍。” “那镖上的毒呢?” 公子陌淡定地将东西收拾到一边,将床空出来,自然地就将夏夏捞到身上,让她倚靠着他半躺着。 夏夏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 不是不喜欢,是这个姿势,怎么觉得熟悉呢… “毒也无碍,最多也就是多睡些时辰。凌门野心很大,想要用君隐控制我,可惜现任家主却不知,君隐对我已经无效了。” 夏夏听得眉毛一撇。 她就说他怎么那么义无反顾嘛,敢情他是有恃无恐,害她白感动一场… “那嗜睡的毛病呢?没的治吗?” 公子陌想了想,蹙眉:“不知。” 其实他没有说,夏夏的血对他果真十分有效,换做往常,再中君隐之毒不睡上两三天根本难以缓解,可因着她,他只一大清早就醒了过来,且精神比往常都好得多。 他不想她又去动些心思,尤其受不了她再为他放血,所以,这话也就缄口不言。 可是夏夏却忧愁了:“唉,治不好可怎么办呢?你说这出去和人打架,万一受个伤说倒下就倒下了,连个延迟都没有,这不等于是二等残废么…” “砰”一声,夏夏毫无防备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顿时火冒三丈:“你抱我就是为了就近打我吗!” “不许胡说八道。”公子陌敲归敲了,手掌却又下意识地揉向她的发心,“我没用力,不疼。” “不疼?!”夏夏怪叫起来,“你让我打一下试试?!” “好。”公子陌答得大义凛然。 夏夏顿时蔫菜了。 只凭那份气场,她就下不了手打他啊啊啊!真是让人抓狂的感觉啊啊啊! 忽然,夏夏眼珠子一转,直接在公子陌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那张完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挤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又欺负我…” 那细长的睫毛扑闪颤动,一双大眼睛隐约凝聚着泪光,小巧殷红的唇微微瘪起,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公子陌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他从小不近女色,近人一尺就寒气逼人了,更别说抱在手里,早该把人冻成冰窟窿了。 当即愣了,脊梁骨挺得笔直,一时无语。 夏夏仍不罢休,一双小手攀附到公子陌胸前,揪着那衣襟不放,身体更是肆无忌惮地向前蹭,本就发育饱满身形时不时地就磨蹭到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软得几乎快滴出水来:“你刚才明明有答应我不再欺负我的…” “夏夏…”公子陌艰难的开口,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身体里的血液莫名开始沸腾,仿佛受到主人的召唤,在经脉里肆意横行,凶猛而灼热。 他想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的唇,掠夺她的所有。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臣服他,融入他的身体。 邪恶的思想疯狂地蚕食着他所有理智,几乎将他素来引以为豪自制毁于一旦。 ------------ 第630节:我不后悔 [第8卷]第630节:我不后悔 ------------ 夏夏也没有想到,这不上道的一招会惹来公子陌这么大的反应,似乎她再多两个小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扑上来,将她吞吃入腹。 不过,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趁着公子陌分神之际,两指迅速往其胸口大穴几点,于是,躁动的身体立刻僵住了。 夏夏拍拍手,往床下一跳,原本幽怨的面孔立刻变得得意洋洋:“哇哇,江湖第一高手被我制服了诶!我岂不是超级厉害?” 公子陌的脸瞬间黑沉,唯有一双眼睛仍似要喷出火来,只是却不知是欲火还是怒火了… “夏夏,不许胡闹!” 夏夏被吼得小心肝一颤,可仍是腆着脸硬声道:“你再凶我,我连哑穴也封了!” “夏蓝雪――”这一声,夏夏森森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她虽然用了全力,但对于公子陌这样的高手来说,解个穴也就是分把钟的事情,要是在这风口浪尖上被他逮到,啧啧,后果不敢设想。 “呐,鉴于你说话不算话,罚你在这里思过一个时辰,我就先不陪你玩啦!” 夏夏玩得尽兴,说完,脚底抹油,立刻要开溜,只是才转身,又转回公子陌跟前,蜻蜓点水般地覆上那干燥的薄唇,然后贼笑数声,溜之大吉。 唯独留下某人,身体僵硬地比点完穴更甚几分。 ―――――――――――――――――――――――――――――――――――― 黄泉地府,三途河边,一面水镜幽幽流转,光华闪动,映出女子调皮的笑颜。 彼岸站在跟前,手中缓缓执起一枚翡翠玉佩,表情似欣慰又似担忧:“寻得心之所爱,诅咒也就破了,我的孽障也算得了救赎,那些人也不用再被连累受苦…至于以后如何,也全凭他们各自造化了…” “恭喜姐了。”泽轩微微一笑,笑意淡薄,原本清秀的脸上凭添了几分沧桑。 “怎么,你不高兴?” 泽轩不语,只是眼神幽幽地看着水镜中相拥的一男一女。 “现在后悔了?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彼岸捏紧手中的玉佩,诅咒的力量消失,它也彻彻底底地回归了本来面貌,微一用力,就化作了一团莹绿色的齑粉。 “我不后悔。”泽轩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蓝色的发丝无风自舞,“只要她幸福,怎么都好。” “呆子!”彼岸不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一转,也显出浓浓的担心,“诅咒一破,妖儿的布局也就真正开始了,只怕到时你我也帮不了她…” “没事的。”泽轩仍是淡然,岁月不知何时在他脸上刻画下了一副波澜不惊,“我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会选择恨的。” “但愿。”彼岸古怪地看了泽轩一眼,他倒是比她还淡定了,“不过就我所知,妖儿已经找上君陵尹了…只是,她大概还不知,我已经将前世的记忆还给了他…” “管他呢!”泽轩咧嘴一笑,难得透出一点孩子气,“我守护我的夏就好。” ------------ 第631节:欲爬少主床未遂 [第8卷]第631节:欲爬少主床未遂 ------------ 夏夏畏罪潜逃,心情无比舒畅,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了那么点归属感。 在路上大摇大摆晃了一圈,却没找到袭方的影子,就回了独梅院。 没想到的是,一晚不见,居然也有人会担心她。 刚进院子就见唐柳坐立难安地靠在石桌边,一见她出现,面上一喜,迎面就小跑过来,只是站在一米开外又生生停住了脚。 “夏夏,你终于回来了,昨晚你和书雅都没回来,我还担心你们出什么事了,问浣衣房的人也不知道…你…” 唐柳打住话头,犹疑地看了夏夏一眼,一袭白色长裙,未施脂粉,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秀,不似往常的浓妆惊艳。 呃…有时候,化妆技术其实可以当易容技术用…连气质也能篡改几分。 “我没事。”夏夏微微点头,表示对唐柳的热情还有点不习惯,“书雅大概不会回来了,你也别操心了。” “为什么?”唐柳一愣。 “呃,欲爬少主床未遂,被丢出去了…”夏夏张口就来,血淋淋的事立刻化作一股恶趣味,笑得好不过瘾。 唐柳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下巴好久没合不上,再看夏夏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更觉头皮发麻。 “哼,没想到她也是这样的人,真是活该!” 尖锐的声音传来,却不是唐柳,而是在窗边观望已久的冬雪。 夏夏自然早就发现了她。自从唐柳的事情被捅破,冬雪和院里人的关系就急剧恶化,好在平时不用走动,难得看到互相不会顺眼避着也就是了,倒是第一次看她上来主动插话。 看样子,她对江书雅的下场也是丝毫没有同情,虽然之前看起来关系尚可,可一牵涉到她们少主,她就自然产生了排斥厌恶。 批判完江书雅,她一双犀利的眸子立刻盯到夏夏身上,满脸质问神色:“你为什么穿着我们冥幽宫的衣服?” 唐柳终于阖上了下巴,冬雪的问题也是她想问的,一见面就发现了夏夏的变化,只是她却没胆子直接问出口。 倒是夏夏,玩味地笑了。 时隔一年再穿上这身衣服,心境倒是不同了。 “我本来就是冥幽宫的人,为什么穿不得?” “你?”冬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果断道,“不可能,你明明是外面选进来的,和那个江书雅是一道的!” 夏夏看冬雪这样,玩心越发地重起来:“这个建议不错,我会向她学习的。至于她的失败,就当是我成功的探路石好了,哈!” “你…无耻!”冬雪是新进的白衣,其实性格还算单纯,夏夏一露出老油条本色,她就立刻有些招架不住了。 “对了,冬雪,论起辈份来,你实在该尊称我一声姐姐的。”她坏坏一笑,凑到冬雪耳边,“要不然你去司行院查查,先前两年的高级贴身侍女名单?” “我当然知道!今年是秀姑姑和嫣然姑姑,去年是乐乐姐和夏…”冬雪咆哮到一般,懵了,看着眼前人惊疑不定,“夏夏姐?” “诶,乖!”夏夏不客气地摸了小丫头一脑袋,看向院门边,一乐,“不陪你们玩了啊,不许出卖我!我先闪…” ------------ 第632节:天要变了… [第8卷]第632节:天要变了… ------------ 一句话完,人嗖地一声冲向门内,在自己屋里倒腾出几样东西,又迅速从窗外溜走,直接翻墙而出。 夏夏前脚落跑,一袭白衣已经后脚跟进院门,阴云密布的脸扫过院子一周,看向仍没回神的冬雪和唐柳。 “她人呢?”公子陌薄唇翕动,牙根暗咬,一副欲择人而噬的模样。 他的嗅觉极好,她分明刚刚在这里停留过,这瞒不了他。 “少主?!”冬雪被这一前一后惊住,愣愣地回不过神来,连基本礼都忘了行,“您找谁?” “夏夏。”公子陌冷眼横到屋里,微微眯起,“她往哪里去了?” 冬雪和唐柳都下意识地伸手指向夏夏的屋子,可指到一半,又想起夏夏说不许出卖她,顿时一脸神色诡异。 然,公子陌并不理会这个,只一眼就直接向屋里蹿去,直看得院中两个少女面面相觑,口不能言。 半晌,冬雪才摸摸脑袋,满脸乖巧识相地躲回屋里…长期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她,天要变了… 夏夏的身家不多,最近得的最有用的是一张琉璃好不容易搞来的冥幽宫血刹殿暗桩分布图。 说起来,冥幽宫占了偌大的地方,夏夏也就在凌霜殿呆过,偶有一次跟着乐乐去青鸾殿的天鹅湖里偷过天鹅,其他地方就再未涉足了。 她出了院子一路向北,潜行到一间荒废的院子,立刻纵身跳进去。 出来时,一身白衣已然脱去,换成了一袭紧身黑衣,衣袖口还有冥幽宫特有的纹饰图案。 没错,她正是要借此混入冥幽宫最森严的血刹殿地盘。而据青老所说,冥烈此刻就在其中修养。 她本是想和袭方商量一下情况对策再行动,却不知为何袭方三人似乎同时失去了踪影不再出没。她不想拖沓,尤其是今天早上听到乐乐和公子陌的对话之后,更觉得有必要见一趟冥烈。 毕竟,他有可能是她所知道的最后接触过她爹娘的人。乐乐说,凌门她爹娘被救一事很像冥烈下的手… 她很感激公子陌一直挂心着她的事,想也知道,便是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也一定尽心尽力地替她找想,关心着与她有关的事。 只想想她在凌门与乐乐相遇那一遭,乐乐似乎就是在探访她爹娘的下落。 可是,感激归感激,她其实并不希望他卷进这个混乱里。因为她发现,她是那么喜欢他,万一,冥烈真和她爹娘的失踪有什么干系的话,她也绝不想因此迁怒他。 所以这一次,她单独前来,赶着这个点,也只怕是以后会被看得死死,不见得有时间。 血刹殿是一块相对贫瘠的土地,大多以山石为主。这里没有华丽的建筑,没有秀美的亭台回廊,有的只是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土地和一个个粗糙的人工山洞。 夏夏一进入这个地界,立刻全身警惕,严谨地按着琉璃给她布置的路线缓慢行进。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不稳定的杀机,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 第633节:你长大了 [第8卷]第633节:你长大了 ------------ 冥烈修养的地方位置极深,属于血刹殿的高层领地,也是到了这块地方,才有简洁的院落群出现。 好在据琉璃的信息说,给她留的这套衣服也分等级,她这个边儿的花纹,一般人不会轻易拦她。 不过,她仍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池。 冥烈倒和公子陌一个性子,仿佛仗着是自己的地盘所以布置得格外托大,越是靠近他的院落,守备的力量越是松懈。到院落时,几乎就没有人烟了。 不过夏夏现在知道,这也是高手布置的一种选择。 因为他本身的洞察力无与伦比,所以布置太多人手在身边反而扰乱视听。这样清静的环境稍有风吹草动,他们自己就能察觉。 夏夏出奇顺利地一路溜进冥烈的院落。 院落相对很狭小,且并不像一个长期居住的环境,很荒芜,只有简简单单的两间连通的屋子。其中一间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道,也不知放了多久,有些甚至闻上去有些霉变。 夏夏正考虑着以什么方式去见冥烈,却见其中一扇屋门自己从内打开了,当即一愣。 随后定了定心神,干脆放开气息,直接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去。 她猜想得不错,对于高手而言,她一出现在这个院落地盘内,就会立刻被锁定。 屋内唯一的人一身黑袍,负手站在窗边,背对着门,窗外是一片荒山,即使春夏交接之际也未显出半分绿意盎然。 听到门边的动静,他慢慢转过身来,望了一眼同样黑衣的夏夏,眼色一时有些吃惊。 不过这种吃惊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转而是一种了然。 “我曾经就在想,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冥烈笑得一脸沧桑,语气沉缓道,“你长大了,夏夏。” “劳烦宫主还记得我。”夏夏微微皱眉,态度客气疏离。 一年多来,冥烈看起来似乎老了许多,原本的威严锐气似乎被重伤磨砺了,额间隐隐聚着黑气。夏夏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爹下的手,看来,仁风堂的前辈还真是得了确切消息,并未糊弄她。 这冥烈,一定和他爹交过手。 “宫主可知我为何而来?” 一年前,夏夏对这个老人算是颇多敬畏,一年后再见的感觉,却是豁然不同了。 “我没有你爹娘的下落。”冥烈淡淡笑了一声,目光幽幽打量着夏夏,直接道。 “你见过他们。”夏夏皱眉道,“爹在凌门涉险,你救过他们。” 冥烈似是站得累了,缓缓踱回榻边,慢慢靠着坐了,才道:“一年前我就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冥烈的话很简洁,夏夏心中却是突突地跳。因为她感觉到冥烈知道很多,可是却并不十分愿意说。 “宫主,您之前就认识我了,是吗?”夏夏想起进门时冥烈说的话,不由问道。 冥烈也不回避:“你四岁之前,我还经常见到你。” “既然你当时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爹娘的下落呢?” “呵,你爹娘那时未必有心思寻你。”冥烈忽然笑得讽刺,同时夹杂着一种深深的落寞。 ------------ 第634节:你会后悔的 [第8卷]第634节:你会后悔的 ------------ 夏夏秀眉微拧,这位宫主似乎对她爹娘怨念很深啊! 虽然她想不到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谎话,但是她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待她如何,还不是这样一两句话可以挑拨的了的。 索性也不再提那个,想来从冥烈口里得到她爹娘的下落也不太现实了,转而问:“既然救了他们,为什么又和他们动手了?” 冥烈瞄了一眼夏夏,忽然神色有点诡异:“恐怕,你不会想知道的。” 夏夏揉了揉大阳穴,微微有点头疼了。 这个人,根本没有谈话的诚意啊! 叹一口气,退后百步问:“我爹伤得严重吗?” “死不了。”冥烈一脸可惜的表情,“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如此,夏夏躁动的心也算安定了几分。 看来他爹和冥烈谁也未占到大便宜。冥烈虽然伤势颇重,但就看目前的样子,恢复起来也不是大问题,根基底子都未折损,难道,是看在故人份上毕竟留手了? 夏夏猜不透,就琐碎的情报来看,这位宫主和自己爹娘的牵扯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可是既然他没有一点谈话的诚意,又没有她爹娘的下落,她也没有闲心去套那些八卦。她的时间可不多。 “如此,我就不打扰宫主修养,告辞。” “慢着。” 夏夏回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冥烈。 “夏夏,作为陌儿的养父,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陌儿他不适合你。” 夏夏直视着冥烈一时深邃的眸,微微一晒:“宫主客气了,你想说我配不上他吧?” “随你理解。我的话是事实。” “哈,配不配得上另说吧!他已经我的人了,我就打死也不会放手,您要还有气儿,不如去游说自个儿子。劝他放手还比较靠谱。” 夏夏也彻底失去了谈话的耐心,这位宫主的怨念还真不是一般深,她作为她爹娘的女儿已经被连坐了。想当初冥烈是多么希望公子陌成家,现在换做她夏夏,却来百般非议。 “我们两家可算是仇家。”冥烈瓮声瓮气道。 “仇是你们上一辈的仇,要打要闹你们上一辈自己解决,少拿我们后辈当枪使。” 一言出,冥烈脸色微冷,隐隐现着怒意:“果然和你爹是一个骨子里刻画出来的,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过奖。”夏夏直接回以白眼。 她以前比这个还狂,现今完全是被他激怒了才出言不逊。也不打算再废话了,直接闪人,结束这不愉快的对话。 临走,还听见冥烈阴森森地挤出一句:“你会后悔的,夏夏。” 好吧,夏夏无语望天,学会后悔也是件不错的体验。至少现阶段,她的字典里还没容下这个词。 去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激动心情,纵然阳光晴好,心也微微藏了阴霾。 她和公子陌…还真是不让人看好的一对啊! 今天也就是冥烈这样说她能疾言厉色,要是改天,她爹娘把同样的话题抛给她呢… 想想都头皮发麻啊… 几步步出院子,夏夏心情纷乱,没有了来时的谨慎。连被人堵死了去路,也才后知后觉。 ------------ 第635节: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8卷]第635节:哪壶不开提哪壶 ------------ 公子陌就那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再愕然惊觉,石化般地停在原地。 “还跑么?”他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里着实有危险的气息。 夏夏讪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处境,又看看自己一身黑衣,人赃俱获啊有木有! “不跑了…” “过来。” 夏夏瘪瘪嘴,仿佛自投罗网的羔羊,乖乖走上去,任公子陌牵住她的手。 “有事可以跟我商量,为什么一定要背着我?”两人牵着手,仿佛只是普通小情侣漫不经心地散步聊天,却惊煞了一众暗处的眼。 夏夏吸吸鼻子:“你偷听了?” 公子陌狠狠剜她一眼,并不准备放过她。这个凡是想不到找他依靠的毛病,一定要扭正过来! “就算他是我爹,我也不会由着他对你爹娘不利,你大可放心。” 夏夏东瞅瞅西瞅瞅听得三心二意。 她就是知道他的心意才更不想劳烦他,左右为难肯定不好受吧?少一个人添堵不好么? 再说,除了冥烈那里,其他冥幽宫能查到的消息红楼也能查到,又何必浪费资源呢? “你在听我说吗?”公子陌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冷沉,而夏夏因为惯性差点冲出去。 “在听,在听。”立刻小鸡啄米。 公子陌沉默了,幽深的瞳眸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 刚才,在冥烈的院子里,他见到了一个与认知中完全不同的夏夏,不怯场,不摇摆退缩,犀利得像一口开锋了的匕首。和一年前的她完全不同。也是这时,他开始真正看到了一年时间在她身上磨砺的痕迹。 不是说担心,也不是说不能接受这样的转变,只是心中怅然,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过去的迟钝,小心翼翼,糊里糊涂都成了她在他面前掩饰的面具了呢? “走吧。”他牵着她的手,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却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反倒弄得夏夏心虚起来,眼角连连偷瞟他。 “公子陌,你说嘛,我有认真听。” “…” “你不问问我,我这身衣服哪里弄来的嘛?” “这个内贼本事不小,我会查出来。” “呃…”夏夏瞬时有点歪嘴,她其实想炫耀炫耀她穿这件黑衣多好看的。但是似乎好像大概…连累了一个未知线人? 其实又何止一件衣服,一路从凌霜殿到血刹殿深处安然无恙,未惊动任何人,没有内贼相助又怎么可能顺利完成? 这种几乎已经动摇冥幽宫根本的威胁,公子陌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 “其实…我…” “不想解释就不用解释。等愿意说了记得自己告诉我。”公子陌仿佛知她心中所想,直接截断她的话。 夏夏的话一下就噎了回去,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嗨,公子陌,我现在是红楼楼主,虽然只是挂名的,但我家三人正全力潜伏在你家”,这样吗? 真是…太怂了。 “那你能别查吗…”夏夏还惦念着那个被他无端连累的人, “不可能。” 夏夏瞬时垮脸,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 第636节: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第8卷]第636节: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 荒芜贫瘠的土地,苍凉的山石,两人久久无言,一路静谧。 当心慢慢宁静下来,不再浮躁,不再纠结,夏夏觉得,其实这样一直走下去也好。 她是个聒噪不安分的人,但有时候,着实很眷恋公子陌的那份宁静优雅,很舒心,也很踏实… “夏夏。” “嗯?” “嫁给我吧。” “哦。”夏夏若有所思地应了,隔了好久才猛然从自己惬意的世界中清醒,一脸鬼样地瞪着他,“啊?!” “你已经答应了。”公子陌的声音蓦的轻松起来,嘴角的弧度慢慢勾起。 夏夏懊恼瞪着他,嗫喏道:“有这么随便的求婚么?”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才刚开始想谈恋爱啊!结毛毛婚啊!闪给谁看啊! 她的花前月下呢?她的山盟海誓呢?她的你是风儿我是沙呢?! “你答应就好。等你找到了你爹娘,我会上门提亲,到时再谈明媒正娶。” 夏夏狐疑地看了一眼公子陌的满脸淡定,又感觉着他微湿的手心,忍了好久,才终于没提出异议。 可是另一句话,却是憋了很久终于没有忍住。 “公子陌,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 静。静。 有那么一刻,夏夏觉得这一片有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味… 公子陌幽幽转过脸,一双眸子刹那闪现过万千情绪,潋滟的波光酝酿着危险又诡异的气息,直定定地落进她的眸中。 “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夏夏心里一个激灵,直骂自己不长记性,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啊,她是真的很好奇啊很好奇! 因为她发现,公子陌虽然表面很淡定,其实很青涩啊有木有!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忒浪漫的一件事从他嘴里出来淡如白水,而且他在居然紧张诶!牵个小手紧张还表个小白紧张?她都怀疑她能从他手心里拧出一团水来了! 夏夏却不知道,她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听在心思曲折的人心里,早已变了味道。 是,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没有错,那么她呢?他又是她第一个男人吗? 公子陌不敢确定。 钟离从来不是好人,更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他的信条从来就是,不择手段地将别人变成自己的人,属下也好,女人也好,都是如此。 他们的关系曾经那么好,他亲眼见证过他们之间的亲密,他无法想象…钟离有什么理由假作正人君子… 他甚至挑衅地当着他的面,吻夏夏! 危险的气息再弥漫开来,诡异的眼神越发幽深,饶是外表装得多淡定,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蓦地,抓着的大掌忽然一紧,直接将她拉倒在自己怀中,左手更是紧搂住腰际不让她退离自己。 然而只有一个动作,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炸药点燃了一般,全身血液逆流而上,冲毁了理智,满眼幽深化作了无可扼制的陷落。 夏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全身都被熟悉气息包裹其中,心中一阵一阵悸动。到嘴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完完全全覆盖住,徒留一腔温软湿润… ------------ 第637节:唯一替死鬼 [第8卷]第637节:唯一替死鬼 ------------ 这不是夏夏的初吻了,但是夏夏觉得,这必然将成为自己此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吻… 开场很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过程很短小精悍耐人寻味,收场却是跌宕起伏匪夷所思… 夏夏正被公子陌突然而来的热情代入了那么点角色,正陷落在爱的唇舌纠缠之中,忽然,噗噗噗噗噗,耳边连续几声闷响爆开,两个人顿时都敏感地立刻分开,微微平定l喘气,恼怒地扫向四周。 虽然眼见中一个人影也无,但是夏夏也隐约猜到,他们这肯定是给露天表演了,且不知亮瞎了多少双暗处的眼。 公子陌兴致被扰,脾气水涨船高,冷着一张脸怒吼道:“滚出来!” 声音空荡荡地在山石间回响,一时间沉静无声。 忽然,一个黑影从某块巨石后被踹了出来,身体刚刚好滚落几圈砸在夏夏和公子陌面前,屁股上一个灰脚印还清晰可见。 “哇,夜玄!”夏夏恼怒过后,是满眼的幸灾乐祸。 显然,夜玄不是偷窥的唯一人,但却是被丢出来的唯一替死鬼… 夜玄难得不淡定了,幽怨地瞪一眼身后,跪下,怆怆然道:“主子,属下是影…” 作为主的影,那肯定要贴身跟着主不是…那主又没叫他回避,他也不能擅自离开不是… 夜玄其实也很怨念,作为影,曾几何时,他已经变成了主子觉得碍手碍脚的存在了? “去领罚。” “是…” 公子陌冷冷宣判完毕,冷眸又扫向几块巨石后面,面色越发沉冷。 夏夏忽然拉了拉他的手,眨了眨眼:“其实看看也不会掉块肉嘛!” 众黑衣在暗处连连点头无声附和。 公子陌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终于不再追究,只打横抱起她,直接运起轻功,往凌霜殿方向而去。 直到两人身影全无,巨石后才蹦出一个两个三个一连串黑衣,摩拳擦掌,冷笑连连。 “待会儿我来动手,谁也甭拦着。夜玄这家伙跟着少主这几年太舒坦过了,今儿非揭掉他一层皮不可。” “没人拦着,你赶紧往死里弄,这小子抢女人还输给三帅,丢尽了我们血刹殿的脸面…害老子最近见青鸾殿的都直不起腰来!” “唉,哪像少主如此英明神武,到人嘴边的肉也能给生生抢下来…” “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 “嗯?” “少主技术不行…” “噗…” 夏夏发誓,她真的不知道这群黑衣背地里敢如此腹诽他们少主,她真的真的只是好奇公子陌的属下,冥幽宫最□□的血刹殿是如何作风,所以她建议悄悄折回来潜伏,看一场好戏聊以解闷,却不想,听到了如此惊悚的评论! 此刻公子陌的脸早已黑成了锅底,比任何一次都黑得可怖,而夏夏却在他怀里笑得抽搐,想憋住却憋得满脸肌肉疼。 技术不行啊!说出了她的心声啊有木有! 而公子陌,恼怒得拔腿就走连气都没处发,出去教训人么?天,他丢不起那个脸! ------------ 第638节:他不正常 [第8卷]第638节:他不正常 ------------ 也许,公子陌半死不活地生活二十多年,万般事情都可以看得淡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什么奇怪的情况到他身上都成了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除了比正常人睡得久点外性命无碍,他还等到了心爱的女子回头,他的生命将步入一个正常人行走的轨迹。 问题是,用这个世俗的眼光来衡量,他已经是不正常的了! 二十二岁高龄未婚男子也就罢了,事实上他从小未近过女色,性子更是淡薄得厉害。除了疏离的上下属关系以外,他的生命里压根没有出现过恋人,情人,女人这一说。 他的大哥冥剑虽说同样高龄未婚惹老头子头疼,但好歹是在花街柳巷里浸淫大的,红颜知己更是一抓一大把,情事上面必然是懂的,不像公子陌,便是成年了也不会有人教他男女情事,更别说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姑娘自己送上门了… 夏夏把其中因果联系起来透彻想一遍,顿时就乐坏了。 心目中最近的神的男人,和情窦初开联系在一起? 此次次事件直接导致了公子陌在她心中走下了神坛,遥远地,她已经隐隐看见了自己翻身有望。 不过那毕竟还是遥远的,而眼前的情况则是,暴怒中的公子陌无法淡定了,无处发泄的憋闷在脸上层层酝酿,长这么大,第一次,作为男性的自尊,受伤了! 他一路把笑得抽筋似的夏夏抱回枯风院,踹门,进屋,毫不停留,直至把夏夏一把丢在软被上。 然后在夏夏惊愕地目光下,拖鞋,上床,拉床帷。 “你要干嘛?”夏夏狠狠眨眼。 “练技术!”公子陌咬牙切齿,一俯身直接把夏夏压在身下。 “咯咯,别,痒…”越是这样,夏夏越是乐不可支,这家伙,完全不晓得情调是神马啊有木有!她两手撑着公子陌的胸膛不让他彻底覆上来,嘴里边喊,“别别,我跟你说正事先…” 公子陌仍是一脸怒意,可动作还是停了下来,静等着她的下文。 “把手给我。” 夏夏手一摊,接过公子陌伸出来的手,指腹微捏,脸色渐渐有些古怪。 “怎么像是中毒?”她反问公子陌,公子陌也愣了,眉毛慢慢拧成一股,“唔,而且像是…那种毒…” 其实不用夏夏说,他自己也就察觉到了奇怪。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就是再想要她都不该会在大庭广众下做那样的事。那是他的地盘,他当然知道一路上究竟分布了多少暗卫。可是某一刻,当情.欲的导火索被点燃,他的身体就仿佛完全失去了牵引,理智也瞬时丧失,只有强烈的冲动和欲.望盘亘在心间。 他的反应超出了正常,刚是是这样,早上也是这样。 而夏夏给出的答案是,中毒。 “哼,该不是你又吃了哪个女人送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吧?”夏夏鄙夷地看着公子陌,瞬时想起琉璃说的,那些小姐身上可没少备这一类的药。 公子陌却只冷冷道:“春.药还奈何不了我。” ------------ 第639节:长点心眼没 [第8卷]第639节:长点心眼没 ------------ 他倒是说得直白,倒把夏夏闹了个红脸。不过想起来也是,一般的春药也就是毒,一般的毒能拿公子陌怎么样呢?搞不好会变成安眠药效果吧… “哼,就算这样,你养着她们也终究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家忽然又冒出一个祖传独门密毒啥啥的,你以为你百毒不侵了?” 这番话说的,与其说是狡辩,不如说是酿醋,整个从头到尾酸溜溜,好在公子陌的表态也更直接。 “明天就处理。” “你当卖废品呢?说处理就处理…”夏夏直接白眼赏赐,再看看被阻挠以后就不再越雷池半步的身体,心中微微有些纠结。 她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剩下调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然后,他能不能不要那么听话,该干嘛干些神马? 雷厉风行她不喜欢那什么循序渐进还是可以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他就这样一直靠她那么近的距离说话,手掌心都能感受到透着衣服传来的温度和完美的肌肉线条,也是很容易心猿意马的么!!! 事实证明,公子陌真的是个雏儿,他完全不了解小女人善变的心理以及自己进攻的尺度。 她拒绝,他便强持着性子,宁可如此受罪也不动分毫。 一阵大眼瞪小眼后,夏夏终于失去了耐心,干脆把公子陌拨去一边,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饿不饿?”眼看都差不多过了午饭的点了,公子陌才想起夏夏除了早上喝了些汤大概还没吃什么东西。 “饿!”夏夏背对着他,恶狠狠地道。 “走吧,去吃点东西,秀姨给你备了饭。” “不吃了。”夏夏懊恼地翻身坐起,“我回独梅院。” “怎么了?” “去收买人心!” “唐柳和冬雪么?”公子陌若有所思,“冬雪练武天资极好,心性略为焦躁,但大体还算懂事理。唐柳的心性资质都是上佳,只是尚未打磨,你要是喜欢,以后将这两人留在你身边也是不错。” 一席话完,却未见夏夏的脸越发不好看了。 这家伙,居然跟她躺在床.上讨论别的女人是优是劣,而且如数家珍,他倒是长点心眼没?! “你倒是很看得起唐柳啊?”夏夏阴阳怪气道。 公子陌终于发觉夏夏语气不对,重新将她捞回怀里,温和道:“她和那时候的你很像…” “诶?”夏夏怪叫,“不是吧?我有那么胆小么?” 瞧那动不动就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周围人都是豺狼虎豹似的。 “在我面前很像。” 夏夏闭嘴了。 好吧,她在公子陌面前确实就是一副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的样。以至于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那你说,我的心性资质和她比,如何?” 夏夏有心想引导公子陌说些甜言蜜语,嗯,毕竟他是初恋,她要体谅他。谁知道,公子陌沉默半晌,最后诚恳道:“资质差不多,心性你差她太远。” 然后,整个枯风院里里外外所有生物就都听见了一声爆炸式的怒吼冲天而起。 “公子陌――你这个白痴!!!” ------------ 第640节:第一场争吵 [第8卷]第640节:第一场争吵 ------------ 小情人间的第一场争吵就此爆发,夏夏忍无可忍爆粗之后,她相信,她在公子陌心中的乖乖兔形象也就此崩塌了。 趁着公子陌还不明所以之际,直接负气跑回独梅院,路上回过头来再想,心里愈发哭笑不得。 这个家伙,怎么就能当着她的面这样面不改色地捧别的女人呢?! 未进独梅院就听见刀剑铮铮碰撞的声音,进门一看,竟是唐柳和冬雪打了起来。 好吧,夏夏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公子陌说的确实是实话。 只短短一段时间,唐柳已然从一个完全不通武术的人变得可以和冬雪单打独斗,虽然实力上还是差距甚大,但每每遭遇险情,都能发现她惊才绝艳的冰山一角,惊人的模仿速度,融汇贯通,犀利地找出对方弱点为自己拼命制造机会。她缺的不过是积累和技巧。 事实上,自上一次唐柳一曲配乐超常发挥后,她就意识到,这个姑娘心性极好,越是关键时刻越能挖掘出自己潜力,这样的素质简直就是千载难得的练武好料。 不够,她心里狠狠补充了一句,这也不能成为公子陌贬她捧唐柳的借口! 两个女子斗了一会微微分神,就发现了观战的夏夏,先是冬雪岔了口气,一剑偏差,唐柳连退三步躲过,两人才生生停了下来。 此时冬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到了夏夏身上,瞪着她张口结舌:“你…你…” 她实在觉得,这辈子诡异的事都在这一天发生完了。 先前是夏夏自曝乃是白衣,让她忽然记起某白衣高层的姓名巧合地也叫夏夏。 然后是少主亲自驾临,一脸阴沉地似乎是在追杀某人… 现在夏夏安然无恙回来了,居然还穿了血刹殿的服饰! 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个女子又究竟是什么人? “夏夏,少主还在追杀你么?”唐柳不安地开口问道,她不知道夏夏怎么得罪了公子陌,只知道之前少主的脸色真是出奇不好,她跟着他那么久,看过大多数都是冰冷没有温度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喜怒形于色。 “没事,一时半伙追不来。”夏夏不在意地摆手,“你们在切磋?” “嗯,是啊,冬雪姐说教我武功呢!” “哦?”夏夏对冬雪倒是刮目相看了一眼,早前的时候,明明还跟她们势同水火呢,这番转变倒是玩味得很啊!见她还在盯着她见鬼般地“你你你”个没完,夏夏干脆朝她咧嘴一笑,得瑟道,“怎么样,衣服帅吧?” 那表情,真恨不能将一口白牙全露出来外加打上一个贼闪亮的光效。 冬雪终于猛地闭上嘴巴,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扬起剑,一声长啸,直接朝夏夏攻来。 “夏夏姐,冬雪不才,请你赐教!” “喂喂喂,你干嘛,靠,说打就打啊,还动真格的啊!”夏夏骂骂咧咧转出手中匕首。 虽然冬雪的功夫她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她不是武术狂热分子啊,她对没事拿练武切磋当交流压根不感兴趣好不好! ------------ 第641节:天生的刺客 [第8卷]第641节:天生的刺客 ------------ 几招对下来,夏夏立刻连连咂舌,这冬雪可是一点不客气,一上来就毫不吝啬地往外甩看家本事,要不是她练了潇潇那路诡异的功夫,还真会猝不及防吃个亏。 好在一路形势稳下来,夏夏就慢慢控制了节奏,反让冬雪跟着她诡异的步子左冲右突,应接不暇。 唐柳在一旁看得越来越眼热,整个人兴奋地连气质都变了。 忽然在一个当口大叫一声:“夏夏姐,我也来了!”整个人就蹿入重围,和冬雪并肩而立,齐刷刷地出剑。 夏夏气得差点没吐血,后脑门齐刷刷地全是黑线。 这两个妞,面对她居然结成攻守同盟?打算造反怎么的? 就这一分神间,夏夏居然放了个机会给唐柳,那姑娘的灵光乍现再次迸发,剑法半道扭转攻向夏夏露出的破绽。 夏夏失了先机,无奈只能硬碰硬地格挡,冬雪又抓住机会配合攻击,夏夏连连几招处于被动,匕首数次被砍,心疼得她几乎要跳脚! 开玩笑,她这可不是长剑是匕首啊!匕首不带这么用的啊啊啊! 匕首的刀刃要是损伤了,刺杀时往往大打折扣,精度准度无一不受到影响,这种刺杀武器都是一两招下去就知有没有,哪里经得起这样损耗?! 可无奈的是,夏夏又不能对这两人下杀手,只能有一招一招陪着对练。 而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打到这里,夏夏不得不再次对唐柳心生赞叹,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刺客。她很快就领悟到,两人同时攻击对夏夏路数诡异的功夫意义不大,反而是利用巧妙的时间差攻击,将极大的消耗夏夏的战斗力。 而且,同时攻击往往需要极大的默契配合,她和冬雪自然做不到,一个不好还会互相阻碍。于是她蛰伏在一边,在待冬雪出手间隔一个呼吸后紧跟出招,如此一来,夏夏等于不是面对两个人,而是面对一个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的对手,且对方的体力是自己的两倍! 真是头大无比! “喂,我说,你门两个太卑鄙了啊!赶紧停手,不然老子生气了,会下黑手的!”夏夏每次出手硬挡都倍儿心疼地看一眼她的匕首,那可是她吃饭的家伙,要是折损在这里她会想拆房的。 可两个姑娘似乎打红了眼,说什么都不肯停歇,越打越起劲,吃了小亏眼里还泛出兴致勃勃的光芒。 唐柳更是兴奋地大喊一声:“夏夏姐,有什么招数您尽管使好了,我们都顶得住!” 夏夏眼神略暗:“姐的招数可都是下三滥的…” “放马过来!”冬雪豪气万丈,似乎做好了夏夏洒出一箩筐暗器的准备。 夏夏哭笑不得:“你们逼我的啊…” 忽然,她身形猛动,不再是光明正大的你来我往,而是真正杀手用的刁钻路数,身体的柔软度放到极致,手腕如灵蛇般游走而上,怎么也摆不脱。 她直接冲进两人之间,打乱配合,先是瞄准冬雪,匕首纠缠于全身各处刁钻位置。唐柳冲进来搭手,她就顺势转开,以同样的手法纠缠唐柳。 ------------ 第642节:死性难改 [第8卷]第642节:死性难改 ------------ 两个人猛地一乱,几乎处处险情,然夏夏只是匕首险险游走而过,并未伤她们分毫。如此一来,两人也迅速调整,形成夹击之势,只是夏夏东游西窜,匕首时时诡异地逼到险处,让她们防不胜防。 几招过来,夏夏趁着上风猛地一抽身向后腾跃,直接远远地遁到屋顶上。 “夏夏姐,你躲上去做什么?难不成还怕了我们?”唐柳聪明地不追,她们俩轻功差夏夏太多,屋顶不是她们折腾的起的。 夏夏吸了吸鼻子,不自然道:“到此为止吧。” 扫了一眼院落四周,又补充道:”放心,我看过了,周围没人。” 唐柳正自疑惑,忽然听见冬雪发出一声极其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回头,只觉身上猛然一轻,周身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紧接着衣带断裂,布料寸寸裂开,风一吹,全都散落于地。 “啊――” 又一声撕心裂肺地声音贯彻院落。 两个女子狼狈不堪,衣裙几乎完全被肢解,只剩下清凉的内衬,尤其是冬雪,一套白衣之下如雪的肌肤大都暴露在外,两手紧紧捂着胸前,避免最后的一片领地也支撑不住滑落下去。 “夏夏,你卑鄙无耻!”冬雪一张俏脸气得通红,连称呼也改了,想用手指着夏夏却发现哪怕支出一只手,剩余的衣服都有崩溃的迹象。 夏夏低头看一眼匕首,又十分不满意地看向衣衫不整的两人,心中万分无良地哀怨着,果然,这匕首还是废了,力道控制不再完美。 “姐都说了姐的招数全是下三滥嘛…”她嘿嘿一笑,匕首转回袖中,没心没肺道,“你们再这么大嚷大喊下去可是会引人注目的哦!” 立时,唐柳幽怨无助的哭嚎停止了。 冬雪到口边的谩骂也咽回去了。 “这才乖嘛!趁人来之前乖乖回去换衣服,知道没有?姐就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又是一声贱jian.笑,黑衣就着屋檐几个连窜,直接躲得没影了。 而刚才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隔壁院,只听多方脚步汇聚而来,吓得冬雪和唐柳心肝乱颤,再顾不得形象拔腿往屋里跑。 夏夏干完坏事,心满意足地留去膳房偷东西吃,虽然吃得半饱时她才后知后觉,她原来是要回来干嘛的? 收买人心? 噗,算了吧,她这回算是把她们得罪完了。 吃饱喝足,换了身行头,又是一阵瞎溜达,直晃了一个时辰才找到隐匿在青鸾殿的琉璃。 这家伙,夏夏已经对他彻底无语!居然混进来当小厮,还是养牲口的!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不辞辛劳地跟一群鸡鸭鹅们窃窃私语! 她还以为,自小红去了以后他那毛病也算告一段落了,现在看来,是死性难改了么?!他现在这算啥?爱屋及乌? 夏夏气呼呼地往鸡鸭鹅群里一站,双手叉腰,吓得那群牲口四下乱跑,琉璃顿时一副丧气样,往日的杀手气度此刻再无痕迹。 “潇潇姐和袭方呢?”夏夏才不管他心疼还是肺疼,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 第643节:佩服,由衷地佩服 [第8卷]第643节:佩服,由衷地佩服 ------------ “大哥回来了,袭方赶着回去应付了,要知道我们这一帮子人一齐混了进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个消息分量够足,直接把夏夏从云端打落,抽着嘴角反问:“哥回来还能有他不知道的事吗…” “不一定。”袭方边说边张手试图召唤跑散的家禽们,“袭方今儿早传消息来说大哥带回来个女人,这会儿恐怕根本顾不上咱们。” “什么?”夏夏下巴一下撑得老长,“女人?哥会带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没细说,不过看那意思,大哥似乎很中意这个女人,瞒得好的话他一时半会大概没空找我们麻烦。” “好厉害…” 君陵尹是什么样的人,夏夏还算知道几分,生命在他眼里不过草芥,能看进他眼里的人,定然是大不凡的。 “那潇潇姐呢?一去好几天了,都没看见她影。” “她去给你搬救兵找场子了,大概也就快回了,她没跟你说吗?” 夏夏愕然。这说是说了,不过是她没放在心上,以为潇潇只是单纯安慰她呢! 却不知道她搬的是什么样的救兵?她可是记得她说要让公子陌吃瘪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她和公子陌两情相悦,算不算计划敢不上变化?要是真让公子陌吃什么大亏,她可…不舍得。 恼他归恼他,总的来说,她还是喜欢他的嘛… 想着想着,夏夏脸上就冒出了可疑的笑容,让一旁的琉璃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说了什么,就让她这样傻乐上了… 搞明白了无端失踪的两人,夏夏也懒得陪琉璃耗,何况他丫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一路顺着青鸾殿逛下去,甚至无意摸到了三帅的住所,也才恍然大悟,难怪在凌霜殿已经很少能碰到冰儿了,原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搬到这处来了。 夏夏偷窥了一阵,绝对惊愕地发现,三帅同平时就像变了一个人,能说会道,直哄的冰儿咯咯笑不停,整个小小的院子朴实而又温暖,充满了家的温馨,看得夏夏心中一阵阵羡慕。 而且她肯定,她走的时候冰儿已经发现了她,只是并未戳穿,甚至朝她露出一个礼貌性地微笑,才继续悠闲地靠在石桌边听三帅口若悬河。 佩服,由衷地佩服! 三帅这样的榆木疙瘩尚且被调教成这样,冰儿这份功夫得是下的多深,难怪乐乐这样的对手也要栽跟头了。 夏夏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晃了一下午,傍晚才回独梅院露了个脸,就招来冬雪喊打喊杀,一路从院里追到公子陌的地界才算作罢,甚至气势汹汹地在枯风院外朝她下通牒:“有本事你就躲在里面一直不要出来!否则我早晚有天逮到你!我跟你不共戴天!” 夏夏这回是真把兔子惹急了,很本分一个姑娘愣是被秀儿和嫣然架走时还不忘对夏夏恶语相向。夏夏也情知理亏,缩脑袋在一边看着也不回嘴,偶尔偷着乐两声。 和公子陌的赌气也差不多消了,想着宽宏大量地不计较了跟他共进晚餐,谁知留给她的却是一个睡得不省人事! ------------ 第644节:生死不悔地追随 [第8卷]第644节:生死不悔地追随 ------------ 夏夏忧郁了,差点就忘了这家伙是个不定时倒下的主。到了用完晚饭还不见公子陌清醒的迹象,她就开始后悔没事闲的赌什么气,多说点话多好。 独梅院是不能回了,晚上睡觉不定就被两把明晃晃的长剑捅了,所以干脆厚脸皮地跟公子陌挤了一床。 这算不算红楼改造计划的重大纰漏?这么久的时间居然仍是没有人教会她男女之防… 她面对着他躺着,夜深许久仍是不甘心闭上眼睛。 看着眼前无比接近面孔,手指慢慢描摹着每一处鬼斧神工般的轮廓,脑海中溢满了过往相关他的每一刻。 缘分真的很奇妙。就算在一个月以前,她还觉得和他是两个世界般的遥不可及,哪怕偶尔念起,也不过是惊讶于那些她不知道的付出或深情。而她,则更多的是困惑。 可是如今躺在这里,她却又觉得,他们的心其实无比贴近,自然适宜,仿佛早已碰撞了许久,终于嵌到了一起。 她甚至想,也许早在很久以前,她陷落卧怀谷地宫陷阱,救命稻草般地想要抓住钟离,却抓到他的手时,一切就冥冥中已经注定了… 有人在关键时候放弃她,有人却生死不悔地追随。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脸上洋溢地难得的认真和柔软。 她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不是无可依靠后的依赖,不是单纯地眷恋一个怀抱,一份温暖,一份照顾,心口某个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强烈地颤动着,不想看到他落寞的表情,不想看见他对她的冷漠强硬,想要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想要拥抱他,想…就这样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软软的唇慢慢靠近他的,第一次,那么主动那么强烈地想去爱一个人。 他的唇有些凉,她便一直紧贴着,微微启唇吻住他的唇瓣,企图留下几分属于自己的温暖。 直到他的气息拂痒了她的鼻尖,才略微不舍地离开,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半天不见动静。 终于,她泄气地扭开头,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不甘心地闭眼,睡觉! 所以说,童话神马的都是骗人的!什么王子一吻吻醒了睡美人,十有**是睡美人在装睡! 这一回,连赌气的人也没有了,夏夏只能跟自己赌气。 所以说,回头还是老老实实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提神醒脑的药可以用,这样一直睡下去,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坏处。 夏夏这一夜没有睡好,早上灰头土脸地醒来,发现公子陌居然还没有醒,甚至姿势都没有换一下!又是推搡又是喊了他几句也完全没有反应,把了脉,也瞧不出什么问题,只好满心郁闷地自己起床,梳洗,眼巴巴地蹲在他面前。 直到实在无聊之极,才恨恨跺脚,自个儿溜出去玩去。 可是又哪里还有真正玩的闲心?只是离枯风院不远不近地逛着,逛到许愿池边,看到几条颇为壮硕的锦鲤,还不由忆起乐乐曾带着她偷偷溜出来洗澡,被公子陌当场抓到… ------------ 第645节:天下万般皆不贪 [第8卷]第645节:天下万般皆不贪 ------------ 现在每次想到这些细节还是不免恶狠狠的咬牙,这是多深的心计,才能如此完完全全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然而看着看着,夏夏眼睛亮了。 这一汪清池里的锦鲤也不知怎么养的,个个色彩斑斓卖相喜人不说,还难得的健壮肥硕。至少,一般人家是很难看到养得这样肥大的锦鲤的。 这女人一旦陷入爱河之中,难免心思诡异统统绕着围绕着一个原点转。 夏夏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人不都说吃鱼补脑么,不知道弄点鱼给公子陌吃他会不会更耳聪目明精神倍爽? 好吧…其实压根没有科学根据的事,她就是来瘾了,想为他做点什么,又什么都不会,唯一拿的出手的…褒个鱼汤怎么样? 这事没有什么好迟疑,夏夏说干就干,轻轻松松弄了一条最肥的锦鲤就鬼鬼祟祟地往回跑。 回去的时候公子陌仍是没有动静,她就借了枯风院的厨房开始倒腾,宰着鱼,哼着小曲,何其快哉! 很快地,厨房里就开始飘香,其间秀儿和嫣儿来过几趟问要不要搭手帮忙都被她拒绝了,虽然一个人忙活着多少有点累,但是只要一想到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些辛苦的过程也都变得享受起来。 鱼汤熬得差不多了,夏夏正想尝尝味道,忽然,厨房门被猛地踹开来,夏夏就那么呆愣愣地拿着汤勺,看着乐乐背了一大篓活蹦乱跳的锦鲤进来,笑得极其谄媚。 “老大…” “打住,我可不敢当!”夏夏抽搐着嘴角,大概用脚指头也想出这妞的企图了。 天下万般皆不贪,唯吃货一个而已… “咳咳,夏夏,你看,虽然咱俩之间有不少误会,但我相信那些都破坏不了我们根深蒂固的革命情谊的,对吧?”乐乐边讨好卖乖,小眼睛却滴溜溜地直往锅里转,每说完一句话还不停掀动鼻翼,看得夏夏哭笑不得。 就目测,她这是把许愿池搬空了么?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而且小心眼…”夏夏不假辞色,悠悠然尝了口手里的鱼汤,嗯,不错,略清淡,味美,醒来喝也不会太腻。 “别呀!”乐乐跳脚了,渔网直接往地上一丢,屁颠屁颠凑上来,“您大人有大量呗,我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要怪你也该怪你男人去啊!我都是为你俩的幸福找想,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夏夏,你可不能学他那样过河拆桥不讲情面…” 夏夏听得大眼瞪小眼,心里直喊:演,继续演!奥斯卡金像奖都无力表彰这伟大的演技派了!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终于,夏夏不耐烦了,直接抛出条件,“要雇我做苦力,就付个合适的价码呗!” “成,你要什么?”乐乐更是干脆。 夏夏忽然龇牙一笑,毫不客气:“金焱。” 金焱本就是公子陌送给她的,是一把具有象征意味的匕首,只是夏夏并不是看中这个,而是原先就很喜欢这把小匕首的古朴精巧,又适逢自己的家伙报废了,思来想去,拿金焱做替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 第646节:赶尽杀绝 [第8卷]第646节:赶尽杀绝 ------------ 她笑得贼坏,意料之中地看着乐乐变脸色。 “你狮子大开口!”她勃然大怒。 “嘿嘿,我又不逼你,你自己看着办呗!”夏夏悠然自得,干脆又回去揭开锅盖装模作样地闻一闻鱼香,品一口汤便满嘴咂舌。 金焱本就该是她的,只是想着她死了这东西必定给乐乐占了去,毕竟很早以前她似乎就对那把匕首垂涎三尺了。 耐心地等待着,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把匕首被狠狠拍到桌上。 “给你可以,不过金焱关系重大,可不能流落到冥幽宫以外去。” “安啦安啦,我自己用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送人…”夏夏连忙笑眯眯地放下锅盖汤勺,爱不释手地抓起小匕首。 曲线果然一如印象中那般完美,倒是不见了那个不起眼的刀鞘,没了遮掩,锋芒毕露。想来,那刀鞘本来就不是成套的,大概是当时公子陌怕她不会武弄伤自己才临时做的。 不过,如今也不需要了。 微微弯曲如尖叶般的刀身,真正称得上削铁如泥的品质,刀刃不染一丝尘埃,配合潇潇那套柔软的功夫路子用再适合不过。 这买卖赚得大啊! “哼,我先去沐浴,回来我要看见烤鱼!还有那锅里的也是我的!” “行,都是你的。”夏夏赶紧安抚大出血的乐乐,笑得合不上嘴。 一时间,枯风院里炊烟袅袅,鱼香阵阵,连夜玄都一瘸一拐地现了身,直直瞪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夏夏难得欢乐,便大发善心地把第一条烤好的鱼分给了他,之后又把第二第三条分给了秀儿和嫣然。 看着一边宰杀好的一大堆鱼仍不见少的样子,有些惆怅了,乐乐这家伙下手也忒狠了,这样赶尽杀绝,她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呀! 接着第五第六条出炉,她又让夜玄给唐柳送去,送给唐柳自然也就等于送给冬雪了,至于领不领情就是她的事了。 想到这又是一阵懊恼,这才是收买人心嘛,好好的给人衣服扒了做什么! 到第三批鱼差不多烤好时候,乐乐终于洗掉了一身鱼腥味,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衣,衣袖边是深紫色的图纹。 “你拿我的鱼去做好人了?”她一扫,立刻瞄出了问题,斜眼瞪夏夏。 “哎哟,别那么小气行不行。”夏夏赶紧塞给她一条烤鱼,“还二十多条,你就吃得完吧!” “哼!”乐乐不满地接过鱼,盘腿坐下,狠狠撕了一口,啧,脸色立刻晴转多云。 美食的力量果然无与伦比! “啧啧,果然人靠衣装,这身行头一换,果然有几分杀手样子了。”夏夏边烤着鱼,嘴里也不消停,抓着机会就磕碜两句。 乐乐也不甘示弱,朝她一咧嘴:“别说,我对同行的味道是很敏感的。” 夏夏白眼一翻,没音了。只是心中怨念,谁跟她同行了,她只是不得才出手自保而已。 然乐乐才不会放过她,反而更加来劲了:“我好好奇啊夏夏,你究竟是怎么摸到血刹殿的呢?这条路可是连一般的白衣也不会知道的。” ------------ 第647节:该死的乐乐 [第8卷]第647节:该死的乐乐 ------------ 夏夏继续翻白眼:傻子才告诉你! “呐,咱俩有旧归有旧,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冥幽宫迟早是我的,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了进来我可不会坐视不理的。”乐乐状似不经意地道,“小陌陌好脾气睁只眼闭只眼,我可不乐意,回头逮我手里了,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夏继续白眼看天。 敢情,吃鱼是假,说这一套探口风的话才是正经吧? 这才是真正的乐乐吧,不伤及她利益的时候可以跟你各种友好充无赖,一旦利益冲突,就如蛰伏的匕首,随时会显露出锋芒。 不过,各凭本事吧!红楼也不是吃素的,神秘的二哥在后面撑着呢! 乐乐不满夏夏办事效率,不知从哪又弄来几个火架堆起,十条鱼齐齐上阵,看得夏夏直汗颜。 “我说,一下整那么多你吃的完么?”夏夏看着十条鱼差不多烤熟了,挨个翻下架子,十分无语。 “哼,兴你做好人就不兴我做好人?”乐乐一手就抢去七八条,也不嫌架子烫,一捆抱在手里看着都悬。正志得意满,猛然一惊,“糟,老子先闪。” 接着就连鱼带人窜了个没影。 夏夏正纳闷呢,回顾一瞧,原来是公子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在站在门口皱眉望着满目炊烟,一地狼藉。 “公子陌,我给你烤了鱼哦!”她挥着脏兮兮的手,笑得开心又得意。 公子陌终于微微舒展了眉头,绕着干净的地方走下来。 “给我烤的?” “嗯嗯,你尝尝。”夏夏举起手里的鱼架子,直接凑到公子陌嘴边,满脸期待道。 公子陌瞧了一眼脏兮兮的架子,没有接手,而是直接就着夏夏的手啃了一小口,细细咀嚼:“嗯,好吃。” “哈哈,是吧!我的厨艺很厉害的哟,喜欢吃就多吃点哦!” 然,公子陌没有再张口,扫一眼剩下几条杀好了鱼,略感不详地问:“这鱼哪来的?” “许愿池里抓的啊!你看还有好多!” “…”许愿池…他哥的鱼… “怎么了?这里太热了吗?你怎么流那么多汗?”夏夏将鱼放到一边,踮着脚想要替公子陌擦一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没事。”拂开夏夏的手,直接将她一把抱起,就往屋内走,“夜玄,速度处理掉。” “怎么了,你不吃吗?我辛辛苦苦弄了一早上啊!” 公子陌看她一眼,默然无语半天,才勉强道:“一会夜玄弄好了在屋里吃。” “好!”夏夏满意了,说起来,她给很多人做过吃的,还就没给公子陌亲手做过呢! 某人心里洋溢着甜蜜的小幸福,却不知道无声无息间已经把别人一大早起来看见她的幸福心情扼杀殆尽。 想也不用想,那方守备严密的池子,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其中生灵。 尤其是在上一次丢失两条锦鲤之后,他特地增派过力量。 唯有一个可能。 该死的乐乐… ―――――――――――――――――――――――――――――――――――――――――――――――― 在某银如此无良的提示之下,居然还真有人正正中的猜到点子上了。是银子群里的读者,果然不一般的犀利,银子说话算话哈… 另,不是银子不想再提示,这就是个熟西瓜,多拍一下就炸了,建议大家可以回顾一下夏夏和青老第一次见面的对话,老匹夫句句话中有话。另外就是散落在各处,比如妖儿说过的话啊,一些些的巧合… 最后提示两句:1.套妖儿的话:这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因果。2.真理往往是站在少数人那边的(咩哈哈哈)。 ------------ 第648节:女人引发的乱子 [第8卷]第648节:女人引发的乱子 ------------ 两人回屋屁股还没坐热,蓝儿就吭哧吭哧跑来报告说司行院出了点乱子,公子陌听了却头也不抬,仍是悉心地喂夏夏喝着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 他是下了狠心要把她失的血补回来啊…眼见的到处准备红枣红豆…还色诱她吃完… “你干嘛不理她?”夏夏见蓝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终于帮她开口了,却不想被公子陌狠狠瞪了一眼。 有这个不长眼色的小家伙在一边,他的少主威严大概一段时间内都要直线下降。 不过,他还依着她耐心地开口解释了:“蓝儿是乐乐的人,那点小事乐乐怎会摆不平?给我故意添乱罢了。” 一席话,解释得蓝儿冷汗涔涔,她光是传个话而已并未往深处想,这么一提起来,主子还真是一副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样儿,如此她岂不是帮凶? “咦?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所以说不能解释,这又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吃完再说。” 夏夏高兴了,蓝儿也得救了,赶紧麻利地闪人免得杵着当电灯泡。 “昨天晚上一直陪着我?”公子陌忽然问夏夏。 “没有啊!”夏夏张口胡言,“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有什么好陪的,我早上过来你都不醒。” 公子陌嘴角微微翘起,却也不戳穿她,干脆就顺着她的话:“没心没肺。” “嘿嘿,所以你下次别再一睡不醒啦,我是不会管你的哦!” 司行院确实出了点乱子,一场由女人引发的乱子,公子陌和夏夏的出现更是如一道催化剂,加剧了这种混乱。 说起来,征婚大队除去夏夏唐柳和已经去了故去的江书雅外,就只剩三个大家小姐了。 公子陌告诉夏夏,这三个女人身份不假,只是她们的家族存了太多别样心思,所以当初誓死也要留下,冥幽宫也不阻拦,只是放虎归山是万万不可的。她们可以说,只是比凌门的书更加隐忍且不急于一时,留的时间长了,难免要出点乱子,所以乐乐下令将三人永久赶入浣衣房,这才引发了一场骚动。 夏夏听明白了,也立刻意识到乐乐当真是故意给公子陌找茬:“其实悄悄软禁她们就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公子陌再瞪她一眼,早点明白多好,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司行院里难得不冷清了,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大多数是围观,中间三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乐乐坐在最上位,边听边一脸享受地啃烤鱼,不知道的看那表情还以为是欣赏什么高雅音乐。 直看得夏夏连连咂舌,这口味重的… 公子陌和夏夏一携手而入,白衣围观顿时骚动了,沸腾了,她们还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知道司行院无故要处罚三个女子,如今一看,聪明人顿时心下明了。 三个女人更是如遭雷击,立刻联想到是夏夏用了什么卑劣法子勾引了这位少主,且现在一上位就先铲除异己,想尽办法踩死她们这群碍事的。 ------------ 第649节:好戏上演 [第8卷]第649节:好戏上演 ------------ 几个女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事,见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驾到,顿时就癫狂了,三张嘴同时发出悲怆的哭嚎。 “少主,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侍奉您左右,不管是为妾还是为奴为婢,我们都没有怨言,求您不要赶我们走啊――” 另一个女子更凶猛,公子陌才在主位上坐了,她就猛一下扑上来,抱住公子陌的腿,哭得凄凄然:“少主,我们千辛万苦脱离家族,就是为了来追随您的,其中种种委屈您不体谅也就罢了,但是您不能把我们说丢就丢掉啊!我们不求能当上少主夫人,也绝不会和少主夫人争风吃醋,惹是生非,我们只求能在您身边侍奉左右,求您开开恩,留下我们吧…”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感人肺腑,听得夏夏在一旁偷笑不已,手指悄悄在公子陌腰间戳个不停。 这些女人是要造反啊!细细一品就能听出那些个意味,分明说她夏夏争风吃醋不能容人呢! 不过她可以想象,公子陌面具下的脸大概已经僵硬了,要不是担心他又会随时倒下,还真想让他不带面具好随时观察那滑稽的表情。 公子陌恼怒地横了一眼夏夏,乐乐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罢了,她居然也没心没肺地跟着笑。脚下那个女人,若是平时敢这么放肆,早被他踹飞了,性命保得住还是问题。可一想着夏夏在身边,又只好生生忍了下去。 曾经就是因为他在她面见死不救,她就视他如恶魔,多长时间里都是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现在要是再当着她面下死手,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想。 堂堂冥幽宫少主,杀人无数,冷血无情,竟然被一个陌生女人抱着腿哭,还要顾忌一个没心眼的丫头的感受,众目睽睽之下,叫他威严何在?! 好在,人群里的冬雪忽然冲了出来,一把将那个女人拖开,就破口大骂:“放肆,竟敢对少主无理!活腻了吗?” 夏夏倒是惊讶了一番,赞赏地向冬雪投去一眼,结果被冬雪一眼反瞪回来。 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好吧,还在记仇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公子陌刚才没有反抗,三个女人反而越发疯狂了,齐齐都要像公子陌这边扑来,冬雪揪住两个,唐柳也冲出来帮她揪住一个,其他人却是不敢妄动,毕竟,少主的反应确实反常。 一时间,司行院里谩骂四起。 “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我是安家的独女!我家是安城最大的势力!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我要告诉我爹,我要杀了你!” 冬雪眼神一厉,直接揪住那女人的头发:“你再说一遍,我让你现在死在这里。” 夏夏看得津津有味,直接往公子陌身上一坐,免得有人又冲上来跟她抢人:“看不出小冬雪胆色这么好啊!” 公子陌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着他,坐得更舒服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胆色好,是眼色好。” 能看清楚形势,做什么都能放开手脚。 ------------ 第650节:要不还是灭口吧? [第8卷]第650节:要不还是灭口吧? ------------ 冬雪是狠角,制服两个人尚且有余,唐柳却不行,她手里那个对她又是抓又是打又是骂,她却不敢下狠手,只能满脸尴尬地躲闪。 “你这个小贱jian人居然敢用你的脏手碰我?!你凭什么?”忽然,她两眼瞪直,似发现了什么诡秘,“你――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为什么你不被赶出去!你这个骚.蹄子用了什么狐媚伎俩!你给我滚,不许碰我!” 女人疯起来完全无道理逻辑可言,夏夏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心里微微泛起了不爽。 唐柳那个妞,打起架来明明很厉害,怎么人前就这副窝囊样? 掏了掏耳朵,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轰鸣,微微侧头,蹭在公子陌下巴上:“要不还是灭口吧?好吵。” “依你。”公子陌配合着,略略提高声音。 大厅瞬间静止下来,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只目光齐刷刷地扫射过来。 夏夏迎着众人目光微笑着走下来,停在三人面前,脸上泛出少有的媚意:“两条路。一,去浣衣房过一辈子,老死其中。二,寒香院依然让给你们,在我和少主成亲前,如果有青鸾殿的青衣愿意娶你们,你们也可以选择嫁过去。若是没有或者你们不愿意,待我和少主成亲之后,你们依然要去浣衣房。怎么样,同意吗?” 夏夏微微侧头,见公子陌也点头表示肯定,便笑得愈发灿烂。第三条她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刚才都已经听得分明,若是再不识好歹,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了,这一次,少主可是发话了。 三个女人瞬间心灰意冷,眼神里却残留着挣扎与不甘,可是又能如何?明眼人都已经看出,夏夏这是真正得了宠肆无忌惮,少主完全是由着她的性子看戏。 “如何?谁还有异议?”夏夏挑眉,这一句,却是问的在场众人。 不是没有看见不善的目光,不是没有看见鄙夷的窃窃私语,有意见,一并解决吧!现在她要的东西很多,不只是井底之蛙的快乐,与其日后不愉快,不如一次性把话说说清楚。 只是,无人敢应声。 少主纵容,一向为首的乐乐也笑看不语,谁敢出头? “既然都不说话…” “我不同意!” 脆生生的话被沉冷的声音豁然打断,夏夏一时有些呆,直至那绛红色的人影完完整整出现在她面前,仍是无法回过神来。 印象中的红变得更加阴冷深沉,逆光而来,每一步都踏在阴影之上,妖娆的桃花眼幽深晦暗,仿佛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他微启着笑颜,笑容中带着一丝冷酷和眷恋,极致矛盾复杂的目光直直盯在夏夏身上,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同意。” 夏夏下意识退后两步,恍然见到了梦中的血色魔鬼,凄厉地喊着:“夏夏,你是我的!” 公子陌悄悄站到她身后扶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头,也不说话,眼神也直直射向来人的方向。 “靖王,好久不见。” ------------ 第651节:靖王造访 [第8卷]第651节:靖王造访 ------------ “好久不见。”钟离目光不移,也不知道是应答公子陌还是对着夏夏说。 “靖王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钟离冷然一笑,终于移开了目光,直视着公子陌:“本王几次邀请你京城一叙,你却左右推托,无奈,只好亲自登门造访了。” 公子陌淡淡垂眸,不卑不亢:“不敢,事物繁忙而已。” 夏夏愣愣听着两个人公事公办的口吻,恍然发现,原来什么都变了,不只她,公子陌或者冥幽宫的任何人,就连这两个曾经意气相投男子之间,也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隙。 微妙的立场,不着痕迹的争锋相对,夏夏其实知道,外有消息传冥幽宫早已是靖王的爪牙。 “靖王刚才说你不同意,不同意什么?”夏夏忽然开口,身后的公子陌和钟离都是一怔,“不同意我处置这三个女子的做法?难不成靖王对她们有意?” 钟离深深凝望着他,一瞬间,眸中仿佛闪过万千情绪,最终又化作虚无:“我不同意你成亲。” 夏夏笑了,笑得嫣然,难得有的媚意在此刻绽放到了极致:“靖王似乎管得宽了。” 钟离看着那有些陌生的表情笑容,一时陷入了沉默,他眸中的情绪她从来读不懂。以前是没有在意,如今是深沉到无以挖掘。 “我自有我的理由。” “愿闻其详。” 本是两个男人的对弈不知何时悄悄转移了重心。 “自古以来婚姻乃人生大事,必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请问夏夏姑娘父母身在何方,可曾同意你嫁人?” 夏夏微哂。还别说,这套老掉牙的说辞真就戳到她软肋上了。她爹娘失踪一年多了,哪来的父母之命? “敢问少主大人,又可曾征得父亲的同意?” 哈!又一个软肋,冥烈哪只眼看她都不顺眼,不蹦达出来百般阻挠就谢天谢地了。 无论如何,不顾及父母长辈的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哈哈哈,一回来就有热闹看,运气倒是不赖!父老乡亲们,想我没?”一阵雷人的笑声由远及近,打破一室静谧。 “冥剑哥?” 钟离一愣,惊讶地看着来人,显然也是出乎意料。 “离小子现在出息,我在京城哪里都听得到你的名号啊!” 男子体格健硕,偏偏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相,说那话的时候直接往钟离头上一揉,仿佛那只是个小屁孩,而不是堂堂靖王。 钟离一头发被揉乱,脸色顿时变了,偏偏男子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依然笑得豪放,他却也隐忍不发。 “唉,我可爱的弟,你哥回来你连个招呼也不打么?” 夏夏瞪直了眼睛看着男子,眼看他就要朝公子陌扑来熊抱,好在公子陌也是反应过人,直接往旁边一闪。再看他躲闪方向本该坐着的乐乐,人已不见踪影,只留地上一个鱼骨架。 几乎不需要猜测,夏夏就知道,这必然是传说中冥幽宫的大少爷,公子陌的哥哥,冥烈的亲生儿子,冥剑。 ------------ 第652节:真像我的梦中情人 [第8卷]第652节:真像我的梦中情人 ------------ 实在是,他和冥烈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浓眉挺鼻,体格高大,愣是比钟离还高上半个头。偏偏少了冥烈的一股子凶煞气,还生得一副充满磁性的嗓音,矛盾却突兀,给人一种很不凡的感觉。 公子陌一闪开,冥剑身前就剩下夏夏光秃秃的一个,他微微弯着腰,眼神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只看得夏夏背脊森寒。 好半晌,才蹦出一句惊煞人的评价:“真像我的梦中情人。” 如此,公子陌不乐意了,就手一捞,把夏夏也连带着捞去一边,对着冥剑横眉冷对。 “啧啧,弟弟你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冷情啊!这让为兄的多伤心啊!” 夏夏背脊又寒了一次,简直无法想象,公子陌之上还有一个这样的存在…他是怎么能把冰块陌喊弟弟喊得如此亲切外加深情的?!! “算了,这群没人性的家伙,懒得跟你们亲近。离子刚才说我弟弟没有父母之命?”冥剑大手一挥,忽然横扫全场,“老头子现在半死不活大概也管不了这趟事,长兄如父,我就替弟弟弟媳做主了,也正好给老头子冲冲喜。” 一段话,语气是果断豪迈的,夏夏却在一旁连连干咳,不禁怀疑,这冥剑和冥烈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那话怎么听着那么呛人呢? “冥剑哥你…” “离子你有备而来,也甭卖关子了。”冥剑这一瞬散发出绝对的领导气息,不容置喙,“小夏儿爹娘的行踪怕是你再清楚不过了,你们折腾折腾见好就收,别自家兄弟弄得撕破了脸皮。我就不随你们玩了,先看看我的宝贝儿们去。” 说完,一脸威严瞬时又化作不正经地笑意,也不管他的话对众人造成了何种轰动,挥着一身锦绣长袍就漫步而去。 夏夏的目光直直地追着那个身影扬长而去,又直直地转向钟离。 她没听错的话,冥剑说,钟离知道她爹娘的行踪? 钟离计划被搅,公子陌听见出乎意料的消息,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我爹娘在哪?”最后,还是夏夏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钟离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公子陌,最后沉声对夏夏道:“我单独跟你谈。” 夏夏一怔,略微不安地朝公子陌看去,却见他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去吧!” 可问题是!她不想去啊!她不想单独跟这个人在一起啊!她在他面前能挺直脊梁骨完全是因为他公子陌站在身后做支撑好不好!为嘛大家都看不懂她的求救眼神呢! 公子陌叹口气,缓缓捧起她的头,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低头直视着她惊惶的眼神,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安慰道:“别怕。” 夏夏额头贴着公子陌的额头,委屈地一瘪嘴,猛吸了吸鼻子,撞了公子陌一脑门,转身就走。 也是,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迟早是要一个人面对的。 这一切小动作全部落进钟离眼底。他眼角嘴角都泛着冷冽的笑意,一只手在身侧紧紧攥起,手背青筋可见。 他无声地凝视了公子陌一眼,才缓缓转身,随着夏夏离去的方向走去。 ------------ 第653节:钟离始是个刺,不拔不行 [第8卷]第653节:钟离始是个刺,不拔不行 ------------ 司行院的闲杂人等早已不知何时被撤离,此时空荡荡的,只剩公子陌静静地站在中央,银色的软壳面具早已被丢弃在脚边。 额头仍是有点发痛,他缓缓用掌心摩擦着,眼神看着空无一人门口,有些失神。 “你做得也太明显了,倒不怕她怨你?”横梁上忽然翻下一下人,正是刚才消失了一阵的乐乐,此时又不知从哪弄了条烤鱼,落回原来的位子上啃得津津有味。 “明显吗?”公子陌反问。 “也是,以她那个慢三拍也不定能想到。”乐乐嘻笑,“可是小陌陌啊,你这把赌注下得有点大啊!” 公子陌无奈地靠在另一张椅子上,没感情道:“钟离始终是个刺,如鲠在喉,不拔不行。” “啧啧,你自己当他是根刺,没准人家夏夏当他是个屁,放过就算了。” 听到此,公子陌也不禁扬了扬嘴角,却肯定地说:“是刺。” 虽然时常是沉睡不醒,却不代表他无法感知周围。 不可自拔的梦魇中,总是听到她不安的喃喃自语,感觉到她不自主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根刺到底扎了多深。 若不是刺,她不会在寒山遇到他时选择决然离开。他和她之间格挡着的最大障碍从来就是钟离,所以她看不见他,只因被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挡住了双眼… “也是,你没看见钟离一出现,她气场都变了,浑身带刺。”乐乐仍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调调,“可是啊小陌陌,你赌得这么大,不怕一招错满盘皆输吗?你没听你哥说,人家钟离这次是有备而来。那个夏夏爹娘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居然没有半点消息。要是真的,被他加以利用,你不怕陡生变故?” 公子陌停了手,额头仍有淡淡的红晕,他难得心情好地正眼看着乐乐,淡淡地勾唇一副好笑的样子:“乐乐,我和钟离的对弈他已经输了。剩下的,不过是我和我自己的对弈。” 早在夏夏承认他接受他的那一刻,钟离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再无转圜余地。只不过是他贪心,越来越贪心,想要更多,想要更完整的心罢了。 乐乐呆呆地看着公子陌难得的笑颜,啃到一半的鱼都忘记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嘴,一脸古怪地嘀咕:“你究竟是真聪明还是装糊涂?怎么明白起来比谁都明白混蛋起来比谁都混蛋?” 公子陌眉角抽搐,哑然无语。 “算了,钟离你是放进来了,还有你哥呢!也不知道谁又把消息漏给了这个煞星。”乐乐一脸惋惜地看着手上剔得完美的鱼骨架,“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 推荐好友晚夕新文《一妃难驯:杠上多情皇帝》 简介:现代杀手阮七七穿越了,穿越小说看多的她以为自己必又是血雨腥风,哪知此穿越非彼穿越,太平盛世的世界令她戒备莫明……什么情况?决心之下,七岁她计算精确为自己特制秘药,且看萝莉女怎样趣味以对多情皇帝妖孽太子。 ------------ 第654节:你不恨我吗 [第8卷]第654节:你不恨我吗 ------------ 钟离跟着细碎的脚步,从司行院饶过花园,从花园跟到河边,前方的人似乎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回头的意思。 她的身量拔高了些,可就这个年龄的平均身高来说仍是略显娇小,倒是容貌彻底舒展了开来,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天然带着几分媚意。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钟离忽然开口,前面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面前的桃树仿佛受了惊,簌簌落下几片桃花瓣来。 夏夏豁然转身,脸上不见表情,语气生硬地问道:“我爹娘在哪里?” 钟离盯着那双眼,熟悉的轮廓里勾勒着陌生的情绪:“他们找了你很久,只是苦于没有你们的消息,我已经派晚夕过去接他们,想必几日之内就会到达。” “真的?”说不惊喜是假的,只是苦苦忍着,不想自己暴露太多情绪。 “骗你有什么好处?” 夏夏深呼吸了几口,试图慢慢平复情绪,甚至连好奇地问一句晚夕怎么听他命令行事都忘记了,整个脑子都充满了终于要和爹娘见面的喜悦。 她知道他们很厉害,她相信他们没事。可是她和他们失去联系太久太久了,久到她都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如此,多谢你了。”夏夏终于心平气和,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 “一年多不见,你倒是见外了。”钟离缓缓勾勒起笑容,熟悉的桃花眼一如往昔般深邃迷离,引人深陷。 夏夏下意识后退一步,别过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谁说没事了?”钟离忽然一把抓住夏夏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拖到他跟前,“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说,我不同意你嫁给公子陌!” “放手!”夏夏勃然大怒,反手摆脱钳制,接着就是一推。 钟离猝不及防,退了一步,愣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最后却笑了:“原来是翅膀长硬了,要飞了吗?” “靖王殿下,搞搞清楚你的身份!我要嫁给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夏夏警惕地瞪着眼前的人,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心里装了一个人,就会这样反感其他男人的碰触。以前那样习惯的动作,如今却真正勾起了她心中怒火。 “没有任何关系?”钟离冷笑着反问,“夏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的?” 心脏猛地一滞,仿佛有瞬间停止跳动,有那么一刻,仿佛梦魇中的血红匕首真的穿过了心脏,留下一道痛。 “你的?”夏夏嗤笑道,“靖王眼里我是一个什么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那笑里带着淋漓的伤,刹那刺伤了钟离的眼,他想伸开手拉她,这一次却被警惕地躲了过去。 “我想我跟靖王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伤来的快消逝得也快,钟离甚至怀疑只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始终只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而已。 她转身离去得那么果断,好像对她来说他真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夏夏,你不恨我吗?” 飘渺的声音,带着太过复杂浑浊的情绪,只怕谁也解不清,却让夏夏生生停住了脚步。 ------------ 第655节:伤人的利器 [第8卷]第655节:伤人的利器 ------------ 她转过身,这一次却眼神平静,认真地直视着他:“我不恨你。”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妖娆的笑意,仿佛与生俱来,天生的伪装,然,夏夏终于发现,那笑容,从来不及眼底。 “呵,这样都不恨,该说你大度呢还是笨?” 夏夏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掉那脸上的嘲讽意味,缓缓道,“轩辕钟离,我不知道你现在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出于一种什么意图。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不恨你。从来不恨你。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两难,你是个要成大事的人,我佩服你的雄心壮志,我欣赏你的决策果断,但是,不要现在来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去了大半条命换来的只是一场笑话。既然选择了,就一条道走到黑,我还会高看你一点!” 凉风拂过,耳边残留下了轰鸣的余音,一瓣一瓣的桃花打着旋儿飘落,似末路穷途之上,无声的叹息。 钟离终于发现,眼前的人不只是变了样子,更是变了心。 那个恬然无害的小丫头也许早已死在了城主府,而眼前这个,是会伤人的利器。 她说,她对他,连恨也是不屑的了,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维系? “你铁了心要嫁给公子陌?” “对。管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必嫁他!” 钟离看着那坚定而陌生的容颜,忽然冷笑起来,握紧的拳慢慢松开,再握紧。 彼时,他才明白,难怪公子陌如此放心大胆地放她过来。 就好像当年对弈他偷换掉的棋子一样,这一次被偷换的,却是夏夏的心。 “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呢?你还要嫁他吗?”钟离笑得诡异至极,夏夏猛然皱了下眉头。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夏夏弄不明白钟离卖的什么关子,可是心里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威胁我?” “他们都还在路上,你就敢这么肯定他们同意你的婚事?” 夏夏冷下了脸,终于散发出一点危险的气息:“靖王殿下,我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任你玩弄的小姑娘了,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爹娘身上,否则,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宽容大度…” 然,钟离似乎根本不把这些狠话听进耳里,反而笑得更加肆意放荡:“我长眼睛了夏夏,我看到了,你确实彻头彻尾变了。” 变得不再单纯,变得满身锋芒,变得有坚持有选择。 他想过很多种困难,她恨他也好,怕他也罢,他总能想到办法在她心里打上一个结,让她解不开,也逃不掉。 可是他唯独忘记了,一个人的成长可以带来的巨变。 他甚至有点恍惚,自己还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他心目中最纯洁最干净的女孩,不是他设想中,最适合他的女孩,他从她身上闻到了和身边众多人一样的气息,充满敌意和危险。 失去干净纯粹的她,根本不再特别,如此,他还在坚持什么?执念什么? ------------ 第656节:先下手为强 [第8卷]第656节:先下手为强 ------------ “夏夏,对不起。”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转身,让她无从看到他的表情。 只能从那声音里勉强听出一些疲累和惋惜。 夏夏忽然觉得,这么长久以来,其实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清他。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还要淡定,仿佛只是损坏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且既然损坏了,便不再费心,不要也就罢了。 这一刻,她才明明白白想通,公子陌曾经的告诫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人,也不爱人,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对他有益的选择。 就像她自己。 也许,曾经他真的喜欢过她,因为那个夏夏蠢笨无知,不会猜忌提防他,更不说阴谋算计他。他喜欢一个对他来说安全无害的女子。可当这个女子开始变质,对他来说也就失去了价值。他遗憾,却不会过分执着。 道理想得很透彻,也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可是,当夏夏看到那个熟悉的绛红背影转身离去,一如她死去前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当她听到那一声迟来太久歉意,心中似乎有什么萌动了。 仿佛有黑色的火焰蓦然蹿起,灼伤心扉,仿佛有不属于她的声音在咆哮,在撕扯。 可也仅是一瞬,又回归了寂无。 夏夏看了看早已了无踪影的前方,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 奇怪?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喂,好戏看够没?” 呼啦一阵风声,又是凌虐得一片桃花落,潇潇笑眯眯地跃到夏夏跟前,身形矫健:“嘿嘿,我藏都来不及藏,哪有心思看好戏,这个靖王可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你还给我弄来?”夏夏鄙视道。 “啊?我没弄他来啊?”潇潇一脸委屈,“我弄他来做什么?” “不是你说要给我找场子的么?” “…”潇潇哭笑不得,“找场子又不是找麻烦。再说靖王殿下那么大的官,是我们小老百姓随便请的动的么?” “那你还消失这么久,干嘛去了?” “嘿嘿,自然是搬救兵去了。”潇潇一时笑得诡秘,“你不晓得,冥幽宫上上下下,唯一能压得住公子陌气焰的,只有一人么?” 夏夏嘴角抽搐,忽然想起那个身材高大却没个正形的男子:“他哥?” “哈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潇潇眼神转动,忽然泛出些许暧昧,“话说回来,我看就现在这样子,好像倒是我做得多余了啊?这才几日不见啊,都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嗯?” “还说你丫没偷听!”夏夏顿时怒目而视。 “哎哟,耳朵。”潇潇跳远一丈,一脸嫌弃,“说得咱们多稀罕你那点破八卦似的,跟你说正事啊,你身边影子越发多了,有人的时候自己注意些,别随便找我们露了马脚。” “嗯,我知道了。”夏夏依言点点头,“潇潇姐,钟离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我们没有得到消息。但是晚夕中途和他分开去办事了却是真的。” “咱们的人能找到晚夕吗?”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盯着,如果你爹娘真的在他们手上,我们会试着先下手为强。” ------------ 第657节:少主快跑! [第8卷]第657节:少主快跑! ------------ “谢谢姐了。”夏夏诚心诚意道。这些年,红楼这些人对她真可谓是尽心尽力,明明他们非亲非故,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把她当成自家小妹妹一样呵护着。 “切,矫情了吧?”潇潇笑骂一句,又安慰道,“别多想,你幸福了我们不都受益呢么?” 夏夏看着潇潇久违了的笑颜绽放,心里也快乐了许多。只是忽然有些狐疑,这样深刻到眼底的笑容,她有多久没见到了?从百折扇离开开始? “姐,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开心?”不仔细看不觉得,这仔细一瞧,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好不滋润,跟几天前完全变了个样子嘛! “把你的事敲定下来就算好事了!”潇潇嗔怪地瞪了眼夏夏的八卦眼神,一个闪身,直接跃上枝头,“行了,你忙你的去,我和袭方去料理外面的事。” 得了潇潇的保证,夏夏总算多安心了一分。 她绝不会以为,钟离是单单为她而来。事实上,她可以肯定自己只是个顺便,钟离和公子陌之间,有更多更麻烦或者纠缠不清的事情需要处理。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扯进其中纷争。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爹娘。 说到底,钟离真的今非昔比了,连公子陌,怕也不能明刀明枪跟他硬碰。 说到公子陌… 夏夏怒气冲冲往赶回枯风院,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再什么说,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给钟离呀!以为一个吻就把她打发了事了?看她怎么跟他算账! 然,才到枯风院,就发现气氛不对头,没有了往日的清静,好像出了什么乱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一排黑衣整齐地跪在屋前,个个鼻青脸肿,一见她,有好几个挤眉弄眼地似乎示意她离开。 她没有理会他们,靠近屋门,就看见刚被修缮好的外屋门又被踹断了,里面的桌子裂成了两半,床柱断了三根,本就不多是装饰品碎裂一地,其中咆哮声不断传来。 “公子陌你个小畜.生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手脚老子不姓冥!” “你有种吃你有种别躲啊!老子几年不在你屁.股掀上天了是吧?当老子的话是放屁是吧?” “再不滚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破庙,再把外面几个家伙挖坑埋了…” 夏夏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居然有如此爆发力,震得她耳膜直颤。而且她惊恐地看见,冥剑真是说到做到,话还未完,就掏出火折子点燃了。 “别…” 夏夏冲过去,挡着那火折子,在它落地的时候赶紧将它踩灭,如此及时,破烂的床帐还被烧了个洞。 冥剑一怔,看见忽然出现的夏夏,笑了。 “小兔崽子,再不滚出来老子拿你媳妇祭我的鱼!” 呼啦,风声一凛,夏夏只觉地白影一闪,人就被整个提起向后飞去。冥剑狞笑一声,立刻紧追而上,只是才到门口,几个鼻青脸肿的黑衣忽然齐扑而上,十分没技术含量地将冥剑抱做一团。 “少主快跑!”“大少爷手下留情啊…” 凄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夏听得眉毛直抽,且没多久,就听见惨叫声接口连三响起。 ------------ 第658节:谁碰跟谁急 [第8卷]第658节:谁碰跟谁急 ------------ “哇,好像是真下黑手啊!”夏夏微调整了下姿势,双手搂着公子陌的脖子,歪着脑袋向后瞧。 “他从不食言。”公子陌冷着脸道。 “可是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你和乐乐弄来的那些锦鲤,是他从小当宝贝养着的,谁碰跟谁急。” 夏夏顿时汗颜。 又是一个动物狂么?跟琉璃还真有几分像啊…还谁碰跟谁急…那她们烤了一池子呢? 顿时用古怪的眼神瞅了眼公子陌:“原来,你还是比较正常的那个…” 公子陌回瞪她一眼,最无辜的就是他了,现在却不得不疲于奔命。 “咯咯,你跑得这么勤快,是打不过你哥么?” “还好。”公子陌想了想,道,“顶多两败俱伤。” “那你这么不要命地跑?”还是拖家带口地跑,还拉了一群黑衣做垫背… “不能跟他打。他不上道。”满口不屑的语气。 幼时不是没为争端交手过,可是,那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打够三天三夜身体筋疲力竭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神还能兴奋地放光。更别说,和他过招要面临的层出不穷的花招手段,不见血光绝不会罢休。 夏夏边听,心中边暗自感叹,这是一个奇人啊!难怪潇潇说,他是唯一镇得住公子陌的人,可不,见面不到三个回合这厢就卷铺盖逃路了。 “喂喂,可是我们这样一直跑也不是办法啊,晚上不要睡觉了吗?” 公子陌终于寻到了一个落脚点,想来追兵也甩掉了,便抱着夏夏落到一棵粗壮的老杏树上,悠闲地坐下来,再将她圈进怀里。 “自然不能白背这个黑锅。” “嗯?你打算怎么办?”夏夏不安分地变换着姿势,她讨厌这个背对着他的坐法,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歇会儿,等他追来,引去乐乐那。” 夏夏终于面对着公子陌,跨坐在大树干上,双手搂着他的腰以保持平衡。 “哇,你的用心好险恶啊!可是,乐乐矢口否认的话你怎么办呢?” 公子陌微微勾唇,显出一些淡淡的笑意。夏夏发现最近总能在他脸上发现这样的笑意,虽然淡薄依旧,可总算卸去了一身慑人的冰寒气息。 “乐乐最忌讳别人在她的地盘动她的东西,我哥…恰好是个不讲道理的破坏狂…” “哇哇!好像很有看头的样子!”夏夏兴奋地几乎拍起手来,“真好奇啊,这样两个奇人过去是怎么和谐相处多年的?” 公子陌按了按夏夏的肩膀,以免她太不安分往一边滑下去,若有所思道:“他离开的时候,乐乐还未出关…想起来,倒是第一遭碰面…” 夏夏几乎笑倒在公子陌怀里,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两人的照面了。可是忽然又惆怅的想到:“枯风院好像被里里外外毁得厉害啊?你今天要睡哪?” 公子陌不在意地紧了紧抱着她的手,淡淡问:“你的院子?” “别,我还不想被冬雪捅死…” “她敢?”公子陌挑眉。 “难说啊…”事关清白,她还真有被灭口的危险… ------------ 第659节:你在怕什么 [第8卷]第659节:你在怕什么 ------------ “倒是还有一个去处。(e)” “嗯?哪?” “我爹那里。” 夏夏脸色一僵,干笑道:“真是好去处啊…” 公子陌也不在意:“我哥和我爹有过节,轻易不会送上门。” 看出来了…言辞之间就满是火药味…可是,她夏夏也刚好跟他爹有些过节,所以轻易也别送上门比较好。 “对了,晚夕不是你的人吗?怎么跑去钟离那做事了?”夏夏终于有空问出这个疑惑。说起来,这次回到冥幽宫,各个熟人都看了个遍,还真是就没有碰到那冷面黑衣的杀手。 公子陌眼神一动,眉头微皱。 “嗯?不方便说?” “不是…”公子陌说到一半,又停下来,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好咯,不说就不说了,还真不稀罕你们那点破秘密。”夏夏举手揉了揉公子陌的眉心,将那皱纹抚平。嗯,完美的面孔还是要配上完美的表情才养眼。 公子陌叹一口气,将那小手拨下来,攥到手里:“其中厉害关系有些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夏夏神色一顿,微微有些担心道:“所以说,冥幽宫和靖王,本质上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公子陌一怔,猛然将夏夏的头按到自己胸口,安抚般道:“别去想这些。” 不管牵涉到什么理由,什么私心,什么隐情,晚夕作为他的人,去替钟离办事,无形中都是一种表态。这种表态背后所代表的复杂,所牵涉的利益冲突,他不希望她去操心。 “公子陌…” “嗯?” 夏夏的鼻子其实被压得生疼,可是仍趴着不想动,声音闷闷的:“那个…” “嗯?” “要不然我们…早点成亲吧?” 震惊,猛然低头,公子陌的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和煦的表情仿佛重新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你在怕什么?” 感觉到了公子陌语气的变化,夏夏也抬起了头,看着那双探究的眼神,有点心虚地扯了扯衣角:“干嘛这副吓人的表情啊,人家刚才在给你求婚诶…” “你…”公子陌被这一句堵得说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好重重叹口气,干脆抿嘴不语。 “公子陌…”那调调越拖越长,哀怨的小眼神直闪啊闪。 是可忍孰不可忍,公子陌猛然俯身,将那最后的音节没入口中,柔软的唇瞬间颤动了心,带来一片无声的肆虐。 夏夏毫无防备,只觉得腰间和后脑勺被绝对的力量捆缚住,睁大的眼睛尚未闭上,就觉得口中被强势地侵袭,霸占,退无可退。 “唔…”不自觉地低吟了一声,换来的却是更加霸道的占有,如秋风扫落叶般蚕食了理智。夏夏恍然觉得一颗心浮浮沉沉,随波逐流,再找不到自我。双手紧紧回抱着那具让她心悸的身躯,哪怕呼吸困难得几乎要窒息,都舍不得松开一分。 微风拂过,老杏低鸣。 十丈开外的红色身影僵直而立,所有妖娆的笑意瞬间化灰。那眸中的不甘,愤怒,憎恨如地狱中不灭的火焰,煎熬着一颗挣扎的心。 ------------ 第660节:天赋异禀 [第8卷]第660节:天赋异禀 ------------ 原来,在他面前表现的不过是伪装么?那浑身带刺的姿态,只是做给他看的么? 钟离慢慢转过身,远离那一方似曾相识的甜蜜。 拇指几乎要握碎其他指骨,冰冷的笑意缓缓泛起。 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上抢走属于他的东西,公子陌也不能例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良久,公子陌才终于放开夏夏,迎着他略微期待的目光,她还云里雾里地回不过神来。 微微跟不上的喘息,仿佛还残留着甜蜜,激荡的心情依然回旋着涟漪。 突然,她喘过气来,目光回神,瞪着公子陌:“你是不是找别的女人偷偷练习过?!” “胡扯!”公子陌反瞪她。 “那你怎么进步这么神速?你骗鬼啊!” 公子陌微微偏过头,耳根有些发热,凛然道:“天赋异禀。” 夏夏差点岔气,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第一次从公子陌嘴里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偏偏配上那一本正经表情,可爱得厉害。 然,眼角的余光微微瞟到一抹红,笑容立刻敛了去:“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公子陌也随着斜眼瞟向早已消失了人影的方向,面无表情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咳咳,你…” “别怕,有我在呢。”公子陌轻轻拥住她,语气缓和道,“我跟他是不一样的,懂吗?” 夏夏闷声点头。 她懂,她怎么不懂,公子陌对别人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对她,至始至终也不曾真正伤害过半分。哪怕是这世上最大的利益冲突摆在他面前,他仍是愿意选择成全她,而放弃自己的生路。 她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待她,但是这份情是真真切切的,她不能不领,也无法不动心。 “要是还不放心,等你爹娘到了,我们就商量成亲的事。” 夏夏终于被逗笑了,半是羞恼道:“说得我有多恨嫁似的…” “你想得也对,毕竟夜长梦多。不过总是要等你爹娘首肯再说。”公子陌继续说,“不过,你要是真急,可以去冰儿那转转,你的嫁衣,大概已经做好了。” “?!”夏夏目瞪口呆,抬头看着眼前人一脸平淡地语出惊人,半天,才汗颜道:“到底是谁在急啊?” “我急。”公子陌总算展露笑颜,淡淡地带着一些得意。 然,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当远处一路鸡飞狗跳咆哮雷鸣般混乱□□,两人就知道短暂的甜蜜告一段落了。 “分开走,我来引他。” 夏夏瘪嘴,一脸地不赞同,她可是要看好戏的,分开怎么看好戏? “放心,如果成功了,好戏会持续很久,你总会看到。你在,他会分散注意。” 于是夏夏明白了,她被嫌弃了,她作为公子陌果果的软肋,只会生生拖了他的后腿。 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拿来威胁他了… 不情不愿地一个人率先飞盾而走,浑身总是有些不安全的感觉。 夏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依赖性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回转移成了公子陌,他不在她身边她就浑身不安了? ------------ 第661节:我要嫁给你儿子了 [第8卷]第661节:我要嫁给你儿子了 ------------ 鬼使神差地,就又溜达到了血刹殿。夏夏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因为心中产生了一些疑惑,一些好奇?又或者因为那一句“父母之命“,让她重新想起这里住着一个重伤的老人? 冥烈的屋子依然安静冷清,夏夏这一次来得大摇大摆,没有再躲躲藏藏隐匿行迹。 依她的判断,冥烈这一次却不在上次那一间屋里呆着,而是在另一间药味浓郁的屋里。 夏夏走向那间破屋的门口,礼貌性地扣了扣门。 屋门很快打开了,冥烈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看见夏夏也是有些讶异。 “我还以为,你很长时间不会想跟我见面了。” “确实如此。”夏夏努努嘴,不客气地走进屋里,微微一打量四周,干草药,药架,简陋的草榻,火炉上正熬着一盅药,整个格局倒是和青老那里很相似。 夏夏往草榻上随意一坐,拖着腮帮子,一脸郁郁不说话,冥烈也不管她,继续去熬手头的药。 “喂,我要嫁给你儿子了,你不劝劝我吗?”夏夏郁闷地开口道。 冥烈侧头扫了她一眼,冷着脸反问:“你爹娘没教你礼貌?” 夏夏垂头丧气,脑袋耷拉得更下,满脸敷衍道:“是,宫主大人…我说我要嫁给你儿子了,你要不要再劝劝我?” “劝你你会改主意吗?” 夏夏耸肩,摊手,显然没可能。 “那何必浪费口舌?” 夏夏哑口无言,有气无力地看着那锅里的药慢慢沸腾,看着冥烈一手一手耐心地熬煮,心里愈发烦闷起来。 “我娘也许就要来了。” 执扇掌火的手一顿,又继续不紧不慢地扇起来。 “冥幽宫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夏夏看着那比之一年前明显沧桑了许多的背影,心情忽然有些复杂又好奇。 多年前的事情不难查证,夏夏早已知道,在很多年前,她娘和冥烈其实是同门。她娘乃是芸门那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悬壶济世,行医救人,也曾在江湖活动过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而冥烈则是放弃了医术这一道,踏上了另一条腥风血雨的江湖纷争之路。两个同门,在踏入江湖的初期还彼此有交往,相互扶持。直到有一天,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用毒高手,夏狂。 其中恩怨过节夏夏不得而知,但不知道怎么的,夏夏仿佛在之前冥烈充满怒意的脸上看到了“横刀夺爱”这四个字。 “宫主,你是恨我娘,对吗?”夏夏忽然问。 冥烈神色不动,不惊讶,也毫无忌讳:“要恨也是恨你爹,恨你娘作什么?” “不对,你一定恨我娘。”夏夏固执道。 冥烈神色怪异地向后看了一眼,忽然讽刺道:“真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女儿,难道你也在陌儿和靖王间摇摆不定了吗?” “我才没有!”夏夏猛然抬头,对上那一双几乎穿透人心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了。颓然低下头,仿佛自言自语:“我本来就没有啊…” ------------ 第662节:药蛊 [第8卷]第662节:药蛊 ------------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公子陌啊!就算是以前对钟离,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吧?只是单纯地依赖和相信,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恐怕换任何一个通人情世故老手,都能把她骗得团团转吧? 她只是…觉得有点幸福的过了头,从患得患失的梦开始,到现在越演越复杂的局面,都让她不安。 冥烈似乎也懒得同她辩论,将一锅煮好的药熄了火,端到一边凉着,走到另一个罐子边,掏出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放进嘴里。 那罐子打开的刹那,夏夏突然眼神一亮,鼻翼掀动,整个人精神地跳下了床:“好东西啊!” 啧啧称叹看着那个土灰的罐子,鼻尖还留有那不凡的药香气:“这就是你的伤那么快好起来的秘密?” 他爹下手,到了自损的程度,这个伤绝对不轻,照理是不可能调养一两天就看得出效果的。 可是刚来的时候,她明显发现冥烈的伤势比之前见他时好了许多。 “有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用?”那样,如今他身体早就恢复如初了吧? “你以为这么一罐子东西是好弄的?”冥烈鄙弃地瞪她一眼。 夏夏直接无视,厚脸皮道:“给我瞧瞧呗?” 冥烈懒得理他,直接让到一边去捣鼓自己的草药,一边不时用讽刺的眼神瞟她。 实在怪不得夏夏好奇,也是这么些日子来跟着袭方练出的直觉和敏锐度,碰上好的草药,总是忍不住探究一番。 只是,夏夏才揭开那罐子,立刻大惊失色。 “啊!” 一声惊叫,罐盖落地,砸得粉碎。夏夏连连退后几步,绊了一跤,差点跌坐到地上。 只见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缓缓爬出,颜色微泛出半透明光泽,一伸一曲的前进方式让夏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是…蛊虫?”她难以置信地瞪向冥烈。 “确切的说,是药蛊。”冥烈不在意地笑了笑,仿佛预料到夏夏这样的反应,淡定地翻出另一个不太合身的罐盖盖上。 蛊毒这个东西,也就是传说中听到过一些,印象里总是最邪恶最狠毒的代名词,连夏夏的爹也是从来不曾涉及过的。 “药蛊?” “对,从小用药滋润大的蛊虫,对疗伤会有不凡的疗效,这可是我们芸门的不传秘方。”冥烈好笑地看着夏夏,“怎么,就这点胆色?这样就被吓到了?” 夏夏与其说被吓到了,不如说被恶心到了,有些结巴地问:“做药就做药啊…为什么还做成虫子药?” “哼,你懂什么?**的功效岂是那些死药丸可以比拟的,传说还有另一种更神奇的药蛊,专门治疗无解之毒,是让一些特殊的蛊虫直接钻入体内,吸附毒液至暴毙,不过这种手段早已失传了…” 夏夏听得几乎快呕吐出来,脑子里直回忆起冥烈刚才抓了一把什么就往嘴里塞去,还咀嚼… “呕…”实在撑不住,夏夏干呕了一声。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这个药蛊,一定要吃活的,死了就没有效果了。改天如果你需要…” “你变.态!!!” ------------ 第663节:极端的破坏力 [第8卷]第663节:极端的破坏力 ------------ 夏夏实在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刺激了,拔腿就冲出屋子,顺带摔了一下门,冥烈在后面怪笑不已。 这老头子,分明是故意说来恶心她的。居然吃那么恶心的活虫子! 天哪!她说的没错,这一家子里只有公子陌还算正常! 一路狂奔出血刹殿,这一次,是再也不想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夏夏一边懊悔着自己为毛要寻来这里触霉头,一边往回寻找公子陌的踪迹。 不得不说,公子陌的战略很成果,挑起了两大煞星的巅峰对决,可是后果却也很窘。 夏夏一路找到乐乐现在居住的院子,再从院子里找出来,所过之地,无一不是一片狼藉。桌椅毁坏,摆设零落,墙上是一排排嚣张的掌印和暗器,路边是残败的花丛。甚至,夏夏走前还好好的老杏树,现在居然生生断成了两截,其切面的工整,深刻昭示了两位煞星极端的破坏力。 不过,这些都不是窘点,窘的是,夏夏在离开前的地方找到了打得风生水起的两人时,公子陌居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夏夏惊吓地过去一探,才无语地发现,又睡着了!!! 她心中惨淡哀怨。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呀?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的么?怎么总是她一走就犯毛病? 这可是在打架啊,刀光剑影地不长眼,万一劈到他可怎么办! 另一边,乐乐手执匕首,冥剑持长剑,厮打得热火朝天,两个人虽然互相对骂叫嚣着,脸上却都泛滥着疯狂的兴奋。 “死块头,不就吃了几条鱼么?你猖狂什么?” “你敢吃老子的鱼,老子就敢吃了你!” “哈哈,怕你啊死块头,别以为你块头大就能欺负我,笨重得跟个狗熊样儿…” “呵…丫头片子胆子不小,敢骂老子狗熊?老子今天要是放过你都没天理!” “放过我?哈哈哈,这世上只有我说放过别人,还从来没听说过别人放过我的!不过,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夏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真怀疑这两个人的字典里有没有低调这两个字?一个比一个说得狂,看着是不打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停了。 着实没了看打架的兴趣,更不想公子陌睡在**的水泥地上,干脆拖了人准备先撤。 “夏夏,想带人走,没门!” 乐乐一瞧见这里动静,立刻想拉夏夏进浑水,几枚飞镖嗖嗖转向而来,有一枚还划破了公子陌的衣服。冥剑也不甘示弱,长剑斜过来一刺。 “哼哼,听说弟媳也有份,今天谁也不准跑。” 夏夏本来就心情不好,公子陌又昏睡了,刚才还被变.态老头恶心到,一股子邪气没处发,现在又遭遇夹击,公子陌差点受伤,顿时又惊又怒,大吼一声:“混蛋,老子跟你们拼了!” 话毕,身上压箱底的毒药毒丸毒气弹都不要本钱地甩了出来,场面瞬时一片硝烟弥漫。 冥剑和乐乐齐齐躲闪,夏夏便趁着这空档运轻功飞窜了出去。 ------------ 第664节:弟媳脾气不太好 [第8卷]第664节:弟媳脾气不太好 ------------ 一阵烟尘消散过后,两个雾蒙蒙的人头终于露了出来。~~e~~ “弟媳脾气不太好啊?”冥剑惆怅地看着两个人影逝去,也不追,自己封下穴道,开始逼毒。 这大批量,高毒性的轰炸连他这个常年耍暗器的大佬都不禁咂舌。 也是,夏夏根本不惧毒物,下的药量,药的猛性自然远胜于他人。换个人,光携带这么多毒在身就要思量三分。 “呸,她就是兔子,也是会咬人的那只,凶悍着呢!”乐乐难得附和,也一股脑地掏出随身解药,开始对症服用。 “接着打?”冥剑挑眉。 “必须的。”乐乐瞪眼。 然,只是虎视眈眈了一瞬,乐乐忽然爆笑起来,指着冥剑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笑死我,狗熊变麻子脸了!” 冥剑一惊,双手往脸上一抹,果然摸到许多凹凹凸凸的小点。再看手上,一片红疹子,还开始发热发痒,难耐无比。 “哈哈,叫你运功逼毒…蠢了吧,小妞的毒都是上乘的,一环扣一环,你以为那好对付的?” 乐乐幸灾乐祸,冥剑恼羞成怒。 忽然,冥剑脸色一变,笑眯眯地瞅向乐乐:“来颗解药呗!” 乐乐没事,肯定是对夏夏的毒早有防范,身上必定备了解药。 “你想得美!” “给我解药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乐乐笑得更加邪恶:“我不想勾销啊!你以为我乐乐是好得罪的吗?” “啐,臭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冥剑怒了,一把长剑重新开始轻吟。 “来打我啊,狗熊!美丽的麻子脸狗熊!” “找死!” 于是乎,新一轮的激斗重新展开,进攻,飞盾,暗器,种种花招层出不穷。 只是在紧要关头,乐乐不知怎么,匕首慢了一拍,接着整个手仿佛都软了,垂了下来。 冥剑见势不对,堪堪收了杀招,但见乐乐连膝盖都软了,忽然噗通一声直接砸倒在地。 心想着会不会是诈术,用长剑好一番刺探,才发现情况大不对劲,再把人翻起来,发现额头居然已经染了些黑,显然是毒发了。 “哈哈哈,叫你不逼毒,栽大了吧!”冥剑仰天长笑,忽然把乐乐一把提到肩膀上,咬牙切齿道,“老子说到做到,非吃了你不可!” 只是一步,两步,三步,冥剑顿时头晕目眩,大感不妙,接着,连同他身上背的人一并软倒了下去。 这时,才赶回来的夏夏刚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摇其头。 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就是了。中了毒,早些找个清静地安心解毒不就没事了,非要生死相斗,导致毒发加快,毒血攻心。 夏夏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身上有几样毒是致命的,她可不想害死人。 挨个给两人服了一枚药效不算快的解药,便准备拍手走人。这药能保证让他们至少睡上大半天,天黑之前至少没法来打扰了。 ―――――――――――――――――――――――――――――――――――――――――――――― 剧情的猜测到这里就结束了,下面差不多就开始慢慢揭秘了。 ------------ 第665节:回家看男人 [第8卷]第665节:回家看男人 ------------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把冥剑重新在地上摆好,又把乐乐丢到他身上,再将冥剑的手搂着乐乐的腰,嗯,脸要靠近一点,最好蹭着唇。百度+谷歌搜索 干完这一切,她满意地欣赏了下两人紧密拥吻的姿势,点点头,这才扬长而去。 心里一口邪气总算出完,啊,天气晴好,心情正暖! 回家看男人! 公子陌这一次没有睡得很久,大半夜夏夏睡得正香他就醒了过来。 两个人窝在独梅院的小□□,夏夏睡觉的姿势很黏人,各种贴紧各种抱,一旦撤开立即紧追不舍,惹得公子陌苦不堪言。 不过,每次醒来看见她躺在身边,心里总是满怀着淡淡的惊喜和温暖。 接下来两天,夏夏和公子陌总算过上了点像样的小情侣日子,每天同出同归,同吃同睡,运气好了还能碰上两个极品战力的变.态打架,两人便就地歇下观战,随身零食携带。偶尔,公子陌还会带着冬雪和唐柳,边观战边指点一下她们的武功。 比如乐乐的绝对优势在于快,无与伦比的快,快到不需要更多花样。而冥剑则是江湖打滚的老油条,各种经验,计策,招数都是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饶是冬雪对夏夏再不待见,这么大的恩遇也就不能计较什么了。明眼见的,少主是看在夏夏面子上点拨她们。 而冥剑和乐乐的战争似乎每一刻都在愈演愈烈。打架那只是常规赛,到了夜幕降临两厢分开的时候才进入季后赛。夏夏亲耳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屋外喊走水了,早上起来,据说乐乐半夜放火烧了冥剑两间屋子。 夏夏那点小心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反而加深了这对冤家的仇怨,每每看到他们耍出的手段那真正都是在往死里整。甚至,他们已经完全顾不上本该搅进浑水里的夏夏和公子陌。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眼里真的只剩下了彼此… 夏夏为此经常心疼冥幽宫里的花花草草以及大小财物,倒是公子陌最淡定,每天拉着她四处观光,冥幽宫附近的好山好水她都大概走了一遭,然后,在荒芜人烟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会果果打出“练习”的名号占她便宜! 且不得不说!他果然是天赋异禀!柔情似水的,霸道凶猛的,缠.绵缱绻的,蜻蜓点水的,他几乎都是一学即会!让夏夏好是红了一阵眼! 开玩笑,她还指着这个翻身的,现在这样怎么行?! 然而第三天,公子陌却带她从后门下了山,穿过阵法密布的阵林,斜倚在一颗山路边的大树上。 两人都没了说笑逗闹的心情,夏夏也只是一圈一圈紧紧揪着公子陌的衣服。 不管是红楼那方还是冥幽宫那方,都传来了消息。 她爹娘今天会上山。 且潇潇说,领路的只有晚夕和钟离身边的另一人,她爹娘也并不像被胁迫。甚至是,因她爹身上有伤,可能经不起太过激烈的损耗,所以,她们只是尾随,并没有下手夺人。 ------------ 第666节:相聚 [第8卷]第666节:相聚 ------------ 夕阳西下,一地余晖。 夏夏忽然绷直了身子,看向山路的尽头,耳边仿佛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 公子陌按住她的肩膀,无声地捏了捏。 果然,声音越来越清晰,一架青灰色的马车从远处渐渐行进。 夏夏的心脏越跳越厉害,因为她已经慢慢看清楚,驾车的两个女性中,其中一个正是晚夕。 晚夕卸去了一身黑衣,穿着不起眼的便服,然容貌中的一丝冷冽却遮掩不住。另一个也算是小半个熟人,钟离府上的小蝶,和夏夏也算有一小段朝夕相处。 晚夕架着马车,赶到离他们不远处,忽然似有所觉,幽幽扯住了缰绳。 一抬头,直直看向隐匿在树叶丛中的两人。 有一瞬,她冷定的眸光微微闪动,似乎带着难以严明的情绪,可仅仅一瞬,又寂灭了下去。 公子陌抱着夏夏落到地上,夏夏紧紧拽着他的衣袍不敢伸手。 “怎么停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马车里传来熟悉男声,是夏夏曾经认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可如今却如削去了锋芒,甚至带了些微的喘息。 “爹…”确定的欣喜让夏夏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那是她爹,真的是她爹!她认得他的声音! 马车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沉寂,然后车帘被猛然掀开,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夏夏!”马车上的女人率先冲下来,一把将夏夏搂进怀里,双手发颤,还未语,声已不成调。 夏夏呆呆地任由自己的娘亲搂着,虽然未曾好好看清面容,但只初见的那一眼,她心中的喜悦就完全消失了。 她仙人之姿的神医娘亲,如今抱在手里是这样瘦弱,她激动地时候不住连连干咳,她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那一缕斑白的鬓发是真实的。她看着娘亲身后的父亲。那曾经一脸的狂放不羁完全失去了踪影,脸上刻画夏的是深刻的沧桑,他朝着夏夏微微展露笑颜,平淡的眸中藏去了太多波澜。 “爹…娘…”唇颤抖着,喊出久违的称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洒满面孔。 她错了,她真的大错特错了。 她不该以为她爹娘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她应该早点去找他们,她浪费了多少时间花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上,却不曾想到,这世上最深爱她的人正在饱受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在历经什么样的心路煎熬。 她果然太冷血,太自负,居然累得爹娘受此般苦难。 她神仙般飘逸的娘亲啊,何曾在什么人面前这样痛哭过?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两位,此地离冥幽宫已然不远,不如上山再说话。”公子陌见夏夏强忍着心绪中的波动,不忍心地开口了。 夏狂微微抬头,看向让到一边的公子陌,半晌,缓缓点头。 “你护好夏夏。” 说着,便去拉越哭越凶猛的赫连惜。 “惜儿…” 赫连惜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浑身颤抖起来,一把扑到夏狂怀里,死咬着唇,声音里全是狠狠的哽咽。 ------------ 第667节:欠两个女人 [第8卷]第667节:欠两个女人 ------------ “娘…” “别担心,你娘没事。”夏狂一边安抚地拍着赫连惜的后背,一边又看了眼公子陌。 公子陌会意地拉住同样情绪激动的夏夏,安慰道:“回去再说。” 夏夏虽然心中激动,却也大概明白她娘大概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情绪起伏如此激烈,这样对她现在的身子怕是不妥。 两个男人各自默契,拉离自己的女人,夏狂扶着赫连惜上马车。公子陌将夏夏揽进怀里。 晚夕重新执起马鞭,一双眸子始终未曾离开公子陌半分,然,那个男人的眼神却至始至终没有落到过她身上,仿佛真的只是陌路人。 她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如此温柔,哪怕是曾经的夫人,哪怕是当年最得宠的冰儿。 可这一切,都落到了他怀中那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身上… 指节收紧,微微敛眸,再扬鞭,马车重新开始缓缓前行。 车轮咿呀作响,马车里仍有间断地恸哭声传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夏夏终于惹不住,转身抱着公子陌失声痛哭起来。 “会好起来的。”公子陌也不多说,任她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好像要一次性把积压太久的感情都宣泄出来。只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任她将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好久没有看见她这样在他面前哭了…上一次,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夏夏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自责也好,内疚也罢,都再无济于事,只有今后加倍地补偿,加倍地关心。 马车行得慢,她们就是耽搁了些时辰赶起路来也不用着急,何况,公子陌说,最好给她娘一些缓冲的时间。 她不想再见面还惹得她娘伤心难过,便扯着红通通的眼睛站在门口,问公子陌:“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好些?” “洗把脸,拿冷水敷一敷。”公子陌一如既往地严谨回答。 夏夏立刻垮下脸。 但仍是乖乖听了公子陌的话,将自己收拾干净精神了,才回到独梅院。 “你真不跟我一起么?”夏夏看着公子陌停在院门外的身影,有些迟疑。 公子陌摇头:“再晚些时候。” 夏夏感激一笑,终于又有了些好心情:“放心,我会给爹娘大力推销你的。”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迫不及待地进了屋里。 公子陌遥遥看着她难掩雀跃的身影,常年冷漠冰寒的心里也难得有了一丝温暖融化。 他哥冥剑的生母曾经也对他极其好,甚至比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好。那一年他毒发严重,差点丧命,是她生生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了他的生机。 他公子陌这一生,只欠两个女人最多,他的养母,他已无力报答,甚至连幼时温馨的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模糊了去。而夏夏,是他今后将不惜一切保护的唯一… 目光凌冽地扫射过周围窥探的目光,眸中光芒渐渐深邃。 如果有任何人企图伤害夏夏,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摧毁…哪怕他是…靖王。 ------------ 第668节: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第8卷]第668节: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 钟离一直远远地站在独梅院不远的假山之后,视线所及,只能隐隐看见两个身影携手走进院子。e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身边的人慢慢靠近,才终于开口。 “晚夕,知道本王最忌讳什么样的人吗?” 晚夕沉默,脸上同样波澜不起。 “本王最恨有二心的人。” 晚夕缓缓开口,声音毫无感情:“我本不是靖王的人。” “也对,你们都是公子陌的人。”钟离冷笑一声,满眼讽刺,“可是我好奇啊晚夕,对于一个把你作为弃子丢弃出去的主子,你的忠心能维持多久?” 晚夕默然。 她本该是公子陌的人,曾经,她是公子陌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自从那个丫头出事以后,他便开始亲自着手查她的一切,也不难查出,她晚夕,奉了命宫主之命,将夏夏击昏带到钟离那里的事实。 她曾经折辱了一个杀手的尊严,跪地祈求他,甚至不惜以死谢罪,只求他不将她除名。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这样一句冰冷的回复。 他说:“晚夕,去跟着钟离,你还有点用处,否则你死不足惜。” 多年忠心耿耿,和那份深埋心中不敢表露的情愫,便换得一句…死不足惜。 她很清楚知道,那一刻只要她再有半分异议,那凛然的杀气就再不会顾及半分情面。 “靖王,冥幽宫和你不过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你完全不需要介怀我的身份,如果有些事情你不放心,大可差小蝶去做。我带来的那些人,你也完全可以不经过我直接调动。”晚夕冷然道。 钟离冷笑更甚:“我就是要用你。我就是要看看,你的那一颗赤胆忠心,经不经得起这样损耗下去。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公子陌就罢了,还瞒得了我吗?怎么样,看见别的女人在他怀里享受那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待遇,滋味好受吗?” 晚夕眸色一沉,脸色微变。 “晚夕,既然敢有二心,就该做个聪明人。你要的是什么,你争的是什么,你不甘心的是什么,这些,不是忠心就能换来的。” 晚夕沉默良久,反问:“靖王要的又是什么?” 钟离豁然大笑,眼角终于又弯出一丝妖娆来,“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 独梅院中,冬雪和唐柳都已经为赫连惜和夏狂准备好了暂住的屋子。 夏夏只是拉着娘亲的手,家长里短的闲聊。只是每每看见她娘额头,眼角显出的皱纹,口中都难以控制地发苦。 她每每问及他们这一年的行踪,两人都只是模棱两可,甚至连深陷凌门的事也不愿告诉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而当她爹问起她这一年过的如何,她也只是笑着打趣。 “不错啊,认了一个有钱的大哥,家里收容了一大帮子怪人,好在我小,他们都照顾我。” 她自觉这话说得还算诚恳,且像模像样,可是她娘却因为这句话眼眶再度湿润。 于是她决定,从此以后向前看,好好和爹娘在一起就行,再不要提及这些伤心事了。 ------------ 第669节:他爹是个凶巴巴的变b态 [第8卷]第669节:他爹是个凶巴巴的变b态 ------------ 她握着娘亲的手悄悄把过脉,恐怕是积郁成疾,虽然一直好生调养着,却不曾见效,如此下去,只怕对身体大不好。 她爹倒是如她所想,毒功逆行,伤了自身筋脉,只怕于武功精益有碍,好在调养好的话身子还能恢复健康的。 这样两天,夏夏就天天陪在爹娘身边,更多的是陪着她娘,说一些一年里的奇闻趣事,让她娘相信,她过的其实不错,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晚上,便同她娘歇在一处,聊些闺房密语。 这段日子,她连公子陌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多陪一会儿娘亲,多尽几分孝心。 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因着这个地方有了家人,便觉得这个地方也有了些家的温暖。 只是某天晚上,夏夏偶然看到院子对月凝望的身影,心里不由激荡了一把。 窝回□□的时候,便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夏儿?”赫连惜敏感地发现夏夏的异常,不由开口问道。 夏夏侧躺在她娘身边,扯了扯被子,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娘,你看我大些了没?” 赫连惜轻抚夏夏的脸庞,淡淡笑开:“我的夏儿早就是大姑娘了,出落得娘亲都快不认得了。” 夏夏被说得脸颊微红:“那…我…” 赫连惜一看夏夏的窘态,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顿时会心地笑了:“女儿长大了,为娘的留不住了呢…” “没有啊,娘你说什么呢…” “你着急什么,娘不是跟你开玩笑嘛。”赫连惜温柔地捋着夏夏的碎发,“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对冥家的少主有意?” “娘――”夏夏大窘,一把将头蒙进了被子,惹得赫连惜一阵轻笑。可是一会儿,她又担忧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问,“娘,他让我嫁给他,我能答应么?” 赫连惜好笑地一点夏夏脑门:“关键是,你想不想答应。” 夏夏眼神一亮:“那娘和爹不反对吗?” 赫连惜微微敛了笑容,有些心疼地看着夏夏的不安,温和道:“我们…都见过那孩子,为人不错,对你也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为什么要反对呢?” “可是…他爹是冥幽宫的宫主…”夏夏讷讷道。 赫连惜一怔,眼神微恍,看着夏夏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夏儿别多想,你喜欢的,爹娘就喜欢。” 夏夏一把搂住娘亲,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多,闷闷道:“还是我娘好,他爹是个凶巴巴的变.态” “他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嗯…” “是爹娘连累你了。”赫连惜一声叹息,安抚地回抱着她,“别担心,回头有空,娘寻个时间亲自去和他说。” 夏夏猛地抬头,表情古怪:“不好吧!娘!” 赫连惜嗔怪地瞪她一眼:“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爹一起去!” “啊?你们又要去打架吗?” 赫连惜一愣,这才真正确实,夏夏果然知道了她爹受伤的原因。 难得恢复了往日打趣地心情,半是安慰道:“要是冥烈顽固如斯,你爹大概不会介意再动手一次…” ------------ 第670节:毛脚女婿见公婆 [第8卷]第670节:毛脚女婿见公婆 ------------ 夏夏顿时汗颜。e 他爹那性子,确实如此。听娘说,当年他初出江湖没多久,就凭着一身过人毒艺狂放无边,惹了不少仇家,也因此后来遭到了诸多追杀。 即使后来隐居,也没见那脾气收敛些,只不过没有了嚣张对象而已。 想起来,夏夏当年的坏脾气,多少是跟她爹有些关系的。 “还…还是不要了…”夏夏缩缩脑门,息事宁人的口气道,“爹的伤势还没好呢,不能打架。而且,公子陌他说他自己能做主…” 赫连惜柔声一笑,也不再多说。 夏夏觉得日子真是越发地幸福起来。 几天黏糊之后,她终于想起了孤零零的公子陌和他爹,想着话也和娘说开了,那就让毛脚女婿见见公婆也好。 谁成想,两个可怜的男人早扎了堆,院子里一张石桌铺起围棋,黑白子各一方就这样厮杀起来。 看得夏夏万分纠结,这…她该希望她爹赢呢还是公子陌赢呢… 两个男人则表现得淡定许多,基本上各有输赢,不相上下。一盘结束,推翻再来。看着面无表情,其实都乐在其中。 偶尔,乐乐和冥剑打到这里,居然也会停下来,瞄两眼。 乐乐棋品不好,经常插嘴指手画脚,惹得几个男人纷纷瞪眼。 除此之外,夏夏逛得最多的就是青鸾殿三帅那里。 公子陌曾说,她的嫁衣早已做好。这一点,实在太大诱惑力,太让人心动,以至于她真不顾和冰儿不甚友好的关系,腆着脸亲自登门造访了。 然而,冰儿似乎并未有拒人千里的态度,反而好茶好点心地招待她,而那嫁衣,也真的是冰儿在帮她置办,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拿去修改,夏夏并没看到。不仅如此,听冰儿说,三帅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聘礼等其他婚嫁需要的物品,因着这两人先前成过亲,哪里需要注意哪里不尽人意需要改善都比旁人了解更多,办起来也更加事半功倍。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明明早前是势同水火谁看谁不顺眼的两人,现在竟然有向闺蜜发展的趋向。 夏夏和公子陌的小动作在暗地里无声而迅速地运作着,然,谁也没想到,有人动作比他们更快,效果更加激烈。 某日天还未明,院子外就吵成了一锅粥,然后没多久,就等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冥剑真的把乐乐吃了! 谁也不晓得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前面还打的眼红的两人怎么就蹦达到床丨上去了。 只知道,那日天将亮未亮,就有目击者见到大少爷衣冠不整地在外面跑,乐乐持着他的剑在后面追,嗯…同样衣冠不整。 且边追边破口大骂,毫无遮拦,于是,大家都听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冥剑似乎错估了乐乐,以为她吃这样一个大亏也只能闷声不吭,谁晓得那丫头根本不能作普通女子想。自此以后,乐乐对他的追杀直接上到了最高等级,完全不亚于杀父之仇,灭门之恨。 对此,围观的夏夏和公子陌也不过是当乐子一笑。 ------------ 第671节:嫁衣 [第8卷]第671节:嫁衣 ------------ 夏夏和公子陌打赌,这两货最后肯定能扎堆。.公子陌只一句,绝无可能。 末了,冬雪还加了句,瞧您那幸福的小样儿,恨不能把所有人都凑对儿才算完么? 夏夏确实很幸福。 好像回到了曾经寒山无忧无虑的日子,连性子也愈发趋向从前,偶尔还在她爹怀里撒个小娇跟她娘告个黑状什么的。 唔,也不完全一样,因为她还有公子陌。 好像幸福变得更加多,更加完整了。 她没想到爹娘会这么轻易接纳公子陌,在他们来之前,无论是钟离还是冥烈,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她所谓的“父母之命”,让她一度害怕自己的爱情会夭折在“罗密欧与茱丽叶”式的悲剧里。 然而,她的害怕的事没有发生,她爹娘甚至比她想象得更加待见公子陌,哪怕那厮一直是那么一张僵硬无表情的脸,对长辈多一点的礼数也没有… 这样悠闲甜蜜的几日过去,青鸾殿又传消息过来,夏夏的嫁衣做好了。 夏夏一乐,直接丢下爹娘和公子陌,自己屁颠屁颠就跑了去。 冰儿跟她也算渐渐熟络了,还经常教她一些为人妻子应该守的礼教,不过夏夏并不耐烦听那些,甚至还纳闷冰儿怎么婚后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导致冰儿最后也看出她是一字不曾听进去,只好叹息一声道:“你好好待他就好。” 彼时,夏夏正欣喜地看着她大红色的嫁衣,听到这话,只嘻嘻一笑:“说得这么深情,我会想多哦!” “啐,三句里没一句正形。”冰儿故作恼状。见夏夏抱着嫁衣实在爱不释手,连跟她打趣的心情也没有了,不禁莞尔一笑,“去试试吧!” “可以吗?” “去吧,顺便看看和不合身,不行还能再改。” 得了应允,夏夏立刻雀跃一跳,抱着重重的衣物躲去里屋。要是换做以前,这么厚重的衣物她铁定是不耐烦的,果然,换了一种别样寓意,做事的心情也会随之而变。 内衬的红娟衫,外套的红底镶金喜袍,肩披霞帔,每一处都绣着精致的图案和纹饰,夏夏忙活了好一阵才把它们全部穿到位,最后还不得不借了冰儿的帮忙。 对着铜镜一照,一看那满身喜庆,顿时笑花了眼儿,忍不住还打了个圈。 连冰儿在一旁看得都微微失神。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夏夏…她穿红色,真是别样的妖娆,仿佛浑然天成的气息,甚至不浓妆艳抹,也不会被那强势的色彩压下去。 “正合身啊!怎么办,好想给娘亲去看看啊!” “去吧去吧!瞧你这坐不住的猴样儿…” “我真的去啦!我真的去啦!” 嫁衣很重,但满满地都是幸福的分量,夏夏实在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听冰儿一说,立刻头也不回,直接冲出了门去。 “喂!夏夏,你就这样出门吗?” 冰儿满脸汗颜地说了一句,只是无奈,夏夏根本听不见,人影都蹿远了。 ------------ 第672节: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第8卷]第672节: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 夏夏满心欢喜地跑出去,一路引得不少青衣纷纷侧目,她却完全没有顾忌,两手提着衣服下摆免得脏了衣裳。e 然而,正是这个笨重的衣服,导致她拐到角落阴影处察觉不好时,已经动作晚了。 脖颈一把被人卡住,先是被点了麻血和哑穴。接着嘴巴被一张帕子狠狠捂住,帕子上有淡淡的幽香传来,很熟悉,曾经那种让人清醒却浑身麻软无力的药… 并非毒,所以免疫不了的药… 那药效生猛刚烈,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只是片刻时间,夏夏浑身的力气就开始流失,连冲开穴道的内力也无法动用。 直到她完全无力动弹,那人才将她扛到肩上,一路潜行。 夏夏看不到这个人的面孔,只能看见一身黑衣,看这身姿,应该是个女人没错… 可一旦她开始飞奔,夏夏就越看越心惊。 这个人,对冥幽宫的简直了如指掌,武功也绝对不次,难道,是血刹殿的人吗? 夏夏倒还算镇定,虽然不知得罪了谁忽然遭此黑手,但是她相信,在公子陌的地盘,在她爹娘都在的情况下,这人无论想干什么都不见得会轻易得手。何况,这个人大费周折地把她不知送往哪里,显然暂时并不准备要她性命。 她脑子一一闪过种种可能,很轻易地怀疑到了某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人,只是,他目的何在呢? 黑衣人的线路一直是明确且精准的,比得到分布图的夏夏不知干练多少。 每一个拐角,每一个停留,每一次迂回转折,都堪堪避过了众多耳目。 先是从青鸾殿绕出到凌霜殿,然后在夏夏惊愕的目光中,居然继续向血刹殿行进。 当夏夏看到此人在血刹殿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心中就愈发寒凉了。 不是她大摇大摆不躲闪,而是她似乎太熟知其中暗桩分布,居然带了个人也能安全穿梭其间,尤其是,她去的方向,居然是冥烈住的小屋。 她把她带到冥烈的屋前,居然也没有任何阻拦,夏夏便越发不淡定了。 黑衣人将她带进的是那间充满药香的屋子,一进门,夏夏便看到床榻上坐着的绛红色人影,仿佛已经等待了许久,看见她们到来,恍然抬头,微微一笑,满眼妖娆。 钟离… 夏夏没有太过意外的眼神,只是被放下的时候,看见晚夕的面孔,微微怔愣了一下。 钟离,晚夕,冥烈…这三个人抱成团了?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把她绑到这里? “晚夕,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晚夕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转身就走。 钟离抱着夏夏,将她放在草榻之色,看着那耀眼刺目的红,眼中闪过刺痛,只是藏得太深,并不易察觉。 一手轻抚那美丽的脸庞,魅惑般地笑道:“夏夏穿红色可真好,看起来和我很般配,不是么?” 夏夏对他怒目而视,可一动不能动,连歪过头去也不能。 “别着急,今天我请你看一场好戏,你一定不会后悔来这里…” ------------ 第673节: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第8卷]第673节: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 钟离说着,微微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了一个吻。 夏夏瞬间觉得恶心无比,只能狠狠闭上眼睛。他不知道钟离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但是现在,除了他爹和公子陌,任何人对她做这种亲密的动作都让她难以接受! 所以,有本事一直不要让她动,否则一旦逮到机会,她定要揍到他爹妈也不认识! 钟离抬起头,就看见她紧闭着双眼,死咬着嘴唇,满脸都是深刻的厌恶。 心中不知为何也开始泛出刺痛,且这种刺痛让他分外恼火。 夏夏变了,却只是对他一个人变,在公子陌面前,她仍是那个调皮又黏人的小女孩,在她爹娘面前,更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简单性子。 唯独对他钟离…剑拔弩张,疾言厉色。 怒火燎原,他狠狠将唇压在她的唇上,吮住她的下唇瓣,猛地一口咬下。 血腥的滋味慢慢渗入嘴里,带来一种掠夺的快意,他看着夏夏怒火焚烧的面孔,露出残酷的笑意。 “夏夏,我说过的,你是我的!” 夏夏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呕吐感,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更是肠子也悔青了。 她当初,就不该招惹这样一号人物!他是如此危险,如此莫测。她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占有欲的极端情绪,属于他钟离的东西,带着他钟离标签的东西,便是毁掉,也绝不拱手让人! 忽然,屋门响起两声轻叩,类似暗号一般。 “嗯?好戏要开场了?” 钟离站起身,忽然踢开破桌下的一堆杂草,掀开一个不甚起眼的石门,居然是还有一条密道! 夏夏心中震怒,这个晚夕,究竟把多少冥幽宫的秘密透露给了钟离?!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冥烈的授意?! 钟离带着夏夏钻入密道,走下阶梯,没多远,便停了下来。 依夏夏的分析,应该就是另一间屋子的地下而已。这里空间不大,不像是专门的密室,反而像一个荒废的地窖,或者储藏室,里面还散发着一些酸臭的气息。 至此,夏夏依然搞不明白钟离的意图,也无法挣扎,只能静观其变。 地上忽然开始口了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开门,落坐,声音吵杂,钟离将食指按在唇上,微笑着示意她噤声。直接被她瞪了一眼。 哑穴被封,她就是喘息能有多大声?! 某一刻,上面不知是动了什么手脚,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夏夏首先听到冥剑充满磁性却不失霸道的声音传来。 “老头子,你少自己不好又眼红别人好行不?陌的事情我一手操办,用不着你出面指手画脚!” 夏夏心中一动,立刻意识到冥剑说的是公子陌和她的婚事,难道,冥烈终于站出来反对了? 她听公子陌说过,他的养母,冥剑的亲娘,一生都心系在冥烈身上,甚至于爱屋及乌,也对公子陌分外照顾。她至死,也未曾得到冥烈哪怕一点垂怜关爱。这是冥剑不待见他爹的最大原因。 “烈,他们都不过是孩子。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们来就好,何苦牵扯到小辈身上?” 夏夏听到这,顿时心神大怔,这是她娘的声音! ------------ 第674节:将儿子还给你 [第8卷]第674节:将儿子还给你 ------------ 血刹殿,冥烈简陋的卧房内,两个男人的目光如刀剑般往来不止,冥剑斜坐在唯一一把老旧的木椅内,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赫连惜惆怅道:“烈,他们都不过是孩子。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们来就好,何苦牵扯到小辈身上?” 冥烈噬人般的目光猛然转向,对准白衣女子:“赫连惜,亏你有脸说出这话来。当年你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居然敢明目张胆跑到我的地盘来,还带着你的女儿来勾.引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说一套做一套,是以为我会一辈子迁就着你?” 赫连惜脸色刷白,夏狂连忙挡在她身前:“冥烈,想打架直说,惜儿不欠你什么,休要再侮辱她!” 冥烈冷笑一声,却并不理会夏狂,眼神直直绕过他看向身后,“赫连惜,你女儿有句话说对了,我恨你。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两全其美。找我帮忙的时候能够低声下气,现在我半废了,你又有恃无恐了是不是?当初是我治好的陌儿,你们又假惺惺地为女儿抱不平,把我打伤,怎么,现在女儿没事了,又来肖想儿子了?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是我,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冥剑终于看出了形势里的大不对劲,愕然站起。 赫连惜颤抖着唇,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烈…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你还是…” “还是什么?”冥烈仰头大笑,面色狰狞,“还是爱着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哈哈哈,赫连惜,你想得美!你不是贪得无厌么?不是想来抢儿子么?好,我成全你!我今天就将儿子还给你!” “你…你什么意思?”赫连惜踉跄了一步,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什么意思?让你的亲生儿子来看看,他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女人,看看你伟大的母爱是怎么样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冥烈怪笑道。 夏狂一把扶住差点跌倒的赫连惜,脸色也变得不好:“冥烈,你答应过过去的事情不再提的。” “呵呵,一开始破坏约定的就是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说承诺?对于这个三番两次背叛我欺骗我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替她留有余地?” “原来你一直是隐忍待发么?”夏狂脸色铁青,“装作不再介怀的样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这样报复我们?” 冥烈摇头,脸上带着一分无法抑制的疯狂:“如果你们遵照一开始约定好的,我不会到今天如此,都是你们逼我的…赫连惜,你什么都不肯留给我…” 声音忽然静止,夏狂满脸复杂地想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们带夏夏走,以后永远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冥烈闻言,嘲讽一笑:“晚了,陌儿已经来了。” 此话一出,赫连惜和夏狂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脚下齐齐不稳。 ------------ 第675节:真相 [第8卷]第675节:真相 ------------ 果然,冥烈话出没多久,屋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屋门被打开,公子陌一身银丝绣线白袍出现众人面前。他猛一见屋里众人,皱眉打量了一圈,随即目光落到冥烈身上,语气不甚热情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陌儿,不来见见你的亲生爹娘吗?”冥烈的声音充满了残酷,“记得我告诉过你有个神医的娘亲吧?诺,就是这位一时轰动江湖的神医赫连惜,你的亲生母亲。” 一句话说完,屋里顷刻安静了下来,冥剑跌倒在椅子里,失神地看着众人。 公子陌脸色一变再变,看了一眼和往日不太相同的冥烈,又看了一眼满脸伤痛的夏狂和赫连惜,冷冷道:“把话说清楚。” 冥烈微顿,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把话说出来了… 终是夏狂上前一步,稳稳定住脚跟,看着公子陌,眼神复杂道:“他说的没错。陌儿,你是我和惜儿的亲生儿子。夏狂,本名公子夏狂。” 公子陌脸色瞬间铁青:“口说无凭。” “一会儿青老来了,你问他便可,想当年,他可是夏狂的授业恩师。”冥烈嘴角泛着冷笑。 公子陌豁然看向他,声音冰冷:“我幼时,你曾说过,我爹娘是救不活我才将我丢弃的…” “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没有…”赫连惜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头,泪水划过脸颊,满脸殇。 夏狂愤怒地看向冥烈:“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说如此残忍的谎言!” “残忍?哈哈哈哈…”冥烈好像受了刺激一般,笑得癫狂不止,“好啊!我残忍!要不然,你来亲口告诉陌儿,真相是多么动听?” 夏狂哑口无言,闭目垂眸,良久,声音惨痛道:“冥烈,你这是要玉石俱焚啊…” “呵呵,呵呵。”冥烈低眉看着赫连惜痛苦不已的模样,脸色越发狰狞,他扫了一圈众人。 女人背叛他,亲生儿子反目成仇,养子也保不住,他还剩下什么? 视线最后定格在公子陌身上,仿佛幽冥降临的恶魔,落下残酷无情的声音。 “不是要真相么?我来告诉你真相,陌儿。”他扯出一抹复仇般的笑意,“真相就是,你伟大仁爱的亲生母亲为了救你,将女儿做成了旷古未闻的人蛊!” “什么?!” “惜儿!” 冥剑已经完全被惊呆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断闪过,此时已完全插不上话来。赫连惜只听得那一句话,整个人就晕厥了过去,夏狂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又是掏随身携带的药丸。便是公子陌,整个身体也跟着一晃,唇色苍白。 地窖之中,夏夏迷乱了目光,耳边只剩一片轰鸣,心就这么悠悠地沉了下去,深不见底,一如曾经被抽光全身血液的寒凉,再也温暖不起。 就连一直笑得灿烂无匹的钟离,也在这句话出口时僵硬了面孔。 事实的真相…出乎了他的意料…简直是,耸人听闻… ------------ 第676节:丧心病狂 [第8卷]第676节:丧心病狂 ------------ 公子陌从第一句爆料的开始,始终不曾动摇,因为他和夏夏的婚事是夏狂和赫连惜亲口应允的,那么,不论他的身世如何,都一定不会对此产生影响。(e) 可是,饶是他也没有想到,真相往往比推测更加残忍。 震惊的心情渐渐平息下去,赫连惜也在救治下悠悠醒转,然而冥烈并不准备给众人喘息的机会,无视夏狂杀人般的目光,低笑如魔鬼呓语。 “当年,夏狂在江湖上横行无忌,狂傲无边,得罪了多少门派散人?以至于最后遭人围杀,还被凌家当时的家主打伤了当时未满周岁的亲儿,将君隐之毒种在了他身上。” “所以,陌抱回来的时候,就身中剧毒…”冥剑喃喃自语,似乎也是回忆起了从前。 冥烈死死盯着无力起身的女人,狰狞道:“赫连惜,当初如果不是我倾尽冥幽宫的财力物力救治陌儿,他有命等你二十年吗?如今你居然有脸来过河拆桥,天下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吗?!” “冥烈!”夏狂忍无可忍,豁然站起,才出手,却被公子陌一招挡了去。 “你…” 公子陌面无表情,连目光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盯着冥烈,一字一顿道:“说下去。” “呵呵,”冥烈看着夏狂无法镇定的惊怒,越发痛快,“说起来,陌儿,你这对亲生爹娘可待你不薄。他们答应我,只要我出手帮你续命,从此就跟儿子断绝往来,过继到我冥烈膝下。不过,我念着多年情分,才没有让你更名改姓。” “情分?冥烈,你伪装得太好了,你只怕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夏狂怒吼。 “哈哈哈,人在做,天在看,你们都对那女孩做了什么?难道是我的主意!” 夏狂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赫连惜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木然地看着前方,眼泪不停地滑下面孔。 “老头子,夏夏究竟是怎么回事?”冥剑皱眉问道。 “夏夏…”冥烈诡异一笑,“我收养了陌儿,他们便在四处游历寻找救治陌儿的方法,尤其是京城凌家,几出几进,最后都是我来善的后。直到五年后,他们捡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收养在身边…他们很快发现了,这个女孩儿的与众不同,即便被毒虫叮咬,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天生的百毒不侵体质?”冥剑愕然。 “对,是天生的。那孩子是被人喂了毒才丢弃的,连毒药的瓶子都留在襁褓里。可能下毒的人也万万想不到,她居然有此奇异的体质。他们捡到她的时候,脸颊本已乌黑,脉象已是无救,却不想,只一刻钟,她便自己恢复了过来。” 冥剑不禁摇头,叹道:“闻所未闻啊。” 冥烈笑得越发诡异:“而此时,这个救儿心切已成痴狂的女人,居然萌生出一个丧心病狂的想法。将芸门百年秘传的药蛊之术用于活人的身体之上,为亲身儿子量身打造君隐的解药!不得不说,赫连惜,你当真是芸门百年不出世的天纵奇才啊!” ------------ 第677节:没有巧合,只有因果 [第8卷]第677节:没有巧合,只有因果 ------------ 众人静默,只听得到冥烈癫狂的笑意充满屋中。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冥剑,也不禁涩声道:“所以说,夏夏…是专门为陌做的解药?那么所谓天命女的消息,所谓父母失踪,夏夏来到冥幽宫,夏夏的血…这些都不是巧合?都是一手策划?” “嘎吱”一声响,打断了屋中诡异的气氛。 “谁?” 屋门被缓缓推开,须发皆白,一脸山羊胡的老头慢慢走进来,苍老的面孔上布满了沉痛。 “青老?”冥剑惊讶道。 青老没有理会,只是一脸痛心地将冥烈,夏狂,赫连惜三人一一看过,最终,视线落在脸色木然的赫连惜身上。 “惜儿,这两个孽畜干出此等事情,我无话可说。可要不是当面对峙,我实在无法相信,是你想出这样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难道芸门师祖的祖训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的师傅一生仁济天下,平生不曾伤过一条人命,至死都在传授医术医德,你就是这样回报他老人家的苦心栽培的?” 赫连惜闻言,终于动了。 她慢慢起身,跪在青老面前,无声地磕头,一个又一个,额头都慢慢沁出血来。 青老难以抑制心中起伏,他老人家一生行医救人,最是痛恨庸医误人之流,却不曾想到,曾以为最仁心仁德的赫连惜,也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可看她如今惨状,必定是内心日夜煎熬所致,不由长叹一口气,悲叹道:“惜儿,你有何颜面去面对那可怜的女娃?又让你的亲生儿子如何自处?” 地窖之下,钟离抱着夏夏,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万万没有想到,所有因果串联起来竟是这般答案。 他不放心地看向怀中不知何时变得一动不动的夏夏,只见她双眸紧闭,面无血色,连呼吸都变得悠长淡薄,顿时吓了一跳,顾不得许多,轻唤出声:“夏夏,夏夏,你没事吧?” 夏夏仍然分毫不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钟离惊慌中连忙点开她的穴道。 “呵呵,呵呵。” 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飘渺,充满可笑与悲凉。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破裂,崩塌,毁灭,万劫不复。 而另一种冰凉,戾气,绝望如蛆附骨,在每一个角落开始衍生,在啃噬那颗残破不全的心灵! 和尚曾说,这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因果。 当因果颠覆了巧合,她还剩下什么? “夏夏…”钟离看着夏夏恍然如变了一个人,心有不忍地唤道。 “砰。” 一声巨响,钟离猛然向后倾倒,整个人被砸向地面,撞碎了一地空置的酒坛。 钟离浑身骨骼几乎要散架,脸上火辣辣地疼,却见夏夏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背身而立。 不知为何,麻药似乎对她失去了控制,而且…她的力量,似乎强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只一拳,就将他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夏夏,你…”顾不得伤痛,他欲挣扎起身。然而夏夏根本不理会她,慢慢朝出口走去。 ------------ 第678节:这就是恨么 [第8卷]第678节:这就是恨么 ------------ 甬道里是无尽的黑暗,前方只有一点光明,然而,光明未必是解脱。~~e~~ 夏夏掀开石门,跳出密道,冷笑地望了一眼满是药味的屋子,桌上还摆着不久前见过的令人作呕的药蛊罐子。 冥烈的目的大抵如此吧! 他想告诉她,她夏夏不过就是这样一条可悲可笑的虫子,悲在逃不过被人一次性消耗的命运,可笑在沉醉于谎言之中却不自知。 好手段,好计谋。 她夏夏这一世引以为毫的幸福,就这样成了阴谋一场,心底深处最干净最眷恋的乐土,就这样成了炮制仇恨的炼狱。 空洞的眼神中忽然有一道紫红光芒闪过,夏夏恍然望天。 原来,这就是恨么? 当所有世界被颠覆,当心中最强大的支撑被摧毁,能够残留下来的,便只有恨了么? 踏着凄凉的步子缓缓走出屋子,声音惊动了隔壁众人。 有人僵立在不远处,有人满目同情地遥望,唯有白色的身影迅速冲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夏夏!”公子陌声音里有惊,更多的是怒,这是一个计谋,他和夏夏都被设计其中,而这所谓的真相,足以摧毁太多太多! 夏夏停下来,仰头朝他微微一笑:“没事,我很好。” 她望着公子陌深邃冷凝的眼神,居然能清楚地读懂其中的沉痛和惊恐。 不由回忆起,曾经,她是那么同情他,无辜被亲生母亲抛弃,从而迁怒于所有医者。她还觉得比起他来,她是那么幸福,有爹娘呵护,无忧无虑,不知人心险恶。 现在看来,幸福的从来都是他,她夏夏,不过是他幸福投射下的一个虚影…如今虚影幻灭,多么令人讽刺… “放开我。”夏夏平静地开口。 这样的怀抱下,她愈发觉得悲凉。 “不可能。”公子陌咬牙切齿。 他知道,一旦他松手,她的心恐怕就难以追回。他最清楚那种满心彻冷的感觉,最明白失去心中最珍贵的痛。若他放手,那便是万劫不复,若他放手,她就再难以回头。 所以哪怕她因此恨他,他也绝不能松手。 “放手!” 夏夏猛然一挥手,公子陌竟然倒飞出三丈,生生撞在地上。 “陌儿!” “陌!”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刺耳得厉害,夏夏浅浅低笑,回望一眼扑到公子陌身边的娘亲,忽然一弯腰,喷出一口血来。 “夏夏!” 耳边仿佛传来遥远的低喃:伤人三分,自损一分,夏夏,你总算恨了… 扬手一挥,三个弹丸落地,惊起一阵硝烟,两个反弹飞窜升如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红色火花。 本欲冲来的赫连惜被隔在硝烟之外,被夏狂一把扯住。 一道人影飞速蹿到夏夏身边,脸色难看至极。 “夏夏。我都听到了。”潇潇一直离夏夏极近,心中早已是五味陈杂,只等夏夏一句话,暴露在危险之下也在所不惜。 “带我走。”夏夏点头,不多话,半倚在潇潇身上。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无力动弹。 ------------ 第679节: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第8卷]第679节: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 “哪里来的大胆狂徒,敢冒充我冥幽宫人混进来!”冥烈终于停止了狂笑,当先一步,满脸恼怒地瞪着潇潇。 话音才完,又是几道黑影落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这样暴露了?”先说话的是袭方。 “楼主,好久不见啊!”另一个调笑着打招呼的,居然是离开已久的百折扇。可当他看见夏夏唇边染满的鲜血,笑意顿时化为了凝重。 琉璃却是眼色最好,发现形势不对,已然警惕地戒备四周。 又是一群黑影紧跟而至,似乎是追着袭方他们而来。 乐乐率先落到后方,堵死了一众人的去路,看着此情此景,舔了舔唇道:“红楼…”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耸动。 冥烈危险地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又看了看夏夏,恍然大笑:“原来是红楼的人,难怪,难怪!” 那一声楼主,那一下能把公子陌打伤的实力,让有心人想了太多。 便是夏狂和赫连惜也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众人,看着这一个有些陌生的夏夏。 “胆敢私闯我血刹殿者,死!”乐乐冷笑连连。在她眼里,她的领地永远不可侵犯,任何挑战这个底线的人,都没有情面可讲。但是看了一眼受伤颇重的夏夏,她还是加了一句,“夏夏,你躲开吧,我不动你。” 夏夏垂着眸,没有看任何人,眼底紫红光芒幽幽泛滥,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字。 “杀。” 在场都是实力不凡之辈,这一字听得清清楚楚,其中凛然如实质的杀意更是让所有人变了色。 公子陌由冥剑搀扶着,人几乎已经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然此时,也不由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潇潇心中也是狠狠一怔,咬着唇,忽然看向满脸复杂的冥剑,怒吼道:“二哥,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夏夏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留下来给他们欺侮吗?” 众人又是一惊,目光齐齐转向冥剑。 冥剑微微闭了闭眸,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才睁眼开向虎视眈眈的乐乐,几乎带着恳求的语调道:“这事,你别插手。” 乐乐听见他开口,眼中的怒意反而越烧越烈,冷笑更甚:“原来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堂堂冥幽宫大少爷居然是红楼的人,好,好!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眼看形势急转,就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赫连惜忽然挣脱开夏狂的牵制,扑到在地上,痛心哭喊道:“夏夏,别走…别走…” 夏夏身形微动。夏狂急忙去扶赫连惜,也是一脸痛彻心扉道:“夏夏,这么多年来,我们是真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 夏夏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睛缓缓移向夏狂。 她笑着,声音惨淡而凄凉,只问他:“公子夏狂,既然他是公子陌,为什么我却是夏蓝雪?” 一个简单的姓氏问题,夏狂却哑然了。 口口声声当作亲生女儿,为什么连姓氏都是作伪的? ------------ 第680节:除了恨,你还剩什么 [第8卷]第680节:除了恨,你还剩什么 ------------ 夏夏笑得愈发灿烂:“为什么我的生辰刚好和他是同一天?为什么每当我生辰那天,你必定喝酒?公子夏狂,你们在透过我看见谁?” 她质问他,也反问她自己,每一个问题出口,都是一次残忍的粉碎。e 他们毕生都在为君隐的解药而奋斗,她喝过的每一碗补药成了催命的毒药,还有那些为女儿积福从此不造杀孽的谎话,如今都成了笑话一场。 夏狂连退两步,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作何感想,夏夏也无力再去探究,暗中轻轻扯了一下潇潇的衣袖。 潇潇眼看形势无可逆转,连二哥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咬牙,将夏夏往身上一背,一把毒气弹直接撒出手,另外三人也同时默契地动手。 “一个也不许跑!” 硝烟混乱中,冥烈的咆哮声想响起,早就蓄势待发的血刹殿杀手们立刻围剿而上。 乐乐当先冲着潇潇而来,眼看就要冲杀到面前,却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隔开。 “带夏夏先走。”冥剑对着潇潇说,一边直面对上乐乐。 “冥剑…你找死…”乐乐眼中杀意大显,匕首快得肉眼不辨,直往冥剑的要害处去。 红楼虽然个个武艺不凡,但是加上冥剑也不过五人而已,其中潇潇还得背着夏夏,缩手缩脚,面对二三十人的围困还真是有些难以脱身。 夏夏朦朦胧胧间,只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肃杀的风声,以及心底深处,那蠢蠢欲动呓语。 夏夏,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对那些成就了你却只为某天摧毁你的人,你又在犹豫什么? 耳边仿佛有惊喝声传来,百折扇失声大喊:“潇潇――” 身子仿佛失去了支撑,慢慢往下软倒。 另一双陌生的手,扼住了她的肩膀。 魔鬼般地低鸣幽幽嘲笑,瞧,最后愿意保护你的人也要因你而死了,你可知,她的幸福才刚刚来临… 夏夏痛苦地按着心口,只觉得那里有什么一下一下撞击着身体,似乎要破茧而出,她无声地嘶喊着,不甘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她恨! 声音冷笑着,一如无情地审判。 夏夏,除了恨,你还剩什么? 身体忽然不自觉地动起来,仿佛有黑色的火焰燃烧着每一寸血肉。疯狂,狰狞,绝对的力量充斥其中,带着无尽的杀戮和恨意。 那双扼住自己的手被轻易捏碎,惨叫传来,如兴奋剂一般催化着精神。 血色飘洒,空气中荡漾着迷乱的血腥气息,脸上的温热慢慢转为冰冷。 她残酷地笑着,仿佛只为毁灭而生,所有阻挡她脚步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大家快撤开!她已经疯魔了!” 夏夏一直在往前,往前,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身边好像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只有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天地之间,如行尸走肉。 风吹过,身上一阵一阵发凉,膝盖一软,就跪倒下来,脸重重砸在青草泥土的地面上。 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再没有人能拦下她的脚步。 心在这一刻重新沉寂下来,只剩下空洞和疲累。 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幻想着自己将永远不再醒来,直到尸体变冷,发臭,慢慢腐烂。 ------------ 第681节:她要她死! [第8卷]第681节:她要她死! ------------ 寒山脚下,一袭红衣的影子倒在一片翠绿芬芳中,鲜艳的色彩愈发显得寂寥。 一身嫁衣破烂不堪,染满了暗红色的鲜血。 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旁边,凝视了许久,弯下腰,探了探地上的人的鼻息,接着替她把了脉。 缓缓起身,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人,竟是晚夕。她一路尾随,从头至尾不曾现身,居然第一个找到了昏迷过去的夏夏。 她亲眼看着她毫无防备地身中多掌,但仍已一人之力搏杀出重围。 平心而论,若换做她,必定已丧命当场。 可是夏夏不但逃出来了,她还活着,而且,身上五脏六腑均无损伤,只是皮肉伤居多,看起来吓人而已。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血刹殿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之后突围,更有钟离带来的高手埋伏在外,然而那么多人,居然没留下一个看似平淡的女子。 死而复生,拥有惊人的实力,还有红楼拥护,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一向严谨理性的晚夕,此刻居然也忍不住开始大胆臆测。 这必然是个妖孽吧?用了她所不知的妖媚法子勾引了公子陌,又蛊惑了钟离,让两人的关系僵持到如今地步,几乎一触即发。 若非妖孽,就凭她,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人便是如此,一旦情况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就会赋予各种神化又或者妖魔化。 或安抚了自己的不安,或找到了一个为民除害的借口。 晚夕此时不由想到钟离问她,你要的是什么? 四下无人,只剩她和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她的心忽然砰然颤动起来。 只要她做一些小小的手脚,这个妖孽便会从此从世上消失,且没有人会知道是她晚夕动的手。 她要什么?她要她死! 夺走了她的地位,她的尊严,她深埋心中的爱人,一切都因她而起! 冰凉的匕首握在掌中,眼中冷芒迸射。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等她醒来,她恐怕再无机会下手…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幽幽的声音响起,晚夕惊骇一跳,猛地绷紧神经:“谁?” 一个紫红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在晚夕身后,浅笑盈盈:“在这里。” 晚夕猛然回身,匕首戒备,有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的身边,这可不是好兆头! 然而当她看清了人影,顿时有些惊怔:“寐姬?” 紫红人影嘲讽一笑,眼里流转出异样的魅惑光芒:“又是一个认错人的。” 要是夏夏此刻醒着,必然能够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在她心中种下一颗所谓恨的种子的妖儿。 “你究竟是谁?”晚夕也意识到不对,此人和寐姬虽像极,但也有些明显的不同,比如气质,年龄。且,寐姬已死。 “我是谁不重要。你应该问,我为何而来。”妖儿笑颜不改,“你想动手杀了她是吗?” “她该死!”晚夕面露狰狞,可下一刻,立即惊骇,她居然就这样把心中的话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出来了。 ------------ 第682节:逼上绝路 [第8卷]第682节:逼上绝路 ------------ 妖儿淡淡摇头:“她若现在死了,你要的人就会回心转意么?你失去的就会回来么?只怕正相反吧?” “呵,他会一辈子都念着她…就像念着当初的夫人那样…”晚夕苦笑道。e “是了,况且,便是现在,你也杀不了她,不过给自己徒惹麻烦而已…”妖儿的声音柔和,仿佛是一种天然的诱导,“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你想要我做什么?” 妖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晚夕瞪着她,始终带着警惕,然而却没法克制自己听下去的**。 “把葬龙刀给她。” 晚夕一怔,眼中露出丝丝疑惑:“你怎么知道葬龙刀的?你究竟是谁?” 妖儿缓缓在夏夏身边蹲下,指尖抚过那受伤的脸颊,一丝丝的紫红光芒顺着指尖覆向伤口,那些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我说过了,这些问题都不重要。把葬龙刀给她,这件事会发展得更加好玩起来,你不想看看吗?” 晚夕将她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早已震撼得无以复加,心中的猜测更加证实了一些,这个夏夏,定是妖孽! “葬龙刀在钟离手里,他根本不可能让我碰到那种东西。而且我听说,那刀乃是一柄魔刀,戾气极重,会影响人的心志。” “无妨。钟离要的不是葬龙刀,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东西,你会有机会的,”妖儿重新站起身,“刀会影响人的心志?那岂不是更好?当她彻底疯魔,连爱人也不记得时,你猜会不会有好戏可看?” “这…”晚夕犹豫了。 “晚夕,如果你够聪明,也许你会找到你的机会…”妖儿凑近她耳边,喃喃的低语带着巨大的诱惑力,晚夕的眼神似有一瞬间迷茫,然后回过神来,点点头。 “我知道了。” 弯腰扛起昏迷的夏夏,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妖儿看着一红一黑的身影渐渐远去,魅惑地笑意越来越浓。 “一定要这么把她往绝境上逼吗?”火红发色,锦绣衣袍的男子渐渐出现在她身边,皱着眉问。 “不觉得她的境遇和我很像吗?”一样被人颠覆了的世界,一样可笑可悲地被欺骗,“我想不到理由,为什么她不恨。” “她比你聪明,你太执着。” “错了,是她比我幸运,被毁得并不彻底。”妖儿固执得昂着头,眼神晶亮,“真是没用啊对吧,这样都不恨。不过,我很期待和葬龙刀结合的力量呢!杀死一个魔神都足够了吧?” “走吧,君陵尹在到处找你。”红发男子见劝说无果,干脆放弃了话题。 此言一出,妖儿的笑容立刻破碎,变成了一脸冷寒:“他现在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甚至连记忆也没有了,有什么可担心?想不到,他也有这样一天,被我耍得团团转…真是很无趣…” 金发男子微微叹口气,目光转向远方:“你别太小看他了…” 两个身影渐渐淡去,如来时一般了无痕迹。 青草芬芳,唯独几缕血染的痕迹,证实着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人。 ------------ 第683节:走火入魔了? [第8卷]第683节:走火入魔了? ------------ 夏夏再次不见了踪影,等公子陌清醒过来疯狂地派人去找,却已经被有心人掐断了线索。 五月,寒山脚下草长莺飞,一片翠绿生机。 一支三十来人的马车队伍沿着不算好走的山下小径缓缓前行。 三十来人多是简陋灰衣的打扮,有些骑马,有些驾车,唯有中间一个绛红衣袍的男子格外扎眼。 右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隐隐有暗色的淤青,鼻梁似是被打断了,勉强可以看出伤痕累累下的妖美轮廓。 这支队伍便是靖王回京的队伍,而鼻青脸肿红衣人赫然就是靖王轩辕钟离,此时,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了四天。 只是靖王回京为什么不走坦途官道,却要偷偷摸摸绕山而行,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忧心忡忡地架着马,钟离面上再无往常的妖娆笑意。不仅因为队伍后的马车里,已经木然了三天的女子,也因为,一旦露出笑意,一张脸便牵扯得疼,刚架好的鼻梁恐又塌下。 一匹马从后方急追而来,直到和钟离并驾齐驱才放下速度,马上的人和钟离交流了几句,钟离微微皱眉沉吟。 不久,他猛地调转马头,向后面的马车行去。 车帘半掩,女子撑着头望向车窗外,似在欣赏一路寒山风景。可时间久了,就会看出她连眼珠子都不常转动,黯淡的眼神中也不知有没有焦距。 钟离策马转到车窗口,看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开口道:“红楼的人都安全撤离,那个潇潇身受重伤,不过被冥剑保下了。” 夏夏脸色木然,眼神也好像直接穿透了那绛红身影,不知落在何方。 这几天,钟离几乎绞尽脑汁,想用这些她可能感兴趣的消息引起她的注意力,哪怕她不屑也好,闹腾也好,至少给他一点反应,不至于让他时刻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还有,关于你的事情,我也已经查过了。”钟离磨了磨牙,决定下副狠药,“当初你爹娘下山去凌家其实是为了另寻解药,关于天命女的消息,以及后来你的秘密走露风声,我们得到解药配方…都是冥烈在暗中一手策划的…” 也就是说,也许…夏夏的爹娘真如他们所说,后来对她产生了感情,改变了主意,不过是冥烈从中作梗…可是,为什么他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颇为讽刺呢? 异样的紫红光芒在眼中闪过,转瞬即逝,却被钟离抓了个正着。 “你的眼睛什么回事?”眉头狠狠皱起,当日逃脱性命的杀手就曾经向他汇报过,夏夏癫狂之时,眼中有红芒闪烁,似炼狱恶鬼,他还没有当真。 事实上,就是如今,他也不能相信他带来的一半人折损在了她手里。 夏夏仍然无动于衷,仿佛坐在马车里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神魂早已飞出九霄之外。 钟离微恼,直接翻身下马,也不喊马车停歇,轻功一跃钻入马车之内,坐于夏夏身侧。 “你是不是练了什么邪门武功,走火入魔了?” ------------ 第684节:有种你就再来 [第8卷]第684节:有种你就再来 ------------ 夏夏终于眼神一动,钟离正庆幸她好歹对自己的话有些反应了,可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顿时变得阴沉。e 白衣的人横马而立,远远地挡在队伍前,十分罕见地见他佩了剑,银光铮铮,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夏夏恍恍惚惚,忽然意识到其实他果然长得有几分像她爹,哦,不,现在也许应该是他爹了。 他们都喜欢白衣,只是单单一站就自然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他们都爱喝酒,且都所谓的千杯不醉。但光论气质而言,其实和娘更像吧… “你指望他来救你?”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回忆和沉思,钟离冷笑不止,“就算被他发现了行踪,你以为凭他一人能从我手里带走你?” 夏夏仍是不应。 救吗? 哪里才算苦海?哪里才算救赎? 若心被捆缚了,落到哪里才算安宁? “先前为了避免和我接触,他下放了太多权利,如今只怕早被冥烈和乐乐架空,不过是孤身一人了。失去冥幽宫作为倚仗,他拿什么和我抗衡?” 钟离见夏夏听得心不在焉,猛地将她的头扭转过来,妖娆迷离的眼中燃烧的丝丝怒火。 “你以为他为什么喜欢你?他曾经说,你的身体里有不一样的馨香,这种气息能让他身体里的冰寒得到疏解。他愿意靠近你,亲近你,只因为你是他的药!因为一个人对生存的本能!你懂不懂?!” 微微敛眸,不去看那张愤怒扭曲的面孔,夏夏淡淡开口:“还嫌你的脸不够难看么?” 终于逼得她开口,却终究是靠公子陌的事,钟离不由气笑:“有种你就再来!” “砰”。 音落,果然就是一拳直捣面门。虽然速度不够快,力道也远不如先前,但足够让那安稳了没多久的鼻梁重新开始汩汩流血。 夏夏甩甩手,将手背上的血蹭在他的绛红衣摆上,人重新转向车窗边:“麻药的分量该再加重些的,我大概开始免疫了。” 钟离捂着鼻子,仰头躺在车座上,一张脸分不清是笑是怒。 明明该恼怒万分的,堂堂靖王两次被一个女子揍成这样,杀了她都不足以泄愤。 可是只因为是她,只因为她终于开口对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心里居然开始暗暗窃喜。 甚至图谋着讲更多她不爱听的话,激怒她,影响她,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说不笑不怒不哀的她,已经都不像个活着的人… 刀剑的碰撞声从车窗外传来,十多个人朝着白色的人影迎面而去,钟离一副惨相,却仍不忘口中落井下石:“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血有轻微的迷药作用吧?当日救醒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欲丨火焚身,你猜,我是怎么给他消火的?” “无耻。” “嗯?这便无耻了么?还有更无耻的…” 钟离身形猛动,也不顾他那受伤惨重的鼻梁了,连点夏夏七处大穴,将她一把抱起,飞掠出马车,径直落到马上。然后迅速割断连接的马车的绳子,打马偏离众人的队伍。 ------------ 第686节:最后的底线 [第8卷]第686节:最后的底线 ------------ 夏夏本就身中大量麻药,疲软的厉害,再被点穴道更是挣扎无力。e 事实上她也起不了什么挣扎的心思。 世界恍如灰蒙蒙的一片,失却了生机,哪怕连一些厌恶的心思,都无力提起。 夏夏想,这一次,她大概真的被伤得太重了。因为她的幸福,她的爹娘,她的家,是她心中最后的防御底线。 曾经,当她孤独时,她会记得自己还有最后的一条退路,一个归属。被背叛时,她可以安慰自己她已经拥有了世上最好爱与关怀,不可能要求事事顺心。 漂泊如浮萍的一年里,她仍是心有寄托,目标明确。所以即便不甚愉快,心里也总有温暖而强大的支撑。 这是她走到现在,不曾倒下的最强理由!心灵不可动摇的根本! 可如今,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逼到悬崖尽头,昨日种种不堪回首。 所有坚持,所有支撑,换来的不过是一场酝酿了十多年的阴谋… 迷茫的目光忽然一动,一抹白影出现在其中。 夏夏紧贴着钟离的身子,透过他的肩膀,看见后面的人形单影只,苦苦追逐。 两边是众人夹击,刀剑来往。 他看见钟离带着她忽然突出重围,甚至连还手都顾不上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策马狂奔,紧跟其后。 有刀剑划破了他的衣衫,嫣红的血染满白衣,如冬日里盛放的梅。 夏夏忽然就惨淡笑了起来,眼眶温热而湿润。 谁说她什么都没有了呢?谁说她所有的支撑都被颠覆了呢? 如果不是他,心中那始终蠢蠢欲动的杀意和屠戮气息何以压制?已经失去的心志何以回头? 走到疯狂与崩溃的边缘,有什么是值得眷恋的?有什么是不舍放手的?又有谁的声音,总是在呼唤挽留? 原来,当一个人懂得恨的时候,爱也会发酵得更加浓烈… “呵,心疼了?” 风声掠过,钟离的笑意有点冷。 “不许动他。”夏夏一字一顿道,满眼都是那化不开的嫣红。 “动了又如何?” 夏夏张口就咬,银牙深陷入单薄的衣袍和血肉中,直到泛出丝丝血腥。 钟离倒抽一口冷气,策马的手狠狠一抖。 “不许动他,否则,我杀了你。”夏夏语气森然。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带来深深的诱惑,仿佛是魔鬼的食粮。 “哈哈哈哈哈――”钟离仰天大笑,胸口的某处温热,某处生疼,化到脸上,却成讽刺,只是那看不见的桃花眼里,却藏了一抹狼狈和怅然。 她说,要杀了他? “不动他,可以,前提是你乖乖听话。”钟离眉眼一厉,语气也忽然转狠,“否则,我不计代价先杀了他!” “轩辕钟离,你不信我杀得了你?”夏夏忽道。 钟离讽笑一声:“信!为什么不信?我的小夏夏总是能让我吃惊,不是吗?” “你要怎么样?” 钟离笑意更浓,一双眼里仿佛有火苗窜起,掀起复仇的快意。 “抱紧我。” 夏夏一愣,不由冷笑:“动不了。” “那就他先死。” ------------ 第687节:你们在逼我 [第8卷]第687节:你们在逼我 ------------ 身后的人越来越逼近,夏夏几乎可以清楚看见那张完美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e 甚至那眼眸中透露出来的焦急,心痛,悲愤,也清晰陈列在眼前。 其实钟离所说,她又何尝不曾想过,她是他的药呵,必然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这是一种本能。恰恰好,也解释了她先前的心中所惑。 可那又如何呢? 爱便是爱,对她好便是对她好,他至始至终没有害过她半分,生死相迫也不曾选择舍弃她,什么样的动机能抹灭掉这样一份情? 她理智万分,平生第一次,受到伤害却没有选择迁怒。 他们两人不过是上一代恩怨之下的殉葬品。她相信,他的心里不会比他好过多少。 然而,她仍是忍不住痛苦地皱起眉,闭上眼。 僵硬的双手缓缓举起,围住钟离的腰,心中却被另一个男人填满。 她向自己的深心恨声大喊,为什么要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公子陌! 若不是他,山崩地裂随它塌陷,大不了她什么也不要了,退后万万步,也会有一人守着她,护着她,她不介意多当一次鸵鸟。 可如今,最后的退路也成了悬崖峭壁。 不是不恨,心口的道道伤痕就不会被牵扯着疼。不是不迁怒,就能将他和那些残酷的事实肢解开来。 当她看到那和夏狂如此神似身影,心底的波澜怎么可能平息? 他能勾起她所有过往种种的阴影,他牵扯着每一个她想彻底毁灭的记忆… 如此,叫她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忘怀种种恨意? “这样才乖。”钟离感受到她的服帖,声音转柔,右手一扬,做了个手势。 所有围攻公子陌的杀手瞬时转移了攻击对象,纷纷向他身下的马出手。 几把剑扎上马身,几人斩向马腿,马顿时痛苦地嘶鸣一声,前蹄跪倒,将身上的人甩飞出去。 夏夏的手豁然一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坠马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分明。 “呵,放心,这种程度还伤不了他。”钟离的声音似乎格外愉悦,一如作为掌控者的满足。 夏夏不语,疲累的手臂缓缓放下。 “你也在逼我。” 若是他知道,她的心中时候有一个声音时刻在狰狞咆哮,怂恿她刺穿他的身体,他可还会有如此好心情? “是你们在逼我。”腰间空落的感觉,让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的那种占有欲在无限膨胀,即便她变得越来越危险,即便他已经困惑,他眷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她,仍然想不顾一切地想要抢夺,占有。 钟离脱离了大部队,一路向北奔驰,差不多入夜时分赶到了城镇。 客栈似乎是提前打点好的,他抱着夏夏一路上楼,没有惊动什么人,只有店小二从头至尾帮忙着打点。 夏夏也再次变回往常那样,给吃吃,给喝喝,木然地遵从着每一个指令,神游物外,哪怕饭菜里浓郁的药味也熏不醒。 钟离似乎也有什么心事,顾不上挑衅夏夏,只是时常不安地站在窗口查探什么。 ------------ 第688节:今时不同往日 [第8卷]第688节:今时不同往日 ------------ 今时不同往日,他作为靖王,突然杀进混乱的朝野之中,纠缠着各方势力,许多人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来时的一路带着大量人马还算太平,现在他忽然脱队,又带着夏夏算是一个累赘,境况便十分堪忧。 尤其,当他走进这家客栈,就直觉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直到半夜,夏夏已经睡下了,小蝶带着人悄悄赶到,钟离才算松下一口气。 偶有那一两只不长眼的暗器飞来,也因他守着被全数拦下。 听着窗外无声地厮杀,看着□□人沉静无表情的睡颜,脸色时而凝重时而缓和。 这丫头,从此次昏迷醒来后,仿佛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戒心,对所有人事都抱着一副冷漠无谓的态度。仿佛是,就算下一刻死了,也没多大遗憾。 纤细的手指抚过那额角的发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疼。 他其实懂这样的心情… 那种被亲人背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立感…他比任何人都懂… 唯一的区别是,他比她更清醒,看得更多,也更早地认命…而她,却沉浸在人为编织的美梦中许多年… “王爷。” 屋外传来小蝶的低语,钟离放下手,替夏夏将被角掖好,微微闭了闭眼,整了整色,才悄声关门出去。 小蝶候在一边的阴影里,见钟离来了,才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是太子的人。” 钟离冷笑一声:“轩辕辰还真是迫不及待,本王才一离开京城,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手。” “朝堂内外压迫,兵权被削,凌家势力分解,太子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老三和老五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却独独挑本王下手,有意思…” 听闻钟离怒气不小,小蝶也不接茬,微微低了头,继续汇报道:“好在太子如今境况也是捉襟见肘,消息不全,我们又早有准备。只是正如王爷所言,清王和义王始终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防,接下来的行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钟离不善地瞄她一眼,不予置评。 话说得很委婉,但转来转去还是那一个意思,现今很危险,擅自离队是不明智的。 “后面还是由你跟在夏夏身边照料吧。” 小蝶神色一顿,有些尴尬:“这…只怕夏夏姑娘不待见我吧…”要知道,当初在流玥城府邸的时候,也是她照顾的夏夏,且她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只怕那里相关的一切,都不会给夏夏留下好印象吧? 钟离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变幻的神色,不容置疑道:“连你都不待见,岂不是更不待见本王?按我说的办!” “是…” 钟离不算好脾气地转身,仍是要回夏夏的屋子。 “王爷…属下还有一言…”小蝶犹犹豫豫再次开口。 “说。” “其实看得出王爷极关心夏夏姑娘,只是她突逢大变,难免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王爷不如多耐心一些…” “多嘴!” 小蝶话未完,就被钟离呵斥了一声,委屈得直瘪嘴。 她可不是八卦多事,她只是心疼堂堂靖王的鼻梁骨… ------------ 第689节:挣扎,沉沦 [第8卷]第689节:挣扎,沉沦 ------------ 夏夏一夜睡得极沉,一场小小的变动对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然而却不代表,她睡得安稳。 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睡去。因为每每入睡,她就不得不纠缠在亦真亦幻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一次次看美好的画面一笔一笔勾勒起,再破碎,变成伤人的利器。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她不会再醒。她的灵魂将葬送在那黑色的火种里,不断被蛊惑,被煎熬,淬炼得只剩下不甘和恨。 她不是一点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想要肆无忌惮毁灭些什么去撒气,事实上,她本心里也有淡淡的纵容,怂恿,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的冲动。 如此,至少可以暂停那种挣扎的苦痛,可以无尽地沉沦,而不必一次次地在梦魇中徘徊于幸福与残酷的边缘,最终被挤压成碎片。 挣扎,其实比沉沦更耗尽心力。 当心灵千疮百孔,残败不堪,便是过往种种幸事也能化为千钧重担,让人无力残喘。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疲累如此…鸵鸟夏第一个想的就是放弃吧? 可是,梦魇到最后,为什么总有一双不甚温暖的手牵扯住自己,即使坠落也不曾松开? 夏夏怔怔躺在□□,举着一只手,仿佛在回忆残留在掌心的力量。因为不甚良好的睡眠质量,整个人还昏昏沉沉,脑袋发胀,一阵似梦非梦的感觉。 “夏夏姑娘,我伺候你梳洗吧。” 夏夏闻声抬眼,看到有些面熟的女子,没有说什么,放下手,又塞回了床被里。 难得,大清早的,没有那一身晦气的红。 “姑娘,我们这些日子还要早些赶路。”语气中全无催促之意,却道尽了因由。 夏夏这才缓缓坐起来,微微回神,然后才向往常一般,机械地接受指令,穿衣,梳洗,用早点,出门。 周围很静,甚至比夜里来时更寂寥几分,空气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即使夏夏刻意迟钝五感,仍不免被这种杀戮后的血腥撩拨得心魂不守,似乎,和心中恶魔的拉锯战,她越发地走向劣势了。 客栈外人马早已列齐,眼看着是只等她一人就要启程了,小蝶倒也是客气了,居然容她磨磨蹭蹭发了好一会儿呆。 走进马车,却不期然看见那一身绛红已经坐在了车里,车座上凌乱堆着一些瓶瓶罐罐,本想做一个惯例式的迷人笑容却变成了嘴角肌肉僵硬的拉扯。 脸上伤口开始愈合,真是愈发地不好看了啊! 夏夏也不多话,只略靠远了坐下,至于打招呼的心思,必然是不会有的,仍是一手托腮,一手望着窗外,眼神露出一副神游状。 “昨夜睡的可好?”难得的,钟离没有对这样的态度出言讽刺或者暗自动怒,声音平淡得像这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夏夏倒是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却也不曾回头,更没有兴致回答这没营养的问话。 “做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我给你换伤药。” ------------ 第690节:虎狼也不及你一分危险 [第8卷]第690节:虎狼也不及你一分危险 ------------ 钟离伸手就要将夏夏拉到身边,却被夏夏下意识地一避。 “不需要。”夏夏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不需要了,一个姑娘家身上背个几道疤很好看吗?这是昨天特地送来的云露膏,去腐生肌,乖乖用的话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夏夏不想说话,因为说话需要逻辑,需要思考,不小心思维还会发散,所以太累。 可是她更不想妥协,任人摆布,尤其是钟离对她上下其手。 所以对峙良久,她还是说,“落脚的时候我自己会用。” 钟离却不以为意,她不坐过来,他干脆就自己靠过去,将瓶瓶罐罐堆到怀里:“时间紧迫,这一行到京城之前都不会落脚了,你就在马车上将就吧,别挑三拣四了。” 夏夏自认为,拒绝的意图很明显,钟离也不是笨人,不该分不清她话里的深意,可偏偏他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前些日子,他并不总来找她,可一旦来,必然言辞犀利,最后把自己气得不轻。 他是个浑身带刺的人,只那默然无视的态度就能令他着恼,像这种油盐不进的无赖架势夏夏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似乎就在昨天,还有人好一番玉石俱焚的架势,威胁她警告她,现在这一出又是耍什么花样? “别碰我!”眼见着那胳膊肆无忌惮的就要搂过来,夏夏终于变了脸色。 她可以为了公子陌忍气吞声抱他一抱,可不代表她愿意□□了衣服任他摆弄。 事实上就是抱一抱,她也已经在很努力克制自己的狰狞杀意了。 钟离一愣,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又收敛了去,转成一副不甚自然的调笑:“瞧你这别扭样子,我是虎还是狼,还能吃了你不成?” 夏夏斜眼瞪他,心中暗道,虎狼也不及你一分危险。 眼看着气氛又要僵下来,马车忽然一顿,响起兵石之击声。 夏夏心中一动,才掀开车帘,一柄飞刀就迎面而来,堪堪从她脸边飞过。 钟离接住飞刀,原路射回,不见人影,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 他嘴边终于咧开冷笑,看着夏夏目光如刀:“还指望着公子陌来救你?可惜这批人是来刺杀我的,失望吗?” 一提公子陌,他满脸的友好假象立刻崩溃,露出本来面目,夏夏也这才觉得,这个人今天终于合理了。 刺杀者不是单枪匹马,一柄飞刀不成,又是接二连三一些暗器飞来,钟离立刻把夏夏按倒,让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挡住那些暗器,一边不忘冷言冷语。 “公子陌的亲生爹娘和养父如此骗你害你,你居然还心心念念惦着他来救你?你夏夏的气量什么时候放得如此广阔了?” 钟离这样的态度,夏夏反而安然了,垂眸不语不挣扎,懒得在危险中制造更多麻烦。 她不是气量大,而是气量相当小,是他钟离自己忘了,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如果是公子陌和他钟离之间的选择,她根本不需要犹豫。 ------------ 第691节:何必执着 [第8卷]第691节:何必执着 ------------ 钟离自然是不知夏夏心中所想,否则只怕又是一番碰撞难以收场。e 刺杀他的队伍三三两两,始终不懈,似乎是在拼命抓住这最后的一线机会,而他们的队伍也始终不曾停歇,层层守护,一路推进。 终于在数日之后,队伍在深夜抵达了京城,就是在城门口,还费了一番周折,只不过,这些事情夏夏都不会关心。 除了钟离时而反常的好脸色,死乞白赖地套她说话,她几乎就是目空一切,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众人夜色匆匆地抵达府邸,动静本是极轻巧的,终于瞒不过那长期蛰伏的各路探子,见得靖王归来状况,一路哄散,风声四作,钟离一行也懒得理会。 瞒不住的人究竟是瞒不住,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积极想些应对法子。 于是,当夜,钟离吩咐过府里一众大小管事,又自己更了衣,刻意留了些风尘劳碌的气息,进宫面圣了。 且一去就是几日不见人影。 夏夏后知后觉了几日,也才渐渐意识到,钟离毕竟不是一年多前散入江湖无所事事的皇子了,他也会忙到无暇和她过不去了。他的皇帝不是好应付的,他的朝堂不是好周旋的,他的敌人,眼神锃亮如匕首,时刻警惕着他的错漏。 如此,又何必执着,千里迢迢走那一遭,闹那一场,其实最后讨不得什么好? 而这些仅有且不多的感慨,也是在小蝶有意无意地背景灌输下形成的。 否则,她便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睡不吃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静静发呆,极缓极缓地思考一些她并不太愿意面对的事。 府邸很空,景致却是不错,九曲回廊,草木葱茏,打理的下人不多,却不敢怠慢一点。据小蝶说,这里是闲置的王府别院,钟离公事之余偶尔会一个人来散心休憩,不过随着朝堂局势逐渐紧张,他来的次数已然极少。 夏夏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的。 匆忙赶来的第一天,房里的布置就一应俱全,其他的不说,那各色珠钗手饰胭脂水粉可不像一时半刻能备下的,还有那临时替换的衣裙,明显小了些尺寸,甚至不像十成新的,也不知原主人是哪位,不过看着样式都算合眼,她也无心计较这些细节。 那院内院外明摆着的几十道黑影,分分明明昭示着她被软禁的事实,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 只是,她微微敛眸,自嘲一笑。 他是困不住她太久的。 药力的减弱就是一个信号,这意味着,这种药将终有一日完全对她失去效用。 如此想来,倒是不是该感激她那对用心良苦的父母呢? 只是,她这样不积极地挣脱,也不光是因为身体受缚,偶尔望着苍茫的星空,也难免迷茫,便是逃离了这困处,又该往哪里去? 寒山?冥幽宫?红楼? 千万猜测,真是没有想到,冥剑就是红楼中神秘的二哥,如此,连红楼也难免和冥幽宫扯出丝丝缕缕的联系。 不禁苦涩垂眸,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 第692节:半路杀出 [第8卷]第692节:半路杀出 ------------ 然而,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其实并不怎么相干,却来得比程咬金还要突兀。~~ 这一天,夏夏难得顺从了小蝶,让她给自己折腾了一个简单的打扮。鲜艳的瑰红薄衫,白底印花罗裙,两根白玉簪绾起乌黑的秀发,妖娆内敛,竟然也能显出几分庄重来。 夏夏肢体已不像前几日那般麻木僵硬,可也不想过早地让人知觉,便懒得和小蝶争执,由着她的心思弄。 也难免,从这件事中悟出来些东西。比如这瑰红,该是钟离所爱,比如,过了这么久的平静时日,那个人是不是又有空出现了? “这颜色果然极衬夏夏姑娘,一般人可是驾驭不来这个色彩。”小蝶对着镜面满意地赞叹,虽然夏夏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视线的焦距也没落进过镜中。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 小蝶皱了皱眉,匆忙放下梳子,揭开门缝自己钻了出去。 夏夏便凑着那没关紧的门缝看到一个中年人,大概是王府里的管事,只是以前从不曾积极露面,夏夏连他姓什么也不知。 开始是咬耳朵,隔着一段时候就气急败坏起来。 “王爷有令,王府别院从不许闲杂人等来,难得你们不知道?”小蝶跺脚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苍老的声音立刻为难道:“怎么可能不知,可这王妃…是闲杂人等么…” “王爷派来的亲随呢?他们也不拦着?” “拦?谁敢拦?有点眼力见的下人谁不知道,王爷就是本人在还得卖王妃三分薄面呢…人家后台撑在那里,朝堂之上,朱家内有宰相之臣外有将相之才…”“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断了断,又重新续道,“看我这多嘴的东西,都在说些什么。总之,那些个所谓亲随,拦别人肯定二话不说,这王妃,眼瞅着就要自己寻来了,他们半个人影也没露。” 夏夏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且十分吃惊,这话里的意思,是钟离的王妃…找上门来了? 这两人的话说得如此激昂,必然是特意演讲来给她听的。 所以说,她们也不准备加以阻拦,就准备把她直接丢去和那什么王妃面对面了,这算是,事前招呼? 王妃呵… 夏夏从凳子上挪起来,坐到床边,腿脚还是有些麻痹,虽然可以行走,却总是不知轻重,她一边按揉着臀部附近的大穴,一边慢慢在靠枕上躺下。 所谓的王妃,她似乎还是有些印象的。 京城凌家一行前,她曾经去暗探过靖王府,很是见识了一番那个强干的女人。 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去的,现在却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印象中,那是一个气势凌人且不甚漂亮的女人,尤其对那一房大小妻妾没什么容忍之心,动辄呵斥打骂。 联系刚才听到的话,她似乎是仗着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坐稳了王府第一把交椅,只怕连钟离,碍着她身后的势力,也是不愿和她正面冲突的。 想来也是,一个落难的皇子,除了一些暗势力几乎一无所有,是怎样在一年多间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荣光封王的呢? ------------ 第693节:王妃朱氏 [第8卷]第693节:王妃朱氏 ------------ 其中隐忍艰辛,怕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吧? 只是,夏夏没有心情去体谅钟离的处境,更对即将杀上门来的朱氏王妃提不起兴趣,但凡她的身体能再多支持她一点,她也不宁愿在这个荒唐的处境里寄人篱下。. 她发现,老天爷是越发喜欢跟她开玩笑了,稀里糊涂活过十八年,才来当头棒喝,却连一点顾影自怜的清静都不舍得给她。当朱氏领着丫鬟气势汹汹杀上门来,她却连闭门谢客的权利都没有。 “哟,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本妃亲临你连步子都不舍得挪一步…” 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夏夏听到声音才在□□懒懒地睁了睁眼皮。 没听错,这不是傲慢丫鬟的声音,是王妃本人在说话。 犹记得这位曾经在王府也一贯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打压做法,比较来,对她的开场白已是极客气了。 巧合的是,朱氏也着了一身暗红底色的华服,精致的妆容勾勒出贵气逼人的面容,再加上那些个珍贵的珠钗首饰琳琅一点缀,大家风范尽显,真不是小家富贵女子比得的。 只是,再精致的妆容也不能完全遮掩略显平凡的姿容和骄狂狠辣的气质,倒是因着有了夏夏这么一个亮丽瑰红的对比,天然成媚的形容就生生压过了她一头,何况那人还无限慵懒地躺在□□,她却巴巴地送上门。 朱氏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她本是抱着探探虚实的心态而来,可一来,便看见这等嚣张又妖媚的女子,在她眼里,只有她这样的身份地位,才配得起这红,配得站在那个红衣身影的一侧,而这个眉眼略带风情的女人无疑成了狐狸精的化身,一个勾引她丈夫的祸害,必须除之而后快! 她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视线不禁落在夏夏发上那一对白玉簪子上。 女人看首饰的目光总是很犀利,她几乎一眼认出,这是去年皇上赏赐给靖王的极品白玉对簪,乃是瑶国贡品,她之后却一直没有在王府府库里见过,却不想,是落到了这里。 修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没名没分野女人,凭什么拥有这等贵重的物品? 夏夏自然是注意到了一主一仆不善的目光,尤其是主,几欲择人而噬,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还是说,不管她得罪没得罪,她已经必然成为了那个人的假想敌? 当然,躺在□□确实目中无人了一点,可也不是她故意为之。 “王妃请便,我身体不适,礼数不周,还请担待。” 夏夏算得给足了面子,敷衍了一句,然,听到有心人耳里自然转化成嚣张无比,敢于挑衅她的权威。 既然知道是她的身份,还敢端坐着一动不动?! 朱氏盈盈一笑,眸中寒光乍现:“原来姑娘身体不好,难怪了。正好,我吩咐府里的下人熬了些调理身子的补药,本来是念你一路舟车劳顿,拿来缓解疲乏的,如今你身子亏欠,更是有必要用了。春柳,还不把药给姑娘端上。” “是。” ------------ 第694节:明白人 [第8卷]第694节:明白人 ------------ 一旁叫春柳的丫鬟应了,盈盈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端出一碗居然还冒着热气的也不知汤药还是什么。 那食盒无比眼熟,犹记得某人曾经日日往冥幽宫送这一款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天南海北来的甜点小吃,如果是流玥城就近的糕点,总还能保着几分热气,为此夏夏很是研究了一番其中玄机。 如今再看到这同一款食盒,难免失神。 真是物是人非呢… 夏夏本不欲理会这个莫名巧妙的王妃,头次上门就备着汤药着实让人感到费解,可当她闻到食盒揭开散发出的淡淡梨花香味,却又改变了主意。 微微垂眸,顺从地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再细一闻,不禁失笑:“你可真是性急呢…” 梨落啊!这可是罕见的烈性毒药…这朱氏是个能人啊! 朱氏王妃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转冷:“姑娘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夏无言。还以为头遭上门叫个板,抬个杠也就罢了,再不然恶言相向,挨两个耳光,最不济,好歹弄个慢性毒药吧? 却不想,这王妃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她夏夏没名没份,没有需要忌惮的任何倚仗,一次性弄死那是清净了事,更是侧面证明了,这靖王府,果然是这位能人做主当家的… 无需催促,夏夏几乎是将手中汤药一饮而尽,连一旁低眉顺眼的丫鬟也不免睁大了眼。又怎知,夏夏最不忌的就是毒,与其让人押着喝下去,倒不如自己来爽快。 何况,人家的丫鬟可是带着武功底子的,她这手脚无力的情况,实在不该闹得场面更难看。 反正,这样的东西,自小也没有少喝,如今再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毒药终归是毒药,药入口腹,总是苦涩的。只有以前那个笨蛋夏才会理所当然地灌下那一碗碗药一碗碗毒,并且甘之如饴吧? 想一想,到底是多小开始,就忘了药终归是苦的呢… 一声脆响,瓷碗落地,应声而碎。 梨落终归是太烈性了一点,饶是夏夏也难免需要缓冲,微微痉挛的手指已经握不住那瓷碗。 朱氏见夏夏喝了汤药,且效果立竿见影,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难得姑娘是个明白人,如此,我也不太过为难你。春柳,我们走。” 说完,竟也不在意床丨上的人如何无力瘫倒下去,直接转了身欲要离去。 也不知道是对梨落之毒性无比信任,还是终归不喜欢看那死人的场景。 只是当她才要推开门,门却率先被一把撞开,若不是她脚下慢了一步,只怕要被门板掀到脸。 “朱雁蓉!” 朱氏愕然看着倏然出现红衣男子,眉头中带着她从未曾见过的焦急和震怒,听着他头一次唤自己的全名,却是冰冷危险的声音。 恍然一笑,恢复了仪态:“好巧,王爷也来探望夏夏姑娘?” 其表情,其从容淡定的态度,完全不像背着夫君做恶事被抓现形的妻子,反倒似拜访故友偶然巧遇的泰然。 ------------ 第695节:只许州官放火 [第8卷]第695节:只许州官放火 ------------ 这样的态度扎进钟离眼里,恼怒之意更加燃烈几分,他没有回话,直接将人一把推开,冲到床前。e 朱氏被大力一推,人不由往一侧倒,好在她的丫鬟春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形,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只是那傲然挑衅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肩侧隐隐作痛,在钟离看不到的角度面如死灰。 夏夏软软躺倒在□□,眼眸紧闭,耳边模糊听得到声音,却不欲理会。 多么巧合,多么戏剧,本该是一场天雷地火激烈碰撞的戏码吧? 可惜,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她对不相干的男人女人在她面前上演这样的戏码只觉烦躁。 “你不长脑子?谁让你喝的!” 狂怒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震得夏夏耳朵一阵轰鸣。 地上还有散落着碎瓷,药汁大概已然发黑,情境必然十分明了。 只是,夏夏觉得好笑。 至于发那么大火? 不过是一碗毒药而已,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大概不需睡一个时辰,也就散了药力。何况,他钟离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来这样质问她? 人家好歹下的药对她无甚影响,他自己,每天每天,又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剂量的麻药?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夏夏不会自恋到以为钟离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她,此刻她的脑子无比清晰,清晰到讽刺。 这个人,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因着那个强势的女人公然向他挑衅,而他却真的不能翻脸得罪她,就只能将自己作为泻火的对象。 可笑可叹,钟离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受制于人委屈求全的一天?那该是多伤他的自尊? “王爷,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些?府里正好还有些事情,不如跟我一起回吧,免得在这里沾了晦气。”朱氏的声音依然高高端着,听得夏夏心中暗叹,这样的女人,果然够狠。如此场景,不但有恃无恐,还敢继续用言语招惹钟离。 果然,饶是钟离隐忍再三,还是咬了牙,声音低沉危险道:“朱雁蓉,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朱氏轻笑一声,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危机,继续道:“今天爹爹和大表哥会来府上作客,你真的不回吗?” 夏夏微微睁开眼,迷蒙中看见那个女人脸上浑然天成的端庄笑容,心底倒多少有些佩服了。 朱氏的爹是朝堂赫赫有名的内阁宰相,那大表哥似乎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去王府作客,自然不可能是单纯到探望女儿妹妹。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摆明了是扼死了钟离的退路,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翻脸,继续跟她计较,只是多年苦心经营终成一场空,要么就顺从她,她则尽心辅佐,给与他所需要的支持。 心中不由暗叹,能把钟离这样的人逼至此番地步啊!不容易! 只是,是不是她的视线也因为药力而模糊了,那完美的笑容与挑衅下,怎么有些僵硬和悲凉呢? “出去。”良久,钟离沉声开口。 “王爷…” “出去!” ------------ 第696节:忍辱负重 [第8卷]第696节:忍辱负重 ------------ 朱氏终于知道触及了钟离的底线,不再多言,略显僵硬地转身而去,她的丫鬟紧跟而上,还识相地将门带上。(e) 一主一仆的影子就停在门口,显然并不打算离去。 夏夏在钟离转身之前闭上了眼,她能感觉到衣摆带起的微风,她知道这一刻他看着她却也不算看她,她甚至能想象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淡淡的伤痕必然能衬出过往少见的狰狞。 可是她不会去看。 一个威严且自尊心旺盛的强者,大概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失态的吧? 她只是静静地等,等他调整好那些压抑的情绪,然后,他必然会离去。 温热的指尖忽然触到她略微冰凉的脸上,夏夏下意识一颤,强自镇定,依然闭着眼。 只是如此,他应该也因此察觉了,她清醒着。 “夏夏,我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为今天对你做的事后悔。” 宽厚的手掌轻抚着脸庞,恍如情人般爱意缠丨绵,只是那冰冷的声音却掺杂了太多肃杀,将温和的气氛寸寸割裂。 然后,那温度从脸颊离开,带着轻柔的风,沉重的步,直到木门戛然开启又被关上。 夏夏缓缓睁眼,意料之中地看着一对人影渐行渐远。 她早就知道,他是成大事的人,所以他隐忍,所以他狠绝。 那个朱氏固然后台强大,她现在固然可以迫他弯折,可是等到有一天,他羽翼丰满,她的后台对他再构不成威胁呢? 敌人大可杀死了之,可她是他的妻,她必然要辅佐他,而他,也必会记着今日的忍辱负重。 如此,那不甚美好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 而那个所谓要她后悔的誓言,名目上说是为她夏夏,其实,真正应该是为他自己吧? 他这样傲极狠极的性子,今日受到的胁迫与屈辱,他日必会加倍偿还给她吧? 夏夏轻哼一声,对自己客串了导火索的角色略觉可笑。更可笑自己成了钟离施展手腕的借口和理由。 药性在四肢百骸流窜游走,不算十分痛苦,却给身体带来了太多软弱,以至于内心处躁动愈发狂烈,几乎要伺机而破。 她缓缓弓起身,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刺在手背上,希望借着疼痛以保持自己理智清醒, 只是她的力道实在太小,麻药和烈性毒药同时消耗了她太多体力,饶是金焱锋利无双,也只割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她不得不在毁灭性的欲丨望中挣扎,她开始痛恨这种为人掣肘,身不由己境遇,直到沉沉跌落梦魇之中,仍不得安宁。 再次醒来的时候,梨落的药性已经过去,夏夏习惯性呆愣一阵,然后发现自己依旧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有一天一觉醒来,自己就会不再是自己。 手背上的刺痛将她拉回神来,却看见已经包扎了厚厚纱布,一心惊,摸向枕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匕首还在。 那是公子陌送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虽然后来落到乐乐之手,还是她强取豪夺来的,可于她来说,终归是有不一般的意义。 ------------ 第697节:犹记得 [第8卷]第697节:犹记得 ------------ 地上碎瓷早已收拾干净,屋门半敞,桌上飘着甜香的气息。 然这种气息对夏夏而言不但不能促进食欲,反而另她反胃作呕。也许是早已吃腻了甜食,也或许是因为那气息中掺杂的一丝药味。 门口传来脚步声,小蝶端着一碗热汤进门,见夏夏坐起,勉强一笑:“夏夏姑娘,你醒了。” 她的语气不似平常泰然,连走路的步伐都略显僵硬,夏夏愣了愣,忽然想起君陵尹常常罚红楼几人跪得久了,就是这德行。 “姑娘午膳也没用,这会儿应该饿了,先就着这些清淡菜式垫垫肚子吧。晚上让管家多做些好吃的。”小蝶放下汤碗对夏夏说,无意在她包扎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眼,眼神多少有些落寞。 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这样毁了。 曾经她就劝说过王爷,防着夏夏身上带有利器,可他仗着大量麻药作用着,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没有他的命令,她也不好逾矩,处理伤口其他就假装没发现。 “我不饿。”夏夏扫了一眼桌子,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大概是饿过了,不过还是多少吃点吧?”小蝶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夏夏,声音放低,带着些央求道,“王爷回头再过来,知道我们饿着你,定然又要罚我们了…”先前她们把王妃漏了进来,她是钟离的直系属下还好,不过被罚跪了两个时辰膝盖有些麻木,可怜的王管家一大把年纪还挨了板子,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在下人丢了份不说,现在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虽然,这件事她们明明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失职就是冒犯王妃那个恶妇…她们仍是注定要做王爷的出气筒… 好在王爷至少不会要她们性命,王妃却是不好说的… 然而,夏夏好像没听出那话里的意味,神色不动,也不好奇,却勉强站起了身子,慢慢挪到桌前。 琳琅满目的一大桌,直接挑了一碗小小的甜羹汤端起,一口气饮尽大半。 放下碗,坐回床边,仍是一言不发。 却生生堵住了小蝶的口。 那满满一桌,也唯有那甜羹汤是关键,若是她没有喝,晚上也还会有专门预备其他花样。 夏夏心中冷笑,所以说,谁也别在谁跟前做样子,麻药也好,毒也好,她都照喝就是了,没力气计较。 小蝶愣愣瞪着夏夏,又回头看了眼桌上十几分之一的选择,最终也收拾起了表情,默默将东西开始撤下去。 无可奈何招了罪招了罚,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可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还是有的,甚至侥幸想过,夏夏若真被王妃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免得王爷踌躇不定。 可当夏夏真的乖顺地将一碗麻药饮尽,眼里全是明悟通透时,她仍不免有怅然的感觉。 犹记得初见时,那女子女扮男装混入水月居,在她下迷香时倏然跃起,也是那么通透地笑侃她,调戏她,只是那时那双明动的双眼,现在却再无波澜了。 ------------ 第698节:为什么伤害自己 [第8卷]第698节:为什么伤害自己 ------------ 小蝶收拾完,默然退出屋子,将屋门带上。* 夏夏闭了闭眼,枯坐一会儿,才从枕下掏出匕首。 她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哪怕是在这样一种几乎心如死水的状态下,她也仍能感受到忍耐走到了边缘尽头。 不得挣脱的囚禁,无力反抗的屈辱,各怀心思的谋害算计…这一切一切到何时才算尽头? 麻药也不是不可缓解的,特殊的疼痛,大肆的放血,土办法永远是它的克星。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未可知的。 只是,大概也比继续看眼前那一幕幕令人作呕的戏令她畅快。 她缓缓举起匕首,凝视着才被包扎过的手臂,眼神冷然。 真的…不可忍受了吧… 就算失血过多会导致心神失守又怎么样?就算变成一个只知道恨的行尸走肉又怎么样? 她不该恨吗?她没资格恨吗? 她应该继续咬牙忍受这永无止境的谋算陷害和囚禁吗? 他们…他们…所有这些人,当她夏夏是什么?! 冰凉的疼痛划破手臂,刺目的鲜血缓缓渗透而出,如罪恶的源泉,深深映入夏夏眸中,反射出奇异的光晕。 那些身体中无力的木然感似乎也随着这血液在慢慢消失而去。 犹记得…曾经,也有这样一天,她同样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身体里一点点流走,深刻而绝望地闭眼。 那一天,她同样因中毒全身麻木,连疼痛的感觉也并不分明。 命运的轮回是这样可笑,记忆和现实居然就在眼前这样一点点重叠。 门忽然被推开,夏夏下意识地回头,出神的目光中还泛着点点紫红光彩,脸上冷冷的笑意还未及褪尽。 钟离就看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庞上带着全然陌生的表情,讽刺般地看着他。 目光下移,触及到的却是一片惊心的红。 “你干什么?!”他勃然大怒,飞速冲上前,将夏夏手中的匕首一把劈落在□□。又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迅速点穴帮她止血。 那总是笑意不及眼底的眸中此刻居然深深刻画着不可名状的愤怒,手中压抑不发的力道几乎要扯碎夏夏的肩骨。 夏夏眼神淡然,紫红光芒渐渐散去,只是有些困惑的看着眼前人。 他在愤怒什么?这个从不轻易暴露情绪的人为什么此刻如此肆无忌惮地愤怒着? 是了,他有一个不叫人省心的王妃,定然又给他增加了不同寻常的压力吧?真想不到,骄傲自我如斯的人,也可以隐忍待发到这样的地步,也可以甘心情愿暂受一个女子摆弄,真让她自叹不如! 那个女人要杀了她,现在她却活了下来,他会不会苦恼呢? “为什么这么做?”钟离声音低沉,死死盯着夏夏的眼。 夏夏并不回应。 告诉他她的力量会因此慢慢恢复?告诉他她在不惜一切代价摆脱他?她不傻。 钟离见她木然不动,声音愈发恼火起来:“为什么喝她给的毒?为什么伤害自己?让你呆在我身边,难道比死还要难受?” 夏夏睫毛微颤,略略低头,嘴角讽刺的意味慢慢扩大。钟离难道以为她是在自杀? 然她嘴上却反问:“她给的不能喝,你给的就能喝?” ------------ 第699节: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第8卷]第699节: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 钟离一怔,好一刻才领悟到那话里的讽刺意味。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眸光愈发深邃,心中的火焰呈现出燎原之势。他忽然咬着牙森然道:“对,你夏夏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其他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别想从我手里取你性命!” 夏夏看着那无比坚定的眸,忽然冷笑了一声:“钟离,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你说什么?!”眼神微闪,黝黑的眸里恍然泛出危险的光泽。 那张木然的面孔,一旦泛出一丝丝尖锐犀利,竟然能那么精确地直入深心,钻得生疼。 “我说,轩辕钟离,你很无耻。如你这般反复无常的伪君子,尚不如你那个蛇蝎心肠的王妃来得爽快!” 心中的制衡被扰乱,长久压抑的怨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彼此怒意胶着,说不清的恩怨纠葛,说不清的苦痛刺眼。 平生极少有的,钟离居然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缓不下来。 曾经那个喜欢腻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再也不见了,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身带刺的怪物。这个怪物眼里充满了冷漠,厌恶和讥讽,却偏偏能让他的心为之纠缠,为之狰狞疯狂… 他对她的担心她看不进眼里,他对她的容让她不领情,明知道她心里装了另一个男人他仍愿意竭力将她留在身边,她却告诉他,她宁死不从? 有那么一刻,钟离的理智在那样的目光下崩溃了,勃然的怒意夹杂在血液中直冲上脑,他猛然伸手将她按倒在□□,眼中所有的情绪褪尽,只剩一张微微扭曲的脸。 他是钟离,他是靖王!他要的东西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来抢夺,只有他可以肆意侵略和占有! 他要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能阻止! 疯狂火烫的吻席卷而下,只横扫间就磨破了柔软的唇,淡淡的血腥气尤为蛊惑,让人不能自拔。 夏夏绝没有想到钟离会受激如此。 她本来只是想气气他,让他远离自己,让他别干扰她即将要做的事。她只是要一点动手脚的空间,却绝想不到他竟这样对她! 只是片刻怔愣,她便真正愤怒了。 他竟然如此?!他怎可真正如此无耻?! 在对她做过那些残忍的事情以后,他怎么可以继续这样卑鄙下.流?! 裂帛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夏夏只觉得胸口一阵清凉,再低头,却发现鲜红色的衣襟早已被扯开,那双粗糙厚重的手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揉捏流转,粗暴中带着疼痛。 那低沉的声音一如炼狱般恶鬼,重复着那句无数次萦绕过心头的诅咒。 “夏夏,你是我的。” 她的身体扭曲,不断挣扎,却仿佛更加刺激了他神经,整个身体强势压下,禁锢住她所有动作。 他强有力的双腿甚至强硬支开了她的双腿,在敏感处留下一阵阵颤栗。 屈辱和憎恨的感觉瞬间交织在夏夏心头,连她自己也能分明感觉到,她的血流似乎要尖叫爆炸,她的眼瞳渐渐失去光彩,只剩一副紫红妖异的画面。 身体微顿,右手从缝隙漏过,忽然攥到一个硬物,她几乎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就向眼前的人扎去。 ------------ 第700节:又一次,被他杀死 [第8卷]第700节:又一次,被他杀死 ------------ 切破血肉的声音入耳,一声闷哼,禁锢与挣扎便同时静止了。 粘稠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晕染衣袍,漫过指尖,两具身体同时僵住,瞬间怔愣。 理智稍回,钟离缓缓撑起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胸口上插着的一把匕首。 他来不及想她中了麻药怎么还有如此力气,也来不及想她的速度何等之快,他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满心满脑鼓胀着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要杀我?!” 夏夏微微喘着气,似乎也被如此变故惊怔了一番,可是很快,她的眼里就漫起了不可遏止的狂怒与愤恨。 过往的一切仿佛只是被压抑在了心底最深处,并不曾消失过。此刻,竟在眼前一幕幕呈现开来。 他抱着她,亲吻她,眸光闪烁却总是带着妖娆的笑意。 他说,夏夏,你是我的! 他说,夏夏,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他说,夏夏,我最恨别人骗我。 他说,夏夏,我别无选择… 他现在,一脸惊怖地瞪着她,仿佛看着一只怪物。他甚至不记得给自己点穴止血,却迅速点了她的周身大穴。他的手指慢慢爬上她的脖颈,一分一分收拢,巨大的力道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才是他吧,难得容忍,却总是不会让威胁他的事物存在世上。 明明懂的,明明想得通透了,可胸口升腾的恨意却不可停歇地随着脖子上的力道一起增长。 窒闷而痛苦的感觉淹没了感知,却连挣扎都做不到。夏夏目眦欲裂,头脑发胀,只得痛苦地闭上眼,感受生命急速地抽离自己。 这过程,如此痛苦,如此漫长,思维却清晰得恐怖,因为清晰,所以更加痛楚,更加愤怒。 心里如有一个声音调笑着,瞧,为什么不朝着心口扎下去?为什么不一刀扎到他无还手之力?你在顾忌什么?可见他也有顾忌? 现在你要死了,又一次,被他杀死,一个人要多蠢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跤两次? 意识终于开始昏昏沉沉,心里的声音冷笑愈盛。 可是下一刻,一切却又静止了。声音消失了,脖子上的蛮横力道不见了,夏夏恍惚睁开眼,却见红衣的身影已经腾然起身,背身而去。 空洞的眸子盯着那一抹血红,几乎下意识地开口:“钟离,我恨你…” 是的,恨! 比之十几年阴谋养育她的父母更恨,比之算计她谋害她的冥烈更恨。她一直不想承认,她此生最最恨的人的人,是他! 是他蓄意接近她,愚弄她,在她如白纸般单纯信任依赖他时,第一次崩毁了她的世界! 是他边说着甜言蜜语,边一次一次用最残忍的手段抛弃她,扼杀她! 是他在她死过一次后,笑得全然无愧,继续无耻地向她宣誓,夏夏,你的我的! 为了她的血,他害死了她一次;为了他的独占欲,他设计揭露了十几年前的残酷真相,逼她不得不面对世界的再一次崩毁。 她的生命,她的单纯良善,她的幸福奢望,全部全部都是毁在这一个人手里! ------------ 第701节:恍如隔世 [第8卷]第701节:恍如隔世 ------------ 所以她说,钟离,我恨你。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红衣的身影动作微顿,忽然低低的笑起来,笑得肩膀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说不出的嘲讽意味。然而却头也不回,继续踏门而去。 屋子再次空寂起来,然而夏夏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身体因被点穴而僵直地躺卧在□□,红色的衣袍早已凌乱破碎,一眼收尽,满目屈辱。 她的心里如沸水翻腾,滚烫伤人。 她再也等不及任何人来救她了。 若她再坐以待毙,今日之事可会重演?只是迟了一分,丢掉的会是她的清白又或者性命? 可是此时此刻,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摆脱困境? 哪怕是呼唤心底深处最可怕的力量,她也在所不惜了! 忽然,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动静,夏夏紧咬牙关,满脸警惕,侧耳聆听。 此时才近黄昏,天刚刚暗下几分,她却听到,有人喊刺客的声音? 屋外明显有护卫出现的身影,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刀剑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夏夏心下茫然,是谁?是谁在明目张胆对靖王府动手?! 目光忽闪,心微微一动,她望向另一边的窗户,忽见那窗户被砸开,一阵钝风袭面而来,和着的碎烂的木屑差点砸到她的眼,然而那钝风却刚好击在她的胸口,解了一处大穴。 再向窗外凝视,却只略略看到一个黑衣的身影,以及离开前,那最后的一瞥。 一双,充满了怨恨和不屑的眼睛。 尽管黑衣人蒙了面,夏夏依然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已经遭过她太多次暗算,那眼神也渐渐深刻进了心里。 晚夕! 她知道晚夕在为钟离做事,只怕这屋里适才发生的一切,也没有逃过她的耳目。然而她却不明白她此刻如此做的用意。 窗外的吵杂依旧,惊动了府里所有的暗处守备,可那声音始终局限在外层,不曾冲破到内院。 夏夏听了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飞来之物,只一眼,就再挪不开眼神。 那包作一团的鲜红布匹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那红是那样熟悉的惊心。 缓缓揭开红色的绸带,铺开,破烂的衣衫跃然入眸。她怔怔的看着,死寂的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动荡。 这是她的…嫁衣。 已经被毁掉的,残破不堪的,嫁衣。 衣服上的每一道口子,都能对应起身上的伤痕,斑斑的血迹暗沉,将那喜庆的色彩玷污。 犹记得…从那无比幸福的山巅直坠万丈深渊的感觉,明明未过几日,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只是那一刻,她已再回不到从前,原来即使不曾被魔鬼般的力量诱惑,她也一样如这嫁衣一般,被彻底毁掉了。 鲜红刺目,那在深心处,沸腾燃烧的,不是恨是什么? 然而,看起来,破烂的嫁衣并不是晚夕要送的主要东西,层层包裹之下,还藏着一把熟悉的刀。瑰丽的黄蓝绿三色宝石交相辉映,透出华贵的气息,却映着红衣,折射出妖异嗜血的光芒。 ------------ 第702节:向魔鬼认输 [第8卷]第702节:向魔鬼认输 ------------ 仿佛鲜血染就的红,才是它的本色。(e) 葬龙刀! 夏夏想不明白葬龙刀为什么会出现在晚夕手里,又为什么会被她丢到自己身边。只是那妖异的宝石光芒仿佛带着无比蛊惑的力量,深深刺痛了她的眼,让她无暇顾忌问题的始末。 仿佛是遇到了困境里最后的救赎,她用刚刚恢复一点知觉的手慢慢探出,伸向刀柄。 熟悉的冰凉染过指尖,手心,迅速向全身蔓延,打破一重重身体的桎梏,抚平每一分疼痛的知觉。 有那么一刻,夏夏恍然明白自己即将死去,因为她看见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手持魔刀缓缓站起,讽刺又怜悯地瞪着自己。眼里被完全的紫红光芒盖过,嘴角缓缓漾出一抹冰冷嗜血的笑。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那是她心中的魔鬼…她终于,向魔鬼认输。 ―――――――――――――――――――――――――――― □□,鲜花烂漫,绿柳遒劲的枝条在暖风中肆意挥舞。红衣的人影在假山群中蹒跚而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着鲜血淋漓的匕首。每过几步便在地上流下几滴刺目的红。 又艰难行了几步,他缓缓驻足而立,望着不远处一片翠绿的荷塘,隐隐已可见几株花蕾出水。嘴角漾着的笑逐渐扩大,说不清的讽刺意味。 “王爷,你受伤了!”小蝶的身影声音忽然从背后冒出,带着几分惊恐愤怒,几乎忘了上下级的礼制规矩,下意识就替钟离点了几处大穴止血。 做完这一举动,她才惶恐不安地单膝跪下,然后偷瞄的眼神里仍是困惑成分居多。 难得地,钟离没有为此降下惩罚。 他其实一直是个危险的主子,每接近一分便要多出几分提心吊胆,然后这次,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被他自己拔出胸口的金焱,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忽然触动,仿佛一种宿命的重叠。 曾几何时,他是不是预见过她决然愤恨地将这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 他是不是预见过,他居然无法对一个想要杀害他的人下死手?! 胸口传来剧痛,由内而外,分不清是伤还是心… “退下吧。”钟离再也不看小蝶一眼,只恍恍惚惚望着眼前的一片荷塘,蓊郁葱翠的样子,有谁能想到,这是它们来到这里后即将迎来第一次盛放呢? 小蝶咬了咬唇,其实不用问得太清楚,自己用眼睛看,也就大概猜出了发生的事情。因为猜出来,所以出离愤怒。 她近身跟随钟离日久,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曾几何时,他会给一个人,一个女人,这样伤害他自己的机会?! 在她看来,在冥幽宫的时候果断斩杀那个叛入他人怀抱的女人,才是主子一贯的作风。再不济,也该以她父母的性命相挟,将其牢牢掣肘。 最让她觉得可恨的是,主子的退让良多,为什么换来的却不是冰释前嫌,而是更多的仇恨和伤害? 她曾经还有些乐见王爷变得多出几分人味,甚至劝说他宽慰他,以为那个女子的存在终究有些特别的意义。 现在,却只剩后悔。 原来,这个世界,人真的要封闭自己才能完全保护自己,曾经再恩爱亲密也保不准一朝变心,兵戎相向。 ------------ 第703节:没法杀她第二次 [第8卷]第703节:没法杀她第二次 ------------ 而一个变了心的女人,永远也不会看到这个男人为她付出了多少,改变了多少。 明明形势严峻,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他仍是不惜冒险去冥幽宫,只因为听到她要成婚的消息,只因为那愚蠢的固执不知何时扎根在了心底。 明明知道太子和诸皇子虎视眈眈,他仍是耐着心坐马车一路慢行回京,只因为她受了重伤,禁不起剧烈颠簸。 明明清楚自己身份敏感,暗处的刀剑随时将会逼近,却仍是任性脱队,只为了将那个女人带离得更远,远到任何人也抢不去。 小蝶咬唇跪着,想到几乎愤恨起来。 他的主子是要做帝王的人,怎么可以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变得优柔寡断?! 她缓缓站起来,默默转身,阴影下的眉眼变得凌厉。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存在的价值…反而是她主子下不了手除去的障碍… 那么…她愿意代劳。 钟离有些恍惚,仿如被眼前的一片翁翠欲滴晃花了眼。以至于属下闷声跪了多久也没在意,更没有察觉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只觉得,满园静寂仍安抚不了胸口某处的阵阵抽动。 直到现在,他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不信夏夏会伤他,而是不信他自己受到如此创伤竟然可以容忍未下杀手? 甚至,那一刻,他根本没有防备。以至于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满脑惊惧,不是惊她的愤恨伤害,而是惊自己,什么时候对她的尺度放宽到了如此地步?! 什么时候,让那个女子真正侵入了他心中的领地,握住了他的咽喉命脉,却迟迟下不了杀手?! 这太恐怖。 对于一个要做帝王的人来说,甚至是致命的! 他努力控制自己,他试图理智又疯狂地抹杀那个不定因素的存在。 可是,感觉到那生命鲜活地手中挣扎,眼前却回忆起过往那个安静冰冷的小小身体,那几乎纠缠了他整整一年的梦魇残影,他的手却失去了力道。 他居然,没法杀她第二次了! 她说,她恨他。他笑。 不是讥讽她的不自量力,而是嘲笑自己。 自私唯我如此的轩辕钟离,竟然也有这样栽跟头的一天,可笑!可笑至极! 耳边些微的风声吹过,熟悉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王爷,前院发现异动,暂时还不清楚是哪路人马。” 钟离目光微闪,却没有回应。 哪路人马?还有哪路人马呢?太子?还是他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兄弟?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不速之客来得还算少么? 不管是哪路人马,来者不善,都是和他钟离做对的人马,那么,处理掉就是了,这些摆不上台面的小动作,关起门来处理也从不需要留手。 自然,也不需要叮咛。 从他回京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纠缠杀戮,明为暗卫们都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看,这就是他的生活,永无止境的算计,阴谋,手足残害,从他出生起那一天开始,时至今日,从未停止过。 ------------ 第704节:可怕的变数 [第8卷]第704节:可怕的变数 ------------ 他那工于心计的母亲,曾费尽心思周旋于后宫,希望博得圣宠,却终抵不过容颜逝去,人走茶凉。心有不甘也曾玩过手段陷害过枕边新人,却不料一朝暴露,恶果自食,累得他这个年幼的儿子也跟着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远放出宫。 虽然当时年纪尚小,他仍记得,他那有心机却终究不够聪明的母妃,其实是遭身边人的背叛。 一个用了多年,也信了多年的人。 所以其实他不信人,任何人。因为他始终记得,信人的下场有多凄惨。 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信了她? 以至于明知她可能身怀利器,仍漫不经心地由了她折腾去?以至于怒火当头之时,也无意识失了戒备,给了她可乘之机? 从…梦魇开场的那一天开始吗? 不。 钟离下意识地摇头,振臂一挥,染血的匕首瞬时落入碧绿的荷塘里,扑通一声,失了踪影。 他其实,从未对他曾经害夏夏差点死掉那件事怀揣过什么愧意。 他觉得,那件事,他至始至终,并没有选择。 就如同曾经,他的母妃没有给他选择,他的父皇没有给他选择,他的兄弟姐妹没有给他选择。 所有人都没有给他选择和退路的事情,他不觉得对任何人有愧。 更何况,他给过她说实话的机会,她却仍选择了隐瞒他。 每个都有自己的难处和选择,他体谅她的隐瞒,也包容自己的残害。 谁也没有信谁,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是当时,他比她更强大一些,所以是她受害。 如果当时她真的死了,那么今天的一切一定大不一样,即便她在他心中划过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她终是消失了,尘埃落定,所有的过往都会被掩埋得面目全非。 可是她没有死。 她成为了他生命中可怕的变数。 而当他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初时竟然只觉得欣喜?! 那种莫名的跃动,仿佛心被人从某个深埋的遗迹里挖掘出来,那明亮而澄澈的双眼,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记忆中,却早已化成一份眷恋。 只可惜,物是人非。 她变得如此彻底,从外表到深心,他几乎不愿意承认她是那个鲁莽固执又单纯的夏夏,不,当时,她确实已经不再是依恋着钟离的夏夏。 一个人的心,怎么会变得如此迅速而彻底呢? 钟离不明白,无情如他,都还没有忘记那双灵动的双眸,谁准许她,另外投怀送抱了? 他慢慢回忆着过往的一些事情,试图从杂乱纠结的片段中,理出一个今日之事的因果答案。 然而他理不出。 他能帮公子陌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因为她是他的药,他不自然地受她吸引,却没法帮自己找到借口。 为什么她成了他生命中的特例?为什么她能伤到他? 他精于算计,通达人心,却最终,只能把胸口这个伤把那个女子,归结为可怕的变数。 一个他本可以提前毁灭却任由其越来越发展得肆无忌惮的变数! “王爷,不好了,夏夏不见了!” 慌乱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小蝶去而复返。 ------------ 第705节:不可思议的伤口 [第8卷]第705节:不可思议的伤口 ------------ 闻言,钟离的身子微震,终于从恍惚的意识中清醒过来,转身望着微喘的来人,咬牙道:“什么叫――不见了?” “王…王爷,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小蝶似乎有些被钟离的脸色吓到,可惜她原本的脸色也好不去哪,言语行动间,已经略略失了分寸。可见,情况大概十分出乎意料了! 匆忙又赶回夏夏住的屋子,钟离却愣住了。 他安排在她身边伏在暗处的守卫,一共八人,全部丧命,七七八八地倒在门口,尸体上都有着狰狞的伤痕,很诡异从脖颈斜伸到腰际,伤口深深绽开,几乎要将人体割断。 也难怪小蝶把持不住,纵观江湖前后多少年,又有谁见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伤口? 究竟要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兵刃,才能把人伤到这种程度? “先前我们在冥幽宫见到的尸体伤口和这个很相似,皮肉绽开,只是…没有这样…”没有这样一刀横贯的恐怖。 小蝶后面的话几乎说不出来。 先前在冥幽宫见到的尸体,自然是他们手下折损在夏夏手里的人。 那时夏夏似乎发了狂,竟不知怎么以一人之力杀了如此多的高手。 当时,她和钟离都没有亲眼看见,只是晚夕见到了,并如是转述给他们,其实深心里,小蝶并不相信夏夏有那样的能耐。 也许她给她太多软弱可欺受人掣肘摆布的印象,所以她也从未真正将她的杀伤力摆在心上。 刚才一时意动,竟然还起了杀念,想干脆除了夏夏也免去王爷的左右为难。现在,却不禁有些背脊寒凉的后怕。 若是来早了一刻,躺在这里的人,会多一个她吧? 想到这,她的脸色就愈发灰败了几分。 钟离的脸色同样也不好,他急速奔向屋里,凝重地望着满屋破败,整个屋子仿佛遭受了灾难性的破坏,墙垣半倒,横梁断裂,地上散落着震落的屋瓦碎片和分不清原先是何种摆设的残骸齑粉。 然而正如小蝶所言,没有夏夏的踪影。 刚才明明还被他亲手封了周身大穴的而瘫倒在□□的女子,不见了。 他踏着满地碎渣走进屋中,沉重地打量着周围情形,目光在碎烂的窗户上停留了几分,又顺着方向望到床边。 鲜艳的红色跳跃入眼帘,他缓缓蹲下身,从倒塌的床柱下扯出一块布,一块破烂不堪的布。 刺眼的色彩和坠饰很快让他认出来,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布。确切的说,这曾是夏夏的嫁衣,一件曾经狠狠刺伤过他眼的嫁衣。 再向里搜寻,却是发现了这屋里应该算是唯一一件没有受到损坏的器物。 一柄刀鞘,一柄镶嵌着三色宝石的瑰丽刀鞘! 脑中残念一闪,他迅速丢下了红衣,闪身出门,再望了眼尸体凌乱倒下的位置,听了听前院尚未平息风波干戈,心中愈发沉重。 看来,不止后院失火,前院的情况,恐怕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走后门。”钟离当即做了判断。 ------------ 第706节:葬龙刀的力量 [第8卷]第706节:葬龙刀的力量 ------------ 夏夏不可能从前院逃走,否则他布置在中路的人一定会被牵动,那此时整个王别府府邸大概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混乱,既然纷乱仍牵制在前院,夏夏必定是往后面方向去了。. 刚跟出门的小蝶闻言一愣,领会过来,还未发表什么争议,就见主子身影急闪,很快就要脱出视线,只好一咬牙,紧紧跟上。 钟离的判断很准确,夏夏一定走了后门。 虽然这个后门十分隐蔽,两人都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发现的,又是何时发现的。 只是,后门的情况,再次让两人震怖万分,小蝶一声惊叫,踉跄两步,差点要跌倒。 尸体寂静无声地堆满门内门外,血流成河,浸染进他们的鞋袜里,就是一眼草草扫过,小蝶也能肯定,其中肯定不会有幸存的生命气息。因为每一具尸体几乎都碎烂分离,肢解成了不规则的几块,破损的脏器淋落满地,让即使身为杀手的女子也堪堪难以承受如此画面。 钟离握着拳,力道大得几乎发颤,因为这样的画面,其实并不算陌生。 当年,公子陌解毒醒来,知道了事情始末,出乎意料地杀性大发,握着一柄葬龙刀几乎灭了他在流玥城府邸的所有力量。那时的场景便和今日眼前之景十分类似,恐怖的杀戮之后仿佛有久久散不去的毁灭气息,无端让人觉得,这一方土地上逝去的不止是生命,冥冥中许多看不见的能量也彻彻底底消失了…… 这是…葬龙刀的力量… 钟离的目光也渐渐地从坚定前方转为四顾左右,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一片茂密的野草丛,才缓缓止息了脚步。 传说,葬龙刀具有魔性,传说,葬龙刀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传说,得葬龙者得天下。 传说是否是真,无人知晓,只是钟离明明记得,自己取出了藏于葬龙刀身机关中的江山图后就一直将其藏在书房密室之中。 而这毁灭性的力量,显然并未波及书房。 是谁,知晓他的秘密,又在所有人未曾发现的情况下,将葬龙刀带去了夏夏身边?! 钟离无暇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顺着尸体散落的方向一路追去。 “王爷,不可!” 小蝶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钟离要出府去寻夏夏,立刻惊声提醒:“此刻王府周围必有埋伏,王爷万不可脱离保护!” 可惜钟离恍若未闻,脚步不停,早已急速向前追去。 王府周围确实有埋伏。 后面那堆尸体大多不是他的人,而是太子手里刑门一支的杀手。刑门训练出来的杀手总是有些特别之处,公子陌早就派人探过其底细,他们掌握得也算详尽,事实上,那堆尸体里,大概还有好几个他收买安插的细作。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愈发灰暗起来。别府的后门通向荒无人烟的郊外,钟离一路向前,只能依稀分辨着残留的血脚印前行。 然而行至远处,印记就愈发黯淡,直到完全辨认不清,仍是没有追到夏夏的踪迹。 ------------ 第707节:致命一击 [第8卷]第707节:致命一击 ------------ 钟离的目光也渐渐地从坚定前方转为四顾左右,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一片茂密的野草丛,才缓缓止息了脚步。 “王爷,夏夏一定是走远了,这样找恐怕也是徒劳,现下外面实在太危险,属下护送您回王府吧!” 小蝶终于焦急地跟上了前,试图劝说钟离。 她说的王府,却不是来时的隐秘别府,而是靖王正府。说到底,也就是这上不了正台的别府会遭遇这样明目张胆的袭击,若是堂堂靖王府门口,哪怕是太子又岂敢胡来? 现在正好夏夏不见了,王爷便也没有理由回别府了。小蝶正试图更卖力的劝说,然而看见钟离止步望向一片压弯的草丛时,呼吸也不由窒了一下。 “不好,这里有大量人马出没过的痕迹。王爷,我们快撤!” “晚了。” 钟离目光微垂,其中厉色闪过,却不露半分。 晚风吹过,草丛摇摆作响,却不难分辨出,窸窣密布的脚步夹杂其中,团团黑影若影若现,从四周慢慢向以他们为中心的地方靠拢。 远时还不分明,待到包围近了,便可看见当先一排还架着箭矢。 钟离冷冷将一众蓄势待发的人扫过一眼,嘴角带嘲。这一支,算不算是私家军?若是捅到皇帝跟前,他这位颇能隐忍的哥哥还会不会落得善果? 只是,那个人必然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吧! 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支瞄准他的弓箭上,忽然冷笑着开口道:“四哥真是好算计!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一阵寂静掠过,那被盯着的弓箭手忽然朗声大笑,上前一步:“九弟才是好眼力!给我易容的人据说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你却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钟离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撇嘴冷笑:“易容术的确高明,只是四哥和你属下的演技太差。带令而来的杀手,却迟迟不动手,难道是想活捉我?四哥身边那几个贴身护卫,表情眼神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反而盯着身边同伴,又是什么道理?还有,四哥似乎总也不记得你自己是左撇子?” 那弓箭手一愣,下意识望向自己搭弓射箭的姿势,再瞧瞧周围众人,果然格格不入,大笑一声,干脆弃了弓箭,撕去脸上一层薄薄的伪装,露出一副清俊的容貌。 杀手不动手,自然不是要活捉,而是队伍中有可以发号施令的人,且这个人尚未下达最终命令。 “安王殿下!”小蝶惊呼一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也能怪她,安王常年来一直一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相,似乎不争不斗无能怕事,钟离也是最近才隐隐意识到他这位哥哥不是省油的灯,而小蝶的目光还一直聚焦在三王五王和太子身上,根本没有想到四王会此时来如此致命一击。 “我只是好奇,忍不住想来看看,九弟居然真的会为一个女人大失方寸?说实话,在你出现以前,我都还是有些不信的。”安王款款笑道,仿佛说的不是一场阴谋暗算,而是兄弟间普通戏语。 ------------ 第708节:好一个晚夕! [第8卷]第708节:好一个晚夕! ------------ 帝王家的人,再如何荒诞总是有那么些共同的特性。所以四王想不通,区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让钟离以身犯险?要知道,一步错,不仅仅是可能与帝王大业失之交臂,更有可能赔上全部身家性命!这一点,他从小坎坷的弟弟难道会不懂? 钟离不置可否地哼一声。 果然是计。 堂堂安王,不可能守株待兔出现在这里埋伏一个不定情况。自然是计谋周全了,里应外合了,知己知彼了,才敢“好奇”行此冒险之事! 而那个背叛他的人,前后线索一联系,条件一对照,也就不用花大心思便可料出。 好一个晚夕! 这样迂回婉转,多方联合行事! 这是要借四王的手替公子陌除掉他! 这一年来他和冥幽宫的关系因为公子陌变得微妙和僵化,无形间也给他们带去了一些压迫和掣肘,如今更是因为夏夏的事让冥烈不得不架空公子陌,又迫得乐乐内反,带走了冥幽宫大部分精锐。 失去绝对武力的冥幽宫早已不适合这场血腥而残酷的斗争。如果此时他死了,冥幽宫仍有机会抽身而退,晚夕大可把诸王的目标引向乐乐以及她的那些人,而冥幽宫剩余力量则可改头换面短暂蛰伏。 可若他不死,若他败了这场王位之争,冥幽宫自然是要受最惨重的牵连。即便是他胜了,让一国帝王掐着自己的命脉,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更何况近年来他和公子陌的摩擦越来越多,难料他得了大位是否会秋后算账。 钟离内心不禁有些嘲意。 这晚夕如此为公子陌着想,只可惜,却不见得别人会领情。 先前为了夏夏的事,公子陌已经对她散尽情分,将她打发来自己身边是他最后的宽容,若是知道她又将葬龙刀交给夏夏诱夏夏入魔,可会恨得一刀杀了她? “四哥还是这么爱装蒜,爱冒险。”却不知,晚夕又是用何种手段让他这位蛰伏已久的四哥果断行动的? “哈哈,九弟也是一样能屈能伸啊,家有悍妇的日子不好过吧?当年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以为你早已无害,只有我看出你最能隐忍,也最是不甘。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还会回来!我早该除掉你的,只可惜你找了一个不错的靠山…” 钟离眼神微动,眸中深处的厉色更甚:“当年,那些一路追杀出宫的人是你指使的?” 安王微笑,神色坦然:“自然是我派的。你以为,凭那几个猪脑会有这分先见?说句实在话,兄弟间都知,太子那个废物急功近利,脑子里塞满稻草,被废是迟早的事,要不是三王五王鹬蚌相争多年让他得了便宜,他只怕都没命活到现在。而于我来说,三王五王也都不足为惧,如今我只要除了你,后面的路将会顺利许多。” 钟离听到如此郑重狂言,不禁哂然:“四哥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却是不知,你带的这些人够不够强,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话音一转,钟离身形忽然暴起,趁着所有人都不备,直攻安王本人。 形势与他而言已经坏透了,他唯有选择擒贼先擒王。 ------------ 第709节:胜负难料 [第8卷]第709节:胜负难料 ------------ 然他终究是低估了他这位隐忍不动的四哥。 从小瞧似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竟然在□□一击迅速来到眼前时面不改色,从容闪避。等后面的守卫反应过来上前打掩护,钟离已经失去了先机。 “他胸口有伤,你们不必顾忌,给我上!” 安王一声喝下,原本知道靖王武功高强而警惕万分的兵士顿时有了些底气。他们不是纯粹的杀手死士,做起事来终究不够果决麻利,可这一阵强心剂打下去,还是很能激发团队力量。 钟离的伤本已开始止血,这一动武,立刻牵动了伤势,又鲜血直流,虽然在鲜红的衣袍上衬得并不显眼,还是叫眼尖的安王看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钟离抵挡刀剑来袭显得愈发吃力,伤势过重也直接导致他的武功难以放开手脚施展。小蝶更是在一旁自顾不暇。甚至,他们连脱身而去的机会也没有,一排弓箭手始终虎视眈眈,只因包围圈里容易误伤才没有轻举妄动,一旦他们打算遁走,几十支箭矢一定会同时将他们射成筛子。 眼看,这就要成为一场死局,便是钟离能杀死十几二十个人,也终会体力不支。 到时候,便真正是满盘皆输。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王身边忽然一阵耸动。 “王爷不好,有伏兵!” “糟糕!我们中计了!” “快撤!” 钟离连挂几道彩,本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忽然觉得压力一减,顺手又扼断两个分心侍卫的脖颈。斜眼往骚动方向一瞥,顿时眉头大皱。 北方不远处尘土飞扬,声音响动渐渐靠近,似乎有不少人在向他们这片草丛逼近。 钟离自己这次出行也在计划之外,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安排。 显然,形势比想象得要复杂多。 “都给我镇定!预备放箭!”安王虽然也有些慌神,可仍是强自平定人心,眯眼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动静,眼里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狠绝。 弓箭手们瞬时转变了方向,小蝶虽然被刺到一刀要害,仍强撑着身子喊了一声:“王爷!” 此时正是逃命良机,这一场变故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这黄雀终究也不是什么善茬,若等他们逼近了恐怕再无逃命之机。 “放!” 人影乍现,安王一声令下,弓箭齐发,且有条不紊地分为两拨,一拨发完换箭,一拨立马接上,此起彼伏,不远处逼近的人影瞬时有接二连三倒下者,人影微乱。 “王爷,好像是三王的人啊!” 一旁有人言语,安王不答,紧张地蹙着眉头望前方,那一群人里,其实很明显能看出两批,黑衣死士和卫兵,怕就怕,还不只是三王一批的人。 “王爷,属下掩护您先撤吧?”安王身边的贴身护卫先萌生了退意。 弓箭手一波一波射出箭矢,可离了近了大家都发觉了,来人只怕很多,最少是他们的三倍,且都不要命地往这里冲丝毫没有退意,而他们的箭矢,只怕就快告罄,一旦近身肉搏起来,那可就胜负难料了。 ------------ 第710节:最后一眼 [第8卷]第710节:最后一眼 ------------ 一旦主子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算武艺高强最终只怕也难逃厄运一场。 而这时,安王也无暇再顾及钟离,眼看他就要脱出自己的包围圈也只是狠狠咬了一口牙。 “撤!” 他是爱冒险,可却不爱拿性命冒险,这次功亏一篑虽然叫他心痛,可远比丢了性命要好。 安王一撤,他手下的人虽然被命令垫后,可终究是有些慌乱起来,箭头失准,□□的人就更加快了速度。 索性丢了弓箭架起大刀准备迎战,拖一拖让主子安全逃跑自己也跟着逃,可是等他们真真切切看清楚了来人,又是另一番变故。 那所谓“伏兵”的大部队哪里像是伏兵,根本像是逃兵,个个形如癫狂,疲于奔命,仿佛都失去了理智,连前方是敌是友也分不清,只知道一个劲儿地逃。 安王的人一时有些懵,可下意识地还是架起刀剑挥砍袭近的人群,却意料之外地几乎没有遭遇抵抗,轻易地伤了人,且那些人根本没有还手的心思,有些倒下了,有些继续向前奔命。 显然,这不是冲他们来的伏兵。 安王的人停下手,便看清了人群中那一双双惊恐莫名的眼睛,有的人一身狼狈,面孔扭曲,边跑边嘶喊着:“快逃!快逃!妖怪来了!” 接着,安王的人直接漏过了这些逃兵,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看到不远处一道红衣的人影。 那人仿佛在行走,却以诡异的速度始终坠在这群逃兵身后,一把长刀斜握在手,发出奇异醒目的光彩。 再一次感觉到了威胁,弓箭手们不需要指令便齐齐架起弓,不甚整齐的箭支接二连三发出。 “小心!” 原本已经撤出包围圈的钟离忽然暴喝一声,人影远远向着红影追去。 “王爷,不要!”小蝶欲在身后阻拦,只是她伤势实在过重,才一声喊,已经脚底疲软打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人影离去,又是焦急又是愤恨。 只是让所有人傻眼的是,那些箭矢离弦,并未使红衣人影挪动分毫方向,仍是以先前的速度幽幽行来,速度却快得诡异,长箭近身,她忽然挥刀一劈,凌空中仿佛划开一道彩色光影,所有远远近近的箭支忽然爆裂,炸为齑粉,连半点残骸也不留。 如此…非人的力量! 众人先是一呆,转瞬全变了脸色,不知谁先开始带头跑,所有人都开始慌不择路。 然,为时已晚,诡异的红色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扎进了人群,人们终于清晰地看到,那个一身破烂红衣,长发散乱披肩的女子,脸色苍白如鬼,全身上下染满血腥。一双眼睛却闪耀着可怖狰狞的紫红光芒。 一双,空洞却又仿佛充斥着死亡光辉的眼睛! 然而,那也仅仅是最后一眼,所有看清的人群,皆在下一刻,如那些脆弱的箭支般四分五裂,毫无还手之力。 那炫彩的光华仿佛带着腐蚀生命的气息,不消片刻,躺满尸体的草丛也开始枯萎,稀稀拉拉地变黄萎缩。 ------------ 第711节:平生第一次放弃 [第8卷]第711节:平生第一次放弃 ------------ 钟离落在后面,没有追上人影,却戛然止住了脚步。 漫天的光彩夹杂着肢解的尸体残骸,空气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他仿佛看到了比曾经更血腥更残忍的一幕。他几乎无法识辨出眼前这个形如魔鬼的女子就是夏夏。 尤其是,那恐怖的力量充斥于举手投足间,完全无可匹敌,比之曾经入魔的公子陌更甚! 不知何时,四周开始寂静起来,天空暗沉,如同死亡的奏乐无声迫近。 漏网之鱼早已逃远,来不及逃跑的人也早已化为一片哀寂,空气中鲜活的气息一点一滴流失干净,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反而显得突兀起来。 钟离僵立在那里,直盯盯地看着三丈以外的血红人影,理智已经开始催促他逃离暂避,可他的双脚却好像生根了般不能挪动寸许。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红人影向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幽光闪烁的眼睛在黯淡的环境中尤其悚人,只是仿佛没有焦距,就这样直直对望过去,却好像没有被她看在眼里。 一声喑哑的呼唤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眼前的人如此陌生,比他之前所有认知里的她还要陌生,仿佛隔着重重世界也能感受到她令人背脊发凉的毁灭气息。 钟离不敢确信她还能不能认出他,分辨出他,可是下意识地,脚步还是向前挪动了一分。可是这一步,却仿佛惊醒了蛰伏的恶魔,血红的人影忽闪,下一刻已经近在眼前,一柄炫彩的刀刚刚向他扬起,刀气已经逼近眼前。 这刀气,无可匹敌,穿金裂石不过儿戏,钟离几乎无法抱有反抗的侥幸心理。 那血红的瞳眸瞪着他,空洞幽深,却似生生定格了他的灵魂,让他忽然就生出几分凄凉和绝望。 挣扎活过二十余载,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终结。机关算尽一声,却不料终是阴沟里翻船。 他嘴角漾起一抹苦意,忽然闭了眼。 罢了,罢了,争了一生,却始终争不得,皇位如此,女人如此。兴许,这些本不属于他。 既如此,又何必争这条命呢… 一瞬的功夫,他的脑中仿佛闪过千万念头,最终,却定格在放弃… 平生第一次放弃,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仿佛能感觉到刀气灼伤皮肤的痛楚,却又很快便消失。他不禁怀疑,是痛得麻木,便感觉不到痛了吗? “呛啷”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裂石声四起,巨大的力道将他轰然向后甩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一瞬间几乎动弹不得。 “夏夏,住手!” 有人在呼喊,他的知觉久久未曾消失,半晌,他才确定,自己没有被肢解,仍然存活在这个世上。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却恍然被一抹刺目的白逆袭得眉头微皱。 那个人挡在他的身前,面对着疯魔的女子毫不退缩,甚至,令人惊讶地,挡住了她的攻击?! 钟离目光越过白衣的身影,向他手中望去。 是了,葬龙刀的刀鞘。 也只有以子之盾攻子之矛,才勉强能扛住这非人的力量了… ------------ 第712节:一生的噩梦 [第8卷]第712节:一生的噩梦 ------------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还要来挡下这一刀呢… 晚夕的计谋虽然莽撞,但她想的其实不错,他死了,对冥幽宫不算坏事,对他公子陌,也不算坏事。看娱乐窘图就上http:tu.xie 甚至,有了这一年中的种种分歧冲突,有了他背地里做得种种算计,他该希望他死才对… 退一万步说…这个笨蛋也没有理由冒生命危险还挡下这一刀啊…难道他就那么有把握,一把刀鞘就能抵得疯魔的力量么? 钟离的脑袋阵阵眩晕,几乎要停止思考。 他想不通,他找不到理由。 恍惚间,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红衣的小男孩鼻青脸肿,却满脸自得地拍拍白衣小男孩的肩膀,扬着脑袋,故作老气横秋道:“是好兄弟就要同生共死,挨个几拳头算什么?” 可惜,钟离早已经不记得他们是谁。 黑暗如海潮巨浪般□□,他最后掀动了一下眼皮,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 所有人都觉得,公子陌是个冷清淡漠的人。他爹他哥如此,钟离如此,他的属下们如此。只有他自己觉得,如果非要形容,他其实是一个无力的人。 一个武功天赋超强,却无力解毒的孩子;一个聪明睿智却无法扭转死亡命运的少年。 小时候,每每练武到紧要关头,他就愈发地感觉全身冰寒,直到他武功进入到某个过人的阶段,身体便再也不曾温暖过起来。他从不愿显得自己懦弱,即使冻到僵硬麻木,也不曾表露半分对温暖的渴望。 然而,唯一一次对温度的贪恋,却夺去了他至亲之人的性命。 那是他一生的噩梦。 只因年少偶有的热血,对绝世武功的执求,一朝走火入魔,同时引发体内寒毒,两相碰撞,几乎要了他性命。 他只记得那时,冥烈的母亲,他一直唤着夫人不曾开口叫过一声娘的女人,将他紧紧揽在怀里,一边低喃着那些他根本听不清的话语。 醒来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可心,却是有生以来未有的彻骨冰凉。 那具抱着他温暖他的身体早已僵硬,脸上泛着恐怖的青紫,可表情却安详得可怕… 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发了疯,杀了人。 可只有他知道,他是无力的。他无力温暖自己,无力练绝世武功,更无力让死去的人复活… 时间在推移,这种无力也一直在延续,只是慢慢的,他学会了不在意。 因为他终于明白,在意对一个注定要英年早逝的少年来说,没有价值。 就如他在意的武功…就如他在意的温暖…都,毫无价值… 生命中第一个意外红衣似火。 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很难说,他的命运比他幸运多少。 然而他却很执着,他喜欢在天未亮的时候拉他去等待朝阳初升,他记恨一切欺凌过他的人,他在意种种不平等的对待,他争这个世上太多的可争之事。 他是第一个对他说,“公子陌,你要活下去”的人。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他的全名叫轩辕钟离,那时候,他也明白了,他以为单纯的初遇并不是意外。 可是,他却是真的,动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 第713节:两个意外 [第8卷]第713节:两个意外 ------------ 第二个意外温暖如春。看娱乐窘图就上 第一眼并未觉得有任何特别的女子,却误打误撞化解了他的寒毒发作。尤其令人震惊地是,她在他寒毒发作时靠近他,却没有产生任何异样! 只是这一点,已经注定了她的特别。与他来说,无与伦比的特别!从此,他的目光不会从她身上移开。 尽管,这看似单纯的意外终究让人发现,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因果。 一场阴谋的追逐战里,他无力阻止兄弟谋算他的人生,更无力向心爱的女子表明自己的心迹。 将死之人,不但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价值,对别人来说,他也同样什么价值都没有。 恨过钟离,怨过钟离。可时过境迁,却难免生出感叹,若没有钟离,这个世界便是还有夏夏,也再没有公子陌。 可如今,夏在,陌在。 温暖的怀抱可以包裹那小小的身体,而不是躲在角落悄悄看一片不可触及的风景。 也许,钟离欠了夏夏太多太多,可是于他公子陌,真的从来不欠什么…仍然完好地存活于这个世上,他,其实没有立场指责他。 这也是为什么,便是当初执起葬龙刀心丧若狂,最终也没法向他下死手… 纵然仇怨可以成立,那一份让人恼恨的恩情又怎么计?! 如果说,这一场幸福里,有比夏夏坠落得更深,摔得更惨的人,应该算他公子陌。 一场生死之久的等待,等尽了心路沧桑终得枯木初逢春,却又遭遇晴天霹雳一场。 聪明如他,也从未料想到过,他才是那个让夏夏变得不幸的根源… 她今生的不幸,只因为他存在… 那个时候,究竟有多无力,无力到无法言语,无法记恨,无法劝阻,无法挽留,究竟有多无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来不知道,那么多人都迫切地希望他活下去,人人都在为他好,他是最没有立场说话的人,夏夏尚可以怨恨,他连怨恨的资格也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失去光彩,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万劫不复,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他而去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问自己,公子陌,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解了毒,活了下来,为什么,你还是无能为力? 生命中的两个意外,生命中的两场灾难。谁的罪责? 钟离固然弃了夏夏,可是公子陌却想质问,为什么弃了夏夏,却选择他?!公子陌从来并非不可替代的,从他被架空势力就可以明白,他从来没有必须要存在的理由!那么,又为了什么,千方百计救他活下来?! 那一年,夏夏和公子陌之间,钟离最终选择弃了夏夏。 轮回又一年,公子陌永远不可能弃了夏夏,可偏偏,无法眼睁睁看钟离去死。 恩怨情仇,纠缠不休,可诉得清谁对谁错? 只是,看似两全的选择,若疯魔的人醒来,可会怪怨,这个世界没有了他? 只是,这一次,必须换他来说,钟离,你要活下去,带着你的抱负你的执着,你的困惑你的不甘,活下去。哪怕,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 第714节:幕回【公子陌篇 】1 [第8卷]第714节:幕回【公子陌篇】1 ------------ 活过二十余年,公子陌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未坚持过什么。看娱乐窘图就上 直到酷似幸福的感觉临近,他才忽然有些羡慕钟离,也许,执着本身,就是一件叫人振奋的事情。它让你漫长的道路目标明确,让你身处困厄也不动摇。 他忽然也想要执着一次,不计代价,不讲道理,只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 那一天,冥烈忽然找他,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冥烈一直对这门婚事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却任他将夏夏的爹娘接引到冥幽宫数日,没有丝毫动作,这显然不合理。 然而,他也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第一次想要坚持点什么,且已经没有任何自暴自弃的借口,他不惮冥烈的任何阻挠反对,因为他第一次如此确信自己的决心,说任性也罢张狂也罢,只这一次,便是捅破了天他也坚决不会放手。 所以他那样淡然又镇定地去了,那样毫无防备地跳进了冥烈亲手为他准备的陷阱。 当他看到那个跪地恸哭的妇人,看到那无奈又悲愤男人,听他亲口说,你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他说,夏狂,本名公子夏狂… 这个老天好像又狠狠玩弄了他一次。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滑稽、荒诞、可笑。眼前所有的愤怒悲情不过都是戏幕一场。 可惜,他从来没有习惯自欺欺人,零零星星的线索记忆忽然蹦出脑海,他甚至想起来,幼时,他曾见过他们,每次冥烈天南海北为他寻药归来,总是秘密接待一对客人。而这对奇怪的客人,时常躲在他们以为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望他。 他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过人的记忆力,他忽然后悔自己这样毅然决然地来了,钟离从小便教会了他,这世上没有巧合。而他不想知道,这惊天的巧合背后,藏着怎样不堪的阴谋。 只是,阴谋家们早已织就细细密密的网,将所有人网罗其中,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慢慢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眼睁睁地看着,所有记忆里美好有趣的风景,都被一笔滔天阴谋,污染了色彩。 灾难从这时开始接踵而来。 他不明白夏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当他拥着她的时候,他就能清晰感觉到某种气息的改变,甚至他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仿佛在响应那种气息,在嘶吼,在咆哮,在狰狞地张牙舞爪。 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此刻唯一剩下的信念,只是不要放手,而已。 可是事情并不简单,夏夏身上忽然出现了近乎狂暴的力量,他甚至抵不住她一击。在他昏迷前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恐怕是某种非人的力量。因为处在武学造诣巅峰的他,不会轻易被这样击倒。 而这种非人的力量,他此生不幸经历过一次,且,再不想回忆。 那个从神秘的地宫带出来的葬龙刀,便蕴含这样的力量… 当他再次醒来,周遭又是一重一重巨变。 夏夏杀了很多人,受了很重的伤,不知去向。 ------------ 第715节:幕回【公子陌篇 】2 [第8卷]第715节:幕回【公子陌篇】2 ------------ 他看着那些未及处理的尸体残骸,忽然开始后怕,所有路都被断了,经历过这些,那个原本明朗固执的女孩,还要怎么回到过去? 冥烈开始大规模行动,趁着他昏迷期间,断了他所有实权,以防他清醒过来以后继续寻找夏夏。甚至乐乐作为他的亲信,也因强烈不满冥烈野蛮的削权行为,而发起了蓄谋已久的反抗,带走了血刹殿大部分的精锐。 赫连惜一病不起,纵使她和夏狂医术高超绝顶也无济于事。红楼里有人受了重伤,冥剑为了护送她们离开是非之地也不在冥幽宫。 公子陌被彻底架空,空有绝世武功却难凭一人之力寻找事情转圜的余地。 可他心里却如明镜般,即便孤身一人他也不难想明白,冥烈不必为了一段感情的事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惜迫反乐乐。这代价太大,他就是再感情用事也不会如此不智。他做得如此果断决绝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不希望他和未来的皇权做对。 夏夏在钟离手里! 他其实不知道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两个人要怎么找回从前的路,他只是单纯地想到,他要找到夏夏,夏夏需要他… 没有势力的他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明明看着要寻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阻止被人狠狠打落下马,无法阻止心心念念的人被别人揽在怀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好在这个时候,冥剑也带着红楼的人回到了京城,看着素有洁癖的弟弟第一次灰头土脸出现在自己的据点,他难得没有奚落嘲笑,反而一巴掌拍碎了桌板,痛骂道:“管他爹爹是天王老子,钟离这厮欺人太甚!” 冥剑动用了自己在京城的势力和红楼埋藏最深的一部分情报关系网,很快查探出了夏夏的下落,连夜和亲信们讨论解救夏夏的方案。 而那时,公子陌就会趁着皎洁的月光悄悄避开,负手立于院中,任一地银霜倾泻。 心心念念,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钟离会不会亏待她,不知道她内心是否在煎熬,可还想见到他… 冥剑在不经意间来到发呆的人身后,也不知是尴尬,还是无奈。 有关红楼的身份,兄弟之间曾有誓言,即便最亲信的人也不会轻易告知,公子陌不知,冥烈也不知。 公子陌曾多年关注红楼行踪,也曾困惑过,时常有种错觉,红楼总会避开冥幽宫行事,时至今日,才算想通透。可既然兄长有心相瞒,必然有难言之隐,肯助他已是极限,他不可能不识趣地再去窥探别人**。 只是这刻意的避讳,反倒叫冥剑有些不自在了。 最终,他也不曾解释什么,只是拍拍公子陌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哥一定会救她出来的。不说她是我弟媳,也还是我们红楼公推的楼主呢不是么?” 只是说这话的人和听这话的人终是哂然一笑。 营救的行动终究还是仓促展开了。 因为夏夏等不起,公子陌也等不起。冥剑到处通过特殊渠道传播流言,企图煽动其他诸皇子来掺和一脚,好让他们趁机行事,却没料想到,暗地里还助了晚夕一把。 ------------ 第716节:幕回【公子陌篇 】3 [第8卷]第716节:幕回【公子陌篇】3 ------------ 当他们终于突破府邸的基本防线冲入后方时,终究是晚了一步。 公子陌循着气息前行,找到夏夏的屋子时只看见满地废墟。 尸体,血迹,破损嫁衣,葬龙刀刀鞘,每一个遗留下来的残骸都在扯动他的神经,诏告着不好的预示。 他几乎没有多想,就向着后门的方向冲去。 冥剑和他的的人紧随其后,却在被公子陌甩开一段距离时又被另一批人拦下了脚步。 两方领头人焦灼地对峙。冥剑是头疼加一脸无奈,乐乐却是战意盎然。 “乐乐,投靠钟离不是那么稳当的事,你何必这个时候来插一脚…”冥剑揉着眉心看弟弟越行越远的身影,再衡量一番两方阵营,速战速决赶去支援的希望立刻破灭了。 “什么投靠不投靠,不过一笔买卖,各取所需罢了。”乐乐的人早已形成完美的默契,冥剑的人稍有小动作,血刹殿的杀手瞬时纠缠而上,将一切退路掐死。 冥剑看着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脑袋瞬时又胀大一圈,血刹殿的人多半也是他经手过的,能力实力他都有数,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再听乐乐淡悠悠的一句话,心里立刻骂niang:你特么的买卖做的是不是有点大?! 皇权之争,那可是全部身家买卖压底的! “你老实说,这么做是不是就为了跟老子过不去?”脾气上来,冥剑怒目横眉,差不多已经把公子陌那茬丢脑后了。 乐乐双眸微眯,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少来!你特么是头一回么?老子一忍再忍让你多少回了!好说好话你当驴肝肺,你当初特么的不是自愿的么?”无视乐乐的杀意,冥烈越说越怒,几乎咆哮起来。 只是这话音未落,乐乐身影甫动,凌冽的金属寒意席卷而来,手中毒镖直袭冥剑咽喉。 两人的面孔都瞬时狰狞,仿佛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招比一招狠辣无情,步步不让。 而另一方,公子陌顺着踪迹追逐,渐渐逼近四王原先的包围圈,先是碰到了凌乱奔命的人群,心中微紧,却不敢放慢脚步。 明明有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死死压抑,不敢让其滋生。 直到血腥之气越来越重,他才发现不远处僵立的两个人影。 同样红衣耀眼刺目,同样死寂般地对视着。 有时候,生命中的意外,也是因果。 他拼命地奔跑,眼睁睁地看滔天的魔戾之气闪烁,照亮四野,他几乎想也没想,挥舞着手中唯一的刀鞘,迎面向前。 总有那么一次,他要做点什么。 总有那么一次,即便无能为力,他也要做点什么。 公子陌承受的巨大的压力,尽管葬龙刀刀鞘的力量超乎想象,可能作为承力基础的他的双臂却仿佛要被弯折粉碎,他的脏腑中血液沸腾,仿佛要爆体而出,冷汗从额头一滴一滴落下,俊美的面孔几乎在发青变形。 面前那双幽红冷漠的眼睛,明明这么近地凝视着他,却从中看不见任何倒影。 ------------ 第717节:幕回【夏夏篇 】1 [第8卷]第717节:幕回【夏夏篇】1 ------------ “夏夏…” 公子陌艰难地开口,一句“住手”还没说完,已经觉得喉头腥甜,血气翻涌。 那力量实在太过庞大,太过恐怖,即使葬龙刀刀鞘也不足以抵抗。那力量根本不该属于人类,不该现于人间。那毁灭的气息仿佛植根于幽冥地府。 而眼前用着这样力量企图灭杀他的人,早已不是夏夏… 细碎的宝石龟裂声清晰而诡异地传入耳底,仿佛魔鬼在诱惑吟唱。 可曾记得前生前世为爱而歌。可曾拥簇彼岸花开听心破碎。 可曾恨。可曾悔。 “砰”地一声,刀体与刀鞘再次撞击,公子陌只觉得身体内的筋络仿佛顷刻崩毁了。巨大的痛楚如狂风席卷般一瞬而过,接着便是麻木。 喉间的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溢满唇齿间,顺着嘴角缓缓淌下。 华丽的刀鞘上,颗颗宝石最终经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而彻底崩毁,碎落一地,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那一刻,心仿反而沉静了下来。 天空幽静,云朵黯淡,视线漂移在虚浮的半空中,又似乎在看身旁惨烈的光彩。 好像一切尘埃落定,那么平静地哀叹。 终于还是…无能为力。 可是,那悲哀中却夹杂着释然的微笑,如清晨冰山上绽放的第一缕阳光,难得和煦。 夏夏,这一条命,本就是欠你的… ―――――――――――――――― 幕回夏夏篇1 如果心死,灵魂该有何归宿? 绝望中的夏夏选择闭上双目,深深坠落。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和切断了联系,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她如一片凋零的秋叶,随风起舞。 她不曾睁眼,却仿佛看到大片的绯色彼岸花,耀眼夺目地染满山坡。 她看见紫红衣裳的少女踏在一片火红绚烂里,唱着凄凉动人的歌谣,弯腰摘下一簇无叶的花朵。 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两不见。 少女的歌音忽然停顿,遥遥张望过来,仿佛穿越了世事时空,画面也随之转移。 同一句歌词,却带着完全不同的音调说出来。 “我不是为你而死,我只是不再留恋这个世界!我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如我本不该存在!如果我还会有什么东西留在这个世上,那就是恨!如果不想我恨你,但愿,生生世世,两不见!” 原本的惋惜之情变作了凄厉的诅咒,少女的双眸绝望而狰狞,倒映着满山彼岸花,一片腥红。 生生世世,两不见! “夏夏,你恨吗?” 紫红的幻影消失,紫红的身影却悄悄浮现在身边,低喃着熟悉的话语。 夏夏偏过头,看着幽光闪烁的少女,那个自称妖儿,长得却和彼岸相似到心惊的少女。 她的身上一如既往充斥着强烈的毁灭气息,却不现生机,正如她所说,如果她还有什么东西留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便是恨。 她也许,甚至不算活着… 明知眼前都是幻影,明知那一幕幕一种种皆与自己无关,她还是不免有些心生凄凉。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可彻底寂灭于世间,又何必带着恨活下去呢? 如果可以好好活着…她…真的不想恨… 哪怕…真的恨… ------------ 第718节:幕回【夏夏篇 】2 [第8卷]第718节:幕回【夏夏篇】2 ------------ “你不放过自己就算了,为什么也不放过我?”夏夏嘴角苦涩。 她知道,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如今,妖儿也许早有所料,甚至在作为幕后黑手暗暗推动,不然她不会那么早,就在她心里埋伏下毁灭的力量,也不会在曾经的山洞里,制造那样的邂逅,说那样意味莫名的话。 “我不能理解你。”妖儿恍然回头,眼里是深刻的困惑,“也许你的经历不至于像我那般惨烈,可那人伤你至如此,你怎么还可以不恨?” “不是不恨。是不想恨。”夏夏低语,眼神有些恍惚,“恨能让我活的好一点吗?” “我不懂。”妖儿难得认真,探寻的目光仿佛要把夏夏从里到外看个透,“按你所说,受伤害的人都是活该,那些残忍的事情一旦过去,连半点痕迹都不需要留下?” 夏夏哑然,忽然有些无言以对,妖儿似乎说得也没有错,难道那些事情就该被遗忘,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吗?可是,也许是立场不同,也许是考虑的出发点不同,她是真的做不到,如同妖儿这般执着的恨。 妖儿看见夏夏沉默,忽然衣袍一挥,无形的能量带动着空间扭曲震荡,竟然翻起一幕幕幻影。 那里面的主角,正是身旁紫衣的少女,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与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同,脸上总是挂着生动的表情,或娇怯,活懊恼,灿烂的笑颜仿佛直达人的心底。 “大哥…” 忽然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却让夏夏身形一震,那里白袍如仙,神色淡漠的男子,气质十分陌生,可那张脸,明明就是红楼的老大君陵尹! “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国师,我却是妄图勾引皇子的卑贱婢女…”妖儿轻声道,声音里却难掩浓烈的讽刺。 夏夏随着幻影一幕幕流转,依稀能分辨出,紫衣的少女似乎在谁的茶杯里下了药粉,而茶送到衣着华丽男子手里,却轻易就被识别而出,男子勃然大怒,整个府院都彻底震动了。 “那是太子,我自幼很是倾慕他,他待我也颇和善,可惜我终究太过天真愚蠢,以为那一点薄待就意味着我是不同的,居然胆大到听信别人谗言,用宫里下三滥的法子企图永远留在他身边…我不知龙有逆鳞,触之不得,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等下作手段谋算于他。一百刑仗…他是真心要置我于死地…” 画面中的少女被人架在长椅上,一棍一棍打得皮开肉绽,心惊之下,夏夏几乎不敢直视。 “高高在上的国师,从来不理世事,居然救下了犯了错的卑贱宫女,不可思议吧?” 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而妖儿嘴里的嘲讽意味也再度加深。 “他从不让任何人过分接近他,连君主见他亦是要隔帘而坐,他很神秘,皇宫里到处充斥着他的传闻,甚至有言,落云国的强大都是由他一手为之。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我有所交集,我甚至一辈子,也许都不能见到这等人物一面才对…” ------------ 第719节:幕回【夏夏篇 】3 [第8卷]第719节:幕回【夏夏篇】3 ------------ 夏夏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子被白袍男子抱回他的住处。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缓缓凝在女子脸上时,忽然就变了。 淡漠的线条一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滔□□意。 这个时候的国师,仿佛更像夏夏认识的君陵尹! 然后女子缓缓苏醒,眼皮睁开的那一刹那,熟悉的面孔再次恢复了一脸淡然,仿佛陌生人的拒人千里。 夏夏困惑地看了一眼妖儿,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后者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幻境中的人影,嘲讽道:“三生有幸,我从此住在了神韵殿,那个连侍女随从都无法接近的殿宇,我是除他以外,那里的唯一一个人。” “想要成为太子妃吗?”幻境中的白袍男子平淡地问道,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在少女的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那苍白的脸上布满恐惧,却仍是固执地,轻点了一下头。 “他开始教我习字,教我琴棋书画,教我文韬武略,教我各种能让我在残酷的宫廷中活得更好的技能。甚至,他还教我一流的媚术,教我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进退得当,让我举手投足间就能吸引各色不同的男子,这些东西,实在比我那下三滥的媚m药高明太多。” 夏夏微微点头,紫衣女子点点滴滴的变化她看在眼里,那几乎是从心灵深处开始的蜕变,小小的宫女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走到哪里都令人瞩目的焦点。 不过,她歪头瞥一眼身边人,不自然地努努嘴。 跟现在的妖儿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现在的她,那身媚意仿佛浑然天成,隐隐带着魔力,连她都不由得会深陷,只怕,是因为非人的力量… “我变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在刻意构造的一场场局里,连太子都不由得深陷,他开始注意到我的存在,关注我的存在,但是后来想来,也许并不是因为我变得有多耀眼,不过是因为,我存在于那人的光环庇荫之下…” 这里,妖儿说得简单,夏夏却看到了飞速流转的一幕幕,那话真是说得轻了,那年少的太子眼里,慢慢涌现出狂热,嫉妒,甚至几次三番不顾场合从白袍国师身边牵走紫衣女子。 “这个太子…怎么也有点眼熟?”不细看还没察觉,等到几次看到这人出现时,夏夏也犹豫地察觉,这人也是似曾相识。 “如我所愿,太子终于爱上了我,甚至不顾群臣反对要立我为太子妃。而他,始终只是充当冷眼看客,一次次救我于危难,再将我推到太子身边,甚至最后,为我杜撰出高贵的身份,让我得以顺利嫁于太子。”妖儿冷笑一声,自嘲的音节中却难免透出凄凉,“可是…“ 可是,真正能够走到了太子身边时,却恍然发现,幼时的倾慕不知在何时早已化作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到影,一颗心,早已遗失在一次次救助自己又一次次推开自己的白袍身影中。 那变故,即便妖儿不说,夏夏也能猜到三分。 ------------ 第720节:幕回【夏夏篇 】4 [第8卷]第720节:幕回【夏夏篇】4 ------------ “是他抬高了我的眼界,让我再也看不上太子那等庸人,让我居然斗胆奢求和他这样出尘的人在一起…” “我固然是奢求…但我从未想过,他竟然会答应我…” 夏夏看着相拥的妖儿和君陵尹,心中一阵一阵古怪,可是另一种不安的情绪更甚。 那少女脸上的一抹幸福如此刺眼,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不安。 那种在幸福达到极点,近乎不真实的感觉,那种在幸福的安宁过后,风雨欲来的惶恐… “国师不是凡人,绝不能被尘俗玷污,否则国将厄难。他们能容忍我嫁于太子,绝无法容忍我染指国师。我成了众矢之的,无数人将矛头对准了我,企图将我灭杀,他们不敢违背高高在上的他,就暗地里对我放冷箭。” 夏夏心惊胆颤地看到,大臣,君主,后妃,黑衣人,皇子太监,无数人开始穿流其间,而紫衣女子,防不甚防。 终于有一天,被人架上火刑架,点燃了众人的愤怒之火。 “没有想到,这一次,救我的不再是他,竟然是太子…” 倒吸几口凉气,终于看见少女被黑衣人影所救,夏夏才放下一颗心,而黑衣人拉下蒙面时,赫然就是太子那张面孔。 而这个时候,白袍的国师,却也出现了… “他说,我可以选择,跟太子走,他有能力将一切错误扭正过来,我继续逍遥地当我的太子妃,他继续当他的国师。跟他走,从此就要面临无尽的追杀,永不得宁日,甚至,还有更多我不了解厄难。” 夏夏睁大了眼,看着女子微微踌躇,可是最终,坚定地放开了黑衣人的手,微微致歉,缓步走向白袍国师。 那时,她的心里,恐怕再也没有太子半分位置。 夏夏看着这过往种种,心里感慨颇深,却有一分犹疑。 虽然这些经历很是坎坷,可是,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吗,有妖儿说的那么惨烈吗? 她继续看着幻影,看这对有情人历经山水,看他们时刻面临着追杀通缉,看他们生死与共。有好几次,他们的行踪遭人发现,白袍国师这样的大能人,竟然也被逼到山穷水尽。 好在紫红衣衫女子也不再是往昔的弱女,始终坚定地站在白袍人影身旁,一起扛过了一次一次厄难。 “那一次,我们大意了,他居然被人下毒,几乎丢了大半条性命…我无奈之下,只好以命换命…” “我爱他,便绝对不能忍受他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孤零零地活着…我想他活着,我是他生命里的灾星,我想我换他的命,也许才是正确的交代。” “那毒声称无药可救,我却莫名其妙活下来了。我没有死,他也没有出事。正当我庆幸万分时,一切却开始变了。” “他不再温柔地对我笑,不再充满爱意地凝视我,甚至很少与我说话,好像常常故意避开我。他把我丢在小屋里,一个人一消失就是许久,开始是几天,后来成月成月不见人影。我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问得急了,他甚至让我离开他。” ------------ 第721节:幕回【夏夏篇 】5 [第8卷]第721节:幕回【夏夏篇】5 ------------ 夏夏看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人的脸色果然开始变得不同,淡漠随性的样子不见了,又恢复了之前一瞬而过的冷厉,他凝视紫衣少女的脸庞,有时候是沉重,有时候却泛着寒。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夏夏迟疑着道。 她不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先前,他明明多次为了她出生入死,要说他不爱她,那也不可能啊。 “我不知道的事?”妖儿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那真是太多太多了…” 夏夏不解,妖儿却陷入了沉默,接下来的画面,白袍国师出现的越来越少,而每次出现,看紫衣女子的眼神就越发冰冷疏离,唯有偶尔喝醉,才能找到几分往昔的温柔。 画面中开始出现一个新的人物。这是个奇异的男子,两只眼睛居然呈现出不同颜色,一只金黄,一只琥珀,一头妖娆的火红长发,渲染得他不似人类。 “这人我见过!在卧怀谷地宫!”夏夏恍然惊呼,虽然那时她尚小,只是跟草c泥马无意闯入地宫,但一直对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人印象极深。 和如今的妖儿一样,那人浑身充斥着奇异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不得遗忘,妖异的气息很容易让人产生不似人类的猜想。 妖儿点点头:“如果不是他,我恐怕连最后的恨也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夏夏一头雾水,看着画面上人影穿梭。看得出来红发男子在故意接近妖儿,他总是在白袍国师消失的不久出现,他回来之前消失。而那酷似君陵尹的白袍国师也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冷厉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像夏夏认识的那个君陵尹。 “我以为他是天地间仙人般的存在…他,他们,都施展过一些我想都无法想象的力量…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他其实强大得可怕,好像摧毁山河都不过是举手投足间…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其实是一个魔鬼!一个没有心的魔鬼!” 最后一幕画面定格,幽幽的声音仿佛穿透时空。 男子面无表情,白袍变作了浓郁的黑袍,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绯衣,从开始,我就没有爱过你。” 妖儿忽然一掌轰出,五指化为锋利的爪,生生捏碎这虚空幻影,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狰狞。 夏夏一愣,不明所以歪过头,望向妖儿。 妖儿冷笑地看着她,嘲讽之意越来越甚:“瞧,你也入戏了吧?” “呃?什么意思?” 妖儿直直盯着她,眼神仿佛穿透人心:“你一定也在想,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故意推开我,对吧?你一定觉得,他突然的变化,和那什么该死的毒也许有关对吧?你一定不会相信,他的这句话是真实的,对吧?” 夏夏愕然,不过却无法否认,在看见那冷厉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异样情绪后,她相信他有什么是妖儿所不知道的原因。 “和那时的我一样,天真又愚蠢。”妖儿嗤笑,“他一次一次告诫我,离他远一点,否则终有一天我会后悔莫及。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告诉我,他很危险,危险到我无法想象。愚蠢的我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 第722节:幕回【夏夏篇 】6 [第8卷]第722节:幕回【夏夏篇】6 ------------ 妖儿看着仍是困惑的夏夏,忽然嘶声大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明白吗?” “假的?” “对!假的!什么太子皇上,什么国师婢女,什么爱,什么生死与共,全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明白…”夏夏咬着唇,皱眉沉思,难道说,一切都是君陵尹为达到什么目的,布的局?可是,可能吗?即便可能,有必要吗? 妖儿冷笑地看着夏夏变幻莫测的脸,手掌一翻,又是一幕画面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红火的花海,到处点缀着如血般鲜艳的彼岸花。红发的男子难得怒容,拉着倔强的紫红衣衫的女子隐在花簇中,愤声道:“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看看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 循着目光而去,隐隐可见三道人影,两道男子的身影打得天翻地覆,非人类的力量到处流窜,掀起花瓣飞扬。其中一个,赫然是她万分熟悉国师,只是白袍人早已不穿白袍很久,而是换做了凄厉的黑袍,而另一个人则是穿锈金黑袍,画面转近,赫然是那太子的模样,两道人影打得飞天遁地,要说他们是普通人,恐怕没人会相信。 如果看到这两人,夏夏还是惊讶疑惑的话,看到一旁焦急而立的女子,则是觉得恐怖了。 那女子一袭紫红衣衫,居然和妖儿长得一模一样!不不不,不只是长相,连衣着,表情,仪态,都有着心惊的相似。 “你也觉得震惊吧?不过还远不及当时的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她和我有多么相似,不光光是相貌而已…” 夏夏闻言,心里愈发惊骇。她是外人,看人总是容易觉得相似,可是若是妖儿自己都这样觉得,就实在吓人了。就好像双胞胎,别人看他们相似,他们总是能轻易区别自己与对方的不同。 “最可笑的是,她连名字…都和我一样呢…”妖儿指尖一点,远传的声音仿佛放大开来。 君陵尹化作一道黑光落在女子面前,揽住她的腰肢,冷冷看着眼前受伤吐血的男子,讽刺道:“绯衣,这就是你要选择的男人吗?他也配?”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什么,皱眉朝漫山花丛中扫来,一掌挥出,遮掩的花瓣碎落开来,和怀中一模一样的女子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任巨大的力量冲袭而去。 饶是有红发男子护着,她仍是被那力量正面袭中,一口血喷洒开来。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了。 那所谓太子,所谓国师,包括他怀里一模一样的女子。 震惊之下,黑衣的君陵尹张口欲喊,一个名字却生生卡在喉咙里。 绯衣… 谁才是绯衣? 夏夏同样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目光来回扫着两个相同的人影,企图找出什么区别点,却始终没有成功。 “那一天,我才知道,这个人才是绯衣,这就是所谓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人,你也认识,她现在的名字,叫彼岸。” ------------ 第723节:幕回【夏夏篇 】7 [第8卷]第723节:幕回【夏夏篇】7 ------------ 夏夏又是狠狠一震,转过视线,仔细凝视那女子,果然找出一些与彼岸姐,或者说寐姬姐相似的地方,却又不尽然相同。 可是,彼岸姐是绯衣,妖儿又是谁? “我是谁?呵呵,这个问题,恐怕我们的魔君大人也回答不好。”妖儿是声音忽然出现了剧烈的起伏,好像在压抑很大的情绪波动,“魔君大人深爱着绯衣,而绯衣却深爱着阎王殿下,宁死不从。爱而不得的魔君大人几乎陷入疯狂,疯狂的他便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生生分离了自己一部分灵魂,以绯衣为模型,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命…” “那…便是我…” “什么?!”夏夏失声叫道,“创造生命?!”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即使以非人类的力量思考,都让人难以置信。 妖儿的声音很低,却掩饰不了疯狂的情绪开始慢慢侵袭,周围的空间阵阵扭曲,幻影几乎都变了形。 “何止呢…他创造了一个生命,又为这个生命创造了一个世界,然后他安心在这个世界中扮演一个角色,来导演一场他想要的结局…” “明白了吗?什么皇宫,什么宫女国师…都是假的,落云国,也是假的…出生入死…全部都是假的…那整个世界,全部是虚假的幻象而已…从我有意识开始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是假的…强大如他,可以构造一个让我永远沉沦的幻境…” “我不过是绯衣的幻影,一个灵魂残缺的模拟体…我完完全全是他按照绯衣为原型所创造…他想知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绯衣会不会在阎王和他之间选择他…所以有了我…所以有了酷似阎王的太子…所以有那个虚幻的世界那些虚幻的磨难决择…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我开始出现和绯衣不同的地方…” 听妖儿陈述,远没有夏夏看到那些画面更加震惊。 她看到红发男子带着虚弱的妖儿重新踏足那个世界时,那个熟悉的世界,那个妖儿生长的世界,在她眼中产生了可怕的虚浮… 每当她们走过一片地方,光明和生机便迅速逝去,植物枯萎消失,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灰气。 她回到皇宫,惊喜地看着一切如固,可当她的手指触及从前那个熟悉的太子时,那身影就在她眼前崩溃开来,化作无数烟尘,那太子惊愕的脸庞,就此消失不见。 可怕。一场可怕的梦魇。 一场真正的世界崩毁。 紫红衣衫的女子在那一刻,真正崩溃了。 所有的感知全部被颠覆,所有的记忆,过往,经历,全部被推翻。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 因为所有她存在过的证据,都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毁消失… 夏夏捂着嘴,一口一口地倒抽冷气。 她简直没法想象,如果换做是她,有一天,发现世界里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她自己,都是一个不完整的仿冒品,那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那些曾经爱过的人,眼睁睁地在眼前化作烟灰消散,那真正爱着的人,那经历的一切,那或温柔或冷淡,也只存在于虚幻之中… ------------ 第724节:幕回【夏夏篇 】8 [第8卷]第724节:幕回【夏夏篇】8 ------------ 当夏夏想到,如果有一天,她在碰到钟离时,他却灰飞烟灭,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这到底有多可怕… 深吸了好几口气,夏夏才从这恐怖的幻象中回过神来,在看一眼恨意凛然的妖儿,不由咽了口口水。 果然…是比她惨烈许多的经历…相比之下,她倒有几分庆幸了。 至少她的爱恨情仇…是真实存在的… 幻影中的妖儿真正崩溃了。 连同着那个世界一起,迅速崩塌。 疯狂的嘶吼从遥远空间传来,带着自残的笑意,疯狂的毁灭… 妖儿忽然伸手一捏,幻影戛然而止,几番变化之下,消散于她的掌心。 她的气息透着阴暗狰狞,咧嘴朝夏夏一笑:“你说,我该恨他吗?” 疯狂的恨意忽然席卷天地间,狂暴的力量四下弥漫,冲毁眼前一幕又一幕虚境,深深感受到那危险的气息,夏夏瞬间清醒过来,一睁眼,只见到“自己”红着眼,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刀,毁灭性的刀气毫不留情地砍向面前的白衣男子。 场景的忽然变幻让她瞬间失神。然而下一刻,她就恐惧地意识到,眼前的那个“她”不是她,明明是疯狂了的妖儿!她的恨,在葬龙刀的催促下,早已失去了理智,没有了方向,那抵挡她杀戮的公子陌,仿佛已经被她视作了造她一生又毁她一生的魔君… 而她,却虚浮在半空中,不知是什么状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场景。 “不!” 凄厉的喊声响彻心间,却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夏夏拼了命的扑向公子陌,却远不及藏龙刀落下的速度更快! 碰撞发生在一瞬间,那一瞬间,天地寂静。 白衣如雪的男子好像感应到什么,目光偏离,生生落到夏夏虚浮的位置。 无力的脸庞上烙印下惨然的微笑,却如清晨冰山上绽放的第一缕阳光,难得和煦。 那声音,如山涧瀑布,脆生生地打进心底。 夏夏,这一条命,本就是欠你的… 不…不… 夏夏使劲摇头,眼中几欲滴血。 这个世间欠她的人不少。但绝没有公子陌。 他是唯一一个,爱着她,却不从曾伤害她,算计她的人。 他甚至比她更无法理解,这让人难堪的局面,为什么要发生在她们身上。 他明明是受害者,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他继续被伤害?! 那一刻,她扑向他,甚至仿佛感到了他怀抱中实质性的温暖。 碰撞在下一刻炸响开来,发出震撼灵魂的碰撞声。 那一刻,夏夏以为,他们完蛋了。 巨大的力量生生撞击在灵魂上,巨大的疼痛感让人无法忽视。 夏夏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疼,她以为,那巨大的非人力量用来摧毁她们,应该来不及感受疼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只看见刀柄与刀鞘的交接点,一股蓝色光圈在震动扩大,慢慢包裹住夏夏身后的所有空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巨大的蓝色火焰腾飞,缓缓化作一个蓝发少年,俊逸的脸庞上挂着宽慰的笑容,一抹淡淡的遗憾却难以遮掩。 ------------ 第725节:幕回【夏夏篇 】9 [第8卷]第725节:幕回【夏夏篇】9 ------------ “你…是谁?”夏夏下意识地开口,却在开口之后,望见那一抹苦笑,脑中剧痛。 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是不是漏过了一些太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那么痛! “对不起,夏夏,是我害了你…”蓝色的人影并不回答问题,自顾道,“对不起,夏夏,如果我知道,我会给你的生命里带来那么多灾难,我一定不会出现…” 蓝色的火焰越烧越猛,几乎燃烬了半边天,把葬龙刀的刀光都生生地压了过去。 而蓝色的人影却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夏夏的头,轻声道:“别难过,这是我的责任,一切由我开始,我来替你结束。” 夏夏脑中灼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人在说什么,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一枚蓝色的火焰印记悄悄浮现在眉心,随着蓝色人影的手掌抽离,迅速逝去。 吸收了蓝色印记,蓝影一掌直接轰向葬龙刀,又一声爆响炸开,危险的刀光彻底被炸开了去。 巨大的力量再次反弹而来,这一次,蓝色的火焰完全包裹住了身后空间,夏夏却没有觉得太过冲击。 只是在爆炸的瞬间里,蓝色的火焰迅速黯淡了几分。 “没事了,夏夏…” 蓝影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是渐行渐远。 “等等…”夏夏惊惧地抬着眼,死死瞪着眼前的影子,明明就在眼前的身影,不知怎么竟产生了渐行渐远的错觉。 “夏夏…”苦涩的声音变得微弱,“把那些不愉快的,忘记吧…重新开始…” 夏夏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说什么,她只是意识到,他救了她。却不知为什么,又将要离开。 而这种不明所以地状况,却让她脑中心中,阵阵剧痛! “别走,小鬼!” 那一句话不知道在喉咙中压抑了多久,豁然迸发,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洪水从心中倾而过,那些被遗忘的念想,躲在角落里的深深依恋,疯狂席卷。 蓝色的幽火微微一凝,一颤,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俊逸的脸庞忽然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笑容中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骄傲得意。 “我就知道,我的夏最喜欢我了。” 夏夏狂喜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影,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重忆故人的复杂心境交织在一起,她习惯性地要推他一掌,笑骂:“你个大混蛋。” 然而,在她掌心接触到那一片蓝影的时候,她的笑容便迅速凝固了。 那般强大的幽蓝人影,只是在那轻轻一推下,就迅速溃散开来,摧枯拉朽般,化作无数蓝色的火星,明明灭灭,隐隐勾勒出那无比灿烂又虚幻的笑容。 “对不起…夏夏…别难过…” 幽幽的声音从虚空传来,若有若无,最后,几乎完全听不见。那些蓝色的火星也开始慢慢寂灭,顷刻间,化作虚无。 夏夏怔怔地看着眼前瞬间一无所有的空间,缓缓摇了摇,破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你骗人…不会的…不会的…” ------------ 第726节:幕回【小鬼篇 】1 [第8卷]第726节:幕回【小鬼篇】1 ------------ 然而沉寂良久的空间里,再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首-发e “啊――” 夏夏豁然睁眼,目眦欲裂,眼眶中几乎泛出鲜血,这一次,那惊天喊声却是真正的实质,响彻空旷天地。 是什么样的情意从指尖流过,却抓不住痕迹? 是什么样的人从生命中逝去,连灵魂都不忍痛苦低吟? 那一瞬间,她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不再虚浮于空中。 难以名状的悲痛仿佛撕裂了心,摧毁了理智。 冥冥中,谁在偷窥这残忍的结局?谁在狞笑着导演悲剧? 下一刻,她重新举起葬龙刀,比上一次更加疯狂的力量伴着疯狂的咆哮朝天际劈去。 那些冷眼旁观的看客,那些天地间高高在上的阴谋家,请你们,付出代价! “快跑!” 那一刻,好像有数到流光窜过天际,夏夏分不清谁是谁,只是眼皮格外沉重。未来得及消散的蓝色火焰温柔地包裹着她,却让她的头愈发昏沉。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溢出,浇灭了最后一簇蓝色火苗。 小鬼… ―――――――――――――――――――――――――――――― 幕回小鬼篇1 泽轩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会有这么巨大的力量,巨大到,可以跟魔刀的力量抗衡。 然而当他终于恍然大悟的时候,他的生命历程已经走到了最后。此时,他从未细究过的千年生命历程,终于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一场围绕他展开的,精心勾画的局。 他有过很多名字,称呼,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最最本源的开头,是一簇冥火。 就好像彼岸是生长在冥地的花魂,魔君君陵尹是冥地戾气所化。 他,则是世间最纯净的力量,焚烧一切不净,黑暗,妖邪的冥火。 冥火自古以来为冥界统治者所掌控,焚烧戾气,降服怨灵,却在漫长的时间历程中,不可控制地演化出了一点灵智。 这在冥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有灵智的东西,自然便会有不受掌控的危险。而冥火是冥界对抗负面力量的最重要筹码,一旦不受掌控,就会给冥界秩序乃至世间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冥界的大能开始动用各种力量压抑冥火的灵智发展,却在无意中,也削弱了冥火的力量。 而这段时间中,冥地戾气滋生,在众统治者的顾此失彼下,魔君便诞生了。 而在更漫长的岁月推演之后,冥火的灵智发展终于还是无可阻挡地演化出了完成的思维,魂魄,化作人形。 这,便是后来的泽轩。 只是长时间的灵智压抑,早已打磨掉了他最初的记忆,使得他忘记了自己的本源来历。 他更不知道,从他诞生开始,就陷入了被毁灭的重重阴谋。 而阴谋的开端,则是他勾错了一个女孩的灵魂,那个用无辜的眼神瞪着她,要她负责任的女孩,叫做夏夏。 而在此之前,他千年的生命不过白驹过隙,简单枯燥到令人发指。 ------------ 第727节:幕回【小鬼篇 】2 [第8卷]第727节:幕回【小鬼篇】2 ------------ 他一如既往地掩藏在三涂河畔彼岸花丛中,看着流转的幻镜一幕幕演绎堕入轮回的花魂仙子,千年的岁月只带着那一份单纯的同情与眷恋。 直到,那个骄狂蛮横的夏夏,再次闯入他封闭的世界。 至今为止,只要想到她初入冥地不但丝毫不惧,竟敢胆大妄为到偷取彼岸花卖钱,就觉得不可抑止地好笑。 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围绕他细细布划的阴谋,已在此刻阴差阳错地将她笼罩了进去。 被罚轮回,虽说成了一头不羊不马的牲口,可他的力量却未被剥夺。 幽蓝色的火焰燃成羽翼,能够尽情翱翔。 他最迫切的,却是去尘世中,那花魂仙子最后一世轮回的世界,去看一看,那心心念念牵挂了千年,心疼了千年的女子。 这一世,她依然如诅咒般,过得艰辛无比。 京城凌家,本就是势力错综复杂的阴谋之地,甚至,她最后差点惨遭毒手从凌家逃出,却始终不知道,那将毒手伸向她的,竟是自己那看似天真纯善的亲妹。 泽轩一路跟着她的身影,看她艰辛历劫,陪她等待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轮回之罚,却在一次偶然中,再次遇见了那个与他牵扯不断的夏夏。 那时的她尚是婴儿,无声无息地被人遗弃在河边,明黄的襁褓却映不出半分璀璨,只因为,那孩子脸颊早已泛青,额头渗透着惨烈的黑。微弱的呼吸几乎已经难以察觉。 他凭借着强大的感应一眼认出了她。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落到这样奄奄一息的地步,明明照理说,为了补偿她亏欠的一生,这一世该安然度日才对。 那时,花魂仙子的转世终于要离开京城去往相对偏远官府管辖松散的安城,后来想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决择吧? 他从来是一个心地极善的人,哪怕千年磨砺少了许多执着,他仍是认为,夏夏的遭遇他负有莫大的责任。于是,他毅然散去了一身力量,凝聚成一枚小小的火焰印记,印入婴儿的眉心。 然后,将她置于寒山一对隐居夫妇的必经之路上,看着她被收留,被悉心照料,才终于随着花魂转世而去。 那第一次的决择,小小的女孩从此百毒不侵。并不是因为她的血液有多特殊,只是因为,渗透进血液的通天之力。 只是,这看似挽救了一条小小生命之举,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第一次选择抛弃夏夏,并且,给她带去了一场他都不曾预料到的灾祸。 失去了力量的泽轩变得虚弱,再也无力凝聚火焰飞行,他真正成为了一只普通牲口,时时刻刻面临的生存的真实危机。 他执着的跟着花魂转世的脚步游走,却终有一天,无力追寻,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游荡数年而无所获后,他终于选择了远离市井,远离屠夫,回到了人烟罕至的寒山药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生命中真正开始牵绊着一个坏脾气的小女孩。 ------------ 第728节:幕回【小鬼篇 】3 [第8卷]第728节:幕回【小鬼篇】3 ------------ 那个姑娘从小被娇惯得太过,于是不思进取,整日糊涂度日,哪怕生活条件并不优待,她也就得过且过,从不为任何事忧心烦恼。 她很爱笑,明亮的眼眸璀璨夺目,不掺一点杂质,仿佛映入其中的整个世界都极端美好。 她爱山里的花,爱种种哪怕并不好看的奇怪动物。被凶残的猛兽追得满山奔逃后依然能淡然地告诉他,狼是一种忠贞动物,它们很有爱。 她性子极倔,脑子里总是有古怪的突发奇想,偏偏又胆大妄为,以至于她没有人烟的童年依然能过得跌宕起伏。 她是一个与花魂转世截然不同的女子,泽轩在她眼中从来看不见那几千年来已经以为理所当然的忧伤,愤怒与悲凉。 即便心爱的宠物被猎食,她也仅仅是叹了一口气,循着老鹰飞离的方向注目而已。 那几年,是泽轩千年多来,觉得生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好像时刻会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无意识中,连那千年的牵挂也渐渐淡去。 直至,再次相遇… “看来,你也被她摆了一道啊!”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并没有透露太多情绪,却生生打断了泽轩的回忆。 疲倦中,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一袭黑袍的人影负手立于虚空,古井无波的面孔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 “魔君…” 他的声音缓慢幽淡,已经是极为虚弱。他心里通透明白,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 如他一般的存在,灵识便是依托于力量存在。当力量消散,灵识便会迅速崩溃,化为本源之形。 这…也是冥界上下希望得到的结果… 不过,他倒是万万没想到,临着彻底陨灭之前,竟然还会看见魔君君陵尹,说起来,他们其实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类似的产物,尽管,也是对立的产物。 早在他与他第一次交手时,冥冥之中,他便是有所感应。 淡淡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随即苦笑一声:“你果然是完全恢复了…” 不只是前世记忆…更是举手投足间的力量… 君陵尹沉默了一刻,沉声道:“也算托你的福。” 当初,虽然彼岸将记忆还给了他,他身体里也有隐藏的力量复苏,可若不是诅咒破解,他还不至于恢复到如今的全盛状态。 泽轩闻言,苦笑更甚。 这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做的事吧… 若不是冥火率先出现了灵智,彼岸花魂不会被制造而出,魔君不会趁虚而入,妖儿姑娘不会应运而生,那一场玉石俱焚的诅咒不会出现,红楼诸多冤魂戾气不会存在,夏夏平凡的命运不会被牵连至此… 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的存在罢了… 一切,都只需要他消失罢了… 那生命的最后一刻,望着夏夏癫狂悲痛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明明生命轮回再普遍不过,明明世事悲戚他早已看过太多,但他仍是心痛得不可抑止,直到在彼岸平静的目光中,忆起了所有。 ------------ 第729节:幕回【小鬼篇 】4 [第8卷]第729节:幕回【小鬼篇】4 ------------ 他终于明白,他所拥有的巨大力量,以及挽救夏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他心甘情愿的陨灭,已经让那花魂女子,等了太久太久… “冥火,一切因你开始,所以也必将由你结束。” 那是彼岸最后留给他的话。 也是这时候,他才恍然,所谓夏夏的孽债,所谓诅咒,所谓红楼与她的幸福,都不过是唬人的鬼话。 这一场牵涉了花魂和魔君的诅咒,这一场关系的冥界与万千魂灵的诅咒,始作俑者,只是那个如今叫做妖儿的少女。 那个和他一样,并不被所有人期待存在的生命体,曾用自己整个生命诅咒,诅咒天地鬼神,诅咒因果报应,诅咒她的缔造者。 可惜,到头来,终究未能逃得那冥界谋算,和他两败俱伤! 实在是…好算计… “可惜,我要去了,你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吧?冥界下一个对付的,肯定就是你,到时候他们有了冥火,你身边那女子又千方百计要报复与你,只怕魔君的逍遥日子,也是要到头了吧?” 君陵尹闻言,竟然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我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 泽轩心头一震,眸光不灭不定地望着眼前人,好像那万年戾气所化的魔君,不知何时竟然也变得不一样了。 半晌,他才叹出一口气,脸色灰败,轻声问道:“你…怨过她吗…” 魔君固然对不起妖儿,他如今能安然地等着她来报复,已经说明了太多… 然而,君陵尹,你怨那个一开始就站在你对立面,谋算你,欺骗你,引你身陷,最终万劫不复的女子吗?你曾经如此爱她,她却不惜屠戮生灵落下万千孽障最终历经轮回也要毁灭你。 君陵尹,你怨过她吗? 君陵尹深深凝视着眼前明灭扑闪的火焰。他自然知道,泽轩说的是谁。 那个曾经让他为之疯狂的女子,那个能让所有人第一眼被她迷惑的女子,那个阎王亲手根植,静心酝酿而生,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女子。 那个心心念念,只为冥王而生的彼岸花魂。 “你就快要死了,你又怨她吗?”君陵尹忽然反问,让得泽轩一愣。思考良久,却是无奈一笑。 君陵尹回以一声嗤笑,想来,眼前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阎王那人是什么心计,我比你更了解,彼岸由他一手创造,对他的依恋早已无法撼动,为了他,让她去死她都毫无怨言。当年那一场阴谋算计,她甚至不惜动用花魂大阵对付我。如果不是妖儿临死之前落下诅咒,我和她还有那大阵里万千无辜生灵,大概早已一起化灰。她对自己尚且如此之狠,又何况是威胁到阎王的我们?” 泽轩无言,嘴角苦涩。当年的事,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 也是从那之后,阎王谋算的对象开始落到他身上。 彼岸与魔君玉石俱焚的计划失败,反遭妖儿诅咒,她的命运,魔君的命运,大阵中万千生灵的命运被维系在一起,注定堕入轮回之苦却不得陨灭,而拥有对抗这种诅咒的唯一力量,则是身为冥火的他… ------------ 第730节:幕回【小鬼篇 】5 [第8卷]第730节:幕回【小鬼篇】5 ------------ 于是,三途河边设计他的陷阱重重,于是,那河边幻镜伴随了他千年。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他千年也不曾摘下过哪怕一束彼岸花朵,而第一次摘下那诅咒之花的,阴差阳错的,成了夏夏… 而那表面心善的花魂女子,一次次循循善诱,一步步阴谋策划,一点点推动错位了的情节继续发展。居然真的,得到了她想要的结局! “她真的很厉害…我死得甘心情愿…”泽轩撇嘴自嘲,虚弱的火焰一阵晃动,几乎要化作透明。 君陵尹垂眸不言。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冥火的时间所剩不多。这一次的枯竭消散,绝不可能像他和彼岸那样轮回转世,也不可能像妖儿一样借助妖力重生。那是真正的魂飞魄散,连带着所有灵魂意识的毁灭…而他来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是白白废话一场。 对于这今后可能威胁自己的利器,他打算早一步收服,以绝后患。 似乎也明白了君陵尹来到这里的意图,泽轩忽然开口道:“就算作为交换,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替我照顾夏夏…” 君陵尹一默,心中百味陈杂。即便冥火的意识死去,冥火本源作为他的天然敌人仍可能重创于他,但是,若他死前做点什么…便可以帮他更轻易地收服冥火本源。这样一个筹码,换那样不算要求的要求… 君陵尹沉声回道:“只要我活着…” 泽轩闻言,终于释然一笑,再不多言。那虚弱的火焰瞬间暴涨,淡淡弥漫在一整片空间,然后在下一刻,急速朝一个光点收缩。 痛苦的低吟不自觉地回荡在空中,凌厉的本源火焰力量,朝自己的魂体狠狠冲击而去。 那种近乎自杀方式的陨落,让本源火焰同时陷入虚弱。 最后一程,泽轩走得很痛苦,最后一程,泽轩也走得很满足。 因为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让他在最后一刻,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真实的存在。 他终究比妖儿幸运很多。哪怕同样是生来就遭受欺骗,算计,阴谋布局,可他至少,曾经乐在其中。且那种快乐,无比真实地,烙印于深心。 所以说,夏夏,你明白了吗? 你并没有多特殊,你也没有犯任何过错,因为从一开始,给你带来厄难的,就是我。 可是…我仍然想自私的告诉你…我从未后悔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我很高兴千年的生命里最后遇见的是你… 你一定猜得到,我是爱你的… 下一刹那,天地寂静,所有的力量意识彻底消散,蓝色的火焰凝聚成团,泛着淡淡幽光,毫无抵御地悬浮在半空。 君陵尹缓缓探出右掌,将那蓝色光团收入手心。黑色的身影瞬间扭曲,顷刻消散于虚无中。 ―――――――――――――――――――――――――――――――――――――――― 之前有读者说《一直很安静》这首歌很适合陌陌,后来又有读者问我,那小鬼适合哪首歌。我想,是我的话,会给大家推荐《凤凰劫》。 ------------ 第731节:幕回【众人篇 】1 [第8卷]第731节:幕回【众人篇】1 ------------ 幕回众人篇1 冥剑与乐乐边斗边赶到事发中心时,已经是为时已晚。 他们只能见到巨大光芒和能量包围着眼前的空间,几乎将一片天地渲染成白昼。 饶是以两人见多识广,心性沉稳,在见到如此声势浩大的碰撞时,也不由惊愕得心神失守。 那…还是人的力量吗? 那一刻,天地寂静,耳膜却无故刺痛。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发作,挟裹着看不见的能量四下流窜,只见能量的中心里,一道白影一道红影率先各自倒飞而去,重重摔在地上,掀起一丈尘土飞扬。接着,离得更远的地方也受到波及,乐乐和冥剑也被各自震得倒退几步,体内气血翻涌。 很难想象,在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碰撞中心的人…还能存活吗? 暗处的目光惊疑不定,乐乐和冥剑也彻底怔住了,只是下一刻,冥剑恍然反应过来,赤红着眼睛就要向着白衣倒底的方向奔去,却被一只手臂紧紧拽住。 “别去。”乐乐低语,声音惊恐,平生难得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啊――” 就在下一刻,倒地的夏夏豁然翻起,狰狞的血瞳里连紫红幽光都被掩盖了下去。 一刀向天,带起比上一次恐怖十倍的气流波动,仿佛无尽的仇怨倾泻此刻! “快跑!” 乐乐不由分说,拽着冥剑向后。 而那灰暗的天边,也是在同一刻窜起几道流光。 恐怖的刀威并没有比先前一次的力量更加强大,那倾尽一身精血生气的一刀,仿佛在一半时戛然而止,然后无声终结。 饶是如此,天边一道红芒仍是一阵波动,然后倒飞而出,被另一道金芒接住。 正是那控制夏夏身体的妖儿和神秘的地宫主人。 此时的妖儿面色极为难看,口中溢满鲜血,显然是遭到了夏夏一记重创,然而她眼中的疯狂之意不减,居然仍是想不管不顾,挣脱锦衣男子的束缚,扑向夏夏。 “你闹够了没有!”一向顺和的锦衣男子忽然暴怒,手掌死死钳制着失去理智的妖儿,重重平复了一口气息,才沉声道:“你输了,恨的种子已经被毁灭,你该回去了…” “你骗人!怎么可能!”妖儿失声狂吼,满口鲜血都溅到了男子白皙妖异的脸上。 恨的力量是她如今存在的唯一力量…她不信,她会看错人…她不信,恨的力量可以被抚平… “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她不恨…” 锦衣男子冷笑一声,仿佛终于是沉不住那滥好的脾气了。 为什么夏夏不恨钟离…为什么她这样恨,这样痛苦,这样万劫不复着… “因为她根本不爱那个人,明白了吗?!” 愤怒的咆哮声震得妖儿耳膜轰鸣,有一瞬间失神,妖异的红芒在眼中渐渐涣散。 原来…是因为不爱吗… 所以,即便那样被伤害…也没有觉得太过痛苦太过难以承受,是这样吗…所以,即便心头愤恨不平,也不愿用自己的幸福去换复仇的纠缠,是这样吗? 那么她呢? 她这样痛苦着,这样疯狂着,这样自我毁灭着,难道是因为,她爱着那个卑劣魔鬼? ------------ 第732节:幕回【众人篇 】2 [第8卷]第732节:幕回【众人篇】2 ------------ “哈哈哈…”妖儿狞笑,声音癫狂,却让一旁的锦衣男子眼中涌过深深的痛意。 神色一狠,忽然一手劈在前者脖颈上,强制中断了那疯狂不能自己的意识,将人抱入怀中。 又看了一眼下方一片狼藉的土地,大手一挥,一刀虚无的刀影就迅速向他窜来。 这是魔刀的凶魂,收回了魔刀的凶魂,魔刀就失去了灵性,也不再会发出毁灭的力量。 最后看了眼浑身包裹着肉眼不可见的蓝光的夏夏,重重叹了口气,一挥衣袍,金光闪过,瞬间将人影带飞而去。 世事轮转,万千尘埃飞扬,一地废墟。 这一幕幕似曾相识的仇怨了结,可曾道得清,谁对谁错?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成了谁的执念? 漫长寂静之后,冥剑终于挨不住忧心迫切,挣开乐乐的牵制就冲向倒地不起的公子陌。 一个心性如铁般的男人,此一刻,袖袍中的手指也不禁在微微颤抖。 跪伏于白衣的人影身旁,胆战心惊地试探着眼前人的鼻息,却脑中一阵阵起伏轰鸣,无法专心。 僵硬的姿势持续良久,才豁然瘫软,一屁股坐于地。 一息尚存,虽有些虚弱,却平稳清晰。 这样的结果,让冥剑都有些难以置信,若非再三确定脉象正常无碍,他都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直到真正确定眼前的臭小子踩了狗屎运捡回一条命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一身冷汗,衣衫透湿。 乐乐远远地站草地之中,神色复杂地望着那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不知道内心做何感想。而另一边,衣衫破碎的红衣血人更显狼狈,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静静躺在尘埃废墟之间,了无生机。 然而,她最终也没有再向这三个人靠近一步。 眼神一动,忽然凌厉地斜入远处一片密林,身形急掠而起。 那密林之中,一道黑衣人影仿佛被钉死了一般,僵立在远处,眼神茫然。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她到底…做了什么? “晚夕,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吗?” 乐乐尖锐的声音突兀出现在耳边,晚夕却恍若未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的光芒也在不断溃散。 “他…他怎么样…”颤抖着嘴唇,嘶哑的嗓音终于发出了此刻唯一还能思考的问题。 乐乐闻言,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轻声道:“你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有存活的希望吗…” 晚夕一怔,身形一颤,一口血便从口中涌出。 千万百计,机关算尽,明明只是为了除掉那个多余的存在,却为什么,最终演变成了她亲手将他推向死亡? 她亲手害死了他? 晚夕和乐乐并看不到那电光火石间游走的非人力量,她们只是看到,一场前所未有的爆炸席卷了天地,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可以存活。 见到晚夕如此情形,乐乐非但没有半丝同情,眸中反而闪过一丝狠戾。 她勉强也算与靖王有所合作,对晚夕在靖王府所作所为再清楚不过。 勾结外敌,泄露消息,设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就是连夏夏的遭遇,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 第733节:幕回【众人篇 】3 [第8卷]第733节:幕回【众人篇】3 ------------ “身为杀手,你还真是尊严扫地。”最让乐乐不耻的,绝不是手段有多卑劣,而是一个杀手,三番两次叛主,丧失了最基本的底线。 即便骄傲如她,从不奉任何人为主,也不曾背着公子陌做过亏害于他的事。 晚夕闻言,凄惨一笑。 尊严?大概在被主子抛弃的那一刻,也就一并丢了吧。 乐乐摇摇头,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手掌却缓缓移动。 “你我之间较量数年,死在我手上也不算辱没了你。血刹殿不留叛徒,想必你是明白的。” 晚夕僵直不动,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仿佛并没有察觉那凌然而来的杀意。 是啊,血刹殿不留叛徒,冥幽宫不留叛徒。即便不是今日这番场景,也终有一天,她会了结在公子陌手中吧?这一点,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便早有觉悟。 只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死在他手中竟也成了奢望。 那人已然不在,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手起刀落,不沾半丝血光。 那迷茫的眸光中,终是闪过一丝如若解脱般的轻松。然后一点一点凝固,变得空洞黯然… ―――――――――――――――― 冥界。三途河边。 幻色水镜流转,冷冷地倒映着所发生的一切。 妖光溢彩的人影漠然悬浮在绯色花丛间,感受着曾经被禁锢的力量一波一波汹涌而来,冰霜般的美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那个曾经用生命布下的诅咒,终于破解。 只是这破解的代价,也必将是付出生命。 轻轻吸进一口冥界独有的气息,感受着花丛间的难得静谧,明明该是舒畅轻松的心情,却不知为何掺了一分冷清。 那聒噪的一声声“姐”,再也无处寻觅。她也再不必担心,纠缠她的诅咒之力可能随时爆发。 可为什么,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块。那以往执着不屈的信念也黯然动摇了呢? “怎么,一切不是如你所愿吗?还摆这种臭表情?” 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让得彼岸猛然一惊,片刻才松散下表情,缓缓转身,静静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魔君,这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今大咒破解,你我力量都已恢复。我自然是要来会一会老对手,何况我很是好奇,此刻的你会是什么表情。” 黑衣的人影从容不迫,同样悬浮在一片花海之上,片叶不沾身。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冥火下来就是你,冥界是不会放任你横行世间的。”彼岸微微警惕道。 毕竟,从前两人都受诅咒压制,动起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自然顾虑少了很多。如今都已恢复到全盛状态,说不得随时都会出现一场性命之搏。 虽然…她并不想挑起争斗…她似乎,是有些厌倦了…可保不得魔君会不会想起往昔仇怨,突然发难。 “这样的表情,才像你。”君陵尹望着彼岸脸上淡淡的敌意,忽然一声嗤笑,“放心,咱们的仇怨,我暂时还没心思去清算。” ------------ 第734节:幕回【众人篇 】4 [第8卷]第734节:幕回【众人篇】4 ------------ 闻言,彼岸脸色并没有变好一些,不过暗地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首-发e “你莫非以为,阎不在冥界你这样擅闯进来就没危险了?”彼岸似是有些看不惯君陵尹忽然跋扈起来的态度,语气里多少有一分淡淡的挑衅。 “呵,冥界对付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并不介意你们动作快一点。”君陵尹眼皮一挑,淡然道,“来这里,不过是给你带一句话…” 彼岸扬眉,不言。 “他说,他不怨你…” 一语落,空洞的心头猛然一震,脸上控制不住泛起些许苍白。 彼岸惊疑不定地瞪着君陵尹,看着他意料之中的眼神,脑中有一瞬间慌乱。 “果然是个有能耐的小子,我做不到的事,他竟然做到了。”君陵尹忽然朗声大笑,恩怨纠葛的千年里,难得畅快。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什么意思,你我心里都清楚,倒不知,阎王大人若是察觉了,会作何感想。”君陵尹冷冷一笑,言辞里毫不客气。 仿佛终于是被戳中了痛脚,彼岸脸色微变,平日的淡漠瞬时化作了尖锐:“你得意什么?你以为妖儿又会放过你?夏夏那里的毁灭之种虽然陨落了,另一个女孩儿身上的却已经萌芽,一旦毁灭力量彻底爆发,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闻言,君陵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扫了眼前的人一眼,道:“这就不牢您费心了。想看的我已经看到了,就不奉陪了,告辞。” “你!” “如果想对付我就尽管来红楼据点找我,不过,想必你并不乐意看到那群你一手造成的怨灵。” 话毕,君陵尹没有留给彼岸更多的余地,五爪一捏,周身的黑气就瞬间扭曲,带起一片模糊人影,瞬间消失。 彼岸站在原地,眼神直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暗含恼恨之色,胸口波荡起伏良久,才渐渐平息。 从来没想过,她掩饰得如此之好的心境,居然会被这个人轻易察觉。 为什么会被察觉?明明连她自己在此之前都没有察觉,不是吗? 僵硬地站在原地,脑中还是不自主地泛起先前那句话,心中微微苦涩。 他说,他不怨她… 在明知她的本相后,在面临生死存亡之刻,他依然说,不怨她,他是蠢货么… 他不记得,她筹谋策划,将她诱留在三涂河畔的千年岁月了么?他不明白,若不是她屡屡诱哄他出入凡尘,夏夏就不会被牵涉到如此之深么?还是他以为,夏夏坎坷的遭遇,妖儿不期然与她相遇,都是巧合么? 狠狠甩了一下脑袋,捏一捏袖袍,彼岸蓦然转身。 那些消失的东西,并没有留恋的价值,她想要的,不是路边风景! 忽然,第一眼跳进眼帘的事物惊得她直直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脸上血色全无。 那成片成片绯色彼岸的花海中,一抹刺眼的蓝悄然伫立其中,无声无息,散发着火焰般的幽光。 一朵蓝色彼岸花… 黄泉路,奈何桥。 忘川水,彼岸花。 历经轮回,当你再一次踏回原点,可会找寻到,曾经失落的记忆? ------------ 第735节:【大结局】1 [第8卷]第735节:【大结局】1 ------------ 落云国,宣帝在位二十三年,史料载京城东郊天现异象,流光溢彩,后于郊外发现奇异巨石,上刻有“帝亡于安乐也。” 宣帝闻之大怒,彻查其事件良久未果而迁怒甚广。其中安王首当其冲,诸皇子也多有牵连,唯有靖王及十七皇子远赴边疆抵御连殊国多番骚扰入侵而幸免于难。 宣帝在位二十五年,身体每况愈下,其年九月病危难治,欲重立遗诏,然太子一党勾结内侍宠臣,欲行逼迫退位之事,幸而九王及时带兵回京,□□谋逆。 同年十月,宣帝薨,遗诏传靖王轩辕钟离登基继位。靖王拒而不从,群臣跪请三次,始从之。 靖和元年,九皇子轩辕钟离登基,册封太子妃朱氏为后。 同年十月,查朱氏一族勾结外敌,参与前太子谋逆一案,靖帝心痛难当,判朱氏一族满门抄斩。 靖帝念皇后旧情,特赦死罪,废其皇后一位,贬为庶人,终生幽禁冷宫。 ———————————————— 时间如指尖流沙,一晃眼过去,便是三年过去。 三年中国势变迁不断,江湖也同样风云莫测。 昔日流玥城头牌势力冥幽宫近年来渐渐销声匿迹,而新生势力冥楼却以势如破竹之姿态,占领江湖一席之地。其间多有不服挑衅者,皆败亡而归。 冥楼分部,一间毫不起眼民宅中,一位相貌清丽的年轻妇女端着铜盆,挪着迟缓的步伐向深院行进。 她的目的地是一所静宅,那里躺着一个昏迷了三年之久的女子,从伤势无药可医到奇迹般地自行恢复,她如今脉象生命均与常人无异,只是却迟迟不醒。 然而,她又似乎对外界有所知觉,但凡吵杂过分,昏迷中的秀眉都会轻轻蹙起。 于是,静宅渐渐成了禁地,下人之类并不被允许在周围随意出入走动。平日里可踏足的人最多也就双掌之数。 年轻妇女轻轻推开门,发出响声时下意识地去看□□女子,见后者并没反应,才松一口气。 然而松气之后,却不免心头黯然。 这样的日头过得太久,都不知道该期望□□之人有反应还是没有反应了。 将铜盆端于床边桌案,浸湿了布巾又仔细拧开,然后才小心翼翼替□□之人擦拭额头。 也不知那梦里又出现了什么事物,竟沁得一头冷汗却无人察觉。 年轻妇女叹一口气,神色黯然。 “吱呀”一声,门再度推开,首先进来是一名形貌匆匆的白衣男子,一进来,看见屋里情形,立马对着床头女子狠狠斥道:“你又干这种累活作什么!不知道自己腿脚不灵便么!” 女子一怔,闻言脸庞上渐渐出现一抹不服气的神色:“我又不是废人。” 见后者脸上明显流露出认真的不悦,前者立刻缓了脸色,带一分讨饶的口气道:“行,姑奶奶,你不是废人我是废人,您能让废人安安稳稳吃顿饭吗?” “轻点声!这里是夏夏的房间,你要嚷嚷回自己屋,别吵着她。” ------------ 第736节:【大结局】2 [第8卷]第736节:【大结局】2 ------------ 男子随着目光望向□□之人,青丝散落,双眸紧闭,赫然就是那场巨大变故中,生死未知的夏夏。 此刻,她呼吸平静地躺在那里,脸颊甚至泛着些许红晕,健康得仿佛只是熟睡而已,怎么也看不出,她其实三年未醒。 “切,除了公子陌能给她点反应以外,咱们吹锣打鼓也不见得能吵醒她。”男子微微蹙眉,俊朗分明的线条里埋着些许时间的沉淀。看似玩世不恭却难掩忧心关切。 “你会讲人话么?!”女子一听,立刻用力瞪眼。 “哎哟,行行行,我不会讲人话,老婆大人,你先给我歇下来成不成,这里交给连姨照顾。”男子不由分说,已经上去将女子搀扶起来,女子神色不悦地挣扎了两下,奈何力道实在不占优势,也只好干瞪眼。 “你们小夫妻俩,成亲也快两年了,还是这般恩爱,倒叫老人家们挺羡慕的。” “哎,连姨,你少取笑我们,破扇哪里比得夏狂前辈!” 女子这时才注意到随着男子一起进屋的中年妇女,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依然掩不住那股出尘的气质,不是那赫赫有名的神医赫连惜又是谁? 而这对活宝似的小夫妻,却是曾经斗得水火不相容的百折扇和潇潇,这样奇特的姻缘结合,不知夏夏知道了,又会是愕然还是释然? 赫连惜笑着摇摇头,也不与她们争辩,径自接过了潇潇手里的布巾,接着为夏夏悉心擦拭脸庞。 温柔的眼眸里,难以察觉地划过一丝疼。 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东西。即便再僵硬的冷淡和怨愤,也竟然能悄悄磨灭了去。 不知何时起,红楼的人不再用质问的眼光望着她,不知何时起,她和夏狂也能与她们如此和平地共处下来,共同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夏夏。甚至不知何时,她们彼此已然亲如家人,芥蒂全消。 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宝贝夏,为什么你还是没有醒? 想到这,赫连惜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阵尖锐的疼。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纵然改变了很多关系,却无法改变过去和事实,也无法改变,这样昏迷着的夏。 擦拭完脸庞,赫连惜再一次抽出夏夏的手腕,仔仔细细把过一次脉。良久。才暗叹一声,将手臂重新收于被中,再将被角细细掖好。 “潇潇,你也过来,我再给你把一次脉。” 潇潇一听,顿时面色发苦:“连姨,我真的已经感觉大好了…” 然后一旁的百折扇可不听这抱怨,半拽半搂地把人送到床边,才笑斥道:“你别不识好歹,想当初找连姨看诊的病人能从京城排到流玥城,你是修了八辈子才得来这福气。” 潇潇闻言只能朝百折扇出气瞪眼,却不再推辞。 这两年多来,虽然一直担心夏夏状况,连姨和夏狂也是没少在她身上花功夫。甚至当初,若不是他们,在血刹殿手里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她极有可能没命活下去,即便侥幸活下去,也至少落个终身残废。 ------------ 第737节:【大结局】3 [第8卷]第737节:【大结局】3 ------------ 所幸赫连惜的神医之名从来不是虚传,一个垂死之际的人,愣是被回天之术解救过来,再经过悉心调养,如今的她,已经能脱离众人自己照顾自己。虽然腿脚稍有不灵,也不再适宜动用内力了,但真要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也绝不是好欺的软柿子。 只不过百折扇时时刻刻娇惯着,呵护着,从不肯让她稍有操劳,唯恐她再次伤筋动骨,她也就难得小女人地顺从了一把,享受一回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人心都是肉长的,也是从那之后起,两人对夏狂夫妇的怨怼就渐渐淡了去。在长时间地接触后,在多次亲眼目睹两人对夏夏的深刻感情之后,他们也开始相信,这或许真的只是一场错了开头的悲剧,而绝不是什么策划二十余年的阴谋。 要不然,赫连惜不会险些丧了性命。 若不是夏狂前辈说,她若放弃,夏夏就真的没机会活了,想必在夏夏奄奄一息被救回来那一刻,她就倒下再站不起来了。 “这是…” 赫连惜把着脉,忽然却皱起了眉头,神色不定。 “怎么了,连姨,破潇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百折扇一见赫连惜神色不对,立刻紧张起来。 以前潇潇也让她把过许多次脉,可从没见赫连惜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一时间,倒是让他心情慌乱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大哥说她性命堪忧的那个夜晚。 “连姨,我最近感觉挺好的呀,虽然不能动用内力,但是呼吸吐纳之道省了我许多力气,精神也还可以,饭量都比以前多呢!这样能吃能喝能睡,不该有什么问题吧?”被百折扇的情绪感染,潇潇倒也有些担忧起来,可是回想自己越来越像猪一般的惬意生活,实在想不出哪里可能有问题。 赫连惜闻言,并没有立刻给予答复,只是皱眉凝神,指尖微动。 良久,她才长吁出一口气,睁开眼,微带笑意地望向百折扇,柔声道:“恭喜你,你要当爹了。” “啊?”百折扇闻言,一时反应不及,傻眼地看着眼前人。半晌,才忽然露出激动过分的笑颜,嘴巴几乎咧开了半张脸,失声道:“破潇怀上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潇潇,那瞪着赫连惜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赫连惜微笑不语,只是那肯定的表情毋庸置疑。 也不怪他们如此难以置信。百折扇和潇潇成婚快两年,潇潇却始终没有过怀孕的动静,开始他们还时时抱着期待的心情,可日子一久,大家就不免怀疑潇潇那次严重的伤势影响了她的生育问题,自此也就再也没有人主动提及,怕伤了两人的心。两人自己,好像也心中了然,渐渐刻意淡忘了去。 如今这惊喜突如其来,直把百折扇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许久,他才突然脸色狂喜地冲出屋门。 正当两人女人疑惑之际,院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狂笑:“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瞬时失笑,而潇潇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那一刻,众人都沉浸在过分美妙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夏夏习惯性轻轻皱了眉头。 ------------ 第738节:【大结局】4 [第8卷]第738节:【大结局】4 ------------ 在最初的震动过去以后,百折扇发泄完毕,就立刻回来开始一板一眼地数落潇潇:“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居然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带着身子到处乱跑让我不安心,你说你这万一磕磕碰碰绊到哪里,怎么对得起我和咱家小祖宗?!” 潇潇正是心情极好,脸上泛着淡淡红晕,也难得不和他争辩,任他数落个尽兴,倒是赫连惜笑着劝解道:“潇潇的身子应该还未足月,这个时候大多大夫也是极难诊出喜脉的,她初为人母没有经验也很正常,我也是知道些小门道,才能肯定个九成九。” “连姨,我敢说,您绝对是落云国最神的神医!”百折扇高兴之余更不忘大肆吹捧赫连惜,惹得后者只能无奈笑骂他嘴贫。 “瞧把你们俩高兴的样。行了,今天就我来照顾夏夏吧,一会儿我开张方子,小百去给潇潇抓副药补补身子。” “那不成,夏夏要是知道我有了小的忘了大的铁定跟我急。这事不着急,先带夏夏活动完,我们再去。”潇潇忽然正色道。 红楼里,数她感情和夏夏最深。百折扇离开以后,几乎就是夏夏跟她在搭档,那些痛苦失意的日子里,如果不是这个姑娘时常伴在身边,她的每分每秒不知该有多么煎熬,如今夏夏遭遇不幸,她又哪里离的开去? 所以日常里,也就是她和赫连惜对夏夏照顾得最勤。 初时她身体不好,什么都是赫连惜在做。照顾长期昏迷的病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清洗身体,灌药喂药那是基本的,还要不时的给她按摩运动,避免肌肉萎缩,要时常推出院子晒晒太阳,防止身上生出褥疮。 那时候赫连惜自己都是顽疾缠身,天天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她时刻照顾着夏夏,夏狂就要时刻盯着她。要不然,夏夏还没醒,她就先倒下了。 后来她身体恢复了些,分担了许多,赫连惜的身子才渐渐调养过来。 这一天的日光也是极为充足,温暖的线条在枝叶上勾勒出耀眼的光彩,生动明亮。 潇潇两人最后还是坚持陪着夏夏,三人将夏夏扶上特制的小木轮椅,在假山石径间缓缓推行,也不走得太快,一来怕颠着夏夏,而来百折扇如今也是万分紧张着潇潇。 说起来,这奇特的木轮椅还是乐乐特地打造了派人送来的,她虽从未来看过夏夏,可只这份心思,也叫众人明白了些许未曾脱口的关怀。 “说起来,乐乐那丫头和二哥还是老样子么?”潇潇一时也是感慨万千,那两人如今都混迹在京城最庞杂的势力之间,甚至几乎是对着干,叫旁观者一个个颇为无奈。 “可不是,袭方一直从京城传消息来,咱们冥楼在那块儿就快伸不开手脚了,乐祖宗天天跟咱盯梢死磕着,就等着二哥落下把柄,二哥这回也是窝囊大发了。不过话说回来,人顶着皇家的金字招牌,咱们不窝囊就该吃牢饭了。” “我还以为他们不是冤家不碰头呢…可这都三年过去了…乐乐还是放不下当年那档子事么?”潇潇略有遗憾道。 ------------ 第739节:【大结局】5 [第8卷]第739节:【大结局】5 ------------ “省省吧,你当人人都是我们么?”百折扇朝她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满脸鄙夷。虽然他和潇潇是典型的冤家变情人,可却一点不看好冥剑和乐乐的组合,“当年我是亲眼看着她拿刀要砍二哥的,她可是不夏夏那疯魔了的状态,她是实心实意要搞死二哥…” “呸你的,怎么说话呢?” 潇潇美眸一瞪,百折扇瞬时挺直了背板,朝旁边的赫连惜讪讪一笑:“连姨,你别介意,我就是嘴z贱jian…” “不碍事的。”赫连惜不介意地朝两人一笑,也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推着夏夏缓缓前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听着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肆无忌惮地聊八卦,还有一个新的生命在悄悄酝酿。其实,这是多么温馨又宁静的美景。 如果夏夏看到了,一定也会很幸福吧? 只是,当她推着夏夏行到花园拐角,脸上的笑颜顿时就僵住了,缓缓驻足,直直望着前方。 “怎么了,连姨?”潇潇一愣,循着目光望去,顿时也眉头大皱。 那里,淡黄色衣袍的挺拔男子分外扎眼,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远远而来,分明堵死了她们的去路。 靖王…哦不,现在应该称呼,靖皇陛下了。当年落魄张狂的九皇子早已不再,眼前这个人,捉摸不定,喜怒难测,更是手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交给我来吧。”钟离负手离于三人之前,淡淡的口气里却是不容置疑。 赫连惜神色复杂,可并没犹豫多久,便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行了简单的礼,便远退而去。 对于这个人,她不得不说是有诸多怨恨的,当初的种种事情,她自然已经知晓真相,其中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几乎多次给夏夏带去了毁灭性的伤害。 可今非昔比,她纵然有怨怼不满,也是能暗暗咽下一口气。 那是君,其余所有人都是臣民,君要臣民死,臣不得不死。民便更惨,欲活也难。 “哼,每次来都杵那半天,屁都不放一个,有意思么?”潇潇也被百折扇强拉着离开,可仍是心中不甘地嘀嘀咕咕。 钟离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自从京城那场悄无声息的政变彻底结束以后,他便几次三番往冥楼闯来,却每次只是看着夏夏一言不发,或是几个时辰,或是一整天,然后又连夜离开。 潇潇心头是不爽到了极点,一脸的不客气。只是这回,他第一次穿了毫不掩饰身份的淡黄袍服,那隐隐间显示出来的威仪和身份,竟然叫她也无法忽视。 “少说有的没的,赶紧走。人家公子陌都没说什么,你瞎着急什么?!”百折扇不满地瞪潇潇一眼,拉着人的速度更加快了。 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这人不论过去如何,现在都是毋庸置疑的帝王,跟帝王抬杠,真是嫌脑袋挂在脖子上太久了! 想想往昔,朱氏一族何等风光荣耀,朱丞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一夜之间,光芒燃尽,命运被彻底颠覆,举族被诛,尸陈遍野。唯留一个朱氏前皇后生不如死,在冷宫眼睁睁地望着朱家陨灭。 谁也说不清那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证据确凿又或者子虚乌有。但百折扇能肯定一点,眼前这个男人,太狠!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 第740节:【大结局】6 [第8卷]第740节:【大结局】6 ------------ 这一天最好的阳光从枝头散开,收尽,又渐落西山。淡淡的霞光打在华丽的明黄衣袍上,绣金龙纹隐隐而现,投下深沉的阴影。 没有表情可以诉说这个落云国如今最威严的男人在想什么。 更没有表情可以诉说,昏迷的人是否在意,这样一位不速之客。 他已经太久没有笑,没有怒,没有悲,也没有喜。因为他的心思不容人揣度。 她也太久没有哭,没有恨,没有伤心,没有痛。 她仅剩的最大动静也只有偶尔的睫毛微微颤动。 三年以前,他从未想过,时至今日,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对无言。更从未想过,她会因此将他完全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可以玉石俱焚,可是誓死不休,可以万般纠缠卑鄙无耻,可以夺人所爱可以强人所难。 却,拿这样一个夏夏无可奈何… 一个没有知觉感应的活死人,能奈她何呢? 纵然他的表演再过精彩,再过激进,却无法在她心里留下哪怕一丝丝痕迹,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曾以为他终于可以放下,他一次次地在心中发誓,将这个女子从生命里彻底划出,从此生死不相干。 可当知道她再也未曾醒来睁开眼睛看过那个没有他的世界以后,他就不止一次冲动地跑过来,然后望着那死气沉沉的面孔,将一切倾诉的心情压到谷底。 “夏夏,朕做到了…” 默然良久,那低沉喑哑的嗓音才发出一个简单的短句,却好像万千言语在嘴边的欲言又止。 那些艰难危险的路途,那些身边处处是敌无人可信的日子,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无法安心入眠时,他不只一次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那小小身形依偎在怀的情景,梦见自己嘴角扬起从未察觉的弧度。 当这些事情在如今变得遥远和梦幻以后,他才深刻地意识到,那曾经的拥有是多么幸福醉人,而失去这种幸福时,心中残留的是怎样的彻骨寒凉。 每一次阴谋筹算得以实现,每一次浑身沾满残忍的血腥,他都忍不住来到她面前,然后将一腔疯魔沸腾的血液渐渐收敛。 然而,这并不是救赎,只有他明白,这里才是真正的泥足深陷。 他说,他做到了。 幼时父皇欠他母妃和他的债,他亲手讨回了。 他兄弟手足对付他的手段,他原样奉还了。 那趁人之危在他心中烙下难洗之耻的朱氏全族,也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间,彻底陨灭了。 他说过,总有一天,他要朱雁蓉那个女人为她的所作所为后悔。 他留下她这条唯一的性命,并不是因为宽容,而是他要她,亲眼看着家族的最后的灭亡直到绝望,他要她亲口品尝当年种下的苦果,他的一切杰作,将由她来最终鉴赏。 只是,当这一切他都做到了。他却无心欣赏她生不如死的表情。反而只是跑到这远离京城的角落来,静静告诉她一声,他做到了。 哪怕,她始终面无表情。 ------------ 第741节:【大结局】7 [第8卷]第741节:【大结局】7 ------------ 只是,夏夏,日子真的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朕已经无法想象,即使你清醒着,听到这番话又会作何表情。黑道小说 久到,除了睡梦里会翻来覆去念着你的一切,朕在清醒时已经记不太清,你的音容笑貌了。 久到,群臣三番五次联名上奏劝朕立后,朕虽迷茫,也已经再找不到推迟延后的理由了。 夏夏,真的太久了…久到朕已经是朕,你也不是你了… 轻轻地靠近木轮椅,颀长的人影缓缓弯腰弓身,将那瘦弱不堪的身体拥入怀中。散碎的发丝划过静谧的脸庞,淡淡的鼻息扑面,温柔的唇畔触过冰冷的耳垂。 他缓缓开口,仿佛来自深心最疲倦的叹息。 “夏夏,再见了…” 那一声低如蚊蚋的呢喃,以及那份自登基以来再也不曾放下过的姿态,是他能留给她的仅有的东西。 从来以为她是他的,以为得固执蛮横,以为得理所当然。所以当年选择放弃她,也从未觉得抱歉。即使后来险些害她丧命,也从未曾说过一句对不起。反而是因为她的变心而不甘,愤恨,怨怒,从而产生掠夺和霸占的冲动,从而不折手段。 往事已成云烟,可即便至今,他仍是无法对她产生丝毫的歉意。这个家伙从一开始,便如骨刺般无声无息扎入他的生命,待到发现时已然血肉模糊,只为此,他便永远不会向她抱歉。 只是,这样的固执或者疯狂终于还是走到了头。 钟离从来都明白,当你选择一些东西的时候,便要做好准备为此付出代价。 曾经救公子陌如此,如今登基称帝亦是如此。 何况,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治理一个国家并不如张狂少年想得那般简单,朝堂政局之复杂意味着他即便坐上龙椅也不代表稳如泰山。他已经成功充当了一个阴谋家,政客,却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 而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并不需要过分激烈的情爱。 所以,夏夏,你看见了吗?那红衣的灾难正从你生命中一步步远去,那三年前萌生的退意今日正在为你兑现。 所以,夏夏,你听见了吗?那一声最后的告别,代表着我将永远远离,甚至彻底将你忘记。 石径尽头,明黄的背影终于微微驻足,侧仰起脸看最后一抹烧得血红的夕阳,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绽放出久违妖娆的笑。 犹记得当初那两个青葱少年,永远只会站在山头等待朝阳初生,却不想,他竟也有这样一日,无限迷恋起夕阳黄昏。 钟离打心眼里都开始笑。 是啊,谁说那个女孩又不是他的灾难呢?也许这一天以后,灾难远离而去,他的生活又将无比顺畅? 直到淡淡的金黄彻底消失在石径转角,钟离也未曾再回头看一眼。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背后那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一双纯净如水的眸便缓缓睁开,迎着刺眼的光线轻轻眨眼,最后直直地望向他。 那样安定宁静的眼神,最终定格在背影彻底消失的拐角,不带半分情绪,却也久久未曾收回。 ------------ 第742节:【大结局】8 夏夏觉得自己沉睡了很久,久到许许多多的情绪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沉睡的梦里走过许多来来往往的过客,可都仿佛风过无痕,追不到踪迹。然而,那些前生前世种种,却仿佛翻新了一遍,历历在目。 这一刻,心境都仿佛变得不同,好像一夜中的成长,恍然再想起这一世的不学无术任性妄为,自己都不禁咧嘴想笑。 夏夏又觉得自己只沉睡了短短一刻,全身还泛着疲累的倦意,并不愿醒。 只是,有什么人在耳边悄悄告别,那样悲伤地唤着她的名字。 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的世界里充满空荡荡的黑暗,意识都断断续续并不清晰。 她想要清醒,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做这样无奈又决绝的告别。 她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眼睛上,终于努力缓缓掀开眼皮。 第一抹阳光便刺痛了她的眼睛,几番眨眼,滚烫的泪水才勉强压制下一些酸涩的痛意。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无法忽视的明黄背影,那样富贵威严的颜色,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寂寞气息。 只是,夏夏悄悄皱眉,细小的弧度几乎难以察觉。 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色彩,明明很陌生,为什么却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联想,且久久回不过神来? 仿佛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仿佛又有一段残缺不全。 “有没有搞错,你拉着我干嘛,夏夏是他能亲的吗?他以为他是皇帝了不起啊?皇帝就能强抢别人媳妇儿啊!”细细密密的抱怨声传来,打破了一地寂静,夏夏这才中徒劳无功的联想中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转向声音来源。 “我说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都一个孩子他娘了,这么不经大脑的话能不能别说了,你就是不顾及你自己也顾忌着点娃好不好?”男人的声音严肃认真,“什么叫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上的东西都是他的什么叫抢?” “哈,你这意思是得由着他想对夏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没这么说,你少给我扣大帽子,我就是提醒你,三思后行!人家还没干什么呢你倒是想抄家伙了!” “这还叫没干什么!你看夏――啊――” 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迅速转变成一声惊叫。 “怎么了?”男子循着目光望去,困惑的脸庞也是瞬间僵硬,嘴巴愣愣地张开。 两人的目光和夏夏迷蒙的双眼交织在一起,前者们平静的脸色被迅速打破,脸皮微微颤抖泛出激动之色,以至于喉咙都有些干涩发不出声。 “夏夏…”最后一声颤抖的声音却是随后而来的赫连惜所发。那好不容易养出点血色的面孔瞬间变色苍白透明,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充满激动狂喜之意,唇间都有些颤抖。 夏夏缓缓扭动脖子,略显吃力地将目光挪向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良久无言。 一时间,激动的气氛略微显出点尴尬。 而赫连惜心中最痛最难解的结,瞬时爆发开来,酸涩的眼眶布满泪珠,模糊了眼前所有视线。 ------------ 第743节:【大结局】9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谢天谢地夏夏真的如愿醒来!可是,面对那样的目光,她为什么竟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多么想立刻冲上前将女儿拥进怀里,失声痛哭一场。她是多么着急想拉着女儿的手确认,她的病情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可是她的脚步一步也挪不动,就那样沉重地定在那里,直到满心激动渐渐变凉。 眼一眨,汹涌的泪意顿时倾泻而下,她急忙转身,捂住口中难以压抑的呜咽之声。 她实在不愿再让夏夏看到自己这样的丑态。 “娘…” 就在她转身欲要离去的那一刻,身后那无言良久的女孩终于生涩开口。 带着微微急切的声音脱口而出,紧接着“噗通”一声,夏夏重重摔翻在地上,脑袋再次晕天昏地。 “夏夏!”两道声音同时惊叫而起,三人同时飞掠而来。 “你怎么样?干什么忽然站起来啊,想吓死人吗?” “快快,潇潇我们先扶她坐回去。” 某人三年来终于第一次真正睁开眼睛,便是引来一场小小骚乱,一时把众人紧张激动的心情缓了缓。 夏夏刚刚清醒,本就思路紊乱,再加上这一摔,脑袋更是好像变成了陀螺,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等她回过神来,望向眼前最近两张年轻焦急的面孔,迎着那有些热切过分的目光,微微皱眉问:“你们是谁?” 一脸热切的表情顿时僵硬,微风吹过一地寂静,叫人脖颈嗖嗖地凉。 半晌,潇潇强撑着笑,和颜悦色道:“你个小没良心,我是你潇潇姐啊,不就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装扮你就不认得了么?” 夏夏茫然地望她一眼,又求助地望了赫连惜一眼,见后者同样一双期待的目光,才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潇潇…潇潇是谁…” 一言毕,又是落下一地寂静,潇潇勉强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只余脑后一根青筋,隐隐抽搐。 三日后,府院假山群四角亭中,三两人影围着石桌石椅或站或坐,中间摆满了一些瓜果点心。 一群鸭儿扑棱着翅膀在脚下哇哇叫着,似乎对席上吃得不亦乐乎的主人们表示强烈不满。 领头的一只鸭打转数圈未果,小眼睛忽然闪烁出贼溜溜的光芒,趁所有人不备,忽然嘎嘎大叫一声,扑腾而起。 “哎哟,该死的!琉璃,管好你的生!”百折扇抱着一叠险些遭殃的枣泥糕狼狈躲闪,眼见着其他食物在那厚实的大蹼下一一遭殃,顿时暴跳不已。 “别这样,大黄通人性的,听你骂它会不高兴的。”琉璃说话慢条斯理,却是眼疾手快地救下一盘葡萄,顺手递给旁边的女子,“来,夏夏吃。” “啊――该死的生,居然敢在小爷头上拉屎!小爷要宰了你!”那叫大黄的领头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通了人性,百折扇叫骂愈厉害,它就在他头上扑腾地越厉害,直到实在站不稳了,才往旁边一倒,顺势落进琉璃怀里。 ------------ 第744节:【大结局】10 下一刻,一大群小小鸭又嘎吱嘎吱围在百折扇脚下,噗噗噗几声,顿时遍地“黄金”。 百折扇气得面色通红,一指点着琉璃怀里的罪魁祸首,满身粪臭地怒吼道:“有种你给小爷下来,躲在你爹怀里算个屁!” 潇潇实在是看不下了,一把扯下百折扇,皱眉道:“你头发昏了吗?跟只鸭y子置什么气?瞧你这一身臭的,还不快去换了,也不怕待在这儿叫连姨看笑话。” 几个年轻人笑闹调侃着,阳光璀璨生机明媚,赫连惜就坐在亭边,细细绣着一件白底银丝袍,偶尔抬眸看一眼,淡淡微笑。 只是那目光,免不了要时时落在满目好奇的少女身上。 偶尔视线对碰,少女便极为自然地朝她露齿一笑,那天真烂漫的容颜,不由让她心下一阵一阵抽紧。 那样的笑,仿佛代表着,所有伤人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好不容易把百折扇哄闹走,潇潇看着一桌狼藉,不由没了吃兴,状似无意地瞧了琉璃一眼,才转开头:“夏夏,今天好些没,有没有想起什么?” 夏夏一脸兴奋地看着满地乱转的鸭群,闻言,丧气道:“姐,都说没事了,先前不是刚起来脑子转不过弯么,第二天我就都想起来啦!” 潇潇满脸狐疑地瞪着她:“哼,我一想起某人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就一肚子邪火。” “行啦行啦!”夏夏一把跳到石凳上,居高临下地拍着潇潇的肩,“我这不都记起来了么,你是潇潇姐,我那毛手毛脚的姐夫叫百折扇,琉璃大哥还是最宝贝他家的惨叫鸭党…” 少女一时喋喋不休,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瞧得众人一时怔愣。 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肆意自然的表情了? 世事变迁,岁月磨砺,他们一度认为那个变得言辞犀利,渐渐融合进他们群体,行为和他们几乎一样协调的小杀手是因为成长了。而那扑天的阴霾席卷而来后,她更是几乎再没有过笑容。 他们还有多少人记得,几年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带来的是怎样的无可奈何以及哭笑不得? 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无依无靠的看似势单力薄的少女曾经将当今圣上也就是过去的靖王卖进过南风馆?!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胆大包天嚣张狂妄的少女却拥有着明亮纯粹的眼神,不搀丝毫阴霾? 一时的恍惚过后,潇潇猛地跳起来,一把拽下夏夏,脸上微微翻着羞恼的红晕。 “还好意思说别人毛手毛脚,瞧瞧你自个现在什么样!” 夏夏一瘪嘴,顿时不服气:“姐,我就睡了那么一会儿,你就坚守不住阵地,屈服在了姐夫的糖衣炮弹之下,现在连说几句都不让了,当真重色轻友…” 潇潇一听,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夏夏这回可算是真想起她来了,那些隐晦的往事,也就她们两个女儿家之间知晓得分明。可是刚松完一口气,她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 “夏夏,其他的…你都记起来了么?” ------------ 第745节:【大结局】11 “其他的?”夏夏茫然转头看她,“我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怎么你们这几天说话都怪怪的?”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静了一刻,连赫连惜灵活的指尖也微微一颤,顿住了动作。 要怎么说?说夏夏你忘记了自己的所遭所难?忘记了那一场场不幸的阴谋苦果?说你不是该怨恨那一对别有用心的养父养母吗?说那一场差点要了她性命的旷世力量对决可还曾有印象吗? 众人一时尴尬无比,琉璃狠狠瞪了潇潇一眼,显然很不满她这大失水准的探问技巧。 夏夏也很纳闷,这她能想到的,自然肯定想起来了。要真是忘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啊… “呵呵,你们这儿可真热闹,却也不叫上我!” 清亮的女声忽然传来,由远及近,带着开怀的笑意,瞬间打破了这一处僵局。 “夏夏,你还记不记得我?” 夏夏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袭紫红衣裳的少女就蓦然出现在了眼前,模样不过十五六,可爱的小脸上已经显出几分惊艳之色,却也还藏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大概还没她大,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第盯着她。 夏夏苦着眉使劲搜索记忆,着急上火时便有些尴尬。 瞧这女子样子分明是自己老熟人,可是,她好像真的没留下一丝印象,这要是老实说出来,多伤人心不是? 犹豫间,便求救地看向一旁的潇潇,却见她和琉璃都一脸纠结的憋着笑,见她望过来,才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哈哈,笨夏,别想了,她逗你玩呢!” 夏夏一头雾水地看着众人。 紫红衣服的少女似乎也玩够了,终于轻笑一声,道:“你好,夏夏,我叫妖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夏夏奇异地望着眼前人朝她伸出手来,竟似是要握手。 后面的潇潇看她仍是一片呆愣,以为她还没回过神来,笑着推她一把:“好啦,妖儿逗你玩呢!这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见她!” “大…嫂?”夏夏微怔,然后突然想起他那气质凌厉如刀却锋芒深沉内敛的大哥君陵尹,一时脸色古怪道:“大哥喜欢这一款的?” 潇潇顿时在踩了她一脚,叫她回过神来,和众人一起傻傻赔笑。只见妖儿也不着恼,只是俏皮地朝她吐吐舌头,一脸单纯的笑。 “你好,大嫂,你来得可真迟。” 夏夏也乐呵呵一笑终于伸出手,和那只小小的白皙手掌握在一起。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有人主动以握手礼和她打招呼,倒让她一时感觉有些奇怪。 只是在那两掌相握的瞬间,她似乎觉得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感受,而少女的眸中波光粼粼,似乎幽深的潭底,隐藏着难以探寻的东西。 可惜仅仅一刻,少女已然抽回手,似有感应地回过头,对着远远漫步而来的黑袍男子用力挥了挥,满脸灿烂笑容。那一瞬间的异样感受也立即随之消散。 “大哥!” ------------ 第746节:【大结局】12 君陵尹从斜坡山缓缓朝着众人而来,对于众人的招呼也只是微微点头回应,然后很快的,目光便停留在了紫红衣衫的女子身上。 这样的反应瞧得夏夏微微咂舌。 说起来,以前的君陵尹一直是个比较冷酷的人,尤其是在某一段日子以后,他便是对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姐妹也不甚亲厚起来,唯独对她夏夏还有几分宠溺。不过如今看来,物是人非,她大势已去啊! 夏夏感叹地摇摇头,无语地望着两双其实不甚相配的目光彼此胶着,一双单纯无辜,一双冷厉肃然。 只是,在没有人能读懂的眼底深处,妖儿却是一片了然的冷笑。 夏夏沉睡三年终于醒来,记忆却被搅得一团糟,说她失忆却又不时能记起点什么,就算是她也抱着一起好奇地探究。便在两掌相握时,悄悄探寻她灵魂深处的情况。 却不料,她只是刚刚侵入,就被一种可怕的力量迅速逼退。虽然没伤及她的根本,却也让她无可奈何。 她在心里轻哼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 冥火果然是世上无与伦比的净化力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夏夏心底所有她种下的恨的力量都被毁灭殆尽了,甚至连同一些有关恨的记忆,也一并被撕毁,且永远留下的焚烧的烙印。 连妖儿都不禁暗叹那蓝衣少年的决绝狠辣。 记忆的摧毁不同于封印,记忆关联于灵魂,一旦彻底摧毁一个人的部分记忆,必然造成灵魂的缺失。而泽轩,毫不犹豫地实行了这样的摧毁,就像被毒蛇咬伤的人果断断臂自保。 残缺的灵魂必然导致其他感官的缺失,为了弥补这样的残缺,他则将她前世的记忆替换了那些已然逝去的。 也就是说,有那么一些事情,夏夏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来了… “喂,夏夏,你还记得这家伙么?”妖儿忽然狡黠一笑,指着眼前的男人,似是兴起般问道。 夏夏瞧了一眼君陵尹,努努嘴道:“哪能不记得呢!我这个大哥可是有着鬼神难测之实力,妖儿,你可要小心,别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 只是话刚说完,一直视线胶着的君陵尹就头也没回,一手敲在她脑瓜子上,疼得她依依呀呀叫。 “嘿嘿嘿,夏夏放心,谁卖谁还不知道呢!”妖儿舔舔唇,似是来了劲,“那你还记得夏狂是谁吗?” 夏夏顿时一翻白眼:“我要敢说不我老子会不会立刻操刀出现?” “那还记得冥幽宫的那位少主么?” 夏夏一默,点点头:“记得。” “记得袭方么?” “记得。” “记得京城凌家吗?” “记得…” “记得葬龙山吗?” “记得…” “记得你第一个杀的人吗?” 周遭的气氛不知何时又渐渐变冷,凉风呼呼吹过,风沙欲迷眼。 潇潇不安地拽了拽妖儿的衣袖,却被她不以为然地挣开:“你们老问那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问题管用吗?还不如我还问…” “夏夏,你还没回答我呢!”少女固执地扬着脸。 ------------ 第747节:【大结局】13 那应该是一段不甚美好的回忆,记忆里到处弥漫着残酷冰冷的大雪,以及差点断送自己性命的尸体。 “我记得。”她点点头,神色却没什么动容。 妖儿微微皱了皱眉,托腮想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那你记得,你昏迷前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夏夏茫然地看了看众人,无奈道:“不是我在试嫁衣,路上跑到一半被人打昏了吗?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谁下的黑手呢…这人也真够狠的,直接将我放倒三年!” 众人一阵默然,面面相觑,谁都看不清对方具体的表情。忽然,大家无比默契地互相点头,应和道:“是啊,真狠!” 妖儿了然一笑,眼角一挑,有一刻,竟路出些许恣意妖娆:“那么,你还记得靖王轩辕钟离吗?” 就在众人脸色再次沉凝的时候,夏夏恍然一愣,喃喃道:“轩辕…终离?这人是谁?怎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又是送终又是离别的?” 一时间,众人也是愣住了,神色各异,唯有妖儿,哈哈大笑,笑里的情绪不明。 好一个冥火!好一个冥火啊! “好了好了,别东问西问了,该想起的都会想起,记不起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君陵尹终于淡淡开口,目光在两鬓微白的妇人面前逗留了一眼。 赫连惜此刻也是神色复杂,眼底似乎有激动和庆幸,却又有更多难言的担忧。 “是啊!不说丧气的话了!”潇潇也赶紧上来打圆场,“几天前咱们消息就传了出去,相必公子陌这会儿已经知道夏夏醒了,大概正赶过来呢!那个大冰块脸总是臭屁得狠,对我们爱理不理,奈何他武功太高,老是没法叫他吃瘪。不过,嘿嘿,如今夏夏在咱们这里,我已经等不及想看他失态的样子了!” “嗯嗯嗯,到时候咱们设个局说夏夏失忆了完全不记得他了,看他会不会哭好不好?”妖儿兴致勃勃,一蹦一跳地立刻与潇潇同流合污。 只是正当众人激烈讨论着公子陌的反应时,夏夏却茫然抬头望着众人:“公子陌是谁呀?” 死寂,死寂。针叶落地都清晰可闻。 几天来潇潇后脑那根青筋终于再次一抽一抽,生生地疼。 终于,她忍无可忍,涨红着脸朝眼前一脸无辜的人大声咆哮:“你不记得公子陌是谁那你记得当初是在为谁试的嫁衣啊!!!” 夏夏记忆的混乱终于还是持续了好几日,好在她并没有真正忘记公子陌,随着日子的推移也似乎把此生的回忆都过了一便。 甚至,她偶尔还会念起前生前世,拼命努力地念书,努力生活,努力地融入一些并不合群的团体。可惜,直到死,她都没总结出来她在为什么努力。 那些记忆忽然变得那样清晰,恍如昨日之事,以至于她都忍不住产生了因果结论。 是因为上一世那样碌碌又拼命地努力着却一无所得,最终还枉死,这一世才这样放纵自己无所事事地活吧? 只可惜,两个极端,她走得都不算成功。 ------------ 第748节:【大结局】14 如果一定要说,这一世是有什么值得她庆幸的话,那就是,这一世里,有太多太多珍视她爱护她的人。 她几乎可以想象,她昏迷不醒的这三年里,大家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到底要怎样照顾一个长久昏睡的病人,才能做到不让她面黄肌瘦,肌肉僵硬?到底要付出多少心血来照料,这样的病人在清醒后还能极快地恢复行动自理能力,甚至气色不输于任何正常人? 上一世,她有过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的经历,所以更能了解,三年如一日地照顾一个活死人,绝不是简单地几句话可以描述完毕的,其中艰辛坎坷内心苦涩,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明白。 她是那么庆幸,有这样的一群亲人,朋友,死党,伙伴陪伴在身边,以至于从前那些些微不好的事情,她都不再萦绕于怀。漫长的沉睡虽然没有给她带来记忆的空白,却毕竟将周遭的事物环境拉扯出了一个跳跃。有人成亲了,有人上京了,有人两鬓斑白,有人默然离开。甚至,有些势力分崩离析,有些势力新新崛起,就连那天地间最尊贵的皇帝老儿,居然也换了一个。 世事变幻,时间不曾因为她的沉睡停留脚步,而这样突兀的变化和不适感让她愈发觉得,身边的一切可亲可爱,那样值得珍惜。 甚至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乌龟王八蛋将她打晕三年的,她都不愿计较了。身边这几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古怪她不是没有察觉的,若是因为她昏迷沉睡的那些事情有她们不愿告之的,那她也宁可不去探究了。 如果那些她所不知道的是些不愉快的事情,她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她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众人也是心惊胆颤相视苦笑,求神拜佛地保佑她永远想不起那些深渊梦魇般的回忆。 如果记不得,如果永远没有人告诉她,至少对于夏夏来说,一切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吧? 那样,是否是经历了这些事后,所能奢望的最好最好的结果了? 于是,夏夏再次淡定地过起了冥楼里稀里糊涂没心没肺的日子。兴致来了就跟娘亲学学女儿家的小手艺,心情不好就追着琉璃家的一窝宝贝满田地乱跑,偶尔也打打小架,听听小两口壁角,毁坏一两桩美事,或者拿人家的宝贝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艺术创想…最后,不得不被冥楼一众人追得满府乱跑上窜下跳。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一日,两日…五日,六日… 直到第十日,即便淡定如夏夏,也终于坐不住了! 因为按理说,她醒来的消息早该传到公子陌耳朵里了。可是日复一日,她始终没有等到他来看她。 她的心一天一天扑腾地厉害,惊疑不定,惶恐不安地揣测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她还懵懂未知。 她忍不住开始向身边的人打听,却只见每个人都是一脸尴尬无措,说不出半个有用的字。 ------------ 第749节:【大结局】15 直到某一天,她做了一个血淋淋的噩梦,早上没穿好衣裳就跑了出去,抓着路上经过的人就质问“他还好吗?他还好吗”,喊得眼眶通红,潇潇等人才觉得有些过火了。 把她拉进屋,潇潇一边安抚她一时失控的情绪,一边说:“他没事,他很好,三年之前受了点小伤,养了两月就完全好了。甚至连那嗜睡的老病根也完全治愈了。他只是…他只是…” 潇潇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又是一脸焦急郁闷。 夏夏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望着眼前一张张神情相似的脸,恍然明白了其中含义。 他不愿见她。 那一日最后,她只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然后转身回屋,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天早上下人进去伺候的时候,才发现屋里早已草草收拾了干净,人去楼空。 流玥城三面环山,除了最为壮观的寒山山脉另外还有一些相对独立的险峻山峰,其中最荒僻最难攀登的冥玥山就是被冥幽宫势力占了。而流玥城城人多光顾的风景名胜则是灵秀山,此山如其名,钟灵毓秀,景色宜人,更是坐落着著名的灵隐寺,一年四季全国各地的往来香客不绝,其中不乏许多大家名门闺秀。 这一天,夏夏打着包袱便上了这座山。她穿着一袭黑衣,黑色纱巾蒙面,看起来颇像江湖人士,倒惹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不过她自己自然不会在意,大白天穿得像夜出做贼这种问题是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畴里的。 而此刻,她满心满脑里念着的都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 灵隐寺灵隐寺。公子陌没事为什么跑来灵隐寺还不肯见她?难道! 他出家了?! 这个可怕而戏剧性地设想让她心头冒冷汗却又忍不住津津有味,武侠小说里不常有这样的剧情吗?少林寺的哪个大和尚曾经的旧情人找上门,女子痴心而和尚绝情… 啊! 想着想着,夏夏就摔了个跟头,在后山道上一骨碌滚出好几步,摔进一片柔软的花丛中。 远处的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激烈的打斗声,由远及近。 “嗨,臭小子,几日不见又长进了,不过想打败和尚我可没那么容易!” “聒噪。” 冷冷的声音突然窜进耳中,夏夏浑身一个激灵,爬起身来,悄悄探出脑门,屏息凝视。 阳光下,一抹刺眼的白首先扎入眼中,那么深刻地撩动起涟漪,折射出璀璨的光辉。 时光悠悠,霎那间恍然回到了最初时的相见,男子飘飘如谪仙,遗世独立,俊逸的面孔上刻画着万年不变的淡漠疏离,眼神如冰。 他手持一把淡蓝色的宝剑,动作简约而行云流水,却在所过之处尽数席卷起一阵可怕的力量,飞沙走石,草木摧折,凌厉的剑风直逼对手要害。 公子陌! 夏夏的心忽然如擂鼓般跳起来,说不清为什么鼻子还有些发酸,可是从心中冒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还好还好,这家伙没有真剃度出家,不然改明儿要是传出去她夏夏大闹灵隐寺抢劫寺庙里的大和尚,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 第750节:【大结局】16 忽然,一双厚实的肉手诡异地贴近了公子陌的面门,几乎势无可挡直取他的双目,夏夏一个激灵,顿时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眼看着白衣身影闪电般抽身而出堪堪避过那一击,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此刻,她才注意到对面这个穿得跟砖块一样的正宗大和尚。 这和尚年纪也是不大,若不是脑门光光看得出应该是个俊朗的男子,只是那一脸嬉皮笑脸没有正形却和他一身庄重的袈裟格格不入。他的动作极为朴实,比公子陌的更加简单直接,却往往在关键时刻透出诡异,悄然出现在敌人死穴要害。 而这人于夏夏来说也不陌生,她一脸悻悻,郁闷地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师父,红楼里的三哥,瞧着他少见得满面红光打得风生水起,大感自己被一众人耍了。 三哥既然也在这个地方,公子陌自然不会是来出家的,她这位和尚师傅是典型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但凡人家的姻缘都爱插上一脚,哪会让她夏夏的男人有落跑机会?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从头到尾也就没人说过公子陌是来灵隐寺出家了,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假想来着。 拼斗升级,夏夏几乎看不清双方人影,更不需说来往过招,只能听得风声传来的只言片字以及她和尚师傅的怪叫怪笑。 “喂喂,臭小子,说了不许动用鬼神之力,你又来!” “胡说八道!” “哇哇哇,你还不信,看见没看见没,老衲袖子都被烧焦了!” “装神弄鬼!” “你个臭小子屡教不改还口出狂言,老衲跟你拼了!” 说着,和尚双手一抓,两手中魔术般的出现两道黄符,虚空连点,手指结印,两道黄符并没有显露出丝毫奇特,却时时凌空而立被操控得飘来飞去。 公子陌眉头大皱,脸色严肃,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花名堂,却立刻果断地作出判断,攻其手掌。 夏夏郁闷地看着两人动作渐缓,招式古怪,尤其是她的和尚师傅,又是祭出了他那对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黄符黄贝,眉头大皱。 公子陌招式凌厉,和尚却古朴厚重,一眼洞穿对方意图却毫不退怯,挥着黄符迎剑而上。 剑符相碰,没有想象中的洞穿血肉,却忽然从剑与符的交接点催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爆开,将两人的身形甩向后方。 公子陌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飘散的秀发微微凌乱,显出几分狼狈。 而另一边的和尚却没这么好运了。他几乎是屁股堕地的姿势,最后手掌撑地一扭才免过狼狈摔相,摇摇晃晃站稳,嘴边却有丝丝血迹溢出。 “你个死小子!还敢说这是内力?”和尚扭头啐了一口,一颗断牙和着鲜血就落入草丛中,“tnnd,不打了不打了,死丫头交的这都什么人,没一个正常!” 和尚说走真就走,来去如风,刚才一股兴头全然不见。 唯有公子陌静静站在原地,望着脱落在地的长剑,剑尖处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毁损,眼中复杂莫名。 ------------ 第751节:【大结局】17 三年前那心惊动魄的一战犹然历历在目,当时他以血肉之躯对抗了那种他不得不承认的非人力量,一时间身体几乎完全崩溃,所有生机在他的感知之下迅速枯萎。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再无活路之时,却好像有什么力量粗暴地涌入体内,点燃了熊熊生机之火,所有破裂的内脏开始清晰可查地被修复,所有断损的经脉重新连接。 他甚至听到有声音在耳边低低诉说。 那声音低沉不断,仿佛即将远行的亲人,喋喋不休地关照家属。 她很固执,发起脾气来不讲道理,可是过去了也就立时忘了,你要多多谦让她,不要太跟她较真。 她的力量我抽走了,这东西在她身上是祸害,你记得别让她随随便便再灌毒,虽然小时候泡的药澡多少有点作用,可绝对做不到百毒不侵。 那些不好事她不会再记起来了,她可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可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冒险,也或许她又不会变。谁知道呢,可是你一定记住,她就是她,一直是她。 这力量我以后用不上了,就暂时寄存在你这,记得替我保护她。拜托了。 回忆到最后一句,公子陌深深皱起眉头,眼中划过一抹凌厉刺伤。 替他…保护她?他是什么人?! 目光微挪,重新聚起焦距,他远远望向那一片茂密的草丛。草丛中鲜花绚烂,黑色的衣角肩头遮掩不住,在其中微微晃动。 他忽然拾起剑,转身就走。 夏夏其实知道自己一定被发现了。 如果说刚才打斗中她还能借着混乱浑水摸鱼的话,此刻四下寂静空无一人,她毫无遮掩的气息必然暴露。 她正等待着自己如过往数次一样被狼狈揪出,却不想,前面的人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她激烈碰撞的心忽然就有些停滞,之前不好的预感再次如洪水般汹涌□□。 他不愿见她!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夏夏再也管不了太多,猛地从草丛里蹿出,急步追上,猛地从后面抱住那正欲离去的身影。 黑衣沾灰,草叶泥土狼狈地挂在身上,她却只知用力收紧双臂,十指紧紧相扣,纤瘦的身体微微发颤,似在紧张着下一刻就会被无情挣脱。 公子陌停住了脚步,身躯微微僵硬。他没有动,也不说话,就任后面的人这样死死抱着。 “你不要我了吗?” 良久,后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委屈中带着一丝着急的哭腔。 公子陌动了动,将她的手缓缓拉下来,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人。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可是神色分明固执,瞪着他的眼神明显带着质问。 她的气色很好,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晕,比他上一次见她的时候不知道健康了多少。 她穿了黑色的纱衣,面巾一团糟地挂着肩上,额头还有一丝土灰,却恍然叫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初见,她也是在炎炎夏日如此诡异的打扮,在水月居的门口和老鸨嚼着舌根说着那些关于他却子虚乌有的坏话。 ------------ 第752节:【大结局】17 夏夏望着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面孔近在眼前,心里却开始一寸一寸发凉。 只因为那双眼神,本该璀璨如星辰,此刻注视着她,却如无底黑洞,看不到尽头。 那眼神中明明那么多意味,明明那么复杂难清,她却只觉得陌生。 这一刻,她终于开始真正怀疑自己的沉睡中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是不记得我了吗?”公子陌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夏夏仿佛一下抓到了罪魁祸首,猛地一下跳起来,大声反驳:“怎么可能!我一醒来就到处找你!可是潇潇她们非要我先调养身体,还说要作弄作弄你,骗你说我失忆了看看你的反应!人家…人家一直都在等你的…” 夏夏毫不要脸地开始表演,一脸无辜的表情堆砌,潇潇等人顿时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从中作梗拆人姻缘。却丝毫不记得自己那句华丽丽的“公子陌是谁”了。 公子陌抿着唇,望着眼前的人,牙关暗咬。 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夏夏了? 那么生动,那么自然,所有伤感难过都会在她身边悄悄退散。她是那样容易让人快乐起来,让人忘记痛苦挣扎,好像透过她的眼中看世界,一切都会变得轻松美好。 曾经,他以为,他亲手毁掉的美好,再次活生生的呈现在眼前。 他缓缓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额头,将那些土灰抹去,眼神有些微恍惚。 她一定不知道,在她三年前昏迷的初时,一直是他在她身边照顾,他片刻也不想离开她。 然而,她总是嘶声大吼,又哭又闹,有时候甚至睁开了眼,眼中血红却没有神志。她并没有清醒,只是处在一种极度危险的昏迷状态,她不吃不喝,强灌下去的药全被呕吐了出来。 她一刻不能安宁,所有人想尽了办法却无济于事,直到后来,一次无意中的发现,彻彻底底泼冷了他的心。 她只在他靠近的时候陷入这样的疯狂和挣扎,每当他想伴她入眠,她就会从安静的昏迷中开始出现异动,她死死抓着他衣袍泪流满面,低低地哀求他不要走,全身蜷缩成一个虾米。 她口中喊出的名字很多,有时是小鬼,小时是泽轩,却绝不是他公子陌。 他不得不开始退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照顾她诊治她的病,他站在萧瑟的门外看着她在他离开后渐渐平复的情绪,心里忽然产生了怀疑和自嘲。 他自以为深爱着也同样深爱着他的人儿,他可曾真正了解她?为什么她无意识中忽然的名字,那样陌生?为什么她疯狂中尖叫的事情,他一点也不了解?她在苦苦哀求谁的留下?她在为谁陷入生死昏迷?她为什么不愿睁开眼看看他?他身上又被留下了谁的痕迹,叫她这样不得安宁? 公子陌回过神来,再次看见眼巴巴望着他的女子,脑海里回荡着那句“你不要我了吗”,心头震动。 ------------ 第753节:【大结局】18 她不会知道,这些年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她,不敢听那些悲彻入骨痛苦呼唤,他几乎无法容忍这样因他而起的摧残。 当他知道她终于清醒,第一个反应,却是远远的躲开。 他不敢肯定,清醒的她,会不会也像昏迷中那样痛哭流涕地质问他一些他根本不了解的事情。 “公子陌,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惹你不高兴了?”夏夏察觉到眼前人的不对劲,终于怯怯地开口问了句。 公子陌浑身一震,忽然一把抱住夏夏的身体。 是啊,她忘记了!他说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都会忘记! 而她现在还记得他,她口口声声叫着的人是公子陌,这样不好吗?! “不许再想起来了。”他喃喃低语,几乎是恶狠狠的语气。 “啊?”夏夏显然听到有点懵,可是这样被亲密地抱着,感受着男子激动强烈的情绪,她才觉得剧本有些正常了。 “呜呜,你好凶,人家主动来找你,你理都不理,我以为你不要娶我,跑来当大和尚了…” “是我不对。”他低声回道,手臂愈发收紧。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公子陌一默,缓缓点头:“是,我生气了,我气你丢下我,三年不肯醒。” 夏夏委屈的眸中忽然精光一闪,好似找到了症结,语气立刻高调起来:“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不醒来了嘛,大不了我以后每天比你少睡一小时,过几年也就还清啦!” “七十二年。”公子陌补充道。 夏夏一愣,顿时讪笑,这是把一辈子都搭上去了呢,搞不好一辈子都还不清,口中却是干笑一声:“呵呵,陌陌的算术这么好…” 公子陌忽然朗声一笑,笑声震天,他把夏夏整个打横抱起,径直就往后山去,心中是一片释然。 经历过那么让人悲痛的阴谋迷局,还有什么比这样一个夏夏活生生站在眼前毫无芥蒂抱着他更好呢? 他知道她心底深处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缺口。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七十二年,他在她身边,他可以拿一辈子来填补。 “喂喂,你不要这样啊,这里是佛门净地啊!”夏夏嘴上那么说,可是分明躺得安稳,双手勾着公子陌的脖子一派自然。 而当她看着公子陌脸上渐渐舒展开的笑,那灿烂的光辉几乎就迷了她的眼。 那样明显的开心,毫不遮掩的爱意,温暖的神情化解了所有冰霜冷意,甚至那一丝丝的较劲一丝丝的得意一丝丝的庆幸,也清清楚楚浮现在眼眸里,熠熠生辉。 “公子陌,和你商量个事…” 她伏在他怀里,心中忽然无比宁静甜美,好像此生都会在这里定格。 “怎么了?” “能不能换一身衣服穿啊?从我认识你开始就一身白,纯白银白灰白,你不觉得晦气嘛!” “我只喜白色。” “我不喜欢!” “你喜欢我就够了,不需喜欢我衣服的颜色。” “啊啊啊!坏蛋!”夏夏忽然朝着公子陌的脖子咬了一口,一下蹦下来,掀着鼻子朝她道,“我迟早叫你换了这身白!” “你试试?”公子陌挑着眉,丝毫不输气势地望着小豹子一样的夏夏。 夏夏蓦然过头,一路朝山下跑,清朗的声音在天空下悠悠回荡。 “有本事,你成亲也穿一身白!” 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脖颈上传来丝丝疼意,公子陌嘴角笑意愈发扩散,越来越大,仿佛湖水的涟漪,荡漾出无限的美好。 成亲。 ------------ 第754节:【番外 】1 靖和七年,落云国战事平息修养多年,经济政治都开始进入稳步发展状态,京城势力渐渐清晰明朗,一改过去复杂紧张的状态,富贵繁华之下,也显出几分开明自由。 一个全新的势力从京城暗势力中崛起,名为血幽。 传说,这个势力的幕后,有着无法想象的强大后台,不可撼动。 传说,这个势力的幕回首脑,曾与当年的靖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传说… “传说就是传说,传啊传啊就说神了…” 这是一女年轻妇女站在血幽阁名下的幽品阁前,望着那鬼画符一般看不懂的匾额忽然发出的感叹。 “娘,这三个字写得还没我好看,怎么居然挂在门口当匾额啊。”说话的是年轻妇女旁边的一个蓝衣小娃,模样五六岁,一脸肉嘟嘟的粉嫩可爱,可是眼神却老气横秋,看起来颇为滑稽。 “死小鬼,你懂什么,这才叫书法。” 小男孩一瘪嘴,正要反驳,却见门里忽然来了人,当下哼哼两声,没再说什么。 “这位夫人想必就是东家提的贵客吧,老朽已经恭候多时,夫人赶紧里边请吧!”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模样气质看上去不凡,尤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混迹商场的老道,识人辨色的功夫可不一般。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领了孩子就往阁里去。 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老先生,那门口的题字,是你们东家亲手提的吧?” “是啊!那是大东家亲手所提,姑娘眼力真好。”老人一脸恭敬,似乎对传说中的大东家十分敬畏。 “呵呵,不是我眼力好,是你们大东家的手笔,一般人可模仿不来。”女子也说得极为认真,然而心里却是暗道,难怪!乐乐那家伙也不会写字! 这女子,赫然正是当年的懵懂少女夏夏!却不想岁月流逝,她也已为人母,一身清简贵丽的衣袍加深,倒也有了几分庄重。 “哇,娘,乐姨家好多宝贝!” 夏夏与掌柜说话间,小小的孩子已然跑开,望着那华丽的物件摆设开心地窜来窜去。 “这块羊脂玉的成色比爹送娘的都不差呢!居然敢就这样摆在这里,也不怕被人抢了。” 小孩嘀咕了一句,顿时糟到他t娘的一眼怒瞪,却听掌柜和善笑道:“小少爷说笑了,天子脚下,谁敢如此目无王法。何况我们背后是血幽的牌子,便是冥楼也要忌讳三分,谁敢不长眼地来抢。” “你说得也对。”小孩老气横秋,目光已经挪到一排琉璃柜子上。淡色的琉璃下,一把把精巧的匕首单独成列,迷人的宝石交映成辉,“哇,娘,快来看这个,我好喜欢!” 夏夏眉头微微一皱。 孩子手指着一件匕首的同时,她已经注意到他旁边一名男子微微皱眉抬起头,显然,他们是看上了同一件东西。 她缓缓走过去,望着琉璃柜里的匕首,只一眼,忽然也愣了。 ------------ 第756节:【番外 】2 这匕首不同于其它宝石瑰丽的匕首,它的刀柄显得十分古朴厚重,花纹也并不繁复,然而它的刀刃却锃亮如新,泛着清冷的寒光,刀身微微弯曲,呈柳叶形。且是唯一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 最重要的是,她认得这把匕首! 金焱?! “小少爷好眼力啊!这把匕首看着不起眼,可是听说是从一户大户人家的湖底捞上来的,也不知道浸泡了多少年,竟然一丝锈痕也没有,刀锋快得出奇,当真是难得极品。” 夏夏皱着眉,心中疑惑,湖底?金焱是冥幽宫数代传承下来的东西,怎么会跑去大户人家的湖底? 而且… “你们东家竟然肯卖?” 掌柜一愣,望着夏夏的目光愈发尊敬起来:“夫人真是了解大东家,初时她看到此物也十分震惊,并不愿出售。可是后来又不知怎么改了主意,不但同意我们卖,定的价格倒也不高。” 夏夏闻言,了然地点点头。 以前,金焱是血刹殿的象征,是冥幽宫统领的象征,乐乐趋之若鹜。可如今,这样一把匕首对她已经再无意义,她也是认清了现在的身份,才刻意放手的吧? 夏夏沉吟片刻,才道:“掌柜,这柄匕首我要了,你给我装起来吧!” “这位姑娘,应该讲个先来后到吧!” 幽幽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起,夏夏猛然抬头,就见一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把注意力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十分好看,即便一脸严肃正统,墨袍加身,也遮不住眼角一丝淡淡的妖娆。 只是,他盯着她的眸光太过激烈,眼眸中似乎划过很多看不分明的情绪,让夏夏有些不喜。而且,她带着一个孩子明显是为娘的人,他却叫姑娘,实在让人感觉不好。 “掌柜,你这匕首,难道已经有人预定了吗?”她直接问一旁老人,眼神却毫不退缩地和眼前男子对视。 “呃…这…” 两个人淡淡的敌意似乎为难了老人。后者和大东家是熟人,身份不容得罪就不用说了。可是前者也是一身华贵不凡,周身气质更是凌厉骇人,以他十几年的眼光来看,绝非寻常富贵人家,更不说他带着的几个随从一看就是武功路子上的好手。这两个人,谁也不好得罪,却苦了他这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 似是明白了掌柜的为难,夏夏也不逼迫他了,转而向眼前男子道:“这位先生出多少价,我出双倍买下。” 男子一愣,随即缓缓摇头,目光仍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探寻。 “我出五倍,你让给我。”他淡淡道。 夏夏一愣,暗自好笑起来。 这么多年,她被公子陌保护得极好,倒很久没碰到这种硬点子了。 “这位先生,我看你先前虽然注意这把匕首良久,却并没有打算买下,为何现在却跟我一个妇道人家争抢?” 夏夏一脸认真,犀利的话让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的儿子十分喜欢这把匕首,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一般身份的人,既然无意于它,不如让给我们。” ------------ 第757节:【番外 】3 男子忽然笑了,凌厉的线条瞬间弯曲出别样的柔和妖娆。 “姑娘也是个伶俐的人,却看不出我也很喜欢这把匕首吗?” 夏夏眉头大皱,眼前这个笑容的忽然绽放让她极为不爽,甚至很想在那脸上狠狠揍一拳。她不明白对面人怎么惹到自己了竟然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抵触情绪,然而她想了想,并不打算作过多纠缠,咳咳,如果一个不好,行踪暴露,那可不是让人愉快的事… “轩儿,我们走。” “姑娘不要匕首了?”不想那男人居然挑眉望着他,不依不饶又问道。 夏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不快道:“先生不过是稀罕他人稀罕之物,不过即便你和我们争抢,也不会抬高它本身的价值,所以,就让与先生吧。” 她说完,看也不看身后的人,拉了一脸不甘的轩儿,就往阁外走,掌柜陪着连声留客,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男子怔怔地站在原地,本欲挪动的脚步就像被死死钉住,望着那渐渐从视线里远去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神色飘忽不定。 “稀罕…他人之物?你是这样想的吗…”他喃喃低语,微微低下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嘲笑。 “陛下,要追查她们的底细吗?”男子身后的随从似是十分熟悉他办事的套路,主动上前询问。 却不想男子只是随意一笑:“不用。” 他缓缓走出幽品阁,茫然地在人群中搜寻一番,却没有再看那熟悉的人影。 一晃七年,物是人非。 微微仰头,薄凉的空气贴上脸庞,他看着京城里喧闹的天空,忽然觉得兴味索然。 “回宫吧。” “陛下,那匕首还要不要了?” ―――――――――――――――――――――――――――――――――――――――――― 夏夏的直觉很好,知道这回碰到的人不好惹,所以拉着轩儿一出黑市就东拐西拐躲了起来,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以后,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娘,要不要这么窝囊啊,东西没买到就算了还跟做贼似的躲躲藏藏…啊!” 一言未完,轩儿脑袋上便挨了夏夏一个爆栗。 “公子轩同志,你搞清我们现在的立场和状况好吗?我们现在是背着你爹离家出走,不是来京城惹是生非!现在我们就在你大伯的地界上,你还想搞出动静来,是想叫你爹早点抓到我们然后拉去关禁闭才甘心吗?” 轩儿委屈地捂着脑袋,看这会儿没外人在了,反而不屈地顶嘴道:“怕什么!大伯敢抓我们,我就叫乐姨收拾他!” 夏夏立时对天翻了个白眼。如今冥楼和血幽的对立局面已经够紧张了,她可不想再上去添把火。想当初,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冥剑和乐乐这对她以为的欢喜冤家如今竟然对峙了快达十年之久! 说起来,这是最最最初的源头,好像还跟她脱不了关系,要不是她当初乘着两人昏迷时候哼哼哼… 夏夏忽然打住念头,心里下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 第757章 【番外】4 这两个单身公害,几乎垄断了京城里所有的地下市场,势力庞大复杂不说,没事还要磕磕碰碰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年看似好玩的追杀场景如今若是再上演一遍,京城地皮都得抖三抖。 “夫人请留步。”夏夏正想得出神,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皱眉望过去,却见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穿侍从的衣服。“你是谁?” “我家公子叫我把这个交给你。”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从怀中递出一个木盒。 “你家公子是谁?”夏夏没有接,反而警惕地问道。 “刚才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夏夏一愣,随即恍然,下意识接过那木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刚才在幽品阁看到的金焱! 可心头却震惊起来,要知道,她如今的武功可是不凡,她明明确定过甩掉了身后之人,却不想能被再次寻到! 她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尤其是跟踪与反跟踪一道,这些年来没少补课,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这家伙的势力很大,眼线耳目众多,在京城这块有着众多人手。 “你家公子不是说他也很喜欢这把匕首吗?为什么又要让给我?” 仿佛是猜到了夏夏会问这样的问题,侍从从善如流道:“我家公子说,这是它自己的选择。” 夏夏一愣,它自己的选择? 开玩笑,一把匕首而已,它能有什么选择? 谁知皱眉沉思间,那侍从竟然飞速转身,窜入人群,消失在人海之间,竟是不打算让她有推辞不要的机会。 “哇,娘,这个人好像很厉害的说啊!”小轩儿表情夸张,讲起话跟当年的夏夏一个模样。 “切,娘当年认识的厉害人物可多了,哪个不比这强,真是没见过世面。”她不屑道,随手将那木盒子一抛,丢到轩儿怀里,“诺,收下吧!反正白送来的,不要白不要,还给你乐姨省银子了。” 小家伙掂了掂盒子,并没有立刻打开,显然暂时对匕首失去了兴趣,反而追问道:“娘你当年还认识更厉害人物?” 夏夏撇嘴:“你乐姨,冥剑大伯,你爹,扇叔叔,潇潇阿姨,你外婆外公,哪个是一般人物?” 小轩儿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是啊是啊,还有袭叔叔,牛叔叔,就连阿黄也不是一般的□□呢…” 可是,纠结的小孩想了一会,好看的眉毛又拧成了一团。 “娘,你总给我讲乐姨她们当年的故事,说你认识的谁这么这么厉害,怎么却从来不说你自己的?” 夏夏愣了愣,忽然一把抱起小轩儿,眉眼笑成了一团。 点了点小家伙笔挺的小鼻子,随意往身后的几处瞄了一眼角落,她愉快道:“因为啊,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啊!娘嘛,就是个打酱油的,嘿嘿…” 女子的身影忽然跃起,带着孩子窜入暗巷,很快消失在迷乱的巷尾。徒留晚了一步赶到的人们互相苦笑一声,继续尾随而上。 ------------ 第758章 全文完结,番外完结 强推:《天师在上艳鬼妖夫别乱来》 简介:她上一世是杀手,这一世是天师,却还是看走了眼。误把狐妖当成了艳鬼,误把妖尊当成了病残,上下其手,虐身又虐心。“那个……不知者不怪,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怎么样?”狐妖挑眼一笑,“你也算救过我,我理当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哪知道,狐妖报恩上了瘾,床榻之上找场子,竟引得早已成仙的祖师爷,下凡前来围观……我说,你不是要报恩吧,是报仇吧?!而当前世恋人追来,且是只艳鬼,妖尊醋了…… 作者:清风流火 链接:http://dushu.qq.com/fintro.html?bid=184662 ------------ 第759章 内容提要 【推文】杀手鬼契:异能邪妃 作者:淡闻月 链接: ?bid=187482 简介:风流倜傥的将军遭遇刺杀,冷漠无情的国师榻前捉妖。“收起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性子,或者迟早有一天死在床上,你选。” 她是他深恶痛绝的孤魂野鬼。她身怀异能附身害人。她是谁?异世之中有何牵挂?她眉眼冷厉,笑颜如霜。她说,所有阻碍她的人,必须死! 内容提要: 云漠自始至终伫立在原地,望着狼狈远去的幽魂,脸上一片冰寒。 直到幽魂的影子完全消失,他才慢慢转身,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一脚踢在他腿肚子上,冷冷道:“你打算装死装多久?” “哎哟。” 床上的人吃疼,忽然坐起,胸口一把匕首还刺目地插着,缓缓往外渗血。 不过他倒是一脸好整以暇地端坐起,只是略显不满地抬眼翻人:“国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捉妖。”云漠言简意赅。 “呵,捉妖捉到我家床头上来了,您是不是太幽默?” 云漠冷冷扫他一眼,忽略他嘲讽意味十足的话,直接道:“收起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性子,或者迟早有一天死在床上,你选。” “国师大人说笑了,我只看到你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我的府邸,将我的美侍变成是一具腐尸,这你要如何解释?” “她不过是厉鬼俯身,被控制了行动,真身早就死亡多时了。” 风无归抚额大笑:“大国师,你真是越来越喜感了,你以为这样荒谬的言论我会相信?” “不信?”云漠眉间一挑,“那你是承认以你的本事差点死在一个凡女手里了?” 此话一出,风无归飞扬的笑容瞬间僵了一块,缓缓肃容。 双眉微蹙,指尖轻扣大腿,似沉思了半晌,才开口道:“她究竟是谁?” “一个异世孤魂,拥有一些常人没有的能力,能凝魂不散,乱人心神,常年游荡在世间,和一些心怀怨恨或不甘的女子做交易,从而控制她们的精神,夺占她们的肉身。只是这些肉身终究不可能长久容厉鬼存在,所以她便不停地更换,为祸世间。” 云漠面无表情的陈述,却听得风无归满脸凌乱,虽然怪力乱神的事情他也知之不少,可这是有多少年没发生在自己身边了?异世孤魂?难道这世界外还真有别的世界不成? “就算她是孤魂野鬼要占人身体,她又为什么要杀我?”风无归拼命回忆着之前的场景,那女子明明是对他抱着必杀之心,一击不成也不肯罢休,最后在他脑中爆发的疼痛,就是她的特殊手段吧?他看的出那种手段对她也有不小的伤害,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惜致自己于死地? “谁知道?”云漠冷哼一声,“妖魔鬼怪本就身怀世间戾气,害人又何须原因?” 风无归白眼一翻,知道国师大人又正气泛滥了,也懒得再追问,重新挂起一副死不正经的样子,刺剌剌道:“行了,既然如此,还麻烦国师大人赶紧去捉妖为民除害,别杵在我床前说教了,这大晚上的叫人瞧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耸人的传闻。” 云漠凝了他一眼,脸上不见怒气,只是甩袖走人的架势着实不太客气。 “还有啊,别以为你救了我一次,我就会在朝堂上对你客气,还是那句话,我迟早把你从国师的大位上拉下来!” 紫衣身形不顿,嗖地一声便消失在了窗口,只剩下窗户纸上又大了一圈的窟窿咕噜咕噜往里吹风。 下一刻,风无归端坐的身体轰然倒塌,只剩一双眼幽怨地瞪着破陋的窗户和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 虽然他是很强悍没有错,但那一刀可是实打实地扎心口上了,神功护体也只能在死对头面前维持一会儿形象罢了。 想到如今,曲终人散,竟要留他一个人痛苦收尸,他还是晕会算了! ------------ 第760章 【幸福小剧场】 【幸福小剧场】 当当当当,作者采访时间到了,在此征集问题,有什么偏僻八卦诡异河蟹的问题都可以点播哟!~~ 首先采访一下我们跳脱精分的女主。 作者千辛万苦历时数月在京城某犄角旮旯挖出蹩脚易容的某人。 银:夏…夏童鞋,能不能不要跑了…公子陌就是追也不能追进女厕所啊… 夏夏:你懂什么?他不能追他还有一二三四五数不清的女跑腿。再说以他日渐深厚的脸皮来看,也未必就不敢追进来。 银:不是你这么一跑再跑咱们约好的访问得拖到哪年算完? 夏夏:算了算了,看在你是咱妈的份上,你一切从简赶紧问吧! 银(翻笔记本):唔,首先,你觉得我们男主公子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夏:嗯,清冷如莲,飘飘如仙,不染世之尘埃,堪比月之高洁…那都是你写的…其实吧,他就一从小缺爱缺温暖性格孤僻自负偏激还有厌世倾向的问题青年。 银(皮笑肉不笑):后面一段可以删掉吗? 夏夏:你这样包庇男主光环下的现实缺点是不对的,你光写他深情专一神马的那是欺骗纯良大众,你怎么不写他从结婚以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恶劣的趣味? 银:嗯?我怎么不知道公子陌还有恶趣味养成?是什么趣味? 夏夏(捏拳):他他他,他偷藏小黄书! 银:不可能!囧 夏夏:神马不可能!就我们成婚完那几天,我亲手从三帅哪里缴获一大捆!在我威逼利诱之下他老实交代就是公子陌那个混蛋命他搜集的! 银(泪):我光环闪耀的青莲男猪脚怎么会做这么世俗的行为… 夏夏:哼哼,何止这样,我当面给他对峙,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是学习参考!然后还…还… 银:唔,一般来说理论学习完以后就是实践… 夏夏:闭嘴,这句掐掉! 银:这样说来也不是不能理解嘛。毕竟就他那个问题青年的个性,婚前又因为客观原因洁身自好,也没有人跟他讲解如此重要的人生问题的说,自学成才还是有必要的嘛…这样说来,作者我比较好奇,请问夏夏你们的初夜…嗯…顺利否? 夏夏:咱妈,我实在不想在厕所杀人灭口… 银:唔,好吧,换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的初恋对象是怎么样一个人? 夏夏(翻白眼):这个问题和上个问题有什么不同吗? 银(拍案):当然不同!地点时间事件都不同!最主要是人物不同! 夏夏:我的初恋就是陌陌,我不觉得问题有什么不同。 银:欺骗广大读者是要遭雷劈的!群众雪亮亮的眼睛都看见你和钟离那一腿了! 夏夏(抠耳):钟离是谁? 银:╮(╯▽╰)╭谢绝装傻。 夏夏:对不起我失忆了,有关失忆那一段的问题无法回答。 银╮(╯▽╰)╭那下面关于小鬼的问题怎么办… 夏夏:小鬼是谁? 银(捂脸):你个没良心的。 群众(摔):你们一老一小两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