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冥界第一怪——宋年 “……”楚昭阳挑了挑眉,“刚才,有反应了?” 顾念:“……” “讨厌,你走开!”顾念脸红透了,觉得没脸见人了撄。 “这样好一些。”楚昭阳认真的点头,“至少不干。偿” 顾念:“……” 趁顾念都被他说懵了,楚昭阳直接看了过去。 “肿了。”楚昭阳说道,自责的皱眉。 顾念想躲,都躲不掉。 眼睁睁的看着楚昭阳伸手过来给她涂药膏,顾念窘的不行了,感觉头皮都火辣辣的烧着,干脆闭上眼,捂住脸装鸵鸟,眼不见为净了。 只是,感觉却也因此变得更加敏锐。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楚昭阳重新给她裹上被子。 拿开她挡着脸的手,倾身吻上她的唇:“今天好好休息。” 顾念嗔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罪魁祸首反过来让她好好休息,感觉怎么就是为了养好她再继续宰呢。 “是我没控制好。”楚昭阳果断的承认。 不过,顾念也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 余嫂做好了午餐,楚昭阳给端进来,两人就在卧室里吃了。 之后,顾念活动活动,觉得还好,不像一开始刚醒来时那么酸疼了,便收拾了下,出了卧室。 还记得,要给楚昭阳补生日大餐的事情。 因为惦记着顾念亲手给他准备的大餐,下午早早的,楚昭阳就让余嫂先回去了,家里只剩下他跟顾念。 顾念在厨房忙,楚昭阳想要帮忙。 “说好了我给你准备大餐的,怎么能让你帮忙呢?”顾念说着,就把他往外推。 楚昭阳反过来抱住她:“你忙,我闲,不舒服。” 不在乎做什么,只是想要跟她呆在一个空间内。 见楚昭阳打定了注意不走,顾念只好随了他。 左右看看,也想不出楚昭阳到底有什么能帮忙的。 这男人哪会这些啊! 最后,塞给他一颗土豆:“不然,你削皮吧。” “……”楚昭阳低头看看手里的土豆,问,“用什么削?” 顾念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专门削皮的刀子给他:“用这个。” 楚昭阳点点头,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顾念怎么都觉得不靠谱:“你会用吧?” “……”楚昭阳直了直身子,“这有什么不会用的,马上给你削好。” 顾念点点头:“好吧。” 然后,就去忙别的了。 忙起来,就忘了身后削土豆的楚昭阳。 等发现怎么一直没什么声音的时候,顾念回头一看,楚昭阳竟然把原本比拳头还大的土豆,削成了芋头大小。 顾念:“……” 削皮的刀子很好控制,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坑,我就想把坑给削去,然后发现不好看,就想弄平整了。”楚昭阳解释道。 表情特别认真,特别无辜。 然后,就越削越小了。 顾念:“……” “嗯,挺好看的。”顾念艰难的点头,看不出这男人竟然还有点儿强迫症。 虽然土豆被他削的小,但楚昭阳削了不少个,也够用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楚昭阳问。 顾念看了眼盘中的土豆,默默地摇头:“没有了。” 楚昭阳:“……” 这是嫌弃他干得不好? “回头我多练练。”楚昭阳说。 “不用,不用,挺好的。”顾念说道,“主要是食材昨天就都已经收拾好了。就是土豆氧化了不好再用,所以今天才重新削的。现在就等着下锅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楚昭阳这才打消了给顾念帮忙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坐着,看顾念炒菜。 不由自主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看起来那么不盈一握。 他不禁想到,昨晚双手攥着她的腰的时候,真的特别细。 握上去的时候,感觉双手指尖都差点儿能碰触到一起似的。 忍不住,便加了些力气握。 昨晚持续了半宿的旖.旎画面一直在他的脑中不停地回放。 看着顾念纤细窈窕的背影,楚昭阳便嘴巴发干,浑身燥热。 他起身缓缓地迈着长腿朝顾念走过去。 在她身后停下,就像个饥.渴的旅人,呼吸粗重。 顾念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楚昭阳身上传来的温度,正要回头,腰却被楚昭阳环住。 “我……我炒菜呢。”顾念耳根都被他的呼吸洒的发烫。 “你炒你的。”楚昭阳低声说。 头顶还有抽油烟机工作时的“轰轰”声,可楚昭阳的双唇就紧贴在她的耳旁。 即使声音低,依旧能够清楚地传进耳中。 伴随着他灼.烫的呼吸,顾念冷不丁的颤了一下。 腰被他的掌心熨烫着,小腹不自觉地便往里收,就连两条腿都虚软无力。 楚昭阳的双臂猛的一收,一手就朝上挪移:“想不想在厨房试试?” 楚昭阳微垂着双眼,盯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脑中却在想着将她挤压在冰箱上的画面。 顾念身子一软,差点儿倒下,好在被楚昭阳接住。 “你……你说今天让我好好休息的。”顾念颤声道。 “我看你恢复的不错。”楚昭阳低声说,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心猿意马,恨不能直接将她嵌进骨头里,随时随地的都带着她,去哪儿都带着,一刻都不分开。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顾念咕哝道,那里面,他又没看过。 楚昭阳眼里闪烁着笑意,暧.昧的朝她耳中轻呵着灼.烫的气息。 就连醇哑的嗓音中都带着浓浓的笑意,暧.昧的取笑她:“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体力看着是恢复了,腰也不酸了。” 顾念:“……” 女友是警察就是这点好,恢复的特别快。 “你走开!”顾念恼羞成怒的说,放下木铲就推他。 可,她哪能推得开,楚昭阳抱得那么紧。 看着她烫红的耳朵,小巧可爱。 情不自禁的,就在她烫红又细腻的小巧耳朵上不断地落下啄吻。 顾念的耳朵又烫又痒,还麻麻的,忍不住就缩着脖子躲闪他。 “楚昭阳!”她无奈的叫,“我炒菜呢!” 可出口的声音,娇娇的,酥到了楚昭阳的骨头里。 楚昭阳更不想放开她了,双臂将她困住,往她身上一贴。 顾念“嘶”的倒抽一口气,感觉到他气势汹汹的,吓得都不敢动了。 “要不我们先炒饭?”楚昭阳轻磨着她的耳垂问。 “……”顾念脸烧得通红,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我那儿还没好呢。还肿呢……” 顾念简直想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跟楚昭阳讨论这个,竟还会这么说。 “那药膏消肿很快,我特意问施弘泽要的。”楚昭阳说道,“不信现在看看。” 谁……谁要给他看啊! 顾念想到他竟然是问施弘泽要的,也不知道施弘泽会不会猜出来用途。 没好气的捶他一下:“你怎么跟施弘泽说的?他要是知道你用来……用来给我擦那儿,我以后还怎么见他啊!” 楚昭阳趁机关掉灶上的火,直接把顾念抱了起来:“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个。” 等他说完,顾念人已经被他抵在了冰箱上。 顾念:“……” 这男人真是的! 楚昭阳已经趁机吻了过来,直到顾念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才稍稍放松她一些。 顾念急喘着,说:“还……还在炒菜,要糊了……”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二章 酒鬼孟婆同骚包的曼珠沙华 “我关火了。”楚昭阳哑声道,“先把饭炒了再说。” 顾念还要抗议,可一丝声音都没能再发出来,就被他堵住了唇。 等过后,顾念哪还有力气再继续炒菜。 人被楚昭阳抱着,没好气的说:“我看你是与大餐无缘了。偿” “谁说的。”楚昭阳满足的抱着她,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力气,一点儿都不嫌累,“我才刚吃过。” 顾念:“……” 幸亏之前顾念已经炒好了一些,楚昭阳把顾念抱到餐桌旁坐着,把先前锅里的菜盛出来。 餐桌上还有先前顾念已经盛出的三盘菜,虽然已经有些凉了。 但已然心满意足的楚昭阳一点儿都不介意,胃口好得不得了,还直夸顾念手艺好,让顾念都没法儿说什么了。 *** 周一,顾念在警局,快要下班的时候,三队的人马却被莫景晟紧急召集起来。 在会议室中,莫景晟匆匆的进来,身旁还站着言律。 言律的目光落在顾念的脸上,顾念冷冷的别开。 便听莫景晟说:“我们刚接到情报,今晚r组织在西郊有一场军火交易,负责这场交易的是r组织的一个核心成员,代号玛尔斯。今晚的任务,除了阻止他们的交易之外,就是要尽量活捉玛尔斯。” 莫景晟用笔记本调出一张照片,放大在前面的白幕上。 “这是玛尔斯的照片。”莫景晟说道,“据我们目前所知的r组织的情况,r组织内核心成员干部的代号,都以古罗马诸神的名字命名。” 而玛尔斯,正是代表着战争与破坏。 不是正面照,偷.拍的,但看得出拍的人已经尽量将玛尔斯的脸拍的清晰。 虽不是正面,但也能让人能够识别的出他的面部。 典型的东方人的面孔,却异常的冷漠。 单单只凭照片,都能感觉得到这人的冷酷。 言律不禁对照片多看了两眼,这张照片是他都不知道的。 直到莫景晟拿出来,他才知道,他们手里竟还有玛尔斯的照片。 没想到,警方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情报到底是谁提供的。 “玛尔斯,真名不知,29岁,本国人。”莫景晟说道。 “当然,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前提的情况下,活捉玛尔斯。”莫景晟又说。 “大家都准备一下,10点出发。”言律说道,“另外,这是机密人物,为防止消息泄露,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是。” 散会之后,顾念便给楚昭阳去了电话。 说今晚要加班,她信任楚昭阳,r组织的事情,向来不瞒他。 只是,警局人多口杂,如果在这儿就告诉了楚昭阳,让人听见了不好。 而且,也怕楚昭阳会担心她。 *** 晚上十点,众人都穿好了防弹衣,准备出发。 莫景晟给个人的职责做了部署,让顾念和沈晓曼在车中作为后援进行接应,盯紧监视设备,给同事指明路线。 顾念知道,这是莫景晟在照顾她跟沈晓曼两名女同事。 众人散去之后,顾念找到了莫景晟,提出想要参与行动。 莫景晟静静地看她一会儿,说:“我答应过老楚,照顾好你。别让老楚担心。” 顾念皱皱眉:“可我不想有特殊待遇。” “但你本来就有。”莫景晟说,“就如我因为自己的家世背景,在工作上本就要受到特殊待遇一样,这不是能够凭我们本人的意志能够改变。老楚把你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之前我让你陷入过危险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是,当年就是r组织害的他,我想报仇。”顾念说,恨透了那些伤害楚昭阳的人。 而r组织,就是罪魁祸首! “同时你也是警察,要服从上级命令,各司其职。”莫景晟说,“做后援也是一项职责,你不做也需要别人来做。而且,你想让老楚为你担心吗?” 提起楚昭阳,顾念就无法反驳了。 “我答应你,如果能活捉玛尔斯,审问的时候,让你参与一切细节。”莫景晟保证道。 去捉r组织是一方面,但同时,最不能做的就是让楚昭阳担心。 因此,顾念也只能答应。 众人坐车出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西郊,将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躲藏。 根据情报,交易是在2点进行。 莫景晟与队员对了时间,现在是23:30。 所有人按照事先部署好的线路,到达自己指定地点进行躲藏,等待r组织的人到达。 夜里很静,很冷。 高高的杂草上带着厚重的霜气,呼啸的风吹动着杂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杂草与狂风一起割在他们的脸上,如刀子一般。 有的,还被划破了皮肤。 但没有人动一下,也没有人吭一声,仿佛这里没有藏着一个人。 就连风吹动杂草发出的“沙沙”声,都显得那么肃杀。 终于,1:45时,五辆黑色的轿车在一处破旧的厂房前停下。 车牌与标志都被蒙上,漆黑的车窗内,什么都看不清楚。 夜幕上残缺的冷月,照下淡薄的光,并没什么用处。 荒凉的西郊没有人烟,没有光亮,只有杂草与树木交织落下的阴影幢幢,让这肃杀的夜显得格外的冷肃。 那五辆车熄火,从车内下来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外国人,人高马大,发色各异。 为首的那名稍矮,有些胖,一脸狞色。 他们在厂房外斑驳的铁门前停下,没一会儿,就有人出现在铁门内。 随着“哐啷”的声音,门内的人给他们开锁,让他们进去。 而后,警觉的看向四周。 言律眯着眼睛,低声对着对讲机说:“行动!” 所有人应声而起,纷纷朝厂房冲去。 开门的那人立即便要关门,提醒厂房中人。 言律举起经过消音处理的手枪,便朝那人开了一枪。 子弹正中心脏,那人无声倒地。 手一招,所有人都冲进了厂房。 言律指指自己,又指指另外两名同事,指向左侧通道。示意他们三人往那处走。 莫景晟点头,指指自己,又示意李少峰和傅永言,随自己往右侧走。 一队的队长张江科,和二队的队长胡文涛,则带着各自手下一名队员,从正门突击。 言律与那两名队员从左侧警惕突进,翻墙进入厂房。 很奇怪,明明是今晚交易,可厂房内却安静的不似有人。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见有那么多外国人进入厂房,他们还真以为今晚是被假消息给忽悠了。 厂房破败多年,墙壁斑驳,墙皮褪去大半,露出里面的墙砖。未褪去的墙皮也已经黑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照明。 言律他们也不敢打手电,生怕一丝丝的光亮就引起对方的注意。 厂房原本能拆,能卖的东西,全都被拆走卖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墙,连门都没有。 黑暗之中,强于墙之间间隔的房间让人凌乱,很难辨识方位。 言律一抬手,让身后两名队员也随之停下。 言律想了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示意三人分开找寻。 另两人点点头,三人便分开,各自隐于黑暗之中。 钟其正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着路,突然觉得身后好似有什么不对,猛的回转,黑暗之中,一个人都没有。 他皱皱眉,觉得许是自己多疑。又看了几眼,这才继续往前走。 但,身为专业刑警训练出的警觉性仍旧不一般,仍感觉出身后是有人在跟着。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三章密林深处湿漉漉的冥界之君 他心沉了沉,突然闪进一个房间中,躲在门口等着跟踪自己的那人。”玛尔斯说道,故意用力往钟其正的脑袋上顶了顶。 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属下上前,将钟其正绑住,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钟其正怒瞪着言律。 没想到,他竟是叛徒! 什么卧底,基本完成了任务回归警队。 其实早在r组织之中,他就已经投降,成了无间道! 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他不配做警察! 言律对于钟其正含恨的目光一点儿不在意,面无表情的对玛尔斯说:“回去注意一下吧,这次警方接到的情报很准确,我也是最后关头才知道。” 言律眯了眯眼,冷声说:“组织内,还有钉子。” 玛尔斯面染寒霜,双眸在黑暗中仍能让人看到明显的阴鸷。 “没想到,警方倒是有本事,这次竟能渗透的这么深,我们还没有察觉。”玛尔斯沉声道。 他抬眼看看言律,忽而笑了。 那样子,像个神经病。 钟其正觉得,r组织的人,都是一群神经病! “不过,这一回警方自己也栽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卧底,却是我们的人。”玛尔斯看着言律,得意的说道。 言律微微勾了勾唇,转头看向一直怒瞪着他的钟其正。 见言律终于看过来,钟其正掩饰不住愤怒,怒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恨我?”言律走过去,目光冷漠的俯视着钟其正。 “唔!唔唔!”钟其正双目圆睁,激动地瞪着言律。 但是双唇被胶带封上,也没办法说话。 同时,人被绑着,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他想站起来,却被人死死地压着。 “砰!” 有人直接往他脑袋上踹了一脚:“老实点儿!” 钟其正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边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脑袋发晕。 “小点儿声,别把其他人引来了。”言律冷声提醒,“你们要活捉一个警察作为警告,现在抓到人,赶紧走吧。” 钟其正脑袋嗡嗡响间,却是听明白了言律这话。 原来,言律不只是通风报信这么简单,甚至还勾结他们反过来给警方下套! “唔!”钟其正在地上拼命的挣扎。 多么希望现在能有同事在附近,听到他的声音。 能够揭开言律的真面目,不要让r组织的禽.兽在警局为非作歹。 言律冷漠的瞥了眼钟其正,走到他的跟前,蹲下。 手指用力且冷酷的捏着钟其正的脸:“怎么?想让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钟其正说不出话,只能怒瞪着他,满腔怒火。 “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还能活几个小时吧。”言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捏着他脸的手指突然用力,“觉得自己挺正义的,鄙视我?” “唔!唔!”钟其正闷声怒视着他。 卑鄙小人! 若不是贪生怕死,怎么会卧底做着做着,反倒成了r组织的人? 肯定是被r组织发现了身份,便立即表了忠心! 只是,他能够短短一年就混到核心成员上,也是能耐!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正义,却不断地叫人来送死,难道不卑鄙?”言律冷声说道,“那些当领导的在办公室里随便打个电话下个命令,我们就得来赴汤蹈火。若不是他们一定要抓到r组织,你也不会落到我们手里。” 钟其正如果不是嘴被胶带封着,真想呸他一口。 “当年我受伤醒来,他们一样连商量都没有,就要送我去当卧底,问过我的意思吗?”言律紧紧地咬着牙关,因为恨,说话时,紧绷的双唇也一直在抖。 “你以为,我想答应?我若是不答应,前途就没了。他们不会再让我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他们会认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警察,默默地在档案上记上我一笔。以后有什么升职的机会,都没我的份儿!” “嘴上说着选择权在我,可我哪有什么选择?那么愿意派卧底进去,他们自己怎么不去?把我们的命不当命。这么多年来,死了多少人了,有的,连个烈士的称号都没有,连个坟都没有,家属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言律目光凉凉的嗤了一声,甩开钟其正的脸。 结果,害的他回来,什么都没了。 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跟了别人。 “接下来,你也得死。你觉得,他们会为你掉一滴泪?”言律冷嗤道,“我们拿命换来的功劳,他们领,哪有那么多好事儿!” 说完,隐隐的,听见远处有声音。 言律眯了眯眼,对玛尔斯说:“来人了,带走。” 玛尔斯点点头,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有两人就把钟其正拖了起来。 钟其正拼命地“唔唔”出声,挣扎着不肯配合。 死? 他怕,他怕死了! 但,既然明知是死,那倒不如在这儿死了算了,免得被带回去当俘虏,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 就在他挣扎间,脖子被枪座猛的劈了一下,他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言律这才低声对玛尔斯说:“剩下的交给你。” “放心吧。”玛尔斯抬手招呼起手下。 言律点点头,便闪身出去。 而后,屋内就响起了震耳的枪响,似有打斗。 这声响将所有人都引了过来,但没有人敢开一点儿灯光。 这时候,谁敢开手电筒,谁就是活靶子。 混乱中,莫景晟隐约看到一个光点。 他大喊一声:“散开!” 众人警觉,纷纷往四周飞扑。 同时,身后响起“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炎炎的火灼。 一股巨大的气浪推着众人往前扑倒。 好在,爆炸似乎并不算大,火势只在屋中,只有气浪朝外翻滚着。 饶是如此,仍有人后背被灼伤,火辣辣的疼。 当他们再爬起来,屋内哪有r组织的人影。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四章 宋年的保命之旅 黑暗之中,众人撤出厂房。 “大家都怎么样?”莫景晟问道。 胡文涛扶着刘靖明,说:“他后背被火灼伤了。” 其他人,倒是没事偿。 清点人数的时候,言律沉着脸说:“钟其正不见了。” 莫景晟脸色一变,手按着藏在耳朵里的对讲机,说:“有位同事不见,搜!” 言律惊讶的看过去,就听见四周草丛中沙沙作响。 黑夜里,似乎有一排排的黑影在草丛中穿梭。 言律定睛看过去,眯着眼,这才辨认出,竟是穿着全套作战服的武警,拿着枪猫腰在草丛中穿梭。 他不禁看向莫景晟,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他竟不知道! 怪不得,只带了他们三队人马过来对付r组织。 就算r组织的这次军火交易进行的低调,本就没有多少人来,但警方这边也不敢轻易怠慢才是。 原来周围还包围了武警! 言律有些担心玛尔斯他们。 想法刚刚生出,远处山头就传来交火的抢响声。 言律握紧了拳头,盯着声响的来源处。 莫景晟对胡文涛说:“先送刘靖明去医院。” 胡文涛点点头,扶着刘靖明先走了。 其余的人,还在这儿等着,心都提着,挂念着钟其正的安危。 这交战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似乎连他们这边的空气都充满了火药的刺鼻味道。 随后,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带着满身的硝烟味道跑过来。 “报告,让他们跑了。” 莫景晟心一沉,顾不上玛尔斯什么的,只想着让钟其正安全。 “我们同事呢?” “没能救回来。”对方沉重的说道。 莫景晟咬着牙,转身就狠狠的一拳砸上树干。39txt “我们另有一拨人去追了。”对方马上又说道。 但,一直到天亮,都没再有钟其正的消息。 莫景晟只能先带着人回到警局去。 钟其正让r组织的人抓走,生死难料。 但大家都知道,只要无法把人活着找回来。 那么,生的希望便不大。 因此,即使折腾了一夜,满身的疲惫,却没有人肯稍微合一下眼休息,全都焦灼的等待着钟其正的消息。 沈晓曼眼睛红彤彤的,见顾念走了过来,便说:“昨天早晨,大家还约好了,这周五一起去唱k,周六去爬山呢。” 顾念也红了眼,钟其正是一队的队员。 她对钟其正不算特别熟悉。 但是,因为大家都是刑侦队的,时不时的都会凑在一起聊聊天。 谁路过了谁的办公室,便会进来聊上几句。 钟其正性格好,大大咧咧的,不管开什么玩笑都不会恼,在警队人员极好。 “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顾念轻声说道。 沈晓曼吸吸鼻子,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因为r组织,短短的时间,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同事了。”沈晓曼握紧了拳头,“我真的好恨!” *** 言律进了莫景晟的办公室,沉声质问:“这次的行动,为什么都没跟我商量过?” 莫景晟正坐在办公桌后,闻言,抬头淡淡的看他:“这次行动,上头全权交给我来指挥。对方既然是r组织,那么就越小心越好。一切部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不信任我?”言律问道,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你别误会。”莫景晟站了起来,缓缓绕过桌子,“只是一切小心为上。只要把事情从心里说出来,给第二个人知道,就有泄露的危险。” “当然,并不是说你会泄漏什么。只是只要我说出来了,就有可能被别人听到。呈现在纸面上,就有可能被别人看到。这次行动,就连上头,我都没有事先提交过任何报告。” 谁知,已经这么小心,还是落入对方圈套。 他不怀疑那个情报来源。 若哪都不可靠,那么关于r组织的情报,就没有可靠地了。 莫景晟敛眸,不知觉思索起警局内部的情况。 “但我被安排过来,就是为了专门对付r组织的。”言律沉声道。 可现在,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什么事都插不上手。 感觉,只是空有个名头,可实际上全被架空。 这时候,莫景晟办公室的门被急促的敲响几声,而后便打开。 李少峰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老大,r组织发了一封邮件过来!” 莫景晟脸色一变,忙绕过言律就往外冲。 言律只好跟上,一起来了大办公室。 除了受伤的刘靖明还在医院中,三队所有的人全都集齐在了这里,围着一台电脑。 莫景晟过来,众人便给他让开了位置,让莫景晟在电脑前坐下。 屏幕正停留在收件箱的页面,邮件显示未读。 莫景晟没来,没人先打开过。 隐隐的,所有人都猜得出这邮件的内容。 莫景晟手有些凉,有些抖,握在鼠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点开邮件。 邮件里是一份视频的附件,莫景晟下载后,解压,点开了视频。 画面里,看背景是一面斑驳的墙壁,不知又是哪处废弃的地方。 镜头中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过了几秒钟,才出现两名持枪的蒙面人,中间抓着一个双手被绑住的男人。 男人的头上套着麻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钟其正。 顾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旁边沈晓曼捂住了嘴,眼泪已经落了出来。 画面中,钟其正虚弱无力,几乎是被人拖着走,脚下踉跄,裤脚还沾着大量的血。 也不知,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那两个人将钟其正往前一推,便让他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双手扛着长枪,对准了钟其正的后脑。 顾念也捂住了嘴,不敢哭出声,可眼泪已经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出来。 她闭上眼,不敢再看。 过了几秒,从屏幕上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顾念猛的随之一抖,身旁沈晓曼已经“啊”的一声,哭着叫了出来。 顾念张开眼,泪水已经把视线都给模糊了。 她忙抱住身旁的沈晓曼,感觉到沈晓曼与她一样,此时抖得厉害。 顾念转头,隔着厚重的泪水看向了电脑屏幕。 因被人抓着,所以钟其正虽被人崩了脑袋,还直挺挺的跪着。 另一人揭下他头上的麻袋,露出了钟其正的脸。 原本心里那微微小的希望,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沈晓曼“哇”的一声,崩溃的哭了出来。 每天相处的同事,并肩战斗的战友,就这么惨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钟其正所在的一队队长,张江科,蹲在了地上,捂着脸低泣。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钟其正的父母交代。 当初,他再一次任务中受伤住院,钟其正的母亲亲自煲了汤带去医院看望他。 他家在外地,受伤也没敢跟父母说,怕父母担心。 那段时间,都是钟其正每天带着他母亲煲的汤去医院看他。 平日里,也多受钟妈妈.的照顾。 可现在,让他怎么去跟那么善良的钟爸爸和钟妈妈去说,钟其正的惨死? 顾念手脚冰冷,昨晚出发时还好好的同事,今天就见不到了。 屏幕上,钟其正青紫肿.胀的脸没有一处好,双目死死地瞪着镜头,死不瞑目。 那双眼极其的愤恨,好似在透过镜头瞪着敌人一般。 “砰!” 莫景晟用力砸上桌子,双目赤红。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五章 冥界的标配——黑白无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把这个视频发给技术部,让他们查,视频中的位置。从时间来看,他们出不去b市。另外,邮件的地址,也让他们查,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虽然,即使邮件的地址查到了,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r组织内的技术人员也不是吃干饭的,隐藏地址,用跳板做假ip。 因此,邮件的地址也没什么用。 现在只希望r组织至少能把钟其正的尸体留在那儿,让他们能把钟其正接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视频的含义。 r组织在警告他们,不要在去查,别再企图抓捕r组织的人偿。 否则,他们会一直杀下去。 今天是钟其正,下次,就是别人。 顾念恨透了r组织这帮人,他们杀了那么多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冷血。 之前,绑架楚昭阳。 后来,又连带着炸死了两名同事。 现在,又这么残忍的杀害了钟其正。 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坏! 钟其正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儿精神,也做不下去别的事情,都在等着技术部那边儿出来结果,查到视频中的地址,才好过去看看,钟其正还在不在。 终于,在仿佛过了世纪之久的一个多小时后,技术部终于拿出了结果。 经过视频中背景的比对,以及周围声音的提取,终于能确定视频中所在的位置。 莫景晟亲自带着人,赶到了位于城北一处正在建的小区。 这处小区因为拖欠工人工资,目前楼盘的建设处于停滞状态。 也因此,才会出现视频中,背景的墙皮斑驳破旧,仿佛废弃一般。 实则是并未建好,墙面都没有抹完泥。 技术部只能根据视频的背景以及声音确定是在这小区内,却无法给出更加精确地位置。 只能由莫景晟带着人,逐楼逐层的去找。 索性这楼盘的开发商似乎实力有限,因此楼盘建的不大,只有七八栋楼的样子。39txt 且又因为拖欠工人工资,每栋楼都只盖了或小半或大半。 莫景晟等人分头去找,顾念和沈晓曼以及李少峰一起,进了一栋只盖了一半的楼。 三人逐层而上,一户一户的寻找。 三人的眼圈始终都是通红的,李少峰还好些,能克制,可顾念和沈晓曼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李少峰不得不出言提醒:“惊醒一些,如果这次又是r组织的陷阱,我不想要再失去同事了。” 顾念和沈晓曼心中一凛,都点点头。 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面露坚毅。 李少峰这才放心的点头:“有什么情绪,都等着把其正带回去,再发泄出来。” “我们知道了。”顾念说道。 三人继续前行。 在一处房间门口,顾念瞥见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立即出声:“李队!” 李少峰停下,退到顾念这边来。 顾念下巴往里努了努,李少峰点点头,让两人小心:“我先进,你们俩跟上。” 因为钟其正的事情,他们都怕r组织又设了陷阱在这里。 也因此,李少峰才冲在最前面,要保护她们。 知道他的心思,顾念红了眼:“李队。” “别说了。”李少峰坚持道,“你们在后面也小心。” 沈晓曼重重地点头:“李队,你也小心。” 李少峰点头,这才警惕的走在前面。 顾念和沈晓曼不敢放松,两人都为李少峰警惕着后方与侧方。 顾念发现的,躺在里面的那人,面朝下趴着。 虽然,衣着与视频中钟其正相同,可也不敢立即确认。 三人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认确实没有人埋伏。 顾念皱皱眉,又警觉地躲在窗边向对面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枪手。 这才通过对讲,跟莫景晟汇报了情况,让大家都往这边来。 李少峰对顾念和沈晓曼点点头。 两人握住了趴在地上那人的手腕,李少峰伸手测探脖颈处的脉搏,已停止跳动。 这才小心的将人翻了过来。 露出的,便是钟其正饱受折磨的脸。 沈晓曼一声呜咽,眼泪便掉了出来。 钟其正还怒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李少峰紧咬着牙关,眼圈猩红。 颤抖着伸手,为钟其正合上双眼。 没一会儿,莫景晟就带着人来了。 众人见到钟其正的尸体,都沉默了,哽咽了。 将钟其正的尸体带回到警局,莫景晟与上级做了汇报。 而后,亲自联系了钟其正的父母。 钟其正的父母赶到警局,顾念听见了他父母悲痛的哭声。 两位老人就在外面,哭的肝肠寸断。 见到钟其正的尸体后,钟妈妈当场晕厥。 顾念不忍心再看下去,躲了出去,在警局后院一个角落里蹲着,脸埋在双臂里,哭的不能自已。 哭着哭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特地为楚昭阳设置的专属铃声,正是她生日时,楚昭阳特地让卫子霖给她录得那首歌。 顾念给要了过来,做了铃声。 其实,若是楚昭阳亲自唱的,她会更喜欢。 但想想楚昭阳那性子,大概这辈子都没唱过歌。 因此,也就没有提这要求了。 但只是听着这音乐,顾念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 心稍稍平静了些,可眼泪却更加汹涌,此时特别希望他能够在自己的身边,让她能够依靠一下。 想到,他那时候小小的,就被r组织的人绑架。 可能差一点儿,就要像钟其正那样…… 顾念哭着,接起了电话:“楚昭阳……” 原本,只是因为她加班,一夜未归,楚昭阳担心她太累,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结果刚刚接通就听见她哭着叫自己,楚昭阳一颗心都颤了。 想也不想的就起来,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 “怎么了?”他一边往外冲,一边紧张的问。 听见何昊然追在他身后:“总裁,稍后还有个会……” 楚昭阳捂住手机,头也不回,便匆匆对何浩然说:“推了!” 说完没多久,人就已经消失在拐角了。 何昊然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一个个打电话过去。 “念念!”楚昭阳焦急的问道。 隔着手机,听到她的哭声,心都跟着痛,恨不能直接飞到她身边去。 “昨晚,有个行动,是去抓r组织的。”顾念一下一下的,啜泣道。 楚昭阳的心一紧:“你去参与了?有没有受伤?” 是受伤了,疼的哭了? 他没有问r组织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她有没有危险,她好不好。 顾念心软的一塌糊涂,即使楚昭阳看不见,顾念也在拼命的摇头:“没有,莫景晟不许我去,安排我在后方支援。怕你担心。” 楚昭阳松了一口气:“做得对,以后,都这样。” “你没受伤?”楚昭阳又问,人已经上了车,换上了蓝牙耳机,把手机放到前方的支架上,立即开车往警局走。 顾念摇头:“没有,只是……中了r组织的圈套,我的一个同事,牺牲了。” “他……他被人折磨的脸都没有人样了,然后,被一枪打穿了头。他父母过来了,哭的好痛苦。楚昭阳,我好想你。”顾念说道。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说了钟其正是怎么死的,可,突然又转而说想他。 可楚昭阳好似能明白她的心。 她为同事的牺牲而痛苦,但同时也是想到了他曾经的遭遇。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六章 为何老跟小铺宋年有干系! “我没事。39txt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 首发”楚昭阳柔声道,“念念,我没事的。” “可我想到……想到你差点儿就出事,我就……”顾念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即使不说当年的绑架,即使是现在,r组织不都还一直没有放弃要伤害他吗撄? “我没出事,以后也不会出事。”楚昭阳柔声保证,“我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不会出事。偿” 顾念哭着,重重地点头:“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的,我向你保证。”楚昭阳说道。 一路,安慰着顾念。 听到她一声声的哭泣,楚昭阳着急的不行。 好不容易开车赶到了警局,下车就奔了进来。 顾念哭的厉害,想来也不会在办公室里。 电话他还没有挂,一边跑着,一边问:“念念,你现在在哪儿?” 顾念吸吸鼻子,有些懵:“就……就在警局里啊。” “我知道。”楚昭阳脚下跑的极快,可说话,却又极耐心,“你在警局的哪儿?” 顾念怔了怔,哭的脑袋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因此,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楚昭阳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老实巴交的回答:“在后面的院子里。” “等我。”楚昭阳说完,便往警局后面跑。 他手机还没有挂断,始终贴在耳上,急急地朝后院奔过来。 四下张望,终于,在一颗老槐树底下,看到顾念争蹲在那儿,小小的人儿,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儿。 楚昭阳心里一痛,缓缓地将手机拿下,挂断,便迈步走了过去。 顾念正埋头哭着,感觉好似有道阴影在前面,遮住了些许阳光。 她把脸稍稍露出来一些。 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西装裤长度合宜的落在脚踝,前边还有一条经过熨烫的中缝。 顾念缓缓抬头,愣住了。 怎么也想不到,楚昭阳会在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39txt 明明刚才还在跟他讲电话,以为他还远远地在楚天工作。 可转眼间,他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身玉立,遮住了她头顶大半的阳光,却也将他的脸遮挡的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身周都蒙上了一层光晕似的,仿佛从天边走来。 顾念眨了眨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直想念的人,先前便一直想要在他怀里寻求安慰,却也知道不可能。 只能在这儿自己抱着自己,哪怕隔着电话听听声音也好。 如果不是楚昭阳的一通电话,她也就自己在这儿小声的哭了。 可,就因为听到了楚昭阳的声音,她才控制不住心中的痛,大声哭了出来。 像个委屈的孩子,朝能给自己做主的人诉说委屈。 可,他现在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眼前的楚昭阳,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织下,朦朦胧胧的,不似真人。 顾念张张嘴,抽抽嗒嗒的,却不敢出声。 生怕,这是自己哭的狠了,想的狠了,出现的幻觉。 一出声,梦就破碎了。 楚昭阳蹲下,看着她哭的眼睛红了,鼻子红了,双唇也是又红又肿的。 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也肿着,还不断地有眼泪出来。 楚昭阳心里被挤压的难受,伸手,并未去擦拭顾念脸上的泪,反倒是轻轻的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拥进怀中。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薄荷香,让顾念逐渐安心。 她眨了眨泪眼,抬头,入眼便是楚昭阳坚毅严肃的下巴。 抬手,手指轻轻地在他下巴上触了一下。 肉眼看不太出来,可手指碰上去,便能感觉到胡渣稍稍有些刺人了。 “楚昭阳?”顾念抽抽嗒嗒的叫道。 细细浅浅的嗓音,因为哭的厉害,有些微的沙哑。 “是我,我在。”楚昭阳将她拥紧。 也不在乎地上脏,干脆坐下,便直接将顾念抱到腿上,护在怀里。 顾念紧抓着楚昭阳的西装,不敢相信,竟真是他来了。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的?”顾念吸了吸鼻子,颤声问。 “听见你哭。”楚昭阳简短的回答。 因为听见她哭,所以,放下一切,立马就赶来了。 低头,在她额上印上有些微凉的吻。 想到他一直被r组织针对,顾念的心里就涌出了浓浓的不安,将他抱紧了。 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生命真的好脆弱。 说没就没了。 昨天还是那么鲜活的人,可今天就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天降的意外,防不胜防。 顾念不安极了:“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好好的。” “放心。”楚昭阳保证,“不会有事。” 想到她参与到这么危险的行动中,好在,有莫景晟在,关照着她,没有让她过去,只是在后方支援。 否则,她也会深处危险之中。 想到可能这次受伤,甚至……甚至死亡的会是她,楚昭阳就浑身发冷,从心脏深处透着寒意。 如果她一个姑娘被俘,遭受到的折磨,他不敢想象。 虽然知道,这样危险的事情,总会有人去做。 可,在顾念身上,他就是这么自私,不想要她出事。 想着,楚昭阳就恐惧的拥紧了她。 “你也答应我,以后,不要参加这么危险的事情。”楚昭阳哑声道,“莫景晟让你在后方,你就乖乖的待在后方。” 顾念耳边仿佛还有钟其正父母的哭声,心头堵得厉害。 见她不答,楚昭阳紧张之下,就连抱着她都加紧了些力气,不由自主的,就将她勒的有些疼了。 “答应我!”楚昭阳紧张的说道。 生怕她倔强,下一次丢掉性命的就是她了。 “可我想报仇,给死去的人们,给你报仇。”顾念抓紧了他的西装,“r组织的人,都是混蛋!” “你要是出事,报什么仇?”楚昭阳沉声道,下巴崩的紧紧地,目光沉沉,“答应我。” 顾念抬眼,认真的看向楚昭阳。 楚昭阳有些气她不听话,低头便狠狠地吻上了她。 微微倾身,便直接将她抵在了粗大的树干上,愈发用力的吻着。 气她不听话,要让她答应自己。 抓着她的腿,便盘在了自己的腰上。 顾念还记得这是在警局,即使后院来的人少,但也不行。 被人看到了,不好! 顾念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可却分毫都推不动他。 “答应我!”楚昭阳气急败坏的说道。 想到她那么危险,他就生气。 楚昭阳捧着她的脸:“顾念,你担心我。而我,也担心你!” 顾念一震,见他近乎乞求的说:“答应我。” 顾念喉咙酸涩的说不出话来,心脏被人狠狠地拧住了似的。 最终,缓缓地点头。 楚昭阳这才放了心,紧紧地抱住她:“记住了,你答应我的。” 顾念见他脸上的紧张,便点头:“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楚昭阳再次抱紧了她,生怕她突然就从他怀里消失了似的。 这次的事情,不仅顾念难过,更吓着了楚昭阳。 只是,两人没看见,警局的二楼走廊窗口,言律修长的指正死死地扣着不甚干净的窗框,指尖以及指节都泛着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你看什么呢?”身后,言初薇的声音响了起来。 言律陡然松手,若无其事的回头:“没事,走吧。” 言初薇一脸狐疑,不太信他的,便要探头去看。 言律拦住她:“好歹是同事牺牲了,你这样若无其事的,不好看吧。”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七章 冥君眼中的嫌疑犯——宋年 言初薇五官扭曲了一下,却更加怀疑了,伸头便从窗户看了出去。 一下子,就看见了那棵老槐树下,正紧紧相拥的两人。 虽然楚昭阳是背对着她,可那长身玉立的卓傲身姿,那样的卓然于众人撄。 言初薇心心念念了多少年,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偿? 看而在楚昭阳怀里的,自然就是顾念了。 看楚昭阳将顾念护的紧,珍之又重的模样,言初薇嫉妒的发抖,恨不能冲下去撕烂了顾念那张狐狸精似的脸! 这是工作的时间,楚昭阳竟能丢下工作过来找顾念。 对顾念的重视,可见一斑了。 言初薇猛的看向言律,嘲讽的嗤笑:“怎么?怕我看见,为难顾念?” 都已经被她看见了,言律便也不再遮掩,沉着脸站在一旁。 见他这模样,言初薇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楚昭阳那么宠着顾念,言律又一心护着。 那顾念,到底有什么好! 凭什么,她就能让那么多男人都这么护着她。 说白了,不就是个不要脸的,四处勾.搭吗? 要是个本分的,又怎么会四处勾.搭男人? 分明就是个贱.人! 言初薇嗤了一声:“言律,你行啊!刚才说那么多,不就是怕我看见吗?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热,你都能忍着,还替她打掩护。得亏你俩没恋爱呢。要是真跟她结婚了,你以后还不得绿云罩顶?” “闭嘴吧你!”言律沉声道。 “本来就是,还不让我说?”言初薇一脸嘲笑,“那顾念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要真是个安分的,怎么会引得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多男人都被她勾了去?” “嘁!”言初薇冷冷的嗤笑,“就算真跟她结婚了,以后也要戴绿帽子。现在她就这么不要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以后指不定怎么勾.搭人呢!也就是你们这些男人眼瞎,真把她当成白莲花了!” 言律冷冷的看着她,突然,也就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 “你嫉妒的嘴脸,真的很难看。”言律冷声说,“楚昭阳看不上你,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言初薇气的脸涨红了。 言律却不想再与她多说。 他往院儿里瞥了一眼,不知何时,顾念和楚昭阳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也不再搭理言初薇,扭头就走了。 只是拐过弯,他便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已经有血流出染红了指尖,他也没有知觉。 脑中不断地闪现着刚才顾念被楚昭阳挤在树干上拥吻,甚至还抬着她的腿盘着他腰的画面。 言初薇愤怒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满脸寒霜的往前走。 结果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从楼梯处上来的顾念。 言初薇见顾念是自己回来的,料想楚昭阳是公司还有事情,所以就回去了,总不会还陪着顾念进来。 此时走廊上时不时的,也会经过三三两两的同事。 不多,但也足够了。 言初薇便直接在楼梯口拦住了顾念,摆出一副失望的姿态。 顾念不知道她又闹什么幺蛾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打算绕过去。 “顾念!今天钟其正死的那么惨,你竟然还有心思跟男人在外面亲亲我我?”言初薇突然扬声说道。 顾念现在心真的很累,懒得在这时候跟言初薇做无聊的纠缠。 “我现在没心情陪你演戏,麻烦你让开。”顾念淡淡的说道。 不过,言初薇的声音已经引来了不少人。 言初薇一脸痛心的说:“顾念,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其正……其正是我们的同事啊!” 顾念顿住,面色沉沉的看着她。 许是跟楚昭阳久了,有时候就连表情都有些像他。 像这样不说话,沉着脸看人的样子,竟是让言初薇张张嘴,说不太出话来。 “怎么回事?”楚昭阳沉淡的声音突然从言初薇的身后响起。 言初薇吃了一惊,回头,就见楚昭阳和莫景晟一起走了过来。 言初薇惊讶的张嘴,开开合合的,说不出话来。 楚昭阳……楚昭阳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从另一个方向,跟莫景晟一起出来了? 他……他就算没走,不是应该跟顾念一起吗? 却不知,楚昭阳本也打算找莫景晟商量些事情,顾念不好意思跟他一起进去。 而且,哭的有些凶,也想在外面缓缓。 因此,两人才分开走的。 楚昭阳走了过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言初薇,直接在顾念身旁停下。 长臂揽住顾念的肩膀,冷眼看着言初薇:“她熬了通宵不能回家,我担心她,给她打电话,听见她哭,就过来看看。” 楚昭阳是懒得给言初薇解释的,这话,说给周围的人听,免得他们误会了顾念。 若是以往,楚昭阳哪会耐着性子说这么多? 顾念知道,他都是为了她,不想她在警局里被人为难。 顾念的心,被他暖的软软的。 不由自主的,便往楚昭阳的身边靠了靠,放心的把自己身上的重量放在楚昭阳的怀里。 感觉到她的变化,楚昭阳长臂收紧,心里高兴极了。 他就喜欢给这丫头依靠,让她全然的交给自己来解决。 果然,众人听到楚昭阳的话,看顾念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大哭过。 而且,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大哭,并没有在局里让人看见。 比起假惺惺的在局里,就怕别人看不出自己难过,偷偷地跑出去哭,反而显得更真心一些。 楚昭阳冷淡的睨了眼言初薇:“倒是这位,妆精致的很。” 众人一看,可不是? 言初薇的脸上,妆容精致,一点儿哭过的痕迹都没有。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无情。 言初薇被堵的说不出话,四处看看周围的同事,见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 慌忙地说:“没有,我不是……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会装模作样,难受也非得让人看出来。” 顾念撇撇嘴:“刚才言法医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还指责我,也不知道难受难受,冷酷无情吗?现在到了言法医这儿,反倒是可以憋在自己心里头,不需要表现出来了?” 言初薇扭曲着五官就要否认,顾念冷声说:“还是不要拿死者来说事了吧。” 幸好,现在钟其正的父母已经离开。 不然,让二老看见言初薇竟揪着钟其正的事情来对付顾念,还不得气死? “你!”言初薇被顾念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的要命,正要说什么。 楚昭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转头对顾念说:“我回公司,你别哭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突然说起这个,顾念很不好意思。 红着脸,冲楚昭阳点了点头。 楚昭阳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看,便朝顾念又贴近了些。 顾念不自觉地后退,可她退一步,楚昭阳就进一步。 不知不觉,顾念就被他逼近的贴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楚昭阳见她这紧张的样子,原本清冷的黑眸里,带上了点点笑意。 璀璨的,就像繁密而闪烁的星空。 漆黑,又闪亮。 言初薇嫉妒的看过来,楚昭阳怎么能在面对顾念的时候,露出这么温柔的样子。 平常看别人,总是一副冷冰冰仿佛在看个死物的样子。 可每每看到顾念,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目光,都变得那么鲜活。 凭什么! 他这样的表情,就只给顾念,就不给她? ---题外话---今天三更一万字,这是第一更~ 看更多好看的! 威信公号: ------------ 第八章 嫌犯宋年自证清白,主动求合作  第八章 既然已经被别人当成了那“嫌疑犯”,宋年觉得即如此,他这个嫌疑犯便主动“投案自首。” “二位无常大人,可否去同冥君大人说一声,宋年有事求见。” 这话自然是对着身后那黑白无常说的。 “走了,他们走了。” 包打听眼瞅着那城墙外二位大人飞身离去,惊得他这升斗小民一愣一愣的,平日里见他私爆出那些个鬼界大人物的身家秘闻也不曾这样的怂过。 “别看了,走远了。” “小生告辞。” 既然是让黑白无常通报冥界之君,他宋年也是要赶回去的。 “她……她好吗?” 趁着宋年身形未曾出了视线,他便对着宋年的背影,用着呢喃之语问出了声,奈何这距离太远,被风吹乱了,散了。 其实,即便听到了,宋年都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件事,轮不到第三个人或鬼来置喙。 好在日月尚长久,他们两个便慢慢磨吧,终究有一日会有个结果不是? 他宋年如今要自证清白。 这冥界大殿外,宋年候在殿外等候冥君的召见。 想来是他之前同着黑白无常通过气,这不多时,守门的鬼差便将他放了进去。 他宋年是第一次来到这冥界之君的大殿,可他如今却不是来此欣赏的。 不过这地方也无什么可欣赏之处,整个大殿都是冥界的玄石所制,这玄石踩在脚下,鞋子底儿稍稍薄一点儿,那非要冻得死鬼跳脚了不可。 那冥君前些日子他见过。 人世间有一句:人如其名,宋年这里也有一句:殿如其主。都是一个德行,冷冰冰到不行。 到了那君殿前,他还是要候在门外,让这鬼差再去通报一声,顺便让那守在君殿门口的鬼差们搜了搜身,此行迹自然是为了防止他宋年对阎魔大人有所图谋。 他一个区区死鬼,连个魔力都没有,拿什么去对着英明神武的冥君图谋不轨。 “宣宋年进殿。” 宋年在外头把他整个鬼都冻得瑟瑟发抖时方听到里头传召声音。只好迈着那硬邦邦的步伐,哆嗦的进了那冥君大殿里。 地上自然是没有铺着垫子的。 硬着头皮,不动声色的用力想要跪下去。 “免。” “谢冥君恩德。” 他当时身为那残破不全的魂魄之时都未曾觉得这般冷过,侵入魂魄的冷,让他宋年的脑子都仿佛被冻成冰块一般。 这来一趟冥界之君的大殿是要让他宋年丢了半身魂魄不成? 他如今对着那些个能够从这大殿之上全身而退的多了几分敬意,果真这地方不是什么鬼想来就来的。 他宋年觉得若是再这样冷下去,他怕是回答冥君的问题都成问题,更别说为了自己去辩解,争取在冥君那里洗脱嫌疑。 他宋年一直觉得他这身魂魄修复的不错,却不知原来竟是这般的弱不禁风。 “将术法撤了。” “是,冥君。” 这冥君大殿内,有判官大人的术法,冥君授意她为之。 目的自然是为了测试这宋年。 此乃玄冰术,用这冥君大殿的玄石这效果必然是更加突出,此玄冰术可对结界内的空间施展冰冻之术,此术法不是寻常人世那冰冻之术,此术法乃是世代为判官之鬼修习,此术法可冰冻生魂魂魄,在这极寒情况之下,若是此鬼身上有多人魂魄,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人魂魄,都会从他如今魂魄中分离出去,当场便可辨认真假。 很显然,这宋年不是。 他虽然比之其他生魂对着这玄冰术反应更大,也只是说明他这身魂魄更加脆弱罢了。这一点与他此前魂魄破碎,一点点修复之事倒也说的过去。 如此,她自然不该滥杀无辜。 听闻此语,宋年也知他这是被殿上阎魔试探了去,这如今撤了法术说明的自然是他宋年洗去了那嫌疑。 如此不需他多费口舌就可自证清白之事,虽然让他平白无故受了一遭罪,他倒是也情愿的。 “殿下何者,细细道来。” 既然不是他,可这事终究与他有些干系,自然是要审问审问。 此事判官最为擅长,阎魔在旁听审。 “小生宋年,良心小铺掌柜。” 如此正儿八经的宋年倒是觉得自在,毕竟如今这嫌疑减了大半,他只需据实相告,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店铺当中可有经营范围?” “小生主要经营香烛纸钱,供给给冥界的百姓,另外还会研习一些商品,此为非常规物品,不能够长时间供应。” “那你店中可有经营此物?” 判官抬起头来示意那旁边的鬼差将那魂魄散去处找到的物件呈上,端到这宋年面前,让他瞧上一眼。 “此物小生认得,这是小生店里的‘忘无忧’。” 此物在这宋年见到之前,他们找鬼差核实过,证实此物乃是良心小铺的“忘无忧”。 看来这宋年倒还算得上识相。 “此物有何功效?” “此物是小生去那魂魄消散最为严重的无妄之海取得那忘忧草的叶子炼制而成,此物可助鬼魂暂时忘却深入灵魂之痛三日。” “可有何副作用?” “此物若是服用剂量正常,副作用只是嗜睡罢了,与那些个整日被痛苦回忆折磨之鬼,能够嗜睡应是算不上副作用。” 那些个内心深处被痛苦深深折磨之鬼,他们有的在这冥界里整日游荡,从不停歇,也不同别人说话,活的像是一具只剩灵魂的行尸走肉。 能够入睡,是件奢侈的事。 “若是他们服用过多的忘无忧,他们则会产生幻觉,服用过量那些个忘忧草会起相反作用。” 他们若是在这忘无忧里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他们便再也不能够戒了去,若是哪日他能够真正从内心深处把这些折磨他们的,亦或是他们因为自身原因而折磨自己的痛苦除去,那么他们便再也无需借着忘无忧来过生活。 当然,成功者寥寥无几。 毕竟不用花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便可得到安宁之事,他们自然是不会想着自己努力争取。 “你可有肆意怂恿他们食用或者私下里大量赠与他们此物?” “小生未曾。” “哦?为何?若是他们接受你的馈赠,以后他们便只能够在你的掌控之中。” 判官见着下面立着的宋年,一身单薄,却是个不能够轻视的生魂。这手里俱是手下鬼差找来的与他有关的资料,此鬼凭借着单薄身躯,在这冥界里混的极好。 他不似看起来那般弱。 “禀大人,小生的良心小铺中没有伙计,所有事情均是小生一力为之,若是将那群魂魄对忘无忧的瘾勾了上来,小生我一人忙活不来。” 这理由比起其他冠冕堂皇搪塞他们之语来的自然是可信多了。 “你对来往良心小铺的客人可有印象?” “小生的铺子虽然不是最为流动繁荣之处,平日里也是不少鬼怪进进出出,虽然小生在这冥界生活了不短时间,却也不能够一一认下。” “那平日里在你铺子买这‘忘无忧’之物的鬼怪不在少数,你可对他们其中某些有印象?” “来小生铺子买东西的鬼怪虽多,可买这‘忘无忧’的,只有一个。” “这就是你来的原因。” 这句话是那半天来一句话都没说的阎魔大人开的腔。 判官见冥君大人出言,退居一旁。 “是,这就是我今日前来的原因,我希望与冥君合力抓捕射猎魂魄的凶手,洗清身上嫌疑。” “有何要求?” 冥君阎魔虽然之前只见过这宋年一次,可也知他并非是那平白无故助他者之鬼。 “小生请求冥君派鬼差在我周围护我安全。” “准。” 冥君指派来的还是黑白无常二鬼。 与上一次有区别的是,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跟在宋年后面。 宋年觉得无伤大雅,这黑白无常跟踪他不是第一次,这两日来,见到这对兄弟俩的次数也不算的少。 可别人见到他们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乍见到这宋掌柜身后二鬼差,自然是纷纷避让躲闪。 见此光景,那白无常谢必安那张脸上的鬼气便又盛了几分,黑无常倒是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模样。 有些鬼怪平日里也算受到宋年的照顾,便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同宋年说上两句,而那对着将要开始的鬼节满怀期待的鬼怪们则是挝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与他有些过节亦或是与他萍水相逢之辈,则是在一旁面不改色,亦无交谈欲望。 宋年瞅着这冥界街道旁,众鬼百态,觉得甚是有趣的很。 “你可瞅见他身影了?” 白无常见这宋年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打量着路边众鬼怪。 “小生未曾见到。” “宋掌柜,你说的此法真的有用吗?” 没错,让黑白无常跟在宋年身后作游街示众之态是宋年想的主意。没有任何流言蜚语比在这冥界大街之上游行来的更有传播速度。 “试试便知。” 黑无常范无赦见宋掌柜一脸的不急不躁,他便劝着身边白无常耐着性子再等上些时间。 “二位当大人,犯人来了。” 稍一留神,便听宋掌柜轻声道。 ------------ 第九章 卯日星君身侧柳树精小侍从  第九章 宋年指给黑白无常看的鬼,那鬼怪黑白无常倒是有些印象——卯日星君座下,那日与宋年指路的小侍从。 宋年一开始是没有认出他来。 略微有点术法的鬼怪,便可稍稍变化面目,可宋年嗅觉灵敏,虽然这小侍从每一次到这良心小铺来,长袍加之衣帽,宋年看不出有何区别,但每次这鬼身上的气味,宋年都识得,所以才会认为是一鬼为之。 今日游街示众,众鬼分列街道两侧,这街道上何种味道都逃不掉宋年那鼻子。 既然宋年指认出,黑白无常出手迅速,未及那小侍从反应过来,已被俩位无常抓获。宋年在众鬼眼皮底下,跟着黑白无常同着刚刚抓获的小侍从回了那冥君大殿之上。 虽然如此,依旧是要将那卯日星君请来。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扣押审理人家侍从,自然是要前去请卯日星君过来的。虽然,明眼的瞧上一眼就可看出那侍从身上的不对劲之处来。 那小小侍从身上的鬼气太盛。 他一直随侍在卯日星君身侧,卯日星君司阳,按道理长时间随侍左右,这身上应是那阳刚之气略胜一筹。 而这鬼气像是掌控了那侍从身体一般,使得那行迹显得诡异得很。如他一个堂堂卯日星君的侍从,为何要如此乔装打扮去良心小铺买那些个“忘无忧”,毕竟身在卯日星君身侧,何须借着忘无忧驱散那些个魂魄深处的苦痛? 那浩然之气,自然有愉悦心情,疗伤之效。 还有就是那日同他见面之事,如今想来有几分的蹊跷之处。 卯日星君同冥君进了那桃止山密林深处之时,自然是对他多有交代,而他宋年问他之时,想来那卯日星君怕是刚刚出了那密林深处,不然何来那他余晖小道让他宋年发现? 而侍从却是未对他言明,而他闯入那桃止山之时,怕是这侍从便想着让他宋年葬身在那密林里,如此若是发现那些个魂魄射猎之事,便可全数算在他宋年头上。 毕竟他是第一个魂魄慢慢修复完整之鬼,而那些鬼怪魂飞魄散之处,留下了只需稍稍打听便可知晓来自良心小铺的“忘无忧”,若是他宋年魂飞魄散,正好可以完美无瑕的成了那凶手的替身。 此计策不可为不周密。 而他独独算漏了一截,那便是卯日星君会再次入密林深处救他们出来。 更没有想到宋年如此手无寸铁进了那密林也能够全身而退。 “宋掌柜,可要用些饭食?” 他宋年候在这冥界偏殿,等候着卯日星君到来之时的传唤,今日除了早上喝的那茶水,再没有用了其他的食物。宋年按理来说是不会有太严重的饥饿感,奈何平日里除了早饭,他都是一顿不落的用了,今日已近黄昏之时,这点点萤火之光已经燃起,他倒是真的多了几分的饿意。 “多谢无常大人。” 这无常大人自然不会是那白无常谢必安,范无赦是看着小铺的宋掌柜一人在这台阶上坐着,等了许久,而卯日星君正在当值,自然是不能够马上赶来,所以便给宋掌柜带了些饭食。 “宋掌柜客气,多谢宋掌柜那日如实相告我们兄弟两个。” “大人可是将东西索要回来了?” “是,我同必安前去,孟婆便将那东西给了我们兄弟俩。” 她倒是没有为难他们兄弟二鬼,前去之时,想到宋掌柜的言语,怕是那孟婆定然会对着他们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的是,竟然如此轻易便将东西取了回来。 这一趟倒也算得上有惊无险,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机缘巧合,哪日他们兄弟俩有机会去那天界一次,自然是会取那瑶池之水以此答谢孟婆的慷慨大方之举。 “那小生要恭喜无常大人失而复得!” 宋年听闻此语,便举起手边的酒杯,对着面前无常大人举杯相庆。 “多谢宋掌柜。” 迎着宋掌柜的酒杯,轻碰杯壁,酌了一口杯中酒水。 “恭喜二位大人和好如初。” 如今他们能够如此和谐,除了那信物可安全无虞的要了回来之故,还有就是那送与白无常的生辰之礼。 当日黑无常拿来此酒水,要说宋年不知道此酒水有何意味的话,此话他宋年自己怕是都不相信。 他知道是何意义。 所以当时良心小铺允了黑无常两件事情,其一是为了梅娘寻那栖身之所,其二便是那白无常的生辰之礼。 那礼物是一面可看到过去的镜子。 范无赦送必安此物,自然不是让必安每日目睹他们当日伤感,而是为了圆了必安一个心愿。 谢必安生前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人是聪明伶俐得很,奈何他一点都不希望受到来自父亲的管教,遂每每忤逆其父,此为大不孝,若不是遇到范无赦,与他成了那结义兄弟,即便谢必安聪明如厮,也不一定会有一番的作为。 而如今过了那许多的年月,他已经在这冥界之中接送了无数的生魂,成为了冥君的委以重任的心腹。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便会想起他爹被他不孝气的捶胸顿足的神情,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如此逆子让老人家早早离了人世。 他谢必安变好了,却再也没有地方去诉说了。 范无赦知道这人世也好,冥界也罢,就连那天界之上的元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时光的流逝。时光都是这样一去不复返的,不会给机会让你发现自己的不足,不会让你发现最应珍惜的近在咫尺。 可并非无意义。 那些想要挽回的心,那无边的愧疚,会驱使他们怀念过去,沉溺其中,错过了眼下。 而那面可以看到过去的镜子可以了了这无休止回顾过去的心魔。 是,你若说起那镜子是否有用? 自然是没有用的。 因为它改变不了那过去的一丝一毫,如何算的有用? 可“无用之物”便没了意义? 自然不是。 就好比人间那场六月飞雪之事。那个叫窦娥的女人,冤否?自然是冤的。冤屈无处可申,她便乞求上天,说你给我下场雪吧!若是我是冤屈的,老天爷,你给我下场雪。 可雪能够替她申冤吗? 不能。 在她诉求无果时,那场六月飞雪,将心中那些的冤屈、不忿,暂时盖住了,聊以慰藉。 有没有用? 有用的。 这镜子便是必安的那场六月飞雪。 子夜时分,卯日星君前来听审。 但是殿上那纯良眼神的侍从倒是让他们觉得抓错了。不过,终究也就只是觉得。 这侍从是卯日星君在那天界之时,一日当值,救下的一棵成了精的柳树苗,当时他虽说是成了精怪,可花草树木成精尤其不易,那日恰逢夏日时分,雷声入耳,震耳欲聋,这柳树精躲闪不及,便被那雷电劈成了重伤,卯日星君同金乌一起,为人世间万物布撒阳光雨露,对花草树木之流多有照拂,便救下了那柳树精。 “星君,你来了,柳林该死,让星君费心了。” 那瞧着面色不太好的侍从,倒是支撑着身体对着卯日星君行礼。 “无妨。” “此事可是你所为?” “是,此事是因为贪念所起,是我所为。” 未曾被刑罚逼供,他倒是一一认了下来,无有丝毫勉强之意。 “可还记得我当日同你所言的训诫。” “记得。” 当日救了柳树精,卯日星君不能够将他带入天界,天界有屏障所在,若是精怪入了那天界,修为稍稍不够者,必然是魂飞魄散。 为此,他将这柳树精留在那人世间。卯日星君知晓再过百十年,他将任那桃止山的守山之神,与冥界之君共同治理那冥界众鬼。 如此便与那人界修炼的柳树精做了那约定,若是他为那桃止山的守山之神,届时这柳树精若是还没有去处,可投奔与他。 但若是他在人世间修炼之时,做那有违天道之时,他卯日星君绝不轻饶。 这精怪倒是守着他们的约定过了那一百多年的岁月,直到卯日星君为那桃止山的守山之神。 这棵柳树精因着那雷劈了不少的修为,到来这桃止山后,方能够慢慢的变化形态如常。 这桃止山上除了卯日星君种的那大片大片的鸡冠花,便没有了其他的事物,柳林害怕卯日星君觉得单调如斯,便要了些桃花种子来,种在那桃止山上。因为这桃止山一开始时,是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树,因着那场大战被夷为平地,桃止山都不在了,更何况那些个桃树。 从此,这桃止山上,便渐渐有了几分昔日之时漫山遍野落花缤纷之景。 “即如此,你便听候冥君发落吧。” 说完此话,未曾在这冥君大殿之上坐上片刻的卯日星君便起身离去。 “柳林恭送星君大人。” 这侍从却也未曾挣扎,一脸平静恭谨之态,对着门口离去的卯日星君,行一大礼,一揖到底,三跪九叩完了方起身。 ------------ 第十章 射猎之鬼——上古魔兽  第十章 “冥界之君,柳林认罪伏法。” 柳树精见再没了卯日星君身形,便回转头来,对这大殿之上的冥君认罪。 “出来!” 未理会此语,阎魔只是直视之。 “不知冥君是何意?” “区区附魂术,也想蒙混过关!” 判官见阎魔此语,定睛一看,方发现地下所跪之鬼,魂魄有所瑕疵。这侍从的魂魄有一丝裂缝。 留在冥界的鬼,少有魂魄完整之辈,众人皆知如此。可亦是少有魂魄拥有裂缝之鬼,魂魄有受到侵蚀,只会残破不全,并不会产生裂缝,魂魄不全者,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散,而魂魄有缝隙者,则会被其他强者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此种术法会生生磨灭原宿主的魂魄,期间原宿主将会痛苦异常,生不如死,直到魂魄不剩一丝一毫为止,此强盗行迹比之射猎魂魄更加无耻。 眼前这个小侍从,魂魄早已黯然失色,怕是油尽灯枯之时,而若是宿主魂魄将散,便是那强占之鬼取而代之之机。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冥君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老朽佩服。” 刚刚孱弱的侍从,眉眼低垂,如今抬起头来,竟是面目狰狞之色。 继而从玄石之上直起身来,理了理那身衣摆,寻着大殿里的一把交椅便坐了上去。 “既然识得老朽面目,自然是不必掩饰了。” 他倒是不客气,坐在那大殿之内用着椅子上的茶水。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判官见此鬼如此的嚣张跋扈,竟是把他们全都不放在眼里。一边大声质问其来历,一边抽出法器。 “女娃娃,这脾气大的很!这般没大没小的,老朽我今天便同你立立规矩。”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竟是让他越过那大半个大殿,将那判官颈项握与手中。 这一殿鬼差都未曾发觉他如何出手,便早已败下阵来。 “你个小娃娃,作甚弄这些个刀枪棍棒的。” 像是戏耍他们一般,那手在判官颈项处,未曾加深一分力气,倒是气定神闲的同他们说教起来。 “对着长辈都如此没大没小的,这判官一门的家教莫不是就这那忘川河水吃了下去。” “你放屁!” “凭着你也敢提及我判官一门!” 虽颈项被他攒着,可她判官一门荣辱无需他一个区区罪犯侮辱!她今日即便身亡此处,也要捍卫声誉。 “你先祖都曾是老朽的手下败将,莫不是你们判官一门忘了不成?” 见那判官奋起反抗,他倒是如同捉迷藏一样,将她玩与股掌之间。 是,冥界的冥君是有能者居之,这冥界黑白无常二鬼不是冥界创立之初就存在,更遑论那些个鬼差之流,他们俱是这冥界的流动之客。 唯有判官一门是冥界建立之处即存。 无论这冥界换了谁做这冥界之君,但是冥界的判官之职非判官一门所属。 此门中人,无有姓名,若是有一届判官身死,这门中便会再举荐一个出来,此被举荐者便是新一任的判官之职。 无有姓名,只称判官。 此门中者,无有一者出了这冥界之外,他们不经过六界轮回,不尝遍人间疾苦,禀着一颗刚正不阿之心,公正判决每一来自人间的生魂生死罪责。 因为没见过,未经历人世,便不会有同理之心,他只需按照规定为之既可。 可冥界不是鬼怪长存之所。更何况生生世世都在此处。他们之中,已兢兢业业经营此职责数千万年之久,一直都是遵循着如此规定,从未逾越。 直到上一任判官任职。 他并非身死在这冥界之中,而是对一个入得冥界的生魂升了爱慕之心,此爱慕之心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让他随着那生魂入得六世轮回之境。 生魂已转世,而那判官大人却是灰飞烟灭。 判官只属于地府之内,人世间容不得他们,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冥君留下了烙印,永世不灭。 而下一任的判官便是他的养女。 此女娃从小到大听到的最多的便是那群鬼怪的奚落,他们把她的义父之事当成了那街头巷尾的笑话。 她听闻一次,便会用力的反抗上一次,哪怕是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只不过,她这次胜不了罢了。 “你一个上古魔兽,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不得本事吧?” 这鬼魂倒是同着女娃娃戏耍一番,见她死缠烂打的,终究起了几分不耐烦之意,这手下便准备加上几成力。 未曾想到竟还有敢出来管闲事的。 “哦?” 他都消失了这么久,这冥界之中倒是还有能够认出他的,着实有趣。 “是,当日你是伤了那判官一门的先祖,可若是小生没有记错的好,阁下当日用的招数可算是让冥界众鬼都不耻啊。” “你胡说!” 原想着听一听这小娃娃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花来,未曾想到竟然是来揭他短的,如此之事被小鬼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让他颜面扫地,如今趁着他未来的及说完,便抬手将他抓了过来,准备手下用力,便将这生魂捏个魂飞魄散。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朽不喜欢你这小娃娃,你就走好吧!” 宋年同着判官俱是都在这魔兽手里,他便先拿这手里的俩个,庆祝一下他重获新生,活动自如。 “猖狂,本星君的侍从何时让你如此拿捏!” 只听不远处一声大呵,那耀眼的金光遍布这魔兽全身,此光不啻于那浩然之气,这魔兽自然是受不的,为了躲避金光照射,便将手中俩个朝着卯日星君丢了过去。 卯日星君顾及到手中的俩个生魂,这金光自然不是最最具威力之道。 如今接过这宋年同判官,顺手捻诀便又送出一道耀眼之光,那魔兽躲避不及,便只能够生生接了下来。 “你若再动手,我便碎了这柳树精的魂魄!” 见着方才一招无效,加之他与这身体刚刚适用,与卯日星君这金光之下,多有损伤。 “这是柳林的心愿。” 他只求一死,魂飞魄散,所以才会在刚刚同他告别。 他当日救了他,中间受他侍奉多年,主仆一场,这心愿他自然是要达成。 见这卯日星君未曾手下松懈,竟是招招取他性命,如此无所顾忌,想来是所言非虚,这一旁的冥君鬼差见到形势逆转,便将打斗的二者团团围住。 这卯日星君虽说是个地仙,可他终究修的仙道之术,此术法对战这上古法力未全的魔兽,虽谈不上稳操胜券,却也是势均力敌。 “冥界鬼魂是否你之射猎?” 半天未曾言语,端坐高台之上,坐观下面二者斗法。 “是又怎么样?那些个区区人界喽啰。” 即便不占优势,他竟也能够如此蔑视众生。 “承认射猎事实?” 又是一句话砸了下来。 “老朽认了。” 笑那高台之上端坐着阎魔太过迂腐,便不耐烦的轻瞥一眼。 “画押执行。” “……” 魔兽觉得这冥君倒是真的像是盛传一般的废物,果然是那人魔混血的的杂碎。 他觉得这杂碎竟是能够当了这冥界之君,这冥界让他觉得实在是堕落了。 未及讥讽上一句,那身后竟是疾驰一身影,迎面是那卯日星君的耀眼金光,来不及躲闪,他便想着接了这杂碎冥君的一道术法。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术法面前,不堪一击,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哈哈” 未及大笑完,便消失在这大殿之上,再无一丝一毫踪迹。 这上古魔兽,竟是未能够接得住阎魔一击。 “刑毕。” 行刑处置了那射猎之鬼,阎魔倒是纹丝未乱,可见其实力非同一般。 “在下告辞,多谢冥君。” 卯日星君见着事情已毕,再没有停留,转身离开,而这大殿之上,众鬼差见得犯鬼伏法,便退居门外,连同那受伤的判官都被鬼差带下去疗伤去了。 这后续工作自然是用不到宋年。 “冥君,小生也告辞了。” 既然已经圆满结束,他自然是要好好考虑考虑那鬼节之时,为小铺的事业多多考虑。 “何处得知上古魔兽之事?” 这冰碴的声调听的宋年脊背发凉。 ------------ 第十一章 撺掇二鬼受贿与她的醉鬼孟婆  第十一章 何处得知啊,他也想知道如何解释。 坐在这良心小铺里,他竟是半晌未曾移动一下,明明那鬼节已在眼前,他倒是再没了那劲头。 而脑袋里想的都是那日大殿之上那冥界之君的诘问之语。 当日他指出那上古魔兽的之事,便让那阎魔起了疑心。 “小生不才,终日里琢磨些奇闻异事,至于此事怕是在哪本古籍上瞧过几眼。” 这话鬼都不信。 “哦?” “哪本?” 这倒是个刨根问底。 “三日,三日取来。” “小生遵命。” 他既然要,宋年便只能够给他寻来,再无其他法子。若是此事无果,定要安他一个欺瞒之罪,到时候便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唉!谁让那日他嘴快来着? 可若是他没有出言,那人丁稀少的判官一族怕是又要少了一个。 罢了,罢了,如今此事已成定局,由不得他再悔恨不已。 更何况,这铺子也不能够就这样不闻不问了不是? 想至此,便沐浴更衣,重新振作起来。 沐浴之时,让宋年记起一件事来,那日柳树精来这里,问他讨要一样东西,后来他倒是找到了,可以后再次来的柳树精却是再也没有开口提起过那事,想来除了那次讨要东西是出自他本心以外,以后的几次怕都是那魔兽控制其所为。 既然不知做何事,那他便去送这柳树精所托之物。 卯日星君在那房内打坐,满山都是那鸡冠花,间或点缀一二的绯红的桃花林,也算是这桃止山的一道风景。 以及那柳树精的一片心。 “阁下为何来此处?” 卯日星君倒是还记得眼前宋年是谁? “小生来送星君侍从柳林曾经所托之物。” 这星君是个性子何样的,宋年不知,可刚刚给他开门的,是个略显颓色的星君。 都说那世间生灵若是一旦习惯了谁人的陪伴,那人哪日悄无声息的没了,都能够使之沉默良久。 看此情形,这句话乃是天地人之间的金科玉律。 宋年将那用锦囊包好的东西递给了卯日星君。 “这是何物?” 他倒是未曾伸手接过去。 “人间的转日莲的种子。” “此花喜阳,且向阳而生,每一日都会随着太阳的升落而有所变化。” “是吗?” 虽为问句,却是声若私语。 如今找这花的都没了身影,徒留这种子在此。 “望星君多加珍惜。” 这话就算他宋年替那未来的得说出口的柳林代言之,请星君多加珍惜,珍重为之。 “多谢。” 双手接过那锦囊,手指在那锦囊上轻轻摩挲。 “小生即已送到,那告辞了。” 见那卯日星君略微走神之态,他倒也不好打扰别人,便转身离去。 人间草木成为精怪最为不易,只因为草木无情无心,无情无心者最难到达大乘之境。而那柳树精倒是成了,那日在那大殿之上,见那魂魄有隙,怕是这柳树精当年受了了不得的渡劫之术,这草木渡劫,左不过雷火二种,此劫数若是渡不过,那便注定再难登了那无上境界。 宋年虽未猜的完全,倒也是七七八八了。这柳树精受了卯日星君的恩惠,虽未死在那雷火之劫,可最终依然是因那雷火之劫,魂魄有隙,让那上古魔兽钻了空子。 这卯日星君助他渡劫。 可终究不能够助他渡命。 万般皆是命数,半点不由人、鬼、仙。 “宋掌柜,可否留步?” 宋年未及走远却是见到那卯日星君快步向他赶来,宋年便驻足,想知道他如此急切,所为何事? “星君?” “这转日莲,如何栽种?” 既然要珍惜,那便从第一步的栽种起。 “小生也未曾栽种过,不过那日替柳林寻来之时,也曾翻阅过如何栽种之术,星君若是放心小生这不娴熟手法,我便同星君一起将这些种子种下去。” 半点不由人,可怎样活法,还是由得己心。 宋年第一次栽种此花,好在当日翻阅种法之时,隐约记得并不复杂,且此种植株适用力强,如今在桃止山亦可种植此物。星君虽说同宋年一起种植,可终究这桃止山的鸡冠花也好,桃花也罢,都不是他经手打理,便只好站在一旁,做那“袖手旁观”之态。 “好了,星君只需过上几日,给他们浇些水。” 这桃止山上,虽然没有泉水,那灵泉也已干涸,但是此事对这卯日星君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今日多谢阁下,若是不弃,在这里用些茶水。” 卯日星君早已辟谷,不食食物,可宋年与他一番帮忙,总是欠了几分情,如今便只好拿房内那寡淡的茶水招待客人。 “星君无需客气,这就算是良心小铺的贴心服务吧。” 他如今虽然情绪上好上许多,可也终究不适合待客,即如此自然是不好叨扰。 “即如此,宋掌柜便带上几株的鸡冠花回去。” 那日他便同自己讨要这鸡冠花,今日未有何物可以答谢,便允他几株鸡冠花去。 “多谢星君。” 宋年拿着那几株鸡冠花,出了那桃止山,顺带去了那八百里黄泉。 这鸡冠花同他而言,无甚特别之处,倒是那曼珠沙华喜欢的紧,即如此,他便将此物赠予他。 未曾想到一路上走来,倒是未曾见到他身影,想来又在那不知哪个洞府里养着他那身伤去。 前头便到了那黄泉路尽头,如是再没有他的话,他便回转那铺中。 “宋掌柜?” “哟,这不是黑白无常小兄弟吗?” 这二鬼不是范无赦同谢必安,而是那纯良的二生魂。 “不敢当,不敢当,宋掌柜叫我们大柱二柱就成。” 他们在人间之时因为长得身材高大,虽然终日里食不果腹,倒也让他们比之一般人高上些许,那些个同样处境的朋友,便称他们为那大柱二柱。 他们也是有名字的鬼差之流。 “二位柱子兄弟,在此处何事?” “我们兄弟二人因为当日发现魂魄射猎之事及时,使得事情得到快速解决,判官大人便把我们二人送到了孟婆这里,让我等观察一下同僚如何引渡那生魂,也可多多学习一二。” 此话说出来,宋年就知那判官怕是在给这两个纯良的柱子兄弟一个重用他们的机会。 “那小生在此处便恭喜二位柱子兄弟了。” 他们如今也算的升迁。 “宋掌柜说笑了,折煞我们了。” 这二鬼听着宋年同他们道喜,倒是一脸的通红,他们为这鬼差之职,时日算不上短,却是无甚功绩,如今方能够有那机会,倒是让他们手足无措的很。 “宋掌柜,我们二人有一事要求宋掌柜。” 这两个死了虽不长时间,却也不短时日,他们两个却还是自称“二人”。 这头都快要低到脚面了,宋年倒是稀奇何事竟是让他们如此的害羞不安。 “不知何事需要小生效劳?” “孟婆大人,刚刚同我兄弟二人讲,我们若是能够送她些礼品,她便让我们二人早些过了这考核期限。” 说完这句话,那二鬼的脖子怕是都要低到那地上去了。 未曾想到竟是贿赂。 还是那受贿者主动要求之。 想来为了判断这二鬼当真可担当大任,便将这监督任务交给了孟婆。 可孟婆是个除了熬汤喝酒外再不管何事的鬼。如何会正经的监督他们是否合格? 不仅如此,还会像现在这般,攒动着这二鬼受贿与她。 “二位如此行迹,不怕被那判官大人知晓?” 此二鬼胜在品行尚好,莫让那嘴馋的醉鬼诳了去。更何况,判官者最是公正严明,若是让她知晓此二鬼收受贿赂,那他们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瞒宋掌柜,我们害怕此事。” 那个叫大柱的,一脸苦恼挣扎之色。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们有鬼差在那人间见到了恩人!” 见到?如何会见到? 这事情里面透着几分蹊跷之色。 “谁同你们说了此话?” 莫不是哪个鬼差见他们如此执着,起了那逗弄之心。 “我!我同他们说的。” 宋年转身便见背后站着那喝的醉醺醺的孟婆。 那双眼睛倒是出奇的明澈。 ------------ 第十二章 醉酒之辈最为清醒  第十二章 孟婆说与他们听的,此语便有了几分的可信之处。 可那阴差绝无可能还在这世上。何所为阴差?这冥界之中逃脱了那魂飞魄散之辈。 若生魂不愿转世成为那畜生之流,自己本身亦不愿在这冥界内一日日消散殆尽,便会拼着自己一身所长去黑白无常那里毛遂自荐,而后通过判官大人的审核,便可为这冥界中的一员,为维护冥界的安宁,他们需要接收来自冥君的调遣。 而冥君给他们最为渴望之物——延长魂魄消散时间,只要他们不违反冥君所定的法令条例,便可以魂魄不完整的姿态长存于冥界之中。 反之,惩处亦是比之冥界百姓加倍。 而那触犯法令的鬼差,不可能会有转世为人的机会。 但此事若是从孟婆嘴里说出来便有了几分可信,只因那喝过孟婆汤的生魂在孟婆这里,留下了属于他们自己独一无二的印记。 而孟婆这个酒鬼是对此印记最为敏感之辈。她感受到了那来自人世间的属于那鬼差的那份印记。 鬼差不入六界轮回,不会喝了那碗的孟婆汤。但那日送这大柱二柱来此之时,像是有了预感一般,他送了孟婆一坛子好酒,感喟道自己未曾尝过那味道。 孟婆一时兴起,便允了他一小汤匙,她未想到这鬼差犯了了不得大罪。 而她得知此事之时,鬼差便早已没了那影了。 如今她却是感觉到了动静。 至于这动静是好是坏可就难说了。 所以怂恿着这二鬼叫上这宋奸商。这奸商如今这几日在这冥界之中可算是个了不得的,如此上佳运气自然是不会让他白白浪费了不是? 再者说这宋年到底有何能耐能够靠着一己之力硬生生从哪破损的魂魄到了如今的魂魄齐全,这等事情怕是冥君轻易都未能够达成! 她虽是个不折不扣的醉鬼,可却也是个心底明白的醉鬼。 而她这里少不了这些个鬼差之流,那判官竟是不闻不问任她如此,孟婆便晓得这宋年怕是入了那高堂之上那位的法眼。 至于是否是好事,她不在乎。 这冥界里的无边岁月太过漫长,她孟婆喜热闹,若是能够找个乐子,让她在这酩酊大醉以后可以饱饱耳福,自然是乐见其成。 可宋年是个奸商,自然不是那般好说服的,亏本的买卖不做。 “孟婆好雅兴,小生告辞。” 宋年边走边想着,是不是他这几日里对他人和颜悦色的时候太多了,不然若何养成了他们如今这觉得他宋年好相处的错觉。 “宋掌柜,那地可采集初雪哦!” 初雪,天地四季变换,承接冬季来临之时的第一场雪。同这后面的无数场雪意义不同。 初雪可含着人类的精气。人们对初雪的过度关注,对它的喜爱也好,欢欣鼓舞也罢,这些个美妙的情绪,都会给初雪染上了不一样的人间精气。 此等人间的精气,可助他那醉生梦死一臂之力。 但宋年选择不予理会,初雪虽说珍贵,可这自己定下的规矩万万不能够破了去。 “听闻那地有一池温泉水。” 温泉啊,宋年想着那温泉水,若是他把自己浸入那温泉之中,怕是一件极好之事。 他的魂魄便是在一池的温泉中慢慢将养好了,如今那温泉失了果效,而这温泉能够被他们拿出来与他做那交易之用,自然是有所功效。 可这不是宋年因此动摇的原因。 孟婆虽然不是个什么吝啬鬼,可如此大张旗鼓,伙同他人一起如此明目张胆诱他前去,宋年虽然无甚预测之法术,可也知晓这里面透着不寻常之处。 而那孟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管闲事之辈,不若是她最是喜欢做那些甩手掌柜之事,虽然有着这纯良二鬼在这前头替她掩饰几分,可还是让宋年瞧了出来她今日为何这般积极? 孟婆向来是懒散的,不喜这四时风物,不喜那山花烂漫,更是对着那冥界街道上的来来往往无甚兴趣。 她仿佛除了醉酒便再没了那喜欢之物,换言之,无甚可吸引她的目光。 而如今,她竟是主动的撺掇这二鬼。 明明前些日子,才刚刚警告过宋年,莫要打他们的主意,如今却是主动拉他们下水。 这里面有何谋划,他倒是猜不出了。 而他宋年自诩对着冥界之中大小鬼怪之流都能有所了解,却也未曾知道,自己竟是也入得别者眼目之中。 而这醉的一塌糊涂却是最为清醒之辈。 好在如今他虽然被冥君怀疑着,却也未曾对他有所约束,自然是可以在这冥界各处随意走动,这背后怕是也没有什么鬼差监督与他。 而那阎魔让他上交的书籍之物,他这几日也不可能给他交了去,他自己的小铺里有何物,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若是他在这冥界之中寻来一物搪塞这冥君,怕是瞒不过那冥界里到处都有的鬼差之流。 如此,若是去了别处,指不定说来也能找个略微能够让他蒙混过关之物。 “然后呢?” 虽然心下答应,脸上却是没有漏出几分出来。 “那温泉是生在那太阳照射不到之处,若是宋掌柜喜欢,便可在那出观赏雪景,沐浴温泉等着我们两兄弟回来。” 等?这是何意?他以为这兄弟俩是要利用他去找那鬼差魂魄,可这让他等着是何意? “鬼差之事,不敢劳烦宋掌柜。” 见宋年那一脸的不解,他们俩个慌忙解释道。 “孟……孟婆大人,让我们俩个送她的东西,只有完整的生魂才能够取得,在这冥界当中,我们兄弟二人略微见过的完整生魂,切不被冥界烙印所束缚的,只宋掌柜一个。” 他们二鬼虽然不是正式的鬼差,可依旧身上背着冥界之君给所有鬼差烙下的印记,而那孟婆更是不用说了。 “所以我替你们拿来那物?” 他宋年此次倒是扎扎实实做了一回的跑腿活儿。 “可你们如何有资格带生魂出去?” 鬼差只需遵循冥界之君的安排行事,没有那许多的权限带这生魂出去。 “宋掌柜的莫不是忘了?” 是咯,他宋年倒是忘记了,这孟婆便有那权利为此事。 只因十年一度的核算日到了。 核算那些个在人世间游荡灵魂不得安寝之辈,若是让那孟婆瞧了去,定是要抓回来,补上好几碗的孟婆汤不可。 这人间是允许有零散的生魂存在。他们一些是因为到底不喜那冥界的暗无天日,亦或是眷恋那在人世的真爱之人。 此些执念太深的生魂,不适合带入冥界之中。他们若是那份眷恋入了骨髓,浸入灵魂之中,自然是多喝几碗的孟婆汤都解决不了。 于是冥界做了一个折中的安排,让这些个痴男怨女,固执己见,任他们在那人间飘零。时限为十年之期,加上他们的一魂一魄为代价。 而多数撑不到十年之期,便在人间散个干干净净。 而抽了一魂一魄之辈,他们只是那区区生魂,无甚反抗力量,带着那残缺不全的灵魂,在这人世间游荡。 这些逾期未归的,便是那孟婆的事务。 她要到人间寻回那些个千疮百孔的灵魂。一人给她们一碗,饮个干净,便断了那痴心妄想去。 虽说那些个生魂当日那般果断的奖自己的一魂一魄送了出去,可当那十年之期满了后,还如此干脆利落说要留在人间的当真不多。 只因这人心经不起那一次次的试探。 你瞧见他对你生前千般好,尽心尽力,恩爱有加。 你生死之时,他在那地哭的歇斯底里,不能自己,几欲同那亡者一同去了。 这些都是真的,真真切切,无有一丝掺假。 但十年后,他有可能依旧单身,可想起你的时候变少了,他在你眼里一天天的变成了你所不熟悉的样子,明明你一直都在他身边…… 就这样一天天的不认识他了。 亦或是十年后,他找到了另一个对他好,他也愿为之努力的人,他们便组成一个同你当初那般的家庭…… 那里再没有你了,这样的好,你下不去嘴祝福他们。 你不愿他过得好,没有你。 可若是他依旧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度日如年,你却是又为了他时时倍感煎熬,愿他好些,不论心情亦或是身体,愿他能愉悦的度过那一生。 依然没有你。 即如此,当初那些个磕磕绊绊,固执己见如今都成了无能为力的笑话。 如何还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宋年跟在那孟婆身边,看着这些个憔悴不已,满目疮痍的生魂,想象中当时的他们那信誓旦旦的模样。 若是岁月再来一次,让他们再选择一次,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决定? “前头便是我们要找到那生魂。” 孟婆将那些个生魂装入法器中。忽然那鬼差的气息越来越重。 “我就不同你们前去了。” 宋年如今看着这些,突然间对他们开言道。 他原本就不是除了同着孟婆一起处理那事务的,他出来是找寻那可交差的替代物,以及那飘着初雪的温泉的。 ------------ 第十三章 哪日得见尊颜,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十三章 宋年大概知晓那生魂为何带着那鬼差的气息了。 只是这事太过惨烈了些。 罢了,左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一个还被冥界盯上的,还有那许多心思去管那些个劳什子…… “你们同我前去那温泉处。” 转身离去,可终究不落忍,回头叫上那身后的纯良二鬼。 孟婆这厮当真是! 明知道那鬼差是何结果,竟偏偏挑了这二鬼跟她一同前来。 这厮原就不是个正常之辈!疯疯傻傻,心思诡异,多变得很,原舍不得伤了这二者,如今却与他们做这戳心窝之事。 “宋掌柜?” 他们二者倒是如今瞧着宋年觉得奇怪,他们早已言明那温泉在何处,也同他言明今日做那孟婆的助手,为何还要他们同行? “小生寻不到路了,劳烦二位带路。” 带路,为何让他们两个一起去? “我给你个指引盅吧,宋掌柜,跟着它走,就可到那温泉处。” 大柱二柱虽然如此想,可觉得宋掌柜平日里与他们可谓是和气得很,如今有求他们,他们自然是乐的帮忙,奈何现在抽不开身来。 不过他们身上有那指引盅。 孟婆大人带他们出来之时,为了防止他们不熟悉路途,便给了他们此物,此物乃是那天地间的引路精灵,为了准确接回那些个生魂,他们每一鬼差都配有一只指引盅,如今他们兄弟二人,在一处,便想着把这只借与宋掌柜指路之用。 如此两全其美。 宋年看着那递到他手里,蔚蓝入水的指引盅,此物虽然颜色漂亮,却是个冰寒之物,放进那手里,不带着一丝温度。 好在,那些个鬼差之流,本就感受不到温度。 宋年也感受不到。 这觉得冰寒之感来自于那遥远的记忆之中。 既然感受不到寒冷,心可知冷热否? “多谢。” 他宋年拦得了他们这一次,保不齐下一次的孟婆不会在别处等着他们,此事已经发生,又岂是那人为可阻止的…… 左不过让他们早知道晚知道几日的区别罢了。 “宋掌柜……” “无事。” 瞧见那二鬼看着他,宋年只好回他们一句,便转身向着那温泉处前行。 他其实记得路。 在这二鬼同他们讲了路线之前,他宋年便记得,一并记得还有当日发现这温泉时的愉悦之感。 只是没有想到,过了这许多年以后,他竟是还能够故地重游。此故地倒是没什么故友,只因当日他也是孤身前往之地。 如同此日这般情形。 但是没有这许多的无能无力。 他当日孤身并不孤单。 在此处他识得一人,嗯,是一人,一个小小的人。也不知,如今的他怎么样? “禀冥君,孟婆已带着那宋年去了那梨落之地。” “好。” 判官将冥君的吩咐一一汇报,她虽然不知为何,冥君让那生魂入了那人间,这不合冥界规矩,而且还有那孟婆请求为之。 她判官一门,虽说是一门,可如今凋零的不剩几个了…… 创始冥界的墒祖与他们这判官的无上荣光,他们却因为挨不住那漫长枯燥的岁月,而判官一门有那可窥探世间生魂的无上法术,此术法若是习得精通者,便可胜任这判官之尊,可这习得精通的过程太过于艰难,他们为了避免那苦难,竟是纷纷弃之不顾。 虽是担着此大任,却是总想着这判官一门终究有可担当此任的。 如此行迹还去嘲讽她那义父,他们有何脸面如此行迹! 最后判官一族竟是再没有一人习得那判官的术法。实在无法之下,他们竟是将她推了出来,明明是他们鄙夷之辈如今却是身系他们一门的荣光,不知作何感想。 “梨落之地?” 倒是听了这地名,冥君抬起头。 “是,梨落之地。” 梨落之地,有何值得冥君注意之处? 此地乃属于那人界之地,至于这名字,却也无甚稀奇之处,左不过因为那地满目梨花,因着梨花开时,迎着那温泉的袅袅之气,瞧着像那仙境之地几分,可也终究仅仅是像着罢了。 “属下告退。” 看冥君无甚追问的意思,判官便退了下去。 这地,也就仅仅像罢了。 宋年也是觉得如此,人界的盛传的仙境之地,若是这没了梨花飘落之时,这光秃秃的树桠,看着落寞了些。 “这梨花,落了啊……” 宋年正在感叹之际,倒是听到身边这一声略带惋惜的叹息之声,看来,这人倒是单单奔着这梨落来的,这许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人对着此地念念不忘? 而后自嘲一番,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是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嗯,梨花落了。” 他宋年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这活生生的人了。这冥界里生活了这许多年,他倒是没觉得当有何不妥之处,单单只是感叹,这许多年没有看到人了。 这人倒是其貌不扬的,不是太高亦或是太胖太瘦,可是让他觉得瞧着舒服,这倒是稀奇的很。 “我还特地的跑来此处看着梨花落……” 他自然是听不到宋年答得那句话,人鬼不可相通,他怕是连看到宋年一眼都不能够。 “那就等明年。” 宋年倒是不介意,兴致勃勃乐此不彼的在一旁接着他的话。 他倒不是什么人都聊得来,也不是个没话找话的鬼,只是觉得此人冲破了刚刚那层让他不舒服的思绪,为了答谢他,他便在此处同此人相伴一会儿。 “不过,好在还有温泉,打起精神来,泡温泉!” 宋年倒是瞧见他瞬间便恢复如常,又兴致勃勃的投入了下一件事情当中,瞧他不再失落,宋年便在一旁找个温泉,同他相对,虽然没有交流一言一语,还是觉得如此顺心。 若他宋年不是鬼,想来应该会同这人相谈甚欢,如今倒是有了几分的憾意,人世得一知己最难,得一瞧得舒服的,亦是件不易之事。 可宋年除了来此泡着温泉,还有一任务,就是孟婆怂恿那二鬼之物,那是梨花树下的一坛子酒。 那酒用这树上的梨花酿制而成,非什么稀罕物件,只是此坛子酒水最为特别。相传是千年前,有一凡人,忽有一日,在此地得以见到天神下凡,顿时崇拜不已,为了纪念此事,他便在这树下埋藏了一坛子由梨花酿制而成的酒水,如此等了一生,亦是没有得见天神一面,他却是不死心如此,便嘱咐后人,不可将那酒水轻易取出,他们要等到天神再次下凡之际,方可揭开那醇香。 这是个传说,至于真假,可信与否,自然是无从考证。 若真有此事,不知那人后代如今传到何处了? 亦或是忘了那最初的约定…… “太太太太爷爷,不孝子孙来此遵循祖宗的遗训,只是孙子福源薄浅,无缘得见那天神的圣颜,望祖宗饶恕不孝子孙。” 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将那些个需要祭拜之物取了出来,一一摆好,而刚刚他已在那温泉水中沐浴净身,此前十日,他已斋戒素食,只为了这次的祭拜做着准备。 “吾辈会继承遗志,将此事代代相承,若那日得见天神尊颜,必定洁身食素,家祭之时,不忘告慰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敬上。” 三跪九叩的大礼。 做的一丝不苟,虔诚可贵。 他倒是真的出乎意料。 这是瞧他顺眼的原因吗? 宋年嗤笑,觉得今日的他倒是昏了头脑。摇了摇脑袋,等那人走了以后,挖出了藏在那地下的一坛子酒水。 此酒水乃是人所做,被冥界做了那等标记的,自然碰不到,也碰不得。 神界同这冥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强于那弱小的人界,所以创立之处,人、仙、冥三界便立下誓约,仙界同冥界者不可干扰人界秩序,扰乱其秩序。 而人界若是一心向道,刻苦修炼成仙者,可超脱凡世,归与仙界。 若人界百年之后,肉体腐朽,进而逝去,那他魂魄的去向便是那冥界,而其中杰出之辈,通过黑白无常同判官的考核,便可归于冥界。 而他宋年未曾抉择。 他只是居住在那冥界之中,作为一个过客,只是在这个冥界待得时间略长罢了。 自然这孟婆此次带来的这些鬼里面,也就宋年一个最为合适,他们余下的俱是属于冥界之中,如此自然不可干涉那人界的因果之线。 但宋年可以。 将那坛子酒取了出来,打开封泥,扑鼻而来的是那浓郁的醇香,而那坛中之处,恍若鎏金。颜色是实打实的漂亮,宋年这般不常沾酒之徒,都有了几分喝上冲动,取了那身上孟婆那厮给他的酒囊,将坛中的酒水倒入那随身带着的酒囊里,至一半处,宋年却是停下手来,把那坛子封上,埋了回去。 “小生对你不起,这半坛子我就拿走了。” 到底他未曾全数取了去。 见着宋年离去,那刚刚离去的人又回转此地,站与那光秃秃的梨树下,身体微颤,那眼中竟全是疯狂惊喜之色。 “你,终是回来了……” ------------ 第十四章 冥界从来都不是良善之地  第十四章 “冥君,小生实在找不到那本古籍,望冥君大人从轻处置。” 宋年三日后依然没有找到搪塞冥君之物,而他自那梨落之地回来以后,就没有见到那纯良的柱子兄弟。 不过想来应该是他们受到那打击过大,这些日子,在那奈何桥上都没有瞧见他们的身影,只有那孟婆醉鬼百无聊赖的给那些个生魂布施孟婆汤。 “无妨。” 判官见冥君并没有其他指令,站立台下,冥君不苟言笑,办事风格诡异难辨,他们这些个服侍君王的时常猜不出冥君心思。 “多谢冥君。” 原以为会为难他一番,这三日以来,他宋年绞尽脑汁,过得十分煎熬,却原来这般轻巧的就可解决此事,不可谓不让他松了一口气。 “对气味敏感?” 什么?这是问他的?这阎魔不是向来少言少语的?为何会突然对他多加关注了。 “小生喜欢研究一些新奇物件,便常常需要对不同事物之间的气味进行辨别,如此比之寻常者要稍稍敏感一些。” “那就好。” 好什么?怎么突然就好了?宋年真的跟不上冥君的思路,这阎魔说的到底是何意思?依他性格,绝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主。 “小生还有一事需要禀明判官大人,这引路蛊是柱子二位鬼差之物,小生这两日未曾见到二位,这鬼差之物,不敢私留,还需劳烦判官大人送还。” 此地不宜久留,宋年觉得什么对他不利之事将要发生,遂从香囊内取出那蛊虫,作势交于判官大人。 “不用还了。” 今日是个什么了不得日子,这尊向来少言少语的大佛,今日已经三番两次开尊口了。 这物件可是鬼差之物,让他不用还了?是要他宋年做那鬼差不成?可他一无所长的,哪一处让高堂之上那阎魔看上了? 难不成!难不成他刚刚问他嗅觉是否敏感是此意!? “明日,去那黑白无常处报道。” 得阎魔青睐,亲自安排是这冥界之内众多鬼怪的最为荣耀之事,毕竟这阎魔是这鬼界至尊。 但这鬼怪里面不包括宋年。 他宋年只愿意做这冥界的过客,芸芸过客的一员。在那黑白无常处,他必然是要成为这冥界的一份子,他宋年不愿被烙上那印记。 “冥君,小生不愿为鬼差,请冥君收回成命。” 阎魔倒是不急,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下面那宋年,听闻他语,那一举一动,都落在他阎魔眼里。 包括那眼底实实在在的不愿之意。 “宋年,莫要不识抬举!” 判官在一旁看着那宋掌柜竟是拒了冥君旨意,她知这宋年绝不似他表现出的那般好于相处,却也未曾料到,他竟是当面拒绝,无有余地。 “小生眷恋人间风光,不愿永生永世都在这冥界之中,望冥君成全。” 即便知道如此拒绝的后果,他依旧不愿妥协。他宋年喜欢人间四时风物,可也并非人间不可,冥界虽然不似人间那般繁花似锦,可也别有一番滋味。但若是留在此处意味着他要失去那自由,那他宁愿弃了他如今努力的一切。 “不愿烙印?” 判官在一旁静等冥君下令除了这忤逆之鬼,未曾想到那高堂之上,却只是丝毫没有动怒。 “是,小生不愿。” 知他必然是会动怒,他宋年平日里虽然知世故,可他却不愿在此时用那世故去妥协。 阎魔见宋年立于台下,一脸明明白白的拒绝之意。 “那就协助。” 哎?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协助?是不是意味着他只要在需要他的时候,提供帮助即可?他宋年的理解他人话语向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今日却是在心里想了许久,这放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便是他在此呆愣了半天。 呆愣的不只宋年一个,还有那随侍在冥君身侧,随时随地听候调遣的判官。 “多谢冥君,小生必将尽心尽责。” 如今阎魔让步,这是多难得之事,他宋年并非不能够帮助冥君,只要没了那烙印束缚,他自然是可从旁协助这冥界的众鬼差。 “嗯。” 更是稀奇了,阎魔竟然还会同他回应!宋年出了这冥君大殿,半晌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宋年最近也没有在这冥界之中掀起什么风浪?怎么就让那高高在上的阎魔瞧了去? 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宋掌柜,” 宋年回转铺子中,未来得及好好消化此事,便被那大柱找上门来。 “你为何会来?” 宋年原以为还要许久,他们方能够消化掉孟婆那醉鬼带他们看的事情,不曾想竟是来的这般快! “宋掌柜,你去救救我那兄弟,救救他!” 宋年方问完,便见大柱直接跌坐在地,宋年连忙上前拉起他来。 “你莫要慌乱,他在何处,带我前去!” 这二鬼里,数着那二柱稍稍机灵,未曾想到不能接受此事竟是他。而这两兄弟在这冥界里面认识的当真不多,这便找到了他这地。 此事后,若他们还能够好好的,他们便可在这冥界立足。 若不能够,何谈立足之事? “你们知晓了?” 见他们如此,八九不离十怕是知道那真相了。 “是,知道了,现在倒是宁愿不知道的好。” 瞧着大柱那一脸笑比之哭还要难看上几分,这二人倒是一直身量颇高,如今瞧着这汉子,竟是成了这副含胸驼背的颓废之姿。他们两个在那人世间以乞讨为生都没能够让他们颓废至此。 “原来,冥界当真是罪恶滋生的堕落之地。” 宋年听闻大柱此语,心下一凉,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未开口。 这地方,本就是那罪恶滋生之地,无从辩解。 尤其是他们终日寻寻觅觅的恩人那般惨死之状。 那鬼差是冥界处死的。 违背冥君所定法则,私自打破生魂缘法,干涉未标记生魂之事,有违人、仙、冥界定下的约定,受活剐魂魄之罚。 此刑法将受刑者三魂七魄。丢入六界轮回之所,此法并非是让那些个破碎的魂魄投胎为那畜生之道。 丢进去,是为了让那轮回道里的生魂争抢食之。 唯有此时,猎食这受刑者魂魄不受处罚。而那些个魂魄不全之辈,为了能让那魂魄完全,自然是争相抢食之。 除了轮回之地,执行之鬼还会将魂魄抛掷别处。 而孟婆那厮带着这兄弟去寻找的那鬼魂,怕是恰巧食得这鬼差丢入这人界的魂魄,那人界亦是有不在少数的孤魂野鬼之辈,他们后悔当初将那一魂一魄丢了去,如今见到可弥补的,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等事情,在这冥界之中算不得狠厉之事。冥界之中比之狠厉,残忍之事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可他们没见过,自然接受不了。 若是受不了刺激,虽然不至于魂飞魄散。可若是受的刺激过剩,便会如同现在的二柱一般——痴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无法面对,便选择痴傻一生,好过清醒面对那不堪的现实。 冥界没有医者,受伤者若不是自愈,那便消散天地间。 从没有他人插手相助一说。他们不习惯助人为乐,他们奉行的是利益为重。 若是你我间,有利益联系,那我们便是那笑脸相对的关系。 这冥界里多得是那利益相连之辈。 他宋年需要包打听的信息,便同他多有往来,同那孟婆之间也多是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才说他们二鬼过于纯良啊! 早些让他们认识到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毕竟没有什么人或者鬼可以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不是? 他宋年如今想那孟婆为何突然间如此为之,揭开那层面纱,让这纯良二鬼顷刻间天塌地陷,怕是众鬼都活在现实里,唯有他们两个在那编织的梦想之中,乍一见如此愚蠢并纯良之辈,心下稀奇,觉得甚是有趣,可终有一日,瞧着他们俱有那追寻的目标和方向,便除了那稀奇之外,升了那妒忌之心,想着拉他们一起入那地狱之中。 可宋年瞧着如今这一颓并一痴傻,他们二鬼怕是连照顾他们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大柱将那宋掌柜拉到这里方才发觉,他拉错了,可这冥界里头,如今他们除了这见过几面的小铺掌柜,竟是再也不认得他鬼,也不愿意同那些个鬼怪多说一句,错不在他们,这些他们兄弟两个不是不知晓。只是未曾料到他们竟然能够冷漠残忍至此。 就在那时,大柱突然记起,那孟婆带着他们去见那鬼之时,宋年掌柜那看着别扭,实则阻止他们知晓残忍真相的举动,就是因着此举,大柱冲到了那小铺之中,向着宋掌柜求助。 现在想来,他当时怕是谁都不信的吧,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再去努力的尝试一次。 为了他同二柱一直坚信的目标,为了他们从人界坚守到现在的那丝善良与希望。他不相信这个,即便再罪恶之地,也会有一个地方,从那罪恶的泥沼中,开出一朵花来。 他宁愿选择相信,因为懦弱胆怯如他们,这样想着比较幸福。 “你们,可要来我这良心小铺?” 看,他的相信也并非一无是处不是? “你可别对小生抱有什么希冀!“ 宋年看着那高大的汉子,一脸控制不住的涕泗横流,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便转身拾起那放在床榻上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只是因为小生我那良心小铺,过些日子正是繁忙之时,你们二鬼可在我那处打打杂,跑跑腿什么的。” 他宋年边说边往前走,一开始行得不慢,后头边说边放慢那步子。毕竟后头那大个子还需要照顾他那兄弟,他虽说无良,可也不在乎此一时三刻不是? 他这番直言,后头那大个子只知道咧着个嘴傻笑! “小生只包吃住,可不给工钱的!” 如此说了,后头那俩竟是笑的更大声了。 “俩个傻小子!” ------------ 第十五章 冥界枉死城的工作狂崔府王  第十五章 这大柱二柱在禀明判官以后便在这良心小铺住了下来,宋年也去黑白无常那里报了到去。眼下这冥界之中,无甚地方需要用到宋年之处,他便在和小铺之中,打理事情。 第一件便是找一间稍大的房子去。 他这良心小铺,铺如其名,很良心,也很小。这不,这两个伙计来了以后,觉得无端端拥挤起来。早上他宋年起来转个身都能够碰到二柱,被这傻小子乐呵呵笑上半天。这鬼痴了以后,行动如今看来无甚区别,只是终日里咧着个嘴同那些来来往往的行者笑意满面。 如此,宋年觉得他当初想要找个笑模样的伙计这打算也算是实现了,至于这大柱,那干起活来,十分的得心顺手,未到半日,这宋年交代的大小事宜,一并做个干净麻利。 宋年虽然被他们二鬼大早上堵在这房内,磕磕碰碰了一回,可也只觉得这房子该换个稍大的了。 足以见得他是满意的。 如今有着大柱帮忙,他为了那鬼节准备的事情,也进展十分顺利。如今,稍稍空闲下来,便想着给他们二鬼物色个住处去。他们二鬼原是有住处的,奈何如今他们辞了那黑白无常之职,自然是不能够住在那鬼差之所,他宋年的小铺地方太小,装下这两个大汉便再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他搜罗的那些个物件,思来想去,这地方他是一定要找的。 在这冥界之中找房子,非那枉死城崔府王不可。 这崔府王乃是这地府之中最大的房屋管制之地。 据说这崔府王并非是寻常鬼怪,他曾经在少年时,修习那仙界之法,此人生时悟性极高,遂年纪轻轻便有大成,有望在他有生之年位列这仙界地仙之位。 此等经由几十载便能有所成的人士在这人间颇为少见,一日那天界诸仙无事之时,在一旁无事手谈,便在无意间提及此事,针对这崔府王何时何地会位列这地仙之位,多方讨论,最后竟是引起不小的争论,天界这些年颇为安宁,这神仙之辈最为欲望淡薄,却是在这地方起了不大不小的争论。 一位仙人预测这崔府王慧根深重,必然是天资颇厚,若是他能够见到那仙身的蓬勃紫气,那便可表明此人十年之内必然会在这天上与他们相见。 而那两位争执最为激烈二位便化作那凡人模样,立在那崔府王府邸上空,等着那修习之辈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结尾崔府王自然是见到那神仙身上的蓬勃紫气。 可他却是半道之上弃了那修仙之道。 而那扰乱天界与人界秩序的二位神仙被天界司法之神知晓之后,则是被贬下凡间,经历那生老病死之苦。 崔府王,未曾入得天界,却是任由自己生老病死,来到这冥界之内,在他来这之前,这冥界之内便听闻了这崔府王的大名,继而得见真人之时,便是十分好奇他为何舍了那修仙之道。 只见其慢条斯理的说出了那困扰着冥界众多鬼怪之谜。 “这帮神仙太闲了,没意思。” 他崔府王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这些在地府等待着下世轮回之鬼,如鲠在喉,咽不下,也不知如何吐出来。 可崔府王才不管这些个鬼怪如何看待他此行,他来这冥府可不是同这些个鬼怪之流谈天论地的,他看不上那群只因为对他好奇,便下凡来试探他修习成果,此无聊之事让他对着天上那群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神仙大失所望,他便中途折返。 这人界他生活了许多年,无甚不好之处,却也没有其他吸引他崔府王的地方,于是他便把这主意打到了冥界的身上。 说干就干。 来这冥界第二天,他便登门求见这负责此枉死城的五方鬼帝,因着他虽然中途断了那修习仙道,但那修习所得的法力依旧在他之身,所以他这仙不仙,神不神的模样,便被那五方鬼帝判为那鬼仙之位,见他如此积极,便将这冥界之内的百姓定居之事交由他处置。 这崔府王不知这五方鬼帝是何打算。 这冥府当时正处于那极度缺乏人才之际,若是这崔府王能够被留在这冥界之内,那么冥界的可造之材便有多了一位。但冥界那时不知有何方法可留下这崔府王,毕竟此鬼可是连那天界都未曾放在眼中,他之所以积极主动来此处同他们毛遂自荐,亦不过是寄希望与这冥界之中可有让他觉得有趣至极的地方。若是在这冥府之内,他再不能够得偿所愿,他们这些冥界的鬼怪们毫无意外的猜测着崔府王把他自己搞的魂飞魄散都是可能之事。 如此,他们便把这冥界的鬼怪掌控之事给了这崔府王。 自然这掌控之事仅仅指的是如何妥当的安置这冥界之内居住的众多鬼怪之流。 毕竟,那时候这冥界之内最为混乱,虽然说这冥界之内早已是个龙蛇混杂之地,可还是需要出来一者,将这混乱的局面梳理梳理。 崔府王其对这管理之道颇有心得,不出一年之内,这冥界内的百姓之流便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每日都有那些个 生魂入得了这地府之内,可崔府王硬生生将他那枉死城的一波手底下鬼差管理的服服帖帖,办起事情来那是雷电风行的,如此得力手下,办事情漂亮体面,却是让着崔府王少了不少的乐趣,自然是又起了那腻歪的念头。 这枉死城的手下们,为了防止他这顶头上司做那甩手掌柜,便每日里处理那些个事务以后,变着法子的找着乐子给他。这才将这鬼仙拖在这冥府里这许多年。 不过,这些年来,这些个鬼差做的多了,再没了那新意,整日里战战兢兢的,唯恐那崔府王离了这冥界。 瞧他们这番用心,这崔府王倒似乎开了窍一般,同这些个战战兢兢的手下言语他不会离开这冥界之中。只因他在冥界生活的这几百年来,倒是活的颇为舒适,如此自然是不愿意再离开这冥府内,另寻他处,此番那些个冥界的鬼差放下心来。 这崔府王如今不在那枉死城里身居高位,他退了这官场以后,便做起来这冥界的房屋生意,因着他那名声在外,未及几十载,又让他做个风生水起,风闻冥界之内。 他的房屋,别的邪祟之流不敢轻易的损坏,这冥界的大多数流窜的混混流的邪祟们,全都不敢将这主意打到那崔府王的头上,于是,在这冥界之内,这些个商铺之流,居家之所,全都找上了这崔府王。即便如此,这房屋的价格,亦是算得上公道。 崔府王的家业遍布这冥界的各个角落,名副其实的冥界大亨。 但是他们的交易之地却是只有一处,便是那枉死城内。而那掌柜者便只有崔府王一个。 他不是招不起那些个伙计之流,掌柜之才。只因为他不愿意将这件事做的同之前一般,让他最后无事可干,在一旁寂寥得很。为了杜绝此事的发生,他独挑大梁,孤军奋战。如此繁重的事务,这许多年来,他竟是做的津津有味,乐此不彼。 而若要买卖房屋,必然是要去那枉死城里见那崔府王一面。 这见到崔府王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如何安全的到达那枉死城里。 这枉死城里收留的全是那枉死之魂,何为枉死之魂?这由于自杀身亡、天灾殒命、被他人谋杀致死者,皆称为枉死。此些个枉死之人,这阳间寿命皆为半途中断,如今原有命数尚未行完,所以在这枉死城内,这些个没有走完那命定之路者将要继续他们那命定之路。 但是,这命定之路不可能与他在那人间之时一般无二,毕竟此地乃是那冥界之中,他们可以在这枉死城内自由走动,也可登上那望乡台,遥遥的望上那人间亲人两眼,若是再无亲故,他们亦可以登高处看着当初害他们之人是否已经伏法认罪。若是这命定之路走完,那些作恶之人受到报应之后,他们便可以转世投胎去了。 可这非正常死亡的,并不包括一类人。 那便是在战争之中,为了保卫国家,而不得已马革裹尸之辈,他们为了国家牺牲小家,如此忠义之士,自然是到了何处都会颇受赏识。 而那枉死城内自然是不会关押这些人。 他们一般到了这冥界之内,因为在战乱之中失了那四肢,如此有损忠义志士形象,这冥界也不会让他们如此模样投胎转世,必然是给他们一副完整模样方能够让他们再转人世。 此为赏善罚恶之行。 此与那些个无功德的枉死之徒不同。 并且可在此之前,那些个无功德的枉死之徒在这枉死城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他们同冥界其他的百姓不同,他们不能够接受到那些个来自亲人的祭奠之物,他们亦是不能够如其他鬼怪一般在那鬼节之际登临那人界,去看一眼那人间的牵挂之人。他们只有在这枉死城关押期满后,方能够像一个正常的生魂一般。 所以,这枉死城里的鬼都是那穷鬼啊! 他们没有收入来源,如此这枉死城里聚集了这冥界之内,最富和最穷之鬼。 穷鬼,他们以和为生? 自然是乞讨。 ------------ 第十六章 枉死城路上遇到傻鸟一只  第十六章 “掌柜的,可要我同你一起去?” 大柱瞧着宋年在一旁收拾行李,知道他要去那枉死城。那地方他们才来这地府不久,并不知道那里面具体是何模样。这不,今早儿大柱找个出去给掌柜的买早茶的时机,同那些个吃早点的食客们多方打听打听,这打听的结果让大柱越发的担心了。 旁边二柱,听了兄弟此语,不知道是何意,却是也抬眼瞅着宋年,那眼里倒是也能看得出几分担心之意来。 此事怪不得大柱二柱。 而是宋年这模样在这地府里,算得上弱不禁风的。虽说是个大男人,嘴皮子虽然不快,可那说出的话倒是能够堵的别人一愣一愣的。可这身子骨,真的不能够算得上结实,他们倒是听说过宋掌柜的身子骨那可是一点一点的复原回来的,中间费了不少年月,这次若是去了那枉死城有个闪失,这许多年的努力不是付之东流了吗? “掌柜的,实在不成我们就这样挤挤吧!”大柱觉得十分受之有愧,若不是他们兄弟找到这宋年,他也不会需要去找那崔府王,过那枉死城。 “在铺子里守着店同你兄弟。” 宋年倒是不以为然,这枉死城他虽然只是知晓,未曾踏足过,可也并非什么禁忌之地,如同桃止山那般的不都让他闯了过来吗? ““我一定会在鬼节前夕赶回来的。” 这店里生意最为好的时候便是那鬼节来临之时,今年他是倒是成了冥府的协助者,狐假虎威的,他宋年吩咐着那些个被派来的鬼吏们做的七七八八了。许是他被冥君钦点的事迹在这冥界之中广为流传,这些个来帮忙的鬼差之流今年办的特别的合他宋年的心意。 所以他才会有这趟的出行打算。 大柱见掌柜的主意已定,旁者难以更改。 宋年同大柱兄弟二鬼告别以后,朝着枉死城赶去。这枉死城虽然离着这奈何桥不远,可是为了区分开来,这枉死城外还有一层的屏障之物。 到枉死城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这沙城将奈何桥连同这冥界大街小巷与那枉死城分开而来。这向着奈何桥连同这冥界大街小巷这一侧俱是铺天盖地的黄沙。 此为沙城。 在这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天空之中除了那灰黄色的沙子外,便再也没其他。至于为何说这是座堕落之城,只因为此地哪怕是那大罗神仙来亦是只能够徒步前行 虽然这沙城不好过,好在它同这奈何桥相距不甚远,两日即可。 宋年行到沙城下,取出那包裹里的面巾,用此物捂住口鼻,这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此等气息,对他宋年这身无长物的生魂而言,不是什么有利之物,就连他这捂住口鼻的面巾都不是什么寻常物件,这全身上下,除了那两只眼睛,宋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此等装扮不只这宋年一个。凡是入得了这枉死城,各个都需如此装扮。 宋年在这沙城之下,找找可有商铺这类,他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身死之后,无需食谷,修行之人,会以天地间的灵气为食,而这冥界之中,自然是无那灵气,但是他们也无需食用食物,只因无了那肉体凡胎的束缚,轻盈游荡四周,花不了他们多少的气力。 可沙城是不同的。 他宋年死了这不知多少年月以后,竟是再一次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脚踏实地,还有那沉重的魂体,倒是让他产生再次轮回入世的错觉。 这劳心劳力的,自然是要补充水和食物,为了补充体力,他最好以食物代之。 好在让他宋年寻到了一家。 |“老板,给我些食物和水。” 宋年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这沙城行的是冥界之法,收的自然是那冥界的钱币,宋年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私以为,此法最为方便快捷,各取所需。 “好嘞,客官拿好。” 掌柜的倒是手脚麻利的很,不多时,便将宋年要的食物和水装置妥当,既然一切准备就绪,宋年便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未及走上两步,这身后倒是出现了一鬼,悄无声息的同他打了招呼。让这一路以来,都没有说话作伴的宋年吓了一跳。 “阁下不该自报家门?” 如此莽撞之类,他宋年不喜,既然除了两只眼睛外,俱是看不到是何模样,他宋年到也不需要顶着张笑脸,与众同乐。 此等的,他便不爱搭理。 “在下是个地仙。” 他倒是回答的爽利,好似一点都不在乎宋年语气里的不喜之意。 听闻此语,宋年便多看了两眼,这鬼身上倒是隐隐可见那紫气东来,没想到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下辈子此鬼的命途必然极好。 不过可惜的是,他倒是中途来了这枉死城。 “阁下是如何殒命的?” 见他不介意,宋年倒是觉得此鬼倒是有了可取之处,便不似那般的斤斤计较,既然同路而行,不可能一言不发。如此闲聊,也可做那路途之上的消遣不是? “被雷劈死的。” 他倒是实诚,别人怎么问,他便如实告知。为了害怕别人不理解,还解释了一番。 “我那日在那枝头,因为修炼时间长了,打了几下瞌睡,而后便立在枝头睡了过去,在睡梦中,觉得耳边轰隆隆的声响,未及睁开眼躲避,便被那天雷给击落在地,这不睁眼就到了这枉死城了。” 宋年听着他在那处说的起劲,听闻他刚刚的枝头什么的,宋年总算是明白了。 “你不是人?” “嗯,我是松鸦。” 宋年倒是不认识松鸦,不过听传言松鸦也是能人言的。 “鸟类修习成仙成精,实属不易。”这鸟禽类原就三魂七魄不全,如此还能够修习成仙成精,看来这松鸦倒是心性坚定之辈。 “不易不易啊,我今年差一点在那山林里被活活饿死。这说起来啊,还要怪那场大雪,把那些个食物埋得严严实实……” “……” 宋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话题开的不是时候。这松鸦竟是如此聒噪之辈,是他记忆久远了?为何这鸟类竟是成了如此轻浮多语之辈?可他的近亲乌鸦,一年到头,把自己裹在那玄衣里也未曾有他这样的聒噪不安。 “你可有名字?” 为了打断那松鸦的喋喋不休,宋年只好岔开话题。 “凡文。” 凡文,倒是叫了这个名字。 “怎么?你识得此名字?” 松鸦见着自己报出来名号,倒是让刚刚在身旁的这鬼明显的顿了一下。 “不曾。”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识得。” 见着宋年无甚异样情况,松鸦想着莫不是刚刚他何话触动了什么。他曾经蹲在那树枝之上,见过一窃贼,因为偷完东西后,看一女子洗澡,便被那村民们逮到了,围了起来。众人质问他是不是偷看了谁家大闺女洗澡了?瞧见他刚刚看了洗澡的女人时,他便是如此微微一顿。 松鸦觉得跟眼下情况十分相像。 “为何来枉死城?” 他一个鸟类都能够修成正果,那道天雷,与其说是不小心劈到他,不如说是他的天劫将至,这松鸦比之人类都有修仙之资,他当时死了,怕也不是入了这枉死城吧?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盖着严严实实的脸上只剩下双眸子,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我说的不对吗?或者我不应该喜欢?” 松鸦见着这鬼倒是奇怪,问了他的话,他答了,他倒是欲言又止的停了。 “不是,赶路吧。” 这鸟修行的智慧杰出,只不过这心性倒是犹如稚子一般,人间有一句“赤子之心”,怕是用在这松鸦身上倒也符合。 他一个鸟类都能够修成正果,那道天雷,与其说是不小心劈到他,不如说是他的天劫将至,这松鸦比之人类都有修仙之资,他当时死了,怕也不是入了这枉死城吧?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盖着严严实实的脸上只剩下双眸子,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我说的不对吗?或者我不应该喜欢?” 松鸦见着这鬼倒是奇怪,问了他的话,他答了,他倒是欲言又止的停了。 “不是,赶路吧。” 这鸟修行的智慧杰出,只不过这心性倒是犹如稚子一般,人间有一句“赤子之心”,怕是用在这松鸦身上倒也符合。 这越是往前走,这沙城的戾气越是加重,宋年只好取出之前准备好的抵御物件,顺手丢了一件过去给那身边的松鸦。 “拿着。” 松鸦见着身边的鬼丢了一个东西过来,双手连忙接了过去。看着手里那亮晶晶的小珠子,甚是喜欢,作势便要往嘴里塞。 “不能吃,吐出来!” 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松鸦可算是宋年见到的奇特的种类了。 他宋年也是不正常,不然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这才第一次见面的鸟身上? 难不成只因为那个名字不成? 不过既然送他了,便不准备收回。 即便这松鸦算得上根基上佳,若任由这暗黑沙城的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虽然他现在算个地仙,可若是受了这森然之气,说散就散了。 “你可去过东海之极的后岛?” 见着宋年让他吐出来,松鸦倒是听话,急急忙忙的将那珠子吐了出来。 “未曾。” 他作为一只松鸦,这辈子的修行之地便只有那座山林,再远的地方,他便没有见过了,至于他说的东海之极,他竟是听都没听过。 果然。 宋年听他此语,给他个收下的眼神,便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若是那日有机会了,你去东海之极的后岛一趟。” “……” 明明都没有去过,为何要让他去东海之极的后岛? 还有,他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呢。 ------------ 第十七章 崔府王的傻鸟儿子  第十七章 “刚刚多谢你,余下的路我带你御风飞行吧!” 松鸦倒是实诚的,感念这鬼送他那亮晶晶的珠子,他们鸟类最喜欢这些个亮晶晶的。 “喜欢?” 宋年转身看松鸦,这鸟倒是对着那东珠恋恋不舍,在手里多番把玩。 “嗯嗯,我特别喜欢!” “那就送你了。” “真的!” 松鸦原想着要还给他了,还特别的恋恋不舍,未曾想到,他竟是送给他了。 “你真得太懂我们鸟了!” “要是你还活着,我肯定愿意让你养着。” 宋年瞅着这松鸦倒是个直肠子,想到何处便说到何处。 “谢你抬爱,养你就不必了。” 这到时候若是让那小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跟他闹腾呢。 “我们松鸦长得不好看吗?” 一般豢养鸟,都找样貌好看的。可松鸦倒是不属于那长得磕碜的,真要说起来的话,还算得上顺眼的。 “这倒不是,是我原本养着的比你好看。” 宋年说的是实话。那傻小子虽然是个别扭的性子,可这外貌比之松鸦是好看上不少。 另一个倒是性子谦和些,与他那氏族的本性相悖,可也是个极好看的。 松鸦听了倒是无甚大反应。 这世道上比之松鸦好看的,虽然不多也是有的,他们还不至于在这个地方纠结。 “那好吧,原本我还想着换个人养我,不然我整日里都要对着那个老头子……” 宋年瞅着这松鸦倒是甚好。 若不是他确实养了两个,他还真的指不定捡了回去。 想起他养的那俩来,宋年倒是没有注意这松鸦念叨的是何事。 “那你一会儿抓紧我的衣袖,仔细掉了下来。” “好。” 他们这鸟一族,这翅膀是需要时时梳理梳理的,他之前倒是没发现,这松鸦的羽毛倒是油光水滑的,按着这鸟类的习性,他们最是喜欢那上蹿下跳的,即便是个矜持的,也不可能有如此成色的尾羽。 “凡文,你可是被人养着的?” 小心避开可能抓疼的地方,宋年攥着他那羽毛变成的衣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不是,养着我的是个鬼仙。” 这枉死城之内,除了那崔府王,还未让他宋年听说过第二个鬼仙来。 原来这是崔府王的鸟。 这便能够解释,为何这不是枉死,只是受天劫的鸟却是来了这地府枉死城之中。 崔府王为何留他宋年倒是能够猜出几分来,可这鸟却是愿意在此,宋年倒是觉得他那一开始说的喜欢,有了几分诚挚之意。 “到了前头,我把你放下。” 这眼见要到了枉死城的城门口,松鸦只当宋年是个枉死之徒,到了这城里自然是要分道扬镳的。 “你进了那枉死城里,莫要害怕,那城里的公公婆婆,兄弟姐妹们都是很好的。 想着宋年送他东西,他也算是这枉死城的半个主人了,便给了宋年一些忠告,这些就算是他给自己这颗亮晶晶石头的回礼吧。 不然的话,回头那老头定是要说他不知礼数了。 “小生听说入了这枉死城,是要留下买路财的?”宋年见着这松鸦纯良,倒是眼含笑意问出了声。 他宋年出门的时候,对这买路钱是有耳闻的,如今目睹,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可若能够借着这松鸦,让那些个买路财省下一笔岂不更好? 虽然那些个买路财只是皮毛,可如今在这小铺里,他还有俩个需要养活的,不能够不精打细算不是? “不用不用不用,你以后就是邻居了,他们不收邻居的买路钱。” “哦,他们只收同老头打交道的,会多一些,那些都是富足的,没大碍的。” 果然宰生客。 他宋年勤勤恳恳经营,没那些个富裕之地让他们平白无故讹了去。 “松鸦,你倒是算的上小生这路上识得第一个朋友了。” 松鸦有朋友了。 这句话听的他什么开心,这臭老头整日里管着他,不让他出去,他松鸦正经的朋友都没有一个,未曾想到这回来的路上倒是让他结交了,这果真机缘不可测。 “你也是我松鸦的朋友。” “若是你以后在这枉死城里了,可以去崔府王那里找我。” 以后在家里,他松鸦不会觉得无聊了。 “你若是没有地方住,就去崔府王,那里的房间多了去了。” 那个臭老头,有钱得很,他住的房子很大,里面有很多很多房间都空置着。 “不然,你别找了,你跟我回去吧!我们住在一起,那样子我天天都能够见到你!” 松鸦觉得这个鬼,比那臭老头合他心意,若是他住到那崔府里,指定比对着臭老头来的开心! 这个鬼可是十分懂得他们鸟类的。 他松鸦给自己找了一个了不得的玩伴,不,是朋友。 他松鸦的朋友。 “那小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年眉眼带笑,轻轻松松接了这话茬。 “嗯,从命从命。” 松鸦拉着那宋年,连同那脚底下都开始无意识的蹦跶起来。 宋年瞅着那双欢呼雀跃的腿,任由这单纯的鸟拉着他,进了那崔府王。 崔府王整理一下那下面仆从送来的账本,独自在这硕大的崔府里头核算。这些个账本,禁不住他仔细瞅上多久,毕竟这些个数目之前都是经过他之手,差不离哪里去。 如此,走神一会儿,他便想起那只叽叽喳喳叫唤不停的鸟儿子来。 这鸟儿子是他那群手下寻来的。 那些日子,他倒是在这待得够了,想着不如他入那六道轮回,尝尝不同的机遇去。 可是那群鬼差怎么可能依他。 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们这老大的。他这心思可不是奔着投胎入那人世去的。人世他已经历经过,如此自然不愿再去一次。 而若他奔着那畜生道,亦或是其他罗刹鬼道,他们到时候去哪里找他去!? 所以,这些个鬼差,聚在一起合计合计着给崔府王寻个物件解解闷。而恰巧那时有一鬼差押着这松鸦来了这地府。 这松鸦原就是个唠叨的,这一路走来,押着他的鬼差将他的来历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不,他们这鬼差聚在一起,一想,这不就是他们老大的翻版吗?!若是将他送给老大,他们两个也算是相配不是? 这群鬼差如此想,可却是不敢动手将那鸟儿拦下,此行迹是有违他意愿的,若是强留,这后果是何他们可是心知肚明。 于是,便把这事报给五方鬼帝,这鬼帝听完后,直接给他们找了个生前善养鸟的生魂送了去,短短数日,便让这个鸟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冥界里。 既然他已经愿意。 那留在冥界是留,留在这冥界枉死城也是留,如此自然算不上有悖生魂意愿,干涉三界法度。 这不,他崔府王就从那群手下那里见到了这只鸟儿子。 那小子,原本就是个学舌的,自打能够成精化形了以后,整日里说个不停,他崔府王喜欢安静,让这小子闹上俩三天就想把他赶出去。 可这乍一下这些天里都没有瞅见他,又觉得自己耳边太过清净了些。 这不,又念叨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臭老头,我回来了!” 正说着,这松鸦便把宋年带回来崔府,在这大门口,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乍听着这声音,崔府王觉得十分熨慰,这鸟儿子在他想他的时候就蹦跶出来了,这感觉他倒是头一次体验。 好在不赖。 “臭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送我的那什么灰溜溜的破石头,让我在那城外面,差点回不来了。” 松鸦想到这地方,从怀里把崔府王给他的那玄色石头丢了过去。那块石头乌漆嘛黑的,哪有他朋友送他的那块来的好看。 瞧着手里那块完好无损的挡厄石,这枉死城外那沙城的威力,虽然他崔府王不经常走动,可也是知道的。 这鸟儿子身上有多少修为,他亦是知晓。他那鬼仙的名头,只不过是那群手下眼见他崔府王喜欢,为了讨他欢心,便顺着叫了这鬼仙之名,他有几斤几两,自己怎么不清楚? 所以每次把那傻小子赶出去后,都把这挡厄石塞到他衣服里。这石头替他挡了那沙城的阴厄,回来的时候便会变成那普普通通的石头,可这完好无损的鸟儿子同石头都在他面前。 这就值得玩味了。 “阁下既然来了,何妨出来一见?” 这傻小子什么鬼都往家里领,这脑袋一根筋的玩意儿,他那群手下哪只眼睛看到这傻鸟像他崔府王了?! 宋年原在一旁,听着这“父子”在这嬉笑怒骂,倒是发现这崔府王不为鬼知的一面,原想着等他们说完之后,他再现身同这崔府王相见,谁知竟是让他先提了出来。 这些微的差别,让原本有可能占着上风的宋年一下子陷入被动之势。 他宋年成了这拐骗崔府王这鸟儿子的不法之徒了。 “小生宋年,见过崔大人。” 崔府王瞅着那傻鸟身后走出一鬼来,身形单薄,模样算的上周正,这行走间倒是见得出所受教养,这鬼生前怕是个书生世家出来的。 “你来此何事?” 最会花言巧语的莫过于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文弱书生,虽说他家这傻鸟,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可若是说到那斗智斗勇,怕是被鬼卖了都帮别鬼数钱的傻玩意儿! “臭老头,他是我请来的朋友!” 看看,看看,这傻鸟还替他说起话来了! ------------ 第十八章 宋年,你终究瞒不住了  第十八章 “给我滚回去!” 这傻鸟在这里给他崔府王丢人! “哼!” 松鸦就知这臭老头不愿接待他领回来的!可他如今第一次交到朋友万不能让这个臭老头得逞了去。 便把宋年护在身后,宋年见那挡在自己身前的松鸦,眉间又暖了几分。 “不成器的东西!”只见崔府王大手一挥,这化形成精的松鸦竟是让他打回了原形,软塌塌的摔在地上,宋年伸手接他,却是让崔府王一挥衣袖,震开一丈开外。 “不听一语,就动手,鬼仙待客之道当真奇特!” 宋年虽说受他一击打,却是站了起来。擦去那嘴角的鲜血,眼神带着几分玩味同狠意。这许多年月,费尽心力拼凑而来的这副身躯,当真是太没用了,受了这区区一击,便如此大受损伤。这般轻易的伤筋动骨可让他撑不到那最后啊! “待客之道,阁下也算是客?” 他崔府王虽说是久居这枉死城,可也识得刚刚那个鸟儿子手里拿着何物——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 这生魂竟是将此物赠予他者,只凭此行迹他就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 东海之极是个禁忌之地。 东海之极,叛离天界,叛离冥界,独立一派,与人、神、鬼三界断绝关系。 他们从数千年起,已经同这三界六道断绝关系,而这无极东珠乃是东海之极的独一无二的宝物,此珠只产在东海之极。 此物可让仙神得以入冥界,毫发无损。 这冥界之中,没有这天地灵气,无法给修仙者提供那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若是天界之仙,踏足冥界之内,必然会仙体有所损伤,而这执东珠者,可无往而不利。 穿梭与这冥界之内。 如此,怎可将这眼前生魂当做泛泛之辈? “自然,在下今日来同崔大人谈一笔生意。” 宋年知晓这崔府王识得此物。 他当时送那无极东珠与凡文时,也并非全都是无心之为。 这冥界之中若是还有鬼怪识得,那崔府王无论如何都算一个。 此物若是单单在那东海之极,算不得什么顶顶稀罕的物件,如今这般可遇不可求,也只是因为如今的东海之极的岛主下了命令,东海之极与之外界断绝一切瓜葛。 依着他那执拗性子,这珠子怕是连一颗都不会流出。 他倒是认个死理,这许多年来,性子倒是未曾有变化。 而那东海之极有地仙耐不住寂寞,从那处骗了门禁口诀,逃了出来,与这人世间多番逍遥自在,等他过了百十年,觉得无聊至极,便寻思着找些事情来做。 而这事情便是收个徒弟。 这许多年过去了,若是不细细追究起来,这地府之内怕是都忘记了,他崔府王是那东海之极地仙的徒弟。 “在下,想从崔大人手里要了那幽冥间的一块宝地。” 幽冥间,冥界恶鬼滋生之地,那地多有射猎魂魄之事发生,冥界生魂无不离那处远远的。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生如今只是这冥界之中,良心小铺的掌柜。” 见他追问,宋年笑着答道。 听闻此语,崔府王便将眼前的生魂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心中的疑虑是越来越重了。 另一边大殿之上,判官与崔府王有着相同的困扰之处。 “说?” 阎魔处理完手中事务,抬头便见到判官在那微走神,她向来不会如此。 “是,冥君,属下的管辖黑白无常来报,那宋年出入那枉死城。” 她今日收到派去监督宋年的黑白无常来报,宋年独闯枉死城。 “何故?” “宋掌柜的铺子收留了属下的两个残兵,他们兄弟在那铺子里做伙计,从他们打听的情况看来,这宋掌柜在准备向崔府王租房子。” 因为店铺过小,装不下如今新加的伙计,这掌柜的便想要租一个更大的房子。这些个由头,放到判官这里,乍一听觉得合情合理,可仔细追究起来,总是透露着一丝丝古怪。 “他可进城?” “禀冥君,宋年路遇崔府王所豢养的鸟儿松鸦,同那鸟儿入了那枉死城。” 借着一只鸟,他安然无恙的进了那城里。他这眼光倒是好的很,会寻到这如此凑巧的人物。 可若是这一系列都是凑巧的,这些也太过巧合了。 “冥君请放心,属下已安排人员前去小铺监察,若是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他们俱会前来汇报属下。” “那松鸦。” “是,属下亦会派鬼差去监视那松鸦的一举一动,属下让他们小心些,莫要让崔府王察觉。” 这崔府王是五方鬼帝的下属。 五方鬼帝,是这冥界当中天生身份尊贵的高傲魔族,他们统领这冥界的枉死城之地,如今,阎魔管理冥界大小事情,面面俱到,他们也挑不出毛病来,可若是让他服从阎魔的调遣,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能够让他们轻易的服软。 如此这两方之间,便保持这微妙的关系,那边的五方鬼帝时时刻刻都在提高自身修为,准备在下次的竞争冥界之君中拔得头筹,把属于纯种血统的尊容抢了过来。 自然阎魔亦是不断地自我提升。 五方鬼帝同这阎魔之间,如今说不上是好是坏,好在冥界这摊子眼下还是风平浪静居多。 “好。” 宋年不管这许多,他只管如今这第一步,他达成了。 崔府王答应将那幽冥间给他。 剩下的便是他宋年自己该谋划谋划的。 “朋友,你不在这里陪我吗?” 这松鸦倒是醒了过来,看着宋年要走,急忙出声相问。 臭老头没有阻止他。 刚刚他醒了,以为他就要失去第一个朋友了,却是发现他这朋友在他身边,完好无损。而那臭老头却是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他这朋友果真厉害! 他松鸦还未见到这臭老头不舒服的时候,多半时间里,他都是那个让别人不舒服的。 “我还有事会来麻烦崔大人,我会回来的。” “那……那你还会给我带这亮晶晶的石头吗?” 宋年若是要走,松鸦也不能捆着他,便只能够希望宋年早点回来,给他带些亮晶晶的东西回来。 “会的,你要把此物收的严实了,莫要让别人瞧了去。” 这东珠说给他自然不会要回来。 可这却是不能够让别人瞧了去。 若是不懂的,还可以掩饰一二,若是稍微有些印象的,这对凡文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情。 “给我。” 崔府王知晓宋年是何意,也知道此事是为了那鸟儿子好。 “我不!这是我朋友赠予我的!”松鸦不愿将这个宋年送给他的东西交由臭老头,若是他哪日翻脸了,松鸦便再不能够要回来了! “凡文,你将那交给崔大人,此物被我抵押在崔大人处,做那进枉死城的买路财用了。” 原来,因为交了买路财,这臭老头方放了他那朋友吗?松鸦不甘愿把东珠交给崔府王,却也不想让他朋友被这老头扣在这枉死城里。 如此,他便极不愿意将那东珠送到了崔府王的手里,为了防止自己舍不得,连看最后一眼都没有,转身飞走了。 “我让这小东西伤心了。” 宋年看着那别扭的小东西飞走了,无奈的笑着道。 下次,他再回来,定是会给这小东西带来那解闷的新鲜玩意儿的。 只是暂时要委屈他一下了。 “无需在意,过些日子,他便忘了。”这是他养的鸟,他崔府王自然是知晓他的脾性,如今这档口,自然是不能够任由他的性子来。 “我也养过鸟,还是要精细些的好。” 这鸟类最是需要精细的打理。无论是饮食还是沐浴,亦或是梳理他们的羽毛,这些样样都是要精细着来。 “是,您说的是。” 崔府王恭谨的答道。 “不必远送,今日多谢崔大人。” 帮他一回,后面有多少风险,他宋年还是知晓的。原不想要掺和任何的人或者鬼怪进来,果真是天不遂人愿,他终究还是拉了外人进来。 “慢走。” 崔府王看着宋年的身影消散在那枉死城的迷雾之中,方转身回了那崔府之内。 安慰安慰那只鸟儿子。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些强硬的手段吓一吓他,省的这小子撅着屁股一个劲的跑。现在不比过去,要小心的应对。 至于刚刚宋年说的精细的养着,他养的松鸦可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凰一族。 凤凰乃神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自然是要精细养之。 可他这里养的只是那普普通通的松鸦。如何同日而语,精细养之? 宋年解决此一事,顿觉身上轻松许多,如今在这枉死城,周旋一番,倒是也让他如愿以偿,如今事情已成,他便想念起那良心小铺温暖舒适的床塌来,这小铺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他宋年这些年来,一点点的寻着称心如意找来的。 如今,他要搬离此处,还有几分的不舍之情。他宋年当真是在这冥界之中待久了,竟是对着这里都有了那留恋之感。 如此,不知是算好,还是不好? “掌柜的,你回来啦!” 大柱一大早起来,将这良心小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在这院子里清扫之时,抬头便看到宋年立于小铺前头,像是在这院门前驻足良久。 “嗯,我回来了。” 他宋年这许多年以后,也成了有人候他回家的。 ------------ 第十九章 中元节,小生静候各位光临  第十九章 “大柱二柱,掌灯!” 中元节终是到了。 大柱瞧着今日宋年宋掌柜一身的鎏金带暗紫长衫,束发加冠,比之平常分外不同。 这声音比之平日里都高亢三两分。 “是,掌柜的。” 良心小铺的掌灯,乃为昭告事项。 冥界良心小铺,其实要真的言明,算不得小。至于那日宋掌柜转不开身来,多半是因为他习惯这小铺的大堂内只他一鬼。 这不,灯火之下,大柱突然发现平日里藏于那昏暗之中的小铺在这灯火之中仿佛涨大了几分。 “掌柜的,掌柜的!我们铺子活了!” 原想着是他错觉,可当大柱细细打量之际,吓他一跳!这小铺何止是变大了,它是在动!缓缓的移动! “莫要惊慌,我只是将它唤醒了。” “唤……唤醒?!” 房子,不是死物吗?还能够唤醒?!谁来告诉他,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睡了一年了,也该起来干活了,二柱,去把那边灯火加多些,喂饱了,不会耽误今日的事情。” 宋年瞅着大柱倒似傻了一般。无法只能够叫二柱搭把手来。 “加火咯……加火!” 二柱手里举着青蓝色火焰,将那门厅之上鬼面灯笼取了下来,学着宋年样子点燃那灯芯。 灯芯着了,那火不是二柱点上的,是那灯芯自己吃到嘴里的。 二柱认真瞅着那张嘴嚼着火焰的灯芯,看着那火焰被嚼的一点都不剩下,二柱便看到那灯芯从那暗淡变成了红彤彤的赤色。 “傻鬼,你手里都给我!” 宋年见二柱愣着,瞅着那灯芯倒是来了兴趣,他便准备用手指头戳上一戳,宋年过来将鬼提溜起来。接过那点灯笼的青蓝色火焰。 “二柱做的好。” 这话是对愣着的二柱,二柱听宋年此语,虽不知哪里做得好了,却是分外开心,拉着那旁边兄长蹦蹦跳跳。 “你今年份的,已经没了。” 这话是给刚刚想要骗二柱的灯芯。 “你个奸商,一年到头就喂老朽一次,还如此吝啬!” “是吗?小生若是亏待你老,你老可自行离去。” 宋年倒是不理睬那灯芯的抗议之言。 “别介,一年一回的,老朽老胳膊老腿的,上哪找哪收留之地去。” 一股泛着酸味的倚老卖老的腔调,宋年觉得若是再不堵住那张嘴,还不知道要吐出多少掉了老脸皮的事。 抬手便将那青蓝色的火焰,又给它送了一缕,那火焰还未离手,灯芯便一蹦而起,将它含进口中,嚼的那个忘乎所以。 宋年走出几丈后,背后便传来那灯芯的讨巧之声: “多谢掌柜的,恭喜发财呀!” 他宋年是发不了大财了,这不全送到他们嘴里去了。 “您坐稳嘞!开工喽!” 宋年抓着门口的柱子,另一只手都来不及拉着那被颠的东倒西歪的兄弟俩。 待这一阵地震山摇过后,被颠出门外的大柱同二柱,眼睁睁看着宋年连着那院门升到了高处。 在此时,大柱方才发现,这支撑着他们铺子的到底是何物。 那是一具庞然大物的动物骨骸。 而那府门前的灯笼,便是这副骨骸的眼睛,他们如今立在这小铺前头,就像是匍匐在这巨兽面前的蚂蚁一般。 “柱子兄弟,你们可有受伤?” 遥遥的听到宋年关切声。 “掌柜的,我们没有,没有受伤。” 为了让宋年听到,大柱扯着嗓子答道。 “若无事,你们上来。” 上来?如何上来?这没有门梯可踏? 宋年看着下面无路可走的俩兄弟,不轻不重的掷出一句话来。 “看来,小生应该换个骨魂了。” “哎哎哎,掌柜的别介啊!我这老胳膊老腿,动的慢了点,我现在就放他们上来,现在就放。” 这宋年不是好惹的。 他不就是抱怨了一下嘛,又不是没干事情,他就如此威胁他骨魂老人家。 大柱见无路可走,正要想着莫不是让他兄弟二人顺着这骨骸爬上去不成?可是这副骨骸,光华可鉴,哪里有着可让他们落脚点? 抬眼便见那骨骸的尾椎迎面而来,那一节节的尾椎骨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的排列面前,刹那间,便成了那抬腿可登的台阶。 “愣着作甚?上来” 大柱觉得他一时半会儿,颇为转不过弯来。见宋年叫他,便迷迷糊糊的拾阶而上。 骨骸瞅着这俩生魂傻楞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颇为嘚瑟。 “小伙计们,可要站稳了嘞!” 大柱听此语,下意识的抱住旁边扶手,拉着二柱手臂,只见脚底下的台阶,飞快伸缩,带着骨骸光华可鉴,犹如一条光辉之路。 到了那小铺院前,都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掌……掌柜,咱们……这样,不会让冥界盯上……吗?” 虽说是吓得不清,震惊的不轻,可到底还是想起,若是冥界一个小小铺子都能够如此扎眼,这不是招惹冥君注意吗? “说什么呢?你且转身看看去!” 宋年瞧着如此模样,他大柱倒是还顾着小铺安危,如今觉得这伙计看的顺眼。 听闻此语,大柱便转身看去。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冥界吗?! “哥哥,要过年了吗?” 大柱不知眼下如何形容,倒是二柱的一句过年了将他拉了回来。是咯,若是找一人间相似之处,怕是也就只有那过年可堪堪比得上。 这冥界在他兄弟二人眼中从未如此亮堂过。那天空中总是布着卯日星君的那道朝晖,泛着几丝光亮。而如今的天空之上,被那远看犹如拳头般大小、泛着光华点缀其中,犹如满天的星海。 而那左邻右舍,纷纷如同这小铺一般,被举之高空之上,亭台楼阁下,俱是一个个骸骨擎着。原本的街道被那血色的曼陀罗铺盖其上,如血般绚丽绯红,绵长蔓延至远方,犹如一条华丽的地毯,无有尽头…… “这才是真正的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 导引他们进入这冥界之路。 他们当时入这冥界之时,便走过那八百里被曼珠沙华蔓延的道路,那时,鬼差与他们说,这是“火照之路”。 八百里蜿蜒绵亘,浩浩汤汤迎接他们而归,如此盛大,让他们从未被如此郑重其事的欢迎过,那一瞬间,便好似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火照之路。 不知,鬼差他可看过这冥界的盛大繁华? “你放心,他看过。” “掌柜的,我……我们兄弟二人,配的……此景……吗?” 身侧大柱早已泪流满面,那抽泣之声让一旁不明所以的二柱,扯起衣袖,替他胡乱的拭了去。 “哥哥,哥哥……你为什哭了,这个地方漂亮,可哥哥哭了……” 大柱攥着二柱替他擦去泪水的手,不回答,只是无助的望着身旁的宋年。 “有缘而来,无缘而去。” 宋年回头看着大柱,执他之手,指向远方。 “此间繁华似锦,你我有缘,得此相见,若是无缘,也无妨,左不过一场繁华落尽,叶近糜荼。” “不是……我们过错吗?” “来是偶然,走是必然,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掌柜的,何时才能随缘?” 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大柱像是入了迷一般,紧攥着宋年衣袖,仿佛宋年开口的下一言,便可让他们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你何时尽心,何时便是随缘。” 尽心吗? 他们兄弟二人尽心了吗? 为了找到鬼差大哥他们舍了那再世轮回,烙上了永久的印记,入这冥界之中,再无转圜余地。 如此,可算尽心? “你可心安无挂?” 这二鬼倒是执着了,那鬼差如此自然是各自缘法,如今倒是累的这二鬼深挂心中,坠坠不得安。 “未心安理得。” 因他二人得此下场,倒是让他二人如何心安? “我只问你,易地而处,若是当时换做你二人是那鬼差之流,你可会在那时,拉他一把?” “会,我会拉他。” 不因为他是何人,只因他身处险境,见此景,他们兄弟二人不可能不闻不问。 “若是魂飞魄散,可怨怼与他?” “为何?不是我们要……” 不是我们主动要拉他的吗?为何要怨怼他人! “如此,可还觉得你们不配?” “掌柜的……” 他们即便想通了,可心内自然觉得歉疚良多。 “你之歉疚,对他而言,便是那背在身上的重担,他早已三魂七魄散与天地之间,无知无觉,若是你真的难以放下,便带着这份歉疚之心,尽心为之。” “只要尽心,我们终有一天可获得解脱之法?再无心生愧疚?” 大柱知晓掌柜劝他放下,莫要执着为之,累己累人不自知。 可他不知,也不想背着此间的愧疚感如此过完这一生?可若是弃之,头也不回,他与那射猎别人的魂魄者有何区别? “那便做吧,尽己所能,若是哪日再遇此景,你便将自己舍了去,做那个易地而处之人。” 再遇此景,易地而处。 好,那他便尽心而为,为了那终有一日到来的易地而处。 宋年见大柱如今模样,想来他倒是想通了几分,至于这愧疚心,无甚大碍,便留着吧。 过去即为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怎可追? “愣着作甚?开张去!” 活着或者存在一日,便要一日的过下去。 逝去不可追,但可忆。 ------------ 第二十章 来自墒祖的馈赠——中元节  第二十章 “掌柜的,还是老地方。” 解了心结,大柱同着二柱在这小铺中忙活开来。将那些个准备今日售出的货品再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唯恐漏了何物。 未曾注意到这“房子”同宋年之间的对话来。 “大柱二柱,抓紧了!” 这二人刚刚有了防备,如此听到一语,便顺势抱紧了那临近的柱子,随着这骨骸的步步前行,屋子在这颠簸之中,缓缓的离开了那原驻地。 “咦?” 抱着柱子的大柱二柱,看着下铺四周的风光,那平日里星星点点的萤火,如今为了同那高空之中的月圆之物争抢光辉,竟是抱作一团,荧光四射,匍匐在那地界之上,如此天上星光灿烂,地上荧光点点,煞是好看的很。 “发现了?” 宋年瞅着这好奇的兄弟二人,如此模样应该是发现了。 “这……这冥界竟是没有路的!” 这不叫没有路,冥界是没有陆地的,陆地都没有何来的路一说?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一片虚空之地,这冥界里若是能够脚踏实地的,也就只剩下那桃止山一块了,那是上古妖魔鬼怪同那仙界战死的尸骸之地,那本就不是什么土地,左不过一堆尸骨。 “冥界只有那处是脚踏实地的。” 这片被曼珠沙华整个覆盖的火照之路,只有那遥远的一处有坚如磐石,屹立不倒。 那地是冥界之君的大殿。 冥界唯一的根基之处。 创世之处,这块虚无缥缈之地,便被给了这无血肉之躯的妖魔鬼怪。 “掌柜的,那……是冥君?” 大柱所指之处,阎魔飘然而至,身后跟着那冥界之中最为血统纯正高贵一族。十殿阎王,五方鬼帝,浩浩荡荡,将那被莹虫点缀的星空,遮了个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阎魔端坐其中,法相尽显,而那双银灰之瞳,赫然睁开,与之直视之,俱为之一震。 身后群魔乱舞,百般法相,荧惑天际,让在这半空之中的生魂同鬼,在这遮天蔽日的场景,下意识的想要跪拜。 “冥界诸民受法旨。” 阎魔座前判官,额前赤红之瞳展现,直视众鬼众,宣读阎魔法旨。 “现今冥界中元已至,冥府大门将开,诸冥界子民,可前往人界,探望亲友,阖家团聚,归时定为今日子时时分,此间,冥君与冥界子民同享中元佳节,与民同乐,同凡间割舍不下者,可速去凡间,但需谨记冥君所制法令,如有逾期不归者、扰乱祸害凡界秩序者,严惩不贷,尔等需谨记此。” “是,谨遵冥君法旨。” 冥界诸民,躬身以还冥君之礼。而见此等法旨宣布完毕,冥界诸位方活动自如。各行其事,诸般场面又热闹了起来。原是距离此地过远,不能够得见这真实面目,而到跟前,方见瑰丽。 “哥哥,哥哥那处焰火好好看!” 二柱一直乖乖的跟在哥哥同兄长前面,眼见那前头火树银花,禁不住的拍手叫好!竟是冲到了前面去了。 大柱自然也是见到了。 那火树银花,与这凡间不同,比之更盛大,亦更是耀眼非常,只因那火树银花的根部,乃是一个喷涌而出的火山出口,那迸溅出来的焰火,腾空而起,在那半空之中,转瞬即逝,继而再一波的接踵而来,经久不息。 如今只孩童模样的二柱,自然是对着此景,应接不暇,欢欣鼓舞。 “掌柜……掌柜的,” 掌柜的雇佣他兄弟二人,是为了在这中元节,帮衬着小铺里的生意,而如今二柱这般到处乱跑,不仅不能够帮衬,还连着大柱都必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且同他去吧。” 宋年倒是不闹,手里擒着杯子,轻酌两口,在那门前的盘龙靠椅上坐了下来。 “今日,不是你二人第一次,不想去看看那繁华盛景?” “若是你顾及到店中生意,哝,骨魂今日早已开始了。” 这小铺的生意,若是平日里叫卖打扫,自然是大柱二柱的事情,他们没来之前,这些个准备的事务,都是那些个稀罕他宋年所制玩意儿的鬼官们,派着鬼差听他调遣。 至于这贩售,今日自然是这骨魂之事。 这个小铺的所有物件,宋年一件一件亲生置办,自然是一清二楚,可若是再找出第二个熟悉的来,那自然是非“小铺”本身莫属。 “客官你拿好!进账凡间清泉三两。” 骨魂见着宋年瞅着他,他手下忙活的更加起劲了。这在掌柜的眼前表现表现,自然与伙计来说没有坏处。 一手交货,一手唱和着那进账何物,这嘴里说着自己老朽老朽的,手底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客官,里面请,不知客官想要购买小店何物啊?” 这声音,由着这庞然大物说出来,虽然故作那和气生财的曲调,却还是让他们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反观那些个进门倒是一脸的平常。 “……” 其实,宋掌柜的这里是真的不缺伙计吧。 留下他们兄弟二人,纯属是不愿见他们再一次露宿街头罢了。向来被叫做奸商的,倒是细细开解与他,还委婉将他二人收留。 “小生除了这生意,别的不感兴趣。” 这百十年来,虽然见着这中元节慢慢兴盛起来,他宋年虽觉得此景盛大繁华,却也终有一日觉得平常视之。 “你们若有心愿未了,未得见之人,便去吧,此日是个好机会,莫要错过了。” 他宋年在凡间没有执念之人,不舍之地,唯有小铺与他有关。 “虽说终将繁华落尽,可也让我们赶上了不是?” 当乐齐乐,自然也是缘法。 “那我们兄弟二人,今日子时定当归来。” 他们在那人间不曾拥有过何物,可是他们有难以割舍的人,那群曾经被他们视之为兄弟姐妹的共同乞讨者,他们希望,可以有机会,回头去那凡间看他们一眼。 “有,就去吧。” 若有人等你归,自然是件难得之事。 “掌柜的,你也莫要苦着自己。” 这冥界是繁华似锦,奢靡富饶。 这眼前的车水马龙,摩肩擦踵,百鬼夜行,都不假。 可依旧阻挡不住那冥君大开地狱之门的盛况空前。那门口等候多时,俱是那人世间有所心系之人,他们等着在这冥界盛况之时,穿越那漫长而又阴暗的黄泉之道,只为了看那人世间的牵绊。 一眼,一眼足矣。 而宋年却是对那盛况,熟视无睹,恍若没有存在一般,这鬼界盛大喧闹,与他无关;这黄泉之路,拥挤如潮,与他亦无关。 他端坐在那。 一把座椅,一杯清茶。 明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是让大柱在那回头一瞅间,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无所求,亦无求索。 “无妨,莫要错过时辰。” 瞅着骨魂将那二鬼带离这小铺之中,宋年便从那座椅中起身,而那刚刚让那大柱眼观的孤魂野鬼,如今瞧来,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宋年如何会苦着。 他如今要做的事,那么多,要去的地方,非他莫属,自然是没有让他觉得孤苦自怜的时刻。 这今日,他本就没有打算让大柱他们知晓他的行踪所在! 只因他要再探一次那桃止山的密林深处! 这小铺交给骨魂这个老鬼,与宋年而言,比之那兄弟二人来的更加让他放心,毕竟,在他们没到来的那百十年月里,陪着他的便是这自称老朽的馋嘴老鬼。 “方青,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是骨魂的本名。方青,这三界之内,六道之中,唯宋年一人知晓其真名实姓。 “尊师,请小心行事。” 这老朽自称的骨魂,再不是大柱所见的那副讨巧好吃懒惰嘴脸,那副早已没有皮肉包裹,只剩下森森白骨的脸上,竟是让外人可看出几分的谦卑恭顺之态。 “我会的。” 此事非他不可,他若是不小心为之,如何可达目的? 宋年大开那小铺密道,悄无声息的来到如今被那彼岸花所覆盖的火照之路。今日此时,是他可安全进出桃止山的唯一机会。 今日,卯日星君当值黄泉之路。 若是大柱二柱行至黄泉之路,便可看到那火照之路的尽头,并非他们印象之中那般黝黑无光,只今日子时前,那黄泉之路便属卯日星君当值,而那朝晖夕阴,俱是铺陈其上,让那回归之鬼,无论是踏出冥界,亦或是归来之时,都可尽享记忆中那属于人界的温暖。 这是墒祖的馈赠。 赠予那些死后终日不能再享浩然之气,不可再见心中所系之人的冥界芸芸众生。给他们在这冥界之中,唯一的温暖记忆。 冥界将之称之为墒祖的馈赠。 而这中元节便是墒祖送与冥界芸芸众生魂珍贵的盼望,因这盼望,可引导他们度过那死荫的幽谷,对死亡之路再起希冀之心。 若依旧有所希冀,有所盼望,即便身处死荫幽谷,又有何妨? 宋年,便是带着墒祖对众生的馈赠,等待此时机成熟,做那偷窃之事,他要去桃止山里,偷一样东西。 一本可能尚存的书。 ------------ 第二十一章 独闯桃止山  第二十一章 外头欢天喜地,俱被宋年抛之脑后。 从那密道出来以后,便到了桃止山,这远处依旧能够遥遥听见那庆贺之音,那灿若云霞之处,已离他甚远。 而他面前,唯有那条幽谷小道。 那是入桃止山的小道,并非那日宋年误闯入的入口。这小道在那桃止山最为狭窄阴暗的一线喉。 这桃止山虽说是那远古的各大妖魔尸骸所在处,几千年的演变过程中,再没有那些个嶙峋陡峭之地,山势亦是逐渐平缓,像是被岁月磨平消散了的妖魔一般,如今这山里,虽然还有妖魔肆虐,比之,数千年前,只不过尔尔。 自然数千年前的风貌,他们都没有亲眼目睹,就算是有的,谁有在乎在他眼里那一堆堆骨骸,左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如今这些个尘土,化作这条幽深曲折蜿蜒,在那远处灯火映衬下,那道路俩旁的枝丫,仿佛那无数扭曲伸展的手臂,面目狰狞的伺机而动。 宋年知道,这并非什么错觉为之。这才是桃止山真正面目。 宋年一身雪色长衫,抬步走进这幽径上。 那条路,动了。 两旁大大树枝在动,脚下的土地在动,就连那萧瑟飘落下的叶子也在动。 它们攀爬在宋年四周,伸展着枝干想要抓住他,却是在将要触到那身影之时,骤然退却,避之入蛇蝎。 那从树上散落下来的叶子,沸沸扬扬,堆砌在一起,旋转在空中,那样飞舞着,缠绕着,堵住所有的去路。 地上的尘土伴着山石翻滚,让这道路起伏跌宕,沸沸扬扬,像是那锅中煮沸的土豆一般。 渐渐的,渐渐的,这小径的幽深之处,有一股刺耳又高亢的声音缓缓传来。 依稀可辨别那是句模糊不清的话,夹杂着林间的夜风呼啸而至。 越来越快,越跑越急。迎头痛击之时,方才听清那是一句完完整整的: “出去,出去!” 宋年恍若未闻,眼目柔和坚定,朝着那条小径迈出了第一步。 “出去!出去!出去!” 那陡而尖厉起来的风,嘶吼着,对着宋年的脑门直劈过来,像是要把这伺机闯进来的,撕个粉身碎骨。 可如此凌厉,却是让他躲过了。 这桃止山林,怒了。 他的一下,又一下的警示,一遍又一遍阻挠,只为阻止此鬼的脚步。 一波又一波的阻拦的枝丫,被手起刀落的砍断,丢弃一旁,徒作挣扎。 那柔软的树叶,旋转入刀,入木三分,那般柔软亦作钢刃。 这叶子,他到未曾销毁丢弃,只是任凭那钢刃将他撕扯,蹂躏那身雪色衣衫。 那上臂处,撕裂一角,渗出那丝殷红,透过那衣袖。 霎时间,那臂弯又添一处,那手掌一处,那腰腹间亦有,一道道,一条条,如此这些柳叶刃将这雪色衣衫,蹂躏如同那破布一般。 那渗出的血色,掩盖住了那身雪衣长衫,这周身一道道,一条条陈列在敌人面前。 “怕了吧……怕了吧……” “怕了吧……” 那刚刚恐惧之音,如此只剩下这反反复复,癫狂粗哑,它如痴如醉,疯狂撕咬一般叫嚣着。 “这许多年了,” “尔等竟还是如此不堪。” 声音不大,曲调不高。 只是这一言祭出,那林间静若止水。 这林间,唯他一活物,步伐不乱,气定神闲。 那阻止的叶子,旁伸的枝干。纷纷逃窜,挡着他去路的,自断枝丫,四下逃散,脚底那成堆的落叶残尸,抱紧团成一团,在那地上躲着他的步伐,唯恐被他沾染了毒瘾一般。 但,劫数难逃。 “尔等不知死活,公然冒犯。” 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 不然何人去相信那青天朗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理昭昭,规矩就是底线,若视规矩如无物,自当严惩不贷。 宋年,早已似脚底如无物,这般阻挠在他脚底下,摧枯拉朽之势,凡沾染宋年发丝者,应声而断,沾之其身血液者,粉身碎骨,四散无边。 连那脚底的灰尘,不敢与他有所沾染,纷纷扬扬,四下逃散。 “本尊,曾经有言在先,即已界定严明,私自犯戒,拉冥界生魂,铤而走险,意图反叛,其罪当诛。” 一步,一铮铮然,那声效不高,却是震耳发馈。 “尔等,私自逃离桃止山,猎食人界弥留冥界生魂,置其三魂七魄俱散,此罪一。” 话音刚落,手底下一道雷霆修罗之力劈出,一条天堑鸿沟显现。那鸿沟不是泥土,乃是那久埋葬在这桃止山的森森白骨,这一击,将那白骨纷纷扬扬,犹如粉末。那被劈开的树干枝叶,在那断壁残垣中,露出并非那些个树木之色。 那流出来了是那浓稠的血液。 那一道闪电过后的树林里,倒下的树木,七零八落,那血红便从那树木丛中流淌出来。 闻之另人鬼作呕,其颜色似嫣红,浓稠似那孟婆汤碗。 舒尔,这血液沾之尘土,刹那间再无一丝痕迹。而那些个断壁残垣,正在以眼睛可看得见的速度,合拢,继而恢复原样。 除了那对残尸。 枝叶残尸,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血液体统与养分,终究只是一把干枯的朽木罢了。当日,留它们在这桃止山上,允许其吸收这山中所蕴藏的能量,这些年月过去,竟也让他们长了修为。做那等勾当。 这一击之下,此威慑与他们,这山林便是又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上三五十年。 把这些污秽清理干净,这山间重新吹来的那风,清新中带着几丝的焰火之气。 还有那小小柳树精所种植的桃花的芬芳馥郁。 “你如今可以安然去吧。” 这条来时的黝黑曲折离奇的小道,如今两旁绿茵柔美,落英缤纷。而那尘土飞扬,亦是洗净铅华,袒露出那小道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条莹火充斥的小道。 犹如在这密林深处流淌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每一步踏上去,都是充盈着那浩然之气。 这才是桃止山真正的进山小道。 从衣袖间掏出那日的香囊来,那香囊样式倒是无甚特别之处,左不过那系口出盈着一条明晃晃的发丝。 那是柳林的。 那个柳树精留下的唯一的本原之物。宋年那日去他那故居,虽然找了许久,终究不负他一片苦心,找到一丝发。 这里面有他的一丝精魄。 他便在这些日子里,将他养在此处,让他吸收着小铺中的精华,虽说此时不能够让他修成正果,找回那五百多年的修为,可若是让他再来五百年,终究可以让他找回那身修为来。 “如此,便安心修养吧。” 此地,让他肃清这一番,如此适合将养的天地魂魄之所,给他一个柳树精,即便是再不开窍,也能在此地安然无恙的过上这几百年的岁月。 如此,切看他自身造化了。 宋年将那置于地上,即可生根发芽,汲取这桃止山深处的灵泉之水,终有一日,他可再起肉身。 宋年整理一下那身雪衣,恍然间焕然一新,再无一丝一毫的缺口之处。 果真这中元节。 这冥界的生魂眷恋人间所拥有之物,遂迫不及待奔向涌进那人间。 可若他一开始便是冥界之鬼,生于冥界长于冥界,对那黄泉之路自然是没那般向往之,他们更愿意在这冥界之中,享受之繁华热闹。 那忘川河,平日里不甘心再入轮回,痛失所爱,所以一头便扎进忘川之内,此等执着生魂比比皆是,犹如过江之鲫。生魂平日里不敢靠近此处,毕竟虽说如此执着,可能忘川河水,可侵蚀三魂七魄,若是受得住,便带着那回忆,苦熬至所等之人归来之时。 见他一面,饮尽孟婆汤,而后再入黄泉,诸般轮回,受如此苦,只为那短暂一面。 但是中元节的忘川见不到苦楚。 瞧,这河两岸除了那绯红的彼岸花,莹作一团,星星点点,还有那高处端坐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同着一干大小的鬼节众徒。 他们在观灯。 这灯是从人间来的。 在这忘川河里,摇摇曳曳,荡起一个圈又一圈的波纹,无需风助力,自然缓步前来,摇曳生姿。 他们自然是见过灯火,也不稀罕这星星点点,他们在意的是那灯火里所承受的供奉。 人间与他们在这中元节,多有供奉,那来自信徒的供奉,带着所供奉之人那赤忱信靠之心,他们本就是生在这一团虚无缥缈之上,原本不在乎这些个所谓的供奉。 他们是魔,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亦是极为难得之事。 人类弱小,比之沙砾,这微小的信念聚集成束,与他们而言,竟是稍稍起了些作用。 比如,让他们无伤大雅的攀比一番。 作为这中元节里彩头。 这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他们只能自己找些乐子来。 既然众鬼乐的凑一凑热闹,那他们也乐的与民同乐不是? 不像那位高高在上冥界之君,早早的便离了席。 果真血统低贱者,始终融不进他们去。 ------------ 第二十二章 桃止山密林深处再遇冥君  第二十二章 身后有人尾随,宋年知道。 原以为,他在此地出现,只是偶然的情况,看来他预估失误了。 但他宋年如今再没有退路,这是唯一的机会,毕竟,错过今日,再没有这样好的时机让宋年来救那傻小子。 刚刚那场景,想必他也是看见了,若是如今遁逃,宋年绝不是他的对手。 “阁下,跟了一路,不妨出来一见。” 阎魔没有掩了那身气息,与他而言,在这冥界之内,他若驾临之地,自然是扫榻相迎,何须躲躲藏藏。 阎魔是先来这桃止山。 这是他每一年中元节的惯例。虽说是惯例,却也只是每个中元节,在那外头喧闹唱和那从人界来的河灯之时,没了身影。 无亲近者,知他去往何处。 所以,这无往不利的宋年才会在冥君这条大河里翻了船。 既然已发觉,自当面对面更利于发现那些个蛛丝马迹。 “冥界之鬼?” 阎魔从那丛林深处,踏着这荧光小道,一步一步走来。 除了那手中一个颇为明显的水瓶,那冷面冷心的阎魔,带着这水瓶子,颇有几分的不搭。 不过,这瓶子倒是怪异的让他好似柔和了几分,但是否真的人畜无害,张嘴便可知。 “并非。” 他宋年,没有烙下这冥界之印记,他便是那凡间的生魂,冥界的过客,说到底是不归他所管。 可如今算是在这地头上,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短。 他这句“并非”,说的稍稍底气不足了。 “擅闯民间冥界禁地者,死。” “……” 这冥界之君,是非分明,寡言少语,便是多一字都不愿给别人。 既非冥界,却伤他冥界之鬼。这事放在冥君眼中,便又多了几分的狠意。这手底下在问的那时,便已蓄力,待到那句“并非”出口,便招呼了过去。 宋年眼见他从起势到出招,一气呵成,这手底下自然也不敢大意,他没有那阎魔身上深厚妖力相助,便只能借着他物抵挡一二。 可腔问他之时,宋年便已将那法器解了封印,只等这刻,可即便如此,宋年还是慢了少许,这许多岁月未曾如此大动干戈,是他与此道生疏了,还是眼前这阎魔功力见长。 而当宋年祭出那法器之时,堪堪挡住了阎魔一势,而那余力,生生割断几缕青丝,从那耳旁而过,这一下,割裂了那耳旁的面皮。 他宋年好在来时,做了准备。那脸上的皮囊,是他在那忘川河里捞起的一具不成样的散魂少魄之鬼的。 但,若是无魂魄溢出,自当是与冥界无甚关系,可若是连血色都未渗出,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未及思考,第二势已至他天灵盖前,那手上未见明显发力,却是让宋年的头皮发麻,那眼眶发紧,这格挡出去的法器,震得宋年双手发麻,几欲脱手而出。 好在他终是接住了。 可那虎口却已冒出献血来。 “果真非我族类。” 此语一处,向后跃起,双手捻诀,曲起食指,指力向天,口中振振有词,那指尖,火焰抖生,绞着青灰,外焰亦是青灰如铁。宋年见他后退,瞧其指尖颜色便知其意,这口诀乃是锁魂大阵,只对人间生魂有效,若受此来自冥界炼狱之火,火入魂体,便永生永世,轮回转世亦是被其灼心焚魂,更重要的是,此焰火可标记所受生魂,灵魂不死不灭。 那口诀眼见完成,宋年如今这修补完成的躯体,若是生生承受此劫,无需什么三五十年,他便立即没了性命。 如此,那还顾得上那露馅与否,掏出那禺山法器,对着那袭面而来,包围而至的炼狱之火,蒙的扇去,让那扇风裹挟这炼狱之火,超对面阎魔袭去。 即便如此,那宋年还是让那炼狱之火燎了那扇边!可恶,这冥君毁他法器!这可是玉龙心口鳞片所制,白白让他这样燎了。 趁着缝隙,宋年脚下一跺,那脚底迅速裂开一无底深渊,宋年不做任何反抗,任由他堕落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即便如此迅速,阎魔倒是轻易躲开了那袭击的炼狱之火,就着那裂缝跟着跳了下去。 宋年倒是瞧见冥君下落身形,不过无妨。 此地乃桃止山幻境。 这冥界的入口,阻止妖魔鬼怪之流出那冥界,若是有不遵法度者,硬闯这桃止山的自然是不在少数,可最终从这桃止山幻境出去的,寥寥无几。 外头桃止山上那些个凶猛的妖魔之流,左不过是阻拦那些个法力妖力一般之鬼或仙,毕竟若是碰上了阎魔这般的,杀开一条路来,对其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可此地不同。 此地乃是依照须菩提的芥子之法,将大千世界缩影汇聚其中,在这里,你可能是这世间的任何一种的人人物物,你遨游四海,有可能仅仅是一杯茶水里罢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若是你愿意一朵花也可是一世界。大罗真仙到此,对着这虚空之地,施展亦是无用,在此处你将与凡人无异,且法力愈是高深,妖魔之力愈是莫测者,入此地,此情景更甚加之己身愈甚。 而那些被冥界盛传被桃止山吞入腹中的妖力强盛的叛离者,便在这芥子之中,生生磨得烟消云散。 而那被剥夺的妖力魔力,便成了这桃止山最好的养分。而那寄居其上的花花草草,虽被林中野兽侵扰,却也在这妖魔之力的滋养下,修为日渐月染。 若非知晓,再难出去。 这便是桃止山对拦截妖魔之流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掉入此地,唯有老老实实找到出口这一条路。而对于那出口之处,宋年只知晓一点,那便是出口依旧是冥界之内。 如此,即便闯入桃止山,并从这出去,依旧无法摆脱再一次重新回到冥界的宿命。 至于,此处到底会有何物等着他和阎魔,宋年亦是不知。但有一点,他比之阎魔有利之处,那便是他的反噬之力最小。 因他本就没有力量加持,刚刚勉力抗击,亦不过是那身上的法器功劳,若是只靠着他那破败不堪的躯体,多少个宋年都早已灰飞烟灭了。 所以,如今两者俱无力量,可他宋年胜在法器尤在,对着这幻境施展自然是毫无用途,可是对着阎魔施展可就非同一般了。 此些法子,自然是以防万一。 这三千世界,入此幻境,条条大路之间,微小相连的可能,即便他跟着自己跳下来,掉往何处,皆是机缘。 宋年将那燎了边缘的禺山之扇收之囊中,找寻着这出口所在。 宋年不担心这冥君在此地身陨,只因这桃止山幻境认主。 宋年倒是没有想着置之死地。 毕竟这冥界在这阎魔手里,没什么不好,井然有序,法度严明,这冥界同天界、东海之极亦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人间亦是鲜有妖魔作祟。 这阎魔到了此处,左不过会受些阻挠,更何况,凭借阎魔的处世手腕,能不能拦得住他,都是未知数。当时如此为之,只不过想着可以将他在此处拖上一拖,等他宋年办完事之后,想必这阎魔自然也就出来了。 宋年如此想的周到,可到了那阎魔之处,是何模样,可就未可知。 凭谁跟着掉下深渊,一起落下者再无身影,都会多上三分的疑心。 阎魔瞧着四下,面前一颇大的湖泊,水面平静无波,四周俱是竹林环绕,清幽雅致至极。 此物在阎魔眼里,自然是陌生的。他弯腰捡起那些随着他一起掉落这深渊中的食盒,那里面有一些果蔬,还有一壶酒水。 阎魔是不用食用饭食的。 他虽说是个半魔,可也辟谷不少岁月,人间五谷杂粮,与世间人自然是有益身心,可强健体魄。 可与魔物而言,却是恰恰相反。这五谷之内,除了蕴含那对人有益健康之外,还带着那阳刚之气。 金乌照射人家大地,年年岁岁不休不灭,将那浩然之气蕴藏万事万物之中,那可食用粮食作物之内尤甚。 这中元佳节,人间处处俱是祭奠已逝去的亲近之人,愿他们能够可以在另一段机缘中过得欢愉。 这蔬果是为了祭奠他的母亲。 那个生他的人类女子,桃止山与那人世间只隔一线,他便在此祭奠其母。 不知那个女人,如今如何? 他虽为那冥君,但亦是母亲身死几百年后之事,在那几百年了,他独身闯荡这人间冥界,最终凭借一己之力在这冥界之中,生根发芽。 他记得身为人界女子的母亲,如何带领着他一步步学习走路,如何喂他饭食,以及那抱着他躲避那些来自世间的风言风语。 想到此处,一向都是冷面冷心,竟是脸上多了几分的暖意。 但他手下的食盒已翻,那果蔬亦是倾覆,四下掉落,表面已坑坑洼洼,破碎不堪。 如此,自然不能够拿去祭奠母亲。 索性,阎魔停了那收拾,将那些个破碎果蔬捡入食盒内,却是发现手边,那装着酒水的玉壶尚是完整无缺。 将那食盒弃于一旁,捡起那倒在脚边的玉壶,挺身直立。 驻足。 环绕这四周风景,风光无限,骄阳明媚,这丛丛绿竹掩映在这碧波四周。 虽无风,可也畅然自在。 抬步,走至那一潭碧波前,抽了那塞住玉壶的绸盖,将那壶身倾斜,那壶中清亮的液体,顺流而下,在这无波的湖面之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身朝碧波,屈膝躬身一拜。 “冥界阎魔,仅以此祭奠墒祖之尊。” 舒尔,起身离去。 ------------ 第二十三章 宋年杯中乾坤脱险记  第二十三章 宋年记得这出口在那极东之地。 可在这幻境之中,所谓的东西南北俱是幻境,自然是无从判别,而唯一知晓那出口处在那冥界之中的线索,如今看来亦是无甚用处。 不过,宋年在这束手无策之际倒是记起一件事来。这冥府与那冥界之君是息息相关的,若是不能够依靠这些个幻境辨别,那么若是能够感知那冥府的位置者,便是有着最大的优势。 如今倒好,他宋年手里握着出去方法,而阎魔却是有着回去的路线。 只是拥有路线者不自知罢了。 宋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桃止山深处的傻小子不知道还能够撑到几时,他宋年熬不起。 自然,冥王亦是熬不起的。 这桃止山幻境不至于要了冥界性命,但是冥界的五方鬼帝,十殿阎王,若是见阎魔久久未归,只怕这冥君之位亦是岌岌可危。 如此看来,他同这冥君之间还是有那合作的基础的。 如今,宋年只希望,那落入幻境口的冥君还未有踏足这幻境之内,如此让他找起来时也能够方便。 要说这阎魔有无入幻境,自然是入了。 碧波有痕,他便沿着这谭子碧波走下去,他提起飞行时,便发觉没了妖力之时。便边走边探着四下动静。 这陷进里,有无其他人或鬼,阎魔不知,可最起码能够确定的,他同那入侵者俱在。 只因,他发觉着幻境里有着轻微的力量波动。至于是因为力量小未曾感知明显,亦或仅仅是因为距离遥远才使得这力量波动微妙。 只要找到入侵冥界者,自然迎刃而解。 这潭子碧波倒是真真切切的不小。待他穿过那一片片的竹林之时,方到了潭子尽头,这尽头之处,翠竹掩映,葱葱郁郁中,有一茅草房子出现在眼前。 而那微小的力量波动,便是从这房子里传出来。这房子倒是不需要阎魔仔细勘探,只是因为此茅屋城门大开,坐等君来。 这茅草屋里,所有布置一览无余,一竹床、四把竹椅加一方桌,桌上有壶茶水,除此之外,连一床被子都没有多出来,若是说有何藏身之处,只怕颇为不易。 毕竟,没了傍身的妖力加持。 抬腿走了进去,环顾四周,这房子倒像是被那山野猎户精心搭建,若不是那竹子门槛摸在手里,太过干燥不似颜色这般翠绿欲滴,他便还要有些功夫巧得出差错。 在这椅子上坐定,屏息凝神,他若是还有那满身妖力,便可在这设下结界,这方圆之内有何动静都能够一清二楚。 而如今只能够靠着他作为半魔的直觉。 这房子内,有结界所在,只因那鼻息之间若有若无,时浓时淡的力量波动迎面而来。 骤然睁眼,这视线之内倒是无甚变化,只那茶水杯中,有那茶梗上下起伏。 没想到,他竟在杯中。 你要问宋年可是如阎魔所猜测那般,身入茶水之中? 自然是肯定的。 宋年调转头回去找阎魔,未行至一个时辰,便发现那前方已无路可行。如今他倒是也发现,这第一个被困阵法之中,怕是他宋年莫属。 抬头望向这方上空,放觉这天空比之那人界的蔚蓝之色淡了些许,更恰当的说,这不应以蔚蓝论之。 这是茶汤之色。而那茶汤色的天空中,那一朵朵不断壮大的,自然不是什么乌云之流。 若是三千芥子,宋年觉得他如今恐怕是在那茶水之中,至于是何处的就不可知论。 可眼下他却是头疼的紧。 只因他不会水,亦或是换一种说法,他俱水,所以这小铺里搜集许多的避水法器,只是此次他倒是一样都未曾带在身上。 如今只希望这越来越大,渐愈下沉的是那漂浮在那杯中的茶叶,而他若是在这地方,被那区区一杯茶水要了性命,那真的是可以让他人笑上不短时间。 只是这事情能否传到外头,可就悬乎。 他宋年虽不爱出风头,可也不想枉死此处。 眼见那茶汤色的天空倾覆而来,那泰山压顶之势的自然是那茶梗,可那小小茶梗,如今比之小山亦不为过,若是压下来,落汤鸡都只算得上区区小事。 从那衣袖之中,掏出刚刚与阎魔对战之时所用的禺山之扇,此山可掀海拔山之势,捻诀起势,用力挥出,将那迎面击来的天空及那茶梗,一并扇了出去。 一刹那,地动山摇。这茶汤色天空搅作一团,那叶梗虽是让他宋年推了出去,奈何这茶水杯终究空间有限,他这禺山之扇不假,可威力却是被削弱了不少。那泰山压顶之劫虽然躲了过去,可不知道刚刚那一击是福是祸。 那杯中未损伤分毫,宋年那破损结界之想只能够作罢。更为严重的事,他搅起了那杯中的一滩茶汤。那顺势而为的茶汤带着茶梗竟是在宋年头顶旋转起来,这转势愈演愈烈,顺道将杯底的宋年裹挟其中。 宋年不会水,在这茶汤之中下意识的挣扎开来,如此这水便被他灌入那口中不少。可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便加大那手中法器的力度,若是能够在这杯茶水之中搅起三尺浪,不能够寄希望与那茶水杯子自己破裂,只能够希望被这浪涛之势带出杯外,如此也能够让他宋年逃过一劫。 这下意识灌了几口水后,宋年便是一直憋着一口气,手底下挥舞法器随着那时间渐渐变长,力气是越来越弱,而那胸中的一口气也早已不剩分毫,他宋年做了这几百年不需要呼吸的生魂,如今修了此身,在这杯中倒是活活险些憋死! 好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仿佛见到不同于茶汤色天际,想来他是快到杯口之处。手底下便忍着胸中剧痛,用力再次加紧出击。希望借着这最后一击可逃出生天。 快了,快了,那杯口的翠绿之色已在眼前。 快了,那茶汤之色已慢慢推着他,将他抛出杯口,抛掷空中。 那骤而转换的空间,以及那吸入肺腑之内清新的气息,都带着几分的死里逃生的惊喜。 宋年被成功抛出杯中结界。 撞击在那墙壁之上,虽然也带着钝钝的痛意,可比之那杯中天地强上万倍有余。 “果真水一点都不适合我。” 这一身的水淋淋的,虽说是那茶汤,带着几分草木清香,可是糊在身上,无论如何都算不得舒服。还有那衣袖上不断滴下的水,颇为狼狈些。 “别动。” 好了,这一声这所有的狼狈都算不得什么了。 宋年想着,这幻境倒是让他心想事成,如此随他所愿,为何不能够让阎魔将那抵在脖子上的利刃收了去。 阎魔是看着那闯入冥界者在那茶汤之内,几欲挣扎自救,待他闯出那杯中结界之时,便将其拿下。 宋年一点都不怀疑这阎魔在这桌子前,看着他在那杯中中不断挣扎。这糗事若是自己一个人经历,自然是早早忘了去。若是被第二个见到,那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 “我知出去的路。” 如此,早送这尊大佛出去,眼不见他宋年还可以觉得不那么不自在。 阎魔细细打量这擅闯冥界者。这张面皮定然是假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虽然可惜那锁魂阵对着此人未起作用,可如今经水一泡,那鬓角出的面皮倒是微微打卷。 此人怕冥界有鬼识得他之面目。 “冥界中鬼。” “……” 自然前头那句不是冥界中人不可信。 宋年心中觉得无奈,如今自己落在他手里,眼下自然是逃不出手掌心,这地方虽然不打,可刚刚精疲力尽的宋年,自然不是气定神闲的阎魔对手。 傻小子,我宋年今日为了救你,是把自己都搭进去。 这阎魔御下想来严格,若是发现是他所辖之内,那他制裁之刃怕是更加的顺理成章,他宋年脖子底下便是那利刃。 “冥界的活鬼。” 这冥界之内,生魂分为两种:死鬼、活鬼。 死鬼,指代那些个在人界三魂七魄已离体,阳间寿命已尽,寿终正寝者,入了那冥府之内,称之为死鬼,而那冥界之中,与冥府手下做事之鬼,冥界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具不在此范围之内,他们属于冥界之中。 而那活鬼,则是指那以肉身入冥界者,亦或是在那人界枉死之人,未入枉死城之前,俱是以活鬼称之。 而阎魔此语,加之宋年虎口处渗出血丝之时阎魔瞧见,势必是将宋年当做那人界闯入冥界的人了。 而若是活人入了冥界,亦是以扰乱三界秩序处之。 那下场比之被孤魂野鬼分食得鬼差好不上多少。 如今,再多言语,同阎魔狡辩亦是无用。冥君意志坚定,执法严苛,若是此时被揭穿之际方想起与他求饶,想来是一点作用都不会有。 但若是眼下阎魔要毁他亦非容易之事。 “说,为何而来?” 破它冥界桃止山,对桃止山幻境了如指掌,又是他冥界中人,冥君虽能感知这冥界之中,万般妖魔之力的波动,但并非所有的冥界边边角角之处,他冥君都能够掌握。 而此人,已经发展之此,不可谓不让他重视。 宋年被阎魔双目直视,那只银灰色的眼眸内风云际会,像是不可见底的深渊,一步步将人吞噬进去。 “冥君不能掌控这身外来的妖力吧?不若在下同冥君做个交易可好?” 直指颈项处的那柄利刃被一双大手取而代之,那窒息感随着那手指一根根收紧,愈演愈烈,宋年的一张脸早已由着苍白变为青紫。 “你,到底是何人?” ------------ 第二十四章 宋年同冥界之君的交易  第二十四章 阎魔半魔的血统,这冥界上下无鬼不知,可他眼中含着外来妖力之事,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世上再无第二个知晓。 这妖力助他夺了冥君之位,可并不为他所用,只因此等妖力,虽说上乘,可终究不是他的。 这是他那同人间女子结合的妖魔父亲无意间让他误食此物。 他的生身之母,是个人间女子,体质在女子中算不得孱弱,可是以人类之躯,来喂养这腹中冥界胎儿,与她而言,还是太过勉强了。 世人有云: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们一魔一人,希望他们的血脉得以在世间传承下去。抱着此种信念,女子便倔强的一直坚持到快要临盆之际。 即便她再如何的硬撑下去,以人类之躯产冥界之子,不仅会自身难保,更有可能那腹中孩子同她一起殒命。 考虑到她们母子俩的安危,作为父亲,便毅然决然的踏进了那桃止山中寻找那冥界传说中的果实,只为了可以在生产之时,护住母子二人。 果实让他皇天怜见,从桃止山带了回来,可冥界此事亦是被大白于天下,冥界不关心你同谁两情相悦,发现之时,不在乎将这叛离冥界之魔驱逐出境,再不许回转。 但你不能够去而复返,更有甚者将冥界之内的东西偷猎出去,私自改造人界之躯。 此罪行自然是不轻。 即便知晓这冥界种种法旨,没有任何人或魔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命丧黄泉。 拼着最后的一波妖力将那刚刚生产的妻儿送回人界,嘴里最后喊的那句等着我,终究还是食言了。 女人不知,虽然知晓当时情况危机,可那男人是她的天啊,他无所不能,将她那人生点缀的五彩斑斓,如此的他,当然会回来。 安然无恙的回来,然后他们一家三口便能够团圆了。 孩子牙牙学语了,他未归。 孩子蹒跚学步时,他亦是未归。 等待着的女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衰败下去。 她的那颗等待的心早已经惴惴不安,胡思乱想间,孩子已经长大,而她再没有力气和时间等下去了。 阎魔七岁那年,那女人便撒手西去,对阎魔这个孩子而言,他仅仅也就只是明白那双夜里轻拍着他睡觉的温暖,将再也不会回来了。 阎魔曾经在人间带到十二岁,方来到冥界。这五年里,他看着自己同身边的孩子一点点不同,那双银灰的眼眸,那让人间退而却步的奇怪之力,将他推到了人间的边缘。 排挤。 人界是祥和的,众人会在有人落难之事,伸手相帮。 人界是卑鄙的,他们容得下你比之弱小,却因为惧怕强大的力量而不择手段。 无论那说到底是不是个孩子。 冥界是光明正大的卑鄙。 他们厌恶并欺辱比之弱小的,崇尚强大者。在一次被冥界之鬼欺辱之时,阎魔并没有像在人间那般容易取胜,他被那冥界之鬼打的奄奄一息。 那时候,四下无人鬼,出来的便只有他眼中的妖力。 他那时方才忆起,他那人间的母亲,是因着何物而将他生下,此物自然不会是那传说中的果实,他父亲丢了性命取来的,只不过是那他人幻化成果实模样的妖力。 就这样,他的孩子成了这股莫名而来之力的宿主,被其掌控。 而他那娘子,因着这次生产,终究是不敌几年,撒手人寰。 可阎魔,不能挖了这眼眸,丢了这无有来头的妖力。 只因,他要变强。 为了变强,他选择去和这必然来者不善的合作。随着一天天的妖力增加,他成了那冥界之君,可这妖力也越发不受控制。 阎魔不喜欢脱离他控制之物。 这眼中的妖魔之力尤甚。 他们若是如此一天天的斗争下去,冥界自然是无人、鬼能敌,可那眼中之物亦是一天天的随之壮大,变强。 而眼前此活鬼,与他言可控这眸中之力。 宋年,注视着面前那双从风云际会到晦暗不明的眼眸,而后那攥紧他脖子的手一点点的松开,直至完全放开。 “讲。” 瞅着阎魔将他发下,知道如今是断了危险,宋年清了清嗓子。 “此妖力,在你身上除不去。” 这妖力虽说一直同阎魔争斗,时常在他面前几经反抗斗争,却也如今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除不去,自然是要同他说明。 “此妖力深厚,他之所反抗,左不过因为之前宿主过于强大,它甘心服从,而冥君你不够强而已。” 这冥界的铁律:弱者服从强者。 放之各处,皆可验证。更何况这代表力量本身的妖力? “而征服它,继而慢慢让它为你所用,折服在你的强盛之下,这才是冥君你的正确选择。” 让别人亦或是力量心悦诚服,左不过因为压制他的比之强上百倍千倍罢了。 这人间欺辱比之强大者,可若是这强大者日益壮大,使得那些个欺辱之人弱小如同那蝼蚁。 此时,那些蝼蚁便会转过身来依附之。 “至于这法子,在下如今说不得,不然冥界同在下一道出去,我们再详谈如何?” 宋年再无他法。 他的那身伪装快要到了极限了。这冥界的中元节想来也快过去,若是再不赶紧出去,他便真的出不去了。 即便有这白衫护着,冥君在侧,他小小宋年往哪里逃? 至于那傻小子,他宋年只能够期盼着皇天怜见,莫让他有个好歹。 “要挟?” 这话说到一半,将这最为关键之处撇了下来,如此在阎魔眼中,自然是要挟。 “不,在下此法是同冥君你通力合作。” 能互相换的所需的,自然是算不上要挟不是。 阎魔看着他一脸坦然,如今既然将此抑制妖力之法用作交换之物,可见这出去的关键自然是在他身上。 而此到底是何? “何法?” 宋年若不是见过几次冥君,就他这样沉默寡言,如此简洁,少不深思都不知晓他所言何时。 “冥君有异能可知晓冥界之中所有力量波动之处。” 是,冥君之君可知晓这冥界之内大多数的力量波动。这是冥界之君独有之物。 每一任冥君继任之时,都需要接过那冥君的奠基之石,将自身的冥君之力注入其中。继而在那奠基之石上修建那冥君之殿。 所以,这冥界之君的大殿才是这虚空缥缈的冥界之中唯一一块实实在在存在之地。 “在下只知这幻境出口,在那冥界之中。” 见冥界之君在听他所说,如此将此和盘托出,他自然是知晓何意。 阎魔见他不似作假。 加之这冥界之内,让他探寻一番亦不会耗损修为,他便闭目入定。 他刚刚所云,这出口在这冥界之中,而能够作为这桃止山幻境出口的,自然不能是寻常之地。 他阎魔若是这幻境设阵法之人,自然是希望这桃止山幻境即设定,那闯入者即便法力无边,亦是逃不出那冥君之外。 如此,这幻境出口自然是有了抉择。 宋年见着冥界之君闭目入定,自然是知他无有异议。 稍顷,阎魔便寻着那竹子丛中一条路迈了出去。虽然前头无路可走,可思及刚刚的杯中乾坤之处,自然是不会被这三千世界所固步自封。 遇墙穿墙而过,遇水涉水而行。 他们二者,在这幻境之中,区区一个时辰,便经历了人间四时风物,有和煦春风,到那白雪满头。 更让宋年无奈的是,这刚刚湿了的衣袖,并非是他幻觉所致,而是实实在在的湿了。 在这无所畏惧之起势下,宋年颇不合时宜的受了风寒。 接连打了不少的喷嚏。 难为这前头带路的阎魔,一路之上板着那张脸,面不改色。 “到了。” 宋年在这略微头昏脑涨之际,听着前头冥界之君那句到了,觉得着实等到了救星了。 猛的抬头一看,这地不是他方才落下之地吗? 果真是机巧至极。 回头是岸,对着这闯入者,这幻境还是给他们留了一丝回头改过之极。 可世上不论鬼神、人类,却往往都更愿意相信他们通过那长途跋涉,风餐露宿里得来的“彼岸”。 他们觉得此“彼岸”来的踏实,却不知他们碌碌终生所追寻的那踏实,在他开始的地方,早已等待多时。 世间多不信这不劳而获,与后代,此等投机取巧,坐以待毙之举不可取。 却不相信,这大千世界,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冥君信守承诺,在下自然不敢食言。” 终于可出了这幻境之中,宋年在这冥君面前,妖力是不敌他,加之此出口之处乃是冥界之君的地盘。 他,不想跑。 自然,他也跑不掉。 “此妖力如今不稳,发作起来必然是难熬,而这解决之法,就是小生的血。” 宋年无需跑。 这出口便是最好的捉拿之机,阎魔也知。所以在到了这幻境之口时,那体内的妖力便渐渐苏醒,想着自然是不会轻饶这擅闯者。 他的血。 这妖力的抑制之法,如此说来他同这妖力之间不可能没有联系。 亦或是说,他便是这妖力的原主。 此等猜测虽说是荒谬绝伦,他很明显不是这冥界之妖魔,而阎魔知道在他体内的妖力,是何等的纯正,深厚,比之那在冥界之内,自视甚高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来的纯正多了。 “杀了你,这些就全是我的。” ------------ 第二十五章 中元节拔得头筹之物  第二十五章 血他宋年可以留下,至于他的命,自然不会任人宰割。 “在下会在每月的朔日之时,将那血送到冥王府上。” 抽出薄刃,取了些血递到阎魔面前,这血液可压制此妖力发作。 宋年不必诳他。 “告辞了。” 他宋年也该回去了。 阎魔未曾阻拦,至于这些交到他手上的血液,不必验证,自是能够感受得到那血液里的躁动,而他那眼眸中的风云争斗,一改常态的平静下来。 宋年迈出结界以后,便准备离开此地,直奔小铺,却是发现他走到一房间之内。 此地虽不知何处,可那浓重且铺着玄石的地方,在这冥界之处,怕是找不到第二家。 他宋年竟是将他自己送到了冥君的老巢之内,如今虽然讶异此出口之处,却也知道如此方能够让桃止山幻境滴水不漏。 只是,他如何要光明正大的从这地方走出? 这地若是擅闯,稍不留神便是刺杀冥君的大事。阎魔亦是见他在那面前站住,不似一开始那般急于出去。 宋年想要将那脸上的不愉之色掩盖一二,却觉得颈项处一疼,他竟是再没了知觉,生生晕了过去。 “出来。” “我等见过冥君。” 这二鬼事这冥君的听候差遣的鬼差之辈,奈何冥君向来不求人,对于他们的吩咐亦是寥寥无几,如今这样主动找到他,实属难得之举。 “送去偏室。” 在冥界大殿的鬼差,除了大柱二柱那流的,余下的,多半都是机灵,听此吩咐,便将那明显被击昏的宋年,运到了那偏殿之内。 此地乃是冥王寝殿。 冥君住在那主殿之内,那偏殿如今让这个擅闯者进来。 至于未杀了此活鬼,除了那血液对他那身上的外来妖力有着明显的抑制,余下的便是他裹在身上的那件白衫。 这衫虽外观朴素,与其他衣衫并无不同,却还是让阎魔第一眼便注意上。 此活鬼自然不会如实相告。 那么,他阎魔给他坦白的机会。 若是不珍惜,便杀了了了。 宋年还不知,如今这对着他眉头微皱,细细考量的阎魔已经对他起了那疑心。 此边不表,还有那小铺之处,亦是出了乱子。 这中元节,方青替着宋年照看这小铺内的种种事项。他可替掌柜的招待那上门客官,可以化作宋年模样在这小铺镇守。 可谁来告诉他,为何这醉鬼竟也是上门来与他这样拉拉扯扯?更有甚者,这醉鬼你赶不得。 只因此鬼乃是那孟婆。 今日,冥界普天同庆,欢度中秋佳节,这大半个冥府的生魂都回到那阳间去与那家人团聚,这冥府的各路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的“神仙”们,便可放松放松。 而对于孟婆而言,她平日便是个千杯不醉的浑鬼,如今这佳节在那眼前,她自然是不会滴酒不沾,烂醉如泥方是她今日对着自己的目标。 “宋奸商,今日我老婆子给你送酒来了,不知你可有雅兴同我这疯婆子对饮几杯?” 这话乍听之下,并无什么错处,自然觉得面前拎着酒壶上门的未曾醉死,可她脚底下颤颤巍巍,早已没了定力。 方青见她竟是如此,想着若是平日里,宋年亦是不会得罪这些个冥界的差役之流,他自然是不会出了差错。 如此,便将那孟婆领了进来。 “孟婆大人请。” 若是大柱二柱那俩傻鬼尚在,他方青只需要照顾照顾店里的生意,如今大柱那傻鬼去了那人间访亲探友去了,这离着子时尚不算晚,若是那二柱在一旁,这回来的时间怕是要多加上一半。 唉,他方青才是最为命苦的。 “我,老婆子向来觉得你,”孟婆见这宋年将她领了进来,将那手中酒壶一提,仰头又是喝上一口,方喘气继续言之。 “你是个无恶不作的奸商,能坑了这冥界来来往往的鬼怪们,我疯婆子虽然不是什么好的……” 此句未来的及说完,醉鬼孟婆便一头栽在那桌子之上,渐渐鼾声起,她竟是在这里睡着了!! 她睡了倒算不上什么坏事,可一会儿那些个人界无牵无挂的生魂可就要来此小铺,与掌柜那承诺之言。 方青瞧着藏宝阁之上,那枚研制出邪恶“醉生梦死”。 映着这中元节外头的星星点点,加之那桌子之上,醉的昏睡过去的孟婆,觉得那头皮疼的很。 那“醉生梦死”自然不是随便给的。 他方青也算的上见过这世面,跟着掌柜在这小铺之中不少年月,可他依旧猜不出掌柜的要将这“醉生梦死”换取何物? 方青唯恐他乱了宋年的计划。而宋年因被冥君扣了下来,自然是不知道那苦苦等待他的方青。 这冥界中元节子时,佳节已逝,唯一一件,让他们乐此不彼的事情,怕是也就这良心小铺的压轴之物。 宋年每一年,都会在那众生魂返回冥界之时,正式宣布那拔得头筹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如今,方青那可担惊受怕的心,听着那子时的钟声响起,便只能够比着自己,走向那高台宣布拔得头筹之生魂。 尊上,定是出事了。 可他如今慌乱不得,若是露出丝毫破绽,这掌柜的精心策划的一切便要付诸东流。 带着那藏宝阁的“醉生梦死”,方青扮作宋年模样,瞧着那高台,一步一步蹬了上去。 此乃冥界小铺的评鉴台。 唯一的评审便是宋年自己。 往年都是他立于台上,看着那高台下面密密麻麻的冥界生魂,以及那些个从人间搜罗来的各种物品。 自然,今年的亦不在话下。 这下面挤满了看热闹的冥界之众,他们倒不全是那对着宋年手中“醉生梦死”势在必得之辈,他们左不过想要瞧个热闹,毕竟在这冥界当中,终日里不会像那天界那般,可如今这些年的太平岁月,让那冥界的一干众鬼还是觉得闲到了骨头里。 如此,有热闹可看,自是不会放过。 “小生宋年,多谢诸位抬爱,今日我将在此处,将由小生研究出的‘醉生梦死’呈现给大家。” “好哦,好哦!” “宋年”此语一出,自然是满堂彩。这气氛又让他炒热了几分。 “此‘醉生梦死’,可弥补世间遗憾。” 此语一出,又是一场沸腾。 弥补遗憾,此语比之何事都更为吸引那些个如今在这冥界之中无处可安放自己的生魂们。 人死,即为遗憾。 遗憾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遗憾着未曾多顾及妻儿,体谅那终日为了自己劳碌的妻子和官人。 遗憾那少年之时,惊鸿一瞥入梦来的理想霸业,到头来在那心里早已积灰三尺厚,再无一点踪迹可寻。 遗憾,那些曾经不曾发现的瞬间,那样的美好。 若是可以回头。 这比之世界上所有的权势地位,高官厚禄、富裕满堂来的更有魔力。 “此物可予以得到者,一个月之期,去弥补那生前之错。” 若是可以弥补,从头再来一次,岂不若水中捞月,雾中看花一般醉生梦死? 见着那高台之下,跃跃欲试之辈,更加的躁动不安,他们一边希望这“醉生梦死”归他所有,又唯恐被人捷足先登。 “唱祭现在开始!” 一大声宣告,这高台之下的生魂便鱼贯而入,将那所带回来之物呈现在那众鬼眼前。 “我给掌柜的寻来的是那初秋之雨,此物中有那秋意之寒。” 一生魂将那水滴状的呈上来,那水滴之物远远看去,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当他递与眼前之时,方青便 发现了入了这桃止山后,那水滴里的萧瑟之意。 此物视为有心之举。 “我给掌柜寻来的是山野间最绿一片新叶,这叶子是我见过林间最翠绿的一片。” 那小小叶子,翠绿欲滴,有人间语:一叶知秋,如今看着这片翠绿的叶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属于夏季的勃勃生气。 “我给掌柜的寻来的是……” 方青看着这一开始呈递上来的物品,多是因为去年尊上垂怜了那采摘朝露之辈的壮举。 若是都是此等物件,虽然让他方青抉择起来不会那般吃力,却也是让对掌柜的所要之物心里打鼓。 这些个花草树木之流,一件件呈递上来,一个个又是满脸失落的从方青那眼前走过。 有些生魂怕是绞尽脑汁亦是不得其法,便胡乱从那人界取些东西带来,只为了抱着侥幸的心理权做一试。 这些,自然都是不行。 高台这下,那些个被淘汰的生魂们,依然没有离去,只为了目睹一下,到底是何种物件,能够拔得头筹,让他们这一年里有了新的谈资。 眼见着前来跃跃欲试的生魂,渐渐到了尾声,方青不悔,可是他急。正在他极度抵制那不耐之色上了面上之时,有一生魂端上一物,跨上台来。 只一眼,方青便觉得尊上所要等待之物怕是来了。 这生魂呈上来之物:孔雀的中翎尾羽。 世间但凡修成仙妖之辈的鸟禽,他们的尾羽便是一种信物。 而鸟类中,最最高贵者,莫过于凤凰。 但这世间,只有一处有凤凰,便是那九天之上,元祖的唯一弟子宁晖大殿。 凤凰之后,便是那孔雀。 如今呈上之物,便是那孔雀的中翎尾羽。 “小生宣布,今年的拔得头筹者为此物。” 如此,不知可得尊上之心? ------------ 第二十六章 遍体鳞伤宋年宋掌柜  第二十六章 大柱二柱从人间回来了,在那屋子里收拾那房里的东西。 而方青却是在宋年的书房里,来回踱步,辗转反侧。 他在担心宋年的安危。这中元节已过,他还未回来,这多半可能是凶多吉少。若是,若是他再不回来,就要…… 方青知晓那冥界之君安排在宋年身边的鬼差还未离开。虽然不是一开始的谢必安同范无赦,可这大大小小的鬼差,一直驻守在这小铺四周。 他方青虽然只是具骨骸,但可一试。 收拾好需要的,整装出发,为了避开那些个冥界耳目,他还隐形,虽说如此,若是让那铺子里的柱子二鬼发现,亦是了不得。 可眼下没有时间让他考虑这许多。解了那密道结界,方青便顺着宋年白日里行的方向走去。 这密道虽说是在他方青的骨骸之内,可具体通往何方,方青未问,而宋年亦是未说,如今他只能够一点点向前摸索着,找寻这密道的出口。 大约走了一刻钟,方青在这潮湿的岩壁里听到的声音,像是有何物在这密封的甬道里缓慢的爬行着,越来越近,这密道之中,竟是慢慢可以听出那喘息声响。 方青心下警戒,便从背后拖出武器来,蓄满力量,给这闯入者迎头痛击。 近了,近了,他听到那类似鳞片之物刮擦着甬道声响。 那喘息声亦是从那几不可无,到了如今清晰可辨。方青握着那武器的手又紧了紧几分。 他那武器是那支撑冥界良心小铺的肋骨所制,在这漆黑无光的甬道中,惨白凄清,在这甬道里散发着森森冷意,让人唇齿发寒。 屏住呼吸,握紧武器。 方青一步一步向那喘息声靠近,待不足五米处,赫然跃起,将那手中的武器高举头顶之上,灌注力量与其内,准备那致命一击。 近了。 他感受到那鳞片刮着墙的声响,窸窸窣窣,能感受得到那受阻的身躯,艰难前行,喘息之声,从那遥远变作如今清晰可闻,如此,方青便更加清晰听闻那犹如喝醉一般的大口喘息。 “尊……尊上?” 他手中不敢放松,握着那武器,试探出口。 那声息骤停,就连喘息之声都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方青那握紧武器的手已经隐隐发酸。他在等着那前方再次起声响。 “方……青。” 细弱蚊蝇之声,幸在这甬道之内寂静,连那针落亦可闻,方青自然不会落下那声如同呻吟一般的“方青”。 迅速收回武器。快速奔向那声响所在之处,只听闻那声响,便知道,尊上如今不妙。 方青将那火种丢入那灯盏之内,如此这漆黑甬道,豁然间亮若白昼。 借着灯火通明,那灯下的身形,方青不敢再看第二回。 皮肉翻开,那终身上下未有一处是好的,那硕大的身体,在这狭小的甬道里,艰难前行,他刚刚听到的那每一声,不仅仅是那鳞片擦着那墙壁前行,还有那血肉混着一起。 走了一路,那身后便是一地的血色。 他方才过于紧张,竟是没有注意到这甬道之内早已满是血腥味。 “尊上……” 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鼻腔都有了呜咽之兆。他,他何苦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何苦…… “无事,只是要劳烦方青了。” 这是宋年。 即便在冥界之内,都见不得天光的宋年。拖着这具硕大可怖的身躯,受了伤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宋年。 方青听闻此语,手下自然不敢怠慢。麻利将宋年抱起来。 “这模样不能够出去,拿来。” “如今尊上重伤,不可再用那……” 那丹药是为了掩人耳目之用,服下与他这身上无有一丝的好处。 “方青,取来。” 将那苍白布满伤口的手伸到方青面前。 “你知道的,我为了什么,若是现在在这里便被揭穿了,方青,我那几百年来的心血便要毁于一旦了。” 满身伤痕,竟也不改那眼眸之内的坚韧之意。 方青见他如此,便将他靠在那甬道之上,转身取下身上的包裹,从里拿出一粒药丸来,递到宋年面前,看着他服用下去。 那药丸,会让人蚀骨断魂,会让鬼,面目全非,改头换面。可也让宋年的最后一丝力气都用的一干二净。 方青看着那痛昏过去的尊上。 眼里几多挣扎之意,他这般坚韧执着,让一旁的方青多了几分怜惜与敬佩之意。 脱了身上的外衫,罩在那恢复人间生魂模样的宋年身上,稳妥且小心翼翼的将宋年揽起,朝着那来时的密道入口走去。 而那冥界之君处理完事情,回转偏殿,要瞧一瞧擅闯冥界者,却发现满室早已人去楼空,只剩床榻间一白衣胜雪。 阎魔拿起那件雪衣,那入手沁凉如水,寒意入骨,不自觉间,便又多摩挲了几下。 “有趣。” 此语从那唇齿之间,比之那数九寒天还多了几分冷意。 小铺内。 方青守着宋年。 他如今不敢大意一步,宋年寝居之处都设了那结界。为了防止那大柱同二柱二鬼,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冲撞了宋年。 不过,眼下看来,若是能够因为冲撞就醒来,方青倒是要谢天谢地。 只怕是如今雷劈当口,卧在床榻上的都未可知。满身上下,深浅不一的伤口,便知他逃了回来多有不易。而那去时的一袭白衫,如今回来了竟也没有见到,想来,他怕是弃车保帅,舍了那身雪衣,方才从那狼虎之窝里捡了条命回来。 怕是醒来之后,对着那丢失的雪衣又要唉声叹气上好久。谁让那是他收藏之中排的上名字的宝贝呢。 不过,想来他还是更喜欢那怀里的那件吧。即便早已昏死过去,毫无意识可言,却还是紧紧的攒着,唯恐丢了去,连替他包扎之时,都没能够取了下来。 方青将被子给宋年盖好,曲着手指,戳了戳那宋年怀中物件。 “你小子,可别让尊上白费功夫。” 而后,见那物件无声无息。脸上那调侃的笑意又淡了几分。这小子如今连外界的感知都做不到回应,若是尊上再晚到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的一星半点…… 罢了,如今一物换一物。 走出门去,尊上定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这小铺就交由他方青打理吧。 手下悄无声息的设了那结界,将那身形一并隐了去,前头那二鬼,连同那监视的鬼差们,都未曾见过他。 大柱虽然差异于掌柜的竟是一连两日未让他们送早茶进去,听到书房之内有身影走动,却是未见掌柜的现身。 想是前两日的中元节,掌柜的一人挑起所有事情,那样的来回周折,心下愈是觉得歉疚居多,这两日掌柜多有劳累,是该多多休息。 如此想着,他在打扫这院子之时,便会轻手轻脚些,连同那在一旁顽皮的二柱也会制止一二,防止那嬉戏声吵了掌柜的休息。 如此,这整个小铺都带着几分恬静舒适之意。 可总有莽撞为之者。 “崔老头,崔老头,真的有哎!你说我那朋友是住在这里的吗?” 松鸦被崔府王关在那府里几日,这傻鸟便在他耳朵边念念叨叨他这朋友,让他念叨的头大,崔府王便将这傻鸟连同那房契一同送了过来。 刚出枉死城,这傻鸟便一路上蹦哒,未曾停下一步。 “闭上你那鸟嘴。” 听他念叨烦了,崔府王便出声呵斥。 “朋友,朋友我来啦,你在吗?” 听着这傻鸟在前头欢呼雀跃,崔府王想着他下次若是养个物件,定是要找个锯嘴的葫芦。 大柱真在那柜台前收拾打理,便听着那门外有声音传来,自然从柜台里出来,迎了上去。 “二位客官里面请,不知二位客官所需何物?” 瞅着进门的这一老一小,老的稳重严肃,那周身气派不怒自威。而那年纪轻轻的,稚气未脱,行走间都带着几分跳跃轻快。 “朋友,我朋友呢?” 年长的未曾开口,这年幼倒是先出了声。只是,大柱不知他要买何物?这小铺当中,虽然大柱未曾全部掌握,可也知道这铺子当中应是没有朋友这种物件。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应是没有你要的东西,抱歉。” “傻鸟!” 崔府王见着松鸦推开门,便只会唤着朋友二字,连朋友的姓甚名谁都不知,这鸟儿子让他着实觉得丢鬼! “我来找小铺掌柜宋年。” “我与宋掌柜有约,还望通报。” “对,我是来找宋朋友的。” 崔府王此语一出,松鸦便在一旁附和,只是这宋朋友让崔府王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谁同他讲,这松鸦在这鸟类里算是聪明伶俐的!他这只出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外,哪点看的出那聪明劲来? 那些个盲目想要留他的手下,一个个的,都不能办事情,找了这鸟玩意儿! “二位稍等,我去禀明掌柜。” 这二位既然是掌柜的朋友,大柱自然是不敢怠慢,虽说眼下叫醒掌柜的,他于心不忍,可也不能误了掌柜的大事。 “多谢。” 大柱将崔府王同松鸦请到一旁坐下,上了茶水后,方是准备去那掌柜的卧室请掌柜的出来,未迈出门去,便见那迎着面走来的二鬼差。 此二鬼竟是谢必安同范无赦。 “黑白无常二位大人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我们来请宋掌柜与我们一同查案。” 宋年如今被迫与黑白无常一同共事,前些日子太平,如今出了事情,自然是找到这宋年处。 如此倒好,这屋里两拨人马,俱是侯着那不知是否清醒的宋年一个。 ------------ 第二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界出事了  第二十七章 大柱思前想后,这波冥界的黑白无常来的太突然。 但是至于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合适,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不过如今也不能够放任这两拨人马在这小铺里面杵着。他还是需要早早让掌柜出来定夺方是正事。 大柱出去了,这屋子里的两拨,倒是并非看上去的那样和谐。崔府王同着黑白无常,都是这冥界之中的鬼官吏,可说到底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比如他们的阵营。 崔府王虽说是个行为怪异之徒,可说到底,还是在那五方鬼帝手下做事,这五方鬼帝与这冥君和平相处一日,他们同这黑白无常便可相安无事。 可若是哪日,两方间起了冲突,这两对人马便再也不要想着井水不犯河水。 “见过崔府王大人。” 这边倒是黑白无常开了口,这崔府王势力遍布枉死城,虽说如今退下来了,终究还是有着实权的。 “二位大人客气,崔某如今就只是个小小客商。”崔府王倒是谦虚,与他们这话语都是心平气和,不似双方势力剑拔弩张。 可这打量起来可就不是这般友好了。崔府王看着谢必安同着范无赦,他们如此匆匆而来,定然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情,可为何单单请一个小铺掌柜都要出动这分量的二鬼来? 谢必安也是没有闲着。 范无赦觉得崔府王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毕竟他已经为冥界的一等一的客商,到了此地来,同这掌柜的往来,实属平常之事。 谢必安虽然同这枉死城的崔府王打的交道不多,可观之面相气度,都不会如此主动为之,找上这小铺老板的。 还有一怪处:宋掌柜今日太慢了。 平日里,他们兄弟到了这小铺前,只要不是那人间饭点,这小铺掌柜的八九不离十都是在的。 就算不在,他那行动间都是雷厉风行的很,不会如今日这般拖泥带水的。 宋年可是不适? 是的,他宋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前日无知五觉睡了一整天,昨日醒来,再想睡过去,宋年觉得有些困难。 只因那身上疼,各个地方都是钻心的疼,他想要像昨日一般躺着静养都做不来,经由昨日的一番折腾,这浑身上下都是酸爽,伴着疼痛的麻,宋年想要将这身皮肉扯了去。 可他终没有下手。 就这幅瞅着不甚顺眼的躯体,都是他找了这几百年里瞧得稍稍顺眼的,这挣扎之际,自然是听到了那前门的动静,既然睡不着觉,那便下地一行。 他宋年虽弱,可也不能在这地方功亏一篑不是? 他昨日既然能从那冥君偏殿逃了出来,自然是觉得那冥君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这冥君鬼差再次登门,怎么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方青自然是想到了,便将那药物递给宋年,还挑了见效快的。 见效是快了,可蚀骨钻心都体验一回。 他也该出去露露面了。 “几位大驾光临,小生有失远迎。” 宋年知道他这脸色不好看,可这冥界之中,谁也别想找个看的一点憔悴没有的鬼来。 气色气色,那是阳间升腾的阳气孕育而成,阳气不足,亦或是没有阳气者,便是一副面如死灰之色。 譬如他宋年,已经面前的黑白无常同崔府王一伙。那只蹦跶的松鸦,虽说气色同他们所差无几,胜在活泼。 “朋友!朋友你真在这里啊!” 宋年一出来,便被松鸦扯了过去,眼前一黑,宋年险些在这当场晕了过去。 这鸟比之他养的,却是稍稍活泼了点。 “朋友,朋友,你可还好?” 扯过去还不算完,像是不够似的,又将宋年拉入怀里,抱了个满怀。 宋年借着这松鸦怀里,倒是缓了缓。而后再从容不迫。 “小生自然记得,给。” 他曾经答应过这只鸟,下次给他带一个新的亮晶晶的东西抵了那东珠。 “哇!这个比之前的珠子更亮!” 松鸦瞅着宋年拿出那珠子来后,一瞬不瞬,连那眼睛都不舍的眨一下。 “喜欢吗?” 明明喜欢到不知不觉都松开把宋年得手,到还是明知故问。 这还真喜欢逗他崔府王的鸟儿子。 “嗯!嗯嗯!” 从宋年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爱不释手,连头都舍不得抬。 “那就拿着玩吧。” 宋年倒是顺着松鸦的手将珠子递了过去。 大柱觉得外头说掌柜的奸商的,都没有见过掌柜的送东西。 这叫松鸦的手里捧着的小珠子,他曾经问起过,那里面可是聚集了人间的阳光进去,这人间瞧见太阳之事一点都不稀奇,此事若是放到这冥界 之中,怕是再没有比之稀奇得了。 “大柱,崔府王大人远道而来,替我好好招待。” “是。” “崔府王大人,麻烦你在这小铺里等着小生,小生要同二位鬼差大人前去一趟。” “无妨,我在此处侯着。” “多谢。” 宋年不情愿,也是要跟着去的。 “麻烦二位大人前头带路。” 他不想黑白无常知晓他同崔府王之间的交易,而如今事出有因,他也只能够权衡利弊。 宋年身上不利索,倒是不想前头那二位看出来,好在他们如今是御风而行。 “不知二位今日找小生是何事?” 跟他们出来以后方问他们事情。 “人间出事了。” 人界自有治理之君,那人间管理者长袖善舞,文韬武略,这人界便安生年月,若是昏庸无道亦是不算的大事,左不过揭竿而起,后来者取而代之。 与冥界何干? “宋掌柜可还记得仙冥两界大战因何而起?” “小生未曾亲眼目睹,传闻是因冥界躁动不安之辈擅闯天庭,大肆破坏天界众仙,遂引来那一场仙冥两界浩劫。” “是,如今这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势必又会引来一场浩劫。” 浩劫将至。 宋年听他们将这事情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这毁了人间麒麟转世者,可不就是一场浩劫? 这人间,分三六九等,当初他们俱是那明智未开的懵懂之辈,随着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终究让他们也将同类区别待之。 人间俱是盲目之辈,智慧未达,创世之初,掌管万事万物者,便想派一些睿智聪慧之辈,转世人间,教那些愚钝之辈如何生存。 由于智慧超群,这些人便如鹤立鸡群,受到众人崇敬,而后被推举为那首领之流。 久而久之,这些在人间异于常人,能力出众之辈,身上便被冠上天子之名。他们崇拜且迷信这些杰出之人。 其实,天界再未派遣杰出者。 一开始为之,是为了教习他们如何生存,既然他们已经习得,天界所派者无需再徒留人间,如此多加干涉,扰乱人间正常秩序,自然不是天界所为。 可人间不明了。 便有了那一代代的帝王更替,若是被推举之辈,昏庸无道了,亦或是碌碌无为,便会蹦出一有能者自称天之子,揭竿而起。 此法屡试不爽。 至于天界有无派遣,其实还是有的。他们所谴者不是仙者,而是仙兽——麒麟。 麒麟乃是天界祥瑞之兽,派遣此物去那人间,不外乎是因那人世间此消彼长,帝王将相,更替太过平凡。 如此无妄之灾,不仅仅增加那冥界的负担,天界亦是需要多加维护。而麒麟放逐人世间,不一定为那帝王将相,人中龙凤,有可能只是山野村夫,平头百姓。 而他们的职责便是关键时刻将他们拉入正途。 譬如:君王昏庸无道,穷兵黩武,突然一日,一人与他面前语一言,这君王便顿悟,此处发愤图强。 此类者,话不在多而在精。 而如今让他们冥界所遇到的是——那原本应该好好履行职责的麒麟兽越俎代庖了。 他擅自改了身为帝王之选的命数,想要取而代之。 此事说来应是归那天界所管,毕竟那麒麟仙兽是天界放逐人界之物,而如今落到这冥界头上,只因为那麒麟身上有了冥界气息。 那气息像极了数千年前擅闯天界之时的,于是为了自证清白,冥君便从天界那处接手。 而如今这件案子便落在了谢必安同范无赦的头上。他们接了此案,想到宋年如今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此怎能不寻他一起? 可查案子,宋年不会啊。 “无妨,宋掌柜你便跟着我们兄弟俩,我们此行只需要去验证一番,到底是何情况,若是需要制服那麒麟兽,我们自会处理,不劳你动手。” 范无赦见宋年一脸茫然,解释与他听。 如此这好事,还落得到他宋年头上? “一码归一码,如今此事过后,我们兄弟二人便再不欠你了。” 谢必安在一旁,听着义兄同这掌柜说明,他们此举,只因考虑到前些日子,这掌柜的拿着那酒做了抵押,最终那酒回到他们手里,完好无损,这宋年也未曾同他们计较什么。 而他们两个自是欠个人情与宋掌柜。 “嗯哼,这人间听说你感兴趣,此次,你便多逛逛去,嗯,不必顾及我们两个。” 看着前头黑白无常,看来倒是宋年他想多了,原本以为这是冥君让他们试探来着。 这语气明明是要给他放水,予他好处报答。 “小生多谢二位。” 瞧着宋年同他们稽首,谢必安瞅着别扭,手下御风便又快了几分。 “抓紧了!” ------------ 第二十八章 曾有一人,用一生盼你归  第二十八章 “宋掌柜,将这拿着。” 鬼差一行,都是黑夜中行迹,若是碰上白日有人失了生魂,如此也不能够让鬼魂在那凡间飘荡。 针对此状况,他们除了那引路蛊,还有这遮蔽天日的罩衣。踏出那桃止山口后,那充斥着浩然之气的人间扑面而来。 他宋年避舍不及。 人间初秋,芳菲已近,落英缤纷,那场景遂不及那春暖三月,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人间。 他宋年来过。 年岁久远,回想起来,都要费上好久的时间。 宋年记得那时,此地不似如此模样。 果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人间也是不同的。 比之那时候的饿殍遍野,自然是如今来的繁荣昌盛些。 可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法则不过如此。 他记得那个孩子,衣衫褴褛,却是可以看出那母亲是尽了一切力量将他打理的整整齐齐。 他当日来这凡间,只因失了一物,便同别人一起来找。 仅仅是好奇,他便自在那家徒四壁的房屋前驻足一会儿。 屋里是一母一子。 “我儿,你把我这簪子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堪,不经风霜雨雪,只能躺卧病榻将身家性命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自己骨血啊。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如若……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大人送你的,儿子要不得……” 那母亲却是摇头,罢了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簪,想着昔日那人犹言在耳的誓言。此物却为重要之物,可如今她们身处朝不保夕的窘境之中,而那所谓稳固的万里江山怕是也如风雨飘摇中的破帆。如此境地,自顾不暇,他如何会记得那府中的小小歌姬呢。 此簪亦不过一死物罢了。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试探不得。 唯依靠己身。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温暖细腻的玉簪,“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自己毅力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的从家徒四壁的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满天的暴虐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却是也让宋年知道自己所寻到底为何人。 是他了。 宋年与那破屋拐角之处伫立。奈何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朝代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既在他身,宋年自然是要尾随前行。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在少数。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只因求而不得。不求与人同行,只望远远的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遗腹子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的遗生子,滚的远远的!” 世间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竟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他,朝他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那孩子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满手的泥土与伤口,一处尚未愈合一处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出的凄惨。 可并未屈服。 那双黝黑的眼睛里面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宋年养过孩子。 孩子都是娇弱、惹人怜惜的。 可他不同,带着大人都少有的强悍。宋年很感兴趣,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这诘问倒是带着真真切切的惧意。 “你不怕他们?” “不怕。” “为何如此?” 即是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言,跌坐尘埃,如此模样,怕是刚刚他算错了对象。 此番,又是无用之功。 “我不够强,” 怯生生轻牵着衣角,阻止他离开。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譬如眼前这双眼眸,黝黑晶亮,倒是漂亮的紧。 嗯,不难看。 这骄阳里,他眼中的此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的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盈盈之语,可终究被传入宋年耳中。 “为何?” 为何?那孩子竟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宋年差异与明明只是第一次的相见,这倔强孩子倒是同他投缘。见他将哭欲哭,却又下意识克制自己,不知触动宋年哪里,他竟是真的停下脚步。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或许有一天,会来寻你。” 这些言语也算他宋年的许诺,若是无意外的话,他定会记得同这小家伙的约定。 强大吗?强大他就会回来? 他果然不是凡人。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遗腹子。 他是世上最为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他十岁之前竟是不得不掩盖的存在。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的存在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的亲近之人。 母亲变得他不认识了。 不再对他嘘寒问暖,不再宠辱不惊,为了更亲近父亲,她私下里害死了父亲的宠姬。 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越来越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抛弃了所有的一切。 包括名字。 与过去再无半点关系。 如今回头,记忆里只有那一面之缘,却让他记忆深刻之人。 那是他对过往唯一的记忆,这所有拴在萍水相逢的一眼,何其岌岌可危?比之如今锦衣玉食,有何其的弥足珍贵。 这是他仅剩的回忆。 未来,他会变强,强大到同他约定的人愿意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的讨伐诸国,看着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六国皆是囊中之物。 他封了自己为帝圣。 他是一介凡人,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他近些。 可他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他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 他也曾经妄想长生不老,可终究是妄想罢了。 他知道那些人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罢了。 他,还是到了终老的一天。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到了吧……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宋年记得自己没忘。 可回来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看着榻上气息奄奄之人,终身的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兄弟、朋友。这些他渴望的一切,他都从未得到过。 他竟是不如最初的时候。 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宋年瞧他气息奄奄,大限已到,左不过一时三刻便会魂归冥府。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至此,妄图逃脱天命,可天命这种,谁人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相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他虽一人在此,终究不比芸芸众生更凄苦,自然也算不上幸福。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哪怕只有一人亦可。 “嗯。” 宋年未曾骗他,之所以如此准确无误寻到此处,与他那周身的气息不无关系。 宋年看着那手里被他临死之前塞入的一块玉石,这便是宋年所寻之物,虽说到死他都未曾想到,或许用着这块玉石,他便能早些时日见到他那记忆当中最为重要的。 可终究已成空。 “走罢。” 这里留下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这地方如今面目,那时同他前来的,亦是看不到了。兜兜转转,坎坎坷坷,未曾想故地重游,只余他宋年一个。 “宋掌柜,怎么了?” 从降落这人间后,范无赦见着宋年不发一言。唯恐他们兄弟,强人所难,生生办坏了事情。 “无事,大人莫要担心小生。” “宋掌柜,这一会儿我同必安前去查看查看,你便在那客栈里歇息歇息。” 这罩衣,护着他们形同凡人,可终究第一次用,不习惯也是有的。 他们此行是莽撞了。 “多谢大人。” 这时间,他宋年不休息。 去访友。 看看那个心心念念惦记着他的孩子。 ------------ 第二十九章 北周废柴帝王周荥  第二十九章 谢必安同范无赦将宋掌柜叮嘱后,便去了他们如今要调查的地方—北周朝。 人间由一门姓氏统治最长久之地,此朝已传承了十代有余,而如今的帝王是第十代君主——周荥。 世有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自然也有强盛与衰败一说,这北周朝,今日便要到了这衰败之日。如今的北周帝王就是黑白无常他们所要解救之人。 谢必安同着范无赦御空其上,这都城古色古香,倒是可以看得出这十余代帝王将相的一点点积累,这城里虽说是足够大气漂亮,却也是充满了不少的能量之地。这世间最为繁华之地,自然也是那藏污纳垢之地,若是有人因此丧命在此,那魂魄迷失此处,继而被困此处,那么便再难走出来了。 依他们所见这地方,冤魂不在少数。不知这些作孽之人,到了那冥界之后要在那寒冰地狱过上多少个三百年。 “是这里了。” 他们所在的下方,可以感受的到一阵阵的力量传来,这力量裹挟些浩然之气,人间的有能者,受上天庇护,自然这浩然之气便更为昌盛,而这人间帝王,说到底应是那浩然之气最为强盛之人了,按道理来说,这黑白无常应是第一时间便发现才对。 如此也能够说明,这人间的帝王怕是被那作恶的麒麟欺压到何地步。竟是连那身的浩然之气都如此孱弱,只有那丝丝缕缕泄露而出。 他们既然锁定目标,便落了下来,原以为会是在那床榻之上,毕竟那帝王如今缺失了这许多的浩然之气,谁料竟是在这朝堂之上。 朝堂,黑白无常去不的。人间有庙宇、高堂之处,冥界众鬼差均是去不得,虽说冥界鬼差之流在那人间亦有人供奉之,此供奉虽不敌那天界的众位神仙,却也是有庙宇可住,可这人间的寺庙却都非鬼差可住之所,若是冥界之君那般,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可不包括黑白无常。 他们说到底还是人间生魂。 同冥界那群本就生存在虚空缥缈之上的冥界一族,着实不同。 他们在这人间无有庙宇。 世人皆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不能干涉,亦不能够占了神明的庙宇住处,因此,这鬼差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常常便是立于庙宇高堂之位。 而那高堂之上,正是经历了一场博弈。北周如今风雨漂泊,四周之地俱是多有来犯,北周如今虽说靠着那十代相传积蓄力量同财富,可也耐不住此番连年来犯。 周荥这位君主,性格软弱,随波逐流,这朝堂之上每每议事便是多有争论之言,最终各执一词,不相上下。而往往推到这周荥身上,便会不了了之。 周荥乃是先代君主唯一的儿子,虽然不适合这君主之位,可为了皇室血统,以及北周帝皇室的血统纯正,在先皇病重,撒手人寰以后,便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帝王。 为了防止这朝堂之上,有拥兵自立着,在先代帝王临终之前,那些大权在握的兵将们,贬得贬,流放的流放,这军权便再一次回到了皇室手中。 而那些个辅正肱骨大臣,亦是文官居多。靠着祖宗庇佑,加之权利集中,这北周在这周荥手中安安稳稳的过了十余年。 而如今,这十余年的坐吃山空,竟是让他把这积攒十代的财富败个干净。马放南山,刀已生锈,这北周朝在经历突如其来的一击之时,仓皇出招,自然是大败而归。 被屠了的那城人,终究让那不知肉糜的帝王醒了。 “诸位爱卿,你们何人可带兵一战!” 这朝堂之上留下的不过些酸腐文人,他们只会以挥毫泼墨为战。 如今他们自然是有自知之明。 七嘴八舌的探讨一时间俱是寂静。 “即是如此,各位爱卿可有何对策?” 周荥见着下面均是鸦雀无声,他鲜少见到此番场景,一时之间竟是多了几分恐慌之意。 “为今之计,依老臣看,唯有和亲这一条路可行。”首辅等着众人七嘴八舌到如今的鸦雀无声便抛出了这句话来。 又是和亲。 其实一开始,这众位大臣俱已料到会是如此结局。北周颓势已成,既然有那第一次的和亲,自然是会接二连三,层出不穷。 他们已无力抗衡这一场战役。 剩下的便只能够如此一步一步的退让,至于结果,他们心知肚明,可总是侥幸得想着,这北周还可以再撑一次,再撑一次…… 其实早已没了机会,只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可本王再没有同胞可远嫁。” 周荥听闻,方才想到他已无血缘至亲可选。先王的儿子只他一个,剩下的皇姐同皇妹,这两年三三两两都已经嫁为人妇,而他虽说早已大婚,后宫之内亦不乏宠妃爱妾,但子嗣却是极少,如今有的左不过一儿一女,最大不过五岁孩童。 五岁自然不可远嫁。前几次,他把几位皇姐皇妹的嫁了出去,那皇宫之内的妇人便同他大闹一番。 “这样吧,此次的人选便从诸位大臣中挑选,凡有适婚年龄者,若是容貌品行上佳,孤将其认做义妹,赐公主封号,以嫡亲长公主之礼远嫁和亲。”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若是没有的话,退朝。” 大臣忤逆君主之事,他们在此朝堂之上,公然为之自是不能。可出了那大殿之后面色铁青,眉间愁云不散。 “又是一个昏君。” 谢必安抱着臂膀,在这高堂外面,听着那君主的荒唐之语。 如此软弱无能,怪不得这麒麟守护神兽亦会对他起了那心思。 这帝王下朝之后,直奔后宫,那胭脂水粉堆里去了,如此荒淫无度,享乐终日。 可这些只能够让他的帝王之气减弱,却不会多了那冥界气息。 黑白无常等那帝王出来后,紧跟其后,见他竟是鬼鬼祟祟十分可疑的将他自己关在了寝殿之内。 黑白无常上前一探究竟。 殿堂内空旷异常。 所有陈列架上的至宝等待宫人每日的抚摸,这是身处深宅大院里唯一的乐趣。毕竟他们不似人,任意的移动,可他们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死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的精气,让他们逐渐的产生了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是纹丝不动的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的!”扔掉手中明黄的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自己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想着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他们早已忘了回想。 绝望犹如洪水猛兽,不是每一次都能逃的出来。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卑贱的奴才!竟然妄想阻止朕!当真是瞎了狗眼的废物!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的旨意!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的狰狞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只见空旷大殿冉冉升起的烟雾中,一人,面容姣好,难辨雌性,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孤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 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这区区和亲之事,他们都不能够替孤出个主意。 “条件是……” 简简单单的杀人,自然不需劳他大驾,可若是这一国臣子,自然是惹人眼目了些。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 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是那些个玩物! “区区要那盏紫气百转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异常的珍贵之物。 可这里是北周,在这世间传承了最久的朝代,他周荥什么样宝贝没见过,在这全盛的北周时期,这些都算不得稀罕物件,更何况这名不经传的弹丸之地上供之物? 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 “孤就把它赐给你!” 毫不放在眼里。 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 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 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 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如此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是不是闪了闪,晃晃悠悠的火苗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周荥身体稍微一颤。 怎么会! 那盏琉璃灯从未点燃过亮光,这里没有让它能够点燃的鲛人油。 如此周荥终于想起这是东海之滨的小国上贡之物。那时候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来人的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的蓬勃之气,才会那般的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 这么个连逗他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 而门外的谢必安同着范无赦亦是绷紧神经,这帝王身边果真有些东西! 这捧着琉璃灯的,不仅笑的诡异,那周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冥界之气! 此物才是目标! ------------ 第三十章 原是想拉着我的手……  第三十章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 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的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以讹传讹的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的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 戏谑的口吻。 那被唤作琉璃兽的,与他这般戏谑无动于衷。 “你在人世蹉跎的百十年来,有何收获?仙界流传灯魂最是淡薄欲望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贪恋红尘吗?我也不知。” 半晌后,淡淡的回了。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的清修,这些他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人世间。 如今……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头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在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的后人自是不需要我的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生,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的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儿一个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区区的灯魂乱的了…… “罢了。” 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来的千万年早已让他的记忆迟钝,虽不至于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罢了。 迟钝也是好的,最起码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见他们要走,一旁黑白无常自然是将其拦下。这自称区区的,定是有问题,不论如何,拦下再说。 “你们今日怕是走不了。” 这鬼不鬼仙不仙的玩意儿,拐着这灯魂老鬼竟要离开。他们的目的地,自然不会是那冥府之内。 “怎么,冥界也管起天界之事?” 天界,就他那身掩盖都遮不了的阵阵邪祟气息,天界何时出了这种货色? 行走间难掩媚态。 与他这等妖孽废话,纯属浪费。未答一语,便将手中的招魂术法置了出去。黑白无常的招魂术,对人世间一切生魂及邪祟之物,俱是有效。 范无赦将那招魂术祭出,此咒符,寄与高空之上,将那妖物团团裹挟其中,此大咒已下,与谢必安二鬼分立两侧,将冥界之力注与招魂番中,番叶之上,佛偈之语凌空显现,若是被招魂术所缚生魂,待到黑白无常挥动手中的招魂番,便可将那生魂拿下。 眼见邪祟不敌招魂术。 另一边,宋年在祭拜。 这地方倒是不难找,刚刚宋年出了客栈,自然是打听了一番。 这片土地即是换了主宰,又可说没换。此地主宰这土地者,依旧是他之子孙后代,只是未曾想到竟是荒唐到了如此。 这与此长眠地下之人,已经毫无关系。他早已是那堆捡不起来的尘土,亦或是转世为人。 而他宋年,真的只是来看看。 承诺与他,宋年便会遵守此。 片刻之后,转身离去。 “走了。” 与他言一语,权作慰藉,宋年亦是不知那再次相见是何时。 “你是何人?” 未及转身,这背后便有人言。 宋年如今披着那罩衣,虽说是可挡凡间浩然之气,奈何宋年是个一点术法都没有,那中元节一行,还是因他那件白色长衫,赋予他平日里从未出现过的能力。 可这能力是有限的。 中元节结束之际,他宋年便再没有一丝一毫术法之力,又是那冥府里的生魂一个。 那日虽说从冥界之君的偏殿之中逃脱,那偏殿之外有鬼差镇守,自然是不能够大摇大摆出去,却也不至于让宋年如此狼狈,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又回转了桃止山幻境。 他不能够丢下那傻小子。 那个傻小子,跟着他多时,宋年若是错过了今年的中元节的话,下一个到来便是一年以后,如此,他还有机会救他出来吗?当他解救小傻子以后,才发现为了使他自己抵御住那桃止山源源不断的侵蚀,以防被那桃止山镇压的邪祟消磨意志,他竟是将自己加了封印。 若要解得封印,他宋年眼下自是不能够。 加之虽说将他封印,可终究是受了伤,恢复正常亦是需要时日静养。 他宋年此次出来,是为了寻一物,借他之力将那小子恢复原样。 他宋年,遇到的都是傻小子。 那如今一无所知,现了原形,在那小铺里无声无息的,是个傻小子,这眼前墓里烂作沉疴的,亦是傻小子。 虽说傻是傻了点,可胜在倒是讨他宋年欢喜。许是这个缘故,入了他眼里的,都带着几分相似之处。 何人啊,他宋年早已不是人。 可惜的是,未曾问这墓里的傻小子,姓甚名谁。 而这身后的人言,全做未闻。他宋年虽不会那术法,可终究是生魂,揭了那罩衣,他便再不会与显与人前。 “……” 来人看着宋年在他眼前散个干净利落,再无踪迹。一时间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那人他见过,在一张画上。 幼年时顽皮,他曾经在一废旧宫殿里瞧见过那副画。他不是画在纸张之上,他是镌刻在那石板之上。那石板被弃于废墟之中,他亦是无意间看到过一眼。 与这人分外相像。 “怎么了?” 这来人旁边,竟是影影绰绰的又显出一身形来,却是兽头面目。 “麒麟兽,你曾说过大周有一先祖遇见过神人,那石板之上,镌刻之人便是那神人?” “嗯。” 唤作麒麟者,给这来人披衣在身,只因他衣袖单薄,连同那身姿都是几分孱弱。 “刚刚我看到的,是他吗?” 得到回答,来人竟是大幅度转身,连同那刚刚披在身上的衣服都掉落一旁。眼目之中,盈盈的都是惊喜之意。 “麒麟,北周有救了,有救了,神人如今还念先祖,定会……定会眷顾北周,对不对,对不对?” 瞧他问的急切,胸腔剧烈起伏,那面色因着这激动竟是有了几分红润。 “嗯。” 没说对,亦是没有说不对。 这神人,或许就是那北周先祖所遇之辈,可眷顾北周与否,无需靠着神人,他麒麟兽亦可知晓结果。他是北周的昌盛之道,北周若是未来可期,那他麒麟怎么不知? 可他作为天界神兽,如今竟是连那隐了身形的,都看不到丝毫。 麒麟再无一丝力量。 这大周,距离那灭亡之日,只是那早晚之时。 可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未曾想到,这麒麟兽竟是选了他人。” 宋年未走,这四下里空旷,无处藏身。而这处虽说阴气重,却还是有那浩然之气充斥其中,无法之时,宋年便躲到了这墓穴里。 此墓穴为一国之君死后所居之地。自然不小,这暮穴中未有那灯火通明,唯有那一处,散发着幽蓝之光。宋年听完那上头二人此语,那兽面的怕就是那麒麟了。 可身边的,却非那北周帝王周荥。此人身子骨不好,脸色苍白,四肢无力,这周身形容枯槁。 竟是让麒麟选上,当真是罕见之事。 麒麟是天界派遣之人间繁荣昌盛之象征,辅佐一代君王勤政,行差就错之处。可若是这人间帝王昏庸无道,这麒麟兽可另择一人,却是万万不可取而代之。 可另择一人,却也万万不能是这行将就木之人。 看来,这里面还有诸多的谜团。 见着外头二人离开。 宋年欲披上罩衣,从这墓穴之中离开。 可那处盈盈之光却是让宋年驻了足。瞧着轮廓,想来应该是个玉石人像,可瞧见那高度,却又觉得略微不符合了点。 绕过那棺椁,朝那盈盈处走去,待到走近了,方看清到底为何物。 “这傻小子!”一声笑骂出口,如此说完却又哭笑不得。只因那不是一人玉石像,而是两人的,刻着的是他同这小子当日第一次所见之景,连同那时风带起的衣角褶皱,他都给刻画的细致入微,那面目,如今宋年端详起来,竟是带着几分陌生之意。 他宋年到底有多久没有这般细细打量自己了,亦或是他当日没有能够好好看看那个孩子,那有着黝黑晶亮双眸的孩子。 宋年在这玉石人像前,驻足良久。 观此,往事历历在目。 那原以为,早已在记忆深处忘得差不多了,却是这样的墓穴之中,纷至沓来,让他应接不暇。 这是他宋年的往事,亦是那个用着一生盼他归来的傻小子的。 如此,瞧着那玉石人像的眉眼高低都带了几分生动。 其实,此景同他们所见之时,略微不同。那衣袂的褶皱没有分毫差错。 错的是——他当日并未牵过他。 那日,他如今想来记得唯一之处,便是那轻扯着他衣角的孩子,已及那双怯生生却又黝黑晶亮的眼睛。 而在此,那玉石人像的孩子,把那双手递到了玉石人像的手心里。那眉眼之间,除了那记忆中的漂亮外,还有几分满足之意。 在这暗无天日的墓穴之中,若无意外的话,这尊玉石人像便会一直都在这个角落里,而那个小小的孩子,一直都只敢在此处,偷偷的拉着他的手。 暗无天日。 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心思。 “原是想拉着我的手……” ------------ 第三十一章 真正的帝王之气者——周盈  第三十一章 宋年成不了那作壁上观者。 他见了这玉石人像,就想起刚刚那来人,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也是这坟墓之中傻小子的子息。 如此,便可解释那麒麟兽在他身边。 那身体孱弱的,方是真命天子。 想来这来者,同那殿上帝王之间有着不小的渊源。 宋年虽未猜出那些个针头线脑,可也是不远。这来者乃是北周唯一的一位王爷——周盈,只因当日那诞下周荥那位妃嫔所生的其实是双生子。 但帝王之家,忌讳双生之子。 天命所归,此等隐喻加身,自然所指之物是那独一无二者。北周帝王无所出,如今一下两位皇嗣,原是值得庆祝之事,却是这样搅了局。 两个嫡子,相差不过分毫,呱呱坠地,这与皇室传承实乃大忌,是埋下祸根之事。 此二子中,只可留一个。 而那先头出生的,因那分毫之差,保的一命。 但女人不似男人那样狠心。 所谓的顾全大局也好,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也罢,她统统顾不上了。这两个孩子,是她身怀六甲,躲过那后宫之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后,辛辛苦苦方才保全,如今却要这虚无缥缈的理由便要将这孩子处死? 她不允许。 她才是这孩子的母亲,谁敢欺负她孩子! 这女人刚刚生产完,为了尽快的让这小儿子得以存活下来,她便撑着那虚弱身躯,将这孩子连夜送出宫去,只希望他能够在宫外好好照顾好自己。 帝王默许了。 但她们不能相见。 于是,每每瞧见在她身边的这个,她的心便会记起那遥远在天边的孩子。 那些个日日夜夜的思念,竟是折磨她不成样子。 最终,忧思难忘,撒手人寰。 可怜的女子,不知道的是,她那一直思念的孩子,一直都在宫中。 让那孩子活着,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底线,可让他活在眼皮底下,是他作为帝王的最后底线。 一个小宫女,如何能够堂而皇之离开这皇宫之内?妇人之仁,只愿意相信她所愿意的。 至死,都未让他们见上一面。 周盈,这个名字亦是在那先帝驾崩之后,他方敢以此名字加诸己身。 但可笑的事,他们认为那身体孱弱的,却是那麒麟所选之人。 正统之名,如今却要名不正言不顺的屈身在这冷宫之中。 想来黑白无常观察到那帝王之气虚弱的原因,多半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这帝王之气在这孱弱之人身上,不知道是件祸事还事件好事…… “跟了一路,阁下可以出来了。” 麒麟扶着周盈休息,待他熟睡之后,便关上门扉,跨了出来。 宋年原就没有打算隐藏,因此便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 “有何阴谋?莫不要同我说你可拯救北周这种话。” 麒麟自然认得此面目。 里头躺着的周盈,指着那块雕刻着此人模样的石板同他说过无数次。 无外乎此神人便是那繁荣昌盛所在云云之类。凡人眼拙,不识得此神人不过是个区区生魂罢了,连那立于光天化日之下都做不到。 “哦?在下不才,还真的是北周先祖所见之人,如此只想问阁下也算麒麟不成?” 这麒麟兽身上戾气太重,劈头盖脸的就想要给宋年个下马威,可巧了,宋年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比如这个连一点术法都使不出来的麒麟兽。 “你!” 麒麟兽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虽说他如今术法被削弱了大半,这力量一日日的递减,但不可让人亵渎之。 一时之间,这两方竟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意。 “嘭嘭,” 如此两方对峙场面,那道门却是突然间开了。 “你,你真的是先祖所见神人吗?!” 一身中衣白衫,领口几分松散开来,透着那精瘦的胸膛,脚底竟是连个鞋袜都没来得及穿。那双眼眸虽不如那孩子黝黑晶亮,眼眸之中满满欢喜之意,瞧着却也是漂亮的紧,看得出几分相似来。 秋风乍起微凉,光脚着底,脚面白皙消瘦,被这风一吹,竟是多了几分的绯红之色。周盈乍一听闻,心下大喜,奔了出来,如今见到宋年眼眸瞟到他那脚上,竟是多了几分的窘迫。 “嗯,我是。” 见着这孩子,突然和记忆里的那个孩子重和在一处。便再不想要同他兜兜转转绕圈子了。 毕竟,人类的时间绕不起。 “真的!那你能救救北周吗?” 见宋年承认,周盈心下欢喜,苍白脸上因着这欢喜都多了一抹绯色。如此便离着宋年又迈了几步,下意识的牵起宋年衣袖。 宋年没有注意到那抹绯色,看得是这孩子拉着他衣袖的那双手。 是不是他的子息同他一般,都喜如此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心翼翼的触碰…… “你可有名讳?” “禀神人,在下名周盈,是这北周帝王的同胞兄弟。” 这孩子倒是实诚。 宋年淡笑不语,看着眼前的周盈,而周盈不知神人为何如此,便一动不动的让他端详的仔细些。可终究未曾被人如此直视过,于是便连那耳朵都染上了几分绯意。 麒麟兽见他们如此,便回转屋内,取来那鞋子,同周盈穿上,未曾顾及到此地还有那宋年在。 “神人莫要见怪。” 周盈被麒麟兽如此对待,窘迫到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 “周盈,我不能救北周,唯一能够救北周的人,只有你。” “我?怎么可能……” 他自己有多少斤两,一目了然。他周盈从未想过去夺了那兄长的江山,只因他不是那合适人选,即便这身边的麒麟兽一直同他语,自己便是那北周朝名正言顺的帝王。 北周没有他这般孱弱的帝王。 从来没有。 “你是,因为麒麟兽乃天界所派选的甄别帝王之气的神兽,他若是认准你,那么非你莫属。” 这麒麟兽在他身边如此孱弱,术法尽失,都没有选择离开周盈。 可见这周盈便是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人选。 “我,真的是吗……” 他周盈一直坚信,父皇同母后虽然对他不公,可在帝王人选上,他们没有错。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是这帝王之选。 “眼下,便有一事非你不可。” 宋年瞧见那宫中上空那黑白无常祭出的招魂幡,此幡祭出,那定然是找到了那作祟之物。而如今在这人界,黑白无常那身术法虽说不会削弱,瞧那阵势,倒是也不会占着什么便宜。 “非我不可?” 周盈从未想过这世界还有非他不可之事,如今听闻此语,虽觉得依旧不可信,可那心中却也冒出来那跃跃欲试之举。 “嗯。” 谢必安同范无赦那边确实出了麻烦。倒不是宋年所猜的术法削弱之顾,而是这招魂幡里那物,确实不是凡品。 他不被招魂幡所伤害。 招魂幡对着世间红尘已尽的生灵,及邪祟是那必杀之物。而眼下这场景看来,此物虽然行为举止邪祟些,但并未堕入邪祟之流。 “怎么?二位若是留不住区区,那在下可就告辞了。” 幡中那物口出讥讽之语,惹得那白无常提着那招魂幡便冲了过去。他虽说与他不能够灭个干净,可伤他分毫,挫一挫锐气也是极好的! 宋年领着周盈同那麒麟兽赶到时,那黑白无常便同那物在天空中打的不可开交。他们如今这番力量,未以结界束之,如此任他们打下去,这皇宫不出一时三刻便要引得一群人前来围观。 那些个损伤都是微不足道。 可这冥界之鬼,万万不能够让那人间瞧了真实面容去。 “神人,我如何做?” 周盈见宋年眉头微皱,便知他困扰何事,自既然拉他前来,自然是他能够助上一臂之力。 “周盈,以天选之身命令麒麟!” 如今也只能够姑且一试,虽是拉过这周盈来,可他身子孱弱,帝王之气亦是如此虚弱,不知可否能起到作用。 “我……我不会。” 周盈见宋年如此说,此番危机关头,可他真不知如何以帝王之气命令身旁的麒麟兽! 周盈手足无措,麒麟兽确实执起周盈之手,将那莹白消瘦手指直至眉间出。周盈的指间仿佛触到那萤火之物,竟是阵阵的热气从那指尖传来,越来越热,像是下一秒便灼破一般,周盈耐着痛意,指甲随着烧灼感竟是渗出那血珠。血珠未来得及从指间滑落便被麒麟兽的眉间吸了进去。 而那灼痛感一瞬间竟是消失的了无踪迹。吸了那血珠的眉间,隐隐约约的生出一图案来,那图案像是一瞬间给了这麒麟兽力量,麒麟兽跃起,在皇宫众人来临之前,与空中施法一结界,将这打斗的黑白无常同那物一同包围在内。 “这是麒麟兽解封术?” 说话的,是那在一旁观战的琉璃灯魂。他曾经听闻此事,如今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此术法怕是在人间闻所未闻,毕竟不是任何一代的君王都能够如此阴差阳错之下,得以同守护的麒麟兽如此相见。 “可惜啊。” 琉璃灯魂此语一出,那天上释放结界的麒麟兽便如同那断线纸鸢一般跌落下来,勉勉强强站稳脚跟。 是,很可惜。 血是生命本源,周盈的帝王之气混着那血珠,自然可以解了麒麟兽的封印,可奈何周盈的帝王之气太过薄弱,如今这结界亦是撑不了多久。 刚刚布好的结界已经到了极限,眼见下一秒便破裂开来。 “风月仙人,扰乱人界,你可知罪?” 听闻此语,宋年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疑问,他如何来了? ------------ 第三十二章 别扭劲的冥界之君  第三十二章 冥君结印补全那结界,而结界中三方亦被他冻结时间。 宋年瞅着冥界之君的眼神又深了几许。宋年一直只知道冥界之君的妖力不可小觑,也曾有幸见识到他施展术法之时。可术法深浅,他倒是真的未可知,可如今这半空之中,冰冻时间之术,却可以让他窥探那冰山一角。 他开始用那妖力。 看来,他宋年留下的血液,这冥君在他逃遁之后,竟是安心服下,也不怕他诓骗? “快点,刚刚此地有动静,你们且四下找找!” “是!” 迎面一队皇宫卫士赶来,怕是刚刚听闻声响,这速度倒是来的不慢。 幸好,无人露馅。 周盈被麒麟兽护着,升入结界中,法力护着;黑白无常自然是在那结界中,未曾动弹;留下的只有那灯魂同着宋年。 灯魂的修为,自然是躲得开这区区人类,宋年却不行。无法之下,宋年只得褪了那罩衣,化作生魂模样,可瞧着天高云淡,他就莫名觉得肉疼。 这浩然之气非要伤他个体无完肤不可。 可独独不可暴露人前。 此罪在冥界,无可赦。 所以,即便是这浩然之气灼烧,宋年如今也别无选择。 但,没有灼伤感。 他被提溜了起来,而如今尚能顾及到到他,如今也只有冥君。 “多谢冥主救小生一命。” 宋年被阎魔一丝妖力半悬在空中,十足艰难对着冥君道谢救命之恩。 “嗯。” 阎魔自是如往常一样,未曾蹦出两个字来。宋年倒是习以为常,这几次相见,这冥界之君的脾性,他倒也算是了解一二。办事自然是公众严明,如同传言那般,除此之外,却同外界所传多有出入。 比如:护短。 明明如今这冥界中,他冥君不会如此清闲,既然一开始能够交由黑白无常,自然是放心他二鬼办事,可如今赶来,亦是不忍看着冥界的鬼差身死魂灭。 至于这妖冶风流之辈那风月之神的身份,他也是才发现,若不是匆匆忙忙赶来,那靴面便不会有那八百里曼珠沙华的枝叶所留下的汁水。若不是那一道细细的白色滚边,这玄色的鞋子,定然是不能让他宋年瞧了出来。 宋年瞧得有趣,倒是未注意到一位。 “神人,为何消失了!” 宋年这厢打量着阎魔,身后被麒麟兽护着周盈,突然发现宋年消失了。 宋年倒是被他这一嗓子吼得转过神来,他刚刚揭了罩衣,便被阎魔拉入这结界内,虽然免受阳光直射,却也忘了,这凭空消失总会让人注意。 “神人?” 阎魔问出此语,对着宋年又多了几分打量,宋年如今觉得在这目光中犹如芒刺在背,还不如若让他受浩然正气之刑。 “你是何人?” 周盈直视阎魔,只一眼,便败下阵来。这人一身玄衣,目光如同深潭不可见底,即便投石问路,也激不起几丝波纹来。那身玄衣,裹在他身上都带着彻骨寒意,周盈便不由自主的抖,抖意传到麒麟兽处,他便顺手将周盈带了回去。 眼前应是麒麟兽。 阎魔处理完手头事情,便将玄镜打开,玄镜里瞧见了风月之神,黑白无常自然不是对手,如此他便赶来此处。 此间事究其根本便是天界怀疑麒麟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看来,这麒麟兽护着姿势,自然是恪尽职守。 这面前寿命不长者,方是人间帝王。 阎魔抬手捻起一诀,将那人间帝王的记忆抹了去,记着他们这些对他一个帝王而言,不算好事情。 “本君判:北周守护圣兽麒麟,将扰乱人间,心生邪祟之散仙押解回天庭复命,此次事故,同我冥界再无干系,望天界好自为之。” 风月之神,乃天界众仙中散仙之流,所修习术法乃采阴补阳之行,此法需与人双修,取其精华,为己修炼之用。虽不会害人性命,人间风月之事乃是人之常情,所以这行采阴补阳之法的散仙,竟是被人间奉为风月之神。 可终究上不了台面。 而他此次在这人间扰乱秩序,诱骗人间帝王之行迹,自然是要重重惩罚。至于究其原因,此事与冥界无关。 冥界如今可与此事脱离干系。 “回去。” 阎魔将那冰封之术的风月之神转交给麒麟兽。宋年见此行迹,想来他们此行是要圆满结束了,这人间也要同他告别了。 宋年不讨厌人间。 勿要说讨厌,他宋年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这人间四时风物,世人百态,虽说亦有阴晴圆缺,起承转合,却也好不精彩。 宋年留恋此地,便想要再看一遍这人间。多收几眼,全作纪念吧。 “神人,嗯?” 未曾想被这身后略微阴阳怪气音调惊了。 “冥君说笑了,小生何来神人一说。” 宋年听此语,再没有看那人间风物的心情,这身后这尊大佛尤其需要小心待之。 “哦?” 不知何时,这阎魔身后竟是无一者。 黑白无常回转冥界,麒麟兽押金那被束缚风月之神回转天庭复命,若是想要再找到第三人出来,怕是也只有那地上昏迷不醒的周盈了。 “此事是小生几百年前时所为。小生不才,那时在这人间游荡,遇到这人间帝王的先祖,因缘巧合之下,同他见过一面,后鲜有往来。至于神人一说,只不过这孩子对着先人尊崇,敬重我这生魂罢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真亦作假,假亦成真,真真假假何处辨也? 阎魔不语。 此生魂十分可疑,对他有所疑心自然不是从此时开始。这生魂在冥界记录一清二楚,寥寥数语便可一笔带过。 可愈是同他相处,便发现这生魂身上有着许多谜团。 上古魔兽他知晓。 那桃止山密林深处遇他虽说是偶遇,事后查明却是如他所言。 而那桃止山幻境之事,已及那偏殿之内消散擅闯者,都带着同他有着关系的错觉。 可是不是事实,亦或是单单的错觉? 此生魂看似无任何能力,却总是能够在一团泥淖之中将自己抽离出去。 此手法高明。 可太过没有破绽,却是一种破绽。 “送他回去。” 这个他指的是那地上躺着的周盈。此人体弱多病,帝王之气甚弱,若没有麒麟兽一直在一旁护着,怕是不知道糟蹋成什么样子。 可如今麒麟兽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即便回来了,麒麟兽亦是不能够再次在这君王跟前现身。 这冷宫之内,以后他怕是要一人挨过了。 阎魔看着宋年将人间帝王送回住处。这屋子虽说简陋不堪,倒是让那麒麟兽收拾的干干净净。将这瘦弱的孩子放到那床榻之上,替他盖好衣服。 宋年转身发现阎魔在端详着一物。 奈何此物太大,这方陋室,亦是那处算得上布置的精致。 怪不得那麒麟如此戾气。 这不大空间里,摆着的是那块石板,刻着宋年面目的石板,栩栩如生,石板前有熏香供奉。 阎魔看着那雕刻在石板上的面容,比之宋年眉目更加凌厉些,周身气度,比之如今宋年相去甚远。 “是你?” 宋年未将周盈收拾好,只得背对着冥界之君,一边整理自己衣摆,一边答话。 “禀冥界之君,此石上所雕刻的,是几百年前的我。” 阎魔目光又沉了几许。 “走。” 宋年见他一动不动,而后转身就走,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冥君刚刚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 虽没有表情,却是突然觉得阎魔冷了三分。 “冥君,你可知人间帝王有多少命数?” 床榻之上,病容未减,宋年没有术法可保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就连最简单的祈福之术,他都做不来。 “最后一次,你是谁?” 行至空中,宋年自然是跟着冥君的御空术回转冥界,可奈何他一直心绪不宁。 抬头看见冥界之君目光直视,那银灰色的眼眸再一次与他面前,波澜翻涌。 他宋年可以告诉他吗? 可如何同他说,又从何处说起。 即便说了,与他阎魔有何干系?若是冥君与他相交,他坦言对之,亦是左不过徒增烦恼。 更何况,他宋年从来都未曾与冥君有过交情,何须费那口舌? “小生乃冥君良心小铺掌柜,冥君莫不是忘了?” “撒谎!” 宋年听闻此语,倒是觉得冥界之君第一次如此情绪外漏,那眼角眉梢,俱是怒意。 如此生动鲜明,像活了一般。 “小生未曾。” 撒谎,何为谎?冥界良心小铺掌柜不是他?三千繁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草木尚可是他,为何他不能够是那冥界之中存在几百年的生魂? 非要抓着那些个前尘往事不放作甚? “等你开口实话,再回来。” 那怒意宋年未来得及仔细端详,便被一阵大力甩了出去,四肢被锁死,他宋年只能够看着冥界之君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他落到地上。 此处还是那人间。 直到落到地上为止,宋年都没有缓过神来,只因为他觉得此种说着说着就将他扔下去,如此同孩童一般无理幼稚举动,放在这阎魔身上,是如此的别扭。 莫不是冥界之君亦是中了邪祟? 不然如此行迹真的不知作何解释。 阎魔不想解释。 只因他见过几百年前,石板上那人。 可惜他当日错过。此时如此行迹,左不过对着那是愚蠢行迹发泄。 这蠢样,怎可让人看了去? ------------ 第三十三章 小猫崽子——宋年 第三十三章 这蠢样,冥君不想别人观。 他曾经在那人间流浪,因为不知自己真正身份乃是那冥界半魔。 在人间流浪,异色瞳孔便是招惹凡人非议最大的缘故,世人俱怕他那双银灰眼眸。 他被世人欺过。 亦见过世人欺负他人模样,他不与世人同类,他们对待同类尚且无怜悯之心,更何况他这区区半魔。 未曾找到冥界时,他不存于世间。 而当年,他是对这凡间尚有眷恋。 只因这是最疼爱的那女人所在地方,他年幼无知之时,虽知世故苍凉,却内心深处依旧渴望母亲回来。 那是唯一的温暖之地。 其实,是他忘记了,在人世间之时,他曾经被人温暖待过,只是太过短暂,仅仅一瞬,若不是见过石板上雕像,他便再想不起。 他见过宋年。 几百年前,与如今迥然不同的宋年。 阎魔可以理解人间帝王口中的神人。记忆中那卓然风姿,虽然面目模糊,他倒是觉得出尘绝凡。 不似人间者,似天上谪仙。此话形容那时宋年的话,不为过。 这几百年间,与他到底经历何事? 宋年也想知道,阎魔到底经历何事?为何将他推入这凡尘,如此他尚可接受,可为何要他宋年如此身姿! 他宋年成了一只猫。 猫他宋年未养过,可也知道是身姿轻巧,跳跃翻滚不在话下,可为何让他做起来竟是如此艰巨。 试了第一次,从桌面跳下,四肢不协调,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从双腿前行,到了如今的手脚并用,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地面到桌上这段距离,遥不可及。 “雪隐!” 这一声大吼,中气不足让吼出声之人,咳嗽半晌,桌子上猫倒是也让他吼得一愣,跃跃欲试的跳下倒是也停了下来。 “你听得懂我说?” 周盈醒来,见他收养猫从桌子上要跳下,着急喊出声,却是没想到小东西真的停下,还一副受了惊吓模样。伸手将那小家伙抱过来,刚刚是他声音太大。 “我这是痴傻了。” 瞅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直愣愣瞅着他,眼睛盈润如玉石,醒时四下无人孤寂倒是淡了几分。 虽不懂他所言,好在有一物与他相伴不是?他周盈为何好端端的伤感起来了?这冷宫里一直不都是他一人的吗? “你可是饿了?桌子那般凶险,你倒是都敢跳下。” 这小家伙尚在年幼,他捡着这小东西时候,尚未断奶,幸好不是严冬,不然的话,周盈都不知能否养活。 宋年不饿。 如今这感觉十分尴尬。宋年未曾想到会是这猫身,让他倒是不怕外头日头,可被这周盈抱在怀里,他活着这么久,如此对他的,只周盈一人。 不久前刚一脸崇敬对着他的人,如今倒是学会曲着手指,逗弄他这“猫崽子”,果真世事难料。 这不是天灾,是那冥君人为。 瞧着周盈这模样,他怕是不仅仅忘了黑白无常冥君,怕是连同那一直照顾他的麒麟兽一并忘了。麒麟兽即显真身,与这人订下契约,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可处理完天界那档子事,再下来时,也不知这抱着他的孱弱身躯可还在? 他缩在这怀里。寻常走上的三五步,喘息之声便粗重起来,可想而知这人体虚到何地步? 如此,宋年没有问那冥君的必要。他宋年也知如今他命不久矣。 看来那傻小子的北周是在劫难逃。 身体孱弱如他,在这冷宫里何来子息? 天命如此。 宋年记得傻小子死时,他在另一处城墙下,见过一衣衫褴褛的孩子,霎时间如临梦境,再次见他临世。 可终究不是。 他恍惚间记得,那被他牵起衣衫褴褛孩子,有一怪异之处,到底是何异于常人…… 罢了,罢了,想不起,宋年便不再勉强自己。 周盈在这冷宫里,熟门熟路的找到那放了吃食地方,那菜筐里面还有一颗菜,案板上还有一把面,一人一猫,倒也够了。 宋年被放在案板边。 “雪隐,不准过来,会伤到你。” 像是不放心,对着那猫崽子又嘱咐一句。转身才把柴火点燃了扔进那火塘里。铁锅里洗干净后,加了三勺水,盖上盖子,转身便看到那身后小猫认真瞅着他的一举一动。 周盈未觉得何处不妥,轻扬嘴角,给了宋年个笑容。这笑意暖透三春之阳,让他瞧了去,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惋惜之意。 为他惋惜。 知晓世间轮回,自有定数。生生灭灭也是人之定数,无需太多伤情。 这是第一次,宋年除去固知一切,单单为了他惋惜。 平日里,对着小辈,惋惜之时,宋年便会伸出手来拍拍肩膀这类,虽然他养过的那两只,对他平日里都是爱答不理,指东朝西,跟他闹得很。 可他若是伸出手来,倒是温顺不少,此法宋年倒是颇有心得,如今便伸出那手来,准备安慰一二。 可他忘了如今手变猫爪,这安慰若是人来做,自然是多有慰藉,可由一个猫崽子来做,那手掌替换成粉粉嫩嫩的猫爪子,肉垫按在手心里,力度很轻,像是风挠了你一下。 这是撒娇,不是安慰。 好在效果来看还不错。 周盈看着小东西朝着他依偎过来,觉得有人需要他,即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仅仅是一只猫崽子,亦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雪隐,我会一直护着你,” 护着一只猫崽子吗?可猫如何需要他护,在这冷宫里,护着他自己都成问题吧。比如这锅里煮的稀烂的面,卖相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食欲啊。 “我今日是退步了,平日里做的尚好,奈何今日拉着你这小东西同我一起受罪。” 记忆里,周盈见过自己做出的虽算不上美味珍馐,可勉强下咽,再看看锅里的面,想来是他身体不适,这手底下便没了分寸。 “你莫要嫌弃,等我稍稍好了,同你吃些顺心的可好?” 说着将面装了俩碗,端与案板上,一人一猫,同案而食。 宋年瞅着这原是帝王之人,如今同他这猫崽子一起同食,那惋惜之意竟是又升起了几分。不想让周盈查出异样来,便低头吃那碗里的面。 面不仅烂了,还有黏在一起的,好在如今将这些统统煮烂了以后,卖相和口感俱是不好,但最起码熟了。 无需顾忌这猫崽子吃了这饭食可会闹肚子,这饭食不好,却也是宋年死后第一次尝出这食物是何味道。 鬼没有味觉,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带着人间记忆的味蕾,会在记忆里消散的一干二净,再不知食物何滋味。 宋年不想尝着无味的点心,只饮茶水,可冥界那点心铺子,却是一直都是人来送往,从未间断过。 有鬼倔强,便一直偏执的坚持要食用三餐,如同在人世间一般无二。 那是执念太深。 固封自我。 周盈吃着面,看着眼前那小东西吃着认真,一阵欣慰上涌,便抬起手来,摸了摸那小东西脑袋。 “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 他周盈护着小东西,作为交换,小东西一直陪着他。 不知这小东西可会答应? 宋年从沉思回过神来,觉得这人倒是孤独疯了,为何找一猫崽子慰藉。 “别吃了,莫要吃坏肚子。” 终究是再吃一口,周盈也是坚持不下,想着莫要把这小东西吃坏了。 “为何今日呢?” 抱住小东西,周盈觉得今日分外手生得很。 你怕是平日里做的亦不好。 那添柴烧火之处,宋年便已瞧得出来,至于为何让他有了自己做的到的错觉,左不过是那记忆抹去后的遗留问题。 记忆可抹去,但不能够抹去那下意识的动作,为了不让少了一个亲近之人,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大坑,这会引起周身的恐慌,所以那抹去的术法便把那两人的记忆,糅合在一处,加之在这周盈身上,他从未会做过面。 脑袋里那个会做面的人,亦不过是麒麟兽的身形罢了。只观摩如何就能够得心应手? 麒麟兽被抹去了,在周盈记忆中。 却未曾抹掉其他人。 这算不算的是冥君的疏忽? “何人敢闯入私厨内,出来!” 这不门外便来一耍横之人,身上穿的衣服宋年倒是认识,此人是那北周皇宫内宦官。 那此地便是那宦官私厨之地。 看来记忆骗了周盈不止会厨艺这一件,这来此私厨的怕是那麒麟兽。 “怎么换了一人?” 宦官认得私厨里人,虽然不知晓姓名,他见过一次,在那叫麒麟的人身后见过一次。 生活在冷宫里。女的自然是先代亦或是如今帝王的妃嫔之流,可若是男的,是何原因怕是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是那先代帝王豢养娈童之流,亦或是哪位冷宫妃嫔深宫寂寞了,从那外面招来的姘头。 独独不会想到是先代帝王之子。 只因北周人人皆知,这先代帝王只当今帝王一子。 “罢了,不管你们谁前来,把这个月的伙食交了!” 宫里犄角旮旯里的故事早已堆了几寸厚,放在那里都落满灰尘,他们虽说是那奴才,却也没那个闲散时间去管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他们自顾不暇。 项上人头随时不保,若是哪一日惹得主子不高兴,这后果他们担不起。 所以在这活着时候,多留些家底,若有一日,出了这高墙大院,找一出终老之时,也莫要因为没有银钱之物短着自己。 他们给各种各样的主子当了一辈子的奴才,临了了,没用了,也让他们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 他们不似外头那群有子送终之人,无根之人,犹如无根之水,四下流淌,唯有抓在手里的最为重要的。 “什么伙食?” 周盈觉得不对劲了。这地方他定是熟悉的,可面前这人他定是不熟悉的,为何?他们曾经打过交道? 可为何他一点的都记不得…… “你小子莫要跟我装蒜!若是没有,便把这猫崽子与我抵了去!” 正好,这后宫妃嫔有喜欢小宠的,这猫崽子倒是瞧得顺眼。 听他此语,周盈警觉,将宋年抱的更紧。 “告诉你,老子要的东西,无论如何定是要得到!” 这冷宫无权无势,他们这群奴才自然可欺! ------------ 第三十四章 黑化的帝王之相——周盈 三十四章 “你倒是对着本妃来的忠心。” 宋皇妃,抱着宦官抱来的小宠,手底下轻轻抚摸着,一下又一下,她近两日来的心烦,这奴才倒是有眼色,跟她找了这小宠来。 小猫的皮毛油光水滑,通体雪白,倒是真真称心如意。 “下头领赏去吧。” 轻挥着手,让跪着的奴才退下。她那不知好歹的庶妹若是有着小东西让她称心如意多好。 “多谢娘娘赏!” 果真让他赌对了,这以后若是见到小宠,定然送到这宋娘娘手里。 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你这小东西倒是不恋旧主。” 他宋年倒是想要念旧主,这群匪徒有给他机会吗?周盈倒是真的喜欢这小猫崽子,可惜啊,拉扯时候被人打晕在厨房里,现在不知如何了…… 傻小子身上倒是药罐子味不断,倒是不似这娘娘满身胭脂水粉,扑鼻而来。瞅着她身边的,倒是无知五觉,可对着一个猫崽子来说,这味道太过于重了些。 “阿嚏、阿嚏!” “啊呦,娘娘,这猫崽子怕是病了,莫要传给娘娘,老奴带去太医院让他们好好查查去。” 宋妃娘娘身边的主事,见这小猫崽子打喷嚏,想着这猫崽子可别给主子带来头疼脑热的。 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这奴才。 “去吧,我再歇一会儿,本妃那庶母若是来求情,拦下便是。” 能够选上她庶妹,是那女人的福气,卑贱之人,如今可以等到这好机会,还要在这装模这样同她胡搅蛮缠,一个庶出远嫁和亲,享受公主尊容,有何不好? 不识好歹,目光短浅。 “是。” 皇上再无姐妹可远嫁,选上她宋氏一门,她宋妃可以借着此踩着别人一脚,到达那帝王之侧,只此一法便可让父亲连升两级,如何不好? 宋氏养她母女二人这十多年来,也到她报答一二之时。 这等好戏要上演,她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如今便养养精神。 “你这猫崽子,莫要觉得自己金贵了,在你前头,死死伤伤小宠不计其数,你可要将那爪子收好了,莫要挠坏了娘娘的鬓发和衣饰。” 宋妃主事抱着这小猫崽子,倒是讨喜的,在她怀里,瞪着盈盈大眼,觉得像是听懂她话一般。 “唉,倒是希望你命比那宋家二小姐来的好啊……” 四下无人,也不怕隔墙有耳,这宫里的奴才,向来沉默寡言,如今倒是对着一只猫崽子起了几分同情心。 宋年倒是真真被送入这太医院来,而后被那群留了下来,言下之意,是要替这猫崽子好好查查。 实际上,这猫崽子什么毛病都没有,左不过那娘娘身上胭脂水粉太过浓郁,这猫崽子尚幼,如何使得? 只怕他们如今冒冒然送了回去,这再靠近宋妃,熏了一身的胭脂水粉味,若是再打喷嚏,他们这群太医便会成了那庸医之流,更有甚者,那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唉!他们如今躲了宋妃娘娘这一劫,可还有更大的劫难等着他们,这皇上的头疾又犯了,如今正是在寝殿里大发雷霆。 也不知他们这命要系在这裤腰间几时…… 宋年被这一群草药围着,这味道可比那周盈身上的来的重多了,所以为了避免一直打喷嚏,惹得这群人注意,他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他如今不能够回到那冷宫里。 若是在这途中被那有心之人瞧了去,周盈可就不是丢了只猫那样简单了。这小子万万不能够暴露了。 “这地是晾着草药,你倒是有眼光!” 宋年刚想找个地方躺一躺,想一想那应对之策。这不,又遇到个喜欢跟小宠说话的。 瞧着他的装扮,怕是这太医院里谁人的徒弟之流,只因那群太医,如今围作一团,在那着急上火的想着医治皇帝的药方,这人倒是清闲自在,在这地方翻弄着草药来。 见着这猫崽子不搭理他,便整理起那草药来,一遍整理,一边口中振振有词: “麻黄汤中用桂枝 ,杏仁甘草四般施。发热恶寒头项痛 ,伤寒服此汗淋漓。” 宋年倒是觉得这怕是个刚入门的徒弟,如今在这里背这汤头歌来了。听着他那絮絮叨叨,宋年想到既然如此无人看管他,宫中如今怕是都围在皇帝身边嘘寒问暖,这个时机恰好可以回去瞅瞅周盈。 见着小学徒背的认真,宋年便悄悄溜了出去,虽说这天色渐晚,他这身毛色是莹白如雪,还需乔装打扮一下,见着这熬着药的房里有小片的类似土渣之物,如今他宋年也不拘小节一次。在那“土渣”里滚了几圈后,方后知后觉发现这些乃是熬药完剩下的药渣,奈何他管不了这许多了。 带着满身的药味,宋年虽不能够说是熟门熟路,倒也最终找到了冷宫在何处。 这是这屋里暗得很,也冷的很。 宋年心下不详,莫不是周盈出了事情?他倒是真的孱弱的紧啊! 心下一急,想要呼唤一声,看周盈可在,宋年便脱口而出。 “喵喵,喵喵。” 不是盈,倒是一串的猫叫声。 他倒是又把自己成那猫崽子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好在这猫崽子的叫声倒是也起了作用,床榻之上,那黑乎乎的一团,突然间就动了。 “喵喵,喵喵!” 既然此法有效,宋年如今倒是也顾不上那老脸了,便又叫唤上两声来。 “雪……隐?” 这下倒是动作迅速,一团子黑朝他袭来,连着面目都看不清楚,倒是那眼眸子晶亮得很。 “喵喵。” 宋年十分配合又喊了一声。 “雪隐,雪隐!雪隐!” 像是要多确认几遍,周盈便一次次的这样唤着小东西的名字。 “喵。” 在这黑夜里,周盈将那猫崽子抱在怀里,听着那一声声的回应,比之佛偈更能将他救赎。 小东西他没有护得住。 但它还是回来了。 回到他身边来,一如他们约定那般。 这世间唯一会回应他呼唤。 “以后,这世间便只有你对我最重要,可好?” 周盈将雪隐抱到怀里,方发现雪隐那一身药味,雪白的皮毛都被染的一块浓一块淡,看着心疼又感动。这般大的猫崽子,在这皇宫里,如何找回来的,可想那艰辛之处。 周盈讨厌现在的自己。 孱弱,一味忍让。 他从未想过同别人争抢何物,却差一点失去雪隐。若是他没办法变得更好,更强,他怀里这个柔软的小身躯,会被人再一次抢走。 而下一次,周盈自问可还有机会见到雪隐? 自然渺茫。 他向来顺其自然,不做那过多苛求,只因以他孱弱之躯,苟活至今,已属幸事,如何还苛求更多?即便苛求了,他周盈可有命享受? 如此,何必大费周章。 可如今,他想强,变至最强,让他在乎的,不再被抢走。 宋年拖着那副猫崽子的身体,在这皇宫大院里忙活了一天,再如何强撑着还是睡了过去。 所以也未有察觉到周盈的异样。 可当他察觉时,已为时已晚。 他在周盈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即便掩饰和清洗以后,依然飘着的血腥味。 周盈身上无伤,那日晕倒在地,磕到额头早已散了淤青。 这血腥味不是他的。 那就是别人的。 他宋年曾经为了周盈惋惜过。一代帝王之气在身,却要如此窝囊度过一生,如何不可惜。 那双盈润单纯的眸中,让他看着可惜。 如今,那双眸中没了盈润。 升起的是那欲望。 宋年在周盈眼中看到了欲望。而他杀了别人亦是事实。 宋年见到了冥界鬼差,及冥君。 “醒了。” 阎魔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猫。 人拖着病榻,眼中熠熠生辉,那是欲望的颜色。 自然,贪图人间帝王之位,此物自然是要野心勃勃方可性。 他奇怪的是宋年。 宋年眼中的惋惜,阎魔瞧出了几分,可眼下眼中不是滋味的,倒也是他。 宋年不知如何是好。 被杀的是那欺辱他们的宦官。 尸体三日后在那池塘中漂浮,被宦官打捞起,埋入乱葬岗。 无人追究此事。 只因周盈放出风来,死的那个宦官是因替宋妃娘娘办事不利而亡。如此,所听闻此事者,皆三缄其口。 主子是天,赐死他们,他们没得选,还要叩谢大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宦官的那些搜刮银两,竟是到了这冷宫之内,屋里那堆珠玉黄白之物,搬过来时,他周盈都嫌弃的将那双消瘦的手洗上三五遍。 如此厌恶,何故追逐? 宋年不解,却也知道三分。他做不了什么,他在周盈身边,每一日醒来,他都会在那枕塌端详片刻。 宋年只恐一睁眼,便是他不识得之人。世间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周盈的成长速度,早已远远超过。 他自导自演一场大火弥漫。 一把火烧了整个冷宫,把他之前待过十几年的岁月,付之一炬。 连头都没有回。 宋年被他护在怀里,感受着从周盈胸膛之内传来的平稳呼吸。 他果然把那颗心给丢了。 周盈假死,用着那些财物,换了一副面孔临世,毫无破绽。 让宋年看着再没有一丝熟悉。 就连抱着他的那双手,都不似一开始的温暖。 “不知冥君可观望够了?” 冥君自从周盈动手杀了那老奴后,便一直都在这冷宫上空看着这一人一猫。 “腻了?” “谈不上什么腻了,小生一开始不就是得罪了冥君方才受此惩戒?” 他宋年凭何腻了?这是周盈的人生,他命里的帝王之气,日渐壮大,即便没有麒麟兽在一旁护着,他如今也是这人间独一份的帝王将相。 “如若冥君觉得小生领罚态度尚可,便将我收回去吧。” 他宋年不愿做这猫崽子。 “晚了。” 如今方要退,晚了,宋年。 ------------ 第三十五章 人间当真光怪陆离,红尘颠倒 第三十五章 帝王将相之气不可逆转。 即便出身低微,遭受世人种种迫害,最终依然会冲破重重关卡,得到那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此为天命不可违。 而世人肉眼凡胎,不识得此番真意,有些身怀帝王将相之命,文曲武曲之才,奈何出生低微,家境贫寒,便中途妄自菲薄,继而半途折返。 此为自废。 若是没有宋年这猫崽子。周盈少了麒麟兽的守护,但他亦是无甚所求之物,最后身上帝王将相之前,自然是不了了之。 可冥界之君的随手扔出的宋年,竟是阴差阳错成了这重新点燃周盈的关键。 原来断掉的天命之线如今托着宋年这条线再一次逆改命途。 宋年如今也是这局里的一颗棋子。 别人都插不上任何手。冥界之君亦是不可,因周盈身上背负万里挑一的帝王之气,若是与他命途之上,贸然插手动了任何手脚,非他所愿,这赌的都是那人世间的万千百姓的命途。 没想到,有如此一日,他也会是这命途之中的一员。 冥界小铺,不知何时他宋年才能回去。刚刚托了鬼差同崔府王说上一声,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了。 若是回去,也要这只小猫崽子没命之时,猫崽子倒是弱小,若是有一场病症怕是就会一命呜呼。 可眼下宋年死不成。周盈到了这外头,化身那烟花柳巷的幕后之人,这短短三五个月,他已经将这朝中大臣笼络的七七八八。 这帝王之气果真一经爆发,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孱弱如他,这如今行为举止,八面玲珑,再看不到一丝冷宫里那傻小子的影子。 原来,他坟墓里的傻小子也是这样一天天失了那纯良的眸子。 “雪隐,为何在这发呆。” 宋年倒是沉思,这便伸出一双大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金丝绸缎的料子,暗金的纹理,自然是金贵得很。 但不舒服。 如今这天气渐凉,绸缎加身,绸面便有几分光华的冷意,冻着他这猫崽子一个激灵。 又沐浴更衣了。 平日里,周盈找着两个小丫头轮流照顾着雪隐这只小猫崽子。若是他宋年有何闪失,这两个无辜的姑娘怕是逃不了那悲惨的结局。 宋年做不出。 “怎么?觉得冷了。” 周盈感到猫崽子地一激灵,顺手将猫崽子塞入那衣服里。 中衣不似绸衣凉如水,带着微微体温和淡淡水汽。 周盈如此从外头回来,必然是沐浴更衣之后,方来看看雪隐这个猫崽子。 宋年,活了这么久,不喜过于强求。可对着周盈,他倒是真的不忍如此。 若是猫崽子死了。 拉住周盈疯狂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就要沉了。 命悬一线。 他宋年便是那最后的慰藉。 撒手,不撒手? 如何选…… “公子,我们的人来报,和亲的宋家大小姐,卒。” 宋大小姐,送去敌国和亲宋氏庶女。这和亲路途之上走了一月有余,如今在那边境之地,待了不足两月,身亡异界边疆。 “他们意欲何为?” 周盈抱着在他怀里安静的雪隐,头都没抬起。 “那异族打着送殡之由,出使北周。” 出使北周。 人在他们处身陨,北周无人同那女子讨回公道,如今这贼人欺辱他他面前,大摇大摆来羞辱与北周。 他那兄长倒是坐的住。 果然,没那些个狗屁的嫡戍之别,他们果真都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样的窝囊,委曲求全。只不过他周盈是曾经,有人是眼下罢了。 “让我们在提督府的人可以动手了。” 有些人,若是自己不争取,只能够成为那踏脚石。 “下去。” 宋年听着这一切。 他是这局中人,却是那只能够袖手旁观之辈。而掌握全局走向的人,乃是周盈。 “雪隐,我今日怕是要有个好眠了。” 赤着脚,踏在这地毯之上,此地是周盈主卧,地上却是裹了厚厚的一层地毯,凡是较高书架花瓶之类容易伤到猫崽子的地方,统统让他裹得严严实实。 不用吩咐下去,这院里的人人物物都知晓这猫崽子才是公子最看重之物。 与猫同眠。 其实多半时候,他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并非什么内心谴责之因,只因那头疾。 同那高堂之上,帝王的周荥一样,他周盈也是头疾缠身。扰的他再不能够安寝。世人都道“一醉解千愁”,与他无用,那些个美色,他无动心忍性。 妄图霸业天下,却只有一只猫崽子处才可安心。 千金坠与一处。 他宋年倒是宁愿他真的只是个猫崽子,安安静静在这人世间待着十余载,不通人性,无需自扰。 提督府,王氏一族。王氏为那北周帝都防卫之人,大公子与宫内侍奉帝王身侧,禁卫军首领。次子乃是九门提督,保护京都内外安全。 他王氏一族与这京中安危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王氏同着宋氏,在朝堂之上意见相左之时居多。可王氏次子看上了宋家二小姐。 那远嫁的宋小姐。 可即便不远嫁,宋家同这王氏之间也不会成了那儿女亲家。这对苦命鸳鸯注定没有个好的结果。 如今宋小姐已死,这选他心爱之人,将之远嫁的帝王,他王氏二公子舍命相护;害他客死他乡的凶手如今登堂入室,要他笑脸相迎。 他王氏二公子做不到! 周盈在逼着这二公子走一条路,一条叛国谋逆之路。 帝王窝囊,与这敌国来使笑脸相迎。可百姓不愿在这大道上与敌国虚与委蛇,即便弱小无依靠,可他们依旧可以选择关门闭户,沉默以对。 这敌国使团便在这家家户户,闭门谢客的姿态中大摇大摆到了这皇宫。 “欢迎来使。” “多谢北周帝王。” 他们倒是不管不顾,任由自己心性二位,态度倨傲无理。可这平日里舌战群雄的各各大人们,一个个今日都成那恭谨之辈。 “北周帝王割爱嫁与我国公主,奈何公主天命不济,水土相冲,在我国境内殒命,望北周帝王莫要见怪。” 嘴上说的道歉的话,脸上无丝毫愧疚之意,而那高高在上的敌国王储更是嘴角含笑,哪有那悲伤之意。 二公子将那身侧的手心又攥紧了几分。 “事已如此,多加追究无益。” 周荥头疾依旧折磨他,被他选作和亲之用的女子,他亦无作用,只记得是宋妃庶妹。 真是无用啊,拴不住这下面端坐之人,枉他当日,让那宦官将那各家小姐千金画像递与圣前,浪费时日特意挑选一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如今还要花些功夫去哄一哄宋妃那个小妖精,同他那需要倚重的“岳父”。 从来无人可怜那远嫁之人。 “此乃公主尸骨。” 来使将一小漆盒递与朝堂之上。 北周平民百姓之流,身死之后即便是只有三两块薄板,依旧会给自己留个全尸,穷的叮当响,亦回卷上破席安然入土。 北周统治以来,唯有那穷凶极恶之辈方会实施这焚尸之举。 他们竟是将这二小姐挫骨扬灰! 宋家二姑娘,远嫁的女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盒以收藏她那尸骨。 那群匪徒把她火化了,挫骨扬灰,人之最大酷刑。那群匪徒之辈振振有词,语他们与生死之事不拘小节,且火化之行乃是他们的寻常之事。 可此语只不过是销毁证据。 这宋家二姑娘嫁与异邦不过两月有余,她之前虽说是不受父亲重视,可终究也是府内小姐,加上母亲爱护有加,万万不可在这区区的水土不服众殒命。 “……来使此举,不尊北周法度。” 如此对待他所谴和亲之人,名义上的公主之称,竟是让他们以如此行迹毁尸灭迹。 “北周王,莫是忘了如今公主与我国王子已成亲,自然是我国之人,若是有不妥之处,怕是也不该北周帝王前来插手。” 他们不惧那一句的不尊法度,他们早已无需遵守这些个法度之事。 “……” 他们态度强硬,倨傲无礼。 硬是生生压的这满朝文武大臣无一人敢出言抗衡之。 他们明白这些个就是猖狂辱他国体,视帝王将相如无物。 狼子野心的他们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剥夺了仵作验尸。 这一切的一切,让一旁侍立相迎来宾的二公子再也忍不下。 他一直来都保护的是什么?! 他自出生以来,刻在骨子里的是那忠君爱国。可若是视他所爱之人如同破履,若是他的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区区一匹夫,该何去何从? 他不愿见着这高堂上侃侃而谈的伪君子,以及狼子野心的匪徒! 他宁愿他生下那刻就已生死! 宁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肮脏! 即如此,他便丢了。 不要也罢! 飞起身姿,将那衣袖中的飞镖扔了出去,他身手本就不差,既然不能弑君,他便杀了这群狗贼! 敌国使者离他不远,他自然是射的中! “快来人,有人行刺王子!” “护驾,来人护驾!” 这射出去的袖箭已入狗贼心脏处,见着那献血喷射而出,即便排山倒海的人潮像他涌来,他亦再无所顾忌。 我来了,你可愿等我? 那些没能够杀死敌人的刀枪箭斧,筛子一般迎头过来,二少爷那一身的血窟窿,看着惊心动魄的惧意。 可是,他在笑。 那源源不断的血流喷涌而出,他却至死都是笑的。 这下面,来使找着他们人马护送王子,北周皇宫侍卫缉拿就地正法九门提督。而这些杀死他的兵,却是他的亲哥哥一手栽培…… 孽缘。 宋年露个脑袋窝与周盈怀中,冷言旁观这光怪陆离。 人间,果真不值得他当日那般身死。 “雪隐,我们揭了这丑陋的面皮,可好?” ------------ 第三十六章 原来这是个圈套 第三十六章 北周庆丰年,北周帝王周荥躬身自检。 废除后宫众妃,推倒建立的众多欢愉场所,与山间寺庙野食三月以告天下。 “唉,陛下如今这决心,不知可到几时。” 酒馆茶肆,谈到的都是那冬季时的宫中巨变。出使的敌国小王子被王氏一族二公子刺死,王氏一族被打入天牢,满门自缢身亡。 北周损失一门忠烈。 天可怜见,北周帝王觉醒。 “希望列祖列宗保佑吧。” 他们如今倒是盼着明君当政,毕竟如今那外邦之人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王氏一族身死,说到底亦是为了这北周的安宁,满门忠烈啊! 如今被冠上谋逆的帽子,九泉之下如何瞑目,怎可申冤? 宋府内。 宋府嫡亲大小姐——宋妃娘娘,回转府内。对外声称省亲,可宫中除了诞下皇嗣的妃嫔外,剩下妃嫔不论地位高低,姿容如何,一律以省亲之名遣返家中。 所谓的省亲之名,左不过在脸上贴上一层金罢了。 “这是给人喝的茶水?!你个小贱蹄子,如今欺本娘娘!” 宋家大小姐心有不甘,这帝王将她遣返已有十多日,回省亲眷是无上荣耀,可若是再这样待下去。 她便成了那被弃女子。 如今这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她身份金贵,自然不能够去做那主动问明帝王何意的掉价之事! 可她不甘心如此。这丫头片子竟是拿着这茶水糊弄于她。 “禀大小姐,这是……” 丫鬟连忙跪下请罪,解释这茶水一事。可未及开口说完,那茶盏便擦着她脸边飞了出去,带出一条血痕! 远处则是一地茶水渍。 “你叫本妃什么!” 她如今已嫁人妇,回府省亲,她的父亲都要以她为尊,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叫她“大小姐”,这套明着讽刺她的话,都能够宣之于口,这府里的人当真缺乏管教了。 “来人!请家法,将这小蹄子打死为止。” 敢讽刺她宋妃娘娘,她算什么东西!就凭她也配! “娘娘,娘娘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娘娘……” 待到没有那扰人清净的求饶声,她方在那贵妃榻上小憩片刻,果真这府里缺了她管教,便如此不成样子。 外头板子一下一下的重重落下,生生将一活人打成了肉泥。此人对着自己亲妹亦可下毒手,又何况这区区买来的丫鬟。 “我儿啊,你这性子也该收上一收。” 宋父来此房内,如今朝堂动乱,君主立于寺庙之内,这朝堂之上大大小小事情,让他处理的心力交瘁。而回到家中,还有这娇纵女儿让他费尽心力。 “怎么?父亲在别处碰了一鼻子灰,如今来本宫这里诉苦来了?” 她父亲无能。当年入宫选秀,如不是她一个人里里外外张罗,何来今日这宋氏满门荣耀。眼前这个男人,她终日无所事事,平庸懦弱,与他人为敌却是无有手段,若不是这次宫变,王氏满门自缢,何时能够让她们宋氏一族挤身北周四大家族还未可知。 “娘娘说的见外的话,你我不还是父女血亲。” 宋妃看着眼前对她一脸讨好之色的父亲,想着那早逝的生母,生母乃是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当日如何竟会看上这般窝囊的男人了。凭着生母的那副身家,这北周帝王将相之门,她何愁嫁不进去?何况就找到这个酸腐无能的书生…… “那事如何了?” 无能的父亲,她指望不上,好在从来都是如此,她亦是早已学会需要的东西,靠着自己双手夺来,任何人与此事上都无用。 “明日娘娘便可出发。” “好,你且下去休息吧。” 她累了,如今养养精神,她自己的家里知晓她已有失了权势的可能,便迫不及待的踩上两脚。 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踩的! “父亲出去后,找个地方把那期主的丫头丢到乱葬岗去。” 杀鸡儆猴,她这父亲何尝不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方才替她鞍前马后的筹划。 这不是什么亲情!她如何不晓得! 他一酸腐至极的书生,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无有建树,这左不过因为她这个宋妃娘娘在帝王身边得宠。 一门荣辱系一身,一门荣辱与她增益一份帝王宠爱的筹码,仅此而已。 这丫鬟没做错什么,只是错了时辰。 宋大人见宋妃此举,自然知是何意! 他这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聪明伶俐的,何样的话,只需同她说上一遍,便知其中意思。 他原以为这个女儿在那深宫大院待得日子久了,养尊处优,珠圆玉润的,便再不会如此这般犀利。 宋妃养精蓄锐只为去寺院见帝王一面。她等不及了,这内心深处的恐慌在一日日增大。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锦衣玉食长大成人,若是谁人语她终有一日,你会一无所有。 她接受不了。 所以,便要用尽一切手段将其握与手中。 天未亮,宋府偷偷送着宋妃娘娘,乔装打扮,直奔寺庙里去。 寺庙了,一人对着青灯古佛,相对无言,一脸的无奈。 忆起当日情景,依旧觉得荒唐! 宋年当日与周盈立于背后,观察着下面来使同着帝王之间的虚与委蛇。瞧得无趣,他便躲回到这周盈衣服里面。希望可以不用目睹这些个无能为力之事。 但当他醒来之时,他便入了这幅躯体——周荥。 宋年这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了身躯。人的身躯,奈何他一点都不喜欢。 因为,猫崽子死了。 不知道那周盈如今怎么样了。 他被驱赶到了如今的寺庙之中,监禁起来,不准他与外人接触,更重要的是,他宋年如今不是生魂姿态,他看不到冥界之中的芸芸众生。 自然看不到那冥界之君。 原冥界之君见他成了这关键,还会时时刻刻在他同周盈身边观察一二,可如今连他是否在这旁边,宋年都感应不了。 更奇怪的是:有人在养着周荥躯体。 确切的说,这周荥的躯体与他宋年而言,太过于符合了点。 宋年为那猫崽子之时,便是三魂七魄未曾完全附身之态,要不然他这区区猫崽子也不可能见到冥界之君。 可如今不同。 这周荥躯体里是充斥着丰富的元气,不是作为区区人类需要的元气,此元气来自修行之人。 有人养了一身元气特意送来与他。这是个套,在他从冥界出来之时,便已经在这套中。 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单单是奔着他宋年来的。至于这下套之人,应该不会是冥君。 冥君宋年虽未深交,可知他不会做这等祸乱三界众生之事,若是说冥界之君对他宋年有所怀疑,那幕后黑手便是借着这怀疑推了冥界之君一把。 此人藏的太深。 而宋年如今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怀着什么心思来揣测他。 这天地间,有无人对他心怀不轨?自然是有的,可能够如此心思缜密的,他倒是一个都想不起来。至于有如此大神通者,将这爪牙都伸到了冥界之中。 越界,不必容忍。 而宋年如今担心的是,这件越界之事,周盈是帮凶。 只因他如今好好的活着。 宋年眼见着周盈一日日的面目全非,若想要这宏图霸业,周荥自然是挡在周盈面前唯一的阻碍。而如今若是知晓周荥活着,周盈如何能够放他做这帝王之位? 宋年在寺庙当中思索,这被他念叨的人——周盈,来到身后。 “兄长,别来无恙啊?” 周盈来看他如今的兄长。 “你知道我是谁。”宋年如今看着周盈,他不喜兜圈子,便直接了当。 周盈听闻此语,眼角眉梢俱是一缓,而后轻扬嘴角,提起衣角,与宋年面前屈膝一礼,面目伏地。 十分庄重虔诚。 “北周一十代孙周盈,见过神人。” 为何,他还记得。 宋年如今不愿虚与委蛇,在那蒲团之上打坐。 未曾说让他起身。 而周盈也是依旧跪的笔直。 “你何时知晓我身份?” 他在冥君结界,受着冥界之君的影响,不可能清醒记得那日之事,而唯一有可能的机会,怕是也在那杀了人之后吧。 “三个月前,有一黑衣人同我说起尊家身份,我方知晓,至于黑衣人是谁,我亦无可奉告。” 好个无可奉告! “他如何指使你的?” 若是识得何法子,宋年也可推测此人是何方神圣。 “他只让我照顾好神人。” 周盈说的是实话,亦是没有必要欺骗与他,那日前来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与他所言便是照顾好他,只此一条。 而后种种皆非他所为。 “任人摆布,你如今倒是甘心?” 周盈逼着他自己走到今天,这其中他最厌恶的便是那因为孱弱而受人摆布,挣脱这一切,皆因那份不甘心。 周盈看着宋年抬眸子瞪他的那一眼,唇角轻扬。 他不甘心,他周盈怎么甘心如此?可若是能够让雪隐陪着他,这点的任人摆布,他还是可以忍受之。 只因每每想到国师与雪隐会不久离去,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周盈如何允许!他昼夜不停,从未慢下脚步,他不喜欢这天下,争来左不过因为不愿再去做那檐下之人,仰人鼻息而活。 “……” 笑?有何可笑之处!他宋年正经同他谈谈,他倒是如今面目。像极了他逗弄的小猫崽子的神情,宋年恍然大悟。 “周盈,我不是雪隐。” 我被塞入小猫崽子身体时,小猫崽子早已没了生息。 宋年如何会是猫崽子? 宋年也不是周盈心中的所谓神人了。若是之前周盈,他这般的礼遇,宋年会当他尊敬神人,而如今的周盈,他何须尊敬? 又何必尊敬神人! “不,神人,如今你必须是我的雪隐。” 眼角笑意已退,咬牙切齿般吐了出来。 ------------ 第三十七章 世道何故如此,因果轮回 三十七章 这前来凑热闹的不只一人。 屋里气氛降到冰点。 宋年无需多言,雪隐在周盈眼中,不是一个活物,它如今是执念,要非说周盈对猫崽子何时变了,他怕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宋年知晓,他在找影子。北周先代帝王,等他一生的那个傻小子的影子。 可惜终究不是他。 一念升,一念释然,如今见着面目些许狰狞的周盈,再无话可说。 “妾身宋氏,求见陛下。” 门外解了这冰点。 “进来。” 出声的自然是周盈。如今这北周尽然在这周盈手中,至于陛下一称呼,自然是早晚的事。可在这外人眼中,这陛下自然是只有这跪在寺庙之内的宋年堪称之。 “妾身感念陛下辛劳,前来替陛下同甘共苦。” 宋妃自然是拉不下脸面来。可若是打着同甘共苦,与陛下心心相映之举,此法子在万民眼中,便是多了几分薄誉。 帝王自然是她的,这美名她也一并留下。谁人若是阻拦,她必然铲除那阻碍去! 跪与寺庙门前,朝着门内帝王行大礼,不明真相者无不动容。 “求陛下成全。” 此声音倒是听来情真意切,可这惺惺作态之姿,如今,这些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他对人世间刚起来几分兴趣,毁个一干二净。 “尔等,” 周盈立于一旁,宋妃不识周盈面目。便只以为是随侍下人,既然能够来此,帝王自然与其亲近,便忍受此人在一旁。 “觉得本君如此可欺?” 此语开口者,冥君也。 悬与寺庙殿堂之上,法座魑魅魍魉四鬼象,面目狰狞,触之心生畏惧一死之心。周身俱是冥界之内永不停歇的鬼火,大火熊熊,却因着那青绿火焰烧的他们脊背发凉,脚底再也挪不出一下。 这是座颇有慧根的寺庙,庙虽说小,可胜在庙中人慧根不浅。一直以来,香火未断。举头三尺有神明,如今冥界之君冒冒然莅临凡间之地,且是一身戾气,鬼气森森。 “人界原不归本君插手,可尔等犯戒了。” 人界同着冥界,比之冥界同着天界要近上几分。可终究界限分明,人界如今无有一力承担者,经由人间同着冥界遥远的约定,约定的内容是,若有一日,浩劫重临三界之内,职责暂由冥君待之。 周盈不知此法,而宋妃自然是从未听闻此事,唯一知晓这些的只有宋年一人。 当日天界同着冥界发生大战之际,冥界之君已经发觉这人界会因着此场大战面目全非。可人界帝王,执拗与自己所行,拒绝接受冥界之君派来的良言相对,最终祸引东墙,致使牺牲无数人间性命灰飞烟灭,而那帝王则被抛入那十八层地狱之内,做那冥界之中基石,与冥界长存,生生世世与地府之内赎罪。 此一大战后,人间生灵涂炭,帝王以己之身担下所有罪责,可人间亦是因为那混乱导致百余年里,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易子而食亦是常有之事。 人间原与冥界并无干系,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往来。可人类身死都要归于冥界之内,地上无有明君为政,闯入那冥府的生魂之流便不愿再入这人世之内,而那枉死之徒,鬼怪之流,徒留人间作恶多端,如此影响到冥界同这人间两处之事,自然是不能够任由之。 因此这有这约定之事。 人界同着冥君相约,若是再遇此情景,每代帝王将相,凡是身具帝王将相之气者,为了防止他们再次重蹈覆辙,待到他们掌控天下朝政亦或是为那帝王之时,冥君便可暗中观察,若是有大肆暴虐无道者,扰乱人间法度,致使冥界之中大批流民亦或是生魂涌入者,直接取缔,由冥君之君暂代之。 冥君降临此地。自然是来取缔这周盈的帝王将相之资格,此等致天下不闻不问之徒,若是交由此人胡作非为,人间堪忧。 “执念已入骨髓,不救。” 世人身陷囹圄,若非自救,他人累死左不过一场徒劳。冥君自然不是什么如宋年那般与这般北周一朝帝王之门还有那往日之事。 破了帝王之气,散的是三魂七魄里那烙印之事。而这刑法不会要了凡人性命,只剥夺那些个气息。 若是没有了,便再无可能登第。 宋妃娘娘如临深渊。 双腿再难以移动一步,战战兢兢,眼睁睁的看着那刑罚降临自身。 无从躲避。 冥君恍若天神鬼,立于宋妃头上,伸出那指甲,与她眉间处抽出那富贵命格,魂魄还有些时日,自然是丢入茫茫人海中,寻觅去吧。 处理完此事,转向周盈。 在他身上连着一眼都没有多割舍与他。阎魔没有丝毫停留之意,地上的宋年因着阎魔莅临之处,魑魅魍魉的法座已让他再无能力抬起头来。 更有甚者,周荥身体里的阵阵波动,愈演愈烈,像是要喷涌而出一般。这灵压竟是到了如此地步。看来这周荥面上将养对他宋年来说无异于是个有利他的身体,可终究这几百年过去了,至于皮囊之物,用的可否出称心如意,他已不在乎了。 今日,宋年要是因着这灵压爆体而亡了。 阎魔瞧见宋年如今模样,伸出手来,解了周荥那副皮囊对着宋年束缚,将他从那灵魂之内释放出来。 突如其来的束缚解脱,那感受真的是难以言表。 宋年被强行从体魄之内抽出,那魂魄都带着几分淡色,像是下一瞬便散了一番。 宋年心疼他自己。 说到底也是他宋年人世一劫罢了。这是他欠下的一笔债,有因必有果,他倒是如今可释然了。 宋年记忆虽说同那灯魂相较,自然是好上不少,可也并非比之好上多少。 罢了,如此尘归尘,土归土。 故人,不故念何? “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周盈不似宋妃那般惧怕,他倒是坦然面对,无一丝一毫惧怕之处,像是任何事情与他而言,无甚区别。 “阁下可否带着我入那地狱之中?” 直视阎魔所在上空,满目嘲讽之意,他不稀罕人间,也不稀罕那天界地府。 “只要同他一处便可。” 周盈曲指所指之处,乃是宋年所在处。 宋年被阎魔从周荥身体内抽出之后,那抽魂扯魄之痛,让他自然是昏了过去。 他如今在蒲团之上昏睡。而打坐的周荥早已是一副躯壳,再无有利用价值。 他周盈短短时日内,失了两物。一是他那寻了良久的北周先祖所遇神人,而另一个则是他那亲手养大的小猫崽子。 他喜欢雪隐,是打心眼里迸发出来的喜欢,他是唯一守在他身边的救赎。 神人虽说难得。 可那是先祖的救赎,并非他周盈的,他周盈这辈子,只遇到一只猫。 再无其他。 “你不配。” 这是教唆他把宋年的依计行事的“伙伴”赠予他。 不配,这是他当日拒绝那黑衣之人要求之时,他“赠予”周盈之物。 他周盈不配。 即便可以得到天下又如何?他周盈在这些日眼里,比之蝼蚁草芥之流可有区别? 并无。 他不配。 阎魔已走远。 冥君不收周盈,周盈罪大恶极也好,祸害苍生也罢,这些若是同他另外一事比起来,怕是做那小菜都不够。 只因周盈斩杀了麒麟兽。 那个一直护着他的麒麟兽,当日因为有要务在身,不得已离开他那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的周盈。可是他知晓周盈是何模样,若是没有人在一旁护着他,不知这身负帝王将相之气的人如何生活下去。 可麒麟兽不可再在周盈面前做那守护之姿。只因为他打破了麒麟兽的规定。 麒麟兽一族,乃是天界派往人界监督者。而他这个监督者却是成了周盈身边最为重要的人。 麒麟兽瞒着天界众神耳目,将这个帝王将相之人,送到了那宝座之前。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天界之上,看他一眼,而后他麒麟兽拌装扮成人类模样,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毫无预兆的要了他之性命。 身体孱弱是因为他,如今身死亦是他所为。 如此,也是因果循环。 麒麟兽一族见其子孙辈让世人迫害,他们从古至今,一直为了人界的安宁做了莫大的贡献,如今却是到了如此的结局。 暖阳三冬,亦盖不住那恶意流窜。 他们如今不追究讨伐那害死其子孙辈的周盈,可麒麟兽乃是奉天而行,自由天道处罚之。 天界有一严厉执法者,手持雷电之流,脚踏流云,御风而行,此乃天界执法者,元祖唯一弟子,三十三天上唯一的司法之神.主持天界公允之道,向来都是执法严明之辈。 汝背负帝王命格,斩杀自己兄长,将天界派往人界麒麟兽戕害,行迹致以后二十余载天下纷争不断,冥界不收汝,吾自来处置汝。” 而后此地在无有一人余下。 几年征战,北周皇宫迎来新君。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北周帝王遗诏。 上书:“吾之后继者,当你打开此遗诏时,本君将要告诉你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是历代祖先留给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的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的紧张与兴奋不已。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 第三十八章 思念师父的天界威风凛凛宁晖大 第三十八章 “汝触怒天界,天罚之。” 佛是金面慈眉善目,一如此为天神,只是他只金面,却无慈善眉目。 沁骨凉意袭来,透凉入心透肺腑。 这就是天罚…… 周盈努力睁开眼,想要望一眼,他不想这北周帝王之位,不稀罕世间人人物物,荣华富贵。 他从未有过,也不希冀拥有。 从来,他求得都不多。 唯一挽留过也只有那只猫崽子。 再睁不开一丝眼眸,继而方是深郁黑晕迎面而至。 他不记得此为何地。 这雕梁画栋,曲水流觞他都识得,却未见过此场景。 一家人和和乐乐,团聚一处。他没有过,却也未曾想要拥有过,若非真心给,他周盈不需要怜悯。 这是幻想。 一家人和睦相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象。北周帝王,传承十余代,贤德帝王有之,平庸之辈亦不在少数,可传承至今的北周帝王族谱之内,无有顺风顺水,从小到大皆是金枝玉叶之辈。 他们有的被父辈远弃与山村野巷之中,几经排挤侮辱方的正道;有的父子不合,却在战场上身先士卒,骁勇善战;即便那些平庸之辈,他们亦是在父亲的打压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周盈知晓自己身世,一开始之时,心有不甘自然是有之。他去偷偷见过他那同胞兄长一面。 未见之时,冷宫内的宦官之流,他们心心念念便是有朝一日可到父皇身侧,再不济便是挤到储君身边,此地位他们肖想已久。 那时年幼无知,觉得被别人看重,视为尊贵者,比之身在冷宫之内重要万倍。他是羡慕嫉妒过身为未来北周帝王的兄长。 沿着冷宫的那条小路,他偷偷跑出去,却因为从未在这皇宫里走动过,迷了路,半路之上遇到个老宦官。 背已弯曲,须眉花白,却是精神矍铄。许是他当时瘦弱,衣衫褴褛,这老宦官将他错认作家境贫寒,迫于无奈除根去势的小宦官。 他当时不懂,只觉得如此便极有可能见到兄长一面,随着这老宦官絮絮叨叨许久,才知晓此人只是御膳房里的守门值着夜班之人。 失望透顶,显与面色,让这老宦官瞧了去,他转身取了一盘的点心,颜色好看的紧,递到鼻尖之际,似有还无得淡淡香气,伴着了了热气腾腾而至,勾的周盈所有的不满都散了去。 他依然记得吃的香甜之际,老宦官的一语在耳旁,想了这许多年: “点心好吃吧,你倒是个有福的,北周的储君都吃不上一口热的。” 只此一句,不知为何年幼的周盈再没有起过那多余的心思。 若是这就是结局该多好。 可有日,他再次寻到御膳房内,只为了给与他点心的老宦官答谢之礼,却是隔墙有耳多余听闻一语。 果真一言救赎,一语地狱。 储君未得食过热食,功课被罚,不受父君器重,母妃不闻不问都是真; 假的是,送他暖意融心的老宦官,其实是他他未曾蒙面父君。 只为了断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 他不会去争那宝座,滔天权势又如何,自己子息都可如此费尽心力,欺之骗之。 他又回到冷宫之内,度他那春秋冬夏。唯一所愿,只不过出了这囚笼之中,瞧一瞧没有这些宫花高墙之外的人间是何模样。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 他恍惚记起谁人曾经与他朝夕相处,日出日落相对之,谁?谁人曾经与他同日相对无言? “我忘了什么?” 脑壳中一阵一阵痛意出来,站不住脚,他便跌入地,双手抱着头,蜷缩一团。 “启动。” 天罚启动,人间本无天罚。天罚所处置一直都是仙神之辈。他们触犯天界规律,与天界重大损害着,会受天罚之行。 启动天罚,用的是天界仙神之辈的修为之力,不仅仅是法力一说,仙人若非天界所生之仙,必会一丝一毫销耗灵气,直到毁了修的几世的仙神之躯。 修仙之辈,凭借领悟之力,潜心贯注自身,断了红尘缘分,薄情寡欲,无有七情六欲,与之仙神修习增益有目共睹。 七情六欲伤身动性,悲喜交加,起伏跌宕,而经过天界许多年月,他们向来如此,亦是本性养成,当解了全身修为,动心忍性,充斥而来,你曾经摒弃的,厌恶的,怀念之,全在灵力之中燃个一干二净。 但人不同,七情六欲,本就有这些,与之一日三餐,四季忙碌一般自然。 如此,怎算惩罚? 周盈如今匍匐在地,冷眼旁观的是天界执法之君。天罚燃的是仙神的灵力与修为,加之周盈之身,便是他那身帝王将相之气,同着生命之力。 他在燃烧自己。 用自己的魂魄之火寻找,那些被他遗忘在灵魂深处的一切。 他一直在跑。 跑过曲折蜿蜒绵亘的山脉之径,他在找什么,一定会找到的…… 一定会的。 “有人捡了我,他……他很奇特,他,他,他有……” 地上周盈已不是匍匐之姿,消耗太快,已经支撑不住身躯。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是他尸身。 在空中念念有词,纠结万分,俱是恐慌之意的是他之灵魂。 来自灵魂之中,寻不到根的恐慌,忘记所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一切。 “我哭了,有……有人……曾经拥着安慰我……可是?” …… 周盈从未恐慌,宋妃被处罚之际未有,现在也不怕。他只是着急,着急找到那人。 出现在生命中,对他不离不弃,照料与他的,除了猫崽子,竟还是有一人,竟还有…… “你杀了他。” 苦思冥想不得解。却是四面八方传来声声入耳及心。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喋喋不休,声如擂鼓。震得空气都有颤意。 “我杀了他,他是谁?我到底杀了谁?” 反反复复,四处诘问答案,却是内心深处有一语同他轻言慢语。 他知道内心深处在说何言,仿佛长了耳朵一般,竟是能听闻几分不知名的惧意。 他不要知道,不要知道…… 可他终究杀了谁…… 杀了…… 谁…… “尊君,如何处置?” 一旁仙使躬身而立请示之,周盈亦无魂魄之姿,此地只余下一条丝线,缠绕成一团,处处都是死结阻碍,再无解开可能。 “丢入妄墟中。” “是,谨遵法旨。” 妄墟乃是天地之处,天地每日上涨一丈,初时孕育妄墟之境再也无法盛得下天地,天地越腹而出,妄墟再无半点尘埃,只剩下一永无法填满之处,此间乃是世间方死方生之地。 无有死物,无有活体。 死生在此处无有意义,妄墟可是永生之所,永生永世俱在;妄墟亦是永死之地,此间无死即无生。 丢入此地,会带着那所困之事,分分秒秒,永生永世,不知所倦。 “不必前往,我去。” “是,尊君慢行。” 仙使将周盈化作发丝之物,放与法器之内,双手递与面前尊君。 “嗯。” 待见刹那,尊君周身大耀于空,与日争辉,不亏为天界司法之尊宁晖大殿。 转瞬间,光辉消解与世,仙界使臣将所设结界移除。此间又是那个安静祥和之态。 “咦,为何尊君要有此行?” 回转天界述职,仙使方才发觉,平日里甚少与人间往来的宁晖大殿,如何屈尊降贵,有此一行? 天罚虽是天界司法执法之神所职,可执行此事,尚不需他亲自前来。 为何如此? 将化作丝线团的周盈丢入妄墟沟。 驻足立在原地。 妄墟沟,原不叫做此称呼。 它是自有之神的居所。 他宁晖大殿同着二位师父的居所。 天界之神,若是非天地所生所养着,皆是人类中耳目聪慧者,慧根颇深,潜心参悟所得仙体。 而他们天生之神,无有捷径可言,经历可借鉴之用。 天地初开之际,天地间无有其他的神仙一行,他们初时,也并非被称之为仙神之流。 无有人类,天地未曾膨胀之时,这里是他们的居所。 他宁晖大殿,元祖天尊以及墒祖的家。 妄墟非是空虚之地,万丈深渊即为平底,方生方死之地,何所为存与不存之处? 知晓此理,奈何忍不住想要靠近。 三十三天,修习万千年岁的,如今被称之为宁晖大殿他,已经一步步走向妄墟之上。 倒流之水,交流攀爬之上,裹挟水流而上的火舌舔着发梢而过。他的两位师尊,俱是不讲究章法之辈,在他还没有出现的年岁了,靠着互相斗气劲头,修习一身的灵力。 可这漫长岁月里,终究有着相看两相厌的时候,他们多会大打出手一番,这妄墟之内,因着他们增大不少空间,亦是改了不少地貌。 他们打了太多次的架,对方的意图太明显的传递而来,不用看完一招一势,便已知晓接下来如何。 天下无人可敌,会了无生趣。 若是天下只有一个日日相见的对手,这怕也是件让人高兴不起来之事。 直到妄墟之内产生了一只鸟。 虽说与他们二者无一丝一毫相近之处,却是他们发现的了不得生趣。 他们都要收了他做徒弟。 懵懵懂懂,被这二者争来抢去,彼时的他只记得十分有趣。 元祖同着墒祖互不相让,便大打出手,又打上一架,他们打的酣畅淋漓,不相上下,被他们争来抢去的鸟儿就这样晾在妄墟之内十年之久。 最终无有胜负,见着鸟儿一直都在此处等候他们,心下愧疚,他们便都成了这只鸟儿的师父。 可不会教习徒弟。 跟着元祖天尊,墒祖的鸟儿,也只能够磕磕绊绊的自己摸索着修习法则。 再临妄墟之内, 没了那只年少无知的鸟儿,亦没了那莽撞不教习徒弟的师父。 师父,你说,可有你可有一日,你会回来? ------------ 第三十九章 现场直播宋年掉马甲 第三十九章 不可能回来了。 宁晖大殿当日亲自给墒祖收得仙身。算不得仙身,因为被大战碎的再没有一丝完整之处,墒祖天尊的半具身体成了桃止山之流,而另外半具仙体亦是再没有拼接的可能。 没有神识,灵力之躯。仙神可以起死回生,先决条件是它是存在的,何所为存在?要有可承载之物,有可寄托之魂。 墒祖的半具身体已碎在冥界之内,至于神识早已陨落,何处去寻他…… 这妄墟之内,承载着的是宁晖大殿那不为天地人所知的过去,过去里,因着元祖同着墒祖陪伴而行,从小到大宁晖大殿倒是过得欢愉居多。 如今,墒祖此劫难身陨之后,便在浮屠殿内闭关再没有现身。墒祖大殿没了,这妄墟之内,三者之中,一身死,一闭关,徒留宁晖大殿一个。 当初被他们几经追逐,大打出手的鸟儿,倒是无所依。 好在,他足矣可堪大任了,无人与他一起缅怀逝者,无人撑起一片天,让这天界芸芸众仙可有序可寻。 因着,此地乃是二位师尊的心血,宁晖大殿,以天地间初开之神的身份,担起大任,司职天界司法之神。 元祖尚未出关。 虽已是过来这万千年月,此时此刻,立于此处,瞧着妄墟之内,熟悉依旧的景物,宁晖大殿心中竟是多了几分平静。 他向来都是绷的最紧,他可掌控全局,绰绰有余都不为过。 年年岁岁,这天界众多仙使之辈,来来往往,飞升之时,他们每隔百年之久,便会与天界审灵台前,审查灵气衰盛之况。 此事,由宁晖大殿一力为之。审灵台前稚嫩面孔的终将是天界的中流砥柱。 元祖师尊虽未言明,可与宁晖大殿而言,这万千年岁里,元祖师尊是可测度未来,天界的未来,人界冥界的未来,他亦可知。影响三界灵气走向,平衡与否的大事件,一一不会落下。他已闭关如此之久,唯一能够解释他如此专注为之,自然是将来那不可小觑之事。 只此一件让他绷着。 天生之神,自身可带一有别人界飞升者的特殊之处。元祖师尊是预知未来之力,墒祖是充盈不断的灵气之躯,不局限于人界亦或是仙界之流,只要有可利用灵气之所,他俱可纳为己用。 而他,宁晖大殿的则是永远不忘的能力,他能够记得万千年前,哪怕是最为普通的一日发生的任何事情。 丝毫不差。 天界当日一场大战,成为废墟之物,元祖师尊虽说天地之老神,早已看淡一切,淡泊豁达,可依旧没办法接受从创世之初,与他同生,相互竞争扶持走来,最为亲近者,突然间逝去。 他不会因此毁天灭地,这是他同着墒祖共同建造起来,这人间的芸芸众生亦是他们所创。 他们所创的一切俱在。 即便如此,又怎可说山间之花,林中之叶,天上的流云俱是你。 四大皆空。 元祖师尊向来是定不下,此事却是让他如此沉寂许久许久。 年年岁岁,只余宁晖大殿一人来祭拜。 此日乃是墒祖师尊的寿辰。 神仙与寿辰之时,从不放在心间。 他们年岁久远,可庆祝之事,俱因为珍惜。 时间与人间而言,弥足珍贵。只因他们犹如朝露,蜉蝣,朝生夕死。 如此怎可不庆祝之,珍重之。 只因有可能是转瞬即逝间已是人走茶凉。 但神仙无需如此。 是,他们的寿命是可以延长的,只需历了神劫,便可更进一步。 与其感慨年岁短暂,不若放在修习之上,可由掌控之事,何不抓住? 虽说淡泊名利欲望,可若是有一目标可让他们挑战一二,未尝不好。 此事经由审神台。 宁晖大殿一旁监察之。 凤凰一族此次送了一只雏凤过来,眼睛澄澈干净,灵力纯粹。望着这雏凤,宁晖大殿竟是走了神。 一如记忆中的鸟儿,立于妄墟之内,那二位师尊俱在。 抬手指间凝聚之力,抛洒天空之城。倒挂在头顶的水流,迎着四散溅起了太阳之力,流光溢彩。 “师尊,凤凰贺生辰之喜。” 四下无一活物,只宁晖大殿一个,长身而立,燃放这流光溢彩的寂寥花朵。 他师父,最怕寂寥。 “凤凰仔孝顺,颇得我意。” “谁?!” 宁晖大殿闭上眼眸骤然睁开,刚刚有人私闯妄墟之内,竟是与他神魂共鸣! 心内惊骇之下,便是巨喜迎来,连同手指都颤抖几分。 他同师尊相处的万余年,无需多费劲的想来,宁晖大殿都可知,墒祖师尊从未同他讲过此话。 从未讲过。妄墟之内是无有具象,可若是他,这是他的家,他自然是回得来! “二师尊。” 此语溢出嘴角,崩了许久的嘴角勾起,他本就是骄阳,自然四下灿烂。 “醒了?” 宋年一睁眼,尚未在凤凰仔那里缓过神来,他倒是又做梦了。 还梦到如此美得不像话的事。凤凰仔子何时都没有如此贴心过,整日里与他斗法,作拧倒是居多。 果然是……噩梦。 现实亦是噩梦。 只因面前是冥界之君。 “多谢冥君出手搭救。” 他倒是想着不醒,那般美梦,想都不敢想,此生怕是也就只有梦里可见上一回,他养的那小子,向来做不了此事。 “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这地方不是冥界,不是冥府大殿,自然更不会是他那良心小铺了。 “明灭台。” 明灭台,他宋年竟是到了此处。 “我这身散魂流魄,多亏冥君上心了。” 明灭台,有天地之初的一盏明灯,此地可结魂魄,塑肉身,重临于世。此物可结世间魂魄。 “顺道。” 宋年随着阎魔眼睛处看去,方知晓自己果真是顺道为之,只因明灭台上,如今立着两盏灯火,他把北周的琉璃兽灯魂带来此处。 灯魂修习喜静,此地却是万里挑一之地。 宋年看着那盏灯魂,明灭间倒是安详的很,让他看着都心下静了几分。 他刚刚梦中应是喊出声了,只是不知道这凤凰仔会让冥界之君想到何处去。 “走。” “好。” 听他走字出口,宋年便答了句好,随冥界之君出去,方才明灭台上昏暗些,宋年没有发觉他身上披着何物——冥界之君外衫。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外衫内是那雪衣。他当日从冥界之君大殿中逃跑之时,留下的雪衣。 他如今披在身上,觉得整个身体沁凉。 阎魔自然听到了。 凤凰仔子,凤凰天界的神鸟一族,万鸟之中最为金贵之辈。凤凰品性高傲,矜贵。这天上地下,将那凤凰称作凤凰仔的怕是只宋年。 他怀疑宋年图谋不轨,便处处提防,闯入冥界之内的,与他交手之时,虽然测出妖力必定不弱,与冥界之君相较,却是依旧差了不少。如此差距,区区法器可压制与阎魔者,这冥界之内,怕是难寻。 至于雪衣,如此多的疑点,催促着他将雪衣罩在他身,雪衣为法器之流,法器自是有着脾气秉性,若非认主,怎会在他身上服服帖帖? 宋年有问题,是毫无疑问。 而他阎魔如今只想知道此宋年是何方神圣,在此地还要显多少神通。 “小心!” 宋年一声怒吼,将沉思阎魔拉了回来,未来得及看清楚来者面目,身体下意识曲爪成牢,飞身走位,朝着来者面目袭去。 袭空,手底下之物习得此间斗法,扭转身躯,阎魔未曾抓空之前,另只手臂,寻到脖颈之处,再补一次,袭击者速度很快,反应亦是卓越,可终究速度不及阎魔来的来,臂膀便落入阎魔手中。 “此间是明灭台守镇者。以天地两仪为幻像,要小心!” 宋年想起此次有何物种,如此自然是没有闲散功夫来管那些人不知道有没有暴露的事情。 “如何做?” 如何做?宋年倒是第一次见到阎魔身上有着询问他人建议的意思,如今碰上,拘谨得很。 “堵住所有生门,将那日口诀诵出,若是有疑问者,打了以后再说!” 当务之急,他宋年倒是不会自欺欺人想冥界之君与他没有怀疑之处。 他既然将那雪衣赠回,此法自然是表面他知晓自己便是那日独闯桃止山被他撞见者。 打退这袭击者再说。宋年虽说不记得全部,可他倒是记得此地有一十分棘手之物,万万莫要让他们给碰到了。 阎魔压制的动作已出,可惜无效。这一招也只是让它受了外伤。 看着阎魔手底下换了招式,他那日悄悄离开之际,出了血液以外,他宋年还给她一套心经术法。 此术法乃是独创,时间再无他人可知。此术法是在独自一人围困之时所想,历经千百次尝试以后,得出来的最适合的心法。 此法亦是独一无二。再无可能被人模仿了去,只因为这心法,除了冥界之君外,再没有交于他人。 只一眼,宋年便看了出来,冥界之君,虽说是半魔,可他天资聪颖,看着那行云流水的身姿,赏心悦目至极,如同宋年亲临其境,也如此干干净净的打了一番。 临渊羡鱼,却是也让他大汗淋漓一场,来的极为痛快! “提妖力,以指运气,冲与百会穴!” 他收过徒弟。却是未曾这样快意恩仇,小凤凰仔那是多半是逗着他玩乐,毕竟,他这一身的力量并非对任何一人俱是合适。 可阎魔除外。 提力,运气,直指百会穴。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破!” 阎魔真气俯冲一波,袭击他们的庞然大物应声倒下,身死烂泥。 “你这小娃娃倒是一通百通!” 只因太过行云流水,宋年百年无此酣畅淋漓,便一时兴起,脱口而出。 且未察觉有何不妥。 “多谢前辈教习。” 阎魔躬身一礼,拜与宋年面前。 此番宋年倒是瞬间冷静下来。 “不知前辈可否与我为师?” “” ------------ 第四十章 洞穴深处的鼹鼠精 第四十章 与人为师啊,这事情宋年倒是好久没有做了。 若是论起徒弟,他倒是因为打赌不服输的原因,跟着某人争过小凤凰仔子。大打出手,毁了三五座山,分流了几条大江,想起时,便会记得小凤凰仔的脸。 他们两个老家伙,从出生时便互相认识,逮着对方摸索出一套仙法来,另一个必然会不分昼夜的亦是琢磨一套出来。 此事做的乐此不彼。 “你不问?” 为人之师,这徒弟倒是连何门何派都不问上一句,虽然知晓,凭着他的才智,多半是知道了七七八八。 “前辈可愿说?” 可愿说啊,宋年倒是不愿的。 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即已经不是当日,何苦抓住不放? “为人之师,倒是不必了,只得你身上的妖力,我有可解之法,若你信我。” 为人师表,需要时时呵护一二,教习亦是几多指点迷津,此为师表的最低要求。 可宋年一样怕是都半不来。虽说冥界之君依然有可进取之处,若是解了妖力受阻之事,想来这魔力自然是会更上一层。 可他不需要呵护,他是冥界之君。宋年倒是如今在他庇护之下,几经他救命之恩,方能够安然无恙。 “若你称我一句前辈,我们就做那忘年交可好?” 比之年岁,宋年足矣做他忘年之交的对象,他怕是在自己没了的时候,都尚未在这人间存在吧。 “好。” 这阎魔何处都好,除了太过沉默寡言,可沉默寡言不是坏事。 “小友,若是今日我们能够闯了前面阵法,可愿到我那小铺一聚?” 如今他不问,宋年无需被逼作答。如此相处,自在居多,便觉得若是有这冥界之君做小友,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过去他不缺。 可他宋年倒是缺知交。 “嗯,我会去。” 听着这难得多一点的话语,宋年倒是觉得这冥界之君在他面前的模样,越来越是讨他喜欢。 只因这幅模样乖巧得很。虽说这话放在冥界之君身上,显得颇为不合时宜,可冷血冷面的,如此跟你一击必杀,倒是真的见得稀罕。 “前辈,前头那物我们有几分胜算?” “若是不带上我,冥君的胜算倒是打了不少。” “此话怎讲?” 这话啊,说来可就长了。 明灭台,是他的死对头。年少轻狂时,他也曾经闯入过一回。年岁轻些时候,总是觉得这世间没什么物件是征服不了的,因为跟着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终日斗法,来的分外无聊了。 当时,凤凰仔子还未生。 为了离开那看腻了的眉眼,他那时倒是凭着双脚,不靠任何术法丈量了这三山五岳,四海八荒。 人间尚未成,可山花遍野,绿毯铺地,处处娇莺恰恰啼。空气澄澈,蔚蓝似海如境,曲水流觞,自在逍遥,加之他之所长处便是吸收这大千世界的林林总总。如此活在这世间上,便算的上一件他乐意为之之事。 因他术法之效,便可吸收万事万物灵气,感受着在他体内流淌,源源不断的灵气,他便更加欢喜这人间。 可人间总有地方不似此番。 彼时此地处处俱是荒凉。 他寻到此处时,这四周任何事物都没有,连片鲜绿的草木之叶都难以目睹。 他那时便觉得此地方有蹊跷。他与老友,俱是喜欢大打出手,切磋一下,手下自有分寸,亦会审时度势,此地不仅仅是贫瘠一说,此地下有东西。 天地之初,不分三教九流。 但分善恶。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当时年少之时,喜欢去一探究竟。他便入了这内部。 “这洞里有个丑八怪。” 阎魔与前辈相伴而行,手下听闻此事,自然是不敢怠慢,谁知竟是此语。 “丑?” “嗯,不应该是丑,如今觉得怕是特立独行居多了。” 彼时耐不住好奇心,莽莽撞撞闯入这里,他倒是见到一物,同他与那老友俱是不同,亦或是说为奇特。 他那时候只见过寥寥几个人,连着老友,怕是一个手指头都数的来。加上那时地上无有人类,猛的见到他自己是不适应。 “虫子,几千年了,你倒是死心不改,老子哪里丑了!” 阎魔未曾想到来人竟是如此……奇异。 不过,丑不丑,阎魔倒是亦无法判断。过来这物,若是只看上半身来,倒是略微正常些,忽略那黑如炭的肤色,算不得丑。 “小友,这是明灭台的守护者。” 此鼹鼠精便是这守护神,宋年想着,若是当日他见过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来应该就不会结了这冤家。 他当时从未见过鼹鼠。自然是看着一个黑皮带子朝他袭来,躲过去后,便感叹了一句好丑。 如今看来,除了灰扑扑一些,鼻子怪模怪样,以及那两个明明不小,却是摆设之外,真的无甚不正常之处。 “你倒是如今修习的好。” 鼹鼠精见着宋年倒是没有反驳与他,如此年月过去,倒还能够让他见到当日那个莽撞闯入的小虫。倒是觉得这日子有趣的很。 他当日虽说败给了他,这喜悦的感受倒是保持了良久。 宋年哭笑不得,未曾想到他当年明明是那挑衅态度,倒也多亏他脾气好,不喜阳光,不然的话,妄墟怕是还有受上一顿断壁残垣。 看不清人型,鼹鼠这辈子从那开端之处,便是个眼睛不好的,他们常年在那地下洞穴之内活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此事,更何况他们有着超乎想象的感知力——味道。 他可以通过味道记住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与他有过交集的人生。 他是通过味道,识得面前之人乃是宋年。 “你怎么会如此薄弱了?” 刚想要去同他斗上两招,带着三五成术法,试探一二。可搭上脉搏之时,他便觉得有异样。 此人体内的浩大灵气倒是比之普通还要若上几分。 “这倒是想让我白捡?” 他倒是心心念念不忘,那日寻到此处,闯了三关五劫,到了这鼹鼠面前,他倒是走了。 他们互相察觉对方与自己不同之处,俱是稀罕得很,宋年当年觉得找到第二个亦是不错的事情。 可惜,等他出了这明灭台,便将此鼹鼠精忘了的一干二净,外头山花烂漫,比之灰扑扑的鼹鼠,漆黑的洞穴更能够吸引宋年眼目。 最为重要的是,他游历回来以后,小凤凰仔子便在那妄墟之内孕育出来。这小小的雏鸟,单纯圆溜溜的盯着你看时,便觉得分外让人稀罕。 一个丑又不萌,最多算得上是长得奇特;而另一个每日在你身后,跟着你前前后后,乖乖的不哭不闹腾,只要你转过去后,便可以看到那晶亮亮的眼眸,他便乐意逗弄。 为了让凤凰仔子喝上可口的茶水,他倒是回头把游历一路走来的所见的山泉河流之水都给他找了来,最后他倒是死心眼,只中意澧泉的水。 好在不远,只一刻便到,他趁着早上提溜着小凤凰仔子就可到。 他无需食用食物。 可有一次,宋年想起他同着那人斗法斗得时间过长,酣畅淋漓过后,便想起他把那小凤凰仔子丢在那澧泉边,找到时,他便气鼓鼓的小脸,一口一口朝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待到近处方才发现,那是竹米。 那一口一口,加之那怨怼的小眼神,十分的招逗,倒是让找小凤凰仔子的两个笑了良久。 后来每每想起之时,便觉得有趣,小凤凰仔子长大一点后,觉得此事丢脸,便在一旁鼓着腮帮子,嚼着,瞅着。 最后倒是以讹传讹的成了凤凰仔子爱吃的来了,其实,他从来都是用此物“要挟”他的两位师父。 如此有趣,怎还会想起这鼹鼠来? “我替前辈。” “哦,我倒是没有发觉这旁边到还有位后生!” 就说眼神不好使,这阎魔已经在一旁站了好久,他倒是好,才看到。 “怎么?你倒是跟这虫子啥关系?” “他是我小友。” 打架这种事情,宋年眼下倒是真的做不得,就凭他这身支离破碎,都不知道可以接的了这鼹鼠几招。 冥界之君就不一样了。 这鼹鼠精之所以这样念念不忘,也只是无聊罢了。 他们天生缺陷之处,若是暴露在众人面前,想来到时候保全他自己都算的不易之事。 可订洞穴之内是他的天下。 这里面拐拐角角,如同他的左右手一般熟悉,如此自然是优势。想着虫子倒是推了一个新人过来。他瞧着阎魔样子,倒是觉得这小友十分木讷,想来灵活运用这方面怕是多有欠缺。 “小娃娃,到了外头可莫要告诉别人我欺负你哦!” 此话没有一丝的关怀之意,满满的得意忘形。 “不然,打之前,二位可需要留下姓名可好?” 瞅着鼹鼠精嘚瑟,宋年又起了几分捉弄之心,他当日便靠着此身法,出了这明灭台。 如此屡试不爽,因着宋年语气颇为正常,鼹鼠精倒是未曾往深想。便做好准备,提前报了名字。 “明灭台守护者商牧。” 报完瞅着阎魔这个年轻人,倒是一旁耐心等待。 “冥君。” 只二字,比之任何的宣传都要有用。鼹鼠精虽说上不了地面,与这漆黑处,活了一辈子。可他也知道这世界的冥界有一冥君。 “当真未曾诳我?” 见阎魔脸色不变,鼹鼠精倒是突然间严肃起来。 “请冥界之君搭救我鼹鼠一族!” 而后匍匐与地,叩拜之礼。 “何故?” 阎魔见他此行,眉间微拧。 “禀冥界之君,黑蛟临岸!” 黑蛟临岸,祸事现。 ------------ 第四十一章 臭老头,本“书”来啦! 第四十一章 天帝初开,不分仙神,但明善恶。 这黑蛟便是其中首恶之徒。 元祖同着墒祖都为龙类。二位天地初开之际,得天独厚而孕育而生,随天地日共存,二位创世之神,以及庇护教习人类,使得他们得以弱小之躯在世间生存。 又因在二位尊上之后,天地间多有仙神之辈产生,可不辨是非,恃强凌弱者有之。他们凭借上天所赐术法,多次扰乱人间,更有甚者,喜欢斗狠,嗜好杀戮,这人间让他们无法满足之际,便把那目标转向了四海八荒,六道轮回,一时间世间纷纷扰扰,人心惶惶。因着他们改变命途,人间亦是多灾多难,引起的洪水滔天,将这日渐增多的人间血洗一番。 此事,引得人神共愤,元祖同着墒祖罚之。二位至圣尊师,合力将那扰乱三界众生之辈打的四下逃窜,天界众神协助将这扰乱之辈,一并打入极北之地。 而如今他们这是要卷土重来。 为首的便是那黑蛟一族。 黑蛟原是天界一族。他们与元祖墒祖俱是龙蛇一族。眼前元祖同着墒祖之辈受着众神及人类的敬仰,而即便他们亦是算得上半龙之神,却是落魄街头无人问津。 更有甚者,在背后议论他们,这些流言蜚语,满城风雨,让他们对着这元祖同着墒祖心有不甘,便撺掇着那些个妖魔之流,夸口允诺他们,若是事成之后,自当给他们诸多好处。 这些个妖魔鬼怪,他们从未去过天界,倒是被这黑蛟蛊惑,加上那可不愿低于神界之心,如此这场谋划许久的念头,让这双方一拍即合。 最后败了之际,他们被困极北之地,终年与寒冬相伴,人烟稀少自然是没有何物让他们可取。 他们自然是不甘心如此。 被困的妖魔之流,随之年迈,术法渐失,他们倒是安分受己。接受这现实,在那极北之地,虽算不得悠闲,但好在自在。 除了出不去。 这极北之地的界限之处,有墒祖同着元祖加持的结界,除此之外,更是有血液拦阻。若是非墒祖元祖血液,即便是破了极北之地的外层结界,血液阻拦那一关,他们亦是过不了。 “他们如何出来的?” 墒祖已死,没有血液可提供,而元祖乃在三十三天之上,即便这些妖魔之流可以闯上天界,亦是过不了元祖那一关,更何况取那血液,解了阻拦之事。 “黑蛟一族,有成龙者临世。” 成龙。 黑蛟自称为那龙蛇之辈,自诩比肩二圣地位,可要真的纠结起来,他们最多也只算得上那蛇族。 龙族从开天辟地之初,到如今这般,天地间只有两条龙,苍龙的墒祖,同着应龙的元祖。其后,不知是否天地间的灵气不再上乘之故,这以后产生的,便只能够沾了些形,却是万万不能跟龙族相提并论。 而墒祖身死,天地间只有元祖这一条龙。而蛟之辈,相传他们有可化龙之术,不知黑蛟先辈,从什么地方听闻遇水话龙之言,便怀着终有一日可以龙神之尊再登仙界之位。 他们被困在极北之地,无数的黑蛟之辈,为了让下一代的黑蛟可以重新振作昔日雄风,使黑蛟一族光耀门楣,一洗当年他们先祖背叛之耻辱。 而如今倒是让他们成功了一个。虽然不知道是用着何种方法,可终究需要去查看一番。 遇水化龙。 此事倒是闻所未闻,墒祖出生是乃是在那满天星宿之中,四下包围的都是那星辰之海。他未见过哪一条蛟成功过…… 而元祖更是与之无半点关系。元祖乃是应龙,出生之地便是那空中之处,降在空中的元祖,因为当时出生之际,被一场瓢泼大雨淋个透心凉。身有四翼,可展翅翱翔天际,可湿哒哒的,让他最是不喜水。 如今,倒是在这水里化龙而生。此事来的蹊跷。天地之初,灵气充盈且上乘,出了何样高强的神仙之流都不奇怪,而如今的世间,灵气所剩寥寥无几,若是人世间有想要修习之辈,还需要远赴深山之内,找寻那灵气蕴含之处。 在这样的灵气影响下,化龙无异于天方夜谭。而若是黑蛟一族死心不改,妄图再次反击仙界,而这被遇水化龙的,怕就是那一个棘手的武器了。 因为不知之物,无法测量其深浅,虽知道化龙是那不易之事,至于那所化之龙,就更加无从可知了。 不能够指望鼹鼠精。他们视力如同盲僧,如何准确的说出到底是何模样。 “既然鼹鼠一族已是如此风雨飘摇,你为何在此处?” 阎魔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将宋年稍稍护着。宋年瞅着阎魔那小动作,觉得这小友甚合他心。 “禀冥界之君,鼹鼠一族入口是危在旦夕,我族之辈向来都是眼神不利索,加之年幼的鼹鼠,他们未到三百岁时,连着化个人形都是十分困难之事,所以鼹鼠的修习最为不利。如此老弱病残,如何抵挡的住。” 为了护着族中年幼之辈,免遭到灭族之灾,他商牧便带着这群小鼹鼠们藏到了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此事,他原本只寄希望与可以保存这群鼹鼠精娃娃,给鼹鼠精一族一个交代,不然他如何去面对? 商牧是鼹鼠一族的浪子。 他们虽说整日里,因着视力原因,整日里眼睛前面亦是那群昏暗亦或是直接的黑暗之景,他们祖祖辈辈生存与地下,习得的挖洞之术,自然是炉火纯青,可是他们却是无甚乐趣。像是苦行僧一般,创立基业,打下基业,而后传承给后辈,接着代代相承。 可商牧不需要这些。 他喜欢四下里多多走动走动,即便见不到山花烂漫,但他可辨识所有去过的地方,见识到的人和事情,常常在那地下的洞穴里,知晓这人间四时风月山花烂漫到白雪满头。 他亦是听闻到夏蝉的鸣叫,梅开雪落之声,当他走累了,他便会回到族里,把他“见到”的人人物物,四时风月讲与那群已经尚未能够化形的鼹鼠小娃娃们听。 对于做他们耳朵一事,商牧是乐此不彼。 没想到的是,他不仅仅吸引到了那群鼹鼠娃娃们,亦是吸引了那已经完成化形,却从来没有勇气出去一试的鼹鼠们,他们听着商牧的故事,渐渐的竟是给自己注入了无形的勇气。 他们亦是出了门。 靠着打造一个又一个的洞穴,在那些洞穴里面,静静听闻那些人间故事。 可这正是悲剧的发生原因。 商牧引着鼹鼠精里大多数还没有被时磨平棱角的年轻的鼹鼠们,推开了那扇一直半掩着的门,给他们一个像他一样走出去的机会,却是也让鼹鼠一族面临灭顶之灾。 这群妖魔鬼怪侵占之时,若是他们也在,虽不知胜负,亦可以一战。 “这群妖魔,如今已毁坏鼹鼠一族的家园,我相信他们不会止步不前,他们此次从那极北之地出来,定是没有打着回去的算盘,若是人气发展下去,其他地方受害只是早晚的事。若是让他们在这图中,沿途不断收些败类之流的妖魔们,那威胁想来对着冥界亦是不利的。” 冥界最多鬼怪。 这些鬼怪自然不可能是那良善安居乐业之辈,他们多是嗜好杀戮之辈,如让他们一拍即合,想来这冥界亦是逃不了此劫。 人界不具备抗衡之力。 剩下的便只有冥界同着天界所在。 既然平定叛乱,造福三界众生一次,那么此次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可阎魔不喜同天界打交道。 看着宋年在一旁,未出一声,可神色间自然是感慨万千,怕是一时间让他忆起不少往事。 往事随风而逝,自然是当下最好。 “商牧恳求冥界之君伸出援助之手,在下代表鼹鼠一族感激不尽!” 商牧躬身一稽首到底。 “你去神界通传此事。” 他未说允与否,可是有了这句话,却是相帮定了。 “多谢冥界之君,我现在就去。” 鼹鼠精自然是如今得见希望一般,浑身上下,巴不得一下子便能够去到天界之上。 见着鼹鼠欢欢喜喜在那洞穴里面消失了身影,而宋年同着阎魔倒是如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商牧走的匆忙,并未给他们具体的那群反叛者的位置,冥府倒是有,可鼹鼠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如此,他们即便有了方向,也不一定能够找的对地方。 “你可是有意为之?” 如今四下无人,宋年便对着眼前的阎魔问出来。 冥界之君若是养好宋年险些破碎的魂魄,这世间万物中,不止明灭台这一处。而剩下的原因,左不过是因为对他怀疑,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测量一二。 “是。” 回答的倒是干净利索,如今冥界之君供认不讳,可他宋年倒是不能够说惩罚一二。 第一,他之武功比宋年高,另外这若是旁人,宋年怕是要耗着时间想上一会儿,方能够理解。冥界之君乃是一殿之主,擅闯冥界也好,亦或是单单怀疑一二,他冥君都有权利直接处理。 如今只是找了个地方,试探他一番,算不上什么过分之事。 只是,这地方太过隐蔽,墒祖第一次来次,都是阴差阳错而来,他倒是从带着受伤的自己,直奔目的来到这里,让人不得不怀疑回去。 “不知冥界之君,如何找得到此处?” 宋年问候,阎魔倒是未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物来,将那包裹之物取了下来以后,那倒是一本书模样。 宋年自然是识得,那是他拼了命换来的小子。 “他告诉我。” 宋年接过那书页,看着那扉页上欠揍的脸,果真是被阎魔卖的太快,表情都没来的收起来。宋年瞅着倒是开心,便拉着嘴角上扬几分。 “臭老头,你笑什么笑!小爷我要换个饲主!” ------------ 第四十二章 嘴贱天书——墒年纪 第四十二章 这臭小子如今还是本书。 一本天书。 嘴贱的天书。 “换吧。” 宋年不理会天书那嘚瑟的样,转身就走。天书可知世间万物,自然是这区区的明灭台不在话下。 “你!” 见着被无视,天书恨不得跳起来给前头男人两脚,挠上他两下也是好的。可惜他气的浑身难受,却也是扑棱着书页。 阎魔在一旁静静看着。 看着这个同平日里不同的宋年。若是陌生人如此挤兑他,他会冷笑一声,而后背地里给他们使个了不得绊子,让那使绊子的记住他一辈子。 可眼下,宋年倒是享受的。 所以,阎魔便由着手中的天书在那里说个没完没了。 “将我丢了,你倒是心大的宿主,世间之人,丢了只鸡都知道要好好的寻一寻,你都没有想过找上一找?” “没想过。” 十分果断的回绝。 “我辛辛苦苦跟你这么多年,你转头就忘了,如此无情无义,犹如禽兽!” 见宋年无动于衷,天书愤怒发狂! “我本就跟飞禽走兽都有关系。” 他是龙族,飞禽走兽与他自然算的。 “你!你个没良心的!” 骂他一顿,却是惹得自己如此不爽,这让天书气的浑身发抖。 “有良心的,能够开小铺?” 被人骂奸商,他宋年都能够无动于衷,区区这几句,不在话下。 “……” 这男人为何失了法力倒是连着那副冷清的嘴脸都一并丢了? “没想到你离开的这些年,竟是一没变。” 天书在那里纠结着宋年经历这些个年月会成什么样,听次一言,抬头望向宋年。 “什么意思?” 他区区一本书,这封面他自己都要看的吐了。可他更改不了,这要真的说起来的话,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缘故。 他荼毒了天书选择的权利。 这男人虽然不霸道,可是“冷暴力”,他一个弱小无依的区区天书,在这一干天书里面,看着众书随着这男人口味变相的谄媚,一一将自己送入“虎口”,他,他……弱小无依。 然后,默默把自己改头换面一番。最终入了这男人的眼里了。可是他却是这一改,用力过猛,太过于符合这男人要求,便被选择进了他的钦定之选。 忍受着各天书同僚的无数白眼后,他踏进了墒祖殿内。 这厮如此还不满足,竟是给他冠名私人之物:《墒年纪》。 他即便没有名字,可也不喜欢这“上年纪”啊!这么些年过去了,这男人当真是每每都能够让他愤怒到想要弑了这饲主。 可惜他打不过。 可如今不同了,饲主被打倒,翻身农奴把歌唱,他小小天书如今也可以自己做主! 想想就开心! 看看他的老饲主,单薄的小身板,干瘦干瘦得很,还有那低微到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灵力。 他的灵力被封,可是眼睛不瞎。 这二人放在一起, 冥界之君、比之他的前饲主,妥妥的选择前者啊! 这小子倒是墙头草。 宋年不是第一次瞅见,也对这小子知根知底,这货除了嘴贱些,别处还是可圈可点的。 天书墒年纪,从一代唐唐天界二圣之一的法器,入口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唠叨便不是一点半点的。 宋年倒是习惯如此。这小子向来都是如此闹腾,不止这三五日。 奇怪的是,冥界之君也能忍受。 看来是有心收了这傻小子。 这傻书是他的。 与他是那饲主仆关系,可若是那日他宋年这身魂魄散个干净,想来跟着冥界之君在一处未尝不算一个选择了。 “莫要贫嘴,我且同你说个正事,这黑蛟如何化龙,你可有记载之法?”抖动着书页,墒年纪在那处表示十分不满,可奈何一旁饲主在册,他都没有出言阻止,想来他怕是非说不可了。 “本书包罗万象,天地间所有新生之物,新成之法,万事万物,由生即死,我都知晓,可无有解了此谜团的答案。” 天书,可以不断自动填充世间各式各样的新增事物可若是如此依旧对此事毫无线索,只能够说明这天书值得怀疑。 “但是,我记得老一辈的天书上,有一记录天界的法则,奈何彼时连龙都没有,如何竟是会多了这一段子?” 如此这些个话,多半是自我杜撰得到的。 自然不可信。 如此他们也能够一探究竟。 极北之地,与那囚禁黑蛟比邻而居的鼹鼠精一族,如今亦是一片狼藉。 这群丧心病狂之徒,竟是将那全族皆是埋伏与地下洞窟之内的鼹鼠一族,撅了那洞窟的顶层,将那鼹鼠一族曝光与太阳之下。 这一地奄奄一息,全身上下只有肚子一块稍稍白一些的鼹鼠们,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而此事情起因却是因为他们嫌弃房屋矮小。 黑蛟一族占领了鼹鼠一族的属地,他们占领了统领鼹鼠一族的中央之处,入住其中,收押了一干大小的鼹鼠,此行与他们憋屈了这许多年而言,算得上是酣畅淋漓。 如此,这叛出天界束缚的第一步,他们是旗开得胜,如此,这一干人等在那庆祝之时,猛然的抬头敬酒一行,十分悲催的撞到头了。 自然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这里面撞得最为严重的,便对着这如今的“黑龙”报请此事。为了安抚部下的情绪,为了能够平定叛乱,黑蛟默许了手下的所作所为。 如今,便是这鼹鼠一族的几乎灭门。 自然是天怒人怨!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赶到此处,自然是也被宴请到这鼹鼠一族大殿之中。 他们刚从那御剑飞行之术上下来,便见到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尸横遍野,如此惨状,凶手却在这地盘之上逍遥法外。 鼹鼠一族,最是喜欢安静之所。 因着他们幼年之时,皮毛严实,保暖性良好,为了能够找到那理想之地,他们不畏严寒,选择了与北极之地比邻而居。 他们的房屋是在那地下进行。 因着鼹鼠一族向来都是视力上有所欠缺。可他们若是想要通过鼻子同嘴巴取得优势,那么只剩下一个条件,他们要找到一最为安静的地方,这安静的北极之地,常年地广人稀,自然是异常顺畅安静,这里的口气,吸入口鼻之中,都可以让他们顺着吸入鼻子里,闻到那人间四季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再没有比此地更好的选择。 虽说是住在地下,所在地面之上,甚少修建,可也看得出来此地被他们精心的设计过。门前花草树木,参差不齐,可也错落有致,风吹来之时,想来这空气之中,隐隐有花香的气息。 而如今倒是真的只能用“残花败柳”来形容此处。 迎接宾客的是那门口的宽敞的甬道,四周墙壁之上,倒是细心的贴了不少会发光的石头。不知道他们看不见,是如何找寻到此物。 他们用不到光亮,与黑暗为伍足矣,却还是努力为了别人留下一丝光明之地。 两旁的星星点点的亮光,照着宋年同冥界之君二者,还有那怀中已经闭嘴的墒年纪。 虽说是洞府,这墙壁之上,竟是带着几分拙普的画作,瞧着别有风情;而他们亦是发现了,四处桌椅拐角之处,被他们包上了不少的棉絮之物,以防在这玩耍打闹的间隙中,伤到了自己,这边边角角的细小之处,让一旁的二者看的表情降到冰点。 “到了。” 是喽,如今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便是他鼹鼠一族为了庆祝盛大典礼之际,建造的会议堂。 如今只剩下四壁。 “二位,我家大王恭候多时!”一喽啰模样上前同他们引路。 “大王?这黑蛟是打算从半龙的仙神之位退居小山头的土匪爷?” 墒年纪跟着一路上无聊了,睡了一觉,如今醒来了,可以寻的一处乐呵乐呵。 这话说的颇得人心。 让宋年的脸色倒是稍霁。 “欢迎二位光临鄙处,寒舍简陋,还望莫要嫌弃。” 鸠占鹊巢,也好意思说是自己寒舍! 土匪属性暴露无遗! 宋年同着阎魔俱是没有回答,找了一个视线宽阔的桌椅上,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 他们如今这模样,自然不是参观鼹鼠一族的房屋建构。就差把来者不善四个字扣在这脑门上。 “不知二位来我处有何指教?” 既然不是客,那必然是敌人了。 “唉,原以为多大的事情,不过如此。” …… 这黑蛟坐定统领之位,看着下面立着宋年同冥界之君,黑蛟从那束缚之地刚刚解封,加之他未曾见到过这冥界之君是何模样,如此见到这宋年同着阎魔,只当是那逃跑了的鼹鼠一族招来的救兵,看着那干瘦如猴,身旁那一个长得虽说彪悍,却也并非是他们的人打不过。 此番预测下来,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这这是两个可以欺负的。 正要暗中发力,不知不觉,灭了这二人,谁知却是让墒年纪那个管不住嘴的,蹦出来了这让人恼羞成怒的一句话来。 嘴贱的天书此次倒是说的中肯。 比如说眼前的这黑蛟之辈。他宋年虽然说失了所有,可这判断力还没有失去,就这样的模样,他倒是有勇气说自己是条龙。 那身花花绿绿的鳞片,跟掉进染缸里的小鸡仔倒是般配,就这样呗稀里糊涂的染了一身的乱七八糟的颜色。 “哦,这是条赖皮蛇啊!” 伤口撒盐这种事。 多做几回,疼着疼着便会习惯了。 此事,墒年纪最擅长。 ------------ 第四十三章 宋年养大的凤凰仔来啦 第四十三章 黑蛟龙被这宋年同这冥界之君无声的忽视,加上墒年纪这嘴贱的一搅和,这黑蛟龙的脸上可谓是青一块白一块。 “土匪头子有话说?” 看着黑蛟龙憋屈的表情,这嘴贱的毛病又冒了出来,宋年如今他是懒得去,而刚刚找新饲主,墒年纪十分有眼色的躲得远远的。他是个闲不住的主,如今新旧饲主都在,他胆子都大了几分。 “看来你们是来找茬的!” “这脑袋当真一根筋,如今才发现啊!” 这嘴贱的欠揍的本事多日不见,见长了。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如今这货的饲主,宋年觉得莫名的想要乐呵乐呵。 “黑蛟一族私自逃出极北之地,如今鸠占鹊巢,我们是来替天行道。” 正义的旗帜要鲜明,如此方能够名正言顺。莫让后头落人话柄了去。毕竟,这冥界之君说起来是有几分狗拿耗子之嫌。虽说这黑胶一族叛乱,天界自然是首当其冲,冥界如今与这天界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捉拿,多半也就是分开行动。 不知天界若是接到那鼹鼠的禀报是何表情? 宋年坏心思的十分想要看上一看。毕竟,他自己亲手养大的那只凤凰仔,他多半时候都是喜欢逗他一二。 “就凭你们!” 黑蛟如今被这墒年纪挤兑的,十分想要将这张嘴的撕个稀巴烂,这发狠的势头,怕是没憋着好来。不待墒年纪住嘴,这不,他便丢了个方天画戟过来,这方天画戟来势凶猛,墒年纪这本嘴贱的天书自然是应付不来。 “臭宿主,你还不来救我!” 他如今就是本可怜到不行不行的弱小之辈,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宿主了,这关键时刻,脱口而出的还是宋年的。 冥界之君,最多左不过是墒年纪的饲主,他当日躺在那良心小铺里,孤苦无依,那臭房子又不管他,唯一管他的也就是店里的傻柱,每日抱着他,乐呵呵的去跟他那哥哥说,这店里有本会讲话的书。 书会讲话有什么稀奇的。 他没有见到这小铺仓库里,满仓库乱跑的器具吗?这么单纯的死鬼,也就亏这臭宿主会想要收留他。 他墒年纪很无聊。 无聊到爆了。所以,见着有鬼差监视着良心小铺,这不,他墒年纪就耍了个花样,从小铺里逃了出来。给自己找了个新的饲主。 可宋年依旧是他的宿主。 宋年倒是瞅着这平日里有理没理都不饶人的,如今到头来还是依靠他居多,这嘴角上便多了几丝笑意。 说着便将存物囊里的宝贝抛了出去。一道金光闪过,幻化出来便是一把伞,那伞上骨架莹白如玉,根根犹如活物,其实也是活物所制,用的是那地狱恶犬的脊骨,虽说是恶犬,对着主人而言,却也是忠心之辈。 更何况,这条地狱犬还是墒年纪捡的。 他当年随着墒祖,如今的宋年,云游八方之时,便见到这只幼犬遭欺负,欺负他的那几个是他的同类。这幼犬是他们之中的异类,那身斑斑点点的模样,没有一丝地狱犬威武霸气,所以从小便被欺负。 “你群长得没人家好看的,纯属嫉妒。” 这货嘴贱,当初能化人形,他嘴就更是厉害,救了地狱犬不说,还把人家抱在怀里,指着他几个欺负他的,说着他们长得不好看。 这斑点虽说是让这地狱犬变得没那么威武霸气,可是,就如同墒年纪说的那样,这幼犬比之那些个来,瞅着都觉得漂亮几分。 后来,这地狱犬便被墒年纪带了回去,养到成年时候,他自己要求回了家,墒年纪拦了好久,可这是个死心眼的,一个劲的要回去,他倒也不是那强人所难的,便让他回去了。 后来,这嘴贱的天书倒是时不时得提上两地狱犬。殊不知这地狱犬回去以后,变成了他们的领头,奈何他之寿命不敌天书,也不过三五百年的岁月,那地狱犬一族便把这法器送到了墒祖那里,言说是他们族长身死之后的骸骨依照遗嘱所托,赠予墒年纪的,那便是如今这把庇护的璇玑伞。 看着这把伞墒年纪有些许的愣神。 虽未曾目睹那地狱犬的亡故,可他是墒年纪啊,一本知晓尽天下事,墒祖为其宿主的天书。 如何不知?只道是难得糊涂罢了。 他墒年纪曾经护过这地狱犬一回,如今他生死却也是护着自己一回。 因果循环,天理如此。 伞条挡住了方天画戟上所有的杀气,将墒年纪护在其中,见此一击不成,他便将那方天画戟投向了宋年。好在冥界之君早已料到,将宋年护着,一个杀诀将其逼之墙角处,方天画戟虽不是什么神器,可也算得上是件不错法器,仙神之辈的法器,同着仙神之辈相称,所以多半的法器算得上是物虽主人型。 黑蛟被逼之墙角处,那把方天画戟亦是败与下风。如此原准备将宋年致死的,如今倒是被这杀诀逼之无路可退。眼看着那方天画戟上已显现出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损毁。 “黑蛟,不得放肆!怎么能怠慢了冥界之君。” 黑蛟自然是不如。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倒是也没有白来, 此行让他们逼出来了真正化龙者。者墓穴之中,缓缓走来的方是那真正带领着所有被困极北之地的黑蛟一族。 这倒是有几分的像模像样。 走出来的是黑龙,并非黑蛟一族。 同刚刚的黑蛟相较,第一眼望过去的,怕是如真龙降世,这墒年纪都俱是一愣。 “在下管理无方,让二位见笑了。” 嘴里说,便将被杀诀困住的黑蛟解了出来,一眼望过去,十分的轻巧。 看来这是个了不得的。 “既然无方,解决了。” 冥界之君再一旁,面不改色的看着黑龙解了他的杀诀。 既然不懂规矩,留着何用? 此乃一语双关。 在这地方不懂事的是那黑蛟,可与三界众生而言,不懂规矩的就是这黑蛟一族。 “冥界之君,御下严厉,虽然在下距离此地千里之远,如此圣名远播,在下佩服,奈何黑蛟一族地广人稀,且他们如同在下家人一般,在下想着不若他们多多耐心,也好让他们改过自新的好。” 这是不认为他们此行有错了? “别者替你管教之,不谢。” 应声倒下,黑蛟跌落地上,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 他冥界之君不喜不守规矩出牌之人。 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不然遵此天命作甚? “若是冥界之君非要赐教一番,莫不若我们较量一番如何?” 谈判破裂,如今只有兵戈相见。 “讲。” “你我之间,三局两胜,若是你们自己赢了,我自当带着所有黑蛟一族,重新被困极北之地,从此以后再不出那禁锢之地。” 三局两胜。 说起来倒是顾全这三界众生的,不可为不是一个办法。 可他们此时只有二人在这鼹鼠一族,墒年纪若是能够幻化人形,倒是可谓三人。虽说不知他们要同这阎魔他们比试何物,可也总是跑不了这斗法一项,此比试可以让冥界之君代为参战。 三人参战,他们已经缺了一人,已是失了先机。 自然,这比试之中,不会有那文斗一项,余下的话,宋年怕是也占不了什么优势所在。 三居两胜看似公平,倒是他们这边劣势明显。 “立誓。” 世间人类喜欢立誓,表明他们那颗“天地良心”,此誓言多半是无疾而终,至于是否会算作来世亦未可知。 可冥界之中,是会清算誓言的。 所以,若是你在人间妄下誓言,冥界之中,会督促一一实现。 有来世报恩一说。 却是没有来世之债。 所以,切莫妄言,此罪责比之挖眼割鼻断舌来的更加的严重。 神明的誓言自然是有效,若是立誓,事成之后,这后果自负。 “好,我们立誓。” 冥界之君说与他立誓,自然是已答应下此次的比武之事。与他们诸多利益,为何不答应? 二者立于神坛前,以神识立誓完毕。此誓约已成,若是有为誓约者,必然受之天罚。与那周盈所受之罚自然是不同,比之痛苦上百倍千倍不止。 “誓已立成,我方参与此次比武人员已定,不知冥君殿下可需要我谴二人借与冥界之君一用。” 冥君这方只冥君作为他们的对象,宋年因着来到这里都没有说上两句话,刚刚虽然抛了那法器救了墒年纪,可在场的,亦是见到黑龙的那一击之时,冥界之君对着那身后之人,倒是可以看得出有些许维护之意,可宋家的不会术法之事,亦是暴露无遗。 他们只有一个。 如此如何才能够变成那三局两胜的局面?宋年倒是觉得自己莫名的给别人拖了后腿。 这感觉第一次,很新鲜。 往日里,受他庇护,或是由他带领的,仙神妖魔之辈俱是不在少数,天地间出来老伙计同他可以略微同他平手之外,这天地间倒是再难以寻到那合适做他对手的。 如今满地都是他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唉!这难道就是世间人所说的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此越想越觉得哭笑不得。这神色间几多变化,被人瞧了去,亦是多了几点变化来。 “我来做冥界之君的队友,如何?” 此声音想起,宋年将那些个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抛却个干干净净。 他来了? 他养的小凤凰仔来了! 宋年收拾好过于炽热眼神,怕这神情被凤凰仔瞧了破绽去。他向来都算得上无所畏惧。 天界同着冥界的一场大战,毁了他一切之时,他未曾退却半步。由着自己破碎到无法捡拾的灵魂碎片,一点一点拼凑出了如今的模样。 这过程用了他不少的年月。 虽然如今这身残魂落魄,他依旧按照计划着的一步一步,从未想过要退缩一说。 可如今听着小凤凰仔的声响,他突然间有了几分的退意。 此可谓近乡情怯。 宋年缓慢的转过来,看着宁晖大殿从迎宾甬道一路走来。 小凤凰仔变高了,如今都会如此一本正经的立于众人前,威严有势。 不知如今他可会做那赌气之事时,依旧选择抱着那竹米吃个不停? 小凤凰仔变陌生了,又让他看出了几分的熟悉身形,这他以为这辈子怕是都难以见上一面的,如今落落大方的立于面前。 宋年感慨万千。 “我做冥君队友,不知冥君可还介意?” “自当欢迎大殿相助。” 难得冥界之君比之平日都多了几分言语。 “既然司法天神相助,这冥界之君的第三人可有人选?” 黑龙虽说见着宁晖大殿前来,神色间多了几分的飘忽不定。 “第三人冥界之君便让我挑选可好?” “大殿请。” 宋年眼睁睁看着小凤凰仔走到他面前,两片薄唇轻言,觉得这个世界都带着几分的不真实。 “我选他。” 手指所指处便是宋年。 ------------ 第四十四章 三局两胜——须弥子无森林 第四十四章 鼹鼠一族,如今商牧已经请到了天界宁晖大殿。对着比试场中的长身而立的三道身影,自是感激不尽。 那三者自然是:阎魔、宁晖大殿、宋年。 宋年看着小凤凰仔如今这般立在他身侧,那老父亲的心思又重了几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然是要多多注意两眼不是? 宁晖大殿倒是未曾看出宋年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倒是大方打量着阎魔怀里的墒年纪。 这是宁晖大殿师尊墒祖之物,是墒祖在去冥界担任冥界之君时,从那些个天书之中,千挑万选选了他。宁晖大殿他虽然从那之后不常见到师尊其人,可也知道此物随着师尊一起去的冥界。 师尊是他的宿主,宿命之主。 如今,这冥界之君带着此物来此,想来如今他新找个饲主,只不过当日与师尊下的血咒,如此以表忠心为主,怕是没了师尊解咒,他便只能够如此这般四处找着饲主。 “冥界之君,此事过后,本殿有个不情之请。” 多瞧了那怀中的墒年纪两眼,虽说依然是书本模样,可终究让他觉得几分的不舒服之意。 “请说。” 冥界之君立于天界宁晖大殿身侧,听闻此语,微侧身答道。 “冥界之君怀中之物,乃是家师墒祖之物,万望冥君交回,本殿自会寻天界天书任冥君挑选。” 师尊的东西,放在别处,他觉得带着几分的不自在居多。 “不用。” 冥君倒是没有拐弯的,直接拒绝。 “冥界之君有何要求,只管同本殿言明。” 此物不可流落人间。 “本君没有,有的是他。” 宋年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看出几分的兴致来,唯一担心的怕是只有墒年纪了,他可是不需要这天界的第一只凤凰来做他饲主。 别人不知,他墒年纪不可能不知晓,这凤凰贵为一殿之尊,天界的司法天神,奈何墒年纪如今就是本区区的天书,天界比他优秀,比比皆是。 天界宁晖大殿,二圣为其师尊,司法四方之政,掌管天界千万的律法,规划这天界的一干大小仙神之辈。 他如今连着天书都算不得,作甚为这受罪的差事? 这侍候在宁晖大殿之内的仙娥们,平日里做起事来,屏住呼吸,收拾起来的速度,天界怕是再找不到如此高效之地。 他是个十分喜欢说话的主,如何在那静的连呼吸都不流通之地生存下去,不去,坚决不去! 他们鸟儿都喜欢破坏东西,喜欢撕扯些东西来磨一磨那坚硬的喙,常常磨一磨牙齿,凤凰会火遁之术,若是惹他心烦意乱,一把火烧个渣渣不剩。 墒年纪觉得扉页瑟瑟发抖。 “我……我有饲主!我认定的,不会变了。”这宁晖大殿如今不依不饶的,万万不能够让他得了去。 他不理解冥界之君,可是这在场的里面他有个从脾气秉性方方面面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主! “我选择的是冥界小铺的宋掌柜!” 他们里面怕是也只有宋年这厮不会冒冒然将他送了出去,再怎么说他可是墒年纪的宿主啊! 退一步而言,宋年怕是也不想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罢了,本殿不愿强人所难。” 这是师尊的东西,如今二师尊没了,这他的血咒宣誓效忠与他的慢慢的竟是都另择他人了。 心都不在了,徒留这物件作何…… 宋年一直都在注视着宁晖大殿的一举一动,这略微失落的凤凰仔宋年瞧着心疼。 他养的可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百鸟朝凤,万中无一的凤凰,他该是骄傲的。 “若是你要,小生可赠予大殿。” 宋年接住从冥界之君那里来的墒年纪,见此情形,便把他转了个方向递了出去。 “不必。” 这些赎不回来二师尊。 “今日,我们比试之地——无森林,比试内容为,两队人马,不论用何种方法,最先出来无森林者,此方为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黑龙倒是一脸的淡淡笑意迎来。 他自然是笑的。这无森林,无即是有,有便是无。这无森林乃是最为玄妙之处,此森林里是何模样,有何可以借鉴之处统统不知,只因为没有人从那里面出来。 上一次,黑蛟全族反叛之时,如今化龙的黑龙的祖辈,便是在这无森林里丧失了判断,崩溃至死。 没有出来。 自此以后,再无人踏足无森林。 “你们?”地方选择无森林,此地如此模样,自然是想得到这黑蛟一族怀的什么心思。 他们若是去了,他们自然是最为不利,若是黑龙选择弃车保帅之举,他们很可能回不来了。 如此,冥界易主,天界的执法天神陨落,如此冥界天上俱是一箭双雕的戏码。 “为了公平起见,我方需留守一人。” “请便。” 留守意味着此为了防止黑蛟一族的花招。若是宋年一人留守此地,与未曾留人亦是一样。 加之他们必须留下一人,这留下之人便只能够在这冥界之君同宁晖大殿之间起伏不定。 最终拿定主意的是,冥界之君,他选择留下来,让进去的宋年同着宁晖大殿可议后顾无忧。 二来,给宋年一个机会。 宋年彼时为墒祖之时,养过的小凤凰仔,如今随着年月渐长,而宋年却是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如此多谢冥界之君的一番美意。如此这里头便是宋年同着宁晖大殿。 无森林入口处,便是宋年同着大殿。 无森林说起来倒是仙家之物。 须弥子,仙界之径一座大到无穷仙山,若是将之摆放在那仙神之所,怕是真个天界都是如此的拥挤不堪,三界众生相,皆是没有地方可藏,而为了避免此事,天命将须弥子投入一投入到世间最为细小的芥子之中,此物肉眼难辨,如此这芥子抱着须弥子,平安存在于这天地间。此无森林,便是生此须弥子同这芥子之间相生相克。若是须弥子之山,冲破重重阻碍,那么被包围的须弥子便将芥子纳入其中。二芥子在须弥子体内,一点点蚕食,终将把这须弥子之山吞个一干二净。 如此,周而复始,这须弥子同着芥子之间不止不休。 而这无森林,是须弥子之山,同着芥子的力量长大。 须弥子之山,因着与芥子之间不停歇的变化,这片森林随着不停的变化。 这片森林是假的,并非我们以为的那个“假。” 宋年同着宁晖大殿走进了这森林之中,脚底下踩着那刷刷作响的枯叶,这遍地的枫叶相称,随风飘荡,仿佛到了红色的海洋,看着这浪潮,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虽说他们如今休闲不得,可宋年却是多了几分闲适之情。 “不知宁晖大殿,觉得此地如何?” 宋年欣喜万分,觉得处处山花烂漫,惹人喜欢,左不过是因为身边的宁晖大殿在此。 人道是:他乡遇故知,虽不是故知,却是他宋年一手拉扯大的亲人。 “小凤凰!” 他想着找宁晖大殿说些话,如此宋年他就心满意足了。谁知他这边在那里找出口之时,那身边哪有宁晖大殿,司法天神的影子,堆砌在地上的,是那一堆的锦衣华服。里头跑出来了一只小凤凰。 金色尾翼的凤凰。 他,长得同宋年养的宁晖大殿小时候自然是分毫不差,唯一不适方是眼睛湿润的,身上的羽毛需要有人替他打理干干净净,如今这身已经看不清颜色的羽翼,宋年瞅着觉得十分可怜的。 雏凤,需要好好的呵护。更何况还是天地间第一只的凤凰。 可惜当年凤凰仔子寻到他墒祖同着元祖的时候,宋年未曾看到这凤凰仔子最后小的时候。 既来之则安之。 如今,有法术的凤凰仔子,倒是被如此活了回去。 有即是无。 宁晖大殿在天界的至高无上权利,高贵的出身,一出生所担负的便是整个凤凰一族。为高位者,聪明伶俐之处,从不逊色与任何一人,如今倒是全数清零。 这打回原形的小凤凰,低着头觉得自己自然是不可思议的很。而瞅着宋年的样子,却是一头栽到了地方,愣了好久,呆呆愣了半天,只有那两只灰扑扑的眼睛,里面那澄澈的似水,看的宋年泛起柔情。 宋年将他一把抱在怀里,这无森林之内,竟是让宁晖大殿直接打回原形,回炉重造。 手底下,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炸了的小凤凰,一下又一下,这样安抚了许久,终于见到成效,凤凰仔子不那样耷拉着脑袋。他会用那细小的尖喙来轻啄着宋年的手指。 此种讨要安慰的模样,宋年看的十分的可心。虽然说这凤凰仔子曾经跟着他还有元祖那老家伙一起修炼,可回头想想,他多半时候来说,都没有真真正正尽到一个为人师长的责任,虽然可以说是因为天地初开之际,本就没有那些个范本事例同他们两个人做那示范之用,加上他们从小到大都是作为一条龙,一步一步的修习而来,所以,可想而知,这个小凤凰仔子在他们两个面前会是如何。 凤凰仔子,年幼之时是顽劣的品行一点都没有,常常见到便是咬牙坚持的模样,他们也是见此情景,觉得颇为的洋洋自得。 凤凰仔子比之他同着元祖那老伙计更加的不服输。而开宗立派之事,本就是件顶顶艰难之事,路上自然少不了层层险阻。 针对此事,元祖同着墒祖选了条同宁晖大殿截然相反的路虽说亦是辛苦非常,可好在还有一人同你并肩而行,如此相互扶持,相互支撑,让他们能够按照自己所喜欢的模样,来一一实现那在心中埋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凤凰仔子没有盟友,孤军奋战到底,而凤凰一族,想来都是如他一般傲气,却是如他一般有骨气的坚持到底的,他墒祖当时便见得不多。 顶着二位师尊建立好的无限美好的制度,他自然是不愿意这样躺在这上面受益此事,他亦是希望能够如师尊一般的去完成那些个梦想之地。 一直都是如此,明明身边并非缺乏想要与之相伴同行之辈,可他却是依旧选择一个人,走下去。 好在是这些年过去了,他倒是一一坚持下去了。 “凤凰仔子,辛苦了。” ------------ 第四十五章 无森林里历险记 第四十五章 小凤凰如今被这宋年抱着。 宋年倒是未曾抱过这小徒弟,他是条龙,元祖也是如此。他们都没有体验过被人呵护在怀里是何感觉,打打杀杀如此过了这许多年,他们又怎会那样细致入微的照顾一个小凤凰仔。 只是,这世道多半是轮回。经过小凤凰仔以后得许多年里,他养过,亦是教过其他人。在他们身上,他比之照顾小凤凰仔来的细致的多。 如此回头,方发现对这小凤凰仔亏欠颇多,见他之时,亦是多有愧疚。 “你是谁?” 宁晖大殿醒了,出口的第一句话让宋年一刹那间愣神了。 在那场天界同着冥界大战的战场上,两军对垒之际,这小凤凰仔也曾经这样与他对立而言,问他一句他是谁…… 往事不堪回首,也回不了。 “我啊,我是你师父。” 上一次他未来得及回答他此语,今日好在给他一次机会。 雏凤看着眼前这个人,带他到了这清澈的溪水边,替他洗了那一身的风尘仆仆。 “那我是谁?” 无森林,一切归于无。 无我、无他、无世间万物。 小凤凰仔怕是把他出生以来所有学到的一切的一切都还了回去,这世间万物与他都是那新鲜出炉。 无中生有。 宋年想着莫不是要让凤凰仔在这里把所有研习的,如今从头开始,一一捡起来。他倒是不介意如此,这是他第一个徒弟,这许多年不见,与宋年而言,巴不得将小凤凰仔多留几日,可外头等不得。 这无森林也等不得。 这里的时间加快了。这个林子是“假”的,林中的万物会随着须弥子同芥子之间周而复始的运动,而这森林只是掩饰此种运动而产生,如今这须弥子运动的颇快了点。 “你是我的小凤凰仔。” 如今是,过去是,以后一样是我宋年所养大的小凤凰。 听着宋年在他耳边说的话,雏凤显得特别开心,他便扑棱着尚不能飞行的羽翼,在这水流里扑棱几下。 数着那掉入水中的枫叶。一片一片的飘过,打着旋儿飘远了,如此反复多次,乐此不疲。 大批的枫叶落入水中,又一一飘走,雏凤应接不暇。 “师父,叶子落了。” 雏凤仰着脖子,让师父替他清理那脖颈处的毛发。这个自称是他师父的人,弄得他很舒服,一开始梳理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如今放开了,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极舒服的。 他说是我的师父定是对我十分欢喜关爱的。他如今挑的这个泉水,他觉得喜欢极了。他还想要看看,师父还能够让他多欢愉。 “不能再洗了,免得落了风寒。” 小凤凰舒服与否,这些年他宋年还是记得的,瞧那两只圆溜溜晶亮的眼睛,如今眯成一条缝。想来是被他这样照顾,感到舒服极了! 可不能够一直在此。 此地开始起变化了。这空中如今飘得不是那犹如绯蝶的枫叶,而是那细细落下的,洋洋洒洒的雪花。未及一个时辰,这林间却已经完成了由秋至夏。 此地在极速成长。 成长速度加快的,不仅仅是那季节。还有那小凤凰仔子。宋年刚刚领他去那泉水边将尘土洗了去,未曾想到转过人来,小凤凰仔子已到他腰间。 “你是谁?” 此语一次,宋年觉得自己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如何是好? 很明显,凤凰仔子受这无森林影响,这幅度是什么意思。 宋年如今这是害怕这凤凰仔子受其影响,可看这眼下情形,怕是这无森林不会给他宋年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为宁晖大殿恢复正常的问题。 将闲凤凰仔子身上的水珠全都擦个干净,万万不能够让小雏凤中得了那风寒之症。迅速带起雏凤,宋年找了一个山洞,将他们两个塞了进去,坐在这洞穴里,眼瞅着外头的风雪之势是越延越大。那刚刚还是薄薄的一层,如今已有二尺宽的厚度。 这外头,他们两个是去不得。 一个如今是那毫无法力,只会突然长高的宁晖大殿,一边是宋年这个良心小铺的掌柜。他们两个倒是看看外头的鹅毛大雪,又看看对方的眼神,竟是不约而同的笑了。 “既然无法出去,我便把昔日之事,说与你听可好?” 宋年瞅着挨着他排排坐的凤凰,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宋年的脸。 “好,师父。” 雏凤不知道他曾经的过往是什么。 如今,言语是他师父之人,愿意花时间在这洞穴之内,细细与他道来。 那日,墒祖同着元祖将那三山五岳已经布置齐全,按照他们所愿的,将一切归到他们喜欢的地方。 那是初始的人间。无有人类生存,有的只是后世被称之为名山大川风景。他们如今已把人间布置的井井有条,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二位天神觉得颇为欢愉。 别人欢愉之时,喜欢的事情多半是叫上三五好友,美餐一顿,好慰藉一下那五脏六腑,而后大快朵颐,亦或是载歌载舞,一展歌喉,通过这舞蹈和嗓音,把自己喜欢的事情,酣畅淋漓的表现出来。 而天神的欢愉略微不同。 他们喜欢切磋一二。 为了不破坏那刚刚建好的三山五岳,他们选择去了那妄墟之内。此地是他们的出生地,妄墟之内,自然是是无有实物,损坏的一切,都会在第二日到来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墒祖同着元祖,他们是那天地初开之时的老神,他们之间若是想要较量一下,动静自然是不小。 当世间生灵较少之时,他们两个打起来是毫不顾忌的,手中研习出的各种术法,见到对手,便捏个诀,将其扔了过去,如此你来我往,这对弈场所便会成了那一片废墟。 可后来生灵渐渐地增多,他们可以研习的术法变得更加的艰难起来,若是没有新的术法之时,多半时候,他们都喜欢肉搏。化为人形,是对自然环境之中修习的所有动植物最大的动力。 可这并非属于龙族在内。 元祖同着墒祖他们最不喜欢便是化了形。若不是要找个样子去创造那世间的万事万物,他们便只能够将自己的龙形隐了去,而如今大事已成,自然是不必如此。 他们便将自己的原身放了出来。松一松那压抑了许久的筋骨。只见眨眼间,地上便只有两条龙腾空而起,刹那间空中两条盘旋两条巨龙。互相之间撕扯着,盘旋着,带着那锋利的龙爪,趁对方不备之时,顺势给了对方一招。若是实打实的接了,亦是不妨事,即便从那空中被打了下来亦是常有之事。 这不说时迟,那时快。元祖一龙爪将墒祖从那空中打了下来,在空中几番卸力,掉下来之时,也就堪堪破了些,这些都是皮外伤,无大碍的。 而墒祖掉落之地,那里元祖同着墒祖遇见了唯一做了他们徒弟的小凤凰仔子。 “你那时比之现在来的高一些。” “我那时见到师父就很高了吗?” 雏凤靠在宋年身侧,歪着头,用那手撑着下巴,垫在宋年的腿上,一副好奇的模样。 “没有特别的高,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凤凰仔,也就比现在略微的高上一点点而已。” 墒祖当时掉落在地时,是那庞大的龙身之躯,一眼望过去,颇为壮观,而被墒祖龙尾圈在其中的小凤凰仔便更加的震撼了。 当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龙族,那时候的凤凰,第一感觉就是一定要像他们一样,变得强大。 “是我找到师父的吗?” 听闻此语,雏凤抬起头来,看着抱着他的宋年。 “算得上你先找到此处。” 他们如此一边看着雪在山洞洞口之处,一边在这山洞之内将那些过往云烟说个情况明白。 在宋年将那过往云烟说与他那小凤凰听之时,这山洞外头悄悄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今这无森林之中,正有一怪物侵袭而来。 快到洞口之时,宋年方才恍若隔世的醒了,他刚刚同着小凤凰仔说的认真,待发现异样之时,来攻击与宋年同着小凤凰的已到洞门口。 果真破屋里易逢连夜雨。 他们在这洞穴内部,可以清晰的听闻外头怪物踩到积雪之时,脚底下那咯吱咯吱的雪声。 宋年将凤凰仔护在身后,一手牵着凤凰仔紧跟,手底下随时随地准备着需要用的东西,虽然他们的物资一直都不是十分的丰富。 宋年倒是想要悄悄目睹一下,这洞门外究竟是何怪物。宋年带着孩子,山洞墙壁缓缓前行,直到山谷处。 顺着那缝隙看去,这怪物,他宋年倒是认得。 此物名为梦馍。 冥界亦有之,仙界亦有之。但是,此物游走与三界之中。他无善恶之分,所以在冥界同着天界都常见其身形。 梦馍,顾名思义,此物是奔着宋年同小凤凰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黑蛟一族的把戏。如今这小凤凰刚刚有所起色,自然是不能够让这群的将他的计划打乱。若是让这梦馍兽取了人家的的欢愉罢了。 此物是奔着凤凰仔子的梦。 宋年刚刚同他说服接受事件,凤凰仔子亦是乖的很。 “我们一起冲出去,好不好?” 握紧了攥着的小凤凰仔子的手。瞅着宋年握过来的手,小凤凰仔把手握的再紧一些。 ------------ 第四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四十六章 他们要绕过这梦馍,怕是不容易。 这怪物倒是除了食梦外,应是没有其他坏处。至于法力高低,不用试,宋年都知道如今他同着凤凰打不过。 不知,这梦馍是奔着何物? 梦馍,三界之内,以梦为食着。梦中所见之物越是精彩绮丽,越是受梦馍欢迎,孩童之辈,多是天真无邪,日常安寝之时亦是五彩缤纷,深受梦馍喜爱,是故梦馍多喜食孩童之梦,被食其梦后,清早醒来之时,多半不记得梦中何物。 而若是人到中年以后,经由世间万物的打磨,见识过更加广阔的天空之后,便对那未知之物少了几分的迫切之心,如此,那梦中之物,多半是白日所想,无甚稀奇之处,嚼食亦是味同嚼蜡,梦馍不喜。 是故,大人做的梦,多数完整的保存下来,第二日醒来之际亦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无森林里,能够吸梦馍的,怕是也就只有小凤凰的梦了。多半是刚刚他咪上一会儿招来的。 宋年拉扯着宁晖小凤凰,在这缝隙之内,看着如同画布一般的梦境从洞穴里面向外头一丝丝的飘去。 梦馍所食梦境,与儿童来说并非什么坏事,毕竟儿童多是梦幻绮丽的,那些个梦幻之姿层出不穷。 可小凤凰的梦不可以。 这绮丽的画卷,所绘的正是当日墒祖同宁晖大殿所遇之时的场景。凤凰听着宋年的描述,竟是一点不差的想起来了。这并非是什么梦境,这是凤凰的记忆。 若是抽离了,要到什么时候方能找回?更何况宋年不知若是这记忆被夺了以后他恢复正常之时,会不会那段记忆中亦是有所残缺不全? 既然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这外头梦馍,可若是抢了这梦,宋年倒是有着几分的把握。 眼看那画卷将尽之时,宋年抄起画尾,将手中的画尾缠绕至手中之物上。递给了身后的小凤凰。 “拿好了,莫要松手。” 雏凤看着宋年递给他的东西,那是一根羽毛,更加准确的说,那是一根尾羽,跟他身上的羽毛不相同,倒也是十分的瑰丽多彩,漂亮的很。 “师父,你喜欢羽毛吗?我也可以给你的。” 小凤凰想着刚刚宋年从那怀里掏出来给他的羽毛,师父如此珍惜的收藏起来,想来定是喜欢羽毛的,虽说他如今的羽毛没有手中的此羽毛来的羽翼丰满,健壮,可好在他的羽毛胜在比之手中的之物来的漂亮些。 “不许动,傻小子!” 宋年听闻此语,转头便看见那傻小子在拔着自己身上的羽毛,连忙把他那手扯了下来。 “不准动,听到没?” 为了防止这傻小子这般模样时候被人骗了尾羽去,宋年只好又一次的告诫与他。 “尾羽是鸟祖最为重要之物,不可转送他人,此尾羽危机时刻可救其性命,免遭死劫,所以轻易不可妄动。” 尾羽,是他们的命脉所在。失去尾羽,伤及本元,如此之事,切勿可做。 “我,我记着了。” 瞧着宋年多半是何对他都算的上和颜悦色,如此一本正经的同他教习,虽觉得有些不适应,可倒是莫名让他安心许多,想来他教习自己之事多半是真的。 “师父,这是谁的尾羽?为何要给我?” 既然如此重要之物,如今却在此处,师父定然不是鸟禽一类,如此这尾羽多半是别人的。 “觉得师父残忍了,可是?” 宋年转头,手掌抚上后头小凤凰的头上,抚摸了几下,这小子啊,脑袋瓜里想着什么呢! “这是孔雀一族的尾羽,师父并非强取此物,他们拿着这尾羽同着师父换了他们要的,至于这尾羽,鸟界的尾羽之中蕴藏着修习者至少三成功力,你与孔雀同为鸟类,此物你来用最为合适。” 方青自然是没有估计错误。 宋年原就打算将那“醉生梦死”作为饵料,钓了此尾羽。此尾羽乃是在人界游荡的孔雀一族族长嫡子的尾羽。孔雀一族族长下一任继承人,爱上那身为妖界的一名花妖——水仙,如此他们想要长久在一起,孔雀一族自然是不允许,他便逃了出来,同那水仙生活在一处,奈何那花妖的道行太低,与孔雀双修之时,承受不住孔雀身上仙神之气,她虽然知晓天界的孔雀一族对她多有损害,却是瞒着孔雀,最终导致那不可挽回之地。 孔雀自然是自责不已。宋年听闻其自废尾羽,日日思念,欲同亡妻一起香消玉殒。宋年那“醉生梦死”恰是他最为需要之物,此物可让没了尾羽的孔雀在那微笑中长眠与世。 这下任族长尾羽便是如今之物。 此物可以护着小凤凰两分。 洞外的梦馍瞧见那梦织就得画卷再难以拔出一分,便手中的气力增加了几分,奈何依旧纹丝未动。虽然他几日未得食那美味佳肴,可若是强取豪夺的话,伤了孩童,他们梦馍怕是要得不偿失了。见着几次三番未果以后,梦馍也只好悻悻撒手而去。 等着门外梦馍撤了,宋年方才送了口气。这梦馍倒还算得上容易对付。 只是不知为何要将梦馍关于此处?怎么看都是那外头更加适合这梦馍多点吧! “咕咕……咕咕” 宋年在一旁思索着无森林还有何物会出现,入神之际便听到这身后的“腹语”。 回头看着略微窘迫,连手脚都不知放到何处的小凤凰。辟谷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不食食物,这样行了许久,倒是忘记了如今在他身边的可是刚刚习得变形之术的雏凤,如此怎么能够吃得消。 “走,我们找点吃的去。” 牵着他的手,虽说这林中有雪,未必找得到那可以给凤凰食用之物,可此地胜在变化奇快,若是让他们一起去找找,指不定在这林中还有那个角落里拉下三两个秋日的果子。 这里没有竹子,更不要谈那竹米了。 宋年只希望可以在这林中找到些水果同清水,如此也可以让凤凰将就一顿,食点东西。 外头北风凌冽,刮在脸上像是要刮掉两层冰霜下来。如今小凤凰亦是长大了不少,抱着定是不行了,若是背着,他倒是不喜欢。如此,只能够这样牵着他,把身上的那身雪衣披在他身上。 “师父?” 雏凤看着宋年将那外套脱下,而后将里头的雪衣披与凤凰身上,此雪衣是他第一次褪下的龙鳞所制,不惧世间任何的火烧,水淹,可保暖防寒,质地轻薄,却是刀枪不入,除非披衣之人与他应允。 “为师无碍的,我们一起出去找吃的。” 瞅着小凤凰仔一脸的担忧之情,宋年倒是欣慰得很,伸出手来又摸了小凤凰的发顶两下。 出了山洞,四下被冰雪覆盖,看不到丝毫绿意,好在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化去了大半的雪花,连同那枝头都带着几分的绿意盎然。而宋年身后牵着的小凤凰倒是身量倒是长得同他一般大小了。如此两个同等身量大小的,握着手前行,觉得颇为别扭,宋年便手底下悄无声息的撤了回来。 “师父……” 虽说身量见长,可这小凤凰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宋年撒开手,他倒是觉得十分奇怪。 “那处有吃的,师父替你采来。” 他宋年也不好解释此事,如此只能够借着转移注意力来将他带过此事。 好在那处当真是有可食的,那处地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些桃红色的小野果,宋年倒是不怕这果子有毒,采了一些,用水冲洗干净方才给小凤凰。 许是这红彤彤的野果子味道还不错,小凤凰罕见的没有挑剔。宋年想问如今这小凤凰可还想起什么来?可眼见着小子吃的认真,便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来。 立于一旁树干旁,瞧着这小子在那吃着。 小凤凰他瞧了一段时间,后来的小凤凰如何长到如此模样,他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参与过,这两日被困此处,虽说是略显狼狈不堪,可说到底亦是给他一个机会可以好好看着小凤凰的成长。 “你们动了老夫的蛇果,可是要拿自己来偿!” 听闻此声,未及反应过来,宋年便被一旁的小凤凰驮与背上,飞至那高空之中。 “师父,你没事吧?” 这声音里满满当当都是真真切切的焦急不安。 “我没事,你要当心。” 如今已可展开凤翼,腾霄而上。宋年伏与小凤凰背上,而下方便是那血盆大口,等着他们一起掉下去,成为那口中之物。 “小娃娃,下来啦,下来做老朽口中之物。” “莫要挣扎了,这整个森林都是我的!” 宋年伏在小凤凰背上,听闻下面那老怪物的诱惑之语。 为何这鼹鼠精一族倒是被这黑蛟占领?他们距离极北之地并非太远。 还有,若是他们一拥而上,虽说冥界之君的术法定要比之他们每一个都强上许多,可若是他们轮番而上亦或是群起而攻之,不至于拿不下他宋年同着冥界之君二者! 还有就是这须弥子了。他宋年虽然未曾接触过,须弥子同着芥子之间,虽说是那相生相克,亦是相互包容,在这周而复始的变化当中,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可就着眼下的情况来看,这须弥子同这芥子之间变化的速度,与他猜想的过于频繁了…… 此间四季,转瞬即逝。 这地方让宋年带着几分的不详之感! “小凤凰,一会儿听我指挥。” ------------ 第四十七章 大战黑蛟一族的须弥子森林 死神回忆录 “你从事死神这项职业多久了?” “二十年了。” 一身漆黑的审死官看着面前后辈。发型纹丝未乱,外貌端正,身姿挺拔。以后定是棵好苗子。 “当时是我选的你吧。” “是,前辈。” 看了眼面前那张苍玉笺。那是请求归于无的上书。 “想清楚了?” “嗯。” 净白脸庞无一丝犹豫。 罢了,这又是一个留不住的。 “走好。” “多谢前辈。” 将苍玉笺上残存暖意拭去。如此便不存丝毫生机。 “丢进桥底。” “是。” 这是三百年来第四百五十七个。照此下去,奈何桥洞总有一天会被堵的水泄不通。 “又一个?” “怕甚?这百十年来,死神要多少没有?” 一身黑都能让他穿出骚气冲天,这阴曹司也就他有如此手段。 诚然如此,他的话倒是没错。 这百十年来,人间大变,原本寻着个六根全无并非易事,可这六根全无之人倒是充斥阴曹司,无端生出竞争上岗之势。 “见过司官。” 眼前骚气冲天是这阴曹司一司之首。 “不情不愿冷冷冰冰的罢了。” “……” 冷冷冰冰?你倒是在阴曹司里找个不冷冷冰冰的。 “今晚开party,你,必须去。” “一屋子牛鬼蛇神,欢天喜地庆死?”他如今是脑抽了吗?稍顷,罢了,放在他身上也无需大惊小怪。不过,这怕是比阴曹司还要阴上几分。 “鬼生无大事。” “现在不乐更待何时?难不成等到入那苍玉之时?” 入苍玉笺?阴曹司以司官身躯为基,七情六欲为本。除非阴曹司覆灭,否则何来的归无?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 “你懂何为乐?” 六根全无,无喜无悲,无嗔无痴,无贪无欲。 “你还是一如既往扫兴的很。” “罢了,谁让我中意你呢!” 一双桃花眸,满目戏谑意。 夜半时分,一众人涌入“魑魅魍魉”。此处是人间娱乐场所,不在上班时分,自是穿的五花八门,如同撒开颜料晕染出的缤纷。无端多了几分鬼气。 “你领着这群牛鬼蛇神,扰乱人间秩序,上书的折子自己写去。” 如此大规模必是要上报,又是一等一头疼事。 “你为何总把自己撇清出去?” “牛鬼蛇神呐……” 气氛陡然一转,尴尬的紧。 我亦知晓魑魅魍魉里从未少过我,奈何脱口而出,过了一千来年,我心中竟是还未承认。 “好啦,好啦。” “你瞅瞅舞池那群,与我们有何区别?” 镁光灯下,醉生梦死的一群。放肆摇摆,肩踵厮磨,媚眼横飞,痴言妄语不绝于耳。没成想一千年后,人间竟是如此模样。 “是不是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是如他所言。 牛鬼蛇神竟是更顺眼些。 “去哪?” “口渴。” “你等一下,我领你去。” 衣袖被人从身后拉住,回身望向他,我是不爱他人触碰的。 “瞪我作甚?你个二十来年未曾出门,我若不领你,你找的到?” 自顾自拉着我,这一千多年竟是也不能让他记住。 以后怕是也枉然。 “老大,你把头灌醉了?” 一旁摇头摆尾,不亦乐乎中时,鬼三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头被老大灌得不省人事。不,应该是不省鬼事。 “你们乐着,我把醉鬼拎回去。” 话未说完,老大早已将头拎的不见人影。留下一干鬼众大眼瞪小眼,但老大发话,这乐子他们还是挺欢喜的。 “好了好了,改干嘛干嘛去!” 这般事情,隔上二三十年总是会上演一会,在他做差事的三百年多年里也不是头一次见到了。 头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归于无。虽无七情六欲,可与我们还是不同。 名字是一个人的印记,也是世界与他第一份礼物。而死神无名字,六根全无,哪来的印记。 每一座阴曹司都是一司之首的七情六欲,全部生机所筑,而我不知的是这座阴司是特别的,他是由我身体及七情六欲及全部生机所筑,所以过去的一千多年来,我竟是唯一一个未曾换过的死神。而那个人亦是千年未变。 ------------ 第四十八章 宋年黑蛟腹中一日游 四十八章 吞噬了须弥子,又将唯一可以束缚须弥子之物的芥子弃之。 这是在找死。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须弥子乃是世间最为巨大之物,唯一可以约束的只有芥子。芥子若在,这须弥子不论是长大亦或是缩小,芥子都可以约束与它,如今芥子不在,只剩下须弥子一个。 没有天敌相约束之,这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世间,黑蛟一族将会崛起!我们将再也不用受天界的约束!” 黑蛟兴奋异常,便蠕动那已经不能够称之为身体的继续前行。每一下都是地动山摇。 宋年没有管这黑蛟族长的癫狂。 他在绕着黑蛟族长这座山岳在一圈圈的布置着。黑蛟亦是瞧见了,只是未把此事放在眼里,围着他身边的东西,他看到了,亦是识得此物,这是蛛丝。他轻轻的动一动手指头都可以将其破坏殆尽。 “师父,这真的有用吗?” 小凤凰虽然一直驮着宋年在那高空之中围着这“山岳”一圈圈的转,师父手里拿出来困着这黑蛟族长的左不过是那蛛丝,纤弱易断的蛛丝。他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刚刚围的那一圈怕是又被扯了下来。他们已经围着这个不断前行的“山岳”绕了好多圈了,从这“山岳”纹丝不动,到如今的可以健步如飞,他们绕了不下百十圈,可这些与黑蛟而言,形同虚设,未曾阻止他分毫。 凤凰不希望做无用功。 “有用?哈哈哈哈,我来告诉你这只小凤凰,自然有用,可以让你们作为我辟谷多日的粮食!” 宋年未答,只是手下加快速度。希望可以赶得及。 黑蛟瞧着在他头顶飞来飞去,如同苍蝇的宋年飞的他烦了,一开始觉得无伤大雅,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有趣,此事只不过因为他之前在此处来的寂寞,既然有人同他逗逗趣,自然是觉得不错,可他如今看的厌烦了,便再不喜这飞来飞去的“蝇虫”。 自然不喜,必然是要驱逐的。 黑蛟如今行动如常,便用那巨大的身躯驱逐着身上的宋年同小凤凰。用那爪牙去撕扯着捆绑在身上的蛛丝,见着宋年飞到身侧之时,便猛的卷起尾翼,直接往宋年身上拍打,好在凤凰一族飞行自然是不慢,如此便躲开了一劫,因躲开之时那游刃有余的身姿,让这黑蛟的耐心又少了一分,心底的怒意自然是又涨上几分。 眼见拍打无效,他便将奔跑起来,虽然不是十分的快速,可胜在这体积太大,每一步都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如此,这宋年倒是在这飞沙走石间穿行躲避。那身姿比之前稍稍显得狼狈几分,可仔细观察便发现他们两者身上无有一处受伤。 此法自然亦是无效。 不仅如此,黑蛟族长奔跑起来以后,带起来的飞沙走石,伤到别人,自然是也免不了自己受伤。看着毫发无损的二人,再反观自身,身上到处伤痕累累,虽说都是小伤,不伤性命,这脸倒是丢光了。 如此自然是越来越气愤! 见着此法无效,他便瞅着宋年飞行之时,向那四周坚硬之处撞击过去,此行只为了能够让背上二人失了性命。宋年倒是如今用对自如,身躯庞大,意味着力量大,可同样的状况之下,速度之上减慢亦是明显之事。 他们虽说被连连袭击,可身显狼狈的确不是他。 鸟类与飞行之路最为敏感。 宁晖小凤凰虽说是神鸟,已久居仙界多年,多以身形处理诸多事务,可与此道却是鸟类的本能,他可以完美的避开每一次的攻击之处,即便有几次是堪堪为之,可依旧让他们有惊无险。 如此三番五次,这条体积庞大的黑蛟便成了这般气喘吁吁的模样。他不愿意屈服,却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头顶之上两只“苍蝇”在那里活蹦乱跳。他却是进气的多,出气的少。 宋年见这黑蛟如今是差不多了。 “凤凰,放我下来。” 小凤凰将宋年放到这黑蛟面前,虽说这黑蛟模样上是已经进气多出气的少,可保不准是不是他诈降的手段,宁晖凤凰便一直在宋年身边护着他,只要情况有变,便立刻带着宋年离开这里。 “为什么……” 早已没了力气的黑蛟族长,匍匐在地,到了入口地方,他依旧是不明白为何会到了如此地步,明明每一步都打算的分毫不差。 “因为欲望。” 宋年从凤凰帝王身边缓步走来,看着那在地上已经毫无动弹之力的黑蛟族长。 “你妄图吸收须弥子中的力量,可你却是忘了,须弥子如何是你可以染指的。” 须弥子,此间无穷大,若是区区黑蛟一族就妄图想要控制其为自己所用。为了一己私欲,竟是把芥子抛弃在外,导致如今的下场。 “须弥子和芥子缺一不可,你抛弃了芥子,那么便由你代替为之。”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相克必然相生,须弥子同芥子本就相互存在,须弥子无限扩大之时乃是借助芥子之力,受芥子之力约束之时,须弥子便能够有所控制。 反之,若是须弥子被其压制到最为严重之时,必然会反噬芥子,将其包围其中,既而不断地长大,收缩,此法连绵不断,周而复返。 如今没了芥子,而这条黑蛟变成了这须弥子的“芥子”,接受黑蛟体内狭窄的空间,亦是接受来自黑蛟本身特意特意为之的压制,如此种种,在须弥子未发现“芥子”之前,一切自然是可以顺其自然,顺日而生。 但,须弥子终究会察觉其中的奇怪之处,而梦馍的出现便是很好的证明。梦馍原本就不属于此地。若是为了凤凰仔子一人所来,那梦馍怕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二人如此轻而易举的离开。 梦馍的入侵,是须弥子意识到:若是没有芥子一说,他也可以取而代之。 黑蛟如今便是须弥子的躯体。 明明为他人做嫁衣,他却是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才是得益之人。 倒是如今这般下场。 宋年连同凤凰看着这地下的黑蛟,从那气息微弱,到最后的毫无气息。轰轰烈烈谋划这一场复习黑蛟一族的战争,如今主将不战而死,如此他们倒也算得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凤凰,可还记得你的凤凰之火吗?” 宋年看着地下庞大身躯的黑蛟,对着身边的宁晖大殿说道。凤凰一族司火之神,他们历劫重生之时,便是涅槃之火,此劫后余生,便是大乘之道。小凤凰如今依然未得大乘之道,可修习火焰之术,却是不在话下。 听着此言,凤凰再看看黑蛟那周身裹着的蛛丝,便忽然发现,师父并非是要将这黑蛟束缚住,而是为了在这蛛丝扰乱心计之时,以火攻之势拿下。 蛛丝虽说细如发丝,可终究握在手里尚有价值。 凤凰闭目凝视,接受着刚刚宋年说与他听的修习火之术法的秘籍。如此口口相传,他倒是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口中念及此术法,而后吟诵出声,那指尖之处便有三两火苗立于指尖,橘色的火焰,摇曳生姿。 “师父,我真的成功了!” 因为有人师父教习,他终于可以第一次学会了有关凤凰一族的诸多施法。自然是开心得很,虽不至于手舞足蹈,可脸上盈盈之色还是看的清楚。 宋年微笑颔首默认此事,虽说师父未发一言。却也让觉得十分的微暖,终究有人教习与他,再不是他一人在那彷徨无助。 凤凰依照师父所言,将那火焰点燃至黑蛟身上。此黑蛟早已咽气,如今在此处,身躯即便再过庞大,亦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如今扯着蛛丝,火到其处,霎时间点燃,带着几分香气混着那泥土的气息。 如今,这里再也不没有黑蛟,有了一条火龙,浑身上下,俱是被那火焰包围其中,恍若一整座高山被那熊熊烈火包围,颇为壮观,亦是颇为烟熏火燎。 “师父,我也可以如此游刃有余?” 想着刚刚他们在此迎面对上如此庞大的对手,可师父依旧淡然自若,指挥自若,还能在防御之时,想出如此策略来,他亦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亦可以如此为之。 “傻小子。” 你早已可以如此。 宋年看着面前已经比他还略微高上几许的凤凰,不知何时,这凤凰仔子已经完全长大了,在他宋年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他无缘眼见,却也听闻几耳,如此自然是聊表遥遥的关爱之心。 “若是没有这须弥子在他体内,我们想要战胜与他,怕是不会如此轻松。” 这须弥子不是他可利用之物,想反他倒是成了这须弥子的寄宿之地。 世上总有贪心不足之辈,他们多想着不劳而获的美事,若是能够得到更多更好的所想之物,他们即便是违背原则伦理,亦是不回头。如此魔怔之时,多半他也不是那所追求之物的主人。 只不过是那区区寄生之所罢了。 “师父,小心!” 宋年瞧了瞧那被火势包围的黑蛟族长,终生谋划此事,最终亦不过如此。他宋年作为墒祖的那些年里,何尝不是去强求许多事物,亦是追逐不少事物,如此看着火堆里的黑蛟族长,想想他如今所处之境。 罢了,他同这黑蛟族长都是那自作自受之辈,无需替他们感慨万千。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想的很多,感触亦是推人及己,如此听闻凤凰一语,抬头便看见火堆之中,那早已没有了血肉的黑蛟,腾空而起,挂着满身的火焰,经风一撩,竟好似长舌飘荡,鬼行人间,而那张开的嘴,犹如带着火焰的深渊,宋年未及反应过来,便被那火焰吞噬殆尽。 “师父!” “前辈!” 带着黑龙前来的阎魔,只来得及看到那袭雪衣,随着火舌,再无踪迹。 ------------ 第四十九章 火龙腹中有乾坤 四十九章 来人自然是阎魔。 在外面久等不出来,冥界之君思索他们来时情形,总觉得此事带着几分的蹊跷,便绑了这黑龙,进了这须弥子之境。 刚发现他们所在,便看见宋年被那火龙吞噬,随手将黑龙丢在地上,跟着跳进了火龙中。 宁晖凤凰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阎魔的人影已经追了进去,他便只能在外头等着他们。 “老实点!” 阎魔去救宋年,虽说小凤凰如今不记得,可总归救宋年的不是坏人,而这被捆来的,自然是要严加看管的。捏起刚刚术法,用手中的火焰围成了一个圈,将那黑龙丢了进去。 如此这番过后,他也只能够在一旁静候。 宋年如今候不得。 他怕水,虽说是龙族,可他却是生在九天星宿之上,未见水火,可若是此二者之间,择一的话,他宁愿选择火。 毕竟,他同火打了不少年的交道,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可以实施。不好一点是,这火焰今日所点之人是那九天的凤凰。 凤凰一族司火。 小凤凰虽说当日在元祖同着他的面前长大,可这修习火术与他们却是没有一点干系。此事为那凤凰一族天生之法。 旁人习不得。 而他之所以可以教习与他,只不过是因为当日小凤凰为了比肩二位师尊之时,曾经差点练习的走火入魔,最终宋年同着元祖将这小徒弟的心法修改一二,适用这霸道的修习之术。 宋年当年未来同他们互相切磋技艺,自然是见到这凤凰一族火术的厉害之处,他当日抵挡全靠一身的术法在身,那些个比之小凤凰多了不少年月的功力,让他处理起来,自然是应付自如。 眼下只有那雪衣加身,堪堪可以抵挡一二。他必须想办法出去,不然的话,一时三刻,他宋年也是有危险的。 这把火来的蹊跷。 这释放火术的自然是凤凰仔子,可这后来火势的变化,便朝着不可控的地方去了,如家这黑蛟族长体内被这须弥子所控制,这火术亦是如此。 不能够让这须弥子无人控制。 若是须弥子逃脱,此事比之黑蛟一族之事来的更加不可控制。他如今别无选择。 宋年止住回去的步伐。 这结的辟火之术倒是可以撑着眼下,他苦恼的是,如今用何手段来将这须弥子留下。 须弥子,此物他从未接触过,只是听云此物可以无限变大,当日他还曾经听闻此事之时,取笑过一二。说这须弥子当真无用,还不如做个储物的灵囊来的有用。 此物最是不打眼。加上那些个须弥子,所生之地与他相生相克的芥子亦是如影随形,如此这些年倒也是风平浪静得很。 如今,受着这地下的东西影响,竟是生了不小的心思。妄图挣脱这芥子束缚,任意妄为。 如此棘手,宋年眉眼又深了几分。 这地下那东西若是不处理,这些个事情,怕是要出项个没完没了了。 沿着这火势,宋年大踏步的往前走,这黑蛟族长当时身躯虽大,说到底也是有尽头可言,他便边走边观察者四周的情况。若是有尽头,自然是他还是在这黑蛟族长体内。若是没有,他宋年倒是极有可能落入这须弥子手中。 火势外头虽大,可奈何身节过长,如家这一路走来,倒是火势减少了不少。 宋年,眼见着所有的凤凰之火到了这深处,消失的一干二净,而这所谓的尽头,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丝毫的光亮。 宋年驻足。 这前头怕是不似他预估的那般。眼前的黑漆漆同着平日里的那抹黑色比起来,带着几分的诡异之色。 宋年将禺山之扇收入宝贝囊中,又取了一把剑出来,此剑比之寻常所见略短,可那把柄之处却是比之平常剑来的常一些。 这是他宋年用的最为顺手的法器。 墒祖是没有所谓趁手法器一说。 天上如今的三十三天的诸仙,他们未来增加自身的法术,常常需要通过炼制法器同仙丹妙药来保持自己的最佳状态。 此事在天界稀松平常。 在那蛮荒之时诞生的诸多神明却非如此。他们不喜那些个身外之物,最大收藏的东西也就只有那关键时刻救起一命的鳞甲。此鳞甲之物,是他自身的一部分,穿在他身上,方能够如虎添翼。 可法器他们是不用的。 所以,这许多年过去了,民间也好,冥界也罢,流传的所有关于蛮荒之神的偶像也好,祭坛也罢,多半都是那没有法器的雕像罢了。 为了让那雕像显得更加的神武不凡,这人世间的祭拜之人,便将那斧钺刀叉之物方与他们手中。 这才有那祭祀庙堂里威武雄壮的神像。有些神仙觉得自己信徒们所给他们设立的真身,看了成千上百年之后,竟是瞅出了几分的顺眼来。 如此,根据世间祭祀他们的世人所想,一部分的仙神之辈,会按照下界她们的模样装上一两件法器来。 其实,他们之所以迎合那人间的诸多人类,只是因为人世间的众生之辈,向来都是极少见到这些个仙神之躯,他们一时间不能够轻易在那人世间暴露己身,向那周盈之辈,自然是寥寥无几。 但这寥寥无几之辈里面,但凡是见到过的,这后世总会有那么几本口口相传的书来。根据这些个经由润色的故事,便同那真相之间千差万别,再也找不到几丝原来的模样。 如此在这凡人眼中,墒祖庙宇里的偶像,同着元祖庙宇之中的偶像,有时候处处相同,两者之间相差无几。 信徒们只管将他们所信神仙之辈照着他们心中所想的,蔚为壮观的神态呈现在这诸人面前。 凡人因能力弱小,常常倦怠,生老病死亦是家常便饭,如此这些导致了他们更喜欢将那些个肺腑之言呈现在这神佛面前。带上三两牲去做那献祭之时,便会将那些个诸多心愿一一对着神明诉说。 此事,多半时候神明是听之任之。 只因天上仙神之辈亦是各司其职,人间诸民求神仙愿景之时,总是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此事倒是让那些个听他们夙愿之辈无法定夺。 久而久之,这神明未曾答应那些信徒之物,信徒之愿只会越来越多。他们不能够如此的混淆一处。 为了区分这信徒所有愿望,他们便以这偶像身上之衣,已经那些个装饰之物来提醒他们各司何职。 如此,这人间的庙宇便分做不同类别。而宋年为墒祖之时,为了同元祖有所区分,便给了他这把武器作为那趁手的法器一用。 因他出生之时,乃是三十三天,二十八万星矢横贯其上,这柄放与他偶像之上的法器,便称之为星光神剑。 这是他为那冥界之主以前的事了。 其实满天星辰同他一起诞生之时,他还不是孤单的。 神剑提在手,朝着这黑漆漆的前方迈步前行。宋年倒是在这里面没有遇到危险,他一路走来,手中的剑倒是未曾挥出一回来。 只是这路寂静得很。 他宋年无论是出生之时,亦或是以后得诸多岁月里,这何样的感受他都曾经尝过。如此这静极了的路与他而言,倒是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只是这条路未免太过于长了。 没有尽头,若是按当初他目测的长度,他早已走到了尽头。 可眼下还没有。 宋年从那身边将那没了剑鞘的星光神剑抽了出来,在这漆黑之地,都带着几分的刀剑锋利之姿。 星光神剑便是他最为重要的法器。宋年双手握着剑柄,每一步都踏出的十分小心。 寂静之地可以听得到不少声音。这些个声音多半都是来自他自己,那与地面摩擦,平日里不注意到此处,倒是有几分的喧嚣之色。 慢着!前面有人来了。 听着声响,多半是在那身后之处,宋年驻足。 这后头会是何人?! 宋年见那星光神剑直指身后处,只等那处有尾随他之人漏了马脚,他便把这剑打过去,只为了能够起了几分出其不意的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年倒是将那剑柄稍稍送了些出去,剑锋在这漆黑的空气中带着几分的铮铮然之音。 “前辈。” 后头的是阎魔——冥界之君大人。 冥界之君倒是不担心宋会在这地方折在此处。 “冥界之君!” 宋年将那星光神剑收了起来,立于原地不动,阎魔一步步走了,最终同着宋年一起往前。 宋年倒是吃惊的。一是:他竟是进来到这须弥子之内,至于之二嘛,则是没有想到这阎魔会来救他性命。 他们如今淡交如水,可距离那舍身救人友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至于为何如此,宋年倒是也曾想得出。他宋年虽然未曾在这冥界之君面前深深的剖析一下自己,可依着冥界之君的心思,如何不知道? 他怕是尊敬的是那遥远的神明。 曾经的他。 “冥君这短短几日,救了小生好几条的命。” 此为实话。这些个日子,为了忙中元节,为了那宴会,已经大大小小的东西,如今算在一起,他方才发现被这冥界之君救了量多。 “我们是什么?” 这甬道漆黑不见天日,若是没有灯火阑珊,自然是看不清楚当事之人。 亦不知晓他此言是何意欲。 可宋年倒是也没有时间来思索冥君之言,只因他那剑刚刚触了壁。 “到了。” ------------ 第五十章 宋年回转故居——东海之极 第五十章 虽说到了,也只是触到了墙壁。 亦或者说是那黑蛟的腹腔的尽头,为何会将此认为是那墙壁之流,只因为这一路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在腹腔行走的感觉。 这腹腔太过干净了。 “海水的味道。” 宋年在寻找着出去的机关,却是听闻阎魔如此一语。便停下动作,立于此地轻嗅,果真闻到了些许海水的气味袭来。 看样子出口是海无疑了。 须弥子可纳百川,自然是容纳一片海不在话下。只是宋年静听之时,嗅出几丝不寻常的感觉来。这感觉中,带着几分的熟悉之意。 如此之感,让他顿了一下。 “失礼了。” 宋年未及反应过来,便被一双大手扯着胳膊肘飞了起来。 此地只有阎魔同他,做此事自然是只阎魔了。宋年看着刚刚所站立之地,那被他称之为墙壁之所已如碎纸屑一般飞了出去,而趁机而入的是那汹涌澎湃的海水。 如此,自然是这冥界之君护他一程。 “多谢。” 宋年觉得如今他同这冥界之君说的最多的莫过于这句“多谢”,自打他们二者之间揭了那层的怀疑之后,这冥界之君倒是处处会照顾他一二。 此前他宋年从未被照顾。 而作为墒祖的那些年月了,他多半是照顾的别人,自然是没有机会让别人给他来这样三番五次的照顾之机。 “我们是什么?” 嗯?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这句话冥界之君便问出口过。 “朋友。” 他宋年亦是说过他们可为友人。 “即是友人,别说谢。” 友人不必言谢。 宋年这些年,颠沛流离,魂飞魄散之事常常发生,有人试图坑害与他,有人与他笑脸相迎,他都一一的回复,说上一句八面玲珑怕是都算不上所谓的自夸。 可唯独没有友人。 他的青梅竹马的发小——元祖,他们之间曾经亦是如此的志同道合,即便是那群比之他墒祖小了无边岁月的仙神们,念着他天地初开的身份,向来都是板板正正,尊敬非常的模样,他倒是知晓不能够强迫他们做那违心之举,但瞅着这些条板正的仙神之辈,便独自找一山岳之间逍遥上几年,待到受不住那份清贫之意,便回转这天地间。 独来独往的,逍遥自在。 他同着元祖为那天地初开之时,做了许多事情,纯粹是他心甘情愿为之,无有强迫之意,只因喜欢,便做的乐不思蜀。 他喜欢众生,无论人世、天界、冥界之分。 但他不喜欢建立起来的制度。 所以,虽在万事万物已经完全各行其是之事,墒祖是想着全身而退,做他那二十八万星宿之间的一条逍遥自在的龙。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同着元祖被三界众生推举为那天地二尊,整日里,坐与那高堂之上,殿宇之内,无所事事,昏昏欲睡。 比之蜕去那层鳞甲之时,他竟是更加显得气力不足。 元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大抵是适应的。仙界有那规定之事,便是由他一手操办,不仅如此,法规出来以后,一分力气都没有出的墒祖竟是与元祖同立。 此事,当时亦是起了不小的风波。 那是往事,无需再提。 他宋年如今再不是那墒祖了,他如今只需要做好这宋年之事便是极好。 做他应该为之事,交他想要为之友。 “朋友。” 与他而言,除了那青梅竹马外,这个称谓何其的陌生。他为了这宋年许多年来,知交零落,多是那酒肉之交。 阎魔亦是如此。 他知晓宋年这声“朋友”何意,只有经历过此些之人,方能够知晓此语与他而言是多大的影响。 彼时两方俱是回味起那遥远的记忆来。自然是没有发现他们虽说飞与半空之中,却亦是被那雨水抓了脚踝之处。 阎魔即便受之影响,却也只是一瞬间,彼时清醒过来不过一时三刻,刹那间尔。 冥界之君发现二人脚底下的水在不断的漫进来,他们若是再没有其他动作的话,便要被这海水没了头顶去,意识到此处,便将那拉着宋年手肘处的,向着自己怀中一带,而后手中捏起个避水诀来。 如此一气呵成。却也是让宋年发现他们二人略微尴尬之处。 海水来时,冥界之君拉扯的那一下刚刚好,手肘虽被他擒在手中,但距离尚有两拳之地,虽说稍显亲密,倒也是刚刚好,可如家这一下拉扯,倒是使得他们两者之间再没有了一丝空隙,稍稍动作一下,那衣袖都会纠缠一团。 太过近了些。 宋年从未如此过,眼下自然是不适应。即便作为那墒祖,整日里同着元祖摸爬滚打,他亦是没有如此的亲密举动。 “别动,失礼了。” 宋年稍微想要活动一二,这冥界之君仿佛会读心之术一般,便将他之心思猜个透。 宋年只好僵持如此,他既然动不得,眼下无事可行,便眼角余晖看了一眼的冥界之君。 他比我来的高。 因着与他在一处,这般便可直接看出这高矮来,若是说起来,宋年倒不是那在乎身高之人,但是如今在这境地之中,不在乎身高的话,才意味着如今他被冥界之君护在怀中的局面。 这是尴尬的主要原因。 比起俯视而言,他宋年选的自然是仰视亦或是平视,此行都可以大大缩减了那来自对方的压迫感。 没有什么味道。 连着血腥味都没有。这一点倒是让宋年觉得顺眼不少。 宋年为何一开始要隐匿踪迹,藏与冥界众残缺不全的生魂之中度日,其中一个原由便是那冥界的妖魔鬼怪之道身上的那股味道。 此事,他自然是知晓。 此味道对妖怪而言,无比重要。只因为那是他们本质的体现。一只妖魔,若是身没有些妖气傍身,自然是会被那些个妖魔之流诽谤。 如家这冥界之君倒是如此干干净净,无有一丝一毫的妖气,自然是让他觉得有趣的很。 他倒是在那冥界之内听闻不少的冥界之君的异闻,自然是关于他那离奇的身世居多,半妖之身,多半是会被人诟病。 不知他这些年可有受妖魔鬼怪之道欺辱了去? 宋年想到此处,自然是少不了那记忆中的被人欺负的傻小子…… 如此片段飞逝,倒是让他冥冥之中好像记得,那样被人欺负的傻小子不知一个…… 竟是老了,想不起是何时之事了。 “这是何处?” 宋年面对冥界之君,但其面不改色,亦是一如往昔,此法让宋年嘴角勾起,未曾想到,他如家过来这许多年来,倒是对着一个与他如此亲密之人细细观察起来,这此中竟是还带着几分的乐趣。 宋年转向看着如今所在之地的那一片汪洋大海,敛了那刚刚勾起的嘴角。 “此地乃是东海之极。” 三界之中,他唯一乐的前往栖息之地——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虽不是他降世之地,但此地的生命之源最为丰盛,最适合将养生息,修习术法,因之墒祖多半时候都是不愿久留天界之时,都是在此地度过,至于接任那冥界之主以后,更是在此地常驻。 这世界分作三处,天界为之上层,冥界为之下层,其间居住的方是那人间之地,而知东海之极,即非是那人间之所,亦非天界之地,他仿佛是纷纷扰扰的三界之外的一个桃花源。 他寻到了,便在此地长存。 这是他找寻到此处之时,唯一的想法,可惜的是,没有来得及实现。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因其居于天界与人界之间,本就无有那三山五岳支撑,此地便只能做那空中楼阁。 东海之极的幻象虽说一开始便有,但因找到此处之时,他曾经说与元祖听,奈何元祖听闻之后,竟是半真不假的回了他一句“同你秉性相符。”即是如此,自然是要再大加改造一番。 墒祖为那二十八万星宿之主,他便在那群星之间采了许多的星云围绕在这东海之极的四周,如此这东海之极便成了人世眼中的缥缈之地,让人观之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 此地原墒祖便想着私心所有。 此想法亦不过是在脑海中想想作罢,这世间之人,天上之仙,此间种种,皆是三界一员,而这东海之极亦是如此,独占之理从何而来? 因此地墒祖并未希望私有,便渐渐地被外人所知。天界仙神之辈,想着墒祖创世之初的艰辛之处,亦是见过墒祖与他天界为二尊之时的不甚自在,如今能够寻到此处,他们自然是为之高兴居多。 此番找寻不易,众仙家自然是不会争之抢之。 可人间不同。 人界对着那缥缈未知之物,向来都是抱着那好奇之心,如此探索此地者,不在少数,成功者却无一人。 只因此间的幻像与人间而言,自然是难比登天,若是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 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冥界之君听闻此地之名,便微微转身余光看向宋年处。即便他为冥界之君之时,此人已经消隐在这人世间多时,可他却是记得这东海之极便是他之府邸所在。 “你们是什么人?” 未曾感慨完,便被这东海之极的人抓个现行。 ------------ 第五十一章 东海之极岛主——凡文 第五十一章 来着是个小童模样。 “你们是何人?” 见着宋年同冥界之君未曾答话,便又将此语问了一遍。 “我,我们是……” 东海之极,是没有外人的。 远久年月之前,是没有外人的,此地只墒祖同一仙使在此,此仙使负责墒祖的饮食起居,日程安排。 彼时,这东海之极只有二人在此。 虽说稍显旷达孤寂了些,可说起那些个岁月来,多半还是顺遂随心。 此地因之那人活的十分顺心如意。 阎魔见着平日里八面玲珑之辈,如今倒是张口结舌。 “我们被派遣而来。” 阎魔出言道。这东海之极虽说与之三界众生多是没有瓜葛,瞧见如今他们面前的小仙童,想来这地并非想的那般。 “可是被派遣而来的散仙?” 东海之极如今并非那般闭塞之地,这东海之极如今的岛主,虽与天人冥三界不甚热切,说到底却也是和睦相处,互不打扰。 这硕大的东海之极空中岛屿,自然是不能够如此荒废下去,自打第一代东海之极主人墒祖仙逝之后,继任岛主之辈,倒是渐渐的对外开放些许。陆陆续续此地也进了不少的散仙之流。 人界亦或是仙界之流,若是因之修炼亦或是贬谪而成为散仙者,都可以在这东海之极处碰碰运气,若是得了岛主青眼有加,那留在这东海之极亦未可知。 但岛主多半时候都是不满意来人。 可即便如此,这东海之极亦是一日日的壮大开来,虽说不语三界众生为敌,他们的势力竟也是如此慢慢聚集而来。 “即如此,你们便同我一起走吧。” 未疑有诈,这小童便带着他们二人进来这东海之极。他们刚刚所立之地只是东海之极的入口,东海之极是有门禁的。宋年踏入这土地的那刻起,这神情间便多有不适之感。虽是微小,倒是让身边这冥界之君瞧了去。 此地距离门禁之地有不近距离。东海之极有一层仙障所围,此仙障之术乃是墒祖当年所为,他不喜在这初做那御空之术,便用此术法建起仙障,无论三界众生,何人来此都必须卸了那御空飞行之术,踏踏实实的步行前往。 “我送两位御空而行。” 宋年自是在那处细细思量那些个往日之事,听闻此语,踏入东海之极以来的愁眉苦脸都减了几分,像是突然间解脱了一般。 “多谢。” 阎魔倒是一路前来,善解人意得很,如此这同小仙童打招呼之事,却是多半都是他来回答。 “你们站稳此处。”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站上那御空之物其上,在这山岳之上俯视下面那幽深翠绿的其境。 大约一刻钟,他们便到了门禁之处。 同那仙障一样,此地亦是墒祖当年所设的结界。 当日墒祖身居此地之时,十分欢喜,大有不愿再问俗世的念头,那时他只带一仙使伴他左右。既然不让别人扰了清净之所,自然是要有拦着他们的所在方好。 这仙障连同这门禁便是。仙障可以拦下一大批的来人,若是能够被那仙障拦下,自然是没有进入这东海之极的资格,若是通过此处,亦是莫要大喜过望,这门禁之处方是最难之地。 只因门禁咒语只一人知晓。 宋年看着前头这小童将他们放下,便转身又回到了刚刚接他们过来的那地方。 这门前便只留下了宋年同着冥界之君,阎魔见着四下无人,亦是没有其他可疑之处,而如今同他在一处的前辈,自然是认得此处是何方。 如此,阎魔便在一旁乃是等待。宋年未曾注意到阎魔的动作,他被小仙童放下之时,便未曾眨一下眼睛。 门禁之地,他宋年自然是识得,亦是知晓门禁的解密之法。 可是他不能够进去。 站在这门口之处,他渴望而又胆怯了起来。 这里说起来不像墒祖的临时居所,更像是一个家,他如今已经离家多年,此地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东海之极,比之印象之中的场景,这显而易见的改变更能够让他触目惊心。 如刚刚可以御剑飞行一般,东海之极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这门禁的咒语,他记得。 阎魔看着前辈将那手指举起,缓缓上升至头顶之处,而后在这门禁之上,慢慢的放了上去。 可是人没有动。 嘴里亦是没有任何言语。 阎魔未曾开言,便在一旁看着他在这门禁之地,静默无语。 说来可笑,他竟是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我来。” 半晌的踟蹰不前,阎魔看着面前宋年的举起手,又再一次的放下,如此反复多次以后,始终没有言语过一次。 “不用。” 听着阎魔此语,宋年觉得自己此举可笑的很,多此一举。 这地是还是不是他的家,有什么区别?即便是,他如今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墒祖。 他是宋年,冥界良心小铺的宋年。 他有居住之地——冥界。 他的家亦是在那冥界之中。那些个红尘往事,尽数散了吧。 思及此处,宋年方是终于散了一进这东海之极以来的心情。手伸到这门禁之上,结印、继而默诵门禁咒语。 咒语诵读完毕,那双眼眸在这门禁前,似一盆平静无波的水,突然间投了一石头入内,不大不小的溅起了淡淡波纹。 门在一点点的打开,正对着门前的宋年同阎魔。 能打开。 此语在宋年心尖,又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来。 未曾有时间让宋年思考:为何这外头的防护罩已变,这门禁竟是原封不动声色的到了。 而那门缝之中,随着门一点点的打开,宋年恍若被术法定住身了一般。 只因门里有一人迎面而至。 即便只是一身单薄如昔,也能够让宋年再也挪不动一步。 “为何竟是去了这么久?” 此声入耳及心,此生听了大半的腔调,到头来竟还是此声最得他心。 他未来时,所做的一切的心理建设,轰然间分崩离析。 溃不成军。 “你们是谁?” 阎魔见宋年再一次的情绪波动,自然这缘由只可能是这从门内出现的这位。 一身湖水绿,映衬着白皙如玉的面庞,加之彬彬有礼,温柔舒朗的声腔。 皮肉俱是掩人耳目之相,无所谓美丑。 可有所谓舒心与否。 此人便是舒心。 “我们前来东海之极。” 来人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到宋年眉眼盈盈处,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竟也面不改色的观察了一遍。 “跟我走。” 打量完毕,未曾多言多语,只此一句,虽说是短小,阎魔却是观之身边宋年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表情。 如此三人,一前两后前行。阎魔在这中间处,来人同着宋年一头一尾。 即便如此,宋年的目光倒是追寻了他一路之上,即便再不知世间儿女情长,亲情可贵,他阎魔也可看出些什么。 “二位且在此处休息,待我忙完之后,再来此处。” 此语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如今繁忙,宋年需要在此处候上一阵。 “无妨,多谢。” 领着他们进的地方,独门独院而立,这一路走来,阎魔自然是观察四周,奈何此地俱是幻想,他亦不能够有此些东西做些凭据。 “这是何人……” 阎魔看着领他们前来之人撤了出去,此屋中再无别人,心中所思所想之处,他便念叨出了声来。 “他叫凡文,东海之极岛主。” 阎魔未曾想到这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的前辈,如今倒是在此处开了腔调来。 凡文,东海之极传闻中的岛主。当年同着墒祖在这东海之极唯一的仙使——凡文。坊间流传此人乃是孔雀化身,墒祖仙逝之前伴随左右,待到墒祖逝去之后,自愿脱离仙界,久居东海之极,继承墒祖衣钵,统领东海之极,为之岛主之位。 从此再未曾踏出东海之极一步。 今日,他阎魔倒是见到了。 不论阎魔如何,单是看看宋年如今,便知往昔岁月,此凡文对其影响多深。 此话自是十成十的真。 宋年为那墒祖之时,只养过两位。一只三十三天之上涅槃重生,翱翔九天的凤凰,而另一个就是如今的他们见到的凡文了。 凡文,是只孔雀。 孔雀一族,时九天之上,神鸟之辈中仅次于凤凰的存在。他们同凤凰一般,身姿华美,虽不像凤凰一样生来自带术法属性,可他们凭界生而为神鸟这一优势,便可以在这天界修习功法。 虽说如今孔雀一族自成一脉,可他们依旧与天界之间脱不了干系。 但此间不包括凡文。 他仅仅是孔雀一族中,普普通通的一只,孔雀没有凤凰那生来就有的术法,便只能够拜在各位仙神门下,做那仙使之职,而后跟随仙神学习术法之时,继而使之强大。 凡文当时因为性子柔软,喜静便被分至墒祖所在之处。墒祖不喜静,可当年在天界之时,因之不喜,这行迹之间竟是让那群仙神小辈们误以为他是个喜欢安静之辈,所以孔雀一族便将这顶顶安静的凡文送到墒祖所居之处。 平日里伴着墒祖左右,不甚言语。墒祖虽是发觉他为孔雀一族,却是与孔雀习性大相径庭。 孔雀乃是华美身姿,脾气秉性虽不似凤凰那般骄傲,却也是喜欢展示自身之辈。墒祖此前只养过凤凰,便不知孔雀习性,瞧着与凤凰大不相同,加之乖巧异常,便带着他在身边多些。 却是未曾想到,如此默默跟着他身后多年,竟是以那般倔强之姿同天界及孔雀一族决裂开来。 “岛主有请,请随我来。” “小生我?” “对,只你。” ------------ 第五十二章 得偿所愿,有何不满? 五十二章 宋年被单独叫了出来。跟着东海之极的侍童,此侍童还是昨日的那位。 “这岛上只有你一个吗?” 宋年跟在其后,不紧不慢的在这岛屿之内走着,可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倒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是的,这岛屿之上只岛主同我二人。” 这小童倒也不瞒他,有问必答。 “可小生听闻,东海之极如今是接收散仙一流。”若非如此缘故,他同着冥界之君来此自然是不会被放入这岛内的。 “是,东海之极有此规定。” 这条亦是不假。 “那为何这一路走来,未曾见到一散仙之流。” 既然如此,为何见不到他人身形,只余此小童与凡文二人在此。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小仙童被宋年问住了,其实他亦不知晓为何这东海之极打从他来的那日起,便没有遇到除岛主外的第二个人了。 既然不知,宋年也只好作罢。同着小仙童又走了一段,见他行走间有所异样,那脚步轻点,从未有一步是踏踏实实落在这地方之上,虽说此举比之他遇到的那只松鸦,仪态之上自然是高上许多,可这也掩盖不了事实。 “你是孔雀一族?” 宋年见这小仙童生的倒是标志清秀得很,不过这眼角眉梢处又带着几分的绮丽之情,如此不露痕迹的风情之姿亦是初展头角。 “你如何会知此事?”小仙童倒是没有想到岛主让他引领此人,此人眼力卓绝,竟是一眼便看出他的身份来。 “我是孔雀,但只是只白孔雀。” 这小仙童脸上刚刚扬起的几分笑意,想起自己那真身来,又多了几分的黯然神伤之色。 孔雀一族,虽不能够比之凤凰傲视九天之上,却也是鸟中翘楚之辈,以身姿华美为傲,但孔雀一族每过百年,便会有一白孔雀诞生与世,此白孔雀所生之子,又会从中发现白孔雀身形,因之白孔雀开屏之时,羽翼虽说外形之上与一般孔雀无二,可华美程度却是不能够相提并论。 所以,白孔雀虽说纯洁无瑕,却因开屏之时,平淡无奇,便在找寻配偶这条路上走的十分艰难。而能够吸引目光,是孔雀一族的荣耀,若是作为一只孔雀,靠着自己连媳妇都找不到的话,这孔雀一族的脸便被丢个干净。 而他生下来,便被驱逐出天界。 他一个白孔雀,平日里多是跟着地下的那些个小妖为伍,如此厮混了一些时候,偶然间听闻他们所说这东海之极如今对外还是有接受散仙一流亦或是被贬神仙之辈。 如此,他便费了人间一年之之久方才到了这山门口,奈何他只是区区一个白孔雀,身上连同法术一一都没有修习,所以便在这东海之极的仙障外守了一段时日,待到东海之极的门主出门去,他方才逮到机会。 而后,便被岛主带到此处。他虽然是只白孔雀,奈何还是喜欢热闹的,在这东海之极里,他原以为会有那源源不断的弟子亦或是其他散仙之辈到了这东海之极的,可是这几十年过去了,虽说找上来的散仙之流虽算不上太多,可终究也是不算太少。 这一波波的散仙上来了,而后又转个脸回转那人间去。如此周而复始,这东海之极渐渐地再没有什么散仙之流过来此处。 “如今你们来了,若是留下来,我以后也是有伴的啦!” 这小仙童如此想着日后这二人留在此处的场景,岛主今日都安排他们休息之所,想来是八九不离十,这二人也是要留下的。 “痴儿,还不下去。” 这小仙童说的起劲,便一步领着宋年,一边倒着向他手舞足蹈了一番,这不知不觉就到了传唤之地。 “岛主,我先下去了。” 听闻身后一语,这小仙童倒是脸上一红,转头行礼后,忙不迭的便跑了出去。如此这地方便余下宋年同着凡文,他们未曾开言。 宋年是一双眼睛都在面前凡文身上。 而凡文却是因为正在忙活着。 凡文在修剪花枝,枝叶旁出的便用那剪刀一一裁去,若是有并蒂而开,品相相当的,他便留下来,如此这细心照料,这一坛子的花草倒是让他料理的整整齐齐。 这场景,宋年一点都不陌生。 在那些个只有他同着凡文的日子里,凡文便一直都是如此,照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他的饮食起居,此间种种,多亏当日凡文照料有加。 如此打量一番,觉得思索过甚,便只好开了腔调: “小生——见过岛主。” 此声音倒是没有故意压低亦或是抬高,恰巧够他听到,抬首相看与他。 “劳烦将石台之上的洒水之物递与我。” 一刹那间的抬首,继而再次埋与这花草之间。宋年倒是觉得无甚大碍,他昔日亦是此种模样,若是痴迷何物,自然是做完方罢休。 这痴迷之物里花草树木算得上一件。 宋年拿起洒水之物,走到那凡文跟前,一双莹白修长的手接了洒水之物。 “多谢阁下。” 宋年未动,只是这眉语间带着几分痛苦挣扎之意,此些也不过刹那,稍纵即逝。 “不知岛主为何如此?” 你如今亦是东海之极的一岛之主,无需如此苦着自己,这般模样的凡文,让宋年看了去,心中不忍,又带着几分的怜惜之意。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阁下是说侍弄花草吗?”听闻此语,凡文终于站直身姿,看向宋年所在之处,“阁下不知,我喜欢如此,亦是习惯如此。” 凡文不以为然,继而对着宋年倒是牵起了几分的笑意,那笑意犹如华光乍现,美得不可方物。 凡文,终究还是孔雀一族。 可这笑意到了宋年眼中便多了几分的不是滋味。 “岛主,你便一直如此一人?” 领他宋年上来的那个小仙童,如今年岁看起来,最多也就三五百年,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数千年来,他一个倒是是如何度过了那些个日子…… “怎的?阁下对此感兴趣?” 东海之极的岛主整理好那一坛子的花草之后,便迈了出来,到了这宋年面前。 “小生唐突了。” 宋年,你如今只是宋年。 比不得他人。 已不是过去的墒祖。 “无妨,我一个人惯了,若是多了些人,不习惯。” 凡文笑答,继而便走到那花坛便上,净手之处,将那一根根莹白修长的手指挨个清洗一边,而后方在那石桌之前撩了衣摆,将那随身携带的方巾取了下来,铺与石凳之上,缓缓坐下。 宋年看着他这一路下来,种种小习惯,如今历历在目,让他一阵眼热得很,未免于失态,便垂眸而立。 “阁下不妨来此用些茶水?” 宋年垂眸控制情绪,听闻此语后,收拾下面目,方才敢与这对视一二。 宋年撩着下摆,坐在那一旁石凳之上。 “好。” 宋年为了掩饰一二,端起那手边茶水在嘴里轻酌。这一下原本倒是为了其他目的,可喝进嘴的茶水,亦是让他品出了几分的回忆。 这茶水亦是他亲手而为。 仙神之辈无需食那些个五谷杂粮,可与茶道,墒祖却是喜欢,那时,凡文常常从三界之中给他搜罗了不少的好茶来。 “岛主,好茶。” 这许多过去了,他宋年与茶水之道依旧是浅尝辄止。可也在他茶水里感受到那茶水的滋味来。 “不知阁下为何到此?” 宋年早已忘了他到此处为何,只想着如家可以同凡文之间叙叙旧,回忆一下那昔日的时光。未曾想到只此一句便将他宋年拉回来了。 “我们,实乃误闯此处。” 看着凡文模样,宋年说不出那些个妄语来。 “原是我多想了,既然是误闯了,我便安排二位回转人间去。” 宋年听闻此语,这脸上的心疼便又多了几分,他自己虽不能够说像小凤凰那般对待凡文,可凡文无论怎样都与他相伴那些个岁月,他乃是天生天养,从小到大,出了与元祖那兄弟之义,宋年便再没有感受到其他亲密的情意来。 如此,若是按照人间习惯来论,凡文便独一份算得上他宋年的亲人。 唯一相伴数千年的亲人。 “多谢。” 他没有久留的立场,宋年知道。 “你,岛主你应多多保重,莫要苛责对待自己。” 宋年终是不忍心。 “不知阁下为何觉得我在苛责自己?”迎着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东头而起,眼前人却好似透明了一般,苍白无力。 凡文向来身体不是特别强健。 加之天界同着冥界那场浩劫之时,他失了鸟族最为重要的尾羽,这数千年的岁月里,他都是以此孱弱之姿立在世间,主持这东海之极的大局公道。 可他不喜示弱。 凡文总是性子柔软的,但唯有他认准的事情,固执己见,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再不给自己第二条路来。 所以,当日他被分配至我名下之时,与我立过契约,便与我在那风雨飘摇的年岁里相伴良久。 即便此时,墒祖早已身陨这天地间多年,他拖着这病榻在这东海之极等了那么久…… 可宋年却是知道,凡文这一生都盼不来他光明正大回转东海之极的一日了。 盼不到了。 “在下眼拙,岛主莫要见怪,此物送与岛主全作歉意之礼,告辞。” 宋年将那礼盒放在石凳之上。 待到宋年出了这院子,凡文将那盒子拿到面前,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的,凡文自是认得。 那是一枚尾羽,孔雀的尾羽。 那是孔雀族长嫡子的尾羽,在须弥子之境里,宋年拿给小凤凰使用,小凤凰用了之后便将此物还了回来。 此物,他宋年收集之日并未想过会有一日可以送到凡文面前。 看来,这天公终究是厚待与他。 如此,得偿所愿。 有何不满? ------------ 第五十三章 宋年同凡文往事 五十三章 “不好了,岛主他!” 宋年自从送了尾羽以后,自然觉得十分圆满,如此便同阎魔说了此事,如此想来三五日,他们便可以回转冥界去。 谁知这小仙童推门而入便是此语。 阎魔未及细细考量此事,便见宋年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他便紧随其后。 “小白,岛主他是何症状同我说来。” 宋年一边疾驰,一边询问此事。 “岛主他平日里不喜人伺候,除非有事吩咐才会将我从山下叫上来。我平日只需按照素日规定,今日亦是岛主之前吩咐我要让二位尽快的出东海之极,今早上我去复命,敲了几次的门,岛主都没有应我,我便硬闯了进去,便看到岛主昏倒在地。” 宋年一边听着这小仙童言语,一边往那东海之极的岛主寝殿冲去。 “错了,岛主不宿在此处!” 小仙童瞧着身后的人倒是对着他家的岛主颇为上心,如此自然是无形间与这眼前之人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不是此处?怎么会!此处方是东海之极的岛主寝殿!这影晖殿向来都是岛主寝殿。 “那岛主住在何方?” 影晖殿,东海之极岛主寝殿,此地位于悬崖峭壁之上,三面临海而立,唯有一面背靠群山,此地看极目千里,观赏这东海之极大半风光。此殿之所以如此命名,只因为这殿堂落成之时,小凤凰仔不悦墒祖离他太远,便将好好的影霞殿改成如今的影晖殿。 除此之外,东海之极再无岛主寝殿。 “岛主如今在此。” 宋年顺着小白孔雀所指方向,眼中俱是一热。 那是影晖殿的厢房,当日为了更好的侍候与墒祖,凡文便是住在此处。 宋年同着白孔雀入了这厢房内,往昔历历在目,直逼眼目,有几分破堤而出之势。那榻上躺着的便是凡文。眉眼依旧,这是脸色苍白似雪。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床榻之上。 床榻边上便是宋年当日给他的尾羽的锦盒。宋年上前去,执起凡文的手腕处,作势以一丝灵力探起身体之中灵气走势,可搭上之时方忘记了,他早已没了术法,何来灵气一言。 “我来。” 阎魔见宋年那手便知他到底是何意思,这东海之极也罢,天界冥界也好,他们都算不得实际上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长生不老不死的活下去,靠着的便是那飞升之时修炼的功德, 修习让他们可以断绝五谷杂粮,尘烟俗火,一心向道。 他们不会如同人间众生一般,生老病死。 “灵气很乱,四下游走之势明显。”冥界之君搭了一丝妖气探寻一番,却是发现这东海之极岛主的身体可谓是积贫积弱。 “他今日这身体受过重创。” 见宋年立于一旁,阎魔倒是又加了一句,宋年听闻此语,眼中慌乱,看到床榻边的锦盒尤在,便一下拿来,打开之时他心中已有几分的数了。 果不其然。 凡文他接了尾羽。 此尾羽是宋年特意为了凡文而寻找的,这天地间能够为他所用的尾羽,怕是也就只有这孔雀一族了。 如今,将这交于他,自然是希望这尾羽终有一日可以成为凡文身上的一部分,如此他便可无怨无憾。 “这东海之极上,今日有何要事发生?” 如此,本可以不疾不徐的万无一失的完成之事,如此操之过急,依着凡文的秉性,只怕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我家岛主得罪了虬国。” 虬,如同黑蛟一族亦是类似龙族一类。 “虬族不是已经隐居多年了?” 虬族不似黑蛟一族如此叛逆之辈,他们虽为龙蛇之系,却是安分守己,于北海建立一国,名曰虬国。服从天界的安排,向来无甚风波抖生。 那是现在,并非当日所为。 若是他们当日亦是如此安分守己,凡文便不会断了尾羽。忆起当年,宋年心底下便是又多了几分的拧巴。 当日所发生之事历历在目。 “主上,凡文出事了。” 三日前,凡文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被东海之极的一头小兽见到,报进了这影晖殿上。 凡文是只孔雀,普普通通的孔雀一族族人,不普通之处,怕是也就是他那身世了。 凡文原身是只孔雀,其母乃天界孔雀一族人的妻子,可是她还有第二重身份——蛟龙郁垒之妾。 凡文其母是在虬族上天复职之时,瞧了那郁垒一眼,而后便抛下了一切,与之私奔至下界来。其后怀有一子,一半孔雀真身,一般虬族之形,此样貌多为人所诟病,而这儿子除了样貌诡异之外,他之元神亦有恙处——见不得阳光。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宋年知晓凡文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分出数道神思前去寻其踪迹,奈何没有丝毫的迹象。 “凡文上不了仙界。” 凡文其父亲以其母亲不知廉耻为辱,想来是不准凡文同他那母亲踏足天界孔雀一族。 “将无极东珠取来。” 吩咐这堂下小兽,墒祖便带着无极东珠前往蛟国。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蛟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建冥界之地,设桃止山鬼障,阻碍众鬼怪越界而行。 桃止山有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而在桃止山之前还有一北海,此地建国乃是虬国,虬国首领郁垒守在这桃止山前数千年,兢兢业业,克尽职责,被天界封为冥界门神。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冥界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凡文尾翼所指之所——虬国。 宋年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直奔虬国前行。未及一个时辰,墒祖便到了这虬国。 郁垒见到墒祖,自是应该扫榻相迎。 墒祖被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天界守门神郁垒见过东海之主。” 墒祖未动。 他此行是为救凡文,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门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早已危在旦夕,可郁垒见着墒祖一言不发,自然是心下慌乱。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虬国守门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凡文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虽说他一半孔雀之身,一半虬形,此二者虽为不同之物,可算起来俱是天界的神仙一类。 但郁越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出来,本尊领你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息怒,容小仙详述。” 见着墒祖满身怒气,郁垒伏地拜偈。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东海之极神使凡文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虬国疗伤。” “若东海尊主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凡文,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尊神这边请。” 见墒祖面色稍霁,郁垒便带着墒祖寻到凡文处。 周折几转,竟是让凡文与郁越住于一处。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凡文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雀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凡文,同我回去。” 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大法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凡文,我们走。” 语气虽轻,却是掷地有声。若是墒祖要将仙使带走,郁垒他们自然是不能够拦着。 如此,这屋室之内,静极。 “尊主,凡文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凡文,当日你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凡文为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凡文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凡文,你可知你与我而言是何?” “小使只是沧海一粟。” 好个沧海一粟!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离我者,留不住的。 “我救不了的,你可知?” 何之为天命?逆不得,顺不成。 管你大罗金仙,创世之祖。 一年后,凡文归来东海之极,守门神郁垒之子,卒。 ------------ 第五十四章 救助凡文脱险境 五十四章 凡文归来之时,自然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他当日未救他那同母异父的兄弟,曾经忤逆过墒祖的命令,当日回归之时,便是自我惩处一番。 他去了这东海之极的北岛之上,面壁五十年。因他当初是私自违背原则,所以回了这东海之极亦是独自闯进来的,那仙障有动静,墒祖原本应该知晓,可因当时墒祖已离开东海之极,在冥界之中处理事务,遂发现凡文之时已经晚矣。 凡文从那时起便落下这病根。 因为当初他刚经历那尾羽之痛,尚未复原便在郁越死后回转这东海之极,且为了自我惩罚,没有解了那层仙障如此这满身伤痕累累,在那北岛之地面壁思过十年之后,整个身体便大不如前。 此后的凡文便一直都是这样反反复复,不见好。 过去亦如是。 “小白,去取无极东珠。” 宋年坐在榻上,听闻冥界之君言语,吩咐着身旁的小仙童。 “你可以救我家岛主吗?” 宋年这一路走来,对着他家岛主是何态度,他虽说只是个修为尚浅的小白孔雀,可这样不妨他看清这眼前之人,此人对着岛主可谓是一片真心。 “我不会弃他不顾。” 只因他虽弃我一次,可这往后的年月里,他凡文再无一次弃我,即便我已经在这世界消弭了这数千年的岁月。 宋年想着凡文伴着他还是墒祖的那些年月里,向来是极少出了这东海之极,虽事后他从未提起过此事,可在凡文心中,那段记忆是抹不掉的。 小仙童听闻此语,转身便去了这北岛。 榻前所剩下的人,只宋年同着冥界之君。宋年欲将凡文从那床榻之上抱起来,毕竟他如今旧伤复发,加之这疼痛难忍,这一身的衣服都微湿的黏在身上,自然是不舒服的。 既然在那些个岁月里,他作为墒祖,受着凡文给他泡了茶,抚的琴,种的花,此人与他相伴的岁月最为长久,若是没有那场大战来临,他们便如此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此间唯有他们二人。 虽冷清却不孤寂。 思及此,宋年把凡文揽入怀里,将那身的青衫除了去,他这只鸟虽说不及小凤凰那般喜欢同他胡闹,整日里都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响,可唯有一条,他同那小凤凰一样——爱干净。 不是一般的爱干净,宋年为墒祖之时,为了讨那小凤凰仔子的欢心,曾经找了一眼的澧泉之水为其饮用之水,后头遇到凡文与他身边守着,有一年的他五千岁的生辰之日,他送了凡文一汪温泉之地,后来到了这东海之极,他便将这温泉一并带了过来,这温泉在凡文一开始落下疾病之时,他便曾在三界之内为他寻了不少的有利于他伤势愈合的草药来,他不喜欢喝药汤,他便将凡文赶到这装满药材的温泉内,让他在此沐浴疗养。这温泉经由这些个岁月,倒是慢慢的成了那药池子。 如今宋年便想着将凡文带到温泉处。 阎魔见宋年从床榻之上将人揽起,而后披衣在岛主身上,将人打横抱出了这殿内,直接朝着门外走去。阎魔可以看得出,宋年抱着怀中之人来的十分吃力,他如今这身尚存之力来源于那雪衣加身,可这雪衣毕竟不能够将他强化至无敌境界。如此,他到了这东海之极,与他而言便是一种无形之中的消耗。虽说,东海之极并非天界,亦并非人间,此地比之天界柔和,只因光照与他们的,除了那白日的太阳之外,东海之极还有那无极东珠。 瞧着穹庐之上那明亮糅合的光,这自然是东海之极独有的无极东珠了。 为冥界之君者,因与天界之间终要有一场结合之时,所以这浩然之气也好,朝阳夕下也罢,此些与他而言,受影响的程度都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而宋年不在此处。 此处虽是他存在了很久很久,可如今他回来了,却是没有办法在此地待下去。 回转家乡之地,却再也无法入得家乡之门。 这地方,如今容不下他。 阎魔没有离开。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宋年身后,一言不发,只是跟着,看着宋年如何吃力的将人揽在怀里,踏出那一步步来。 此地距离寝殿不近,对于目前的这二人而言。 到了目的地,便是一池的温泉。宋年将人放入这温泉之中,扶着岛主坐在水里,这池子的水飘着一阵阵的药香来。 这是药庐泉。 三界之内,疗伤圣地的药庐泉,未曾想到在此处。 阎魔看着专心将东海之极岛主沐浴在这药池之内的宋年,看着他将凡文因为水汽粘黏身上的衣服脱下,以及他抬手拂去宋年耳边的那缕因为水汽粘黏额间的头发,如此的旁若无人,专心无二。 阎魔目光软了几分。 “我要在此照顾凡文,可否劳烦冥界之君将那无极东珠取来?” 宋年知道冥界之君一直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此处。可眼下他无暇顾及此事,刚刚让小白孔雀去取无极东珠,却是没有告知他们如家身在何处,只能够劳烦冥界之君走上一趟。 “好。” “多谢。” 宋年多谢阎魔此举,这冥界之君虽说平日里都是冷冷冰冰的模样,可如家与他为友,却是如此出乎意料之外。 “无需多言。” 宋年知晓他此语何意,就像他们在那须弥子之中一样,冥界之君也曾说过此语,他们为友人,无需多言。 即便如此,他依然要谢谢他。 见着冥界之君离开了视线,宋年便不顾身上已被沾湿的衣袖,入了这温泉之中。这温泉与凡文如今而言自然是大大有益,可若是没有宋年送来的那孔雀尾羽,他这伤势想来都是可以恢复的八九不离十,可如今眼下情况,自然是这不可能如此快的恢复正常。 这药池内,他宋年曾经搜罗了无数的药草来,可最重要的还是那体内翻涌的灵气。 他需平了这翻涌灵气。 凡文不同与宁晖小凤凰。宁晖小凤凰虽说是宋年同着元祖的徒弟,却是因为凤凰的特殊之处,这修习的大多术法全是凭借他自己的不断研习和刻苦努力,他同着元祖当日也只是能够将他稍稍提点一二。如此,小凤凰如今在天界之上方能够站稳一席之地,靠的自然不仅仅是墒祖同着元祖徒弟之名,他还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如此大修为的凤凰,凤凰一族如今为之天界神鸟之位,此间的功劳,多半都是小凤凰一点点积累所得。 可孔雀并非如此。 宋年为那墒祖之时,并未能将那身术法教习给小凤凰仔子,可是凡文的术法多半是他一点点的教导所得,虽说不能够如同龙族那般,他当日也是做了一番的调整,为了能够更好的适合孔雀的习惯,可这身的术法与他宋年倒是没有抵触的地方。 他这周身的灵气翻涌,如此便只能够以灵气引之。 宋年如今没有那身术法同灵气。 可是他如今这三魂七魄里面还剩下一点气血。 不能够以灵气导引之,他便将这气血导引这满身的翻涌之态。 墒祖的气血,因之天地初开之时的纯净,自然是气血及那术法之时的灵气都是上好之物,此物虽然损失了大半,他之前为了安抚冥界之君身上的妖力,损失了一部分,这剩下的,他如今便都给了凡文吧。 药池内,宋年咬破了手腕。 因为未能够腾出手来拿出剑来,他便用了那牙齿咬了下去。 血自然是出来了,可这手腕处倒是十分可怖得很。 宋年倒是未曾理会,便将那手腕送到了凡文嘴里,保持着凡文的头颈微仰,将这些个血液一一送到他嘴中,看着他服下。 阎魔拿了物件东珠赶来之时,便见那池温泉旁,宋年同着岛主俱是歪身一旁。 “岛主!” 这声惊呼自然是来自小白孔雀的,他相信宋年,却是未曾见到阎魔对着东海之极有着如何的好意之相,所以,不放心这人独自带着这东海之极的至宝来此处,所以便一同前来。 阎魔转身目光威凛,小白孔雀便禁了那声响。连忙跑了过去,在一旁给他搭把手,将宋年连同岛主分开了,这才发现岛主为何会一身的鲜血,十分可怖。这宋年在像他嘴里喂食着自己的鲜血。那手腕处的伤口崎岖不平,皮肉已在水中泡的微微发白,那伤口看起来更是添了几分的恐怖之色。 “他……他给岛主……喂了什么?” 虽说如今看着岛主脸色好看了些许,可是不知情况便在岛主嘴里喂食这些鲜血,饶是小白孔雀觉得宋年对待他们岛主不是坏人,也会起了几分的疑问出来。 可是看着刚刚给了他那一技凌厉之色的阎魔,这问起话来,底气便弱了几分。 阎魔未曾搭理那小仙童,他方才扶起宋年之时,便一丝灵气如体探了个究竟,如今这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自然是不甚好。在反观一旁的岛主,他亦是搭了一丝的灵气,这入体却不似开头那样的翻涌如潮。 “死不了。” 留下此语,将水中的宋年带了出来。 这温泉对于这岛主而言自然是疗伤圣品,可宋年倒是不一定了。他如今这般内里空空如也的样子,怕是稍不留神便一命呜呼,没有那些个什么逃出生天的可能,剩下的左不过魂飞魄散这一条。 对着自己,他倒是下得去手。 那些个小吏们,每每聊起这良心小铺的宋掌柜,都说他如何惜命,如何的算计他鬼,未曾想到也有今日…… “你倒是大方。” 这倒是难得一见冥界之君的讥讽之语。 ------------ 第五十五章 阎魔大人心情尚佳 第五十五章 东海之极的岛主已是没有大碍,如今躺在床榻之上的只有那宋年一人。 昏昏沉沉,不知是何方。 宋年倒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他记得这一路走来,记得他将最后一点的血气送给了凡文,他应该是没有泯灭,可若是问他,如今身在何处,他倒是答不上来。 “醒了?” 看着床榻之上,直直盯着天花板的宋年。 “冥君?”宋年觉得如今在一旁拧着手巾的冥界之君带着几分的柔和,他倒是突然记起,那是他同着冥界之君闯入桃止山幻境之时,他看着带着食盒的阎魔,觉得此事同他倒是分外的不搭调。可今日不知是何缘故,如此看着床榻边的人,觉得和谐得很。 “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嗓子不舒服,不仅干涩,还裹挟着几分的沙哑,如此干涩难忍,吐出的言语来,便有着几分的难度。 “回来了。” 回来了?回到何处?冥界?可这里怎么看过去,同那冥界的感觉不尽相同啊? “我们离开东海之极了?” 虽说嘴上说的疑问,可这周边吸入嘴舌里的气息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此地不是东海之极。 这气息闻起来不难以忍受。 “想要暴露自己?” 阎魔也未曾回答,那拧好了的手巾,便顺手递了过来,顺便从茶水壶里倒了一杯的茶水过来。连同手巾塞入宋年手里。 宋年大口喝着茶水,遮挡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顺带将那嘴角都拉平了几分。此些有着茶水杯子遮挡,便未曾漏出一丝一毫出来。 他宋年不想暴露。 对着东海之极的凡文,他不想;至于九层天之上的小凤凰仔子,他亦是不想;墒祖是墒祖,宋年是宋年,墒祖将他所有该行之事,早已完成,若是做的不够之地,他如今也没有那权利和术法去弥补完整。 他,只是宋年。 在冥界之中,开着良心小铺的宋掌柜。 墒祖早已是那往事,让它随风而去吧。 “这是蛟族。” 宋年在一旁沉思这些事情,抬眼看到了墙角处那另一处床榻来,亦或是对着不认识的人来说,只是一个略微奇异的床榻。那看着十分臃肿,却是十分暖和的“窝”,这是他们蛟族短暂度过寒冷之时的方法——冬眠。 龙族从不冬眠,可蛟族不行,所以在蛟族生存之地,必有此物在一旁。 “这里是蛟国。” 阎魔将宋年手中的茶水杯子接了过来,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塞到他手里,这件事他做的顺手,宋年接到手里以后都没有觉得何地方不对。 蛟国,当日小仙童所说与东海之极有所过节之处的蛟国。宋年知道凡文有了他的气血相补充,加上那池子的药泉,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如今他宋年倒是睡在这蛟族的房间之内,休养生息,想来冥界之君早已将此事了结个一干二净。 宋年躺在榻上,意欲出言,半途又咽了下去。 冥界之君在一旁看着如此踌躇之态,却又最终没有将谢他之话说出口,眉语间稍稍带着些轻松畅意。 他们是友人,无需相谢。 他倒是还都记得。 宋年倒是可以看出来这冥界之君的心情不错。 “不知冥君如何将小生救了回来?” 宋年倒是不担心凡文,可是他宋年是何状况,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如今这身体,自然不是他宋年当时他般。 “猜。” 许是当真心情好,这阎魔倒是要同宋年玩起来这游戏来。 让他宋年猜啊,这地方是郁垒的蛟国,他逗留此地,自然是极有可能在此地进行的医治,东海之极虽说因为当然凡文受伤之故留下不少的药方之物,亦是不少的疗养圣药,可这些个统统不可对着宋年使用,无论是哪一种的方法,都可以因为他宋年如今鬼魂之态而露出马脚来。自然这剩下的地方便是只有蛟国一处。 而蛟国有一可能将他恢复到如家模样的圣物来——混沌镜。此物乃是吸收天地之间至纯至阳之物的法器,而此物一直都是在这郁垒的手里。 “可是混沌镜?” “嗯。” 这天地间的圣宝,当日都能够作为让墒祖为其儿子医治疾病的压轴,自然是不能够如此轻易的给了别人去。想来这冥界之君为了救他,必然是花了一番大功夫了。 可冥界之君未必愿意同他费这些的口舌之争。如今看着他这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性子,宋年倒是破天荒的替着冥界之君想了一回。 此人曾经在那人间生存过,亦是在这冥界之中为那一界之帝王,如今威风凛凛,自然是别人敬重有加,往昔岁月不知道这冥界之君可受过那些个欺凌之时? 宋年如今想着冥界之君的往昔,这目光便是朝冥君那处斜的多一些,一躺一站立,一室的安静祥和,他宋年倒是觉得分外的不错。 在这蛟国逗留了三日后,宋年觉得胸中的气息已畅,如此这般他们便折回了冥界之中。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一起。 “掌柜的,掌柜的你回来啦?!” 宋年倒是刚刚踏入这冥界之中,来到这小铺门前,看着被大柱二柱他们打扫的一干二净的院铺,另外铺子里亦是摆放的整齐有序,如此宋年嘴角勾起几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他同着冥界之君出去这一趟,这许多日子都未曾有过音讯,虽然说这黑白无常有差遣鬼吏与这良心小铺之中,可也未曾让他们二兄弟解了多少的的劳累。方青如今只可一年一次的在这铺子之中大动干戈的帮忙一回,多数时候还是一座店铺模样,帮不上什么忙。 “朋友,朋友,你只夸奖他们,从不夸奖夸奖我!这些日子,我可是比在老头子那里还要忙活得很!” 这迎头而来,竟是松鸦。如家他随着大柱二柱,一并围上良心小铺定制的伙计服装,这一蹦一跳的向宋年跑来,这身原本较为周正的衣服,生生让他穿出了不少的褶皱来。 这倒是还不算完,松鸦如今委屈,便一个劲儿的朝着宋年身上扑,瞅着松鸦这架势,宋年觉得若是他这一扑,扑的实在了,他宋年这三日在那蛟国修养生息的功夫都将还了回去。 可看着松鸦那又是欢喜又是带着几分的委屈的模样,明明是个成年男子模样,如家倒是生生让他看出了原身的小巧来。可朝着他奔来的松鸦,委实算不得小巧。 “你给我站住!” 宋年作好准备,这松鸦倒是未曾跑到他怀里,只因半道之上,被这二柱截了胡。 宋年不知,在他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大柱为了能够更好的顾及这良心小铺的生意,想着若是忙不过来之时,除了方青外,他也能够找个顺手的人来,这不,大柱在一旁给二柱演示,二柱便在一旁随着大柱的动作,如此训练这些日子,二柱虽然说不能够如同往昔一般,好在如今他亦是将这良心小铺的打扫事宜做个有条有理的。 这不可为不是喜事。 可对着松鸦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松鸦如今成了二柱的训练对象,做的不对之处,便是二柱数落他之时。 如此打打闹闹的,他们倒是回了这内室。宋年如家身体虽然说好了不少,可终究觉得身上乏得很,这便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可不知为何,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往日的旧事入梦来。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这应是他为之墒祖之时,毕竟他那时虽说不爱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可是却是独独钟爱他降世之地,那二百八十万星辰之地,天界的织娘见他念念不忘,便依着星辰大海给他做了一身来。 可如今,宋年看看自己身上,很显然他没了那份的闲情逸致来。 “墒祖,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墒祖。” 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墒祖。,他只是天地间的游魂罢了,这是那时犹觉得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便同天界之时一个做派。 只不过是场痴梦罢了。 地下南风像是已知晓,他不是墒祖,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南风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雨神之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墒祖尊称雅号,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龙。 天地初开,三千年之际,他便坠入星辰大海,连同元祖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那件事,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 梦中那女子身姿傲然,虽说是只余下微薄气息,倒是难为她依然如此。 看着梦中的南方身形,以及神情之色,宋年倒是觉得带了几分熟悉。 南风,最后成了谁? “” ------------ 第五十六章 众鬼纷纷来探病 第五十六章 南风到底成了谁,宋年是想不起来了。 宋年在那床榻之上思索良久,未得其果,正在思量之际,听到门外几分的喧闹声。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大柱二柱可是向来不让别的鬼扰他休息,听着如今这声响,看来这来人必然是大柱二柱降不住的。 果不其然,来的是孟婆。 身后还跟着穿着十分艳丽的曼珠沙华,他们一前一后的,到了这门前。 “宋掌柜,老婆子来瞧瞧宋掌柜。” 看着孟婆手上拎着的几个砖头大小的包裹,脸上带着笑意,嘴里不知何时,竟是点着个烟斗,那一呼一吸间,云雾缭绕,吞云吐雾。宋年着实未曾想到这孟婆月余不见,竟是喜欢上了这等物件,也不知是否一时兴起。 “白瞎了这身面皮!” 曼珠沙华见孟婆如此,觉得十分气氛,对着孟婆便推搡了一把,孟婆未曾料到,便险些在地上跌了一跤,他们两个平日便是如此的打打闹闹,宋年倒是也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便由着他们两个闹去,等他们闹够了,便会记起来此处所为何事来。 他如今也乏了,不若再回去榻上休息休息,等他们两个吵够了再回来。 “宋掌柜留步!” 曼珠沙华见宋年转身离开,想到卯日星君的交待之物,便叫住了宋年。 “听闻宋掌柜的受伤了,卯日星君便叫在下将此物交给掌柜。” 宋年见着曼珠沙华将那包裹模样的东西递了过来,这不,加上刚刚孟婆拿来的几个包裹,他宋年如今手里满满当当。来探病的两人在一旁轻装上阵,他这个病人倒是负重前行,这倒是件哭笑不得的事。 罢了罢了,他们能够前来看上一眼,说明他宋年在这冥界之中呆了这许多算是没有白待。 宋年不管外头孟婆同着曼珠沙华如何,便将这两个推入这良心小铺的大门里,吩咐着大柱二柱上些茶水点心。如今这一大早的,他们想必还没有好好吃些东西。 这倒不是那些个香烛纸钱,这是那包打听心上人铺子里取来的,大柱见着宋年倒是对着这些个茶水点心能够用上一点,便早早起来,去那茶水铺子里买了这些个早点来。 他们无需吃东西,更没有那些个饿或者不饿的感受,左不过让他们两个歇歇嘴,莫要这样的争吵不休。 “宋掌柜这里好生热闹!” 这两尊大佛让宋年这招茶水伺候的少了不少的言语,这刚刚耳根清净,便听到那门外竟是又来了一波子鬼来,这次来的是那范无赦和谢必安。手里自然也少不了拎着些东西前来。 这倒好了,他宋年稍稍柔弱了一回,倒是让这些个认识的跑断了腿。 “哪里哪里,两位大人上座。” 如今他宋年倒也是在这冥界的任职,要是真的论起来,这黑白无常倒是算得上他宋年的同僚,孟婆和曼珠沙华亦是为冥界之君所用,这里在座的各位,满打满算都可与他宋年有着关系来。 大柱二柱见着又来了一波,这茶水便又上了一波,上完之后,便未曾侍立一旁,悄悄的便退了出去,宋年知大柱二柱退出去的缘故,便未曾拦着他们。 “这两个小子,倒是在你处活出个样子来。” 瞅着走出这良心小铺的两个小鬼,孟婆将那烟斗放入嘴里,狠狠地吸上一口,而后方在鼻息间、口舌内喷吐出来,一个个烟圈飘散而去,便像孟婆那随之大柱二柱移动的余光。 死鬼如何活出个人样来? 这孟婆如今不痴迷这醉酒之事,倒是抽着这烟草竟也能如此的醉态初显? “一嘴的胡话,这冥界之中何时容得下活出人样的!” 曼珠沙华见着孟婆在那处胡言乱语,便责备了一句。眼看着孟婆同着曼珠沙华再起冲突,宋年觉得后悔将此两个请到这铺子里来。 “宋掌柜,冥君命我等前来宣读冥君法旨。” 好在这范无赦同着谢必安救了一把,边说着此语,边从身后取出这冥界之君的法旨来。 “冥界良心小铺宋年掌柜,此次与本君平息人间帝王之气错乱一事有功,现将其正式入编冥界一员,准其不烙冥界之印,与黑白无常一同协查冥界之中大小事务,准其派遣使用鬼差进行相关事物的查访,钦此。” 冥界之君这一道法旨,是将他宋年纳入其麾下,为己所用。宋年倒是不想一开始那般抵触此事,如今他倒是借着这几次的事情,看清楚了一件事,这冥界之君到并非是他所想的那般人物。 如此这法旨,方方面面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之地,他宋年无需烙下印记,可行使这冥界之中的鬼差派遣的权利,如此,同黑白无常相较,怕是相差无几了。 “宋年领法旨。” 既然不抵触,这层身份与他而言,自然是更加便利些。 “恭喜宋掌柜。” 这堂上众鬼自然是听说了那人间帝王之事,这一番折腾下来,自然是费了不少的心血,如此定是要好好的犒劳奖赏一番。他们倒是未曾觉得此事来的突然。这宋年在这冥界之中,生活了几百年的岁月,这些日子里,他的手段,这在座的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在这冥界之中亦是收拢了一波的人心,如此人才,自然是不能够放过。 既然不灭了他,那便让他为自己所用。 “冥君有交待,此事在掌柜的康复之后方再去任职。” 哟,这是倒是稀奇得很。 让这在做的除了宣读法旨的黑白无常外,都略略的吃了一惊。 比之法旨,这冥界之君的交待却是让他们觉得十分的难得。 此话并非说明这冥界之君苛责对待冥界之中众多的鬼差鬼吏们,而是因为这冥界之君向来是公正言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徇私之处,平日里对待他们亦是多沉默寡言,如此细心交待的却是未曾发生过。 “多谢冥君体恤小生。” 既然,在这开工前,他宋年还有一两日的休闲时光,他便在此处好好修养几天。 只余这帝王之气一案的余下地方,冥界之君倒是趁着他宋年昏迷不醒的那几日处理的井井有条。 周盈是早已受了惩处,此惩处来自天界,而那枉死的护国麒麟,如今毁了真身,但其元神尚在,便留在那天界好生修养。 至于小凤凰仔子,如今倒是回转了天界。他宋年同着冥界之君闯入东海之极时,破了那须弥子的阵,如此便解了加之小凤凰仔子身上的咒语,想来如今他还是那三十三天之上,司法之神。 那须弥子之中的一段时间,左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如今梦醒,自当忘得一干二净方好。 凡文,自然也是不会记得他的。 何人,只要还有一丝的理智可言,便不会将他宋年牵强附会的同他墒祖连在一起,更何况,冥界之君亦是销了那小白孔雀的记忆,如家他之记忆里早没了有关宋年喂食东海之极岛主血气的画面。 如此,他倒是不会太快的暴露自己。 至于那祸害着傻小子后代的风月神仙,他虽说受了上天的惩处,可说到底,这风月之神亦是王朝的一次考验,经历这许多代的传承,他们是否依然能够坚守的住风月之神的诱惑。 若是他们摆脱这风月之神,这王朝便还有希望风风火火的存上几百年来。若是没有经受的住,此也是天命所为,自当如此。 这一案,牵扯着众多之物,小凤凰仔子、凡文、周盈、麒麟兽以及那须弥子,风月之神……如此这些如家都有个了断,虽说这须弥子他同着冥界之君倒是未曾拿到手来。 不过,如此也罢,既然这须弥子有所收敛,加之被东海之极所破,想来这段时间,他宋年倒是真真正正踏踏实实的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来。他宋年当初不曾选择那天界,亦是没有选择回去那东海之极,直奔着冥界而来,就是为了在这个虽与他多有瓜葛,却又因为他即为天界创世之神又为冥界之主双重身份的影响下,这冥界众鬼,对他既尊又畏,所以这距离拿捏起来,便是恰当好处的很。 宋年闲暇之时,如此回忆此事来。 宋年倒是对着一事觉得分外的稀奇,那便是他的那个梦境。他宋年从未做梦,为那墒祖之时不曾有过,如今却是有这样的梦入了他的心,怕是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雨神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云雨,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墒祖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云雨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故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命的司法之神宁晖大殿。 五万年前,大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大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大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三十三天之上。 ------------ 第五十七章 被梦境缠身的宋掌柜 第五十七章 宋年未曾闲的住。 他原是想着能够在这床榻上躺着休息几日,未曾想到只是躺着两日,他便是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厉害,明明他如今早已经脱了症状。 可是他却是做梦。 神仙之辈不会平白无故入梦来。只因仙神之辈的梦境都是有着预示作用若是让他有一梦入怀,那必然是预示有何事已至。 但宋年如今不是仙神。 他宋年只是个区区的鬼怪,不入仙神之流。 可鬼怪亦是没有梦境的。 这世间唯一与视梦境恍若无物只有那人世间,人世间所有的平凡之辈都会有梦入乡来,若是那孩童之辈,这入梦的怕更是家常便饭。 可独独神鬼之辈,从未有梦。 他们对之将来之事,多数的鬼神都是可以一眼看到底的。神仙之辈多是欲望淡泊,不期名利之场。无有特别期许,自然亦是没有那些个五彩缤纷的幻想之境。 而至于那些个鬼怪一类,他们自然已经身为鬼怪之流,这一生即便再是漫长,终要在这黯淡无光的冥界之中度过那千千万万年。 他们之中,只要有可能不滞留在这冥界之中的,多半都会去那人间走一遭,即便人生亦有爱憎恶,求不得,受尽人间疾苦,他们依旧愿意入那六道轮回。 只因这漫长无波的岁月里,他们连选择喜怒哀乐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宋年倒是有了这梦境的恩赐。 可惜,到并非尽是那些个梦境,譬如昨晚那一场梦境,便是他宋年的一场人世的蹉跎罢了。 他宋年去过人间。 在那傻小子之前很多年岁前去的。 去寻找一把琴。 《墒年纪》载: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其名南风。 此琴可识得人间靡靡之音,导引风向。若是让那有心之人利用之,可坏世界乐理,而祭祀仙神之辈,多数之时都要司礼乐之事,如此自然是不能上达天听,污及仙神之耳。 当日,他宋年是那天界数的出名号,无事畅游人间的主。既然在墒年纪上听闻此事,闲来无事,自然是做些举手之劳的事。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他当日稍稍寻觅神识,便找到南风所在之处。自然那时他被尊之为二圣之一,可身边终日伴他左右的也只有凡文一个。 “是。” “南风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墒年纪当日并非如今这般模样,他本就是天书之流,可通晓万事万物之流。平日里若是没有必要时,他多数便是一本古籍模样,若是沿途墒祖收了何样的物件,便会取出他来,做那包裹之用。他之空间,如同那源源不断的三界知识,用来储物藏东西在其内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便利之物。 “是。” 而墒祖同着仙使凡文所立之处的下方,便是这名物的历劫之处。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而后思量再三,方发觉许是他听错了,窗外既是湖,而如今湖内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他之家境,饥寒交迫,家徒四壁,更是在那些穷乡僻壤之地,远离闹市,古人有云:家贫无远亲。 他对于此事向来是看的周全,再三忍受此处人言难尽。 他每每苦读之前,总是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艰,贫寒之气。 宋年当年对此事件知晓的如此详细,左不过他闲来无事,将此事在那三十天的宫阙之上,用那观尘镜,将这尘世看个仔仔细细。 被监视之人,未曾觉得有任何的异样之处依旧埋头在那处,奋笔疾书。 自然这茅草房内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只不过这魄体如今七零八落的,怕是受不的别人出手一击。 古老的物件,讲究一个“醒”字。 而唤醒南风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南风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通过那观尘镜,自然是可以时时刻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些个变化。见那形式略有脱缰之态,便派遣这仙使来监督着南风可有出格之意。 “不伺候墒祖,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那是个死心眼的。 只因为那些个长久的怨念,便总是念念不忘,遇到之时,多半都是一条到走到黑了去。 她找到墒祖。 而后便闯入了三十三天之上。 可天界不似人间,亦不是那冥界之中。那些个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她再是捧着那颗不甘之心,亦是如此不能够盛得下、顺了心。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她多半是烟消云散了。 她入得天界之时,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她这受了委屈,无从谈起的孤魂野鬼了。 这世间,这轮回,说到底也不够人人物物都顾及得周全,若是那处遗漏下的,自然是无处发泄。 此为寻常之事。 算不得多么稀罕。 宋年惊醒之时,倒还是能够看得到那南风在他面前时的样貌。 历历在目。 不知,他这些个梦境,又意味着何事临到…… ------------ 第五十八章 情人节特别篇——撒狗粮 第五十八章 这事发生在冥界之君和宋年走到一起的之后年月里。 宋年是那墒祖的身份,在这冥界之中早已是众鬼皆知。一开始知晓此事之时,个个鬼神的表情可谓一个精彩绝伦,宋年觉得若是他搬着个板凳都能够在这边上乐呵看上半天。 但也有冷静的,譬如说冥界之君。 此人向来都是面无表情,加上沉默寡言,在一干众鬼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显得格外的出彩。 宋年倒是知晓缘由,左不过冥君前头已经知晓此事。 可到底是不是依旧冷静如斯,宋年还真不敢说。 在这良心小铺里拾掇拾掇,宋年忆起此事,便将手中的物件放下,专心致志在那一旁发呆去。 等着乌泱泱的鬼怪从小铺前头路过,而后瞧着宋年捧着腮帮子,对着门外面出神望去。见着那群的伸头张望的鬼怪们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处,想着都是那听说他之身份以后,来此处瞧上些热闹之鬼族们。 宋年一开始,还觉得不甚自在。 他为那墒祖的很多年月里,倒是没有被人鬼仙这般仔细端详过。 一是他宋年当初没如此“出名过”。身份被众人鬼仙识破之后,天上那群仙神之辈便来这桃止山门口,迎请过一次。由头自然是:创世之神,如今回归,自当是人鬼仙三界的值得大肆庆贺之事,他们自然是将宋年那那墒年殿修葺一新,迎接宋年去三十三天坐镇。 可宋年他倒是不愿的。 这天界如今安详太平,自然是无需什么墒祖坐镇,小凤凰如今亦是可以独当一面,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手到擒来,多此一举请他入堂,自然是觉得分外的尴尬。 二是冥界同天界不同。天界自然是严守规矩法度,他宋年当日为那三十三天之上墒祖之时,即便是伺候他端茶倒水的仙使仙娥之辈,都是低眉顺眼的,温顺知礼的紧,若是好奇何事,也会眉眼低垂的用着那余光看上两眼,不会似这些个冥界鬼怪之流,好奇时便伸头来此探寻一番。 如此大张旗鼓。 他宋年在这冥界之中呆了这许多年月来,自然是知晓此些鬼怪倒是没有那些个恶意,左不过想要瞧上一眼罢了。 索性不会掉了块肉。 他宋年便大大方方的给那些前来观赏之鬼怪们瞧个仔细清楚。 宋年难得大方一回,即便碍着他墒祖的身份,这门外探头探脑的鬼怪们,倒也是大胆起来,除了瞅着这一两眼来,他们倒是在一旁细细的议论开来。 “墒祖果然不是那风光霁月的人物,如今即便入了这冥界,依然让我们觉得神光焕发!” 探头探脑中的一个小子,听闻这良心小铺里的宋掌柜便是那传说之中,雷厉风行的墒祖之后,不仅仅是卧榻在那院子中间的宋年仿若金光灿灿,灵气逼人,就连着小铺都是那闪着金光的模样。 此纯属被墒祖传说蒙蔽双眼之辈,宋年他虽说如今魂魄俱全,可他依然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鬼怪之流,何来那些个神光? “不不,要是我说的话,墒祖却是难得一见的和气可亲之辈,比之天界尚存的仙神之辈,亦或是冥界之中的这些个五方鬼帝十殿阎罗来说,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和气。” 一鬼怪不同意,便将那身旁鬼怪之语推翻了去。而后自觉的说的挺好,颇为自得。 宋年在那院落之中,虽不是字字句句都听的一清二楚,却也是七七八八,对着这些个言论,如同过耳之风,散了就散了吧。 “你们说的都不对,要是我说啊,那应该是俊美才是,这天地间生在那二百八十万星宿之间的可就独独墒祖一个,你们想想,墒祖从那万千星宿之间睁开眼目之时,向人世间缓步前行,星云为他法相,众星拱月,环绕四周……” “啊!这场面该有多美好!” 被这冷不丁的插上这么一段话,四周觉得在那处早已脸颊绯红的某鬼,怕是在那活着之时都未曾动过的红鸾星如今怕是记起自己使命来,让这么个鬼怪那颗春心如今动上一动。 “若是……若是我能够早些出生年月,那时,我便可以在墒祖身旁,端茶倒水,伺候这尊神也是甘愿!” 像是突然间觉得自己也可伴着院中的身影,这越发想的没了那边际来。 说了这些个“痴心”之语,像是堆积了千百年的遗憾一般,便趴在那门槛边上,痴痴的看着那身影。 如此模样,让身边的都让他掉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转而想要搓一搓,缓缓神,谁知转身看到一者,让他们生生吓得魂飞魄散,连那鸡皮疙瘩都顾不得了。 自然也顾不得提醒那位痴心的鬼来。 所以在他自顾自怜的瞧着宋年之时,那肩上便多了一双手来。他只当是方才同他一起瞧着墒祖的同行之鬼,未曾想到转过身来,生生把他那痴心妄想吓得东逃西窜再没了影子。 “冥……冥君,我……我这就走。” 这身后来者——冥界之君阎魔。 见着这位那脸上硬生生可以刮得掉三层的冰碴子,再多的绮丽之思都被抛之脑后,剩下的也只敢四下逃窜。 阎魔见这前来窥探的鬼怪们,以及那躺在院中,恍若未问的宋年,他阎魔觉得这冥界良心小铺里面有必要找上两个伙计了。 最好从他身边调两个知根知底的过来。 这小铺子里,原是有伙计的,躺在榻上的宋年曾经收留过两生魂,他们生前为那兄弟,死后便一同在这良心小铺里做些活计。若不是这百十年来,宋年觉得他们两个在这小铺中过于单调枯燥,便将二鬼打发入那人世间,重新入那轮回之地。 这二生魂当日亦是为了他人留在这冥界之中,若是让他们在那人世间多历练上几番,想来最后虽不敢说有什么特别大的造化,可也能让他们比之在这冥界之中日渐消散来的好。 如此,宋年便放了他们二鬼。 这铺子里如今只剩下了宋年一个。他如今倒是不愁何事,无需顾及到那吃穿之事,亦无远虑,如今逍遥快活,自然也是没有那些个近忧可言。 这铺子,他宋年便也有一日没一日的经营着,如今这冥界之中还有何鬼何人敢来算计到他宋年的头上? “外头风厉。” 阎魔踏进这铺子里,对着榻上宋年倒是说了这一句来。 这冥界之中,向来都是阴风阵阵的,宋年倒是觉得无甚大碍,更何况如今还有这四方院子做了阻碍,更是没了几丝风挤进这院子来。 即便有的,怕是也被阎魔大人阻个一干二净。阎魔见他宋年没有动静,便悄悄立于他头前,结个手印来,抛出个结界,将宋年围个严严实实。 床榻之上,似是睡得安稳,再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只是那略微牵起的嘴角泄露了主人的心情。 宋年自然知晓这是何人所为。 他如今倒是乐的此人在他身旁,鞍前马后,周详仔细的照顾与他。 他不喜人多,可他除外。 阎魔见着宋年睡得沉,便也未曾作甚,便在这小铺的掌柜椅子之上坐了下来,这来良心小铺买卖东西者,刚刚进门踏出些许的动静来,便被抬头见到那坐在掌柜椅上的阎魔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阎魔有那读心之术。 将那愣住之鬼怪所需之物取了来,手下那愣住之人手中的银两,便面不改色的继续坐在那处。 收到东西的鬼怪,一脸的茫然,手足无措,而后想起时便是满脸的惊讶不已!继而久久都不能够对此事平常视之。 宋年倒是未曾有过这吃惊之色。即便是他醒来时,见着冥界之君守在他身边,将他身上的衣被盖的严实,而自己独独掌了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火,在一旁处理那些个上呈的折子。 世人都说灯火之下观美人,宋年如今醒来便是见到此景,甚是觉得赏心悦目。 他身为创世之神,自然是对着那些个红颜枯骨,皮囊之事不放在心上,若是魂魄不灭,记忆犹存,即便这人换了万千模样,有了万千变化,他们依旧是那一人所为。 可即便如此,看着如今的阎魔,宋年倒是觉得他如今是入了几分的俗念来。 他倒是起了几分贪念这阎魔皮囊之心。 这冥君,他宋年真的不曾细细观赏过,如今这机会,对着这昏黄的灯火,那颧颚之处的锋芒,那眉眼间的轮廓,配着那认真端详上呈书折的模样,都带着几分不同的韵味。 他便无声无息的在这一旁观赏者。 “你醒了?” 未曾想到,此无声无息之境,倒是让这阎魔感受到了,那书折被随手放置一旁,而后便从那身后之处,极其顺其自然的拿了那杯茶水来,递到了宋年面前。 宋年将手从那衣被当中伸了出来,接过那杯茶水,轻酌一口,自然是入肺及心,味道和温度,都是极合宋年脾性。 他未曾服侍过任何神鬼之辈,却是将他的所行所好,记得是一清二楚。 茶水未及咽下,那手中便又捻着一块糕点送至面前,像是早已掐着时辰一般,分毫不差,不早不晚,无声无息,在这处静静地待着他。 君若采之,我必在此处守株待之。 ------------ 第五十九章 一心投桃报李的鸟儿 第五十九章 待着无事,宋年倒是不是那在床榻之上安睡住的主。 更何况身旁还有个说个不停地天书墒年。他宋年当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那桃止山幻境之中带了回来,若是知道他是如今这般模样,他就不费那些个功夫。 “你……你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几日他身上不甚爽利,便在这院落修养,未曾想到仅仅是这几日不见,这唠叨的墒年纪竟是将这小铺里的鬼神之辈荼毒个干净 宋年这几日,不知是何缘故,竟是无缘由的噩梦搅着他难以安眠,一大早上醒来,便见到这院子里的大柱拦着欲来这话痨身边的二柱,拦住这个,倒是没有防得了那一旁的松鸦。 这鸟儿平日里最是跳脱,如今能够这样安安稳稳待在一个地方听别人言语,当真不是件常见之事。 “那是自然,想当初……” 宋年听他此语,倒是不知想到何处,牵着嘴角,脸上泛着几丝笑意。 “笑什么笑!我说的难到是假话不成?” 瞧着扶着门框出来的宋年,墒年那火气便不知为何蹭的一下起来了。 大柱见着宋掌柜出门来,赶紧过来将他扶到躺椅上坐下,而后取了一软和的衾被,半盖半拥在宋年腰后,这一切服侍完毕,方去一旁做着自己的事情。 听闻墒年那声调倒是未曾出言反驳,便拥着衾被,瞧着门前那一书一人。 “朋友,朋友,你还不能同我去玩耍吗?” 松鸦这几日自然是等着宋年康复,宋年回来之后,搜罗些的东西送到他院子里,从那院门口到屋里,铺着一条泛着微光的小道,他自然是喜欢的紧。 想着崔府王老头曾经说过,这世间的知己之辈,必然是对着友人呵护备至,无需言明便知所求何事,所需何物,如同宋年朋友同他一般。 既然如此,他松鸦自然是要投桃报李。可是这宋年朋友,如今病在床榻,他松鸦那是一个急啊,若是这朋友再不好的话,怕是难以见到了。 “明日,明日可好?” 宋年倒是知道松鸦秉性,赤子心性,天真无邪,这些日子候在这小铺之中,一步未曾踏出,若是再拘着他,这怕是要闷坏了。今日已过大半,他如今虽不能够那些个舞刀弄棒,陪着松鸦游玩一处还是可以的。 “去什么去,一个堂堂之辈,如今将自己糟蹋成这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模样,一阵风吹来都能够抖上三抖,连那魂魄都凑不齐的,还有力气不成?” 墒年见着宋年这个老宿主,自己连站着气力都没有,倒是答应别人来的爽快得很。 “笑什么笑!有那一日让你无处笑去!” 墒年见着自己都这般口舌损他,他倒是好似无事人一般,还有这些个力气同他扯着嘴角上扬,见他如此,他这心中便是郁结更甚,便呼扇着书页回到那宝盒之中,将那收纳天书宝盒的盖子弄得大声作响,而后赌气一般跳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松鸦在一旁看着,宋年朋友盯着藏入宝盒内不见身形的墒年纪,那嘴角扯起的弧度渐渐地拉平。 “朋友……?” 松鸦不解,便只能够拉着宋年的衣袖,见那对着藏宝阁处早已看不到身影,却还是目不转睛的人,拉回神来。 “无妨,我明日便陪你前去。” 宋年转头对着松鸦说着,这鸟类单纯,如此一眼便可见他那嘴角上扬,喜形于色。 不过这感官倒是也敏锐得很。 “真的?明日你一定要来!” “嗯。” 松鸦见着宋年答允与他,便将刚刚那些个事情抛之脑后,只想着他终于有机会对他这朋友回报一二了。 不行不行,明日出发,他定要好好准备准备。 宋年不知道松鸦这鸟儿想到何处,竟是火急火燎的冲出门去,连声招呼都不曾向他说明。 果真,这鸟儿同鸟儿也是不一样啊。 他宋年不该以为自己曾经与两只鸟儿生活不短时间,便以此道论辩这世间所有的鸟来。 不过,好在松鸦倒是喜欢那条夜光石的小道来。 那些个石头,是他宋年收集的。 他没了法力之后,自然是回不了那三十三天之上,至于他所诞生之地,那有着二百八十万星宿之地,他亦是回不去了。 这夜光石,便是那星宿陨落之时的边边角角,他若是机缘巧合知晓何处有那星宿坠落,他必然是会去那处将那陨落的零星碎片带了回来。 这些年,他便有意无意的收集着,可却是一次都没有将此拿出来视人过,就是他自己,也未曾找个日子,仔细看看那些个星宿碎片。 可他依旧收藏此物。 将那些星宿碎片,一个一个的搬回了小铺之中,在藏宝阁里贮存。 从未拿出来看过第二次。 可他依旧会去找寻。 这些个在冥界良心小铺里头的星宿碎片,有的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辉暗淡,变成了一块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若不是那日见松鸦一面,想着以他秉性在此处可谓是多有委屈之意,便记起深埋在藏宝阁里头那些个星宿的边角来,如此拿出来,给他铺就一条星光之路。 胜在他宋年猜对了,松鸦那只鸟很是喜欢。 第二日。 宋年自然是记得与松鸦的约定。 便将自己收拾收拾,准备一早后便同松鸦前去他念叨不少时日的地方。 推门而出。 见着便是早已经候在门口多时的松鸦,见他跨出门来,那眼角都带着几分神采飞扬。 宋年此刻觉得,今日他为了出门吞食得那丸丹药,最后虽说会让他略微不适,如今倒也觉得值得。 “朋友,朋友,我们出发吧!” “你且前头带路。” 如今,这小铺当中事宜,大柱了然于胸,自然无需宋年吩咐。 可这宋年如家身体出门去,他倒是多有担心,即便将宋年送出门外,身上披着件貂裘与身,这么一裹着,大柱觉得宋年越发的人不胜衣。 眉语间,自然是皱巴巴的。 “掌柜的……” 实在是不放心宋年此行,那大柱声音里满是留意。 “担心什么担心,他有胳膊有腿的。”昨日因气宋年,躲进那宝盒之内,躺在宝盒内休养生息的墒年纪,便在那藏宝阁,宝盒之中,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 “无事,不是还有他在的。” 宋年见着大柱此模样,倒是知晓他之心意,便走到堂内,将那个在宝盒之内都忘不了嘴上损他几句的墒年纪连着宝盒抱了出来。 “掌柜的,可是……” 大柱见着掌柜的倒是让他哭笑不得,他担心掌柜的身体,他倒是好,去那屋里取了宝盒来,那盒中的天书,如今连着身形都不能够变化,如此这让他带在身边又能如何? “可是什么可是!你倒是是个磨叽的!” 原是生气宋年将他从那藏宝阁内擅自取了出来,未曾来得及阻止一二,便听到这身旁大柱言语。 这言语实打实将他怼宿主的话堵了回去。他为一介天书,如此被他人看扁? “出发。” 被宋年抱在怀里,墒年纪不喜盒子内,便掀了那盒盖,跳了出来,立于宋年肩上,大声响亮的说了此语。 见着他这神气模样,宋年那嘴角便又悄无声息扯起几分。 “笑什么笑,你往日是这般嬉皮笑脸的吗?!” 一行一鬼一鸟一书,倒是热闹得很。 宋年对着去处倒是有些印象。 松鸦这只鸟儿,亦是与他言过几句,此次要去之处乃是人间一处荒山野岭,这地方是松鸦还未曾做那鬼仙之子时所在的归处。 他原就是山林处的一只鸟儿。 日暮西山近,飞鸟相与还。 在那冥界枉死城内,崔老头对他虽然嘴上多是言语他不成气候,丢了他鬼仙的名号,但却是从未苛待与他。 可有时候啊,他也不知为何,便想要来他人间归处瞧上两眼。 权作那念想。 他倒不是在此人间有何留恋之处。他是只孤鸟,连父母是何模样都没了印象,他记事之时,便被留在树上高高枝丫横生的窝里。 他听过树下来往的农夫农妇曾经见过他之面目之时,遥遥在那树下说过一句话: “这崽儿沾了人味,被弃了。” 他想着也许就是这个缘故,他那对父母便从未让他松鸦见过一面。 此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年少之时,找寻那吃食之时,因为阴雨连绵,他曾经两日都被那雨水打湿个透,从里到外都是透心凉意,可他不敢靠近那些茅草低垂的房屋之内一步。 他不能粘上人味。 那样的他,会被别的鸟弃了。 可当他在那高高枝丫之上,冻了两日方才记起,这方圆之内何曾见过别的鸟类身形? 而后他便无所畏惧。 后来,羽翼丰满,更加的蓬松,亦是更加的有力之时,他便时不时的离了这片林子,去那父附近的山川河流处,自在翱翔,亦或是遇到三两个同为鸟类的伙伴,便会遥遥的鸣叫两声,权作招呼。 他亦是听闻与之鸟界之中,被父母之辈因沾染异样气息而被抛弃的,比比皆是。 如此稀松平常,他何故记起? 从那以后,他便形单影只,在他喜欢山间风月之中斜影伴月,在那清泉流响之处,润桑止渴。 如此逍遥自在,何处惹愁苦? “还要行上多久?” 墒年纪觉得前头那鸟儿,如此不言不语的模样,让他瞧着不甚习惯。 “朋友,前头便是!” 绿树成荫村边合,小桥流水近人家。 倒是风光旖旎。 ------------ 第六十章 冥界之君的人间庙宇,塌了 第六十章 前头一村郭人家,袅袅炊烟,飘散而去,这空气中,像是有了几分的粗茶淡饭的香气飘来,安静惬意。 如此,烟火人间。 宋年这一路上,虽说是对松鸦心下有所愧疚,方才同他前来。可迎头这炊烟缭绕,倒是让他无端多了几分的暖意。 这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人间。 虽说如今这人界,过了这千万年之久,他当时付之辛劳的那些人界子民们,不知道在八百里黄泉路行了多少来回,他亦是再没有出现在这人间的只言片语里。 可若是此景,那便值得。 人间值得。 “莫要看了,那地方容不下你。” 宋年对着烟火出神,揣着宋年怀里的墒年纪自然是知晓宋年的来去过往,对着他之心思也是能够猜出些许。 如今,既然已是往事。 便忘在风里,莫要惦记。 墒年纪虽说不解墒祖当日为何那般为,说的这句话倒也不十分中听,可细细品味,这里头还是那安慰居多。 只是,墒年纪向来伶牙俐齿惯了,如今这样安慰一次别人,却是做的不那般的适应。 好在,宋年他倒是应该能够理解。 可墒年纪忘了这身边还有一人。松鸦听闻墒年纪此语,刚才一路之上沉思此事,他松鸦向来也未曾今日这般伤感,怕是睹物思旧,如此竟也敏锐起来,这乍听一句,自然是认为说他的。 “我知道。” 这句话里,有多少苦涩,松鸦不知,可抬头看他的宋年连同怀里的墒年纪却是知晓。 未曾想到,这瞧着赤子心性者,今日也染了伤感。 “如今可还开心?” 宋年未曾安慰松鸦,倒是出声问此语。 他开心吗? 如家他松鸦是鬼仙崔府王的干儿子,人人都道冥界枉死城恐怖如斯,可他区区一只鸟儿,却是在那处得了人间都没有的暖意。 “嗯,我开心。” 他松鸦很开心,比之投生转世!为人也好,为鸟也罢,都无这份的开心,所以,即便他那样在一个地方都待不了多久的,整日里喜欢热热闹闹,也还是在这枉死城内待了这许久的日月。即便,他会出了枉死城,老头从未问过他何时回来,可他依然一次次的回到了那里。 归途——归心之途。 “那就好,若非昔日因,哪的今日过?” 是,若非他在那山中寂寥的一身,无三俩知心好友,他怎么在那黄泉路上唠唠叨叨同他鬼差说了许久,没有他这一茬,想来也不会到了老头身边,早已投胎转世,何来如今这般顺心。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无需怨怼,昔日如何他松鸦还需耿耿于怀吗? “朋友,你说的对,我如今很快乐。” 当下欢喜度日,何须自寻烦恼? 若是,居安思危,考虑那将来之事,他也是愿意留在冥界之中。 “那你今日带我来此,所寻何物?” 宋年见松鸦如今听进耳里,便放下心来,为了防止他再次睹物思旧,便将这话题挑了起来。 “我带你来找它。” 松鸦用手一指下方之物,宋年顺着手指处,看到了一片星海。 一朵朵花朵组成的星海。这下面泛着宝石蓝的米粒一般大小的花朵,绿叶相映衬,一阵微风之下,犹如满天繁星点点滴滴,霎时生动。 宋年很喜欢。 松鸦看得出来。 宋年送了他一条星辉的小路,莹莹如玉的一条小路,使得他松鸦回去的路暖意如春。他当日见宋年将那些个星星点点的石头铺与地方之时,他便发现宋年的珍惜之意。 他松鸦的朋友,将自己珍稀的东西,送给他。他很喜欢宋年的礼物,如此便想着,有此一日,他也要将自己最为喜欢的东西送给他,他待在良心小铺里面思索良久,便想到这人世间,他松鸦虽说未曾得到任何的温暖可言,可他记忆之中,还有一处可以作为送给朋友的礼物。 这是他松鸦独自发现的地方。 “朋友,夏夜之时,躺卧于此,地上是星辉,天上也是一片星海。” “你可还喜欢?” 松鸦期待着看着宋年,宋年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他喜欢,是真的喜欢,刚刚虽说劝说松鸦之话,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后悔创世。 不后悔在那大战之中殒身。 不后悔让自己变得三魂七魄,术法灵气统统散个干净。 可他,还是思念一处——他出生的星海之地。可若是与过去再无瓜葛的话,他便再不能够去看看那片的星空了。 如此,自当思念。 如今,有了松鸦的这片星海,若是哪日,夏夜之时,他便在此处躺卧,瞧一瞧松鸦口中的那片星海之地。 “嗯,喜欢。” 墒年纪藏在宋年怀里,听着隔着衣服传来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每一下都彰显着宋年的如今那高昂的心情。 墒年纪,便毫无动静的窝在他的怀里,罕见的无有生息想起。 “那处是在作何?” 宋年虽说在这山中欣赏这片星海,回过神来,便看着山下有村民,手持铁锹之物,弯弯曲曲的沿着上路,往这山上行来。这队伍后面,像是还跟了几个太抬着石像之人。 “怕是山后面的庙宇又塌了吧。” 这山上除了这一处的山花烂漫外,这山后还有一处庙宇,每过上年岁,便会塌上一回,村民们原是想着莫非此处风水有问题,再使得这庙宇如此容易损毁,为此事,他们亦是找了方士前来观看,方士俱是言明无此风水问题,且此处山峦环抱,若是于此处休庙宇,有利于祖先保佑,后代贤孝。 他们便未曾将此庙宇拆毁。 这庙宇虽说会崩塌,说到底这也并非年年如此。 “我当日在此枝头听闻,此庙宇四十四年,方才会坍塌一次。” 松鸦对着宋年解释道。宋年听闻此语,无端倒是觉得有了几分的寒意涌上心头。 连怀里的墒年纪都觉得几分的宋年下意识里带着几分颤意。 “此地,食何方神圣庙宇?” 宋年接着松鸦所说问出口来。 “冥界君主的庙宇啊,这村民还听闻方士语此四十四乃是最利于冥界之君,遂,每次塌了,都乐此不疲,觉得自己经历神仙显灵一……” 松鸦在这一旁,未曾注意到宋年早已不在他身后。他刚刚说到一半之时,宋年便将那松鸦抛在此处,回转那冥界之中。 千万不能是他所想。 千万不要。 谢必安同着范无赦今日当差。但他们未曾去那鬼差之处,而是来到这冥界大殿门前,如同两尊门神一般,面目强硬。 只看到宋年来时,竟是松动了几分。 “你怎会在这?” 宋年带着墒年纪是接着松鸦那御风之术回来的。宋年当时转头就走,那十分焦急模样,松鸦便一刻都不敢耽搁,带着宋年回了冥界。 未曾想到,宋年回了之后,二话不说,将松鸦留在良心小铺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朝了冥界大殿而来。 “二位为何在此?” 宋年直视面前两位,一脸的正色,分毫不是平日里那般眉眼盈盈,笑语待人的模样。 “我们两兄弟当差,难不成掌柜的还有意见不成?” 宋年在这门口,不依不饶之势,谢必安想到身后大殿之内,便对着面前的宋年没了几分的好脸色。 果然如此! 宋年一路之上,只希望是他长久未曾接触此事,定是他记错了,可等赶到这大殿门口之处,见到门前的黑白无常,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他生生掐灭了。 冥界之君定是出事了。 宋年倒是知晓黑白无常如今立于此处当那门神的用意,怕是维护里头冥界之君居多。他自然是不会将刚刚态度放在心上。 黑白无常见着门前宋年,一动不动,他们便准备将其推出这门外去,莫要让他进入这里面一步。 这是冥界之君的吩咐,虽不知为何,可凭借这些日子,冥界之君对着这宋年掌柜的种种行为而言,这宋掌柜定然不是十分平凡人物,而冥界之君对他多有照拂之意,虽然不知晓为何冥界之君会有此口谕,可他们自当是服从。 “我有办法。” 宋年未退,却是向前一步。迈入黑白无常面前,对着作势要将他推至门外,手下一拦,在黑白无常耳边说了此语。 他有办法。 谢必安同着范无赦面面相觑。 未曾想到,宋年竟是知道此事,还声称有法子。这打量起宋年的眼神便带着几分的深意。 此束手无策之时,他当真有法子? “让他进来,一切罪责,我担。” 宋年与黑白无常在门口处,无声抗争着,此事断断不可大肆宣传,如此对冥界之君自当不利,僵持不下,却也分毫未进。 而出言此语的,是判官。 如此,黑白无常便将宋年放了进去,判官与他拱手一礼,继而前头带路。不多时,便将宋年领至冥界之君帝王寝殿之前。 这地方,短短时间,他宋年竟是又来了。如此罢了,推着门走了进去。 而待他推门进来时,那随风飘如宋年耳朵里的是判官那句: “请救他。” 救冥界之君啊,他宋年自然是来救他的。 一方神圣之位,庙堂之尊,封牌立庙,若是登仙入道,那泥塑之身,亦回带着几分的灵气。 可冥界之君的那座庙宇却是塌了。 每四十四年,坍塌成那一地废墟。人间不晓得,只道是天上仙神之辈怕是显灵了,与他们而言自然是不胜欢喜,可与躺在榻上的冥界之君并非如此。 只因他宋年自然亦是受过此。 他为冥界之主的那些年里,这冥界便有此刑例。 当冥界之君者,要受每四十四年一次帝王劫难。与同天界争选有用之辈,位列仙班一般,这冥界之君,虽说在这冥界冥君之争乃是那赢了的人,可这刑罚一视同仁。 可这四十四年一度的劫难却是逃不了。 宋年知道冥界之君往日都平安度过。 虽说那些个庙宇也坍塌过,可怎么都不会有此次这般严重。 今时不同往日,冥界之君受伤了。 他宋年知道。 那他宋年不久前,方才有机会一睹风采的冥界之君,如今倒是无声无息躺在床榻之上。 平日里,警戒如斯,如今宋年已至面前,他倒是无知无觉。 “唉,你如此,俱是怨我。” ------------ 第六十一章 冥君之君命悬一线 六十一章 黑白无常,连同判官立于冥界之君大殿门外。 宋年这日来,只吩咐他们一次——在大殿之外设好结界。 结界并非常人可行,判官连同黑白无常一起,在这硕大的殿外,设了那层结界。 宋年知晓如此是难为外头三个。 可眼下并无其他法子。 若是可以,宋年子自当将亲力亲为,可他身上无有分毫术法。 “他倒是伤的不轻。” 墒年纪没有打扰宋年,他在一旁那桌子上立着,看着宋年在那处忙活。 宋年自然知道眼前冥君伤的不轻。 躺在此处,无声无息。若不是那魂魄还有颜色可辨,谁人能够看得出这榻上还是个活鬼? 可即便如此,这冥界之君的魂魄的颜色在一点点的淡下去,宋年在此,翻箱倒柜的,找当日他给冥君的那点血。 他宋年之所以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想着,若是冥界之君当真危险,他自然是需要补充那气血。而这天地间,如今能够找到的,最为有效的方法便是如此,毕竟,他宋年的血可以压冥界之君身上那股子妖力。 至于冥界之君,身上妖力都不愿示人,更何况那些个可以压制妖力的气血?所以,他宋年便将判官以及黑白无常一干推至门外,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还让外头三者设了那结界。 而后,便在这冥界之君大殿之内,翻箱倒柜,可是通通找了一遍之后,他宋年已经没有找到那滴血液来,如今看着榻上的冥君,眼目之中,唇齿之间,早已没了昔日见到之时的黝黑光亮同绯色。 他如今不是苍白如纸。 他是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魂魄的每一丝消散,正在以宋年可见的速度增加,他却是连着留下的那滴血气都没有办法找出来。 若是阻止不了,榻上的冥界之君怕是再也没有可能掌管这冥界之内了。 这是,他宋年不愿见到的。 比之将冥界交给外面虎视眈眈的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他宋年倒是更加中意眼前这个躺在榻上,无有生息的冥君之君。 他宋年其实不喜冥界。 从他为那墒祖之时,便是不喜。 喜欢的,自然是人间那蒸蒸日上,日渐月染。他乐的见那人间众多之辈,休养生息,繁衍后代,将这人间装点的更加生机勃勃。 可人会死亡。 他当初创建这些个弱小的人类之时,对他们无有那些个命令之心,这众多的人类,被他带到人间来,他喜欢看着他们在这广阔无垠之地,热热闹闹过生活,开开心心度年月。 可是总有不如意之时。 那些个弱小的人类,他们在死亡。 是,他创造他们之时,他们在他墒祖眼前,活蹦乱跳,比之,他与元祖在一起之时,来的愉悦,他喜欢在那远处遥遥的看着他们。 可人类会死。 他违背不了天,即便他是那创世之祖。可他依旧要依附与创造他的天。 这让他沮丧了好一阵子。 直到元祖将那初生的幼小人类带到他面前,他方才稍稍振作,是,这大地之上,所以得生灵也好,人类也罢,他们都并非如同他一般是不朽,长久存在之物。 他无法强求此事。 可另一面,这大地之上,每一日都有都有生灵死去,同样每一日都有新的生命在此诞生,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他接受了冥界。 可他依旧不喜冥界,即便他为冥君之君之前的岁月里,他也对着冥界无甚好感,自然是不会主动请缨来此。 可他那时,亦是不容于天界。 即便这份的不容于天界是他自己的臆断,可他还是来到冥界之中。 成了那冥界之主。 与那天界之间,再无瓜葛。 他曾经颓废了不少时日,也未曾怎样认真的管理起冥界之中的鬼神之辈,如此只是与他们立下几条规矩,与这言明底线在何处,若非触犯这底线规矩者,他便头一个将之魂飞魄散。 手段是残忍的。 他墒祖当日的行迹,若是放在那群冥君子民眼中,怕是以为其杀鸡儆猴,亦或是杀猴儆猴来的更多些。 而他当日所做所行,说到底只是为了怕麻烦。他不喜欢一一处理那些个琐事,便将这些一股脑儿的丢给了他选出的判官。 如今判官的先祖。 未曾想到,当日只是一念之间,竟是累得他们满门,生生世世在这冥界之中不得见天日。 他当日所选,只不过将那判官先祖是个内敛的,未曾想到他竟是如此坚韧将这一代代传承下去。 他以为,永远他墒祖都不会对着这冥界喜欢。可当看到平日绕着他身边的那群冥界之民,在大战之中,死的死,伤的伤,他竟是胸闷至此。 所以,他便出面,了解了一切。 而后,重生再临。 他却是选择此处,不知何种缘故,他竟是怀念的,这满城之中,日日行与冥君街市之上的,也是他的子民。 跟那群在人界繁衍至此的,并无区别。连同那他抛弃的三十三天,一并无有那些个区别之处。 他竟是放下了。 死了一回,犹如过了一场大梦,如今已醒,他便再没了那些个偏激之见,他看开了。 用了一身的术法,修为灵气,已经破碎到用了几百年方才勉强修补之的魂魄,此间整整,竟是都成了此悟法的代价。 榻上冥君,亦是他之所行的受害者。 当日,墒祖为殿上冥界之主。 因之法力强势,自然是无需那桃止山为镇压妖魔鬼怪之力的禁锢。当时,妖魔见过他之手段,自然是不敢在人间造次,如此便安分守己的待在这冥界之中。 可总有人要做那出头之鸟——有妖魔流窜至人间,奸污诱骗人间女子,使其珠胎暗结,可由于人界之躯太过柔弱,生产之时,孩子从母体之中,破腹而出。因之未经教化,不识此地是何方,他便在自己生身母亲身边一直都未曾离去。 而后他饿了, 便吃了死在他身边的生身母亲。 被下面报上来之时,墒祖震怒,一气之下便禁止了冥界鬼怪之辈与人间通婚配。 如此,他之后来冥君之君者,因他那一场大战的身祭,感念他之恩德,便将他所定下的规矩,一一承袭下来,如此这些年月过去。 榻上的冥界之君是受害者之一。 若非当日所定下规矩,这孩子便不会失了父母亲,自然是不会因为要保全自己,便求助身上那股子来历不明的妖力,更不会这些年月里,如此三番五次,疼痛难忍。 “你干什么?!” 墒年纪在一旁看着宋年替阎魔找寻东西,将这屋内翻个底朝天,自然是知道他来此处应该是要找寻何物。 可宋年突然停下来了。这屋子里面,全被他翻遍了,墒年纪自然是看到了,遍寻不在,他墒年纪看在眼里。 他没有找到。 墒年纪瞧着躺在榻上的阎魔,如今这身子是越发的淡薄透明。耽搁不来太多时间,而这床榻之上自然也是不可有那转圜余地。 他便抬头瞧了一眼宋年。 他要不要告诉自己宿主那件事呢。即便告诉了,亦是解决不了问题。 墒年纪便又余光撤回到冥界之君的身上,心内腹诽道: 饲主,莫要怪罪他心狠,只是,若是说出来,还有何意义? 话到嘴边,倒是让他又咽了回去。 多谢前些日子的照顾,若非找得到宿主,他怕是也能够跟着这饲主多谢日子。 可他不抬头还好,抬头便见此一幕:宿主从那随行口袋里掏出一把剔骨刀。刀尖因宿主斜了些角度,泛着森森冷意,而他却是恍若未闻,扯开那衣襟,便要将剔骨刀往身上刺去。 “你在做什么?!” 为了防止眼前的宿主再次犯傻,墒年纪再也无法在那桌子上待的下去了,他便一跃而下,跳到这宋年面前,用了那扉页抽宋年拿着剔骨刀的手,因宋年未曾想到墒年纪会有此举,手底自然是无有那些个准备,这剔骨刀竟是硬生生的掉了出来。 “我这些日子,欠的骂人的哈!” “你明明不喜欢这地,如今敞开怀抱,握着把匕首戳自己是吧?!” “你,是那场浩劫把脑袋丢了吗?啊!” 墒年纪,看着眼前的宋年,便觉得有那么一股子的气顶着上来了,他真是觉得眼前这个,无药可救了,他何必巴巴的跑回来,在那桃止山幻境多好,省的见他这自残! 眼不见心不烦! 宋年见着墒年纪的在那空中飞立,天书扉页哗哗作响,像是要把自己撕碎了一般。 “你生气了?” 宋年倒是第一次见墒年纪如此,他可是个极其小气之辈,平日里对着他那书扉页可是顶顶爱护,如今却是任由他在这空中咧咧作响,稍不留神,便将有损己身。 “我哪敢啊!你是宿主,从天地初开到如今,这天地间有何人有资格同你生气!” 宋年倒是瞧着这气急败坏的墒年纪瞅着顺眼,可眼下,在这一旁看戏自然是不能够,他要给这位顺毛啊。 “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就算如今伤害了,他定是也能够回来,那次浩劫那般大的威力,都没能够让他彻彻底底的殒身,如此眼下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你不做,你倒是真不做啊!” 你不做你拿着那剔骨刀,对着自己身上扎! “别以为我如今化不了形,我便不知道你欲何为!” 他如今那身板,能够救床榻之上冥君的还有什么?!左不过当日身死那半边未及化作桃止山的仙骨! 就只剩下那区区半副仙骨,他倒是真的不觉得珍贵,如今倒是轻而易举的拿出来! 宋年见着墒年纪如此,他便知道此事多半是瞒不了他。是,他宋年是打着那半身仙骨的主意。 他当日身死之时,留着半副的仙骨下来,而另外半副,被他留在那桃止山内,镇压那一林子的妖邪之气。 “主人,你莫不是忘了,若是对动了那身仙骨,二百八十万星宿便要有所迹象了。” 是咯,若是动了仙骨,他宋年怕是藏不住了。 也瞒不住了。 ------------ 第六十二章 墒年纪的回溯时间之流 可床榻之上,他无法不管。 “我去管!” 墒年纪见着宋年,九头牛拉不回来了。无法子之下,他也只能自己出手。 “你?” “怎么,宿主你倒是将我伴你那些个年月都忘了?” 墒年纪听闻宋年此语,自然是瞬间来气了,他好歹陪着眼前宿主数万年月,他倒是对他墒年纪一点都不了解了…… 没心没肺的宿主! 宋年自然是知晓墒年纪有何神通广大之处,奈何如今他只是区区原身之状,连那化形之术都无法,更何况施展天书之能? “你如今是何想法,我自然是晓得,可你莫要忘了,我这来日来,委曲求,待在这宝盒之中,图的啥?” 墒年纪被宋年从桃止山禁地之内逃出来,别被放入玄冥宝盒之中。 天书原是天界之物。宋年为那墒祖之时,便是一直带着墒年纪在怀内。他若是有何需要知道的,这天地之间,便可问上一问。除了这三界百晓生的作用外,天书自然是还有其他术法。 他可是时间溯回。 时间,乃是天界之神,三界众生都无可奈何之物,天界众神,虽寿命长久,可终有了结一日,即便为天神之辈,他们奈何不了时间。陨落便就是陨落,再无有那些个子虚乌有的路子返还。 可天书可以。 修炼成行的天书,可回溯时间之流,穿越时空之线。 但有时间限制。 若是墒年纪未曾失了那些个法术,亦或是他依旧可以化形,宋年都不会阻拦与他,可如今不行,他怎么看都是区区一本天书之形。 何来扭转时空一说? 他当日是从冥界之君那里要来了这玄冥宝盒,因之冥君亦是七七八八的知晓他宋年身份,便未曾阻拦分毫,将这宝器拱手相让。 可这些时日里,他宋年虽然无从探寻墒年纪的内里修为有无长进,可他也知道不足以支撑他幻化人形。 “你如今倒是防着我诳你?” 墒年纪见着宿主一脸的不相信,倒是比之生气又多了几分的无奈,可他如今也只能够呼扇着那书的扉页罢了,他墒年纪最是不喜别人看轻他。 如此憋屈。 这不,宋年对着墒年纪的脾气秉性,那是再清楚不过,如此自然是知晓踩着他的不喜之处了。可若是能够使他脱离险境,踩着痛处又何妨? 宋年深思,这殿内便好似无风起了三尺浪,将那些个窗扉吹的是呼呼作响。 外头黑白无常、判官一等,以为这殿内出了差错,便作势欲往这殿内闯来。 “不准进来!” 宋年大呵一声,外头只当是如今到了要紧时刻,便止了脚步在外头等候。 而等到那阵浪翻涌而过之后,这殿内便是又多了一个人。 墒年纪成 了人形。 稚嫩有加的脸庞,带着孩子气,若是他与你拌嘴之时,会更加生动些。因之缘故,墒祖在天界之时,若是闷了,有时倒会招他一下,只为了能够见到那生气勃勃。 这身上倒是玄衣为主。 天书多半是以绯白为主,他墒年纪的扉页之处亦是绯白之色,奈何他不喜欢,能够化作人形之际,便是褪了那身的绯红之色,找了一套玄衣穿上身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脱下来。 好在,墒年纪扉页绯红倒是让他那张脸继承了,绯红桃花之面,有着那身玄衣相称,倒是越发显得精神了。 他亦是不喜欢待在一处太久。 许是这性子,墒祖当年才会在天界之时,独独收了他一个。 他倒是如今喜欢上这惊喜之物了。 “我这样如何?” 墒年纪看着宋年瞅着他的眼神,那里面几分的打量,几分的怀念之情,他倒是一点没漏下。 这眼神,他墒年纪很受用。 如今也不同他多废话,宋年纪便是寻着墒年纪张开的溯回时间的网络,带着榻上的冥界之君,一并跳了进去。 为了免于受到二次伤害,宋年将冥君绑在他身上。 他们在这时间溯回内,掉在一处地盘上。 那是个四下无人的山间小径。 宋年虽然是在这三界之中多有游历,虽不能够每一处都记下来,可也知此地他当日自然是不会来的。 此地无江河湖海,无修林翠竹,亦没山花烂漫,他若是出行,多半是喜欢那些个花草树木,繁荣茂盛之地。 而此地,却是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怕是如若开垦田地,也没有可能生长出那些个庄稼来。 如此荒凉一地儿,不知是否墒年纪搞错了? 他墒年纪如今刚刚化作人形,若是说他长时间未曾动过那术法,生疏了,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他想着墒年纪此番术法功力不稳,亦不知晓如今将他们送往何处。 可这终归是条线索。 宋年如今动不得他那半身仙骨,唯一的法子自然是回溯时间流,去看看那些年月里,若是受这帝王劫时,他冥君都是如何应对的,再不济,也能够看的到打给冥界之君将那血气藏到了何处。 可如今眼前此景,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宋年背着冥界之君在身,朝着前头行去。 一路之上,宋年是想要看到个人,却也怕见到个人,毕竟如今他背上背着的,若是遇到个人,怕是都会将他错认是那尸体,了无生机。 所以,这一路走来,他多半是何便是带着冥界之君小心翼翼的。 行了半晌之久,终于让他宋年看到一缕青烟。如此,此处怎么说下来,也是有人。 宋年将冥界之君从背上取了下来,放在这户人 家的柴扉边上,让冥界之君可以有所倚靠,不至于倒下之后,他才去敲门。 “当当当当” 这柴扉半丈之高,中有缝隙可通风透气,宋年在一旁瞧着是否有人同他们开门。 “吱呀,吱呀” 宋年倒是未曾见到有人来,这柴扉倒是多了一层细细的口子,而从这口子里,倒是应出了一张幼儿的脸。 红扑扑的,一脸带着兴奋。 “你找谁?” 软软糯糯的,倒不似在冥界之中那副冷心冷情。 “我可以进来吗?” 宋年觉得果然,孩子多半如此形态,让他宋年都会多带上几分的喜欢。 “娘亲说,不能让不认识的人进来。” 这门内的小冥界之君,彼时倒还是个实诚的孩子,对着陌路人都能够带上几分的笑意,这般为难之时,脸上满满写着都是那歉意。 “我的好友受伤了,我们赶路来此,你可否同你娘亲商量一下可好?” 小阎魔在一旁观看宋年所指方向,果然见到一人歪歪扭扭的半个身子倒在柴扉旁边。 他便转身就走。 宋年自然是立在门外等候。未到一刻钟时间,他宋年连同阎魔便被请了进去。 家徒四壁,不为过。 头顶处,天光大亮,那些个光辉,从缝隙里涌了进来。想来要是下雨之日,屋内屋外都让他好瞧。 屋内自然是更无需多看,一眼望到底。目之所及第一处便是床榻之上躺着的妇人。 此人怕是冥界之君那位人类生母。 怪不得让孩子去开的那扇门。她怕是久病在床,床头上还有些手帕一类的绣品,看着样子倒是精美。 想来是补贴家用的来源。 “二位莫要见怪,小妇人家里无有好东西招待二位,请二位莫要嫌弃。” 见他们进来,冥君之母倒是起先开了腔。 “哪里哪里,多亏你收留我们两个,不然的话,便要露宿荒郊野岭了。”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之君便在此处住下了。 因为室内只有那一张床板,为了躲避男女之嫌,宋年便带着冥界之君在那隔壁铺了个草垫子。冥君之君未醒来,便在那草垫子上沉睡。 不过好在那灵魂消散的速度止住了。 想来是此地的小冥君身上的气息影响。 如此,自然是个好兆头。 他宋年倒是一路上,带着冥界之君东躲西藏,如今方才能够真正的稍稍放心。 于是,走出茅草房里,出去透透气。刚跨出去两步,便见到连灶台之高都没有的小冥君在做饭。 看那站在板凳上,熟练的模样,熟悉的的将洗好的菜倒进锅里去。 宋年没有动。 他战在此处,看着小冥君在小凳子上,那一下下的挥手,那一下下的落刀。鼻翼间冒 着汗,连同那额头上,亦是汗津津的。 宋年就这样一动没动。 “客人?” 小冥界之君转过年来,才发现客人在一旁看着他,他这手底下便瞬间慌乱了阵脚。而后便再一次低下头,带着几分的腼腆与害羞。 猛的一见到,自然是无所适从,这脚底下的板凳竟也摇摇晃晃了起来。 宋年见此,眼疾手快。见那凳子上的人抱了下来,这小子倒是可以,未曾喊叫,就这样乖乖的待在他怀里。 一刻钟间,无声无息。而后便有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音传来。 宋年倒是觉得这毕竟是个孩子啊,这手臂便在孩子背后轻拍起来。 世人皆知,若是受了委屈,无人在侧。不管如何艰难险阻,你总是能够爬起身来。 可若是有一人在旁,即便是那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一时之间也恍若崩溃边缘,更不要说宋年如今这样的安慰与他了。 这小子倒是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那声音闷闷的,一声又一声的传来。可又害怕被那病榻之上的母亲知晓,他便多是轻轻的啜泣上两声,而后咬着衣袖,再没有了声响。 这样无声无息的啜泣,无端让宋年揪心了一把。 (本章完) ------------ 第六十三章 回溯时间里的乖巧小娃 这小娃娃倒是在他怀里哭了良久。 好不容易止了哭声,却是睡着在他怀里了。瞅着小娃娃的睡颜,宋年便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在那草堆之上,同着冥界之君摆到一处。 “客人,劳烦了。” 榻上妇人见宋年将他儿子放与草堆之上,又盖了被子在其上。 “无碍的,多谢你收留我们。” 宋年将那刚刚烧好水的水壶灌满,而后端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这孩子同我一块,受了委屈……” 终日这房子里,除了儿子,便只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孩子从小懂事,何时都无怨言,自从她生病之后,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为了能够给她治病,去较远些地方乞讨之时都曾经有过。 她既为人母,怎会不心疼孩子如此? 看着自己这一天天破败下去的身子骨儿,想着若是哪日一口气上不来,她也就去了。可独独不能够丢下他一人啊! 这些个无人可与之诉说的苦水,今日见到宋年,便好似抓着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人,自然少不了吐上一吐。 “我若多活一日,我儿便多受一日哭,可若是哪日我不在了,孤苦无依,他又可依靠何人呢……” “……” 宋年不知戳了这妇人的痛处,如今倒是不知作何言语了。 他知晓这妇人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眼下借宿此地的他们能够助她一次,亦或是收留了她儿子,不至于在她身死之后,孤苦无依。 可宋年不能。 “大嫂,你儿子定然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如果不是的话,他宋年如今也不会带着草垫子之上的冥界之君来此。 “多谢贵人吉言。” 她此番言语,却有着深意,可终究亦是说说罢了。这二人亦是偶尔途径此处,不会做那长留之事,她如家虽说体弱多病,可终究有着这一口气在,如何让她狠得下心来,将孩子驱离她身边,更何况,这孩子身上令人畏惧之处,为了躲避世人的异样眼光,使她儿子不受欺辱,方来此人烟稀少之地。 若是,若是被人发现,何人能保护她那幼小的孩子…… “客人,扰你清净了,使小妇人的不是。” “无妨。” 这屋内两母子俱是为对方担惊受怕良久,如今找着个出口自然是要发泄一下。 宋年张罗了饭菜,同这母子用了。饭后,他便主动要求同这小娃娃前去集市之上。 既然当初借口友人生病,去找大夫,或者是去抓药,方符合常理。如此,他便主动要求和小娃娃一起去那集市。 宋年是背着冥界之君。 小娃娃倒是背着包裹,那里面都是妇人做的针线活,如此这些自然是补贴家用。 “可需我帮你?” 宋年见着他小小身板,那包 裹虽然不算重,可这小娃娃背在身上,终究显得碍眼了些。 “不用,我力气很大的。” 小娃娃没了第一日那腼腆,在宋年怀里哭到睡着这一回后,竟然好似熟识一般。对着宋年再没有躲躲闪闪。 “那好,累了便放到我身上。” 宋年倒也没有勉强与他,这孩子虽然尚小,可说到底也是半魔之躯,如此自然非寻常孩童可比。 “嗯。” 听闻这话,小娃娃用力点头。领着宋年走上一个时辰方到集市之上。 此街市自然是比之荒郊野外来的热闹,可若是比之别地的,还是差上许多。小家伙熟门熟路的将他娘亲所绣之物送到店铺之中,好在老板与他相熟,给的钱财大不相离。 宋年如此便在一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同肩上的冥君都是过客,帮不了什么忙,更是不能想着替这小家伙篡改命运之道。 他若是日后为那冥界之君,今日只要稍稍篡改,那未来是何模样可就未可知了。 世间万物,自有其缘法。非人力物力可为之。 “你可知这集市之上,何处有那医馆之处?” 宋年瞧着他已经倒换完了,便想着留他在此地,去那医馆处,给冥界之君瞧一瞧大夫。 “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前方三岔路口处,有个茶水铺子,铺子的右手边便是。” 小娃娃虽说替她母亲抓了不少药方子,自然是熟悉,了这旁人不晓得,所以,店铺的掌柜的便出言告知。 “多谢掌柜指路。” 宋年倒并非什么破罐子破摔,将这冥界之君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只是因为方才他一路之上背着冥君,恍惚间觉得这背上冥君有了些许动静。 这是个好兆头,可不能够大大咧咧的在这众人面前检查一二。毕竟冥君的眼眸是那银灰之色,放在这世道之上,重瞳者,瞳孔异色者,俱是被人类视为异类,驱逐避之。 冥君虽无需顾及于此。 可眼前这个小娃娃不行啊,在他那生身母亲尚在之时,他都需在此处生存,不能够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他。 更何况,若是将这异瞳展现与人世之前,不知道会不会改变这段历史,从而掀起滔天巨浪来。 可有人扯着他的衣角。 “我去去就来,你在此处等上片刻我便回来。” 听闻此语,小娃娃方将手中的衣角松了去,宋年见他如此,虽是不愿,却也依着意愿松开了手。那低眉顺眼间得模样,让宋年心头愧疚,便将手抚在他头上。 “我一时三刻就会回来的。” “这孩子还要麻烦掌柜的照看一眼,多谢!” 宋年见掌柜的无有异议,便将冥界之君背在背上,去往医馆所在处。 他自然是没有进医馆,而是拐进了一条 胡同里。 这胡同狭窄,鲜有人往来。如此他便将这冥君在石阶之上,对着好好检查一番。 这眼睑没有睁开。呼吸倒是好似比之前平稳许多,至于这脉搏也稍稍稳健些许,想来并非是宋年错觉为之。 如此,虽是没有找到救命方法,这缓解的法子也算有效。想着冥君同着小娃娃之间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将小娃娃放在那床榻之上。 “既然有法子,就好办了。” 宋年将人再次背在身上,朝着医馆走去,像那医馆老板说了个方子,抓了两副药材,他在茅草屋里对着方子瞟上过几眼。 凡间的药,医不了冥界之君,可并非对着妇人无效。宋年拎着两副药,便朝着同小娃娃约定之处走去,进了布店,可是小娃娃不见了。 掌柜的言语让他不要乱跑,奈何店中事物繁多,一忙起来,他便不能够顾及到这方方面面,如此这小娃娃何时出去的,他倒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年无法子,只得将冥界之君放下,留在这店铺之中,转而去街市之上找寻小娃娃。想着这小娃娃若是走的话,会朝向何处? 这一开始觉得多番简陋的街市,如今宋年倒是巴不得再简陋些,若是一条街到底多好,他便可在人群之中,一眼可以看到小娃娃在何处…… 如此想着,脚底下自然是不敢怠慢。这解释小娃娃来的此数虽说不多,怕是也不在少数,如此这街市之上,他所熟悉之地,熟悉他的人,怕是都不在少数。如此宋年便一边问着,一边在这大街小巷的找。 问沿途可有人瞧见他,想他可会去那医馆找他们。如此种种,忧心忡忡。 这般慌了神的,倒也算得上少之又少。 沿着医馆两侧找寻一圈,未果。返回之时,宋年倒是在一墙角处,看到那几欲泪下的小娃娃。 他倒是选择个好地方,这么个犄角旮旯地方,若不是他那身衣衫褴褛,怕是也不一定能够让宋年注意到。 “在此地作甚?” 小娃娃在一旁土地之上,用着树枝在尘土之上,写写画画着,那边边角角之处可见的这幅图画写写断断。这图话上是一双眼睛。 画的不好,眼睛中那些个眼球都不似圆形。 听闻宋年此语,小娃娃像是突然间被惊到一般,猛的跳起来,差一点又摔着了。 “我……” 像是做错事被别人撞到一般,脸上竟是扭捏之气,还有眼眸之中那些个显而易见的惊吓与紧张。 宋年一语不发,未曾气恼,只是在一旁看着他。 “我……等了,可是……你们没来。” 说起此事,小娃娃倒是升起几分的委屈来,明明,明明说好的来接他的…… 宋年如此想起在那店铺门口离开之时 他留下的那句一时三刻他便回来。如今想想他们离开的时间,怕是早已超了那一时三刻了。 他原意只是希望小娃娃能够不必着急,未曾想到在孩童走的认识里,一时三刻,便就是那一时三刻,没有那些个别的意思。 “是我不好,回来晚了。” 宋年边说,边将手递了过去,小娃娃刚刚委屈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呆愣愣的,倒是没有伸出那手来。 他找了两位投宿他家的客人,明明说好了要去医馆里,这医馆他虽然小,因着给娘亲抓药,也去了几回,自然是认得,可为什么一时三刻都已经过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他问了一句他们二人何时回来?可掌柜的太过繁忙,没有那些个闲散时间,同他说这些,他便出来找寻他们。 这一路走来,他一开始,希望可以在他们回来的途中遇到他们,然后他们一起回去;走着走着,依然没有看到丝毫他们身影,他便希望可以在医馆遇到他们,但医馆里,没有他们。 医馆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识得。唯独没有那二人。在门口匆匆看上一眼,他便往后走。 他一直跑啊跑啊,希望他们二人就在街市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一起。 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一如他母亲常常念叨的父亲,说他终有一日会回来,带着他一起,他们一家三口,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 放在他面前的这双手,他盯了很久很久,刚有勇气放上自己的手,面前的那双手却是不见了。 原来,不会等他啊。 “想什么呢?” 宋年见着这内敛的孩子更加不知入怀的去哄一哄,只能够在一旁的沿街叫卖的那里买了三串冰糖葫芦,递到了小娃娃面前。 宋年拿着冰糖葫芦,递到面前。孩子怯生生的伸出手来接了一根。 “这些都拿着。” 宋年见他拿着一个冰糖葫芦都如此,身上早已没了孩童的希望,如此望着除了欣慰,更多的怕就是心疼了。 宋年将手中的药换个手拿着,顺手牵起地上的小娃娃。 “走,前头带上他一起,我们回去。” 拿着糖葫芦的孩子,小心又格外珍惜的咬了糖葫芦一口,而后慢慢在口中融化开来。那张小脸便好似开了花一般,纯白无瑕,天真烂漫。 “嗯。” 一起回去。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带着他不断往前走的宋年,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 好甜。 (本章完) ------------ 第六十四章 这一生不可遇到太过惊艳之人 他宋年想到冥界藏着血气的地方了。 回来的路上,这小娃娃对着糖葫芦是爱不释手,吃上一口,倒是觉得舍不得,小心翼翼使着油纸包裹着,而后过了一刻钟,又偷偷的拿出来,轻轻的舔上一口,那脸上的笑容便能够经久不散。 宋年在一旁看的颇为认真。 那小娃娃将吃完的糖葫芦,包好油纸包以后,却是塞入了怀里。 “吃吧,莫等它化了。” 糖葫芦原就是卖给他吃的,若是藏着掖着,上面的糖化了,想来吃着也就没有那样好吃了。 不如现在吃,即便以后不一定有,可记在他心里的,永远是糖葫芦最甜的时候。 听闻此语,小娃娃方将糖葫芦从怀里拿出来,十分珍惜的吃了一路。 宋年从未想过,这样一件小小的糖葫芦,也能让这孩子如此满足。 同时,宋年发现,这冥君怕是八九不离十将血气藏在身上了。 宋年倒是当初忘了这茬。 一般而言,找东西首先便是要搜一搜这人身上有没有,可他宋年倒是没有。一是宋年倒是真的没有乱搜身的习惯,这二嘛,便是这冥界之君的身份在此,翻了房间子自然是可以,可若是在冥君身上造次,他若是醒了,这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宋年同小娃娃一起回到这茅草屋子里,直到晚饭时分,这小娃娃都十分的开心,连着睡脸上都带着几分的满足之意。 这一大一小,两个都是冥界之君。宋年在一旁看着,这小小的生动可爱的小娃娃,如何最后成为了冥君这样的? 唉,这里面怕是又是三天三夜讲不完的故事,而他宋年便是此事间接的刽子手。 多想无益。 宋年将冥君的外衣解开,这两天,他都是一路上背着这冥君,按理来说,若是这冥君当真藏了东西了,他宋年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而如家这两日,无论如何,他竟然是在这身上没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之处。 想来,这东西被他收入乾坤装纳盒了。这乾坤装纳盒,他宋年倒也也有几个,有些极小的装纳盒,大小如同米粒一般,可这里面啊,可装房屋大小的东西,而有的稍稍大些,可即便再过大,那些也只能如同香囊一般大小,可冥君的乾坤收纳盒到底放在何处了呢? 这月光倒是不暗,在这月光里,宋年从头到尾细细打量着冥君。 他虽说贵为一界之尊,可这身上不是玄色,便是那些个压抑之色,而至于那些个法器之物,他倒是都收起来了。这衣服上连着多一块的玉佩都没有,素素净净的。要真找的出乾坤收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想到白日里,小娃娃装那糖葫芦时候的动作,他并非如同一般人那样,将东西装入那长袖之中,而 是塞入了怀里,确切的说是右边的怀里。 这冥界之君是个左利手。 俗称左撇子,这东西啊,下意识的他就装进怀里。 宋年掀起冥界之君的衣服,中衣露了出来,此衣物乃是柔滑的缎子,贴着身体自然是很舒服,而这解衣服,倒也是顺畅的很。 宋年没有做过这解人罗衫之时,乍一看,未曾想到这轻轻一扯,这中衣便松开来,露出的是冥君的胸膛。 嗯,倒是健壮的,这身子骨,若是放在人间,没了那身妖力,他也是杠杠的,一个好把式! 不过,他这自愈能力就差了点。 每一个妖也好,鬼神也罢,若是有了妖力,为己所用,这妖力不仅能够主动出击,或者帮着抵御外敌的进攻,更加能够在伤口撕裂之后,通过这妖力,从而达到自愈的效果,这法子虽说见效慢,可若是在无外人相帮,没有药材的情况下,这不可谓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妖力大小,决定了这术法和自愈能力的大小,若是冥界之君身上的那等妖力,这些个伤患,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如今却是久久不见好。 这冥君身上外来的妖力阻碍居多。奈何如今宋年倒是没有冥界之君身上那股子妖力可以抗衡这外来的妖力。 更有甚者,若是让这股子妖力发现冥界身上的术法消减,灵魂渐灭的情况,到时候,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思及此,宋年加紧手下的速度。 这中衣内,自然是没有乾坤收纳盒,可这中衣之上,倒是画了一幅画。 玄色中衣上,用着金线绣了一副小童图嬉戏图。这画上小童虽然看不清眉眼,可胜在这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的灵气,而这小童的其中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如同盘扣大小的香囊。 “原来你竟是藏在这里。” 宋年看着那枚如同盘扣大小的,自然是冥界之君的乾坤收纳。而如今宋年将它取了下来,拿出了这收纳盒里唯一的一件东西——一滴宋年的血气。 看这模样,向来是妖力来袭之时,他都是一次不落下的全用了。 他倒也不怕我宋年毒死他? 宋年脑子里想着,手底下可是没有闲着,将那滴的血气,滴入冥君嘴里,这余下的事情,怕是也就只有静观其变了,若是这滴子血还不能够让冥君醒了,他宋年便把这半身的仙骨,取上一处,赠予他又何妨? 如此想着,宋年这心里倒是踏实许多。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如何需要他这个老古董出面主持公道? 他墒祖不喜欢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尊师重道这种事是该有,可若是一味地扒着不放权,这些个老古董将那年轻人的机遇也好,抱负也罢,这些个契机统统让他们管了个全,那到时候啊 ,这些个老古董们,一觉睡过去了,这世界上留下的年轻之辈该要如何去独闯一片天涯? 所以,他宋年喜欢如家阎魔做这冥界之君。他宋年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更何况,这冥界之君说到底还是个晚辈,比之他在这世间上啊,短了不少年月,他宋年虽然没有这活够了一说,可若是要将这担着风险只为了榻上那冥界之君的话,他倒是也愿意的。 活着太久了,总有给后辈留下些机会不是? 想着这些种种所言,宋年倒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后天光乍亮之际,他宋年都没有醒来的意向。 宋年未醒,榻上的大小二人倒是都醒了。 小娃娃未曾想到仅仅是跟着娘亲一起将那药沾了唇齿,这人倒是如此迅速的好起来了。 这草铺的床上,这小娃娃放在冥君眼里,自然也算不得陌生之人,此小娃娃便是昔日的他。那个依旧还有母亲陪伴时候的他。 两双眼睛在这床榻之上碰倒了,虽然没有那些个刀枪棍棒,可却也是让对方都好一顿的打量。 阎魔少年时候,便是家贫,自然是没有那些个铜镜之类的物品,更不要说那些个绫罗绸缎,能够让他吃饱饭,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对他而言都是件奢侈之事。 所以虽然知晓自己大概是何模样,可倒让他细细说来的话,他阎魔定然是描摹不全的。 如今,这小娃娃在他眼前,他便这样无声无息的多打量了一番。 因为看的仔细,自然也没有逃过这小娃娃眼里那转瞬即逝的难过。 无需问他,冥君便知他如此是因何而起。 他阎魔不知道别人的孩童时光都是如何度过的,有几个要好的玩伴?就他而言,他是没有一个的…… 他父亲是冥界中人,同着母亲相爱,亦是叛逃冥界出来的,如此怎可做那招摇过市,为了免于妻子及未来的孩子受世人的指指点点,便将这住处搬到此地,离着人世众人都远,却也未曾与他们断了那不远不近的关系。 如同一条未曾拉紧的线,若是那一端用了力,有可能他们同着人世众人之间唯一的那点联系都没有了…… 阎魔从小到大,曾经想过去维持那样的联系,这种想法是在他年幼之时,常常在脑海里翻滚。他希望可以打破那层隔阂,让他连同母亲一起住到人世中间去。 这想法如今摆在面前,犹如痴心妄想。 在他逃入冥界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一次想要拉扯起这条线来。 他不稀罕了。 不稀罕那些个无病呻吟,不稀罕那些个曲意逢迎,不稀罕那些个虚情假意 他知道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人亦或是鬼怪之流可以助他,这世间能够助他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罢了。 宋年在一旁 椅子上打着瞌睡,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草垫子上的情况,因为撑了一宿的下巴,这胳膊肘真的是僵硬得很,转起弯来,都是费劲,稍稍温暖了些许后,便是钻心的麻和疼。 可他不能够出声音来。 这床榻之上的两个,睡得正好。他便抱着胳膊冲了出去。 而这边,宋年刚刚在这屋里没了身影,草垫子上的一大一小便睁开了眼睛,他们刚刚听闻了宋年在桌边的动静,竟是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装作那未醒的模样。 如今,看着对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表情,倒是再一次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小娃娃看着与他一样装睡的阎魔,觉得这个冷冰冰的人,笑起来的时候,虽然不十分好看,可是让他瞧起来,却是舒服的。 宋年不知屋内情形,在外头揉那麻了的胳膊肘时,便想着如何能够快快的将这冥君救回来,毕竟如今墒年纪即便化作人形,他这术法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如此自然不能够在此地耽误功夫了。 宋年在屋外打算着离开此地,可屋内的小娃娃看着眼前的冥界之君,倒是提出个哭笑不得的要求: “你能够在这草垫子上,再多睡一会儿吗?半天的也可以。” 阎魔瞧着面前对着他祈求的,小时候的自己。 果然,这一生,还是不能够见到太过于在乎的人。 一见,如肺腑。 再难忘记。 “好,我答应你。” 明知道是何结局,他也放任自己了。 (本章完) ------------ 第六十五章 人亦进退维谷,却又隐隐期待 宋年未曾发觉冥界之君醒来。 所以,虽然同着手边小娃娃说着话,他倒是并非全部都听了进去。 “若是他醒了,你们就会回去吗?” 小娃娃在一旁问的十分的纠结,那身破烂不堪的衣袖,让他因为窘迫,拧的不成样子。 宋年这些都没有注意到,他想着是否要取他那半身的仙骨来。 “嗯。” 这声嗯回答的毫不犹豫,却是让孩童那可早已经知道结果的眼睛又暗淡上几分。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山上吗?” 宋年思索着,是在这里将这半身的仙骨取了,还是等到回去之后再行动,听闻此语,一时之间没有听的清楚。 “嗯,嗯?怎么了?” 宋年再问了一次,这才看到小娃娃那早已经拧的不成样子的衣服。突然觉得刚刚他怕是忽略这小娃娃甚多。 “你……陪我……去山上……” 第一次用光了勇气,方才说的那样顺溜,如今陡然间看到宋年注视着他,在等着他复述出来,他再没了那股子劲头,一下子变得磕磕绊绊的。 “可以。” 未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爽利的答应了。让着小娃娃一时之间,愣着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是现在去?还是过一会儿去?” 宋年看着这小娃娃,想着如此这样小的孩子,平日里一个人上山,着实不安全啊。可望着如今这家徒四壁,自然是不能够寄希望于这家里了。 好在,宋年如今倒是庆幸这小娃娃是冥界之君的幼年了,好在他身上还有半魔的血统,寻常野兽不敢以他为食。 “现……现在去,我……给娘亲采药材去。” 像是害怕一转脸,宋年便会不答应了一般,小娃娃转身回到了房内,将那采药的背篓背在身上。 宋年看着那与这小娃娃差不多高的背篓,把这小小的人儿都遮没了,自然是不能够任其如此。 “给我吧,你可要进来坐着。” 宋年接过背篓,将要背上之时,看着这篓筐倒是结实,想着坐下这小娃娃应该不成问题。 这孩子倒是没有回答他,眼睛里听着这提议之时,有过一闪而过的光芒,而后又缩了回去,连同他那站的笔直的身姿,都好似缩了一般。 “我……我不……” 宋年等了良久,这小娃娃倒是只说了这不成句的话。 宋年想着刚刚那般,已及给这小娃娃买糖葫芦的场景便将那箩筐放下,一双手从小娃娃的腋下穿过,将他轻而易举的提溜了起来。 这被提溜起来的孩子,除了轻以外,还有那瞬间僵硬的身体,怕是不喜欢与他宋年如此亲密接触,好在宋年顺着力道,便把他放在那篓筐里。 未曾反应过来,宋年早已经把这箩筐背到背上。 “抓紧了,莫要掉下来。” 窝在篓筐里的小阎魔,小心翼翼的拉着距离背着他的宋年最近的篓筐边,小小的手指,紧紧的攒着,随着宋年的前行,小阎魔的手上便会时不时的触到几丝宋年的头发。 带着属于宋年独特的温度,隔着一个箩筐,朝着小阎魔袭来,这一下又一下的,不紧不慢的行着。 他小阎魔的心里,便似装了好多东西一般,堵得慌,却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终于在除了母亲以外的人身上,体会到了那关怀。 如此让他眷恋。 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一点,只一点点就好。 宋年感觉到后背上,小娃娃的轻轻的移动,只当是孩子顽皮,不能总是在一处待着,未曾往心里去过。 而躺在这草垫子之上,装的依旧不省人事的阎魔,闭着眼睛,感受到来自他幼年之时唯一一次的暖意。 他见过宋年,之所以会觉得如此的耀眼,怕是因为那时候的他是那样的卑贱弱小,于是,只有一丝丝的暖意都能够让他以后得这些岁月里都如此的念念不忘。 因为他是独有的一个,来到他身边,给予他暖意,即便不过两三日光景,却也让他这暗无天光,混沌不堪的日子多了几分的可以回忆的地方。 之所以弥足珍贵,是时光太过短暂。 之所以短暂,却是因为在他这无望的岁月里,仅仅只占了沧海一粟。 如此少,却又如此的少。 爱不释手。 有过了,逃走了,如今再一次的撞到他布置的网罗之中,自然是不能够再让他逃走了。 他阎魔是魔,半魔也是魔。 他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占有,只有他牢牢抓住的,才是归他所有。 可唯独他不行。 他是这世间,阎魔通过努力,手段都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 所以,他便下了一张网,天罗地网,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掉了进来,而后跟他一点点的关联,一点点的靠近,直到再也无法远离。 “公子,为何如此戾气之盛?” 不远处的床榻之上,围被而坐起的妇人,出了此语。 刹那间,这处破败小屋内爆发着不可抑制的戾气,阎魔飞身而起,对着床榻之上的妇人袭去…… “可到来?” 宋年背着小娃娃,一路爬着上了这山林之中,这地方离着小娃娃的居所,距离不近,不知道平日里没有大人同他一起,他如何能够平安到了这山林之中? “我……下来。” 未曾想到他在这篓筐之中,慢慢挪移了这么久,却还是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他刚刚差一点就要拂到他的发丝了,差一点…… 这句下来,让他觉得委屈至极,竟是从眼眶当中流出泪来,想着宋年要转过身来 ,便只好飞快用着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上几下。 从宋年的篓筐里出来时,早已恢复正常,宋年未曾多想。 他的注意力只在地上的那些个采药上面如今他宋年虽然卡哇伊给这小娃娃一些银钱,可这些终究不能够解决最终问题,若是这银钱无意间露了面,那这是祸是福都不一定说的清楚了。 所以,他宋年如今也就只能够在这草药上下些功夫,毕竟若是床榻之上的妇人好了以后,这小娃娃的日子想来自然不会如此的难过。 思及此,宋年手底下对着那些个草药一类的,更是仔仔细细,小阎魔跟在宋年后头,听着宋年一边找寻草药,一边教他的东西。 “这些个常见的川芎、白芷、荆芥、白附子,这几种药材都能够很好的舒筋活血,可以调理你娘亲的身体,她在床榻之上,久坐或者躺着,不益与生津活血,这些采一些回去,问着常给你娘亲诊治的大夫如何熬制。” 宋年倒是识得这些个草植,这些比之人类来的更加的长久,他当年自然是识得一些,只是不知如今这灵气稀薄之后,有无对着这些个草药有所影响,所以,一并采了,回头让这小娃娃请教医馆的大夫,也能够好好的省上一笔开支。 他当日观察过那坐堂的大夫,品性上应没有太大的问题,虽非悬壶济世,却也有些本领,如此这些人的头疼脑热的,怕是听着大夫更为妥帖些。 “嗯,我记下了。” 宋年瞧着身后这小娃娃倒是乖巧,一时为人师表心切,便有拉着小娃娃认了几样这山林里有的药材来。 可那家徒四壁里,却是未曾这样和谐。 阎魔舞爪成龙,奔着妇人的天灵盖袭来,妇人早已被阎魔这身形吓的魂飞魄散,将手里的绣品都抛了出去,缩在床榻的一角处,瑟瑟发抖。 那眼中的惧意,让阎魔的神智为之一醒,他刚刚是在干什么?!他怎么会想要杀死一个人类?他怎么会对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做这种事! 他如今可真是够窝囊的,只不过受了个伤,这些个被他压制的,便找着个机会就反噬,让阎魔一时一刻都不能够休息下来。 如今,倒是沦为被那妖力的宿主,让妖力占了上风。 “抱歉。” 一阵风似的飞出门外去,床榻之上的妇人只能够听的这风里裹挟的抱歉二字。 阎魔不能够面对自己。 他不仅变弱了,还被人所利用。被心魔所控制,差一点杀了这辈子对他阎魔来说最为重要的亲人。他何时竟是如此的窝囊了…… 阎魔需要静静。 这四下都是无人的旷野,若是让他发泄一番,未尝不可,但他害怕会再一次惊了屋里的母亲,亦或是让那如今差不多要从山上下来的宋年发 觉出什么来,便只能够通过疾驰把这心头的阴云慢慢散去。 可是,此法子没有用。魔族本就同着天界上的仙神之辈不同,魔族嗜血,暴力都是常见之事。若是郁结在胸的话,怕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人同他博弈上一盘来。 无论输赢,打一架可以让那火气消得更快。此地没有人魔可以与他博弈,亦不能让他对着天空施展一二,如何不憋屈? 他便想着找些事情来做:跟着宋年一起。 宋年如今是肉眼凡胎,而冥界之君虽说不能够全力施展全身的术法来此处,但他却还不至于连偷偷跟着宋年连同那小娃娃都做不到。 可即便如此,宋年若是知道此事,想来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他依旧想要看上一眼,只为了看看当初见到宋年之时,那时候的阎魔是何表情? 仅仅是好奇,毕竟这也是他。 感受最为珍贵之物时的他。 万钱不换。 (本章完) ------------ 第六十六章 有心之所庇护之人,所向无敌 阎魔却是没有见到那场景。 只因这山石之上,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在此处者执法天神宁晖大殿。 宋年在这山上同着小娃娃识得那许多的草药来,未曾想到一阵金光罩顶,从天际之处,下来了一只金灿灿的火凤凰。 看着刚刚被仙法毁掉的半个山头,宋年倒是知道了这凤凰仔子生气了。 宁晖大殿自那日被东海之极的人送回天宫之时,便觉得这一系列事情里头透着股蹊跷的模样。 他没了一段记忆。他只记得陆陆续续的片段,而那些个被硬生生插入他脑海里的片段,带着不自然的生硬色彩,如何都不是他宁晖大殿的。 可真相是何,一点头绪都没有,但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里必然是使用过仙术了,而且那仙术,九成九的是他鸟兽一族的秘辛。 他唯一能够感觉的出来的只有那孔雀一族的尾羽的气息,而尾羽与飞禽一族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靠着尾羽留在他身上的感觉,宁晖大殿寻到了孔雀一族。几经周折之后,方知晓这尾羽啊,多半是来自何处。这一路追查下去,竟是找到了这冥界之内。 他宁晖大殿,不惧冥界阴邪之气。 他的墒祖师父曾经给他送去过东海之极最好的无极东珠,此物可以消减冥界之中的戾气。 他带着此物奔着这冥界而来。 此事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今日必须要摸个一清二楚。 当他到了这冥界之后,由着桃止山的卯日星君带着他到了冥界良心小铺前,却是听闻铺子中的掌柜如今不在,让他只能在此等候。 他自然不愿意等着别人将东西送到他面前,也没有那些个时间坐在此物闲等,如此,边问清了具体的去处,奔着冥界之君的大殿而来。 谁知又被阻拦。 这一路之上,层层叠叠的阻拦,每一次都要他放弃此次的找寻,可这些个阻拦之物,只会将他推至更远,让他下定决心要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 黑白无常同着判官亦无妨。宁晖大殿那一身术法虽说不及墒祖元祖之辈,可到底也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加上二位仙师的教习,自然是一般妖魔仙类可以阻拦的。 他破了冥界大殿的那层结界,闯了进去,地上的黑白无常,判官一流受着结界突破的冲击,在那地界上无法动弹,只能够任由宁晖大殿闯了进去。 宁晖大殿做好了一切准备。可独独没有想到这屋子里面竟是故人。 天书墒年纪,他二师父的法器之一。从那次大战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墒年纪,未曾想到竟是在此处。 “大殿,快快……帮我,冥界他们要被困死在里面!” 墒年纪虽是人形,可那全身已成 扭曲之态,刚刚让宋年同着冥界之君回溯时间术法,消耗过大,他为了能够让他们平安回来,已经支撑了良久,若非他当时定的三日之期,想要他们在那边可以好好的探访一番,如今看来,能否平安无事亦是最大的限度了。 他早已支撑不住了。 宁晖稍作平息,眼下自然是救人要紧。 “他们出来,本殿要真相。” 这本天书跟着二师父的时间最久,他亦是最喜欢这法器,这天庭里的天书,可知世间万事万物,若是 他自己宿主之时,自然是一清二楚。 至于,他为何在此处?这些年月里,他都到了何方?这些事情,他都要一一知晓。 墒年纪便是仅仅看了宁晖大殿的脸色便知,如今这大殿心中作何感想,上一次便是如此,好在上一次没有变成人形,如今倒是让他迎面赶上了。 是,他墒年纪知道。 可他亦是知晓,这些事情,他那宿主宋年怕是十成十不会让他说出去,至于个中缘由嘛,也就只有他本人知晓是何缘故了。 眼下,自然是救人。 如此,宁晖大殿便如此来到这座山头上。铲平了半座山,亦是惊了这山里的宋年同小娃娃。 宋年算是措手不及,如此八面玲珑的,倒是见到这宁晖大殿一次,便要一次变成那哑巴。 “不知大殿到此,有何指教?” 见此景,阎魔刚刚因为被妖力所控制的低垂心情,陡然之间高昂了不少。 便走到宋年同小娃娃身边,将二人一并拉至身后,身躯挡在宁晖大殿前面。 宋年被这一遮挡,因之身高不若冥君,他便只能够看得到凤凰仔那身的暗红仙袍。虽说不久前刚刚看到,可在浩劫之后的年月里,他见到这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的时机寥寥无几,如今被挡住了,这眼中的光彩,便又黯淡几分。 这神情,冥界阎魔自然是没有见到,而被护在身后的小娃娃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见着宋年不愉,便想要安稳他,可是他不知如何去做,如此便只能紧紧握着宋年的衣角。 他没有勇气握上他的手。 阎魔与宁晖大殿前头对峙,自然是没有看到身后是何情形,可小娃娃便是他,是他阎魔,即便他未曾见到,可这记忆却是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 幼年刚刚习得术法的阎魔,用着所会不多的术法,将这段记忆,深深的刻在心里,保存在这脑海之中。 “本殿,找他。” 修长莹白手指直指宋年,再无处可逃。即便在冥君身后,他依然暴露无遗,无处藏踪迹。 “不知,大殿找在下有何贵干?” 小凤凰仔果真是奔着他来的啊,宋年觉得再躲下去亦是无用,便从冥君背后站了出来,从容不迫的看着眼前的宁晖大殿。 “你便是宋年?” 见宋年从容不迫的走出来,宁晖大殿连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知道诗书礼教,亦回掌柜三十三天上的一干仙神之辈,可他已经想要知道这个人,这个人可会是…… 可会是他的二师父? 这皮囊定然不是他,他的二师父的元神乃是龙族,自然非这区区人类之躯拼凑而得的看着赏心悦,恍若天神。 这步伐自然也不是他的二师父,虽说抬起的高低,无甚差别,可他伺候过二师父,他的步态的高低,更加从容些。 可这眼神像他,像极了二师父看他之时的眼神。可这并非二师父的那双漂亮的银灰瞳孔。 这些都不是他的二师父,却又没办法将他心里所有的疑虑全部打消的干净。 那双眼睛,平凡却又看着他之时,让他觉得熟悉的眼睛。 “宋掌柜乃是我冥界中人,不知道宁晖大殿找他有何贵干?” 冥界之君虽然未曾将宋年再一次的拉入他身后,可是他 选择站在宋年身边,同他一起面对着眼前的宁晖大殿。 “不知,冥界殿堂之内天书墒年纪,何人将他寻回?” 既然他有疑问,便今日统统的问上一遍,解了这身的疑惑,他也好再次回了天宫,做他那一力担下所有职责的宁晖大殿。 “本君是他饲主。” 阎魔未曾言明是何人寻回,可他却是把宁晖大殿想要寻回墒年纪的决定直接掐断在这萌芽之中。 饲主是冥界之君。 果然,二师父留下的所有的人人物物,都想要离这天界越远越好,就连那原本就是天界之物的墒年纪竟也是认了冥君做那饲主。 “他撑不住了,我带你们回去。” 若是不愿,他何必强求? “多谢。” 宋年见凤凰来此,便是一头雾水加之喜从天降,让他这心情跌宕起伏的紧,便是一颗心都在小凤凰身上,未曾顾及到这身旁的小娃娃来。 宁晖大殿起势已毕,这阵法将会带着他们一起回了冥界殿堂,可这小娃娃自然是未曾包含在内。 不可扰乱凡间命格。 宁晖大殿屈指,捻诀便要将这娃娃的记忆一并消解了去。未曾想到身旁的冥界之君倒是拦着他一手。 捻诀手势之下,是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散在宁晖大殿身上的小娃娃,他一直在盯着拉扯宋年衣袖的那只手。 不松开,却也未曾强留。 他拉的不甚用力,亦没有使尽全力。他曾经听闻街市之上有一句,让他如今想起来记忆犹新: 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 若是强留下来的,自然不会是他真正想留下的那人。可是若是让他什么都不做的任由他转身离去,他做不到。 阎魔拦下宁晖大殿。 对着其一道心念传至,“这孩子本就是本君”,听闻此,宁晖大殿看了阎魔一眼,若是如今的他依旧如此,想来这小娃娃记得所有事情,也并非改变了什么。 手下的那捻诀便放了下来。 宋年倒是觉得突然的无奈起来,这小娃娃自然是黏着终日愿意陪伴与他,对其温柔体贴的宋年。 这衣袖上的手,他便不忍扯了下来。 宋年不忍,阎魔忍心。 从孩童手里夺了宋年的衣袖,而后顺手牵起这小娃娃来,一道心念之音传至小娃娃耳中。 霎时间,这刚刚一直与他宋年沉默以对的小娃娃竟是撒开了手,虽然这依旧一脸的不舍,可终究放开了那手。 看着宋年在那天空中,一点点的消失殆尽。再也无法寻踪觅迹。 这天地间便是只他一人在这山路之上,夕阳西下,余晖迎面而来。 小阎魔便踏着那余晖,头也不回的朝着那片黯淡的夜色深处走去。 但他那颗心却是燃烧起了希望之火,以后不论如何艰难,他都能够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只因刚刚阎魔传他耳中之语: “你长大了,便是我。” 只要长大了,他便能够成为那样的,虽然不喜欢他的冷冰冰,可是他足够强大。 无需人来庇护。 还可庇护他心中所想之人。 如此,自是甚好。 ------------ 第六十七章 君生我未生,好在,我生君亦在 六十七章 宋年刚刚经历小娃娃的那桩事,如今脑袋里虽然知晓被带了回来,可一时之间,着实没有转过弯来。 小娃娃松开他宋年的手。 冥君醒了,一路之上在他身侧的便是冥君。 小娃娃,小娃娃是冥界之君。 另一身侧的,是他那心心念念的小凤凰仔。 在三十三天之上,处理众多事情的小凤凰亦是来了。 面前的是伴他许久的可化作人形的天书墒年纪。 “宿主,你可算回来了!” 墒年纪看着宋年安全无虞的回来了,心下高兴,便脱口而出。 这一声“宿主”倒是将这一路上来悄无声息观察着宋年的宁晖大殿听的一激灵。 宿主!他唤何人为他宿主?! “何人,是你宿主?”从宋年身侧,不顾及那些个温文尔雅,仙家风范,便大步行到墒年纪面前,擒着他那两只手臂,箍得不可为不紧。 宋年倒是入梦方醒,大步流星走上前去,要把宁晖紧攥着墒年纪的手掰开来,却没预料到身侧冥界之君冲到前头去。 “大殿,你要擒着我这天书到几时?” 手下用了两分妖力,将墒年纪夺了过来,这墒年纪撑着人形到如今,早已经到了极限,如今这宁晖大殿同着冥界之君,两两相较,不分上下,这墒年纪夹在中间,那是摇摇欲坠,索性他便再一次变成了天书原本模样,省的到时候面临这二者雷霆之怒。 其实,他刚刚那声宿主,是故意为之。是,他是气他的宿主,可也知他,气他知他,却又叹息与他。 他可是三十三天之上,与如今闭关的元祖相提并论,美名传世的墒祖啊,这创世之功有他,这冥界之主是他,还有东海之极的始祖亦是他,可如今这人界、仙界、冥界,倒是哪哪都容不下他一个…… 孤魂野鬼一个,连个完整的魂魄都没有,不得转世为人,不能拾阶而上三十三天,不能留在他最喜欢的东海之极,就连看一眼故人,都做的小心翼翼,他何至于如此! 他就是要将宋年的身份说出去,提醒一下天上那帮子神仙,莫要忘了他们的根。 更要让下界的那群忘恩负义的人知道,他们的创世神回来了,省的他们连他的庙宇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墒年纪可以在嘴上平日里唠唠叨叨他两句,可不能够让别人对着他宿主指手画脚,更不愿意,那些个狼心狗肺之徒将他宿主恩德忘得一干二净! 他是不喜宿主这做法,明明已经落魄街头,却还能够在这冥界之中,做起这买卖营生来。 “宿主,你可知他宿主何人?你竟也敢认!” 宁晖大殿看着眼前与他争夺墒年纪的冥君,他倒是如此厚颜无耻,这天书认主一事,自古以来便是只认一宿主,若是宿主不在,转手他人,亦不过是那饲主之职。 “本君乃是冥界之主,这天书如今入得了这冥界之中,自然是归我冥界所管,是我冥界一员,本君为那一界之主,敢问大殿,本君可有为他宿主的权利!” 三界之中,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如今这关系稍作缓和之态,可这互不干涉之态,还是维持现状。 入他冥界之中,便是冥界之物。此理自然是名正言顺,驳斥不得。 “敢问大殿可还有要事?” 这是在哄人,**裸的轰人出去。如今冥君宫殿内,墒 年纪早已变回原形,在冥界之君的手里,殿门前,是被宁晖大殿冲进来之时,打伤的黑白无常同冥界判官。 他们自然不信天界风传最得元祖墒祖风采的宁晖大殿会做出这等伤人之事来,可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却都是他宁晖大殿所为。 无从抵赖。 “今日本殿鲁莽,伤了冥君三位手下,望冥界之君恕罪,回天界后自当偿还。” 他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伤了人。 他不在乎这些。 可依旧没有寻到二师父。 果然,是他痴心妄想了,二师父早已泯灭,那日所梦之事,怕也是他这般思之若狂所致。 他不在了。 过了这许多年月了,他竟然还是未曾习惯。 “今日鲁莽,皆因思之往事所致,本殿道歉。” 宁晖大殿既然已经明晓这事实,左不过将这几日的尽失仪态,当做一场梦境,醒了就好。 “无妨。” 这是这一场红尘之梦,如今醒来,破碎,让这心怀梦境着,带着几分的愧疚之心,失落之意。 他也该回转天界了,如今这天界众多事宜还需要他一一撑着。 “告辞。” 宋年心绞着疼。 凤凰一族最是骄傲,着凤凰仔向来是这众多凤凰之中最为骄傲者,他自打跟了他同着元祖之日起,便未曾受了委屈,今日,如此犹如霜打茄子,如此萎蔫之态,墒祖之时,他都未曾见过一次。 可今日当着许多外人的面,他竟是连维持一下都懒得维持了。 宋年看着他,自小到大,护在手心里的孩子,如今在他眼皮子地下,因着他宋年,受了这场子气。 他宋年心绞痛。 见宋年如此,阎魔对着黑白无常他们一挥手将人撤了下去。 着大殿之内便只留下宋年一人。 天界那帮子的神仙之辈对着宋年而言,意味着什么,他阎魔是一清二楚,那是墒祖的根。 他是东海之极的主人;是人界的创世之神;是冥界的独一无二的始祖,同是他还是天界的二尊之一。这种种身份之下,宋年最为喜欢的,最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冥界。 他知,天界才是送你最为渴望的地方。但他不能够回去,也回不去了。 他不喜欢看他落寞。 比之世间任何一人,都不希望他落寞,这件事,原本任何人都不知,烂在他阎魔肚子里。 唯一知晓此事的,只有幼年时发下此誓的他自己。 他不会逼着宋年。他如今只需要给他个地方,让他静一静。 他取代不了天界在他心中的位置,不仅如此,他怕是连冥君之中能够跟他搭上话任何一个鬼怪都不如。 在他眼里,鬼怪是可以与他成为亲朋好友,可他冥君不是,虽然一直他一直语他们二者之间实乃友人关系。 可说到底,宋年只当他为冥君。 救他,多半是舍不得这冥界之中如今井然有序让他一死乱了阵脚。 他讨厌自己知道的如此清楚。 可不得不承认,在宋年心中,他之所想就是如此。 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遐想的地方。 冥君在寝殿之内,将一干鬼侍赶了出去,就着冥界天空之上的星星点点光亮,一脸的沉思。 即便如此,他阎魔不会退步。 他幼小之时,母亲常常与他轻言细语一些故事。如今想来,那些个故事也多半是他那父亲说与母亲听的,里面便有这墒祖的事迹,那时,人魔仙三界还未曾忘了那个以一己之力救下天下苍生的神。 当时年幼,尚不知做出如此选择的神需要多大勇气为之,只觉得那样的神才配被这世间所敬仰。 等他长大之时,早已被这世间磨灭了所有仁慈之心,弱肉强食,这世间所有的公正法度,在那弱肉强食面前,便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他,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为这冥界之君,可却也明白了当初墒祖所行的难得可贵。 未曾身居他位之时,觉得此人遥不可及,值得万民敬仰。 身居其位时,方知晓他做此决定亦需要几多挣扎。 那些艰难险阻的岁月里,伴他前行的是天上的元祖宁晖大殿,是东海之极他精心谋划要救命的凡文,是那虽为一本天书却不离不弃的墒年纪。 此间没有他。 所以他阎魔没有资格立于他身边。 原本,他也就只需如此埋藏在心底,可这人终究招惹了他。 他当日风光之时,招惹了一个落魄的皇族私生子,使之一个朝代兴衰十代有余。 他是墒祖,这些与他而言,只不过是区区馈赠罢了。 可他这喜欢馈赠暖意的习惯,即便换了身皮囊,即便落魄至此,他依旧是他。 从未把他那颗想要为之的心做了任何的改变。无论境遇好坏,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红颜枯骨,间将军白发,他不变。 碎了魂魄,散了仙骨,丢了术法仙力,统统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够改变他那颗心。 若是欢愉他之初始之态,他便在你的记忆之中,眼前之景里,亘古不变。 世间万物留不住,唯他尔。 君生我未生,好在我生君亦在。 这是给他阎魔的机会,难得的机会,如何舍得丢弃? 思及此,妖力闪现,这冥界寝殿之内,便再也没有冥君身影。 冥君亦有万物沉寂之时。 宋年今日未用饮食,大柱二柱想要去冥界大殿一探究竟,却是见到宋年自己个儿倒是走了回来。 脸上自然是阴云密布,哪来一个惆怅了得。他们两兄弟倒是善解人意,一句话都没有问,松鸦回了崔府王去了,这小铺子里到处都是清净之所。 宋年便从他的藏宝阁里拎了两壶的佳酿,寻见那堆的物件里头,有着闪闪发光之物。 星石碎片。 他逮着机会,便会在星石坠落之地,捡上三五块,聊作慰藉。 他宋年自然是知道,二百八十万的星空之地早已是面目全非。那是他墒祖的诞生之地,孕育了他,亦受着他的术法仙力所维持。他若是有所损伤,这星空之海便会有所陨落。 抬头看着天空,这冥界是看不到一颗属于他诞生之地的星辰,他自然知道。 拎着酒壶,便仰头喝下。 这佳酿许是因他心情所故,喝在嘴里,竟是带着几分爽利的凌厉之气,顺着肠腹而下。 此味正合适宜。 这危楼之上,让他端坐飞檐屋脊处,缅怀心中那一片天地。 无人与他共鸣,最好。 听着背后的动静,唉,可惜,总有搅了这局子的。 ------------ 第六十八章 你给予的,我都记得 他倒是如今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不知,冥君到此所为何事?” 他如今在这自己的地盘,不需要受制于人,加之刚刚佳酿入了腹内,经受这冥界之中的阴风阵阵吹拂而过,倒是有了几分微醺。 无人答应与他。 便好似他一个在此处自言自语。这也无妨,他又不是没有自言自语的时候。 冥界体内有宋年血气,无需特意找寻,便知他在何处。见他少有醉酒之态,在这小铺高楼之上,摇摇欲坠。 阎魔倒也不拦着,任由他如此。 手舞足蹈也好,对酒当歌也罢,只要他在这冥界之中,他阎魔便可护他周全。 在这危檐之上,他便寻着离宋年不远不近的地方,撩起衣摆转身坐下。 微醺并未醉。他宋年倒是将来人看的一清二楚。可他今日心情不愉,自然是谁也别想他变成八面玲珑的模样。 他不准备招呼冥君。 摇摇晃晃在这房顶之上许久,他倒是有了几分的倦了,便将出来时大柱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摊开,顺着这屋檐,幕天席地的躺着。 无清风明月来伴,这阴风阵阵,点点萤火也权作慰藉。 好在与他心性相符,如此便在此处酣眠一场,哪管这人间几何,岁月如歌? 阎魔未曾阻拦。 亦是知晓,即便宋年睡觉不安稳,这良心小铺也不会让他掉了下去。伤他的也就只有这阵阵阴风了,防止打扰他休息,他便起身离开,走之时,给宋年加个结界,阻断了阴风侵袭。 一夜安眠。 宋年已是好久都没有如此睡个舒服的觉了。这些年,过得如何,别人清楚的不清楚的,这日子都是他一个人度过,各种滋味,无处去说。 他不想说。 显得太过矫情。 放在外人眼里,知晓他过去如何的,只当他是无病呻吟。若是不知他过去的,亦是不予理睬。 他有何必眼巴巴如此,送上自己做那茶余饭后的谈资。 瞧着方青贴心的将屋檐变幻,只为了让他睡得安稳。 他何须自怜。 “方青,劳烦了。” 拍了拍着屋脊,感受着微微的回应,宋年便顺着梯子下了这屋檐之上,收拾妥当之后,他便还是良心小铺的宋年宋掌柜。 “掌柜的,早上好。” “好。” 大柱见着宋年无恙,这一晚上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下心来,将桌子上早已备好的醒酒茶水端了上来,递给宋年。 “昨日有劳,你们且去休息吧。” 他昨日虽说感觉自己倒是控制了,可看着眼前之景,便知道此事他多半是没有控制的住,累及这一屋子跟着他提心吊胆一晚。 “去吧去吧,我无妨的。” 在宋年的推攘下,大柱同着二柱方才出了这院子去。宋年将他兄弟两个推出去以后,便在这铺子里,四下打扫打扫,归置归置。 一眼就能够瞧得出来,这两兄弟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将这小铺管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宋年坐在这铺子里,满面笑意,看着行人迎来送往,川流不息。 瞧得他宋年好生欢喜。 大柱二柱出了铺子,想到院子还没有打扫,便又朝着院子走去。 “大哥,主子喜欢我。” 柱如今虽说不痴傻,可也与寻常的鬼怪有异。不过这痴了以后,这心思倒是七窍玲珑起来。 “为何如此说?” 大柱对着这兄弟还是颇为有耐心的,平日里这二柱也是问题多的,这多半时候都是大柱与他一一解答。如今,他对此语倒是未曾放在心上,只当平日里与他应答一般。 “今日,主子碰了我没的手。” 二柱以为大柱听的认真,便像模像样的说了出来,一副要求表扬的模样。 是喽,宋掌柜不喜触碰与人。 他们两兄弟为这冥界小铺掌柜所救,终日里对着他们两个,未曾克扣一分,亦是没有打压他们,反而对他们是多有照顾。 可从未与他们亲密相处,他可以是八面玲珑的,可以是巧舌如簧的,唯独没有是这亲切和蔼的。 他带着笑意,可那笑意便如同他所到之处恰到好处的问候一般,犹如冰雪雕花,美虽美,却是少了几分的生气来。 今日却是不同了。 “还是兄弟眼尖得很。”大柱将手放到二柱头发上,算是奖励的夸赞与他,他这兄弟便是异常开心。 掌柜的对他们如此,早已是他们在这冥界之中的依靠了,如家这依靠向他们兄弟抛出了橄榄枝,如何不让他们心下陡生暖意。 宋年这些都不知。 他也并非不愿接触他人之辈,比如这松鸦当日第一次见面,他宋年都可与他共乘一骑,御风而入枉死城,他亦是未曾有过不适。 提及松鸦,他宋年倒是忆起一事。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冥君忙前忙后的,倒是将崔府王的事情忘了。 “方青,鬼仙可有留下何物?” 四下无人,当日他拜托崔府王一事,表面上他是为了这良心小铺的易址问题,可除此之外,他还拜托了他带一物件。 “有,主子不在,我便收下之后,将那物件放在藏宝阁内。” 方青嗡声嗡气的一一说明,宋年便回了藏宝阁内,找到方青所言的地方,找到了那物件。 “你倒是对那地来的喜欢。” 宋年刚将那物件拿到手里,便听到墒年纪在那边微带着几分酸意的出了口。 看来,他还有力气来与他争辩此事,想来好的差不多了。 “怎么?那地方是你的宝贝不成?连着提一下都不可以吗?” 墒年纪见着平日里,若是他出言不逊的话,这宿主多半是要回他一句的,今日不知为何,竟是连回头都不愿意回头看看他。 墒年纪觉得委屈。 他虽说昨日说出那句话来,让天界宁晖大殿受了委屈,可说到底,他倒底为了谁好?他不求这没心没肺的宿主能够感怀他一二。可他倒是没有想到他如此劳心劳肺的,在他这处连着一点的好都没有得到。 若不是昨日冥界之君来,他墒年纪倒是被这宿主忘得一干二净,在那危檐之上喝酒,都记不起他来。 他,他昨日可是受了伤,现了原形啊,这宿主当真无情无义。越思越想,越觉得自己受得委屈颇多。 可他不愿在这宿主面前显摆出来,免得着了他的嫌弃。 原是对着宋年背的墒年纪,想到自己这般可怜,便转了身子去,在这角落里自怜自弃。 宋年看着书本模样的墒年纪,在那角落里缩成一团,看的是又心疼又想笑。他知道,昨日他之鲁莽行迹,说到 底是因为他宋年。 这傻书虽说是嘴上不饶人,可这心里向来都是软的一塌糊涂。这不,怕是被昨日他的忽视伤到了,如今在这角落里伤心着呢。 “可是怨我?” 昔日里,他宋年对着凡文也好,小凤凰也罢,凤凰是当成孩子养大,亦师亦父,凡文伴他多年,一路上跌跌闯闯的,他倒是把他当成了忘年之交的小友。 可墒年纪不是这两种里的任何一种。 他把这傻书当成了一件陪伴他的法器,一件十分喜欢的小宠,可从未正式的把他从小宠的脱离开来。 未曾想到的,如家愿意伴着他身边,却是只有他当做小宠的一人。 “我哪敢怨你……” 墒年纪听闻此语,是真的抑郁了。 是他不敢怨怼宋年,说到底,他墒年纪不过是天界之中送给墒祖的一件玩意儿,若是放在其他仙神身上,还可有些用处,可他为墒祖之时,与元祖术法力气不相上下,这天地间,他再无敌手。 这天书作为法器的那些个先见之明落在墒祖眼里,形同虚设。 可这人是温柔的。 他彼时刚刚化作人形之时,心下自然是十分的开心,那可以使用天书异能之时,他早已不在父母身边,亦是没有那些个同类与他分享此物的欢愉。 只有墒祖一个。 墒年殿里是孤寂的。 墒祖不喜欢天上的安静,这天界的众仙门便想着让墒祖开心起来,她们便准备将这墒年殿装扮的热热闹闹,将此打算呈上奏报之时,被墒祖一句话给否诀了。 “不必劳烦,本殿不喜这些个热闹,素净些好,素净些好。” 因着墒祖的这句话,这以后的墒年殿便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非必要之时,连着打扫仙使的脚步声都压了下去。 可即便没仙神打扰,墒祖还是不快乐的。渐渐地,在这墒年殿里,能够光明正大,无需躲藏在一旁的仙使,便只剩下了凡文一个,就是那东海之极如今的岛主。 他是一件死物。虽说已可幻化人形,可终究还是作为器物之用送到这墒年殿里来。 他倒是没有怨言。 天书一族,本就是作为天界众仙的法器一用,如此有何可抱怨之处。 既无曾抱怨,可这压下去的又是何物? 给他解答的便是墒祖。 他见着墒年纪无精打采,便让背着自己去了一趟妄墟之境。他当日不知此地是何处。 只知道那是墒祖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用着回溯之术,将墒祖带回妄墟之内。 他一路之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宿主丢在这时空的回溯之中。这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终于让他将宿主安全带到了那虚妄之地。 他是开心的,为自己可以给宿主带来便利,完成任务而开心。 墒祖对他的是好。 可这好啊,让他见了凡文同宁晖大殿以后,便觉得也就是那么会儿事吧。 可他依旧把这件事藏着掖着。 多没出息! “以后,就你给我,可好?” 宋年见他在一旁上伤心,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便将那找到的物件塞入他手里。 “这东珠可助你修练更加顺畅些。” 原来,原来他去东海之极,不单单是为了凡文,竟还有我…… ------------ 第六十九章 了无牵挂,他宋年便可安心为 凡文他未曾忘记,这傻书他也未曾忘记啊。 他是天界创世之神。虽没有那个与他一直相互切磋的元祖来的那许多功绩供着后人瞻仰,与天界的壮大,他倒是真的没有许多的贡献。如今这天界之上,他熟悉不过是小凤凰同着那如今不知是否安好的元祖那条龙。 这天界尊他为圣,左不过因为他们觉得当初他创造人界之功,这些已经过了千百万年了,当初受他恩惠的,早已做了土,何苦追着人家子孙后代,做那等追着别人讨债的闲事?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讨人嫌是何感觉,自然亦是不愿现在去为那讨人嫌的事来。 至于东海之极,权当这许多年过去了,他赠予凡文这小友的心意吧,他陪伴自己良久,不离不弃这许多年,终究是他亏欠与他,自当补偿。 住在冥界之中,他是没有愧疚的,这是三界之中,他唯一住的心安理得之所。 未曾想到昔日不喜之地,他倒是如今住的最为恰当。 这些日子,他能够补偿之,他宋年也好,墒祖也罢,与他们便补偿了去。如今即便没有补偿完的,他们便多加担待吧。 “大柱二柱,这铺子交给你们了。” 宋年在这良心小铺里待了几日,想着一时半会儿这小铺之中也好,冥界之君哪里也罢,总归不会有什么大事情了。他便找个时间出去一趟,他已经多日没有动作了。 “是,掌柜的,你路上小心。” 大柱二柱自然是不会拦着宋年,掌柜的将这小铺子交于他手里,他们只需等着他回来就好。宋年简单的收拾些东西,便出去了。 这目的地,便是那枉死城。 枉死城,这地界倒是让崔府王治理的安平盛世,不得不说这鬼仙之名实至名归。 “崔府王,见过尊上。” 宋年到了这枉死城外,便被崔府王派来的鬼差迎进了这府内,关上这议事之地的大门,崔府王提起衣摆,与宋年面前三跪九叩,便是一礼。宋年知他何意,他也受得此礼,便受着,这鬼仙若是论起来,算的上他东海之极的徒孙之辈了。 凡文拧巴,即便听从建议扩建东海之极,却也不让那群的外门子弟入得了东海之极岛内,这崔府王为人之时,便曾经是东海之极的外门的子弟,曾经受岛主夸赞,授予术法之册,比之一般外门子弟,离着东海之极又更近一步。 他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之人。 便被东海之极外门弟子视为唯一的受岛主指点之人。凡文对外多是自称受着墒祖指点,奈何没学其万分之一,如此这鬼仙之辈倒是算得上他墒祖的徒孙之故。 “鬼仙且起身,不知那件事如今可有眉目?” 当日他闯入枉死城里,打的名头却是要给小铺易址。这外头也只他在崔府王这里寻到一处的宅院,今日,他宋年便是来看他那处宅子来的。 “请随我前往。” 当日宋年拿着无极东珠给他那傻鸟儿子时,他便猜到七七八八,加之他后头拜托之事,宋年的身份便更加肯定几分。 他崔府王是东海之极岛主相授的第一个人。 虽他最终也没能进入那岛内,他亦是在外门之中有一疯疯癫癫的师父在侧。 但在东海之极的众人眼中,他便是这外门之中,最是日他们羡慕的 。而在岛主心中,谁最为重要,他崔府王亦是一清二楚。他崔府王不敬佩任何人,但岛主是他心中最为敬仰之辈,宋年所托,他自然是分毫不差的给他办了。 宋年跟着崔府王到了幽冥间。这冥界之中恶鬼恶灵在这幽冥间里长存,杀不完也除不掉,这才是这幽冥间存在的原因。 恶灵来自世间一切负面情情感。此物没有形,亦没有体,他可以是一团气,一缕青烟,但是入了这三界之中任何人仙魔心中,便是那猛虎,他驱使着被他束缚者的意志,使其为他所用。 当初,那场浩劫的元凶便是此物。 此祸根是他宋年埋下的。 当初与元祖创世之初,给予人类以生命,为他们找到人间这块生存之地。 这人间有四时山花烂漫,山川河流,良田美食,虽亦有野兽出没,生老病死,可好在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如此,亦是和谐的生存下来了。 这人类体质孱弱,哪怕其中体力强健者亦是不及仙神之辈。好在这人间的灵气虽是充裕,倒不是仙界那般逼人。有着这山间的灵气将养,虽不能够让人类同着仙神之辈长生不老,可也可逍遥自在数百年月,不似如今这般朝生暮死,譬如朝露蜉蝣之辈。 而致如今这般光景的,便是世间人心。 这人是他墒祖所创,他乐的见到他们在这大地上繁衍生息,可不知何时此,这人间便再不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般。 他们嫉妒,不再以他人为榜样而奋起直追,他们若是身在泥沼之中,便希望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与他一般在泥沼中永不翻身。 他们恶毒比之妖魔尤甚,易子而食,杀人越货,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这人间自此乌烟瘴气,灵气便一日日的弱了下去,这人世的长寿之相便日渐缩短,如今竟是让他们可笑的挂与嘴边长寿之说竟是“人生七十古来稀”,耄耋期颐都是长寿象征。 可这是天理轮回,他墒祖亦是断不了。若是他一人背负杀孽,可断了这些个污秽之流,他倒是不介意为此道。 不是什么所谓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他墒祖与天地正道之事,向来都不放在心间,因此事因他所起,必然要由他所终结。 他不会灭了这人间所有人类。 虽有污秽之辈存在,这些鼠辈亦是与日俱增,可他还是未曾想过灭了这所有的人。 只因,这世间还有人类坚持自己品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是这世间难得之辈。 只要还有这些人在,哪怕是一息尚存,他墒祖都不会动了灭绝人世的念头。 “劳烦鬼仙了,余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崔府王知道他可以做的,也不过这些罢了。至于尊上有何目的,作何打算,他都不愿意探究一二。 “尊上多加小心。”与宋年背后一躬身施礼,崔府王退出了这幽冥间。 这地方他一个区区鬼仙待不得。 不说他鬼仙之身,就是他当初找茬婉拒了天庭的仙神之身再次还了回来,他依旧没有法子立于此处。 “多谢。” 幽冥间,他同着元祖都未发现之处。 这世间藏污纳垢的所在,这里面盛满了这世间的恶,可他当初还是发现的晚 了,徒留这邪祟之物在这冥界同着天界掀起波澜,害了无数无辜性命。 此地,他这数百年间第二次见了。 宋年将雪衣披在身上,瞧着眼前斗大的“良心小铺”的招牌,推着红漆似血的府门,便走了进去。 掩人耳目这事,崔府王当真做的极好。宋年如今推着门进来,都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如同寻常人家一般。若不是这当头冒出的仆役来,他真的觉得此地做了良心小铺没什么不好。 “小的见过主子,恭迎主子回府。一个俏生生的半大孩子迎着面走来,一身衣裳倒是收拾的干净利落,看着却也让人不厌烦。 可那张脸吧,就不十分的入眼了。 那是一团子的粉嫩的肉,如同瘤子一般捂在脸上,连个五官都没有。 宋年未曾答话,穿着他就过了。 此鬼被人戏称之为“应声虫”,应声虫者,学话也。不过,他倒并非是跟着你学说话也,他是专门的引你答他所问,只要有回答者,这应声虫便可脱离这命数,转世投胎而去。 “主子,主子可还要奴家侍寝?” 这边的应声虫一招失败,那边倒是走出了一美人,艳丽多情,俗得恰当好处,扭着腰肢,一步三摆柳的到了宋年面前,不怯生,这身子十分灵活的贴在宋年身上,腿盘在宋年身上,似蛇如蚯。 宋年倒也不曾与她客气,这条美人蛇,掐着她的七寸,连着人扔了出去。 他宋年原是想着,这数万年里,他为尊为师,却是未曾碰倒这揩油揩到他身上的,这样有趣的紧,原是要好好观赏观赏,长一长见识。 可这滑腻腻的锁着他的女人,在一点点的缩紧距离,想着将他勒死后,可以将他吃了去。 丢出去这美人,拍了拍手,整理下衣摆,朝着屋内走去。这些个放在这院子前的,左不过是一群的虾兵蟹将,他宋年虽说如今不济,可他们他倒是未曾放在眼里。 “看来,我宋某这院子怕不是我的咯。” 边大步跨进屋内,边语此言。 这屋里自然是空荡荡的,连同外面刚刚拦着他的应声虫同美人蛇一并消失了,这屋里又是他一个的模样。 可到底是不是他一个可就难说了。 他踱着步子,走到墙角处,看着那瑟缩在墙角处,浑身发抖的两个豆丁,这两个小家伙倒好,关键时刻,跑都能跑到着死角处来。 宋年倒是被这两个豆丁逗得有了几分的笑模样。曲着手指,轻弹在这两小鬼头上,这力道不大,可这两小鬼倒也被他弹一踉跄。 “你这生魂,莫要猖狂!” 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对着宋年拿张放大的脸,他们倒是直接将自己掷了出去。 不过半途被人截了胡。 捏着这两小豆丁在手里,宋年倒是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哦,我若猖狂又如何?” “你……你,你们孟婆都在我们老大手里,猖狂什么!” 像是突然找到了重点,他们倒是抬头挺胸的将此话说了出来。 “孟婆,也在啊……” 这下子,倒是真的有趣了。 ------------ 第七十章 幽冥间里的孟婆 孟婆,她倒是也在此。 “你们诓我?” 宋年倒是不急,拎着两个小豆丁,坐在一旁椅子上,一手托着腮,一手将小豆丁悬在半空中,不着天不着地的吊着。 “我俩为何要诳你!我们老大厉害,孟婆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 这小豆丁吹嘘他们老大时候,却是这样的盲目自信,也不思及他如今是何处境。 “哦?那你们为何在此?” 这两个豆丁,都不知他们为何身处此处,怕是早被他那老大卖了。 此地既然是幽冥间,容得下自然是世间邪祟之物,就他宋年手里如今捏着的两个小豆丁,十成十没有成为那些个邪祟的潜质。而他们之所以在此,左不过是他那老大想要猎食更为凶猛的食物罢了,这两个太过小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若丢在这门外面,与过路的邪祟们做个饵料。 “我……我们要替老大拦截你,对,拦截你救孟婆。” 诘问一句,就把刚刚斗志昂扬的豆丁打的蔫吧了,如今强打起精神,与宋年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就凭你?” 宋年如今倒是不急了,他原本是要一探究竟,可现在他改主意了。这孟婆如今被抓进来,这件事情里透着古怪之色。 不得不让他深思。 “我怎么了?小爷我是伶俐鬼,怎么也比你这出魂卖魄的鬼差强。” 这小豆丁倒是将宋年认作来解救孟婆的鬼差了。 “那不知你们劫了孟婆作甚?” 既然让他们误解此事,不如顺藤摸瓜,只是不知区区诱饵“诱饵”知晓多少事情? “劫了她自有用处,此事轮不到我没指手画脚,我们老大自有定论。” 如家见着宋年对他们所说相信几分,这两个小豆丁倒是莫名升起了几分的骄傲之意,把刚刚宋年所语的忘得一干二净。 “哦?那你们是不是也要将我劫走?” 宋年松开手,瞅着这两个小豆丁,计上心头。 “如今才知道,晚了!” 这豆丁不愧是伶俐小鬼,这刚刚离了他宋年的手,反手便抛出一网子来,一个大被同眠,把宋年倒是遮的完完全全。宋年为了免于露出破绽来,便在这网子里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方才“晕”过去。 豆丁这手中网子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法器,如此像他老大说的那样,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伶俐鬼也能抓个了不起的人物。 虽说今日这鬼差算不上,可来日方长,他们总会达到最高的要求的。 这一番的折腾,让他们忙活了许久,这如今恨不得现在把时空扭曲后,送他入了那主人的地方去。思及此,他们自然是手底下不怠慢,将宋年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一阵风后,这进门来的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宋年倒是清醒着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群到底要作何打算。 一路上,困在这网中,待到停下来之时,睁开眼睛,这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他如家怕是在一个虚空之境里,想来他们生怕宋年救了孟婆,这倒是高估了他的术法能力,这虚空之境非是一般大罗真仙怕是破不了,看来这关着他的,不是那两个伶俐鬼了。 未曾想到他这老大倒是真的有些本事。 他一直都是打着精神,未曾想到竟还是让别人趁虚而入。换了如今这虚空之境锁着他,怕是对他此行就算不知是何目的,也怕是知晓他一二。 有趣,这幽冥间除了恶鬼之流,竟还是有此号人物。 “阁下醒了?” 宋年正在思索,身边倒似想起了声响,这声音听在耳朵里,倒是顺耳的很,想来长得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这境界里,宋年除了想着些聊作慰藉,他如今被人看透了,自然是觉得无趣的人,不愿意理会外头那人。 “阁下是气在下莽撞行事,未曾打过招呼?” 这倒是个不死心的,宋年都不愿意与他多言,他倒是一句句的往外说,刚刚想着若是有此声 调,想来那副皮囊亦是不错的宋年,如今倒是多了几分的不耐。 他身边有话痨,傻书便是一个,但墒年纪同这自然是不同的。 “看来阁下是生我气了。” 宋年倒是觉得稀奇了,这外头之人,倒是在这纠结他是否生了气这茬,这重点是他是否生气了吗?他听着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了什么误会。 “咳……你到底想要把小生送往何方?” 事觉得不对,宋年倒也不纠结于此,试探问出口来。 “带你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他不是在幽冥界被捕了吗?如今这回家一说又是何意? “公子,你莫非带错了人?” 他可是没有听闻此声,如今便是要带他回家,这里头怎么听着都觉得蹊跷得很。 “没有,你就是我的人。” 这外头倒是可以,直接干脆的回答,这回口倒是让宋年哭笑不得,他的人?这一天当中,当真是热闹,一下子是被调戏,如家倒是被这人直接归置为他的人,这万八千年的,宋年倒没有如此旺的桃花劫。 说到这桃花劫,宋年倒是想起他在天界之时的一笑谈。 天地初开所诞生的神类,自然是术法灵气非一般仙神可比,可也有欠缺之处,比如说这七情六欲,情绪起伏。 他墒祖同着元祖还好,他们两个自小便认识,打架拌嘴都是家常之事,所以误打误撞在这情绪起伏上面还是齐全之辈。 可这七情六欲方面倒是欠缺得很。 这倒是也怨不得他们,天地初开之际,所谓第一批的仙神也就只有他同着元祖两个,他们两个都是雄性之躯,就这样相处了数万年之后,才有小凤凰仔子,巧的是小凤凰仔子也是雄性,如此他们三个住在一处,时常切磋比试,平日里与其尚算得上亲密之举,因无从比较,所以也不知是否不妥。 这不妥之处如家看来还是非常明显,奈何当日修的非常之道,自然是清心寡欲之途,也少有**方面的需求。 可他们所创的人类却是有此需求。 有一日,他同着元祖百无聊赖之际,大打出手都没有解了那无聊之感,便只好拖着小凤凰仔子出趟远门。 平日里,都是将凤凰仔放在妄墟之内,可恰逢元祖算出这小凤凰仔近日有一不大不小的劫难,他们怕劫难小凤凰仔子过不了有个闪失,便去人间巡视的时候,将他也带上。 那时人间已经初具形态了。他们在这街市酒肆之中流连,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回转之时,这小凤凰仔虽是不说,他倒是也看出来他是欢喜的,原本如此便是极好之事,未曾想到半途插了一杠子出来。 人间有女远嫁,这嫁女之处有一土匪窝,甚是有气势,这家女子虽不能说是倾城绝色,可倒也是个标准的人儿,所以这家的小老儿变得十分的担心他家女儿被那帮子的土匪抢了去。 见着家父家母如此心焦,到了这出嫁之日也没多几分的欢喜之色,这家的小儿子便主动请缨,给他父母出了一计。 这计策是何,外人自然是不知晓。 可当日那帮子匪徒劫了花轿,掳走新娘而去之后,这远嫁的新娘倒是依然安安稳稳的到了夫家,要问到底何故,这里头还要多亏小儿子的一计。 他当日与其父母,要披上红装,盖上盖头,扮做新娘子,而让他姐姐扮做随侍候的丫鬟,随轿子前行。 当日被劫去,自然是扮做新娘子的小儿子。他的姐姐倒是安全的嫁了出去。 而这父母亲亦是打着算盘,这山上土匪再坏,却是鲜少伤人,多半都是奔着钱财去的,他虽说不是首富人家,可若是可以出些银子,破财免灾的话,他倒是极为愿意的。 于是啊,这家人便在等着山上的匪徒之辈来送绑票。 第一日,姑娘出嫁,这山上没有动静,这二老倒是不急。 第二日,想着可以在家里预备些银钱了,让下人们在外头等着传信的人。 可是依旧无果。 一连三五日,这山上倒是一点的音讯全 无,让这二老再也坐不下了。想着莫非这山上匪徒见着他们的欺瞒之术,心下恼怒,一气之下便要了他们儿子性命! 如此这般的胡思乱想,托着人上山几番打听未果,这二老如此提心吊胆的,等候月余,为小儿子收尸的心都有了,谁知倒是从山上下来一封信,连同几箱的珠宝之物,抬入这府内。 看着一干众人摸不着头脑,等到看见那领头魁梧之人,便是明了了,这敢情是来他他家里提亲来了。 原来啊,这土匪头子,虽然是个粗人,可却也是个魁梧俊朗,那日自然当是劫了这家的小姐,趁着酒气,盖头未掀起,便同这小公子行了周公之礼。 第二日见到这人,却是吓了一跳,看看着被他折腾一晚的人儿,虽说是一儿郎,却也让他动了几分的恻隐之心,见着那辈在富贵人家将养出来的哥儿,细皮嫩肉的,不必姑娘差,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满目的委屈劲让他什么怨由都没了。 余下月余时间里,这土匪头子对着小公子那是照顾有加,这般伺候着,这小公子也是个情窦未开的雏儿,这不,在这一月的相处和悉心照顾中,他倒是对着这土匪头子亦是另眼相看。 既然他们有此意,这小公子便给土匪头子又出了一计,让他上门来提亲。 他料定父亲他们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当日对外宣称自然是出嫁的是女儿,如今被传出这新娘子被人劫了轿,带到山上,届时,这损坏的可就不仅仅是这小公子一人的名誉了。 而这老爷子也同小公子料得分毫不差,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这小公子唤作家中幼女,嫁与这山上土匪。 为了防止被他这丈母娘不认账,这迎亲的队伍那是吹吹打打,热闹风光得很。 这热闹被墒祖他们三个瞧见了。 于是,当着小凤凰瞧着热闹稀奇,跟了这花轿一路子,等到山上揭了盖头,入了洞房之内,见到乃是两个男人你情我愿,卿卿我我之时,场面一度很尴尬。 他们两个也是恍若雷劈。 那些日子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墒祖都是拒绝同元祖住在一起。 小凤凰仔在那些日子里,被雷电火石之劫劈的外焦里嫩,如此涅重生之时,他们自然是不变打扰的。 想当初在小凤凰仔闭关修炼之时,为了防止人间那一瞥乱了这小子的根基,他们两个倒是轮番上阵,唯恐这小子在这关键时刻,一个闪失回不来了,那时候他们两个可就再也没人赔了。 “阁下很开心?” 宋年在这无聊无奈之际,想着往事,未曾想到这外头擒着他的,竟是也感受得到他如今情绪起伏。 “何以见得?” 宋年见着这人怕是暂时与他无甚大碍,便同他搭起话来。 “不知道,只是感觉得到,你很开心吧。是不是像是胡诌之言?明明我抓着阁下,却是还这样猜测你的情绪为那喜悦之色。” 这话说的有趣,也无甚毛病。 “为何执意要带走我?” 他如今性命无碍,倒是思起外头之人所行的目的所在,见他如此单纯模样,不知是真是假,他便试上一试。 “我不知,父亲说我若是在这里找到了什么,带回去便是我的生辰贺礼。” 生辰贺礼?这是什么意思?何人有在今日办这贺礼? “今日是你生辰?” 宋年一边引着外头之人说出更多有用信息,一边在脑袋里回忆着今日是何人或者鬼的生辰。 如今,他应该还在这冥界之中,身上这虚空之境亦非寻常的鬼怪可以拥有,而若是加上这句生辰之语的话,宋年倒是拼凑出一条信息来。 “在下宋年恭贺酆都小公子生辰之喜!” 可以任意出入枉死城,将这城内鬼怪作为筹码任意交换,却又显得如此不谙世事的,他宋年想除了这五方鬼帝酆都被鬼帝宠上天的小公子再不会是旁人。 “哇,有趣有趣,你比枉死城里的他们有趣多了!” ------------ 七十一章 酆都鬼帝的小公子 五方鬼帝,实为一处。 冥界初立之时,五方鬼帝是名副其实,因着冥界各处事物繁多,遂在东西南北中五方设立鬼帝之位,各司其职,处理这冥界之中各项事物,而后上呈冥界之君。 但经过这些年的权利斗争,这五方鬼帝从初立之时的互相牵制,到如今的一方称大,如今这中央鬼帝酆都一族一家独大,其余四方鬼帝以他马首是瞻。 这中央鬼帝,如今的酆都城的主宰者,在这冥界之中除了冥君之外的最大权利者,说白了,冥君阎魔若是不做这冥界之君,为此冥君之位者非酆都鬼帝莫属。 酆都鬼帝的儿子生辰,不要说在这冥界之中抓一个区区生魂为他玩偶,就是杀鬼取乐,想来要讨回公道亦是不可能之事。 这酆都鬼帝,在这冥界之中乃是血统纯正一族,因地位尊贵,向来都是冥界之中血统崇拜一族的主心骨,他们围绕冥君阎魔血统一事,只要找到机会,便是一通的批判,如今酆都鬼帝在这枉死城中一家独大,崔府王倒也是是他手下之一。 冥君的劲敌可是不少。 只是不知道为何崔府王将他宋年引到幽冥间处?又为何故意不说明次日乃是酆都鬼帝爱子生辰? 第一个他宋年倒是也可与崔府王解释,左不过来这幽冥间的主意一开始是他宋年所提,真要说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占着理。至于那第二件事情嘛,酆都鬼帝虽说权势滔天,可他宋年如今是冥界阎魔一派,他崔府王未曾告知与他,亦是情有可原,可这两件事凑在一起,都让他宋年碰上了,为何这般巧?是故意布局?亦或是他宋年想多了? 还有,这幽冥间虽说在这冥界之中甚少听闻,可他酆都鬼帝必然是知晓的,可他却是愿意让他爱子冒着生命危险? 他宋年如今在酆都鬼帝那里怕是还没有到需要牺牲他的爱子前来抓他的地步。 “不知小公子如何会到此等偏僻之地的?”酆都鬼帝不会让他儿子冒险,可不代表别的不会,只瞧着他宋年如今知晓的,这小公子多半是被有心者引了过来的。 “我家先生说此处会让我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宝贝。” 这小公子倒是实诚,有问必答。 “是吗?果然酆都鬼帝的手下多是精兵良将。” 宋年瞧着这小公子的戒心不重,便想着趁着那群前来保护着小公子的尚不在,多了解了解情况。 “我爹爹?怎么会?先生不是我爹爹的人,是我的人。” 好嘛,这凡是围绕在他身侧的,必然是他的人,这句如此容易误会之语到了他嘴中如此帝王轻而易举说出来了。 “小公子,小公子可是要一直这样束缚着在下?在下不会跑?可否放我出来松松腿脚?” 宋年此语刚毕,便听到一群的喊叫声迎来,好吧,这应当是他爹爹派来的保护之人到了,一时半会儿,想来他宋年事出不去的了。 “属下来迟,保护小公子不周,请小公子责罚。” 地上跪着一排的枉死城的鬼差,他们在枉死城内找了这小祖宗好几遍,愣是没有见到人影,好在新来的先生看着他们着急,便将小公子最近挂在嘴边念叨的几个地方给他们写了出来,这才在此地找到了他。 “没事,你们起来吧。爹爹让你们叫我回去吗?” 小公子见着刚刚同他聊着挺好的生魂,倒是让突然冲过来的鬼差吓得再没了声响。 听着声响都能够如此害怕,若是放他出来,看着这群的鬼差,怎么得了? “是,鬼帝大人让卑职请小公子回去。”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不要让我爹等急了。” 小公子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没十年便是他一次的生辰之日,他的亲爹酆都鬼帝觉得他降生是件值得大肆宣扬的好事。 至于其中怨由,怕就是要提起酆都鬼帝的一百零四个女儿了。 酆都鬼帝,一方霸主自然是不能够只一妻一妾,这酆都鬼帝的后宫浩浩汤汤一千之多,这些还不加上那些个侍妾之位。食色性也,酆都鬼帝在这一千姬妾之中,流连花丛。 因着僧多粥少,这些个后宫之内自然是想着法子将酆都鬼帝伺候 的舒舒服服。其中有一部分的姬妾相继怀有身孕,而后诞下子嗣。 第一胎是个女娃娃,彼时初为人父人夫,这酆都鬼帝倒是有几分的欢喜之色。可当这酆都城内接二连三降生的俱是女娃娃时,这酆都鬼帝的脸色便臭的很。 他坚信这问题出在了这批选进酆都鬼帝的不好,所以便在死者酆都城里,乃至整个冥界之中又一次的选举。 酆都鬼帝满怀期待,与新选的妃嫔们共度周公之梦,共行周公之礼。 可生下来的,依旧倒是女娃娃。 直到四十八年后,酆都城内,鬼帝众多嫔妃之中,有一位替着酆都鬼帝产下这第一百零五,这是个男孩。 如此,每每思起这段时光,对着这孩子便是愈加珍惜疼爱。每每十年都要大肆举办一次酆都鬼帝小公子的生辰庆祝。 他虽然称之为小公子,可也有几百岁的年月了,每每十年举办一次,他亦是经历了这许多次,早已断了一开始那股子的新鲜劲。 这外面他倒是也玩了一通,如今累了,也该回去了。 宋年听着这小公子的吩咐,想来今日他怕是躲不掉要在这酆都鬼帝城出现了。也罢,躲不掉的,他便先观察下形式再言语也不迟。 今日是小公子三百年的生辰之日。 如此也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庆贺之日,如此这酆都鬼帝城里来的客自然不在少数。 五方鬼帝自然是这生辰中的常见角色,由着五方鬼帝所辖制下的十殿阎王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还有那些个夜叉修罗之辈,和酆都鬼帝城虽不小,这一日也会分外的热闹。只因酆都鬼帝高兴,常常会宴请整个酆都鬼帝城的生魂及鬼差之辈,大肆的庆祝一番,那流水席便如长龙一般将这大街小巷铺的满满当当的,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之处,如此与民同乐,这酆都鬼帝的民心收的亦是七七八八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百年一次的比试了。 若是这场比试之上,冥君阎魔输了术法同妖力,他自然是没有办法在这冥界之中立足下去。而依然是这酆都鬼帝败了,除了丢些脸面之外,他依旧是这冥界之中血统尊贵一族,无有其他损益之处。 如此划算的买卖,如何不让他跃跃欲试? “小公子,可否告诉在下为何不喜这宴席?来的人少了?还是其他?” 宋年如今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出来,但也不那够让这小公子身后的侍卫们知晓,如此只能够在这耳边同他说上两句,这虚空之地俱是白银似的世界,他亦是不知道刚刚是否在小公子耳旁,不过,他可以隐隐约约看得到这小公子的轮廓,想着便贴的近些说与他听。 其实不必如此。 后面跟着的这一群鬼差之辈,他们没有约束小公子的权利,既然如此,只要公子平安无事,他们尽到本分即可。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每年来的都是那些客人,这么多年看的腻歪了。 都会来的客人啊,这些宋年倒是可以猜测出是何人所为。 “我们到家啦。” 宋年在这虚空之境,听闻此语,知晓这怕是到了酆都鬼帝府了。奈何他不得出来,不知是何情况。 “你,将这虚空之境放到我房内,记得拿的稳妥些,不准乱动。” 好吧,这下子更是好了,直接去在他房间里了。 “小公子,你想不想在这生辰之宴上人所有来客看你大显身手?” 宋年倒是不想一直躺在那床榻之上,不说其他的能力,他活了这许久岁月,总归不是白活一场。 “大显身手?你会何事?” 大显身手这种事情,原本可有可无,他怎么说也是这酆都鬼帝的唯一子嗣,这酆都鬼帝有可能乃至整个冥界都会是他囊中之物。 他老爹对着他是毫无怨言,一直都是宠爱有加,比起爹爹,母亲倒是着急的多,只因这爹爹的后宫之中有身怀六甲者。 他们一直以为这辈子酆都鬼帝都不可能有儿子,他却是出生了,看他如何被对待,他母亲自然可以想象得出,她想要这位子,他可以做的更稳一些。 若他可以让爹爹刮目相看,他如今虽未成年,可比之在不 知在那个姬妾肚子的弟弟占的先机。 这也是母亲为他寻找先生的初衷。 “你打算如何?” 如今他是无需多言已是酆都鬼帝掌上独一无二,可这锦上添花亦不算坏事情。 “小公子将我放出吧。” 宋年赌心。活的单纯说明被身旁者爱之宠之,从未让其涉及世道黑暗,人心险恶,可再如何维护,这都是酆都鬼帝之子。 让又怎会没有丝毫的居安思危之感? 就算他没有,他身边也会有。这般环境熏陶之下,不谙世事又有几分的真假? 默念片刻之后,宋年这身上的虚空之境解了去。宋年方才看仔细面前这公子是何模样。 这酆都鬼帝他宋年倒是未曾细细打量,可这小公子倒是长个讨喜的模样,这脸白净眼睛水汪汪的,比之丹凤桃花眼生的还要好上几分,带着莹莹水汽,倒是让人暗生怜意。 好皮囊,好一副皮囊。 小公子见着这放出的生魂倒是也让他眼前一亮,这身上的雪衣衬得这生魂与他那先生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阁下与我的先生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看出这模样来,他倒是也不闪避,便将此事道了出来。 “小公子谬赞了,在下不敢高攀。” 这冥界之中能够为这小公子师的怕是也是个人物。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他们这第一眼看的彼此都颇为满意,所以这相处起来也变得随和一些。 “在下墒年。” 虽说他宋年的名声还不至于能传到这酆都鬼帝里,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便借了傻书的名字来抵挡一二。 遥远在某处的墒年纪觉得鼻子甚痒,怕是有人在何处念叨与他。 “墒年,这名字倒是不错。” 他听着倒是觉得这名字为何如此的耳熟? 像是在何处听闻过,可这一时半会儿,他倒是记不住在何处了。 “公子,鬼帝让我等前来请公子入席。” 宋年跟着在这酆都鬼帝小公子身后,这一群人跟着,他倒并非是那最打眼的一个。要说显眼的怕是也就这身的雪衣了。一时半会儿,他倒是不能够除了去。 若是青天白日的,宋年这身衣服说到底只不过一件普通白色衣衫,可若是在这暗处,可就显眼多了。 这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诞生之地。那是片星海,他在那地孕育之久方才诞生在这世间,这身鳞片之上就多少带着些星光,这身雪衣虽说是早已蜕下之物,可这星光存在时日说长倒也不是特别长,可要是说短道是真的不短。 他宋年当日闯那桃止山幻境之时,这身的星光便微弱得很,可到了如今这身雪衣倒是隐隐有星光增强之感。 这倒并非是他的错觉之感。 这星光黯淡之后,若是能够再次点燃的方法,他宋年倒是知道一个法子,那便是属于他墒祖的术法同灵气。 可这法子说到底还是痴心了些。他宋年如家是何模样,别人不晓得,他宋年自己自然是一清二楚,无需别人提醒。 如此说来,这身星光倒是来的蹊跷。 宋年抬眼,这酆都鬼帝城的宴席已到眼前,只看一眼,宋年便知他如今倒是多心了。 这大殿之上,亮如白昼,他衣物上那点的星光自然在这处一点都不打紧。 “酆都鬼帝小公子到!” 这一声唱和至前,宋年便在这小公子身旁又退了两步,这大殿之内,座无虚席,自然是是满堂的宾客。 宋年用着余晖观察了一圈,他之猜想的多半都到了。他没有猜到的,这里面倒是也坐了不少,看来这次倒并非是简单的生辰之宴了。 只因宋年在这里头看到了天界之人,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东海之极的人。此人倒并非是凡文,亦不是宋年当日所见到的那个小童,这多半是东海之极的外门子弟。 不管内外,这东海之极向来是不问世事的。 ------------ 七十二章 过往回忆——世间名琴南风 东海之极的倒是变了。 变了好,这些年月也苦了凡文了,如今他得了尾羽,终于医得了那身伤痛,自是应该好好振作一番。 他也该活的像他自己的模样,不能够再守着旧日。 他宋年说到底还是欣慰多些,这小孔雀如今终于学会为着自己着想了。 他宋年若是依旧是那墒祖,不管这小孔雀是何脾气秉性,他都可以护得他一世无忧,可他再不是墒祖,便想着若是这小子稍稍变通,便不会过得那般不易。 可这说到底还是委屈了他,那般拧巴的小孔雀,如今都学着委屈求了。这追究到底是他缘由啊。 宋年思及此处,眼神黯淡,整个人都带着几分的忧郁之色,久久不得散去。 可这低头黯然神伤的宋年未曾看到,这宴席之上,东海之极众人所在席位之上,有人朝向他看了一眼,那眼中带着光辉,一闪而过,连着身边都未曾发觉。 这东海之极来的自然不是别人,乃是那东海之极如今的岛主凡文。 许多年来他已经甚少出了这东海之极,此次自然也不是为了同这冥界酆都鬼帝有何干系,他只是想要到此处看一人一眼。 他知道,当年之事,怕是伤了他的心,所以这许多年来,他凡文便将自己一人关在东海之极内再没有动一丝一毫出去的念头。 可他愧对之人找来了,他找到这东海之极,送了他这尾羽。 虽然他想要静悄悄的离开,说到底,却也未曾想到留在他凡文身体内的血气让他找到了这里。 冥界之君可以通过那些个血气感受到宋年在何处的位置,他凡文自然也是可以,顺着那些血气,凡文找到了这冥界之中。 借着这酆都鬼帝独子的生辰之时,他自然不能够明目张胆来此处,他东海之极从墒祖那辈起便是不问世事,他凡文自然是不会违背墒祖的训诫。#爱奇文学o!!更好更新更快 可只有他一个熟悉墒祖的脾气秉性。这世界若是想要找出第二个对着墒祖无所不知的人来,除了他凡文外,怕是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凡文端坐于此,看着这冥界之中的众多鬼怪之流,他们进进出出,凡文亦是余光扫过,便知此鬼亦或是妖魔不是墒祖,可刚刚进门来的宋年不同,他进门之时那件雪衣便是一下抓着凡文之物。 他伺候墒祖这么多年,墒祖待他极好,平日里与他私授术法,就连那法器一流亦是常常赠予他。 可这件雪衣除外。 凡文是个腼腆之辈,宋年当年亦是知晓的,所以害怕凡文太过腼腆错过一些事情,所以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替他考虑的一清二楚。 这血衣当日他受着伤之时,墒祖便想着赠予他身,可奈何此物唯有其主方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他所有的能力,这也是凡 文第一次见到这件雪衣之时,墒祖与他所言之事。 而他亦是知晓此件雪衣除了这主子外,怕是不会在第二个人身上这般的服帖。 宋年登门而入之时,他凡文便看到了宋年身上雪衣发出的莹润星光。虽是微弱,可他凡文敢肯定那必然是墒祖身上的星光余晖。 你让他盼了这许久的年月里如何不心内倍感喜悦。 他不敢盯着墒祖看,怕他认出自己来,怕他生气,又怕他认不出他凡文来,亦或是认出来后,依然是形同陌路的场景。 近乡情怯。 只是凡文没想到墒祖他会在这最为不喜欢的场所,他一直都以为若是再次存活于世,他必然是会找一处他喜欢的地方,好好的度过这每一日。 而这地方哪里都有可能,可万万不可能是这冥界之中。当年即便他为这冥界之君,可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凡文知道,他为了当着冥界之主受了多少的苦。 可若是让他凡文好好思量思量,便会发现这天地间容不得墒祖之尊,这天上,有了那次的两界大战,天上和冥界都不会是他想要留下的地方。 三界之中,只留下这人间。 可墒祖即便再喜欢着人世间,他怕是也不会让自己再掺和这人间之事,他向来都是不愿意阻挠这世间诸辈的选择,他爱重的人间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染指了。 如此,这三界之中,竟是让墒祖再没有了这藏匿之地,这番境地让他凡文无端的便想起那段不愿回首的岁月来。 那时,墒祖虽为天上二尊之一,却是早早失了那实际权利,就连与那元祖之间时时发生龃龉,墒祖不愿见到此景,便是常常带着凡文在这人世间做些闲散之事。 因着墒年纪除了记载这三界之中众多事宜之外,他还记录这世间秘宝之地,如此墒祖常常同着凡文一起去那人世间多处寻宝度日。 一日,在东海之极待的无聊了,墒祖便是带着他找到世间名器——南风琴。 《墒年纪》记载: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 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墒祖,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 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圣尊,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圣尊。” 有他这般在这人间不问世事的圣尊之体?他墒祖可是未曾见过。 更何况这如今的天界是何模样,想来是只要知晓的人,怕是都能够猜的出些许来。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上尊,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上尊,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龙。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上尊墒祖,生为二百八十万星海之中,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 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这倒是元祖,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平日里,与墒祖立在一处时,高下立见,天界诸位仙神见着元祖之时,多半是恭谨得很。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云雨,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云雨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当日虽不若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但是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故,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司法之职。 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三十三天之上。 这后头的宁晖大殿,身上多半的习性都是学的这元祖居多。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下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墒祖当日已受多番重创,只是那时候的三十三天,连同元祖他们俱是以为墒祖多半是不喜天界生活。 不愿受这天界规矩,多么可笑的理由,他们未曾查明便是如此的自以为是。 墒祖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御尊殿极近。 此地乃是元祖所居之处,明明离着他的墒年殿亦是不远,可笑的是,墒祖却是一点想要回去的念头都没有动。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元祖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元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快快,你且将 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上尊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将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的仙侍方退,元祖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上尊。” “嗯。” 上尊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的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殿中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凡文,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本章完) ------------ 七十三章 只要你来,便值得我在此等待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灵气充沛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上尊,主上未归,上尊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三十三天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三十三天上尊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上尊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上尊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从墒祖断了和仙界往来的时日后,这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上尊元祖,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上尊元祖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上尊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勃仙气。虽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他墒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这墒祖成了他不想见到之人,果真这世间之事,自有定数,怕是他墒祖元祖亦是奈何不了。 上尊元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的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上尊元祖惦记着,真是罪过……” “上尊!?” 上尊元祖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上尊,请你把主子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上尊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不及三十三天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上尊元祖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上尊元祖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元祖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上尊,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这故人所指何处,他元祖自然是心知肚明,当日他们二者原不必在一处的,墒祖与元祖虽说同为龙类,可这所诞生之地差的不是毫厘之数,若非有意为之,他墒祖不会同着元祖在一处。 与墒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元祖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上尊说笑了,三十三天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上尊元祖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红,弹了那衣角的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上尊元祖,我墒祖连同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东海之极门前跪着一水的守门散仙。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这些事情 ,他凡文都见到。墒祖将元祖轰了出去,这东海之极除了那守门的了了散仙,便再没有人仙伴着他身边了。 凡文看着随酆都鬼帝之子进入这宴席之中的墒祖,他觉得喘不过起来,何时他需要如此的将自己的存在感缩的如此的小,甚至于想要别人一眼都记不起看他。 他如家的模样,说到底的话,不及墒祖之时来的华美,他是天地间的创世之神,原身法相也好,化身也罢,他都是世间之上独一无二的风景,奈何这件事,除了本人以外,别人都是认同。 他凡文当日,年少不懂事,入了墒年殿之时,便是见到墒祖的第一眼,就下定决心要在此处。 那些个年月是他凡文最为快乐的日子。当时,墒年殿里亦非东海之极那般的冷清,还是有过仆从与其相随。墒祖最为喜欢的是天界一只成仙的巨兽方青,墒年殿里亦是由他多方老打理。 “方老,这是新分来墒年殿里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墒年殿里的管事,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墒年殿里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墒年殿里并非一开始就没落的,自从墒祖同元祖意见不和之时,这天界便是改了风向,竟是学着人间的那等腌臜手段,做起了那等站队之事,上尊墒祖在这天界之上,除了这墒年殿里的寥寥数人,以及三十三之上与他交恶的元祖连同天界凤凰一族族长的宁晖大殿之外,便再没有,在那之后,墒年殿里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仙神愿意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散仙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散仙与此处,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是,他要前往鬼国。 彼时之冥界尚未设立。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他此处必须要去往这鬼国一趟,如今这天界无他需要之事,他既然担着这上尊之一的称号,自然是不能够对着这三界之中诸多事宜,袖手旁观。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 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大局,思虑周。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方青将这刚刚入得这墒年殿里的散仙推到墒祖面前。 “嗯。” 这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因为生在这星海之地,与生俱来便会的术法,所以不知道入怀去教习这散仙学习者御风之术。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但他无防。只是这身边的小童不可陪着他忍受这般的疾苦之事。 凡文当日是知晓,主上此行多半是未来他。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拿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这句嗯,他答得十分的不肯定。 但是他凡文绝对没有撒谎。 即便那时候的他是孔雀之身,亦是尚未被仙界封为鸟族第二的孔雀一族,他们当日还是聚在那人界之中。 所以,他未曾骗过墒祖。 他记事的时候,尚在人间,只不过数年之久,他们孔雀一族便被封为鸟族神类。如此才得以入了这仙界之中。 他没有骗他。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青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墒年殿?”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三十三天处的任何地方,比之墒年殿再寻常人眼中都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 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问过方青?”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方青处一趟,去问一问这缘由。”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彼时的鬼国,没有这些个冥界之君,亦没有如今立在这殿堂之上的酆都鬼帝,更没有那十殿阎君。 那时,此地,左不过一座荒山,以及一只未化人形的卯日星君。 这些都不过是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凡文原本不会想的这般的详细,只是今日突遇着这久等不来的人,心下激动,却又是一步不敢多迈了出去。 便只好在这处,想着往日种种,聊做慰藉罢了。 “主子,可还支撑的住?” 凡文身旁之人,自然是知晓身边的主子身体不适,若非是主子执意如此,他们自当不会勉强主子为之。 “无妨。” 有他人立于此地,体内有他血气维持,他凡文怎可任由自己堕落此地? 他来了,他便有所期待。 (本章完) ------------ 七十四章 宴席之上的神棍宋年 七十四章 宋年只想缩短他的存在,可是即便再是迟钝,他也是感受到一束目光随着他。 那目光来处,他不用看也是知晓。 东海之极所在处。 若是有一人如此注视他宋年,他能够想得到怕是也只有小孔雀一个。 这眼底一热,未曾想到如今这般的模样,凡文倒是还能在这人海之中,第一眼便认得他。 “墒年,” 宋年在略微心神荡漾,那边的酆都鬼帝小公子已经对着他那鬼帝的父亲行完礼,为了在这父亲面前得了好处,便随手将宋年推了出去,这生魂与他可以相助与自己,他自然是不会浪费这番机会。 这会子用到这墒年,未曾想到这生魂倒是神不守舍的,便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捣了一下他的臂膀。 “墒年,见过酆都鬼帝。” 宋年如此醒了,便对着高台之上,端坐在那九阶之上的中间的酆都鬼帝一礼。 “无需多了,我儿言你有神通,不知阁下会的何种术法?” 酆都鬼帝对着下方站着的生魂倒是不以为意,不过今日是他疼爱的小儿生辰。既然如此,自然是不会让他儿子扫了兴致。 这孩子虽说无有大才,可若他是酆都鬼帝之子却是刚刚好,他需要的一切,他为父君的,自然是会将此物捧至他面前。还有他那些个姐姐们,如今已经纷纷嫁入这冥界的各处之内,他酆都鬼帝这关系织网密布,即便千百年以后,他不在冥界之中,销陨,这冥界之中依然有着他那儿子的一席之地。 如若已经替他做了这世间所有的打算,他还需强求这得来不易的儿子行那艰难困苦之事? 他双手奉上。 “小公子赏识,在下只不过会些小伎俩,在这里献丑了。” 他宋年打的什么算盘,当初想要一探究竟,可既然让他入了这酆都鬼帝,恰巧被这小公子遇到,巧合来的太突然,他自然是不信。 而这酆都鬼帝的小公子曾经语,他的父亲为他寻来的先生与他言,这先生为何所指此处,便让人费解了。 “无妨,本君今日开心,你便使出你的那些本事来,若是博得这满堂一笑,本君有赏。” 今日这场合,他酆都鬼帝是带着几分的别的心思,可不适合现在便倒了出来,这宴席若不是个宴席的模样,未免外人起疑。 “多谢鬼帝。” “在下无术法傍身,不敌在座各位神通广大,只希望博得一笑。” 宋年从那灯火稍暗的地方,来到宴席之中,借着这噱头,他可以在这四周环顾一圈,将这些的来宾统统观个一清二楚,原就是个生辰,今日这人员来的太过齐了些。 冥界之中的诸位,他宋年自然是不稀奇,可这为何山海之地的水神所辖之地 的细枝末叶的倒是在这欢聚一堂,这些个不打眼的小仙之辈,被贬谪这人间为那三山五岳河流的守护者,今日倒是在此处聚的齐。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些司水之职,而那另一处,却是恰好相反为之,隐在那角落里的,他宋年虽说不并非部的认识,可他在这冥界呆了这三百多年,还是认出不少来。 这些个都是从那岩融地狱里选出的恶鬼之辈,如此这大好的日子,他酆都鬼帝怕是没有那些个心情把这些不好控制的恶鬼之流来此搅了局子。 司水,以及岩融地狱…… “在下今日与各位所行的乃是读心之术。” “哦?” 酆都鬼帝像是被踩了一脚,他今日所行之事,万万不能够让这个生魂坏了去,可转瞬即逝,这生魂身上是何气息,酆都鬼帝无需探究便可了解一清二楚。这生魂若是有这样的神通之物,他便不会是这冥界之中的区区生魂了。 这声哦,虽说突兀可真的计较起来亦不过是酆都鬼帝不信的他这江湖术士之言,掩嘴一笑而过,倒是未曾有来宾有所异议。 “在下自然是不若神仙之辈那样可知晓身之秘密,在下知道的,只不过时间微弱的小伎俩罢了。诸位不必担心。” 宋年抛出这话题之时,观察了在做的各位,若是有意来此庆祝者酆都鬼帝之子生辰的,这活跃气氛的小伎俩之辈,自然是乐得其见,可若是怀了其他心思之辈的,可就没有那般恰当好处的回应了。 只此一眼,这里头有多少是不怀好意的,他宋年倒是瞧个七七八八,这满打满算的一场宴席,竟是三分有二之辈都怀了那些不能公之于众的心思。 既如此,他宋年便揭了这层的遮羞布来,只因他终于发现这酆都鬼帝此行针对何处了。 “现在我要请一位在座的宾客,自然,各位来宾是客,由我会走到面前方是合适,在下会问一些简短的问题,在下可以通过这些个问题来施法。” 宋年在此停顿一下,而后方才接着往下。 “今日,来此处的都是酆都鬼帝的贵宾,若是在下的问题有不想回答或者不便回答之处,自可不答,在下只会问及三个问题,若是这位宾客觉得有所冒犯之处,在下定然不会强人所难,不知此法可行?” 宋年这话是对着酆都鬼帝所说,既然他怀疑这法子有可能让他有所损害,自然是有理由去阻拦,可如今宋年将这些可能拒绝的理由都替他想到了,他若是回绝自然是扫了这兴致。 “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既然这个生魂言之此处,若是酆都鬼帝便依了。 “你且行吧。” 这个生魂他看着面生,便在众宾客被其术法所引之时,酆都鬼帝叫来了他儿子的贴身 侍从来,悄悄的问了一番这生魂的来历。 酆都鬼帝对着宋年起了心思。 他觉得如家这生魂带着几分的蹊跷之处,让他觉得不甚舒服。 宋年自然是不知酆都鬼帝在这背后所行的一切事情,他便作势在这宾客中间穿行,,自然他没有走到那宴席后头那些个由着岩融地狱恶鬼所化形的地方去。 他便在这灯火通明的中央选了一人,这是位小姐,按道理来说,这宴席之上多半是不会请这小姐前来,这冥界之中,虽不会如同人间那般对着女人抛头露面多番的阻碍,可也未曾宽容到与男子同坐一桌。 这酆都鬼帝后宫无数,今日这宴席之中,倒是也就独独请了这小公子生母一女子在场,所以这坐下的女子便显得越发的扎眼了些。 “不知这位客人可否?” 宋年行至这女子面前,对其一躬身行礼。 这女子倒是也不扭捏,起身还了一礼,而后坐回这位上。见着她的脸上无有不虞之色,宋年自当她是默许他之行迹了。 “在下问客人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杯中之酒如何?” 宾客见着这方士倒是问了一女子,说实话,这一堂的大老爷们,到了这处独独有个女子在此,若是说别人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宋年如此行迹只是解了众人的疑问罢了。 众人都等着看这生魂能够问出何种的问题来,未曾想到这方士竟只是问了这杯中之物。 “不知。” 这问题,着实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之处,这女子便也如实作答。 不知,便是这问题的答案。不知这个答案,答了与未答无甚区别之处。 “客人,这座椅不适的话,可否换上一个?” 这女子答完第一句,便不甚耐烦的在这座椅之上轻微的移动了些许,幅度甚小,虽说灯火通明,这稍远一点一点的客人怕是都未曾看到。 这酆都城的侍候在侧的,听闻宋年此语,便十分迅速的重新递了一软和的垫子塞与女子身后,这垫子塞入之后,这女子像是什么满意,便对着宋年多言了一句: “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放在别的宾客眼中不过是见她需要,问及所需,若是这也算的话,怕是这生魂的算到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 “还有,不论你第三个问题是何,我都不会回答与你。” 刚刚看热闹的宾客可惜者生魂浪费了第二个问题,祥和第三个问题未曾出口便被这女子堵了回去。 这下可好,一共三个问题,一作废一连出口都未曾,而至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说道起来,亦是差强人意的很。 这满屋子的宾客便带着几分的好奇之意,看着这生魂今日在此处如何收场。 宋年倒是无甚大碍。 “失礼了。” 他亦是无甚失望之色,而是带着从容不迫,转回了这宴席的灯火通明的中央。 “不知阁下探的何物?” 酆都鬼帝在这高台之上,方才已经寥寥数语问了小儿子身边的侍从,他们虽不是第一眼看到此生魂,却是见到小公子束缚着带了此生魂回来,他们亦是探了他的术法灵气方是将这生魂放入。 有这些言语,酆都鬼帝便将这心安了下来,看来是他多虑了。 “在下在此恭喜夫人,还望夫人保重身体。” 宋年倒是面向刚刚那女子,语气诚恳。 “你此话当真!” 刚刚一副不愿多加理睬的女子,听闻宋年此语,脸上红光乍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在下此话当真。” 宋年笑意相对。 (本章完) ------------ 七十五章 他愿意,他凡文一直都愿意 宋年在此技惊四座。 其实这女子他宋年识得。 这是五方鬼帝的北方鬼帝的夫人,这夫人嫁与这北方鬼帝为妻一百余年,未曾有过身孕。 当日之所以让着北方鬼帝看上眼,在于这位夫人是这冥界之中数一数二的艳美修罗,外出之时,被这北方鬼帝一眼相中,便将其娶了过来,这些年月里,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可唯一的遗憾之处,怕是只有这未曾怀有子嗣了。北方鬼帝对这夫人倒是痴情得很,从未想过休妻,亦或是抬一房妾室入了这府内。 而且出入何处之时,他必然是会带着妻子同往,这些事情,虽不至于在这冥界之中传的沸沸扬扬,可宋年倒是从包打听那处知晓这些个秘辛之物。 也不妄他昔日下的那份苦心。 至于这修罗之女为何嫁与这北方鬼帝如此年月未曾有子嗣诞生,此事还需从元祖身上说起。 当日,墒祖对于那些他创造的人类最终却要去到阴暗虚空的冥界之中,内心自然是不愿如此,所以他墒祖不愿入这冥界之中。 元祖亦是不喜人类入冥界。 奈何这是天道轮回,如何都动不得,他也只能够顺着这般结果。那时未有这冥界之君,除了未曾化作人形的卯日星君,还有镇守四方的鬼帝。 这鬼帝便成了接纳祥和人间生魂者,与他们审判者生时的各般罪孽,若是深重者,这十八层地狱自然是会将他们归宿。 彼时人心单纯,尚属纯良。 元祖见不得他们受苦,便在这四方鬼帝身上加上诅咒,每届妖魔为鬼帝之时,便有一百年无有子嗣,一百年后这诅咒自然解除。 这诅咒左不过是个小惩大诫的作用,为的是让那些整日里审视蔑视生魂的鬼帝之辈有所约束。 元祖如今在那三十三天之上闭关修炼,此事这天地之间,除了他宋年以外,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此事了。 他预估这北方鬼帝夫妇已成亲百年有余,这诅咒的效力也该解除了。 这些,他们鬼帝一族自然是不知。 毕竟,这五方鬼帝并非都如北方鬼帝这般的非卿不娶,继位之前,无人相伴身侧,继位之后便娶了这位夫人,如此这一百年未曾有子嗣一时才会让旁人瞧着出奇的很。 如今这百余年后,竟是让他们盼到这铁树开花,如何不欢喜? “阁下所言当真?” 这女子一脸的欣喜未退,这身旁的北方鬼帝便起身到宋年面前。 “不敢有所隐瞒,夫人怕是已有身孕,望大人多加照看。” 宋年倒是欣赏这北方鬼帝,虽 说这北方鬼帝城不似这酆都鬼帝城来的宏伟壮观,可治理之功不在这酆都鬼帝之下。 “多谢阁下,本帝自当小心。” 这 北方鬼帝倒也是个爽快之人,见着宋年此关切之语,自然是以礼相待,拱手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 宋年谦让的回礼,退回这大殿灯火通明之处。 “阁下当真是本事了不得。” 这句话,在这酆都鬼帝的嘴里说了出来,带着几分的意义不明,宋年倒也不在乎他言语之中的意义不明。 “本君恭喜北方鬼帝!” 而后转向这北方鬼帝所在之处,举杯邀众宾,相邀众人对北方鬼帝道喜。 在这众宾客纷纷扬扬之时,宋年倒是立于场中不动如山。 片刻之后,众宾客归位。 对着这场中央的宋年便多了几分的欣赏之意,对于这第二位能够被这术士选择的人便多了几分的期待之意。 “不知,阁下可否选我?” 这众宾客翘首以盼何人方是下一个,未曾想到竟有一宾客迎头赶上,毛遂自荐的站了起来。 是东海之极来宾。 这怕是这满桌的宾客之中,这是比之刚刚那位夫人还要惹人瞩目的焦点。 东海之极出关了。 东海之极在墒祖之时便是这三界之中最为独特的存在,不与外人往来,墒祖殉了这天地之后,这东海之极的继任岛主竟是再也没有迈出这东海之极一步。 不问世事,不理人仙冥三界。 今日却是在这小小的酆都鬼帝之子的生辰宴席之上露了面,如何不让人关注了去。 宋年不敌外人想得多,他只想知道如今问他的人可是凡文。 其实他已经确定了九分,可若非百分之百的确认,他宋年如何敢于他相认? “不知公子想问何事?” 他如今不能与他相认,可不忍让凡文难过。从前便是如此,他不愿凡文受委屈。 凡文不敌小凤凰仔。 小凤凰仔事他同着元祖,一点一点皮实的训练出来的,加上凤凰仔的与生俱来的高傲劲,他从来都是不想落在人后,若非他同着元祖长了小凤凰仔不少年月,他怕是连着这两位师父都想要一较高下。 可即便如此,小凤凰仔依然是他同元祖的骄傲。他们平日之事多半是愿意宠着他的,可这修炼之事,无需他们插言,他自然是会一下不落的学了下来。 可凡文不会。 凡文是他在那天宫已经初具雏形之时收的,他来是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方青倒是极喜欢他,他当日已无心在这天界之中,多半时候都是在那人间几番留恋,亦或是在那些险恶之处,这些地方,他不忍心带着这般小的孩子,所以,十之有半数,他倒是都拒绝了方青的安排。 终有一日,这孩子到了他面前,一脸的委屈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留在身边之时,他方才发现他顾忌到这孩子的状况之事让他误会了去 ,放在他眼中,怕是认为我不喜他。 以后,每每方青安排之时,他都会带上凡文,可这孩子怕是被他一开始的举动给伤害到了,后头跟着他无论去往何处,总是带着几分的怯意。 这根是他亲手埋下的。 他当日觉得愧疚得很,便将这凡文要了过来,寄养在名下,时不时也会教习他一些术法之时,他这怯意方才去了几分。 可终究是晚了,这骄傲如凤凰的孔雀一族倒是让我养出了一只心思细腻,敏感脆弱的孔雀来。 若是说小凤凰仔在他这里是放纵,撒开手任其自由生长;墒年纪那本傻书,他便是时不时与他鞭笞一二,却也未曾少了怜惜,不近不远与他最好,他那唠叨的本性,他不一直也是纵着的吗? 可凡文不同。 这小孔雀在他这里便是小心翼翼护着,顾着,怜着。 唯恐受到一丝一毫的,诋毁之意。 “我问那许诺之人可忘了?” 凡文便起身走到这灯火通明之处,摘下那掩藏的衣帽,将自己暴露在这宴席中央之地,逐般灯火之下,连同凡文方才那诛心之语,刺得宋年眼睛一痛,几欲闭上双眼。 可他未曾昏了头脑。 他不可,亦不能如此。即便刚刚受此震撼,他宋年也未曾错认方才酆都鬼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原来,他是奔着凡文来的。 这宴席之地的岩融地狱的恶鬼之流是为凡文备着的。 火乃是凡文所克之物。 而那些个与之相悖的司水众小仙之辈怕是为了小凤凰仔准备的吧? 只不过这酆都鬼帝怕是忘了他如今只是个区区五方鬼帝,如何一个小小生辰之宴便想要请来这三十三天的司法之神。 他如今不想知道为何一向避世的凡文何故来了此处,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方是如何让凡文身而退。 他宋年虽然将那尾羽给他送去,凡文亦是饮了他宋年的血气,可这尾羽又怎会是一时三刻可以长得好的,这中间缺了那些个岁月,总是要慢慢的补给回来。 “公子,你坏了在下的规矩,可是对着在下不满?” 凡文,他宋年如今答不了这些,他宋年再不想别的事宜,只要你好好的,莫要再受伤害。 “呵,呵呵呵,我知道了。” 宋年看着凡文一脸的悲戚之色,唉,这指定是又想到别处去了,若是不与他好好的讲解清楚,他怕是不知又会挖着这到了何时。 “我家主人身体不适,我等告辞,还望酆都鬼帝见谅。” 凡文悲伤转身就走,这告辞之意倒是他身边之人转达。如此,当众离席,让这酆都鬼帝面上无光,又怎会走的顺利? “怎么?酆都鬼帝莫不是要强留我等不成?” 未及门前,岩融地狱 的那群恶鬼便是将那门前堵的满满实实,如此明目张胆,伪装都不愿多做了。 “怎敢?东海之极岛主乃是我酆都鬼帝城的贵宾,本帝此行亦不过是想要多留贵宾几日。” 他倒是将这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做的可是看不出一点的贵宾之意。 “看来,酆都鬼帝是见我东海之极注定惯被欺辱不成?” 凡文转身对着殿上酆都鬼帝,那一脸悲戚洗尽,剩下的便是那支撑东海之极的脊梁骨,他这些年都坚持下来了,若是他,真的不会了,不要这东海之极了,那就他一个人守着吧,那是他凡文的家。 宋年瞅着凡文硬撑在那处,心中不是滋味,这许多年来不曾出来,今日怕是鼓起勇气,做了此事,只为寻着他,问了刚才那句言语。 他宋年却是一句话,将他内心深处做的所有的建设击溃。 他何苦让着孩子委屈啊! 那边岩融地狱未及酆都鬼帝讲完,便早已按捺不住,撕了那层的伪装,幽蓝的地狱火迎面而上,围在凡文面前,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去路包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空隙。 身后便是酆都鬼帝。 凡文再没有退路。 “小文啊,你总是这般不信我呢!” 宋年觉得若是再不动手刚刚被他欺负的小孔雀怕是要被这酆都鬼帝再欺负一回。 他宋年在乎的不多,恰巧凡文算一个。 如此怎会让外人欺负了去。 “你……” 凡文被围攻未曾变色,倒是这一句“小文”让他竟是差点潸然泪下,宋年见着自己又招着凡文伤心了,唉,想归想,掏出乾坤储藏袋中的禺山之扇扔给凡文。 此物,他向来是用的得心应手。 “小文,你可愿与我今日便并肩作战一回?” 宋年倒是不担心,逗弄着自家孩子,竟是带着几分笑意。 “嗯。” 他愿意,一直都愿意。 “” (本章完) ------------ 七十六章 酆都鬼帝的阴谋 这地狱的恶鬼,朝着宋年同凡文便扑了过来。 可未曾到面前,便被凡文一扇子扇了回去,回去自然不仅仅是那群鬼哭狼嚎的恶鬼们,还有他们迎面送上的那些个地狱之火。 如此这火势回转,这些个恶鬼在那岩融地狱带了无数的年月,平日里都是他们用着地狱之火去惩戒那些个凡人,今日有此机会,让他们得以自食其果,这倒也能够让他们长长记性。 省的跟着酆都鬼帝仗势欺人。 这眼见凡文接了一把扇子之后,便一扇子灭了他精心准备的险境,酆都鬼帝对着眼前的东海之极的岛主这心下便多了几分的忌惮之意。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为之,乃是有人语这东海之极的岛主今日会来他儿子的生辰之宴上。 更为重要的是,那人与酆都鬼帝,说这东海之极的岛主如今有伤病在身,术法连同功力大减。 他原是不相信的,毕竟这凡文虽然不敌三十三天之上的司法天神,可说到底,当日也是受着墒祖指点,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东海之极因为悬与人间以及天界之间,如此这东海之极的浩然之气以及那灵气俱是充裕。 此地自然是有利于修炼术法。 如此风水宝地,自然是一心求道之人的修炼圣地所在,奈何东海之极不对外开放。 即便这些个修炼之人,眼巴巴的瞅着,可他们也不敢动了那些个不该动的心思。 只因东海之极之外的那层术法阻拦。 他们之中,没有一人能够冲破那层的法障,入了那东海之极的内部去。 此法乃是墒祖所立。 而墒祖却是这时间的创世之神。是,他陨灭了,在仙冥两界大战之时便已经陨灭了。 但亦有人猜测过墒祖未曾死去。 创世之神。 墒祖同着元祖的诞生与三界之中便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此二尊实乃天地所孕育而生,未有父母兄弟。 无父无母,天生天佑。 这些足以说明二尊的来历。 若是,墒祖一开始便是天界所生,那他之死,可不可以称之为一种回归,回归到生养他的天地之中。 若是孩子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那里面是这个世间最为温暖的地方,亦是孕育他们的地方。 墒祖得死,是不是可以说为一种回归到母亲的怀抱里。 如此,怎么消失殆尽。 更何况,那东海之极的外面仙障,在盛传着墒祖已逝去的这许多年里依旧是保护着东海之极不受那些个对着东海之极垂涎三尺之徒的侵扰。 如何能够证明墒祖已逝? 曾经天界有此多言多语者,曾经路过一次东海之极,亦是知晓那仙障未曾破损之事,恰逢天界盛会,他便在一旁议论此事,被元祖所闻,自然是闹了 一场大风波。 墒祖和元祖同为天生天佑的创始之神,二尊相伴多年,情意非同一般,墒祖身死,元祖备受打击,可倒也没有到了需要闭关修炼的地步。 可听闻此小仙一语,他顿时觉得此间有诸多希望,那双因为好友离去而郁郁寡欢的心顿时起了念头。 天界初始之神,有天地赐予的非同一般神灵之物,此称天地赋予的异能。 墒祖可知预知世间祸福之事,若是危机三界生灵的大事,墒祖自是算无遗策。 而元祖可知未来,元祖可是三千年的未来,在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的一切,元祖都可预料。当时,元祖刚刚从那大战之中归来不久时日,大战之中墒祖身死,元祖亦是受了不小的伤,可为了能够预测墒祖的未来之时,穷极三千年的未来,亦是一无所获,那颗因为多言多语的小仙之言雀跃起来的心便再一次的沉寂下去。 这一沉寂不要紧,心伤加之身上之伤,如此伤上加伤,大战未曾让元祖闭关,这场预测倒是让元祖失了精神。 这此后的三千年,三十三天的元祖便一直都是闭关。 可如今这堂上,此人却是惹得东海之极情绪波动,如何不惹人注意。 更何况此人抽出一把扇子来,便能够让这岛主此番一击已有如此法力! 眼下,他酆都鬼帝虽是将野心暴露在这宾客面前,可他不悔。 他在这五方鬼帝之中,自然是领头者,可在这冥界之内,他酆都鬼帝之名却是被那个仅仅有着不足一千年道行的阎魔压制,若是今日他不能够留下这东海之极的岛主,他酆都鬼帝之名怕是要在这冥界之中一落千丈。 如此,他还哪里管得了。 酆都鬼帝在这高台之上看着下面凡文同着宋年与一干迎击他们的殊死搏斗,这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鬼帝,东海之极岛主身旁之人可攻击之。” 酆都鬼帝见着东海之极岛主的实力,虽说是下了决心,可终究未曾想到极好的对策。此时立于酆都鬼帝身后的一团黑影倒是出了声。 身后之人?那个猜测人心的生魂之流? “相信我。” 相信你,他酆都鬼帝看了身后一眼,此人来到他身边是无人知晓他之来历,就连他酆都鬼帝探寻他之身上所藏秘密亦是一无所获。 此人自然是神秘得很。 他并非妖魔一流,若是妖魔一族,在这冥界之中自然是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惜的是一点的线索都没有,而他自然不可能是仙神一流,剩下的也就只有人界了。 他倒是曾经开言说过他来自人类,如此也只能够将他勉强称之为那人。 此人却是比之妖魔来的诡异。 可眼下他亦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若是想要再 下一次的冥界斗法会上拔得头筹,压下阎魔一头,这身的术法武功还是需要精进的。 可是他遇到了瓶颈之处。 他的术法修炼卡住了,他酆都鬼帝找了无数的法子都没能够解了如今的困境,如此这般术法不长进之势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此事是他身上最为机密之事,亦是事关酆都鬼帝城的存亡,他自然是将之压在心里。 咬紧牙关,绝不透露半分。 可这黑衣人知道。 见得第一面,他便知道,他酆都鬼帝所难以启齿的唯一的一件事。 他诊断出病症,却也是他提的意见:与东海之极合作,进驻东海之极。 此事,若是换一个地方,酆都鬼帝觉得还有几分的可能性,放在这东海之极的身上,这可能性便是一份也没有了。 东海之极已经数千年未曾打开门了,如何能够向他酆都鬼帝开门? 如此,他们便不是谋划与之商量,而是谋划杀了亦或是软禁了这东海之极的岛主凡文。 未这一切都按照他们当初所言的那般进行,唯一的疏漏之地,怕是也就在这眼前打斗起来毫不含糊,招招凌厉的凡文身上了。 好吧,他酆都鬼帝便再相信这身后之人一回。 酆都鬼帝对着宴席拐角处那些个司水的小仙们使了个眼色,他们自然是是能够领会其中的意义。 接了这命令,那群的用着地狱之火围攻凡文的恶鬼之流,手底下便是更加的猖獗,进攻之势亦是越发的猛进了。 而身边的宋年倒是见着那群的小仙们倒是朝着他过来了。 这群原是给小凤凰仔准备的东西,未曾想到竟是准备部招呼到我这儿来了。 这酆都鬼帝如今这番的放肆,围攻宋年同着凡文二者,好好的一场宴席,便在此处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这一旁围观的虽说三成有二都是酆都鬼帝安插的,亦或是做了那作壁上观的保证之众,可这中间自然是有着那观之气愤不已之辈。 这北方鬼帝便是一个。 他同着妻子两个,盼着这孩子已经盼了一百年有余,如今遇到这方士,解了他们心中这许多年的困惑。北方鬼帝也曾怀疑过着方士所言有几分的真假,可当他看到这东海之极的岛主与其之间的关系怕是不一般,便对着此方士所言又增加了几分的深信之意。 东海之极向来是对着三界不闻不问。 这岛主亦是个冷淡至极的性子,天界曾经有意庇护东海之极亦是被其婉拒与门外,此后这东海之极便与外界鲜少往来。 若是有人可唤起东海之极岛主的几分情绪波动,想来此人怕也是不小的来头,加之这人与他们夫妻二人也算的是有恩。 如今这酆都鬼帝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围攻此二人 ,他北方鬼帝如何能够作壁上观。 如此这北方鬼帝便挺身而出。 北方鬼帝虽不及酆都鬼帝来的声名显赫,可在这五方鬼帝之中却也是鬼才之辈。这北方鬼帝所辖城池多是管理人间极度贫乏之地,而这贫乏之地的民众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自然是要与那些富裕之地的子民多加抢掠,自然而然便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 生前便是身强体壮,这死后自然亦是武功高强之辈。所以在北方鬼帝城内,兵强马壮,虽不若酆都鬼帝城来的来的血统高贵,却也是这冥界之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而众宾客见着北方鬼帝前去帮衬东海之极,如今他们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余下宾客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却是见着门外阻拦恶鬼之徒纷纷散了去,在灰飞烟灭中走出一人。 “参见冥界之君!” 此人不是别者,乃是冥界之君阎魔。 阎魔异瞳一转,直视殿上酆都鬼帝。 “酆都鬼帝,你竟妄想以一己之力挑起三界争端!” (本章完) ------------ 七十七章 被小孔雀拐走了的宋年 宋年觉得这众多围攻恶鬼转了方向,倒是奔着他来了。 宋年原是畏火之躯。 可如今他也就是个生魂,这地狱之火对他而言,跟对着满冥界的百姓而言无甚区别。 自然是,也是厉害的很。 好在这刚才他替着假装测度一番的北方鬼帝竟是加入了进来,这围攻之势便又减了几分。 未曾料到的是,冥界之君竟也是来了。他同着酆都鬼帝之间,虽说是那劲敌,可如今因为这酆都鬼帝并未胜了冥界之君,所以这冥界之中自然还是冥君说了算。 如今这冥界之君入了这宴席之内,先发制人,将酆都鬼帝的狼子野心一并揭了出来。 要说原本的三分之二的宾客为那酆都鬼帝之众,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宾客却是摇摆不定的,毕竟宋年他们大多数是不识得此生魂的,即便是那北方鬼帝加入其中去,他们倒也是没有多了几分的帮衬念头。 毕竟这酆都鬼帝他们轻易惹不得。 可是冥界之君不一样。 如今的冥界之君虽说是半魔之神,可在这冥界之中如今经营已久,除了殿上判官一族,黑白无常,以及忘川河畔,八百里黄泉路上众鬼,连同那桃止山的卯日星君亦是对他多有认同之意。 是,冥界之中无需讲究那些个无用的江湖道义,他们本就是那虚妄之类,让他们能够依靠的也不过只是他们自己罢了。 人类可以魂归冥界之中,修仙之辈可以升仙入道,可他们冥界之流无有归宿。 他们便是自己的归宿。 而实力和聪明才智便是他们唯一可靠之物。 所以他们便是畏惧强势,他们会在这强势之下设法保自己。 酆都鬼帝是强者,他们选择依附之。 但酆都鬼帝不喜血统不纯之辈。 若是想要在这冥界之中血统纯正是件极其不易之事,既然是只能够选择投奔他人的,自然这血统之上算不得多少纯正之言。 如此,得不到重视,亦没有那些个他们一开始所求的安稳之道。 而冥界之君不同。 他是这群血统不纯正者的特例,亦或是他们的希冀。 他们希望终有一日,他们可以如同这冥界之君一般,凭借这绝对的力量,让他们可以在这冥界之中拥有一席之地。 他,阎魔便是他们的希冀。 阎魔以这半魔之躯登上这冥界之君帝王位子只时,便是这冥界之中的一场革命,这冥界之中依靠着血统纯正一说来束缚着冥界千千万万百姓的绝对铁律正在一点点的瓦解之中。 “不知冥君此言有何凭证?” 酆都鬼帝即便见着如今这场面离着他所思所想的越来越远了,可他依旧不慌不忙,毕竟这是在他酆都鬼帝的地盘之上。 “他们便是凭 证!” 冥界之君是手下一挥,这帮子的岩融地狱的恶鬼之流便如数散去,而那见冥界之君出来以后便龟缩在那拐角之处的众多散仙之流被这一股子妖力强行带到这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 “本判官已查明,这些散仙之流,身上带着幽冥间的气息。” 此语一处,这宴席之上的五方鬼帝,十殿阎王纷纷变了脸色,若是说寻常的冥界的生魂不知者幽冥间视为何处?可他们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幽冥间便是导致仙冥两界那次大战的罪魁祸首,天界曾云有冥界气息者曾经上达天庭,打死打死无数的天界众仙,而后逃离。 此后这冥界之中无法叫出那真正的肆虐之徒,而怀疑这天界故意造谣生事,便起了第一次的事端。而那次的事端,让这冥界第一代的血统纯正之辈死去大半,就连那墒祖亦是没了。 如此,这幽冥间便是这冥界之中的一大禁忌之地。而若是酆都鬼帝如今勾结幽冥间,那他无疑便是这冥界的罪人。 无论血统纯正与否,这幽冥间当日所害死的冥界先辈不在少数,若是杀死他们先祖之辈,如今自然还是他们的仇人,那酆都鬼帝为了这仇人的帮凶,他们自然是不会同他立于一处。 可酆都鬼帝却是无法声称这判官是为污蔑之语。 冥界之中的判官一族,他们与冥界之中的气息最为敏感,且判官一族是这冥界之中独立一派,从不插手冥界之中权利斗争的任何一派系。 仙冥的第一次大战之中,辩得那些个捣乱天宫之鬼来自幽冥间之事便是判官一族的功劳。 第一代的判官便被墒祖赐了这可探索整个冥界之中的鬼气之能。 “阎魔大人可是等不及那比试之日了?” 酆都鬼帝避重就轻,不谈及这幽冥间之事,却是将冥界之君扯上了冥界的比试之事。 这比试之事,自然是冥界之中的一大重要之事,若是在这冥界比试之上拔得头筹着,便可以在这冥界之中捞个一官半职的,如此这亦是冥界一大盛事。 而酆都鬼帝之举只为了混淆视听,将冥界之君拉扯到这比试之上,如此行了此事,放在外人眼中,便是带了几分的心怀鬼胎,排除异己。 此事放在冥界之中实数平常之时。可若是将此事放在冥界之君的身上,那倒是大大的不妥。 只因冥界之君,治理冥界虽说不曾如同人间帝王那般大大小小的刑罚一对,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可他亦是给他冥界之众三五戒律。 这其中便有一条:不可内斗,破坏冥界民众安危。 “你竟是同我狡辩了?” 冥界之君阎魔倒是未曾恼怒,脸上带着几分的讥讽之意,这一屋子的宾客皆有耳闻。 阎魔此话是对酆 都鬼帝的羞辱。 曾经在那冥界比试场上,如今的酆都鬼帝对着阎魔曾经发过誓,要堂堂正正的赢了他,将属于冥界高贵一族:额权利夺了回来。 这许多年,虽然这酆都鬼帝未曾得逞,可在这内心深处,冥界之君还是颇为欣赏酆都鬼帝的坚持之举。 阎魔当时所想,他幼年之时,作为一名小小的孩童,他没有过一个亲近之人,而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墒祖亦是陪了他三五日,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阎魔在人间没有寻到朋友。 这冥界之中他便是更加的不寄于希望了。 可好在老天给了他一个对手。一个坚持自己原则的对手。 他阎魔注定不会有人世之间那些个七情六欲之说,亦没有儿女情长,如此这对手倒是显得颇为难得一见。 可惜啊。 别人不知此中何意,可是酆都鬼帝却已是满面的恼羞成怒。 他酆都鬼帝比之冥界之君阎魔年岁大上许多,他也曾是那冥界之中的放荡不羁之辈。可他终究成了如今这担起酆都鬼帝城荣辱之辈。 他赌不起,这乃是他酆都鬼帝先祖的万代基业,如何能够毁在他之手里。 若是勾结这幽冥间之事,是他酆都鬼帝不应该为之,可这酆都鬼帝一门万万不能够在他手里没落了。 为了此事,让他酆都鬼帝坏了坚持又能如何? 如家这冥界之君却是以此来嘲讽与他,他已为了家庭牺牲良多,如今却是要遭此中伤之语。 心下气愤,便抬手取了法器对着冥界之君迎去。 而宋年却是没有见到那一场的打斗之事,只因他被凡文掳了回去。 回东海之极去。 凡文不想干涉这冥界之中任何事宜,这冥界之君也好,酆都鬼帝也罢,任由他们去闹吧,与他东海之极无关,这要紧之事乃是他回来了。 而此事万不能够让天界知晓。 那帮子神仙之辈,若是知晓他还活着又不知道有何动静,思及此,他凡文便把宋年带了回来。 寻的时机便是这冥界之君同着酆都鬼帝动手之时。宋年倒是未曾想到这些年月不见,这凡文竟也是改了脾气,不过思来想去,这等鲁莽自然也是因为他。 掳了宋年之辈,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带着宋年回去东海之极是他的主意,可这等未经过允许之事,他凡文是第一次为之。 “怎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 宋年见着一路上风风火火将他带出后,正要御空飞行之时,这凡文倒是停了下来。 “抱歉。” 他凡文竟也有一日如此强人所难,若是他不喜欢东海之极了,他即便是将其绑缚在身又能如何? 左不过还是要怨怼与他的。 宋年倒是知晓这小子的心思,瞅着这 模样,十有八九怕是又多想了吧? “没有人能够勉强我的。” 他虽不是墒祖,只是这冥界之中区区小铺掌柜是也,可也未曾被他人勉力为之不喜之事。 “你,你愿意吗?” 看着原本算是在这东海之极里成熟稳重的凡文,如今倒是此番模样,他宋年看在眼里,心里亦是熨烫许多。 “嗯,我愿意,不知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我是不愿意的。” 宋年瞧着凡文那小心翼翼的劲头,瞧着他心疼居多,好好的一个孩子,竟是让他宋年折磨到这般模样了。 “接尾羽是,你不愿意。” 未曾想到,这宋年话音刚落凡文便是接了过来,宋年听闻此语觉得那是哭笑不得,这小子何时也养成这斤斤计较的毛病了? 不过,宋年倒也知晓,那些个斤斤计较左不过是这小孔雀的一片心意。 他宋年领小孔雀的情。 “好了,是我的不是,莫要伤怀,我如今便跟着你一同回去可好?” “嗯。” 见着宋年答应,这东海之极的岛主这半日来第一次牵起嘴角。 那笑意晃眼得紧,也漂亮得很。 (本章完) ------------ 七十八章 那些年不见天日里疯长的倾慕 宋年自然是愿意的。 这三界六道之中,他唯一想要来的不过是东海之极。 他如何不乐意为之。 这便宋年没了身形,冥界之君倒是在剿了酆都鬼帝之时方才发觉。 这一屋子的宾客具在此,唯一缺少的左不过是东海之极的宾客。 他阎魔何须猜测。 若是遇到了东海之极那岛主,他绝计不会选择他。 这事他从一开始便知晓。 “酆都鬼帝收押,清点酆都鬼帝门下可有漏网之鱼。” 判官在一旁吩咐着手下鬼差如何行事,如今这拥护冥界之君一流颇为自得。 这冥界之中的二分天下之势终于要打破了,虽然这速度比之他们预料的要快上许多,可他们亦是小心行事,而酆都鬼帝之所以这般容易被推翻,左不过因为平日里为人处世太过嚣张跋扈。 判官亦是为了冥界之君高兴,即便他自己瞧不出几分的开心之色。 冥界立于宴席中央之地,他刚刚同着酆都鬼帝交手,自然是知晓这酆都鬼帝身上有何奇怪之处。 酆都鬼帝的功力在退步。 酆都鬼帝城不是没有冥界之君的眼线,酆都鬼帝对于修炼之事如何重视他阎魔不是不知道,可如今这身功力绝不会是眼线报来那般的成果。 这收复酆都鬼帝城他原是应该高兴的。 但若是有蹊跷的话,他便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至于他,若是这冥界之中依旧动荡不安,他何苦让那人回来? “撤。” 冥界之君带着一干鬼差欲撤了回去。 “冥君,那位可是……” 拦着冥界之君去路乃是北方鬼帝。 他助了冥界之君平了这场的叛乱,可也眼睁睁的看着方士被东海之极岛主带走。 自然不是取先生性命。 可东海之极岛主愿意带人回东海之极这一件事,便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解,东海之极从来不留外人。 若是,此人一开始就不是外人。 而是主人…… 思索至此,她北方鬼帝不敢妄加言论,毕竟此方士若是他的话,为何会是如今模样? 可若是不是他,这天地间还有何人知晓着加之在五方鬼帝身上的百年诅咒的事情。 不知此事冥界之君可知晓,着冥界怕是要易主了。 更重要的是,冥君对于此事是何居心。是否想要取而代之?亦或是禅让权利…… “你不能留在冥界之中。” 北方鬼帝能够想到的事情,没道理凡文这东海之极岛主不知晓。 “嗯,不回去。” 宋年被凡文一股劲的带着入了这东海之极,他如今将小仙童都赶了出去,这硕大的东海之极上只有他二人。 像极了昔日光景。 “你莫要诓我!” 独自对着宋年的凡文是个爱说话的,虽然不如墒年纪那般的说个不停,可凡文在宋年面前是生动的。 像是活了一般。 孔雀一族亦是容貌上品,他凡文若是冷若冰霜时,那也是冬季的第一次薄薄覆盖在绿叶上的一层,晶莹剔透,观之澄澈,纯静入心。 可宋年还是喜欢这边如同活水一般的他,翻山越 岭,迎面而来的蓬勃朝气,曲水流觞,群贤毕至。美得不像画。 宋年倒是对着这数千年都没来得及如此好好的看着的人,如今细细观摩,他做不好那创世之神。 只因他护短。 凤凰一族,后来也有些根苗十分不错之辈,送到他同元祖跟前之时,他倒是想也未想,便将人送了出去。 他欢喜小凤凰仔,便非自己养的那只不可,换个不可,像他的亦是不可。 可元祖不似他。 元祖留下了凤凰一族的多数子弟,虽然未曾与他们弟子名分,却是让凤凰一族引以为傲,自诩乃是元祖子弟者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对着天族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他做不到。 为那墒祖之时他做不到,为这宋年之时,他还是做不到的,多可笑,他明明是那天界的创世神明,明明这天下芸芸众生与他都有干系。 可他觉得却是无人与他同行。 相识者左不过一个手就可数得明明白白,元祖算的一个,未曾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反目成仇。 小凤凰仔算一个,可他宋年再不是那个他引以为傲的二师父了,当日他入了冥界,小凤凰便是要与他断个一干二净。 方青,为了保全他,担了那雷霆一击,如今森森白骨支撑着小铺。这一年之际,只有鬼节之时,他宋年靠着世间对他的祭祀之力,方能够让方青保持一夜人形。 一年换一日。 墒年纪那本傻小子,散了身上所有修为,如今连变化都无法维持,他虽说嘴上不饶人,可到底是心底纯良的,他宋年对他亏欠良多,若是说没有一点的隔阂,如何可能? 他入了这世间,寻到那冥界之君做了饲主便是最为重要的证明。 他后悔了。 好,伴了他许久的,都走了。 这世间最为靠不住的左不过人心。 他以为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度过了这世界最为长久的岁月,可是他们依旧不了解自己。 岁月从来都不是所谓的良药。 不让何来的红颜枯骨,美人迟暮? 前行至此,他尽数身边之人之事,却原来他不若在那场的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散个一干二净方好。 “我不诳你,我不入冥界之中,那里不是我的归宿,冥界如今的君上阎魔无甚错处,亦是身有抱负者,若是这冥界交之他手,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不是冥君的挚友。 冥君是他的希冀,冥君之君非他莫属,只需除了那身妖力所带来的影响,他便是这三界之中最为合适的人选。 “他是你中意的模样,对吗?” 凡文了解他,胜过他自己。 若是他早些明白这一切,何苦成了如今模样? “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凡文在他身后替着他整理那一头的青丝,如此他换了模样,可这铜镜之中,他换了一副皮囊,可那神色,明明还是那般,他识得,亦是知其意。 便将整理头发的手放到他肩上,这般对着镜子,相顾无言。 宋年倒是庆幸还有一人。 他不贪心,有他在此,便已满足。 凡文依然在。 他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界独一无二的商墒祖时,他在。 他是众叛亲离,艰难度日度己的冥界之主时,他在。 当初凭借一己之力担下那道天劫之时,他不在,彼时他宋年便想,若是凡文知道他如此求死,可会生他的气,可会不理会与他。 可未曾想到,他还在。 何求? 如此足矣。 宋年见着那双放在他肩头的手,凡文一直如此姿势,在他身后,这般护着他。若他还是那墒祖之时,自然是想不通此事,可如今他知道,他领凡文的情。 凡文见着他无语,倒是不急催促与他,他们在一起之时,多半都是这样的无话可说,可胜在每一刻,都甘之如饴,静默美好。 凡文见手下的他在一点一点的向后倒,抓着他的手一时之间未曾使得上力气,便看着他倒在身上,弄乱了一头刚刚整理好的秀发,那些发丝绕着凡文的衣袖,缱绻的紧。 他未敢动。 刚刚抚着他的手如今一下子倒是空了,他跌到自己身上,跌入他的怀中。 “凡文,我累了。” 此语呢喃几不可闻,可是凡文听到了,心下一疼。 酸酸涩涩,堵着心头不舒服的紧,靠着凡文的他已经紧闭那双眼眸,遮了那一双流光溢彩。 可若是睁开了,也没了。 那双带着他诞生之地烙印的星眸,三十三天之上的星宿之海,如今亦是寥寥无几,而他伤痕累累。 好在他找回来了。 如今在他怀中,静若这些年月,他未曾离开,一直都伴在他凡文身侧。 触手可及。 如今得偿所愿,不胜欢喜。 如此,他还在犹豫什么? 宋年眼眸轻动,却是未曾睁开,身上多了一双手臂,他知何人,轻轻绕着他,不敢抱的太紧,却又舍不得离他太远。就这样密不通风却又不敢束缚的擒着他。 隔着衣服,未曾见到面目,他宋年都知他是何面目。 凡文知他,比之自己更了解。 他虽不敌他,可终究还是了解他的。 凡文倾慕与他。 是如何窥探的到,年岁久远,记得不甚清楚了,可宋年倒是记得,这少年陪伴在他身侧之时,多半是面目犹如春风。 他原以为多半这少年对着他有了几分孺慕,他自幼没有父母亲情,他当日将人领回来之时,将他带在身边这些年月里,他怕是将自己比作兄父,对他亦是如此的依赖。 他墒祖是天地初开的神明,术法高强可与七情六欲之上多有欠缺,原是觉得并非他一个,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喝什么人亦或是仙有一段的风月之事。 可如今想来,这许多年月里,这少年一直候在他身后,他没了,他便守在这东海之极内,一日日无望的度过年岁。 这世间,唯一一个等着他归来,对他有所期待的。 宋年不知道他藏着这份心思,过了多少的年月,亦不知道,他身死的年月里,他如何无望的度过。 他守着东海之极这座岛。 不入天,不做那九天之上的仙神之辈。 不入凡,历经世间的四时风月,山花烂漫。 只在此处,枯等他来。 “凡文,我愿与你一试。” ------------ 七十九章 此后他只是宋年,世上再无墒祖 如此,可算得偿所愿。 凡文退了这一东海之极的散仙,这硕大的东海之极,只他凡文与他。 他昨日未睡。 在这东海之极的悬崖处,坐了一夜。 只因为太过开心,他不敢闭上双眼,害怕一闭上这一切就会变了模样。 他应了他凡文的心意。 做梦都未曾敢如此的梦过。这场景太过不真实,他承受不住。 凡文便服侍着他歇息,仿佛一切如常的做了所有,可关上他的寝殿门后,却是在这东海之极悬崖边作了一晚。 他不觉得累,只恨祥和日头为何还不出来?若是出了日头,他凡文便可去看他,只要他在,他凡文以后便再不会患得患失。 其实,在这里一刻他都等不下了,但他凡文亦看到他眼角眉梢间的倦意,这许多年,只他一人支撑至此,他不是一个喜欢喊着累的,却是在他面前,说了那句他累了。 累了,倦了,记得回来。 这就好。 他凡文所求亦是不多。 他原以为这般心思,这一生都不会被人瞧了去,别人也不会打扰了他们二人间那插不进一个人的默契。 他知道墒祖不会应他。 墒祖是开天的神明,可他亦是这神仙里少有的无七情六欲之辈。上古之神,术法高深莫测,却是依然有所缺陷之处。 他们不懂得爱。 并非人世间的大爱博爱,这些乃是天道所行,他们自然是遵循之。 他缺少小爱。 缺少亲情,缺少爱慕之心,缺少友爱之心,这些统统怨不得他。 墒祖是天地所孕育而成,天地为其父母,而天地亘古不变,亦是从未言语过,让他如何体会到那些个亲情? 远古之神,除了元祖同着墒祖,纷纷陨落,如今剩下的他二者,一个闭关在三十三天之上,一个在冥界之中,如何遇得?就算是元祖同着墒祖算是手足一般,可终究还是不同,墒祖所诞生之地是三十三天的星宿海,而元祖乃是降生在那西海之内,若非他们偶然相遇,怕是这世间也没有关于墒祖同着元祖那些个美谈。 可传言终究是传言。 这世间看到他们如何认识之辈亦是只剩下他们二者。 他凡文不知,怕是在他之前达元祖同墒祖前面的宁晖大殿亦是不知。 他认识他,来的太晚。 好在他回来了,如此自然算不得晚。 天终于亮了。 凡文再不枯坐悬崖处,取了东海之极的朝露,端着些桃花饼,朝他那处去。 敲了门,未有问答。 他凡文便推门进去,他在那床榻之上睡得踏实,眉宇间都是愉悦之意。 他凡文不忍心叫醒。 他之前自然是见过他熟睡是何姿态,可当时的他,不敢再向前一步,便只能够微微低着头,在一旁用着余光看他两眼。 小心翼翼,满心欢喜。 今日,他无需如此。 可是凡文依然不敢过于放肆此行,他如家应了,只单单应了他这一句,他便觉得再无所求。 只需余生,他可在这床榻旁,遥遥看上他一眼。 宋年睡得极好,这补好了这身魂魄的几百年月里未曾安睡至此,心无挂碍 ,这般的享受活着。 凡文见着许是日头太过亮了些,扰了他,所以便背过身去,那如瀑的青丝散下,床榻之上,被铺了一地。 凡文屏住呼吸。 那人一头青丝在这床榻之上,因着门未关得严实,有徐徐微风而至,撩着他的几缕发丝,在日光中轻扬。 日光正好。 凡文便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他醒来。他坐的地方离着床榻极近,却是又带着几分的距离,凡文未曾出声,只是静坐于此。 岁月静好。 恍儿一阵稍大的风吹至,凡文未来的及用着术法遮了去,而这床榻之上的他倒是动了。 “可是醒了?” 宋年一夜无梦,着实踏实,如今日头高悬,他被清风朗日所扰,这才晃悠悠的醒来。 而后入得眼睛里的,便是凡文那张姣好含笑的面容,果真与别日不同。 他宋年自然是记得昨日应了他,他从来都不是那食言之辈。 “嗯。” 见他醒来,凡文随即将刚刚带来的茶水及点心带了过来,那一眼的笑语莹莹,看的宋年十分的受用。 “凡文,你莫是忘了,我可未曾梳洗。” 宋年倒是笑他如此慌了手脚,他未曾梳洗,如何用这些的饭食茶水之物。 “我怕你饿着。” 听闻他此语,凡文倒是不闹,随手将那茶水点心放在一处,替他整理起衣袖来。 “这衣服过了这些个年月还是如此难穿得很。” 凡文未曾答话,只是笑着不语。这衣服若是单单看着无甚特别之处,虽说一眼看去便是不似平常之物,可看不出几分的门道来。 只因此衣物是他凡文准备的。 在三十三天之时,墒祖便不喜那些个天上织女所织就得云锦,觉得他们太过华贵了些,穿在身上束缚得很,于是这三十三天若是准备墒祖的华服,常常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墒祖不愿难为那一群,多半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与他们未曾为难。 可凡文知晓他不舒适。 于是,便独自去那星宿海中抽取星辉逝去的光华的余色,织成一身华服,墒祖见着甚是喜欢。 此后,这些个事物便由着凡文一手承办。而将衣物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加之以复杂的设计,是他埋在心底的一点心思。 知其无望,可依旧想要在与他更衣之时可以离着他稍稍近些,再近一些。 墒祖虽是爱极了凡文准备的衣服,只因穿上之后,让他恍若回到了那片星空海。 这人所行所想,自然是最合他意。 也难为他这许多年月里一心一意为他之此。凡文替着宋年整理好了这身上的衣物。而后便绞了帕子递到他面前,宋年倒是未曾接了帕子。 凡文不解。 却是看着他将手伸到他的衣袖上,将那刚刚绞帕子的褶皱抚平,动作轻盈,却又带着几分的珍重之意。 凡文楞在一旁。 “我未曾有机会服侍他人,做的不好之处,还请小文多多见谅。” 凡文见着嘴上若是说的,转身接了他的帕子边敷在脸上,擦洗干净之后,将那双浸在水中,绞了帕子,展开之后,便又递到了他面前。 将他 那一双手,仔仔细细,手心手背擦个干净。 “嗯,这么大人了,吃饭还不知洗手可好?” 听着他在那边擦着他的手,边调笑之语,凡文这张脸没出息的红了红。 着人倒是变了。 为何多了这几分的不正经之意?还是他一开始便是如此,只是他们二人间从未如此相处过,于是这般景象入了着眼中心中便觉得如此的不同。 宋年倒是真真切切第一次。 他哄过孩童,左不过像一个父母之辈那样,与他们恩慈爱意。 他调笑过那本傻书,与他拌嘴也好,争执也罢,与他们平易相交。 可他未曾学过如何哄自己的亲爱之人。 他学的拙劣,不知如何掌握着尺度大小,可是这般小心翼翼,试探前行,只为了讨着一人欢喜的他,觉得十分的有趣。 因之未曾有过,觉得无胜欢喜。 “好了好了,我们用膳。” 宋年不知此行可是过火了,不过凡文倒是如今红着一张脸,煞是好看。 宋年便拉着如今犹似木头的凡文到了桌边坐下,塞了一本朝露临霜进他手中。 “吃饭还是需专心些。” 宋年倒是乐的见凡文如此乱了平日里的做派,碎了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生动的他,宋年瞧得好生欢喜。 “我……我没有。” 凡文被这人如此逗上一逗,如今是绯霞满面,觉得自己如今怕是不能够见了外人了,好在只面前一人与他相对,何其有幸。 “尊主,你可同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凡文见他如此,心下喜悦,差点忘了在那悬崖边谋划了一夜之事。 “不好。” 凡文未曾想到他竟是回绝了自己,一时间,心间一郁,面色上绯红褪尽。 宋年觉得凡文当真是心思细腻之辈。他刚刚只是稍稍慢了一些,却是瞧见他如今模样。 “尊主不好,凡文可唤我名字。” 凡文听闻此语,方觉得刚才梗塞与凶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可让他唤他名字? “宋年。” 他如今不是什么墒祖。 “再无尊主,世间左不过一宋年罢了。” “宋……宋年。” 凡文看着他那双眼睛,轻唤出那个名字,宋年,只此二字嚼在口舌之间,几道反复,让凡文脸上几多变色。 这世间当真再无墒祖了,只余下了宋年。 “可是身体不适?” 宋年倒是知晓为何如今凡文脸色不济,他作为那墒祖万万年,凡是认识他的人,了解他之辈,都知晓那些在三十三天之上的年月里,他宋年过得并不快乐。 冥界与他而言,虽不是什么快乐之地,可若是同天界相较,他还是愿意选择冥界居多。 这世界从来都没有那些个二圣之地。 二圣,世间圣名只择一。 哪里来的二圣之称?这般的道理,连他创造的世间人类都可窥探一二,他墒祖当日却是蠢钝如斯。 怨不得别人,自愚者不可救。 与人类而言,朝生暮死之辈,却是比他通透得很。 “我以后便是宋年。” 去他的墒祖,他不要了。 ------------ 八十章 支撑他至此的是对尊师的不甘心 宋年为了开解凡文倒是引了他的注意力去。 “你方才与我言何处光景?” 凡文心疼他如此境地,自然是知晓他如今此语只不过是要同着自己宽慰一二。 “我今日要有话与你言,宋年。” 他凡文不适应他如此名号,可是若是能够让他们之间更加亲近分毫,他自然愿意去一次次的尝试此行。 “好,用完饭食我们就去。” 少见的凡文这般情绪起伏,如此的严肃有之。 “可是有话要与我言?” 他必然是被我刚刚的举动惊到了,才会如此的面有异色。 凡文不语。 是,在带着他去往那处之前,他原本是打算与他商议一事的,如今自当不必与他商议了。 “让我猜上一猜,你可是让我为这东海之极岛主?若是宋年回了这东海之极,让这凡文发现身份之后,他必然会推辞岛主之位。 在他不在的这些年岁里,他为这岛主,连着这岛主大殿都未曾踏足与内。 “凡文,东海之极是家,我除了那片星宿海的归宿之地。” 见着凡文看着他眼神,宋年便将手伸了过去,覆在他手上。 “可这里也是凡文的家。” 三界之中,你同我唯一的容身之处,你我如今可还需分的如此清楚? 更何况,这东海之极若是他为尊,他便也放下心来,再不会心有挂碍。 凡文知他意,亦是不作推辞。 用罢饭食,便记起方才他所语的地方来。 “那你可要带我去往那处?” “你且虽我前行。” 他为着墒祖之时,曾经跟着凡文在这三界之中多有游历之时,宋年想着不知如今凡文要带着他到何处,倒是多了几分的期许之意。 这岛主大殿到了那守门之处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们二人便走着去。 “可还怨我?” 宋年思及上次在这处,他让冥界之君消了凡文的记忆,他当时旧疾复发,原就不大清楚,精神力亦是不敌冥界之君,如此才让冥界之君得了手。这些日子,他那尾羽早已恢复大半,这术法 功力恢复,自然这消了记忆之时,瞒他不住。 “不怨,” 他凡文不怨。 他做了决定之事,他从未有过决定权,他能够伴在身侧之机会亦是不易,更遑论那阻止他。 宋年倒是觉得对他多有亏欠之意,原不觉得,可如今他试着接受凡文心意之时,便不同往日。 这岛内四季俱在,山石嶙峋有之,连绵起伏有之,汪洋大海亦是有之,四时田园。 可总有变化之时。 东海之极没八万年岁必有一次的陨落,沧海桑田,而后在这片变迁中新生第二个东海之极来。 这才是那日鬼国之人将混沌镜做那要挟之用的根本缘由。东海之极是会重生,但东海之极与岛主亦是互为一体。 东海之极可桑田之变,但与东海之极岛主岛主而言却是凶险之事,当日,那郁垒夫妇之所以要挟与他,左不过因为要到了那东海之极变幻之时。 他向来都是不喜别人威胁与他,那郁垒夫妇之行迹伤了凡文,他自然是更不会帮此。 可那次的东海之极的变故,却是他吃了不少的苦头,可他啊,多是愚笨至极的,宁愿受些苦难亦是不愿与人低头,亦或是行那龌龊之事。 他宋年曾经历经过,自然是不止一次。 如家这东海之极,亦是他当初未死之际变幻行之。 “若是凡文当真不愿为这岛主之职,我便替你为之。” 这细细算来,这东海之极桑变之期怕是也只有百年之余,既然不是第一次为之,想来再来一次,他也受得。 “我愿意为之。” 凡文自然不会让他挡了,如家这是他们的归所。 凡文亦是知晓宋年挡不得。 提及此事之时,他只是想要这东海之极可以是他所有,如今他已经归来,他凡文所愿不过是侍立在他身后,在他身边度过这万余年岁。 他不愿见他再一次收到伤害。 他彼时不够强大之时,曾经眼睁睁的看着他身受重伤,即便已经过了数万年有余,他依然心有余悸。 彼时那一场东海之极的桑田沧海之变过后,尊主便将自己关在大殿之内修养生息,凡文不放心。 尊主未曾替郁垒之子置换了东海之珠,东海之极变化之后尊主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在三十三天的墒年殿中,这东海之极的仙使便他一人。 他成了仙使,奈何没有方老那一身的仙术,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 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方清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我二师父现在何处?” 他与天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气息怕是东海之极的桑田沧海之变。 “回禀殿下,尊师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二师父他用了何物抵了这东海之极的桑田之变?”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有一丧葬之事,守门郁垒之子陨落,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吊唁,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三十三天之上的仙神之辈,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尊主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三界之内,除了混沌镜无可解,如今这浩劫已历,除了他硬生生的受着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尊主吩咐,可他也担心。 那日尊主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岛主大殿。 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之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方青。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青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的二师父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尊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 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方青!” 方青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小兽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龙族,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你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见过他,他倒是越发的不知收敛了! 天界出入殿门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元祖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元祖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目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大师尊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条龙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条龙同他却是恰恰相反,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平素与他之间多起冲突。 “你身上何来他的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仔身上绝对有那龙的气息。 “凤凰求大师尊救救二师父。”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这人如此行迹可有一丝一毫的为人师表的自觉!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银龙,蔫吧着。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 拎起那龙,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他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与他灵气相冲,便由他来吧。 捏诀,起势,聚气汇入他元神,他们同为龙族,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 “他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他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之前与他相争的味道。 “大师尊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幼龙。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东海之极在那处等着的凡文当时,何其焦灼,这样整整五日之后,天界方传来话说他被留在天界。 从头到尾,担心至此,他都没有办法看的见他一眼。 他自然不甘心如此。 他,会变得强大,这人,他亦是要护着。 谁都拦不得。 ------------ 八十一章 酆都鬼帝城消失了的先生 凡文倒是未来得及带着宋年出去。 只因这东海之极的门口堵着冥界之君阎魔。 这冥界之君倒是未曾开言,只瞥见这身后的宋年一眼,倒是未曾言语一句,便上前欲拉扯走宋年。 “冥界之君,好大的胆子!” 凡文最难以消解之处便是有人在他面前将他抢走。上一次的宁晖大殿,上上次的元祖,如今的冥界之君。 他如何忍得下来! 一个个欺人太甚!都当他是好欺负的不成! “凡文,莫要动手!” 宋年倒是了解冥界之君。他虽说是性格冷淡,可处事干净利索,从来不喜欢做那等嗦之事,如此行迹,怕是与他宋年脱不了干系。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宋年安抚一下凡文,走到冥界之君面前。 “铺子出事了。” 只说当日,他围剿了酆都鬼帝城的众鬼,处理一干事宜之后,已是两日之后,而正在此时,黑白无常来报,良心小铺出事了。 骨魂方青连同大柱二柱均被不知名的一群鬼怪掳了去。 “如今可有线索?” 自然这不是什么寻常的被掳,怕是冥界之君亦是翻遍了冥界之中,方才来此处告知与他。 “没有,但这就是一条线索。” 是咯,若是冥界之君都没有线索的话,这便排除了大多数的冥界之地。而他之所以找到此处,一自然是为要告知宋年小铺出了事情,而这第二点,怕是有关这冥界之中的漏洞之处。 他自然为那冥界之君,不可能放着这般大的漏洞不去弥补,这漏洞便是这冥界之中最为严重的漏洞。 而若是问可有人了解这冥界非常,那自然是非他宋年不可,毕竟这冥界曾经为他所拥有,而以冥界之君的半魔之身,若是要让那帮自是血统纯正之辈相助一二,怕是难上加难。 “我同你回去。” 此话是凡文所言。 他凡文知道他会作何行动,在他身侧那些日子里,如何不了解。 “好,同去,你且去准备准备,冥界中你会多有不适应之地。” 他宋年不会将凡文推出去。他既然应运此此事,自然是不会与他食了言。 凡文信他,所以便回转东海之极内准备东西,而此地便是徒留了宋年同着冥界之君阎魔。 “前辈,为何逃离冥界?” 宋年与冥界之君在一处之时,多半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如今这冥界之君开了口,宋年倒是稀奇得很。 “我没有逃。” 是,他一开始都没有逃离,他此生怕是再难以逃离冥界之中,他是一不可投胎转世的生魂,如此的话,怎敢说逃离二字? “你逃了。” 宋年话音刚落,便是听到此语,这声调不似平日里的冥界之君,倒是受了委屈的小娃娃一般。 不知怎的,今日的冥界之君倒是让宋年见着几分的孩子闹别扭的感觉,同着小时候的他,倒是有了几分的相似之处。 “冥界之君可是有事要问我?” 他宋年亦是不知道为何这冥界之君突然这般模样,这一时之间,他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够将他引之别处去。 知宋年不愿与他回答,他便强求不得 “果然你知。” 这句话里竟是让他宋年都听出几分的落寞之意,他冥界之君倒底是怎么了?为何今日这般的怪的很?平日里,未曾见到他如此。 “冥界之君可还记得,在下在何处第一次见到你?” 宋年瞅着他不正常,便出此言语。 “你竟是试探与本君,害怕我有何闪失?” “可以这么说。” 宋年想着,他如今试探与这冥界之君,一是为了探一探虚实,毕竟能够闯的上东海之极的,自然需要好生提防。 这第二嘛,自然是关心这冥界之君,凡文未曾说错,他宋年是想着将这冥界之君作为未来冥界的支柱,他是冥界的希望。 如此,这支柱如何能够出了差错? 宋年可算是见到这冥界之君的变脸之术,刚刚还是一脸的委屈加上落寞之意,未曾想到这一言以后竟是让他又回了正常。 “桃止山。” 难得一见的竟是微眯着眼睛,遮了那片银灰之眸,整个瞅起来都多了几分的柔和之意。 这般的冥界之君倒是真真算得上稀罕的。 他宋年正瞅着冥界之君颇为顺眼之时,凡文收拾妥当便回转,宋年便同冥界之君,以及凡文入了那冥界之中。 小铺中冷冷清清,铺门大开。 无人坐镇其中。 “你原在此处。” 他虽然未曾下了这东海之极,可这许多年岁里,东海之极未曾断过寻找他之音讯,未曾想到,他竟是大大方方在这冥界的八百里黄泉畔,奈何桥旁做起了生意来。 如此这方地土,他在这里活了几百年之久,若是他早一点出了这东海之极,可是会早一点的发现这端倪来。 也可早见他一面。 “我一直都在此处。” 他宋年早些年月里,修补那些个破碎的灵魂之时,他亦并非没有那些个自暴自弃之时,毕竟,他未曾那般的无力过,即便是那些个非常难熬的岁月里,他都并非一个人。 凡文同他相伴。 他当初定奈何桥畔之时,若是说他没有想过会有寻他者前来,这倒是睁眼说瞎话了。 可这几百年过去了,当真没有人啊。 凡文抬首间便看见宋年眼眸处失落,他不知他是忆起何事了,也只能够将那担忧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有你担心着,他们会回来。” 他想着怕是他在此处担心着店铺之中的人了吧。 “无事,请吧。” 冥界之君知晓他自然是不可能担心此事,冥界之中,若是被冥界之君烙印之生魂,若是被人散了三魂七魄,他冥界之君可感受得到其方位所在。 他为过着冥界之主,自然是知晓此事,而他阎魔刚刚与他而言,他们未曾找到,自然是说明他们没有失了那三魂七魄去。 宋年将他们一行请进这小铺当中,这里面还有先行在此处等着冥界之君同宋年的黑白无常二兄弟。 “可是有所进展?” “禀冥君,我们兄弟二人连同鬼差,在这冥界之中搜罗了几遍了,角角落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他们的丝毫踪迹。” 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可冥君遇到此事之时,却是说有一者会知道此种情况。 未曾想到他们带回来的竟是老板。 “宋老板?” 他们的惊讶,宋年自然是看在眼里,看着这般模样,想来冥界之君去东海之极寻他之际,撂下了什么话来。 “多谢二位尽力找寻。” 宋年与他们二人躬身一礼虽说他们二者与他同为冥界之君的部下,可是对着小铺怕是多了几分的关心,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边发生事情,边传到这冥界之君的耳朵里。 他宋年知道冥界之君怀疑他之时,曾经派人在他小铺周围监视与他,这些宋年倒是都知道,可是他同冥界之君有意无意的暴露他的身份之后,冥君便是再没有派人监视与他。 而此次却是第一时间知晓,自然是因为平日他不在之时,对此处多有留心之举,不然如何知晓。 这人情,冥君的他宋年要还,这黑白无常的,他自然亦是要谢的。 “掌柜的,不必客气,那日发现蹊跷的鬼差在此,你可自行再询问一二,看有无遗漏之处。” 他们便在这冥界良心小铺之中,对着那发现大柱二柱他们不见了的鬼差详细的又问了一遍。 “禀冥君,我本是这条街的巡逻鬼差,当日天明之时,巡逻到此处,见着小铺大门敞开,平日小铺俱是二遍巡逻之际方才开门,我便心下疑虑,走了进来,进来之时,这屋内没有大柱二柱他们的身影,东西散落在一旁,怀疑他们被鬼怪之流散了魂,我便叫来一同巡逻的弟兄们,里里外外找了几圈未果,抬头之时,方才发现小铺的门前灯笼未点,骨魂也没了去处。” “屋内东西可有翻过迹象?” 宋年问。 这如今的屋子早已被他们收拾妥当,见不到当日的迹象,宋年便只好问上一二。 “未曾,当日我记得这店铺之中虽说物品被散了一地,可是钱财未少,珍宝未拿,连着院子里的门都未曾破开。这行迹就像是告诉别人他们此行不是为了珍宝钱财。” 这鬼差倒是敏锐的很,这般行迹将大柱二柱绑了去,方青亦是带了去,如此却是未曾动了一分一毫,这是冲着他来的。 在幽冥间被那酆都鬼帝之子捉住之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冥君可还在酆都鬼帝城捉到一名先生?” 冥君在一旁端坐,倒是未想到宋年却是问他此话来。 “谢必安,酆都鬼帝城被抄之鬼里可有先生?” 黑白无常负责拿人,自然是问的他们。 “禀冥君,未曾有先生。” 他谢必安抓过的人,必然是心中有数,酆都鬼帝城,他未曾抓过一个先生。 “冥君可知,为何那日我会在酆都鬼帝城?” 宋年如今觉得这一切的指向之地,离着那先生是不远了。 “当日,我在酆都鬼帝城附近找寻一物,却是被当日那生辰之主的酆都鬼帝之子捉了回去,他捉我之时,便说是他家中新来的一位先生授意如此。” 冥君看着宋年面目,听他细细道来。 “我当日来此地,亦是一封书信送达东海之极,守门的说,来人自报家门是酆都鬼帝城的先生。” 一直未曾插言的凡文亦是突然思起一事。 如此,这件事,矛头直指的便是那位先生了。 ------------ 八十二章 大牢中审问酆都鬼帝 既然把那矛头直指酆都鬼帝城的先生之时,我便要去那扣押酆都鬼帝的阴监走上一趟了。 这一屋子的人,他宋年最后选了冥界之君为伴。这件事说到底的话,还是他冥界之君点头方可。 “凡文,你且在此处等着我回来。” 凡文虽然将那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带在身上,可这冥界之中的阴邪之气与他修为有损,宋年便不想伤他一份。 凡文便留在了小铺之中。 铺子里剩下的还有黑白无常二位鬼差,陪着凡文一同等着他们的归来。 这冥界如今透露着一股子的怪异之感。 可这些也抵挡不住来自黑白无常那一脸的惊讶啊! 这小铺宋掌柜到底是何来头!他们头儿说是找人来此相助,回头找的人就是宋掌柜,而宋掌柜如今回了这冥界之中,这身后竟是跟了一个如此人物! 东海之极的岛主啊,他们二人在这冥界之中历经这许多年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怕是如家这冥界任谁来了,都不会如此的惊讶。 可东海之极的岛主除外。 这可是镇守东海之极,万万年不出的主啊!再听听刚刚宋掌柜直呼其名,那般自然得很。 范无赦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东海之极岛主,要是说起来,这东海之极与这冥界之中还有些干系,毕竟当年祥和东海之极同着冥界之中所属创世神墒年。他们自然是有所干系。 如此这东海无极来人了,还是岛主亲自来的,他们自然是应该好好招待客人。 范无赦在一旁忙着招待,而这一边的谢必安却是对这宋年宋掌柜多有打量之意了。 这掌柜是真人不露相。 “岛主请。” 端着杯茶水送到面前,凡文看着身边这二鬼,应该就是那黑白无常了。 他不曾出了这东海之极的许多年里,未曾想到连着冥界都变了模样。 “岛主有何吩咐便叫我们。” 黑白无常,倒是对着东海之极岛主来的客气,他们这冥界同着天界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东海之极虽说与诸多地方无有交集,特立独行这许多年,他们倒是对着这东海之极欣赏有嘉。 “多谢二位,无需如此客气。” 这些人鬼,都曾识得宋年一二,所以这东海之极凡文自然是知晓一二。 他在他身死之后,便未曾陪伴在他身侧,这许多年过去了,如今让他寻到此处,对着这些陪伴他的人鬼之辈,他还是感谢的。 他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老神。 他凡文未曾见到他特别活跃与三界之间的时候,连同那创世之举,他亦是从别人那里口口相传至此。 当初听闻此事时,他凡文自然是对其当时之姿未曾目睹多有遗憾之感。 那时候便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必然要在伴着他那年年岁岁,再无需通过那些个口口相传。 可是他却是食言了。 黑白无常,自然是看得出东海之极岛主如今是不愿有人在一旁打扰与他,他们两兄弟便从这屋子里退了出来。 宋年这房屋虽有一处命名那藏宝阁,里面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对着这冥界之中的众多鬼怪怕是觉得珍贵的不得了,可是若是对着其他无需这些个香烛纸钱之类 的而言,这些东西便一文不值。 凡文,便在这大门敞开的藏宝阁里,一一细数他这些个宝贝之流。 他倒是什么都会收留上一些,这些个朝露,被封存的世间无名的小花。 这些莫不要说在那仙神之辈的眼中了,便是在那人界众生眼中,亦是算不得什么要紧之物。 凡文心下觉得他如今还是往日那般,他所拥有的东西,是否为那宝贝之流,全是凭借着这他之心情所判断。 可当凡文转到那一堆被锦盒装好的星宿碎片之时,几不可闻的顿了一下。 “尊主……” 这一声里带着几多的怜惜与痛惜之意,只可惜如今再没有人鬼在这冥界良心小铺之中,他这声叹息,连同那空荡荡的屋子,一起安静的蛰伏着。 至于这原在冥界小铺里头好好养伤的墒年纪,却是被冥界之君待了回去。 虽说不甚愿意被人搅了清净,可他宋年未曾回来,墒年纪倒是真的不敢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那冥界良心小铺里头。 他这宿主倒是走哪带着他啊!他一个如此有用之物,他一个整日里东跑跑西转悠的主,为何不让他天书为其指路护法。 这墒年纪被冥界之君收在身上,墒年纪自然是不喜与人鬼如此亲密,奈何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谁让他没有找一个好的宿主呢! 这边墒年纪一个劲的抱怨,却是未曾伸出头来看看,如今陪着冥界之君的便是他嘴里说的最多的宋年。 宋年跟着冥界之君来到这阴监,这关押酆都鬼帝的是寒冰地狱。 这寒冰地狱是里困着的多半都是冥界之中的反叛一族,他们入了寒冰地狱之后,便是再没有了那回转的机会。 他冥界之君没有那些个仁慈之心。 大动干戈至此,自然是不会只关着他酆都鬼帝,别的什么都不惩处。 这寒冰地狱之所以选择那背叛之人的居所,只是因为这寒冰地狱可吸食妖魔之力。 这冥界之中凡是反叛之辈,关押在这冥界的寒冰地狱里,每一日都是这寒冰地狱吞噬身上的妖力及术法之力,若是无人救治,那么这些个自诩为那血统高贵纯粹之辈是万万不可能受得了日日见着自己功力减退,最终变成这冥界之中同着千万冥界之民那样的碌碌无为之辈。 如此,不若让他们魂飞魄散。 若是再没有希望可以东山再起,这些个妖魔鬼怪之流多半都是会选择在那自戕而亡。 当然,亦是有例外者。 可这些个例外之鬼怪,左不过和宋年连同冥界之君之面前的酆都鬼帝一般无二。 “你输了。” 这酆都鬼帝城的家眷中凡是术法妖力高超者,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都关押在这寒冰地狱之中,宋年同着冥界之君自然是将他们细细找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那可疑之鬼。 他们自然是不期待着这酆都鬼帝嘴里能够吐出什么的消息来,他为这酆都鬼帝这些年月来,虽不说见过世间所有之物。可这大风大浪,他还是遇到过不少次。 看着冥界之君带着那方士在这阴监多番仔细的查找,他酆都鬼帝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他们如今在此处所寻何物,可是他不打算告诉他。 “我 们输了,你可曾赢?酆都鬼帝” 宋年倒是觉得有趣得很,如今被关在里面日日饱受折磨的人,竟是盛气凌人得很。 “我无需赢,只要有人替我赢了,我酆都鬼帝便是赢了。” 听着宋年所言,他倒是一点都不情绪激动,只是森森然的对着他们笑,而后说出这番的话来。 “是,去酆都鬼帝为先生的那位,怕是你口中的赢家吧。” 冥界之君无言立与宋年身侧,他只剩宋年同这酆都鬼帝如此的激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难不成还在此处指望我会将他之所在全盘托出不成?” 酆都鬼帝如今为这阶下囚,倒是这口气同着亦是带着几分的逍遥之道。 “是吗?我原是错看了酆都鬼帝城的忠心了。” 宋年倒是不急不慢的又添上一句,此语来的古怪,引得酆都鬼帝对着宋年的眼神瞧了仔细。 一时之间,他竟是带着几分的迷惘之意。 “你到底是谁?” 这冥界之中有此比试之法,筛选这冥界有能之人鬼为之冥界效力一二。 此法虽说是简单粗暴,略有粗鄙之处,有失冥界血统纯正一族的身份。 可他们不敢废除。 这酆都鬼帝一族尤甚。 至于缘由,乃是因为这法子便是冥界酆都鬼帝定下此法子。 酆都鬼帝之后,曾经有为这冥界之君的宝座者,他们自然是不是第一代的冥界之主。可是酆都鬼帝一族却是有此处奠定了酆都鬼帝一族在冥界之中的无上荣光的位置。 如此,即便这酆都鬼帝已经发觉他身上的术法妖气多有退步之意,可是他酆都鬼帝却是依然没有想要改变这比试的法子进行冥界之君的比试。 “酆都鬼帝一族,绝不忘本!” 他一直都恪守着他们酆都鬼帝一族留下的传统,如此这方士竟是想着诋毁与他! 找死! 酆都鬼帝见着宋年在他面前信口雌黄,自然是欲要杀之以绝后患。 冥界之君见到酆都鬼帝此行,自是将宋年护在身后,严严实实让阴监之内的酆都鬼帝连着丝毫的可攻之地都没有。 “不知你酆都鬼帝畲族可还记得那断尾之劫?” 畲族,他们酆都鬼帝一族自诩畲族,只不过取之蛇族之意,他们原就是那地上爬虫一类。如今让他们有了那翻身之机,未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的记性差! 宋年原是不知道他们为那畲族。 当年,他来到这冥界之时,自然是还未成那体统,这冥界之中自然是一片的狼藉无序之地。 而那时这地界上便有一群的爬虫类蛇。 他们是冥界的入侵者。 只因他们在那地界之上,只要是露了头尾,必然是被人类群起攻之,如此终日都需躲躲藏藏。 而终有一条蛇厌倦了这样的躲藏之日,便带着家眷来到了冥界之中。 彼时,他们只是这冥界之中的借主者,这许多年过去了,他们倒是自诩血统纯正一说了! 听闻此语,酆都鬼帝一脸煞白之色。 他怎么知晓! “你到底是何人?” “” ------------ 八十三章 酆都鬼帝城的不堪过往 小爷我自然是晓得。 如今这畲族的后代,他们自然是没有了那蛇身。他们的先祖选择与冥界之中的鬼怪一族通婚,这许多年过去了,他们蛇族身上的印记越来越不明显。 可是,蛇族的特点并未完全的消失。 宋年看到了酆都鬼帝的手。 在宴席之上,酆都鬼帝招待众宾客之时,曾经伸出一双手来,那双手自然是无甚特别之处,可是覆在他手指上的不是指甲。 那是蛇的鳞片。 这是在冥界之中的他们唯一剩下的与蛇族有关的印记了。 “那位先生,可是允你可祛除印记?” 宋年此言既出,酆都鬼帝眼目之中的神色便可知晓。 “你堂堂酆都鬼帝,竟也信他说辞!” 宋年觉得这蛇怕是走火入魔了。 他酆都鬼帝岂是轻信之人。 他不信此道。 他出生之时,便是已经身在冥界之中,幼年他便知晓,他是冥界之中的血统纯正高贵一族,所行所想,自然是同那些个贱民不同。 他亦是以此道约束己身,即便帝父常常与他十分严厉,可他从未有过怨言,只因他知道,既然为了这酆都鬼帝之子,他最终都是要挑起重担,光耀门楣的。 如今想起变故那日起,若是可以抹杀了一切,该有多好。 他酆都鬼帝之子五百岁生辰之时,经历了蛇族的第一次蜕皮。 他的父亲,过了生辰宴席之后,将他引到一处废旧宅院,这院子里任何下人都没有留下,只单单他同着父亲,他不知父亲是何意。 可他从未违背过父亲的意愿。 那天夜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原身,一条丑陋不堪的蛇尾。 他被吓坏了。 父亲却是一脸的淡定。 他在那个夜里,将有关他家族的秘辛一一说与他听。 他们虽然与一代代的冥界之鬼结合,祛除了了蛇族的几乎全部的印记,可是却是依旧留下了两样东西。 一是五百年的蜕皮,二是包裹着蛇麟的指甲。 对着一直都以自己血统纯正,高高在上的冥界酆都鬼帝而言,这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蛇族是三界之中唯一被众人所弃的族类。 他们曾经生活在天界之中,并非一开始的选择之地便是这暗无天日冥界。 天地孕育万物,唯独他们喜黑暗之处。创天界之时,这地上有的,天界自然是有着一份,无有贵贱之分。 可蛇族的祖先是第一个自己请求贬下凡间的,只因他们受不了这天界的浩然之气。 他们一开始创造之时,便被天界所弃。 人界亦是有浩然之气,好在人界亦是有遮阴之处,不似天界终日都是那样的刺眼。 可人界不喜他们的獠牙,在第一个被他们獠牙致死的事情发生以后,蛇类阴毒之名声便扬四海,人类只要见到他们,必是一顿追打。 他们如此居于弱势,天地创主却是夺了他们的一双脚。这世界诸多地上之物,均有腿脚,好叫他们可以行走奔跑,唯独他们无有腿脚,便只能够用着肚子行走,被人类欺负之时,遍体鳞伤,终日惴惴不安。 蛇族先祖中的一部分,再也忍受不了来自人类的恶意,所以选择出逃人界。而选择留下的那群先祖,用着无数的岁月与人类进行着斗争。 们可以注入毒液,咬蚀骨骼手腕脚踝,可是亦是被人类抓住了七寸之地。 如此斗智斗勇这千万年的岁月里,他们蛇族没有胜,人类亦是没有败,这般焦灼的姿态,相互僵持不下。 可他们为妖魔之族不耻。 人,原就是天界之神创造出的最为脆弱的生灵,他们在这世界上诸般生灵已经全数生存了无数的年月之后,方才来到这世间。 他们可被林中猛虎所伤,可被蝼蚁所咬,便是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疾病亦是可以夺了他们的生命。 如此的不堪一击。 可蛇族却是与他们斗争了这许多年月依旧没有取胜,而蛇族一部分逃离人界便被三界耻笑为被人类所打败。 此后,三界之中,人妖仙俱可欺他,辱他。 逃到冥界之中的,亦是未曾有过好日子。这冥界之中无日月星辰伤他体肤,可是亦是容不下他们。 他们便在这冥界之中为奴为婢。 可终究有心有不甘着,他们借着告知往上攀爬,与鬼怪一族为妻妾之辈。 可他们不喜蛇族。 只因他们所产下的孩童幼年之时,多被麟甲覆盖,丑陋不堪,不敌出生孩童那般柔软可爱。 蛇族有一蛇女,嫁与鬼怪为妾室,最终为鬼夫所弃,嫌弃她所生孩子怪异非常。 蛇女郁郁此生,便将孩童身上的鳞片用冥火燎烧,用夹钳拔掉,而那被其如此对待的蛇童遍体鳞伤。 许是未曾想到母亲竟会如此待他,被逼着如此,他杀了他的母亲。 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他自是后悔不已,可亦是于事无补,所以他便将母亲吞噬入腹。 怪事却是在此时出现了。 他那一身血淋淋竟是过了几日以后慢慢的愈合了,好了的伤口之上,竟是没有鳞片的。 他便成了唯一一条没有鳞片的蛇。 而他鬼夫见他如此模样,竟是没有将其赶出家门,虽说未曾宠爱,却也比之无依无靠来的安稳。 见他如此,那些被抛弃,贱入蝼蚁的蛇类,他们纷纷效仿,拔了那一身的麟甲。 更是有极端者杀了他们的父母兄弟吞噬入腹…… 那是蛇族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们便是靠着如此枉顾人伦的血腥之路走到了如今。 他酆都鬼帝没有吞噬父辈。 五百年生辰之时,他父亲不顾他疼的满地打滚,拔光了他一身的麟甲。 痛不欲生。 再一次醒过来之时,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活着…… 此后年月,他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再不愿人与其共浴,亦或者让鬼差之流贴身伺候。 那一身丑陋不堪,让他都不愿意回头望向自己…… 他原以为这满身的丑陋的伤疤便是蛇族带给他全部,却是没有料到,他那对着血统执拗致死的父亲,竟是吩咐人将他死去的尸身烹煮让他无意间一点点的食用下去。 他在无意间,吞噬了自己的父亲。 他原以为父亲不会如此对他,如此让他痛不欲生之事,他逼着自己承受了。 他当时几欲崩溃。 父亲用他那一生所希望捍卫自己血统的执念,仿佛如同随着这血肉传到了他的心中。 根深蒂固,无可更改。 他便扛起了这父亲曾经背负的一切。 “信与不信,有何 区别?” 他不想他儿子如同他一般。 可是再过不久便是他儿子的五百岁生辰,却是再不阻拦此事,他便要失去那唯一的儿子了。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是如何品性,他是一清二楚。 他儿子受不了如此的打击,毫无悬念会一蹶不振。 他也可选择父亲那般法子将他那一身的麟甲拔光,可是他不愿让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受到如此的伤害。 这时候,便是让他遇到了那位先生。 他动手消了自己那身的未曾蜕完的麟片。 轻而易举。 让他觉得酆都鬼帝城内祖祖辈辈为了这身麟甲所做的一切血的代价都带着几分可笑的意味。 可笑的悲凉。 此法子让他酆都鬼帝第一次可以在自己妻室面前退了那身的衣物,无需任何的遮遮掩掩。 可并未完全的褪尽。 那身丑陋的麟甲藏到了他的指甲之中,如此让人不注意的地方。 更何况这鬼怪之流,指甲本就不若人间那般的透明,泛着肉色的光芒。 所以,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心无挂碍了。 “尔等愚蠢之辈,区区障眼法便可瞒天过海。” 宋年看第一眼便知何法子至此。 “你莫要诓我,这法子无用!” 酆都鬼帝自当宋年此语是那激将的法子。 “蠢。” 冥界之君倒是觉得如家这酆都鬼帝到真的不配为他对手了。 这明眼可见的自然是个伸缩万物的术法,此术法冥界之中虽不是人人都能学的来,却也并非什么稀奇之物。 冥界之君是何秉性,酆都鬼帝与他打过多番交道自然是明了。 此时,他方才回过味来,一脸煞白,伴着那冥界之中的青紫之色,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冥界酆都鬼帝的风采之姿!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如此的……不会的……” 嘴里虽是念念叨叨此语,满面的不可置信,可是那颤巍巍曲起的,意欲行着术法的手出卖了他。 宋年同着冥界之君便在一旁看着酆都鬼帝的方寸大乱。 酆都鬼帝早已经顾不得眼前在他面前的二人是何方神圣,他只想看看是何被那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未到一刻间,刚刚面如死灰的酆都鬼帝却是瞬间的迸发出神采来! “不是伸缩术法!哈哈,不是,他没有欺我!没有欺我!” 试完术法之后,这酆都鬼帝竟是在这阴监之中,满面红光,惊喜异常。 他刚刚试了所有的术法,未曾有一样伸缩之术可解了如今在他指甲之上的麟甲束缚,如此,他每每用了一种术法去试探此事,脸上的喜悦之色便是迸发的更加强烈。 冥界之君倒是一旁镇定得很,像是没有看到酆都鬼帝的异常之处。 宋年不管那处早已失了仪态的酆都鬼帝,走上前来,捻诀口中念念有词,而后直指酆都鬼帝。 未及收回手来,那酆都鬼帝早已变了模样,那露在外面的面目,手臂之上均已布满了麟甲,伴着那嶙峋的伤疤,触目惊心! 这加诸在酆都鬼帝身上的,不过是个稍稍久远的障眼法罢了。 “不!!!!” 一声撕心裂肺喊叫之语,冲破阴监,咆哮而出。 犹如困兽嘶鸣。 ------------ 八十四章 宋年这棵千万年的老树,开花了 宋年解了那身术法之后,便是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竟敢欺骗与我!杀了他,杀了他!” 酆都鬼帝已疯魔。 他自出世以来未曾受过如此委屈,他们竟是被一个如此弱小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今酆都鬼帝那一双鬼眼早已在这疯魔间红赤如血似阳。那一身嶙峋不一的疤痕,伴着这双眸子,让这阴监之中的鬼差觉得头皮发麻。 恍若修罗临世。 而等着酆都鬼帝恍惚一刹那的冥界之君,便出手将一丝妖力注入魂魄之内。 “我知晓了。” 冥界之君如今若是与酆都鬼帝动起手来自然是冥界之君占的上风之地,可即便冥界之君将酆都鬼帝制服,这从酆都鬼帝嘴里说出来的亦不一定是那真心的话语。 不若等着他精神状态恍惚,提防之心松懈之时,趁虚而入,也可凭借读心之术,让他将那地方吐露出来。 既然已达目地,宋年同着冥界之君便奔着那目的地前往。 果然是幽冥间。 他宋年入了此处,那一脸的了然之色,冥界之君自然是看到了。 亦是知道宋年身上有诸多隐瞒他之地方。 这些都无妨。 他如今是宋年,与他同在冥界之中,这便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契机。 “你不能去。” 宋年出手拦住了欲用着术法跳下去的冥界之君。 “你不去,我去。” 见着冥界之君未曾言语,直视他之眼目,宋年便又一次的重申此语。 “理由。” 他拦阻自己。 “此地凶险,我一人去足矣,若是一去不复返,还望冥界之君前去通告凡文一句,就说我对他不起。” 宋年想着果然不应该招惹凡文,他何曾是个在一处待的长久的,何苦当日给凡文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怕是因为那日,那人,让他情不自禁。他宋年何时配得上那些个儿女私情了。 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他墒祖修的便是那逍遥无为之道,未曾想到会有人伴他一路,遇到一个,三生有幸,更何况此人是如此与他了解的凡文。 “自己说去。” 他阎魔不想强迫与他,这生死之际,他想到的只有伴着他半生的东海之极的岛主,陪他至此的自己,在他心中怕是连个痕迹都不曾留下。 却是让他去做那劳什子的传话之人,他果真是没有心的。 冥界之君如今被此番话语所伤,心中郁结,便再没有那些个的耐心与此处登门入府,手底一挥,将这覆盖在幽冥间其上的伪装之物,毁了大半,竟是看也不看的跳入幽冥间的漩涡之中。 宋年眼睁睁看着阎魔跳下,想着怕是阎魔嫌弃他如此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辈,所以才眼不眨的跳了下去。 唉,为何不听他解释? 解释,为何想着同冥界之君解释,这原就是凡文同他宋年之间的事情,何故要同别人解释清楚? 但如今让冥界之君这样一搅和,宋年倒是真的没得选了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去。 这漩涡是有阶可寻的。 若是与之对视,犹如临渊而立,心中畏惧之心尤甚。可若是不做那等直视深渊之事,只是在漩涡的拐角之处,拾阶而下,自然是不必如此惊慌。 这深渊之中,自然是有那些个怨气之流,宋年如今早已没了那身的术法灵力护体,便只得在这漩涡的边角 之处,慢慢的向前摸索着走近。 此处漆黑一片,见不得任何光亮之处,他如家在黑暗之中,无法视物,脚底下走起来便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犹如盲人瞎马一般。 这脚底下的,只得手掌之宽度,一阶同着一阶之间俱是中空而立,他开头走的不熟悉,只能够双手扶着犹似壁垒之物,而后用着脚去一点点的试探此地,如此这龟速之上,便是又添了几分的男度。 可这些亦是不能够难得住他,左不过一时三刻之间,他宋年便已经熟悉了脚底下的石阶的大致方位之地,如此走起来,不需要将那全副的精力投入此处。 精力稍稍分散之后,宋年便是注意到这漩涡之中的异样之处。这里面飘着一股子的血腥之气。看来这里面被猎杀的,怕是不仅仅是那冥界生魂,亦或是其他之辈,这里面应是有冥界的的鬼怪之流。 生灵之物,最为重要之物方是那一身的血气,人间生灵,若是失了那一身的鲜血,即便是神医再世,亦是难妙手回春,这血气与仙神之辈,自然是那修炼术法灵气的不二之物。 因为此物太过珍贵,所以这神仙之辈多时会储存上一些自己的血气之物,而他墒祖自然是不会例外。 他比之别的仙神之辈还多了一件的雪衣。 血气已经被他送了冥界之君,一部分用在了凡文的身上。 冥界之民,亦是血气之族,他们若是只为这冥界的过客之流,冥界之君自然是不会与他做那烙印之事,可一旦被冥界之君烙上印记,那么他拥有了冥界一族的血气。 而如今这整个空间内,吸入肺腑的便是那浓厚的血气,可想而知这幽冥间的邪祟之物,伤了多少的冥界生灵。 如此,冥界之君怕是在上头亦是不能够安心如此。思及刚刚他宋年让冥界之君在那上头等着,如此瞧来这法子多有欠妥之处。这冥界之君虽说见不到几分为君为帝者的恩慈之政,可他向来是最为尽责之辈,怎可为那袖手旁观之事? 俞是多家思索,宋年便觉得刚刚那番举动颇为不当,也不怪平日里从不轻易动怒之辈,竟是与他如此的气愤。 唉,也不知冥界之君如何了。 他是有那一身的妖力傍身,虽说这漩涡之中,邪祟出没,血腥冲天,可若是这些都能拦得住他,那他这个冥界之君也算是做到头了。 宋年如家在脚底下,早已熟悉每一阶的高低大小,这每一次下脚便有了几分的分寸之感,如此方才让他有时间分神,做这个个猜想一事。 宋年在没有丝毫动静的洞府之中,拾阶而下,虽说凶险,他倒是已适应此事。 可自当他觉得脚底下应当有一台阶之时,他踩踏上去之前,竟是有了几分的感念。 此感觉来的太过突然,他宋年被生生订在原地之上,停止前进的脚步。 仙神之辈是不会有梦境的。 若是,哪日仙神一梦,那便是一场预示未来的梦,他虽说如今只是个区区生魂之辈,做不了那些个有着大能力的预梦境,可若是感觉袭来,这事情十成十是要发生的。 宋年如此只能够将脚撤回了这只可单脚而立的巴掌之地。而后背靠着岩壁,慢慢的,缓缓的蹲了下来,直到安全蹲了下来以后,他宋年方才笨拙的伸出手来,想要感受一下这前方是何模样。 因为不可视,他便只能够一个个的摸索着,这前头,他宋年的脚前,有一堆石头,只因这石头再往摸去之时是个中空之物,想来是感觉预警之物怕是这块山石了。 宋年预估这山石有多大模样,如此便抬腿越过山石,一脚踩了下去。 可脚下是空的。 思及此处时,宋年想着这下怕是不好了。他准备调整最好的方式落在这漩涡中心,手上亦是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宋年死不怕。 可是他不喜欢死不了活不成的模样。此番的形容自然眼下之景。 一刹那,做好所有的心里准备,未曾想到竟是让他落入一怀抱之中。 这一抱,让他宋年带着几分的懵。 他未曾被人抱过,如此番模样,面对面的跌入别人的怀抱之中,若是目光可视,他宋年便好似从天而降一般。 不知为何,宋年倒是想起了前几日凡文那个虚张声势的围困之姿,那是凡文对他的怀抱。 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几分的执着之意。让他宋年觉得十分稀奇,又带着几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可眼前这怀抱自然是没那闲工夫让他一探究竟的。 “别动。” 好了,这下子倒是不用猜测这抱着他宋年的是何许人也了。 抱着宋年的是那冥界之君阎魔。 他是气宋年倒是伤人不自知,可是亦是怨不得他,他阎魔何曾向他言明心志?如此在这一股脑的跳了下来之后,他便带着几分的后悔之意,恼怒着自家竟是过了这许多年岁,亦是在这冥界之中做了这许多年月的冥君之位,早已不是那般容易暴怒之辈,却是为何竟是在此处失了仪态。 阎魔想着自己跳了下来,自然,那人不可能追到此处,却是什么都不做,这里面是何模样,冥界之君可以轻微的看到些许轮廓之地,于是在这第一次着陆之时,他便在此处侯着。 “下面的路是倒悬着。” 宋年未及问为何他在此处,不是一早便跳了下来? 倒悬着的路?若是倒悬着的话,他宋年想要过去便要难上几分,如此宋年只好挣扎出了冥界之君的怀抱之中,拿起那储物乾坤袋,想着能不能在里面找到些许的可以为他所用之物来。 冥界之君倒是被宋年挣脱开来之后,带着几分的不满足之意,他平日里岂敢如此对着他这般? 在这暗无天日的漩涡之中,唯他们,如此绝境之地,方才能够如此的助他一把。 此可作为那福兮祸所依吗? “你可有事?” 宋年将冥界之君推了出去方才想到,刚刚冥界之君身后便是那倒悬之路,若是一不留神,这冥界之君方才救他一举他便要恩将仇报了。 “无妨。” 见宋年顾着自己,冥界之君刚被推开的郁结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宋年听此语,确认无碍之后,便在那乾坤袋中翻找了起来,可是奈何没有一件宝物可将他们两个倒悬过这漩涡之地。 阎魔可以看得到宋年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他未曾如此这样细微的看过他的神态,之前是怕他被那样的自己吓跑了。 如今在这里,他之术法灵气怕是不能够视物,如此竟是让冥界之君多了几分的感激之意,如此良机,他便立于此处,暗暗观察了他良久之后方才满足。 有人在盯着他看,宋年知道。 而这人宋年亦是知道。 那目光太过炽热和认真,让一直以来对着情爱之事未曾开窍的墒祖一瞬间,醍醐灌顶。 未曾想到,他这棵千万年不曾有动静的铁树,竟是在这短短是日内,招惹了两朵的桃花来。 ------------ 八十五章 一切结局在踏出第一步时早已注定 这桃花他倒是觉得来的十分稀奇。 毕竟凡文倾心与他,与他们这千万年间俱是待在一处不无关系,可这冥界之君为何对他如此? 宋年倒是真的想不出有何缘由来,他同着冥界之君在一处之时,多半都是规规矩矩的,未曾有过逾越之举,如此这心意怎会到了他身上? 可宋年倒是不准备在这时候挑明了说。 一是不合时宜。 二嘛,他宋年如今只是凭借那猜测,他这红鸾星怕是千万年早已老的动不了腿脚了,自然是这一次也不能肯定便是冥界之君对了他动了心思。 如此,也只能将这探究之意压了下去。 “前辈,前面凶险,抱紧我。” 宋年这厢刚刚将那些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了下去,可这冥界之君的一语,却是让他多了几分的不适应。 可这话放在此情此景下,是一点的问题都没有,这冥界之君是知晓他原身的,自然在这无人之时,他叫的这声前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他们如今倒挂着,他宋年不知道冥界之君是何原身,可眼下自然是化作原身最好攀爬这倒挂的台阶。 冥界之君独自一人攀爬之时,都需多加小心,而这原形爪牙都需深入这台阶之中。 如此,他宋年便需紧紧抱着冥界之君。 可眼下被逼到此处,亦是只能这样了,心下做好了诸般的心理建设,他宋年抄着冥界之君的腋下,将人搂紧了几分。 “前辈,多有得罪。” 宋年如此搂着冥界之君,倒是听着这头顶之上传来冥界之君的抱歉之言,顿时觉得无端他宋年显得小气了些。 “无妨无妨,我亦是第一次抱着别人,冥君莫要见怪。” 既然这冥君被搂着的人,都没有在此处大声指责他宋年是那登徒浪子,他这般倒是如此扭扭捏捏,倒像是他这般占了别人的便宜还卖乖。 他宋年倒并非是个极为板正的神仙。 在三十三天之上,为那墒祖之时不是,如今自然也不是板正之辈。平日里同着凡文及小凤凰仔,他多半是嬉笑怒骂多些的,可对着冥界之君,虽说这些时日林林总总的他们亦是算得上熟识了。 可他同凡文自是不同的。 他是宋年寄予厚望之辈,与他之间,他宋年倒是为师为友均可,不会有着这等的姻缘之事。 “很好。” 宋年想的倒是多,如此听着冥君这声“很好”,倒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来,这冥界之君是调戏与他? 宋年被他这调戏倒是笑了他竟是如同那凡间女子在大街之上遇到了登徒子一般,让人言语调了去。 可他们如今这姿势,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信他所言。 他阎魔是存了不良的心思。 他原不会在此如此,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楚的,可是刚刚此人言语,他阎魔竟是他第一个拥着的人。 第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是第一个。 宋年与凡文的相处方式,他冥界之君可以看得出些许的端倪之处。是,他冥君未曾与女子相处过,与之儿女情长之事,他着实算不得什么个中老手。 若是此事放在任意一对身上, 如宋年同着凡文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冥君自然是可能瞧出什么来。 可宋年不同。 宋年身上任何一处的变化,他都是细细观察了许久,若是有一点与之前有异之处,他都可瞧得清楚。 他不喜将注意力放在别处,有这些的精力,不若放在专心行事,提升术法灵气比之这无端的关注他处来的重要的多。 可宋年不同。 模模糊糊不知情为何物之时,这人便给他留下那般朦胧的亲近感,多年之后,他生活在他身侧,触手可及。 这世间若是能有一人,让他这般的心心念念,虽不善言语却也希望能够做他那交谈对象的,怕是只有宋年一人。 其实,一开始他所求的不过是见他一面。 他幼年之时,父亲没了,娘亲虽是一女子,奈何为母则刚,对他是多有庇护之意,而他对着父亲,他心中存着向往之意,却是又怕挑起娘亲的伤心之处。 娘亲喜欢与他讲故事。 只因幼年之时,他听着那些个瑰丽的仙神之事,便会安安静静的睡觉。娘亲因着要靠绣着绣品,无那许多的时间抱着他,便将那昏黄的灯火端至床榻之处,一边给他说着故事,一边纺线,多半时候,先故事未讲完,他便睡着了。 母亲一个区区人界女子,自然是没那许多仙界的异闻奇录,这些左不过是那冥界的妖魔父亲说与她听的。 娘亲她一个女子,见着儿子身上一日日显现的魔界痕迹,她是心急如焚,可她一个弱质女流之辈又能如何? 儿子听故事之时,安静乖巧。 她便将那些故事说上千百遍亦是甘愿。 在他冥君的幼年之时,那人带着传说之中的几分神秘色彩,成了他幼年之时庇护之神。 可如今,他可再遇他,却是再难如同幼年之时那般仅仅将他认做那天地间的无上神明。 他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眉目都带着几分的烟火气息,幼年故事中的他,是牺牲小我成就三界, 可与他相处这些时日,他见过他的种种面目,他希望他亦是能够入得了他之眼目的。 如同东海之极的岛主,如同三十天之上的宁晖大殿,哪怕是他区别对待的一本书。 他都甘愿,可是他未曾如此对他。 宋年与他是何心性,他虽说不能全数猜的清清楚楚,可亦是知晓不是将他做那亲近之人。 他是魔,最为重欲之族类,虽然他为这冥界之君这些年月里未曾显山露水的表现出来,可他依旧魔。 比之那些依旧在**路上追寻的同类,他阎魔来的克制的多,亦是来的内敛的多。 但是若是让他寻到自己想要之物,渴望之人,那被压抑已久的魔性如何展示,俱是未可知。 冥界之君在这倒悬的台阶之上,攀爬着,他未曾化作原身,低头便可看着抱紧他的宋年。 每一步带着他前行,他是满足的。 比之他降生的许多年月加起来都要满足的多。 宋年倒是未曾察觉到冥界之君在看着他,他做鸵鸟状窝在冥界之君的身上,远远看去,他便整个人都包在冥界之君的怀里。 如此姿势着实 的让他觉得窘迫得很。 “前辈,可是识得此幽冥间的人物?” 攀爬之际,阎魔见到宋年的窘迫之态,便想着与他攀谈可以让他解了几分的尴尬。 加之,阎魔如今攀爬这倒悬台阶之时,方觉得这下方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托着这石阶,所以他攀爬起来倒是未曾特别的费力。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他宋年识得,亦或者为何他要识得这幽冥间内的世上最为邪祟之物。 “无他,只是感觉罢了,不知前辈为冥界之主的时候,可曾有此处?” 阎魔观察着宋年的一举一动,只是方才无意间聊起此事,宋年那细微僵硬了一下,此事想来他不想言与他人。 “未曾有。” 宋年倒是觉得这冥界之君怕是一番好意,解他如今窘迫之境,而他三番两次如此的少语作答,如此不领情,让着一番好意做了打水漂之物,着实不该。 更何况,冥界之君平日里便是那寡言少语之辈,今日如此的照顾与他,多番起了话头,怎可浪费他人一番好意。 “那时未曾有,此物是在人间创立之后的一千余年降临于世的。” 天地初开,未曾有之。 “我曾经在这三界之中,多番游历,每有动荡之时,便会出没此间,人间创立的一千多年间,安然无恙,此物是在一千年之后,我在人世间发现它的。” 初见之时,他只是一个阴晃晃的影子他当时未曾注意到他,待到看见时,却是无法将其毁灭了。 “他是天地父神创造世间之时,唯一留下的阴暗之地。父神创世之时,允诺世间众生,必给他们足够的浩然之气,即面临黯淡无光之地,亦是终有一日会让阳光普照大地之上。” 可事无完美一说。 如他墒祖同着元祖一般,虽说术法高强,却是不通世间情理之道。 终究无那完美之物存于世间。 人世亦如此。 人世虽说生存之辈皆是弱小之流,但人间不弱小,它比之三界之中任何一处都无甚差别。 可朝夕相处,日暮相交,如此造就了整个人世间的草木枯荣,生生不息。 可人世不可一直如此,如此的完美无缺。 “父神在这人世间留了一处的喘息之地,那便是幽冥间。被父神创造出的人世间是完美无瑕的,可终究需要有所瑕疵,来盛得下这世间的不完美。” 幽冥间便是此地。 盛着这人间所有的恶。 “那时我太年轻,不忍心看着人间有此盛满恶意之处,便一己之力将其移到了这冥界之中,而这冥界是人间的最终归宿,亦是所有善恶的聚集所在。” 他当日未曾悟得那逍遥之道,便想着把世间最好的给那群他所造之人,未曾想到这世间的恶又岂是他一个老神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担得下的。 “是我不自量力了。” 他太过自负此番行迹,所以才有之后的一切果。 只因这因由一早便是他墒祖一手种下的,此后经年,自然是是要他一人扛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八十六章 第一次仙冥两界大战的真相 他们再一次到了底部。 没有任何出路的底部。宋年见着冥君想要施展术法,便伸手拦住他。 “我有法子。” 他宋年既然敢如此进幽冥间中自然是不会一点准备我都没有。 他说了,这幽冥间他识得。 这话他未曾诓骗冥界之君,将冥君拉着身后,宋年便对着这倒悬的台阶,已经黯淡无光的虚空中言语一句: “我来了。” 这一声无甚起伏跌宕,亦是没高声言语,恍若平日老友见面之时的对语。 宋年如此之时,被他拦在身后的冥界之君俱是一愣,幽冥间生活的俱是世间邪祟之物,而宋年是天界二尊之一,如何会识得此物?又如何会同此物这般? “冥君,今日你又要知道老朽一件秘辛,还望冥君手下留情。” 冥君在一旁思索,便听闻宋年此声,但因着未曾转过身去,所以未曾看到那一脸的苦涩之意。 “秘辛……” 他倒是如同带着面纱一般,他阎魔揭了一层,又会有第二层覆盖其上,如此的周而复始,反复无常。 “是啊!我同墒祖的秘辛!” 这二人在此处未曾移动,可这脚下土地却是瞬息万变,眨眼间他们便从那黯淡无光之地,到了如今的灯火通明之所。 而吃此地站立一人。 全身俱是被黑袍所包围着,就连那面目之上都覆盖着一层的粗糙的黑皮。 “哦,未曾想到你还有一日敢带着小辈前来?不怕他拆了你的面目?” 见着宋年一脸的淡定,他不喜宋年如此面目,便对着冥界之君多言一句。 “原来,还有人愿意护你,我可真是嫉妒啊!” 黑衣者话音刚落,冥君阎魔便将宋年衣袖牵起,拉至身后处,如此袒护之意,昭然若揭。 “墒年啊,你真的是好命的很,这般破皮囊都有人愿意护着你,人世当真不公平,你说是也不是?” 虽未曾见到他之面目,此黑皮覆盖面目之上亦是狰狞颇多,只是这声音之中倒是多了几分的难辨真假的叹息之意。 “你是在这待的腻了?亦或是觉得如今皮囊健全了?” 宋年倒是未曾接过一语,便对着幽冥间此物如此言说。 “我腻了?哈哈哈,是,我是腻了,若不是创世之初,墒祖你老人家的手笔我至于在这地方待了千千万万年吗?” 听闻宋年言语后,他倒是又多了几分的狂态,冥君怕伤到宋年,便把人护得更加紧了些。 这黑袍之人,对着面前的冥界之君多加打量,而后竟是笑出声来。 “冥君?冥界之君?好好好,您老人家倒是有胆量带着你之行迹的受害者来此,好啊!” 他是受害者,阎魔也能猜出几分来。墒祖当年将此物从人间移到此处,观此物如今的模样和危害,自然是算得上转嫁祸害,若非墒祖此举,冥界必然不会如此混乱纷杂。 “你若在人间,三界都不得安宁。” 阎魔倒不会被这区区小伎俩所离间,这幽冥间此等阴邪之物,若是留在人间,受其蛊惑之辈自然是心术不良,死后入了冥界,自然是不能够奢望他们改了那一身的邪念,如此冥界亦是逃不掉被其干扰。 而若是他们之中修习邪术,得其长生秘诀,到那时这三界之中,怕是没有一块净土了。 墒祖当日所为,只不过是将此等危害降至最小罢了,只是人仙两界俱是他关爱之地,所以才会独独选了冥界之中。 这可算的上墒祖的偏心之举? 不过,阎魔倒是希望他是偏心的,如此,哪日他成了墒祖偏心的对象,何其有幸? “至于为何是冥界,你如今逃离不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冥君此语即出,宋年倒是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原来,知他之人,他要在千百年后方才遇到。 虽是晚了,可他无悔,这不让他等到了吗? “墒祖你老人家啊,未曾想到有此一日,能够遇到这存在良心的,不枉你当初那般竭尽全力狙杀我。” 冥君听此语,虽未曾开言,却是神色一凛然。他是存有良心的,在这黑袍嘴中,那是不是之前种种都是这黑袍嘴中的没良心之辈。 那里头有谁?又伤他多深? “有无良心,无需你多言,更何况本座昔日封印狙杀你之时,从未想过让什么人记得本座的好。” 天地之道,这些本就是他本责,何须让别人记起这诸般缘由来,他们是否误解与他,都不会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此乃天道伦常,他顺应天道而存。 “好!墒祖你老人家健忘,他们何曾记得好,不是数到天罚将你伤的体无完肤,半身修为,一副元神,永不超生!多好哈!” 这黑袍诉说此事之时,一副几欲癫狂之姿,脸上俱是抱打不平之色,若非他们如今是那对立之派别,他都要以为自己是花了眼不成? “旧事不提也罢,我今日来此要找回冥界的孟婆,方青他们。” 孟婆在那奈何桥畔被绑缚,若是没有大柱二柱他们一同被绑了去,他还不会将这些都算在他的头上。 “他们在我这里,可愿不愿意同你回去可就难说了。” 在就好。 “带我去见他们。” “为何?你莫不是还当自己是那墒祖不成?”这黑袍倒是觉得如今眼前的宋年何其可笑,这般的颐指气使,不让分毫。 “是吗?这原因够吗?” 宋年倒是不管黑袍是何模样,从乾坤收纳中取了一匕首,沿着自己的手臂刺了下去。 “前辈!” 这刀亦是法器之一,如今宋年这具身体,经不起折腾,如此一刀刺下去,疼的他都没有在原地站的稳,那匕首之上附着不少的灵力,这样的法子虽说见笑快,可也让宋年直接晕了过去。 言明见着宋年身形不稳,将人捞入怀里,一手灵气化作灵剑,直指对面黑袍之人。 未曾想到得的是,那黑袍竟也是一只胳膊无力的垂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嘶嘶,这许多年未曾相见,没想到你还是对自己如此恨!” 对他也恨。 当年为了要灭了他,都能够直接与自己性命与不顾。 “冥君,快救他,救他!” 阎魔怀中的墒年纪一直都在,之前他成了人形花了不少的力气,如今都是在此处好好养神,那日良心小铺被劫,他倒是恰巧躲过,如此方能够在这冥君的身上。 这一路之上,他知道带着他前行的是宿主连同冥界之君,想着冥界之君如此的靠谱之人,宿主与他在一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差池之处。 未曾想到会有这一出。 这宿主向来是不让他省心的!如今竟是对着自己自残起来了。 “我能救他。” 阎魔作势要给宋年治疗,他们冥界之族向来是无那般的医疗之术,可是却是有可以治疗的术法,此法子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如今只能够一试了。 说这话的是那同样脸色苍白的黑袍者。可冥界之君想都未想,抱起宋年便要返回那冥界之中。 “冥君,他说的是真的。” 墒年纪看着要带走宿主的阎魔,几番挣扎之下,倒是选择拦住冥界之君。 “你莫也是他同伙不成?” 阎魔倒是被墒年纪的背叛气的眼神泛着点点红印,他为那墒祖之时从未亏待这群跟随他的,未想到在他生死之际,他们竟是一个个都这般的选择离他而去,这许多年月里,懂他的,维护他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想到此,他心疼。 便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宋年,这上古之神,如此孤苦一生一世,即便术法超群出众,却依旧未得上天怜悯。 “宿主同这幽冥间是为一体!” 墒年纪倒是被阎魔气的不行,这冥界之君倒是护宿主得很,未曾审查便是判了他墒年纪的背叛之罪! 好在如今看在他护着宿主的份上,便不同如此计较,可若是拦不下他,宿主如今可就危险了。 “此话何意?” 冥君对着听闻此言,觉得这话听着匪夷所思得很。 “此话之意,我同你怀中的墒祖老人家一体同生共存。” 黑袍见冥界之君脸上的风云际会,看的他颇为的有意思,这冥界之君倒是对着他的胃口。 “这世间,最为邪恶之辈,邪祟之事,便寄存在你怀中之人的身上。” 见着如此阎魔,这黑袍倒是觉得有意思,便忍着不适,同他解释清楚。 他幽冥间同着墒祖同生共死。 这世间被仙神人冥三界,每每提起便是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墒祖,创世之神,骑士他并未是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他身上有着三界之中最为邪恶之物,他亦是与这邪恶之物共同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之中。 “墒祖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世间二尊之神,他如我一般,生活在这泥淖之中,他亦并非是被天地父神甄选出来的冥界之主,只是他堕落如斯,天地难容罢了。” 见着阎魔的脸色巨变,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的表情有趣几分,这幽冥间的便好似那无情的箭一般,将这些统统倒了出来。 “你胡说!他从来都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墒年纪是真的怒了,便拼着那一点的灵力,试图要灭了这张臭嘴! 半途之中,却是被冥界之君拦下。 “冥君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仙神同着冥界的那场大战,元凶便是你怀中之人哦,你这冥界之君如今可要禀公执法哦!” 见着那幽冥间在一旁口无遮拦,姿态张狂,墒年纪想飞过去撕烂那张嘴! “我信他。” ------------ 八十七章 世间皆云知他,他们当真知晓? 倒是难为他冥界之君一直都相信宿主。 其实这幽冥间的邪祟说的没错。 却也错了。 他墒年纪同着墒祖连同冥界之君一起留在此处,那幽冥间倒是真的寻来了药丸连同术法治愈,这墒祖身上的那也伤口倒是也有了愈合的模样。 只是冥界之君倒是患了疾病一般。 “你刚才不是语信他?” 墒年纪将养这些时日,已经可以幻化人形,便变了模样在这床榻边照顾宋年。 他跟着墒祖许多时日,见过许多人陪伴与他,亦是见过许多人离他而去,这里面何种面目的,都不稀罕。 “当年到底让他经历了什么?” 冥界之君不答,墒年纪倒是看出了几分的痛心疾首。 “当年,那场仙冥之战前,我便跟了墒祖,既然冥界之君有兴趣,我便说与你听听。” 他墒年纪是天书一族。 天书一族是跟着主人的术法灵力而长的,他当初为那天书一族中时,还是那其貌不扬的,后来被墒祖带了出去,这天书一族俱是对他多加羡慕。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墒年纪的名字是跟了墒祖以后,墒祖所赐,他亦是在墒祖面前化作人形的。 那时候的墒祖还未是冥界之主。 是,开天辟地之时,何来那妖魔仙神之说,他们都生活在这天地之间,亦是没有那高低贵贱之分,做此等分配的是那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这个时候,他墒年纪未曾出现,就连那天书一族的祖师辈怕是都未曾出现,那时候天地间除了创世的那一批始祖之外,再无他人。 他作为一本小小的天书,为何会知道这许多的事情,也只是因为他跟随宿主乃是天地初创之时的远祖,天书一族随着宿主而生亦是随着宿主而灭,宿主的记忆便是他们知晓的界限所在。 举例而为:墒祖是那创世之神,墒年纪为他的天书,那么墒年纪所知道之物便可以延伸到天地初创之时,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任何事情,即便是墒祖不了解的,他墒年纪若是想要知晓亦是可议探究一二。 若是墒年纪当初为天界寻常仙神的天书,他所知之物最远的怕也就那仙冥大战以后得天界罢了。 他这些东西都是从墒祖的脑海之中读出,与宿主相处时日越长,天书便可以越发为宿主提供便利的协助。 “他一点都不像个创世神明。” 墒年纪初遇到墒祖之时,他正在教习那些个凡间众生如何播种。 “田间地头都是凡间的人类,墒祖与他们同处一处,彼时他是穿着一身的白衫,松松垮垮的,十分舒适,许是天气太热了,墒祖见着周围的人类俱是脱了,半裸着身子在一起耕种,对此事颇为好奇的墒祖便同着他们一样,将那半边的白衫褪了去,围在腰间处,露着那精壮的上身,放在一群的凡人中间,若是不识得那灼灼的仙气,肉眼凡胎多半是会错认了他。” 墒祖与元祖不同,若是非要比肩而立的话,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之处怕是也就只有那同为天地之处的神灵了。 元祖,天元神灵之祖。 墒祖的名号,来自与耕种时,凡间保墒之用,因他们思及墒祖给他们生命,教习他们耕种之法,遂给墒祖立 庙之时,便是将其称之为墒祖。 “墒祖很喜爱他创造在人间这这一群的生灵,所以每当在墒年殿中找不到他之时,他多半是都在这人间。人间在数千年前,还有流传出来的墒祖的画像,以及被人口口相传的故事。” 此事,冥界之君最有体会。 他那冥界父亲,亦是将墒祖的事迹说与他母亲听,即便是如今这墒祖在凡间的宗庙祭祀之所亦是有的。 “可是,人是个贪心之物。他们可以温饱之时,便想着比其他人来的更加的好,这是人的劣根性,他们骨子里都是善妒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他们怎甘心有人比之他们来的更加的出众,那时候的墒祖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他不喜欢这些为了黄白之物,自相残杀,为了功名利禄陷害他人的凡间,所以,他便断了去人世间的念头,虽说不喜,可墒祖终究未曾灭了人世,他倒是舍不得。” 创世神却是如此的单纯之辈,竟是奢望那群贪婪的人类可以一如既往的追寻自身的幸福,众人可以齐心协力共创美好的生活,这些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元祖比之墒祖来的干脆利索,这世间的凡人亦是元祖所创,他虽然不似墒祖那般对着这些个凡人有如此细心教习,可也算得上对他们多多眷顾,可这些人类的贪欲太大,远远超出了元祖的预料之中,惹得元祖发怒,所以人间创立一千年之时,元祖对着人世来了一次清洗。” 三界众生都知那次的灭世之举。 元祖把四海八荒之中所有的水汽汇聚在那人间,他在人间下了一场时间最长的雨,当雨停之时,这人间早已被这场大雨所淹没。 天地父神他们创造了世间的生灵,创造了四海八荒三界众生,自然是希望可以和平相处,未曾想到元祖之怒气如此之盛,他竟是连同那些个万物生灵一个都未曾放过。 “墒祖与院子同存世这般久,自然是知晓元祖的脾气禀性,于是便遣来这满天繁星挂与天空之中,此举只是为了警示元祖,而后这下了四十昼夜的大雨便止住。” 元祖用着天空之中的星辰让元祖止了水,可这地上还有那许多的洪水在地,元祖只能够差遣天界的仙神沦为化作凡胎,教习凡间众生治水之策,地上过了许多年之后,方才真正的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与人界而言,墒祖救了他们的性命,使得他们不至于全族尽灭,而元祖亦是让他们看到神之惩戒,使他们认识道这神之惩戒,如此让人世间对这神明之辈便对了几分的敬畏之心。” 如此说来,应该是最为好的结果。 “此事便是元祖与墒祖产生芥蒂的祸根,只因当初元祖气愤人间惩戒人间之事,从未想过与墒祖商量此事,加之墒祖发现这幽冥间在这人世间出现了,便常常乔装一番入了这人世间来探探口风,可是这些放在元祖眼中,便是墒祖有意亲近人间,疏远与他,当日,是他们二神共同创造的人世间,如今人间之辈愈发的亲近墒祖,对着元祖抱着敬畏远离之心,为了缓解墒祖对其越来越是疏远的情况,元祖便建立了天界。” 天界,是元祖一己之力建立的。 与墒祖无关。 “元祖在这三界之中挑选强盛之辈,术法灵气亦是筛选准则,此种法则,让元祖选了这天界之中的第一批仙神之 辈。” 他天书一族的始祖亦是在此中。 “也就是,这三界的尊卑顺序的第一个倡导者便是元祖。” 一旁冥界之君听到此处,倒是给了反应。 冥界之君说的未有错处。 人仙魔之间,初始之时,哪里来的尊卑贵贱之分,左不过因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亦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们之间差别之处只在于术法灵气的高低。 可天界众仙归位之时,便不一样了。 “天界、人间、冥界的最初的界限便是由此而生,而因为墒祖与元祖同生与天地初开之时,便与元祖并列这天地二尊之一。” 这便是天地二圣同尊的由来。 “可墒祖不喜天界,而人间,他也意识到不可多番的往来,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些天界的仙神之辈遗落人间,与人间教习一些他们生存之术。” 天界不想留,人间去不得。 “墒祖是个不知如何委屈自己的神仙,当然他为那天地之间的创世之神亦是无需委屈自己,毕竟这天地之间还没有什么人或者神仙之流可以给他委屈忍受。他既然两方都活的不自在,他便统统弃了去,他选择了冥界。” 果然这冥界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冥界之君未曾开言,只是望向床榻之上安然入睡的宋年,眉眼间多了几分的无奈之意。 这人一开始就不喜欢冥界,他果真一开始便是失了先机了。 “冥界是一开始便存在的,天地父神所创,但是一直并未与人间同着仙界有何瓜葛,这冥界之中的诸多子民亦是安安稳稳度日,直到元祖灭世之时,将那无数的人间凡夫俗子击杀之后,他们的生魂纷纷涌入这冥界之中,冥界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生魂涌入,那时没有孟婆汤,自然没办法消解那些个生前的恩怨情仇,这些涌入的冤魂,怨气冲天,冥界无主,这诸多的冤魂在冥界大街小巷之中四处逃窜,自然是冥界之中亦是鬼心惶惶不可终日,墒祖带着幽冥间入了冥界之时,见冥界已经大乱,邪祟之气四下流窜,而他所带来的幽冥间却是在这冥界之中疯狂的吸食那些邪祟之物,墒祖欲要压制这些个四下逃窜的怨气冲天的生魂,奈何冥界之中无有压制之物,便只能拿出那幽冥间来,将这等在冥界之中四处游荡的带着怨气的生魂吸食一干二净,从而还了冥界本来面目。” 这幽冥间的祸害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却是是墒祖所为,可是若是没有墒祖所为,那当初的冥界之中可还会有如此多的冥界之民众。 “这此后,墒祖将幽冥间带在身上?” 冥界之君如今自是知晓为何刚刚那黑袍如此言说这墒祖为冥界的罪魁祸首。 “是,这幽冥间吸食了不少的邪祟之气,墒祖不想他留在此处,毕竟若是被冥界之中何鬼怪捡了去,心怀不轨,于是便把这幽冥间封存在他自己的体内,而这幽冥间在墒祖体内之时,为了逃脱出去,自然是不断地反抗墒祖,墒祖只得以自身的术法灵气镇压之。” 而那时,那群自诩对墒祖关心之辈,却是未曾发现墒祖日益血检的修为已及那日渐枯竭的灵气。 “可好景不长,墒祖被元祖发现了。” 发现昔日与他同生之辈,共创天地之人,却是堕落魔界。 ------------ 八十八章 进击的冥界之君——阎魔 “怎么?冥君竟也兴趣听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宋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墒年纪收了那一脸的悲戚。 “你倒是给我找事情做!” 墒年纪只好嗔怪这宋年,可他内心却是欢喜宋年如此醒来。他们如此模式相处了这万万年,这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 “你倒是护着我,我哪有你说的那般的好。” 宋年倒并非这一下子才清醒过来,这方才他亦是迷迷糊糊的有所感应的,他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亦是无需劳心劳力,可没办法啊,他好似从天地诞生之际便不是什么清闲的仙神之辈。 “冥君之君若是想听,不若我说与君听。” 他原是以为他不会有一日,在某一刻想要倾诉一切,怕是刚刚傻书说起的墒祖那样的伤情,他一直都是前行,未曾想过在别人眼里,心里嘴里的墒祖是何模样。 如今被迫的见了一回,让他都觉得自己待何曾像那创世神明? 他未曾向凡文说起此事,是因为凡文跟随他多年,他多半的事情,凡文都是了解的,无需他开言。 他未曾与小凤凰仔说起,是因为凤凰仔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呵护的孩子,没有必要逼着孩子去做那选择。 他亦是未曾同这傻书说过,这傻书跟了他万万年,他不曾给予墒年纪,便希望他能够快乐度日。 却是不知在这众人之中,唯独这傻书最是知他,他待之如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从未想过向他求救亦或是倾诉何事。 与元祖,他们从远古之时起,便只会用着术法灵力解决问题。他们坐在一起,倾诉的场面在天地初开以后得万万年,未曾有过一次。 他宋年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他们俱为这天地初创之神明,是不是因为他们从未坐下来好好的说上一次的话,才会导致了后头那些岁月之中的无可挽回。 再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不必,我去领他们,一起回去。” 冥君可以从墒年纪那处听到他的往昔一点一滴,却是不愿他在自己面前,将那些伤口,用力的扯开,鲜血淋漓的给他看。 他不忍。 他会想着杀了那群伤他,哪里还管是仙是圣。 可他却是无能为力。 没有他的那些日子里,他把不该受的委屈统统受个遍。 那些他还没有诞生的日子,他便受了一切。 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无从插手的时光,压的喘不过气,他唯有仓皇出逃。 暂缓精神,冥君将缩回天书模样的墒年纪塞到宋年的手里。 冥君留着墒年纪在屋内陪着宋年,他一日出了这房门,奔着幽冥间而去。 “你竟也是倾慕他的。” 未到这幽冥间处,竟是让冥界之君又遇到一黑袍之人,这身形连同音调,还有那周身的术法气势,如何都可瞧得出不是一人。 也? 何者竟也如他阎魔一般?还是眼前这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袍之中,却是敢光天化日之下,与他谈“也倾慕墒祖之事”! “你没资格。” 冥君想要独占了屋里的那人。 想的他觉得自己都发疯了 ,他不知何年月里长出的这等疯狂的念头,指引着他走向这疯狂的边缘。 幼年之时,他觉得母亲故事中的神明是他一个人的,因为身边再无人听闻此等神明之事。 他心中比之以他为傲之外,还多了几分偷偷的窃喜,如同那被其藏起舍不得吃的糖。 他孤独无依的时候,想到的便是他,母亲丧生之时,依旧念念不忘让他留在人间,虽他那时已经开始显现属于鬼怪的神通,可母亲依然希望他留在人世间,只因父亲口中的冥界对母亲而言,比之人世间会让她的儿子更加的寸步难行。 他阎魔一开始妥协了,在人世间游荡了不少年月,可是终究不喜。 亦是有妖魔之徒,如他一般非人间应有之物,他愿意与阎魔结伴而行,与他在这世间逍遥快活。 可他终是拒绝了。 这人世间给不了他要的。 所以这许多年月的四下游历,他也终得如此一条:世间不适合他。 他被母亲告诫不准入冥界,可是在母亲身死后的许多年月里,他未曾在这人间找到归属之地。 而当他改了心思入了这冥界之时,他体内的方方面面处都叫嚣着,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他亦是意识到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属之地。 他便留在这冥界之中。 一开始的阎魔,从未想过要为那冥界之君,他只是想着作为一个半魔,在这父亲的家乡,他以后的归宿之地,直至灭亡。 可是终有鬼怪见他不爽。 阎魔入的这冥界之中,是闯过了桃止山而入的,当时他的父亲跟着母亲逃离冥界之时,亦是闯过桃止山,他那父亲为此陨落。 可是他却是完好无损的过来了。从桃止山一路走来,并非如同他想象的那般何其的艰难。 他以半魔之身,闯过桃止山毫发无损,这是桃止山自建立以来的第一例,如此便证明了此后他阎魔若是再想要在冥界之中悄无声息的度日,如同痴人说梦。 冥界之中没有半魔如他这般强悍。 术法也好,妖力也罢。 阎魔带着那银灰色的瞳孔,在这冥界之中为半魔竖起了一高不可攀的顶峰,即便是那群自诩血统纯正的鬼族亦如是。 他们整日与他处骚扰,使得阎魔不胜其扰,便应了挑衅。而那群挑衅失败之徒,便更加的不服气,他们引诱着阎魔到了冥界每五百年一次的比试场,此地乃是冥界之君的筛选之地。 那些血统不纯正的半魔亦或是低下阶的魔鬼们,自然是希望这阎魔同他们出了一口气,让他们亦是能够在这冥界之中扬眉吐气一日。 阎魔于此道无甚兴趣。 只是因为当日有一老衰的半魔,在他身后语,这冥界乃是墒祖的心血。 不知为何,他便在那一刻起了心思,要看一眼,他从小到大尊崇之神的心血到底是何种模样…… 他成了冥界之君。住在这大殿之中,却是发现这冥界之中在没有一丝一毫有关墒祖的印记。 身旁簇拥着他的鬼怪们云,墒祖是冥界之主,可墒祖亦是逝去千万年,这冥界之中记得墒祖,感念墒祖的牺牲之辈,亦是寥寥无几。 他顿觉索然无味。 与这冥界之中的大小事务没了一开始的那般兴致勃勃。 冥界是一块虚空缥缈之所,建立在这冥界之上的众多鬼神之辈亦是未曾有过脚踏实地的一日。冥界之君不喜欢此地,他虽不喜人间,却是对着人间的皇天后土,纵横阡陌觉得颇为熟悉。 于是,他便找到了桃止山。 桃止山是除了冥界大殿之外的唯一一块脚踏实地之所,同时,亦是这冥界之中唯一一块与墒祖有关之地。 桃止山有墒祖的半副仙躯。 他喜欢待在桃止山中,虽说这桃止山是一座森森白骨之地,可是唯有在此处,他阎魔方能安然自若。 这是未曾寻到他之时,唯一的慰藉之物。 好在,此时他不必睹物思人。 这面前的,阻拦他的,他阎魔将会统统除去。 不管他是仙是魔。 他感念如今可以让他有机会。 这黑袍者见着冥界之君朝他袭来,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这股子狠厉之劲,让这幽冥间跟着颤抖了几分。 幽冥间是世间所有邪祟之气,败坏的情绪藏身之地,贪嗔痴,爱恨情仇若是过了界限,便都会成了幽冥间的养分。 而其中执拗一亦是一种。 拦着冥界之君帝王黑袍者未曾想到这冥界之君竟是让他生生受了一掌,丝毫未及躲开。 这黑袍着虽为身死倒也是受了重伤,只得匍匐在地,眼看着冥君消失在眼前。 “你如此是何苦?” 见他匍匐在地,在他身后倒是又走出一全身俱是在黑袍者,这人行走之间便是宋年同冥君遇见的第一人。 “……” “怎的?瞪我便可解决如今局面?你莫不是忘了刚刚你所见之景?” 此语一出,刚刚与他多有不忿的竟是低下了头,见地上的如此沮丧,他竟是好心将他扶了起来,将一粒药丸塞入他嘴中。 “你倒是不惜命,怎的还想那无心的,心疼你不成?” 扶了倒是又忍不住的嘲讽几句。 “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劝你趁早断了去。” 用力推开身边扶着的手,虽是受了重伤,可是依旧将身姿站的颇为挺拔。 “我的事,还轮不到阁下插手。” 丢下此语,便御风而走。徒留一者在这地上淡笑不语。 “有脾气好,若是每个脾气的,此事便没有看头了不是。” 掸了掸衣袖之上,方才扶起匍匐之人沾染的尘埃,慢悠悠的将每一条褶皱整理的整整齐齐,妥妥帖帖。方才缓步朝着冥界之君离开的方向走去。 仿佛冥君并非是去带走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质子一般。 他的目的达到了,那些个无用的棋子,他可以丢了。 当然若是能够在冥界之中同他那里作个人情,想来也算得上物尽其用了。 也算的那些棋子有些价值。 他这幽冥间里,从来都不留无用之人,无用之物。 冥界之君再一次的认清自己的内心,便一刻都等不了。 他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都能够隐忍不发。 可今日此时,他像是决堤的大坝。 奔溃的一塌糊涂。 无从收拾。 他也不想自欺欺人的收拾了。 ------------ 八十九章 我只愿与你日暮相对,朝夕相处 宋年睁眼便见到人在冥君寝殿。 他倒是未想过冥君如此为之。 如此突然为之,宋年虽说始料未及,可却也确认了一件事冥君的心意。 他宋年总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之辈,却原来是这铁树开花,各表两支。 宋年倒是不急。 只因如今凡文回了东海之极。 他虽说要一直陪着宋年,可这冥界之中不适合凡文的身体。虽然凡文一直都未曾说过,但他依旧是天界非孔雀神族。 即便有着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加持,亦是无法在这里久待。 宋年倒是心满意足,这地方不适合凡文,他在试着接受凡文的情感,可不能拉着他入了这冥界的深坑中。 有这些十几日的相处,便是他宋年赚来的。 “鬼使,到了服药的时间了。” 宋年沉思在这寝殿之中,耳边倒是想起这鬼仆之声。 这冥君倒也是有心之人,鬼界没有医鬼,他便抓了个地仙来了这冥界之中,叫鬼仆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为了他这俱身体。 “放着吧,我一会儿就用。” 他宋年如今这身躯,喝不喝没什么区别,他又是极不愿吃着苦的,索性便将药碗放到一边去。 “冥君。” 鬼仆抬头见着冥界之君进来,便躬身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这屋内便只剩下了宋年同着阎魔。 “为何不吃药?” 刚刚入了冥殿门前,便是听着宋年推诿这汤药。 “无需如此。”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着这是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如今他不想食药,便不食。 “莫不是如今冥君连着我是否吃药的自由也要管束了?” 阎魔看着一脸笑意不达眼底的宋年,这人是在跟他闹别扭,怨他用着如此的手段将其束缚过来。 “抱歉。” 这些都是他的一意孤行,可是他不会改。 这便是本心。 他阎魔对着墒祖的本心。 “我不喜悦你,你可知?” 这些事情,方才在一察觉的时候,她宋年便应该同这冥君讲个清楚。 “墒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他宋年是不完整的墒祖,他当然亦是没有七情六欲。 他不知道,亦不会去如何爱人。 凡文倾慕他,他亦是感念过往年岁之中凡文的陪伴,更有甚者,他那日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怕也仅仅是寂寞了。 这无际的生命长河中,他寂寞了。 寂寞如雪,怎可见形单影只? “我亦是没有。” 抬眼看着端起药碗,到了床榻边冥君,宋年垂眸言此语。 “嗯。” 冥君像是没有听到宋年刚刚的言语一般,将药碗放在床边大大桌椅上。 将宋年从床榻之上扶起,身后塞了两个软枕在其身后。只为了能够让他靠着舒服一点。 “喝药。” 宋年倒是未曾张嘴,这声不咸不淡的“嗯”,让宋年真的是哭笑不得。 这冥君如今倒是似了凡间那些贩夫走卒所说的狗皮膏药一般,粘在他宋年身上便扯不下来了一样。 “你,到底为何成了如此 ?” 宋年倒是未曾被人这样的喂食过东西,别人不敢,他亦是没有动过如此心思。 这冥君倒是好,把他宋年的首例破了这许多个,若是交个朋友之辈,这冥君同他宋年之间倒是有缘分的很,可若是这儿女情长之时,自然是不必开始这场的孽缘了。 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这些。 宋年伸出手来,推开送到他嘴边的药碗和汤匙。 “为何会认为我是突然为之?” 冥君倒也不恼怒,汤匙被推了回来,冥君便把药碗放在一旁,动手将宋年的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冥君以为呢?” 宋年倒是觉得这冥界如今这番做派,倒是出奇得很,是,他宋年少了那开情窍的七情六欲,修的是那逍遥术法,即便是如此,他宋年还是分的清楚这冥君对他的态度转变的。 他宋年还未自大到以为第一次在那桃止山密林深处遇到那意欲杀了他的冥界之君是倾慕与他的。 “我宋年在这冥界重生之后,亦是待了不少年月,虽然不敌万千岁月,可也在这小铺之中待了三五百年,以往俱是安稳度过,冥君未曾到那小铺之中言语你的倾慕之意,如今却是只跟在下待了区区月余时光,如今对着小生言语你倾慕与我,冥君若是换做我,可会认为意图不轨?” 宋年倒是不认为冥君感情来的假。 只是若是扮做痴情之人,却也是差强人意了些。 “嗯,我都不相信。” 这话出口倒是自嘲一般。 冥君自然是理解宋年如何想,若非是他瞧见了宋年同着凡文之间的端倪,怕是他也不知何时才能迈出这第一步来。 他知晓在宋年心里,与东海之极岛主相提并论是自取其辱, 可是未曾想到,除了东海之极岛主以外,竟是还有一人同他存了一样的心思。 他未曾陪伴宋年那些年月,不及凡文之事,他阎魔认下了。 可是不知从何处跑来的一区区邪祟之辈竟也妄图肖想与他!他可以比之凡文来得晚,他也就只容得下凡文在他前头。 他愿意同东海之极的岛主据理力争,为了得到墒祖的那颗心,至于手段嘛,他是半魔,只要不伤害宋年,他都会为之。 他在人世间之时,见过一对极为恩爱之人,他们朝夕相处,日暮相对,即便是那粗茶淡饭亦是嚼的津津有味。 那时,他竟是带着几分的羡慕的。 “我,很早就歆慕你。” 不知该如何回答宋年,他也只能如此的倾诉这胸臆,可是落在他眼中,怕是多半不认为此事是真的吧。 无妨,好在他有着无尽的岁月。 他亦是没有爱过人,羡慕的无非那人一日三餐,人生四季。 这些都是他偷来的,偷的手法如此的拙劣,可是他还是想着能够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宋年对着冥界之君的这句很早,不知作何言语。这万千年月里,他虽说是不是什么绝世容颜,倒也是生的不丑,自然他亦是不在乎这些皮囊表象。 可未曾有人同他表明心迹。 凡文未曾,这后来的冥界之君更是不可能了。 这千万年后,却是两张嘴俱是言说早已倾慕与他。 宋年觉得莫不是他们两个都觉 得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了,亦是好欺骗不是? 凡文尚可理解,那些年月跟在他身后的凡文,当时虽不知凡文是何意,可是对他好,服侍的妥帖舒心倒是别的不能比的。 冥君的话,怕是算了吧。除非伤了脑子,不然他定然记得三番五次做那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便是他。 “我去处理些事情,这屋子里闷得慌,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阎魔知道所说有何效应。 便也不在意宋年脸上是何神态了。不管如何,他处理这政事的空隙,抬头瞧见了这冥界上空亦是一抹帝王朝阳划过。 其实他阎魔从未好好看过冥界的天空,冥界之中怕是有此份闲情逸致的,怕是没有几个。他亦在内,自然是未曾见过这早上的朝晖之色。 细细端详,便想起宋年收集人间的花草朝露之事来。 如此,不知他是否也喜欢冥界的初升的朝晖? 他阎魔未曾确定宋年作何想,可一想到若是他喜欢,怕是要错过了。 他便赶来了。 这冥界之君的大殿旁边有一高台,高台是为冥界之君的象征之物,那高台顶部有一小亭。 阎魔将宋年裹着袍子带到了高台之上。 宋年是想要出去走走的,亦是知道若是一直待在这里,他多半会是苦闷的。 “冥将我比之凡人不成?” 宋年见过冥界之君的强硬之姿,劫他回来是第一回,带着他来到这高楼之上是第二回。 自然,他是被抱着上来了,他宋年在那幽冥间最多只是伤了手臂,他本就可以行走,可是眼前这冥君给他下了结界。 出不得这冥界大殿之门。 被绑缚而来,被迫承受他之喜欢倾慕,不知道宋年是该感觉荣幸呢?还是该感觉荒唐。 冥君怕是没有看到如今的他是多么的矛盾。 绑着宋年的冥君是强硬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 可抱着他上高楼的冥君,却是轻手轻脚,如此小心呵护,最为荒唐的是,他竟是觉得宋年会受不得外头的阴风阵阵,裹挟着衣袍便将人带了上去。 宋年不动情。 可在他看来,这冥君怕是同他一般。 “……” 冥君见着宋年如此问,倒也觉得他竟是痴傻了一般,这许多年月中,未曾有人将这痴傻之态引了出来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的痴傻之态,亦是因为眼前之人。 皆是他,有又何妨? 冥君将人抱着上来了,此姿态虽说不雅,可是抱着怀里的人,冥君觉得此番不雅,却也带着几分的舒爽之意。 他倒是未曾忘记,初衷是何,如此便把宋年放下,塞了一杯茶水在他那未曾受伤的手里。 宋年没有拒绝,倒是轻酌了几口。 果然,这药石比不上这茶水得他欢心。 可胜在他倒是真的起了几分的观赏之意。 高台这上,冥界边际之处,满天的星星点点散去之后,那浓厚的黑暗之中,一抹橘色耀眼而来。 美得不像话。 昔日,这冥界之中,他宋年最喜欢的地方便是此处。 只因,早上朝露这一眼,如同天界。 爱不释手。 ------------ 九十章 你便是我对冥界的希冀 四下静谧无声。 这是冥界的晨曦之时,一天之中只此一刻钟,再没有更多。 即便有,他们这冥界之中的鬼怪之流受不起。 这是墒祖的恩赐。 连同中元节那条被朝晖布满的火照之路。 他果真一直都是向往光芒所在之处。 “为何想要待我来此?” 宋年喝了那杯茶水,身旁的冥君接了过去,端在手中。 “觉得你会喜欢。” 因觉得你会喜欢,所以他阎魔带他来看。 “嗯,你倒是将我打听的准。” 宋年如今想着他何必纠结于冥界之君倾慕之心给他带来的困扰。 他已经活过了如此多的岁月,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事情,如今又何苦纠结于这儿女情长带来的困扰。 “前辈,那片星空之海是什么样子的?” 如此平静下来,阎魔倒是能够同着宋年如此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 星空之海,墒祖的诞生地。 冥君很想了解他的一切,可亦是知道此时,他最好将宋年藏的密不透风最好。 所以,他不求助任何人。 只听本人所说。 若是他愿意的话,自是最好,若是不愿,亦无妨。 “为何想知道?” 宋年在此静谧之处,看着那朝晖初升的云霞已经满布冥界的天际。 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的看过这一片朝霞了。 “因为那地诞生了前辈。” 所以他比之任何人都想要知道。 诞生了墒祖吗? 仙神之辈知晓墒祖的多是在那三十三天的墒年殿中,亦或是如同小凤凰一般是在那妄墟之地,凡文所在的东海之极倒是亦归属在他名下。 冥界自然是认他为那冥君之时。 这上一辈子加上这一辈子,提及那片星空之海的也就松鸦那只鸟,同眼前的冥君了。 “想知道什么?” 耳畔有轻声细语到,虽不柔软,却是带着几分的暖意。 “那里美吗?” “美吧,我那时还是条龙,未曾幻化成形,不知美丑,只是觉得那地方颇为安心。” 出生之地,无所谓美丑。 “前辈可曾想过回去?” 阎魔不知道宋年可曾回去过,但是他却是知道在那些岁月里,墒祖多半是东奔西走的,即便仙界立定,人间亦是欣欣向荣,可那时他又是来了冥界之中。 他去过东海之极,那里面虽说比之冥界自然是亮堂得很,可是比人间倒是又弱上几分,东海之极像是一个被雾包围之地。 缥缈却与天界人间不相干。 “出来的时候,未想到,我与元祖在虚妄之地呆了十万多年,而后觉得人间亦是不错,遂又在人间徘徊许久。” 他在这三界当真的任何一处,仿佛待的时间比之那片星空之海来的都长久。 可到头来他最喜欢的,属于他的,也就只有那片星宿之地了。 他之前不曾想过回去。 人间有句俗语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可亦是有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他年轻之时,做了那匹不吃回头草的好马。 可是当他殒身之时,他倒是突然就这样对着那片的星空之海思之若狂。 恨不得可以日日在那处 ,终老那地,再不用过问这世界的来来往往。 二人在此沉默不语,这眼前的霞光尽显,却是不如那如跳珠入海的朝晖之色。 那么朝晖是张扬的。 犹如不受任何控制,玩耍跳跃的快乐孩童,若是在这街道之上,让人碰倒了,总是要看上一眼方觉得安心。 他们在这看着朝晖的升起,已及短短一刻钟后的陨落,即便如此的短暂,可依旧让宋年目不转睛。 “那片星海便如此。” 宋年看着这与星海无一睡一会相似之处的朝晖,却是给他增添了几丝的怀念。 “前辈,我送你再回到星宿之地,可好?” 宋年倒是被这身后的冥君所说的话,引了注意力去。 “不用。” 若是回去,凭借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自然是要有人相助与他。这人怕是身后的,必然毛遂自荐。 若是到时候他还需回来的话,多麻烦,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前辈,你能否停下来?” 停下来,为了我。 可好? 宋年这才觉得冥君的蹊跷之处在何地。 “冥君这话,在下听不懂。” 这一亭的暖意,随着朝晖的退去,散个一干二净。他们之间竟是如同一刹那间竖起了数道屏障之物。 “前辈,我知你意欲何为。” 是,他阎魔未曾欺骗与眼前的宋年,他这几日都在此处,不陪着宋年之时,便会在大殿之中处理政务,稍微休息之时,他便想起这些时日的宋年来。 他看似毫无章法。 去桃止山也好,同着卯日星君相处也罢,以及中元节那日,在这冥界之中大肆赚了一笔,这些种种,冥君的宋年宋掌柜可做此事。 但墒祖不会。 他在中元节得来的东西,转手送给了东海之极的岛主,若是考虑到墒祖同着岛主之间的关系,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没有可以挑剔之处。 但,冥界之君总是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几丝弥留之际人的执念。 他在安排着什么,他救了宁晖大殿,亦是见了一面,可是却未相认。 他救了东海之极的岛主,为了使那孔雀原身得以圆满。 他亦是向他讨了这冥界的宝盒给了那本墒年纪。 此间种种,凡是亲近他者,必背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像是父母临出门前对于亲近之人的不放心一般。 原来,阎魔总是想不通。 可是看到幽冥间之时,他突然觉得想通了。 “幽冥间的那位是前辈的死敌。” “前辈你想要杀了他。” 可若是伤了幽冥间的话,与他同存的宋年必然是灰飞烟灭。 “所以呢?” 宋年抬起头来,冥界之君所言,自然是他宋年心中所想,亦是他打算的一部分,冥界之君亦是知道他与那幽冥间的同存关系。 “我不想你死。” 他未曾赶得上第一次的仙冥大战,自然是不能够阻止那场的大战之中,墒祖的殒身。这许多年月之中,他最为介意之事,便是如此。 若是墒祖愿意,他便为了墒祖而战死。 那是最好保护他的方式。 中间这些磕磕绊绊的年岁里,他未曾拥有过这人,以后的年月里,自然是不可能如他所愿。 他冥界之君一清 二楚。 可是还是选择一头栽了进来。 替他而死,甘之如饴。 “我不会死。” 那场旷世征战都没有能够杀得死他,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死去。 “我知。” 可我不想你有任何的损伤,一丝一毫都不行。 这四下静谧无声,阎魔与他在这一处,前所未有的敞开心扉。 墒祖何须他心疼? 若是以他阎魔之身而论断的话,一定程度上,墒祖创造了他。墒祖乃是人类的始祖,而他阎魔身上带着人类的血液。 他愿意为了他而战,为了他而亡。 “你可还记得,你体内有我的血气。” 这是句直白的表心之语。 宋年向来都是不擅长表明心迹,凡文是,这冥界之君亦是。 阎魔当然记得。 “你怕是一直都未觉得我将这冥界放在心中。” 宋年倒像是自嘲一般,拢了拢那衣袍,这冥界的阴风阵阵,吹的他有了一丝的凉意。 这熟识他的人,怕是都如此想法。 更何况冥界之君呢? “我虽是不喜冥界,可那也是昔日之心境。” “如今,我亦是死了一回,再次重临这三界之内,方觉得何处对于我而言都是一番不同的滋味。” “我不贪生,在我之后,这天地初开之时诞生的诸多神明之辈,多半的都是在这世间陨落了。天道如此,即便是上古之神,又有几人可以逃脱天道之劫?” “仙冥大战,我倒是真的接受了那结局,可当我再一次醒来这时,方才能够体会到这时间的不同之处。如今与我而言,这三界之中,若是非要选择一处的话,我多半会留在这里。” 这里与他有过瓜葛之辈的,早已作古,冥界之种的鬼神之辈,不似天界仙神有那源源不断的灵气与他们供养原身。 冥界之中,鬼神俱是在损毁。 这里没有他的故人。 没有对他满怀期待之辈。 亦是没有对他失望透顶,糟蹋他一片心意之地。 所以他想留在这。 “我愿留在这里,做冥界的看客,见证他在你手里的日益的强盛。” 他不想归属何地。 他只愿意为这世间的看客,冥界的看客,见证这一切的沧桑之变。 “我还了小凤凰的情,他虽为我唯一的子弟,可是我却不愿意与他相认。” 当初之事,他已经过去了。 不会再提,他宋年亦是不会念念不忘。 “凡文之事,我亦是希望可以如他所愿,但是若是最终没法子的话,我也让他这些年受得苦楚有个补偿之物。” 他宋年是答应了凡文。 可是,他不会爱人,如同凡间的那些平常人家的儿女情长。 他终究不懂。 所以才将那尾羽与他续上,原就是给凡文的补偿之物。 “可我不欠冥界。” 冥界是宋年为墒祖之时,唯一未曾亏欠之地,他可坦然视之,毫无愧色。 冥君自然是知晓,所以才会黯淡如斯。 “我与冥界没有亏欠,有的是希望。” 希望?阎魔听闻此语,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宋年的眉眼。 “你便是我对冥界的希冀。” ------------ 九十一章 阎魔,你这身的妖力我给的 希望! 他竟是将自己作为希望! 为何?他可能会将三界之中任何一处作为希望之地。 唯独冥界,最是不可能。 “你果真是不信的。” 宋年看着阎魔的面目,自然是知道难得让他目瞪口呆,心情竟是突然好了许多。 “我不敢信。” 是,两人之间所有的信任来自与互相的了解与支持,而他阎魔同墒祖也好,宋年也罢,从未有过交谈之机,何来那些个了解与支持? “其实,这三界之中,若是我当真有一地方亏欠的,怕是也就只有这冥界了。” 虽然他为了解救冥界殒身,可那场的大战亦是因他之过而起。 “冥君今日可有空闲听我说上几句?” 看着冥君,宋年倒是有了诉说的**。这倒是难得一见的事情,他多半时候都是这样的懒散的很,自然是不会主动找个人倾诉。 “前辈是觉得我与你无关,方才安全?” 冥君倒是了解宋年。 可即便知道在他心中,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那又何妨,他愿意做那个他希望倾诉的对象。 “你可以不叫我前辈。” 宋年早些日子里,同冥界之君说过。 他不愿为墒祖,自然是连同那些个尊号以及别人的区别待之,统统抛了去。 “那我可唤你作何?” 阎魔不想一直都唤他前辈。 若是如此,他们之间这辈子都没有进一步的可能了。可是,这件事,不能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希望在他同意的前提下,他像是被允许了一般,踏入他的领地。 这是很矛盾的心理。 他冥界之君喜欢墒祖,是在宋年没有允许之前,便是欢喜他的。 他是魔,半魔也是魔,魔的强占之心,比之任何人都来的强。他希望宋年能够一步一步的掉进自己为他所设的陷阱之中。 他曾经被卑鄙的想着,他要占有他,将他拥入怀中。 宋年是墒祖之时,他是欢喜的。 因为墒祖不似传言那般的高不可攀,而他亦是因为童年之中,宋年那几日的相待而倍感幸福。 是,幸福,他被驱逐人世间也好,为人世所不容也好,此间种种的折磨之事,那几日比之起来,觉得分外的幸福。 可惜,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若不是这样的话,他阎魔定是能够早些时日找到宋年。 那次被妖力反噬,前辈前去他幼年之时解救与他,记忆之中的宋年并非如此的模样,不知为何,那副样子与世间所有的人并无区别之处。 当时的他,在宋年转身之后,便曾经极为用力的想要记起他来,可是宋年在他记忆之中却好似瞬间消失了一般。 若非他的妖力恢复,主宰自己的性命,他怕是再难以接触到那事情本来的面目。 回去的儿时的他,曾经走火入魔。 他以为是自己难以控制所致,如今想来,怕是因为来自他自身的记忆之中,发现有人在篡改他的记忆,由此而产生的强烈的自我防护,抵御外面的侵袭。 不然的话,她他必然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将此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化作世间的任何一副面孔。 “名号而已,何种都可以。” 他宋年不在乎那些个皮 相之事,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些个区区称呼? “那你可唤我阎魔。” 阎魔倒是察觉到宋年话里话外的几分不在意,是,他如今对着何事怕是都不能起了几分的在意。 既然如此,便由他来做此事。 “阎魔?” 宋年倒是未曾想到这冥君倒是快人快语了一回,他从未打听出这冥君的名号,这冥界之中亦是见他面目的,都会唤他一声“冥君”。 却未曾想到他竟是将此告诉了他。 “嗯,我的娘亲同父亲给予我的名字,你以后可以如此唤我。” 阎魔见宋年疑问,便与他解答。 今日这一场朝晖,像是给了冥君无边的力量。让他想着在此时此刻,将他阎魔的性命交于宋年手中。 “我不能唤你。” 只是这是冥界之君名号的一条,他便不能喊出。 他宋年不可。 冥界之君的名号,是有所忌讳的。 墒祖为冥界之君的时候,着墒祖的名号便是响彻三界之中,自然做这冥界之主时,他们亦是未曾有所区分。 毕竟,比起这冥界之君的名号,自然是二尊之一的墒祖之称来的更为的响亮。众人思索片刻,亦是纷纷的唤他一声尊主。 仙冥之战身死之后,继任的冥界之君感念墒祖的恩德,便将墒祖的冥君之殿保存下来,日日用着自己的妖力加持。 如今的冥界之中的大殿便是昔日之景,可这其中亦有变动之举,毕竟不是每一任的冥君都对着墒祖如此的推崇备至。 所以这如今的冥君大殿之中,虽然是依旧带着墒祖之时的模样,却也是改了不少。 而那推崇备至的冥君之君除了如此行迹之外,他还封了自己的名号。 封印名号。 而唯一解禁此名号的,便是墒祖的召见之术。 是,那冥界之君在墒祖身死之后,为了纪念墒祖,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墒祖祭奠。 此后冥君者,亦是有此番作为之辈。 可多半不会如他这般的疯狂。 所以这许多年岁过去,亦是在这冥界之中换了诸多的冥界之君,此种做法怕是早已在这冥界之中消失殆尽了。 “我在冥界殿内定了血咒。” 阎魔一开始是不知这冥界之中还有冥君如此行过。 可当他知道之时,他便去了那保留下来的冥界殿内,同墒祖定下了血咒。 冥君的血咒。 以己名讳呈现墒祖,此生供墒祖差遣。 “此咒既成,此生难改。” 宋年倒是嗓中艰涩,他自然是未曾想到这冥君竟是行此法。 “此咒乃是祭奠之咒,我虽是墒祖的灵魂宿主,但此法乃死追之法,改不得。” 他不希望任何人绑缚与他。 一点都不想,从前到如今都是。 可是,不知为何,在他殒身之后,香火祭奠断了几万年之久的现在,他听闻此语,却是觉得多了几分的暖意。 在那心扉之间,缓缓升起。 “求之不得。” 是,他阎魔当时知道这血咒即便是墒祖亦无法解除之时,他唯一的感触就是求之不得。 这是宋年也好,墒祖也罢,唯一摆脱不掉的。 他知道这辈子,若是他与墒祖之间么有任何 的可能,那他亦是在这里埋下了这命运的锁链,他要牢牢的锁在他身上。 跟着墒祖也好,宋年也罢,在这三界之中,沉沦飘零。 他心甘情愿。 他在见证宋年同着东海之极岛主的种种之后,便在带着宋年从东海之极回来之时,定下了此等血咒。 墒年纪在宋年想要救冥界之君时想要告诉宋年,若是当初墒年纪说了出来,宋年若是觉得麻烦,有可能将冥界之君抛置一边,都未可知。 可墒年纪瞒下了一切。 这些便是墒年纪作为当日冥界之君收留他的报答。 而今日阴风正好,阎魔便说了出来。 既然已是言到此处,冥君觉得今日他便将自己剖析在宋年面前。 不管他接受与否,他都会做他阎魔能为宋年做的一切。 包括那生命。 宋年看着阎魔走到他面前,那双银灰的瞳色向来都很少与人直视,更无需带着这许多的认真之姿。 “我愿你驱使我。” 我阎魔愿意让你驱使,死生不论。 他未曾能够遇到的上那昔日的仙冥之战,亦是没有能够救下他。 可今日,他在此,亦是满心的打算不与旁人知。 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是他,他冥界之君便愿意。 宋年不知如何是好,这许多年月,未曾有人如他。 有对他墒祖肖想之辈,那些人也好,妖也罢,都是选择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前身后侍候着,只因为他是那天地的二尊之一,他们觉得无从攀登,所以便将这些个念头压在心中,只做那默默无闻奉献之辈。 墒祖亦是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 此话是那同他从小到大一处厮混的元祖便是同他说起过。 当时的他不解其意。 而那到底是何人留下的心思,墒祖他自然亦是无从可知。凡文却是那其中一人与他长长久久之后,让他经年累月之后,终究盼来了他墒祖开窍的一日。 这冥界之君不同。 宋年一直以为,他都是那般沉默寡言的,未曾想到他竟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与他直抒胸臆。 不做任何的遮遮掩掩,不给他宋年任何的误会的可能。将一颗心,明明白白的摆在这案牍之上,而后指着这颗心,对他宋年说: “你看,这是我对你的心。” 如此的直接,无有转圜余地。 让即便是没有那些个七情六欲之辈亦是做不了太多的躲躲藏藏。 他竟是今日方才认识这冥界之君。 宋年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了,看着眼前的冥君,想着若是这孩子早生些年月,他怕是也会同他生活在一处吧。 “我不能应了你的心意,” 宋年倒是如同阎魔一般,直视其目光,无有丝毫的闪躲之处。 “至于缘由,除了我答应凡文尝试一事外,还有就是我没有那世间的七情六欲。” 坦然相对,无有遮拦。 “但,今日你予我你独一无二,我便要告诉你一事。” 宋年将那未曾手上的手掌覆在冥界之君的心脏处。 “你这身的妖力,我给的。” ------------ 九十二章 冥界之君妖力的来源 阎魔的父亲,喜欢人间。 他不喜在这黯淡无光的冥界。 所以曾经在子夜十分,偷偷的出了这冥界,去了那人间之中。 魔是不能够与日光直视,虽然他们对浩然之气的抵抗力比之生魂之辈好上太多。 可是不舒适之处依然是十分明显的。 所以他多半的时候都是在这样的月夜之后,来此人间,好好的看一看这个虽是暗夜却也比之冥界来的心安的人间。 他不会去打扰人类。 他仅仅是喜欢这人间,抑制不住的喜欢。这夜的静谧无声,带着烟火气息的人间。 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会在旷野的一条曲折蜿蜒的小道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走着,不疾不徐,闻一闻这山间清爽的风。 冥界的风让人起不了欣赏的心情。 这人间的风是有味道的。 夏季之时带着郁郁葱葱的山花野草的气息,春季的风吹在身上,带着入骨的暖意,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前方若是有一绿毯,便想要直接的躺上去,睡他个永世不醒。 即便是冬季,这风虽是凛冽的很,如刀子一般,若是来了一场的大雪,覆盖这大地之上,银装素裹,这人间犹如一个晶莹剔透的美人。 他想为人。 冥界之中留不住世间的生魂。 入了冥界的生魂,喜欢这世间胜过冥府,即便在这世间之时未能够大富大贵,封侯拜相,名垂青史的,亦是喜欢着世间。 他当时还未曾如此喜欢着人间。 很是不解。 有一日,他便立在这冥界的奈何桥边,见着那生魂排着浩浩汤汤的队伍,他们需要饮一勺奈何桥下的水,方能够忘了过往的一切。 忘川之地,人间多奈何之处。出了这忘川,去了那人间的奈何,便可解了前世束缚,再世为人之时,便能够重头开始。 无所束缚,找寻着真正的自己。 不为任何所累,活在这人世间,用着最大的努力,去成为最想成为的自己。 这些让他羡慕。 魔是一出生便在这冥界之中,他不知外头的四时风月,这一辈子都会在这冥界之中度过,魔死后是不可重生之辈,死了就是死了,他们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虽比之人类区区百年时光,魔可以存在成千上万年之久。 可是他却羡慕犹如蝼蚁的人类。 他们在活着,多好啊。 所以他常常跟着出去勾魂锁魄的鬼差一同去人间。鬼差多半都是认得他的,亦是知道他多半时候都是在人间转悠一圈,与人无所交流。亦不在这人间胡做非为,所以多是愿意带着他出去。 渐渐地,渐渐地,他喜欢这人间倒是多过于这冥界之中。 他喜欢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只为了等待那晨曦之中第一滴朝露。 他喜欢深海之中,看着那海里的形形色色的鱼儿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他喜欢在那山巅之上,迎着山风看着脚底下那星星点点的烟火人家。 他喜欢人间。 所以,他瞒着那群鬼差,在这深山之中,给自己搭了个茅草屋,里面什 么都没有,只一摞干草铺地,头顶处,便可以看得到那远远的天界。 他多半时候是舍不得睡的。 每一日到这人间来都让他倍感亲切,欣喜万分,好似这人间每一日的山风都带着独一无二的味道。 这日,他又从冥界出来了。 只可惜这人间在下雨,若是蒙蒙细雨,他必然在这雨里淋个痛快。 可是,这是一场夏雨。 这雨里还带着几声的闷雷。他们魔族无需如天界神仙之辈那般飞升,可是亦是需要历劫,这历劫之时,多半都是要这天雷劈上一劈。 他倒是知道这人间的雷并非是奔着他来的,可是,许是被雷劈过,所以听闻这声音之时,多半时候都会心下一紧。 眼看着人间一游怕是要泡汤了。 那鬼差去拿生魂尚未回来,他亦是不甘心就这样回了冥界之中,他对这人间虽不能够说何事都了解,可他亦是知晓这夏雨啊,若是伴着那雷声大作的,基本上过了一时三刻之后,都会停上一停。 所以他便来这茅草屋里等着。 到了这屋前,想着他身上还带着几分的潮湿,便用了个术法,将那湿透了的衣衫变干方才进去。 他那那堆的干草当时找的他是颇为辛苦,因为他用的是那兰草的叶子,如此这干草躺在上面带着几分的兰草味道,清新宜人。 正当他要进去之时,却是感觉这茅草屋里有了人的气息。 他不想与人类有所瓜葛,所以便使了术法,隐去了身形。 这茅草屋内,他没有用那人间的烛火。那烛火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把他辛苦寻来的兰草毁个一干二净。 可是如今这茅草屋内灯火通明。 未曾想到这借宿者倒是未经他允许便在此处做了这等事情。 他倒是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他虽然不能够干涉祥和人间秩序。但是将这借宿者轰出去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人间除非十恶不赦之辈出门会被受雷劫,其他泛泛之辈还是安全的,再说如今是夏日炎炎,即便是淋了些雨,亦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打定主意,他便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屋里有此人带进来的水汽。想来他那兰草的床铺怕是也被沾湿了。这人在这屋内是用着几块石头垒了个小小的火坑,这火坑之上倒是还挂着一缸子的水,煮的整沸。 而这火坑一旁倒是让此人挂了那湿了的衣衫,看这样式,是女子之物。 如此的瓢泼大雨之时,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到了这深山老林里了? 这处的深山老林,是他寻了好久方才定下的,除了这地方人迹罕至以外,还有就是此地有些弱小的人间妖魔在修炼。 这人间的妖魔一族是不被冥界所认可的。于冥界而言,这人间的妖从来都是低他们一等。 他倒是不介意这些妖魔在此。 他们知晓他是何地方来的,对着这茅草屋的方圆五里之内都不敢造次。 所以他这地方既可以避开人间,这妖魔亦是不敢轻易来扰。 何其妙哉。 却是未曾想到被一女人占了。 他不想人类发现他,看着这颇 为合他心意之所,他如今是要换一处地方了不成? 可是这地方他花了好多的功夫啊。 他不会欺负这山中的小妖。 这柔弱的女子他便更是不可能对他动手了。 唉,他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至于今日嘛,他便在祥和茅屋之中,再留上一个夜晚。 这外头的雷雨亦是停了,他便是去了这茅屋外面,在这外头背依着茅屋,抬头看着这漆黑却是带着雨气的空气。 无端的这刚刚的火气竟是降了下来。 若是这女人明日走了,他便消了这屋子里的人类气息,然后再住下来。 这地方他是真的爱不释手。 毕竟寻找了许久,怎么可能就这样舍了去? 在有意识的时候,他便是如此想的。 知道一觉醒来,天光四亮。 在这人间逗留了这许久,这是第一回。如今这天亮了,怕是那鬼差亦是回了冥界之中,他们倒是不担心自己。 他们虽说对他放心得很,可是在他这里如何回去还是一个很难得事情。 不过,眼下他应该解决另外一件事情。 这屋里的女人醒了。 他如何得知?只因这女人如今在他面前,外带一脸的窘迫不安。 “公子,不好意思,昨日我路过此地,遇到大雨便占了公子的地方,请公子勿要见怪。” 这女人在他面前,那一张脸红的像那初生的云霞,迎着背后的朝阳,竟也带着几分的赏心悦目。 “无妨。” 这是他第一次同人类交谈。 他曾经跟着那些被鬼差们带走的生魂一起回过冥界之中。那些个生魂被带离身体多半与他们都是没有交谈的,他亦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所以一路之上多半都是默默无语的。 “我……我这就把地方让给你。” 看着他在这茅草屋的拐角处待了一夜,觉得心下什么歉疚,便又回转屋内,不一会儿带着两只兔子回来。 “我昨日只打的这两只兔子,今日全给公子,昨日之事,多谢。” 他倒是如今方才看的齐全,这姑娘放在他这处是那柔弱的女子,若是在这人间,那怕是一点的柔弱都算不上了。 这姑娘是个猎户。 后来他方才知晓这姑娘是刚刚搬来此地的猎户。 他以后得一年多里,倒是见了这姑娘好几回,他亦是跟着这姑娘在这同一个屋檐下,共处一室。 他们竟是渐渐的可以做那交谈之辈,她平日里每隔上三五日都会到这山林之中寻上一些猎物来。 而后带去那集市之上换些米粮之物,维持生计。 他不喜欢这人间的繁华之地。 这女子亦是不喜欢。 他们便是做了这深山之中的密友。 第一次,他体会到人间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水入心,宁静顺畅。他从未想过在这人间他亦可以寻的一知交。 若非他那雷劫将至,怕是待到这女子老死在这山林之中,他都可以与她把酒言欢。 可这世间多是不能够顺心如意之处。 ------------ 九十三章 若是你,我便不会放手了 魔族历劫也是雷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快。 他平日未曾关心自己的未来如何,自然是不在乎这冥界魔族的雷劫。 魔族雷劫,并非为了魔法大增,而是为了每隔五百年的寿命增延。 魔族比之人族寿命非常,可是比之仙神一辈,这寿命都算是少的很。 而他们并非人类这边百余年岁月之后,回天乏力,再无那些翻身可能。 他们可以经历雷劫。 自然这雷劫有着一定的几率会让他们魂飞魄散,可是更大的可能性是生命增加一百年。 魔界的每五百年一次的雷劫,历经之后,便是一千年的无忧无虑,寿命延长,魔界心性之中有着那好斗和赌命的基因,他们喜欢这些能够激起他们血液之中那昂扬斗志的东西。 可他不喜欢,亦是没有日日计较于此。 所以在这偷偷溜出冥界的日子里,在这晴朗夜空之下,一个晴天霹雳的雷应声而下。 惊了山林里一干小妖精们东逃西窜。而如今自然没有顾及的上这被雷劈的半死不活的他。 可是,终究是有人注意到了。 流芳注意到这不同寻常之处,而那雷击的方向乃是她所熟悉的密林深处。 她无端的眼皮一跳。 便起身拿起了弓箭,去了那密林里。 远远看见那茅草屋内早已经火光冲天,如此一点及着,自然是要烧个精光,她倒是知道她的朋友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此乃天灾**,自然是避无可避。 心下只是想着,惟愿她那友人未曾在那里面。为了以防万一,她便在这茅草屋的四周找了一圈,幸好未曾见到人影,这心下便是觉得心安了不少。 正当要离开,却是见着一乌鸦在这茅屋的不远处,想来是被这雷劫击倒,所幸是这雷击未曾伤到根本,这乌鸦身上只是破了些皮毛。 平日里,流芳未曾食过乌鸦。 自然这个时候亦是不会将这乌鸦捡回去吃了。 另外,她是猎户。 虽然她不会在这林中动物的哺乳产崽时期猎杀他们,但她也没有处处见着受损的动物统统都捡了回去的毛病。 可是,这只乌鸦不知为何,夺了她几分的注意力,眼看她苟延残喘,罢了罢了,她便将其捡了回去。 至于能不能活,可就怨不得她了。回去之后,找了些金创药涂在那烫伤之处,而后找着布条给它简单的包扎一下,她便洗洗睡了。 而这被捡来的自然是那阎魔的父亲。 他原以为被打回原形的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未想到这人竟是会到那山林之中,前去解救与他。 对着那睡在床板只之上的流芳,觉得多了几分的暖意。 他倒是极为感想她,奈何如今模样的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完成感谢一事,更有甚者,他如今被打回原形了,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修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恢复过来,而这带他出来的冥界鬼差若是找不到他的踪迹,怕是要对冥界之君禀报,那样的话,他自然是要被处置。 无法子之下,他只能够狠下一颗心,第二日在流芳醒来之后,用着那乌鸦之形的小爪子,写下了自己的名讳。 阎蛮 他曾经对流芳说过的名字。 自然是他看到流芳瞧着他用那小爪子写出的字来,那是一脸的错愕不已。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可当他告诉流芳,若是不能够按时回去的话,他将受到惩罚。 这女子倒是毫不犹豫,任何多余的话都没有对他所说,便将她送回了那茅草屋旁边。 自然那茅草旁有鬼差在那处寻找他之身影,而一阵阴风过后,自然是只剩下了流芳一人。 她在这烧成灰烬的茅草屋前一时三刻以后,方是觉得恍如隔世。亦是发觉她所教的朋友多半可能不是人类。阎蛮在这冥界之中养了月余,方才能够刚刚能够化成人形之时,便出了这冥界,直奔流芳所住之处。 阎蛮是知道流芳为猎人之后,自然是与那弱女子不相同,可即便如此,他亦是无甚把握。 这人世间与魔族不相容。 怎可强求? 可他却是还要走此一遭,不为别的,单单为了他已经失去的那座茅草屋,自然是不能够在这人间再失去一人。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到了流芳所在地。 “你如今是痊愈了吗?” 在这门前徘徊不定,几番挣扎,却是被她这轻轻一语所救赎。 “嗯,我好了,来看你。” 是,他们依旧如同往昔一般。无需心存芥蒂,他们还是他们。 可他们又不仅仅是他们了。 他对了流芳起了不该有的**。而魔族的劣根性自然是希望将其纳入怀中,可是他却不能够,这女子将他作为那难得一见的朋友,他如何能够此番的龌龊! 所以他为了压制那日益强盛的**之心,不惜伤害自己,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他常常让自己远离他,此番种种违心之举,终是被她看出来了。 “我亦心悦你。” 此短短五个字,却是拯救几欲疯魔的他,可如今听闻她亦是喜欢自家,与他而言,无异与在这心田之上降下甘霖。 此后,水到渠成。 他们以天地为父母,拜足三拜,而后迎入洞房之中。 半年后,流芳怀有身孕。 阎蛮未曾见到人类能够生产魔族之子,对着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多有担忧之处,所以便急匆匆的赶回冥界之中,多方打听之下,方知晓这世间有药物可以让人间女子孕育魔族之子。 那物品在桃止山中。 此事,他未曾对流芳提起过。 而当时沉睡在桃止山里的宋年,倒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魔族入侵者桃止山林。 “当日,我感受到你父亲的魔气,自然是有所察觉,便让那些个枯枝败叶及山中的魔族阻止他。” 阎魔未能够从那句“你身上的妖力,我给的。”之中抽出神来,倒是见宋年对其言说起父母之事情。 “谁知他却是未曾反抗,而是三跪九叩于地,说了一段话。” 宋年知道阎魔如今是何感受,今日他便将此种的原委同他言语清楚。 “他说:‘魔族阎蛮敬上,鄙人的妻子乃是人间女子,如今怀有我之子嗣,但以人类之躯怀有魔界之子,颇为危险,而如今小魔如此桃止山,望尊上救我妻儿一命。’” 当时,宋年虽 然不能够动弹半分,但这桃止山亦是归他所管,那半副的仙躯,便将其中所有的妖力全部的凝聚起来,汇聚成一颗果实模样,送到阎蛮面前。 他当时自然是喜极而泣,对着宋年多番感激不尽。 而宋年只是觉得若非自己当日所下惩处之刑,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如此,心下愧疚,便如此为之。 “我原意是保你母亲一命,毕竟人类之躯”承受不住那魔界之子,可奈何也未曾替她争取太多的时日,而你父亲亦是被冥界之君论罪处死。” 宋年如今与这冥界之君说道清楚,只是为了让他晓得,自然他能够将那独一无二的冥界之君的名讳与他做那血咒。他宋年亦是不会吝啬。 可他父母亲的这段感情倒是几多波折之处,让人想起还是唏嘘不已的,可他墒祖已经在这人世间度过太多的年月了,见过的,行过的路,何其的多,遇到的人和事情自然亦是比比皆是,这面目之上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冥界之君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我出生之时,你便护佑与我?” 这一段话,让他竟是磕磕绊绊的讲了这般的不容易。 护佑他吗?这多半不算吧,不过他对着阎魔是有所愧疚的,可是若是论起他之父母的话,我若是为这冥君,自然是还会如此为之。 不会动摇半分。毕竟,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讲了情面的话,这人人物物俱是情面,这处便是乱了套了。 “算不得,就当是我对你父母的补偿。” 阎魔看着眼前,他一直一直都埋藏在心中,最为崇敬的人,今日却是发现,他之所以长存时间,是此人的恩赐,即便是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所谓的补偿一说,亦是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够平复。 “你何时认出来?” 他想要知道宋年何时认出来这一身的妖力乃是他所有之物,亦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一直一直都未曾点破,却是把自己的气血给予他,让他平复那一身妖力的反噬。 “第一次见你之时,我便认出来了。” 冥界之中的魔族,瞳色是何种颜色都不足以为奇,却是万万不能够为那银灰之瞳色,我将那全身的妖力凝聚在一处之时,曾经在里面下了暗示的咒文,若是得此妖力着,瞳孔之色便是如他一般。 他为墒祖之时,乃是一双银眸。 而之所以如今的冥界之君却是这样一双眸色,乃是因为这身妖力渐渐为他所用,自然要染上他之颜色。 “我给予你的妖力,便不会再要回去,所以我给你我仅有的血气,希望借助原身的血气可以压制他们一二。” “我无需你的回报,这些全当作我这些年让你受到这妖力反噬的补偿,如此可好?” 宋年是真的不会要回来了。 这身妖力,归了冥界之君比之跟着他会更有用处。 “你,当真是将我做了希望,是吗?” 像是不确定心意不罢休一般,阎魔又问了一遍。 “是,我的希望。” 宋年倒是不嫌麻烦,便有说了一遍,未曾说完便被拉入阎魔怀中,抱的格外的紧,像是沧海桑田都不会撒手了一般。 “那我便不会放手了。” ------------ 九十四章 他宋年就是个操心的命 这怀抱真实的让宋年忽视不得。 亦是知道,这冥界之君对他生的那般心思怕也愈发的深了。 可如今被冥界之君抱着,宋年想着倒是这冥界之君,说到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无端有看着小辈的之感,那手竟是不自觉的在阎魔背后轻拍了两下。 “这些年,你倒是不易。”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可是冥界之君却是觉得这氛围带着几分的不对劲。 但是依旧特别让他珍惜。 因为,原来他们之间并非他阎魔以为的那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之处,他们从一开始便存在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定程度上,他是墒祖的继承者,传承他的妖力,在这冥界之中完成他之心愿的人。 在宋年眼中他是墒祖的希望。 对冥界的未来希望。 他阎魔未曾作为一个人的希望所存在,他的父亲原是为了他们母子而丧生,他从一出生都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一面,虽是听着母亲曾经与他多次言说,可是母亲亦是不知晓父亲回了冥界到底为了他们做了什么…… 母亲生病之后,更是将此作为父亲抛弃他们的例子,虽是没有在言语之上多有埋怨,可是他阎魔知道母亲是对父亲殷切盼望的,却又因着父亲未曾到来,让久等不来的母亲,彻底的绝望了…… 他未曾与母亲交流父亲,亦是无从想象,而那传说中的墒祖便替代了父亲的形象,成为他渴望成为的人。 在宋年未曾出现在他面前,却已经是渗透到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包括他的生命。 此人,一直以独特的方式陪伴着他,从未离去。 “前辈,若是我体内的是你的妖力,那幽冥间的那物,是否也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同存,这是阎魔未曾见过的特殊存在,他承袭着墒祖的一身妖力尚且不能够与之共存,这幽冥间之物到底用了何种方法可与宋年共存? 他阎魔很想知道。 而如今能够与他言说其中真相的,亦是只剩下了面前的宋年。 他希望通过宋年的口同他言说,除此之外的任何人所说,他便俱不会当做真的。 他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冥界之君倒是与我今日说的多?” 宋年倒是未曾恼怒,这是难得一见这冥界之君如此多言多语,据他所知,这冥界之君不是什么喜欢这般的刨根问底。 “阎魔。” 宋年倒是被这冥界之君气笑了,他竟然如此的执着,像是今日他若是不唤名讳便过不去一般。 对着自己挤兑他的意思,倒是没介意之处。 “好,阎魔,今日到此为止,我改日与你再说此事可行?” 宋年倒是未曾发觉他这言语之中,竟是多了几分的无奈的宠溺之姿。 他未觉得,阎魔虽已察觉,多是享受其中,自然是不会提醒他一二。 “如今可否放我回小铺去?” 他宋年没有那么大大娇弱,自然是不会因为伤了个手,便要在这冥君大殿之中逗留许久。 他亦是想要往那东海之极送一封书信去,不知凡文如何?即便他宋年知道凡文不至没有一件的琐事相扰,可若是此等琐碎之事让他弃自己与不顾,他宋年多半是 将信将疑的。 阎魔知晓前辈如今在忧心何事何人。 他原以为一个人,千万变化,若是此人未曾表露分毫的话,外人即便是想破脑袋都未必知晓他心中所想,可自从他将这注意力放在前辈的时候,他便觉察前辈的一举一动。 “前辈,半年之后乃是百年一次的仙冥人东海之间的聚会。” 这离着百年一遇的大会只有月余,虽然这东海之极向来是派着仙使代替东海之极岛主之身。 可是冥界之君觉得此行他东海之极的岛主必然不会缺席。 “百年大会?” 宋年倒是听闻有一仙冥东海之极的大会之事,可是此事亦是对外封闭消息,他也是从那包打听处听闻了三三两两,未曾知晓其全貌。 自然是不知此聚会从何而起,毕竟他活着那些年月里,未曾耳闻此事。 此事乃是在这墒祖殒身之后的事情。 “当日仙冥大战之后,冥界与仙界势不两立,自然是不会想着与仙界往来。” 他宋年倒是未曾想到会如此。 他不喜欢那时的天界,可也不愿意天界为人冥界所憎恨,那地方与他而言是根,何人会对着自己的根毫无感觉? “何时你们动了和解的念头?” 宋年当日对着这冥界之中未曾上心管理,可胜在他是那墒祖。 墒祖为冥界之尊。 冥界是在天界之后出现。 人间都是比之冥界的名誉来的好,三界之中,不管何时何者提起那天界,必然是崇敬无比,亦是对着其多番的向往。 人间亦是挣得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誉,唯独只有冥界未曾想此名誉。 他们常常是那人也好,妖也罢,不愿长留之地。 仙界是那充裕的灵气,与之修习者自然是难得的宝地。 人间有四时风月,山花烂漫,虽无仙界那般充裕的灵气,可人间有蓬勃的浩然之气。 唯独这冥界,乃是黯淡无光的一片虚空之地,脚下缥缈无依,他们终日只得见那一时三刻的朝晖之时。 如此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仙神之辈若是受罚,亦或是被贬,极大的可能性便是轮回转世,做那人间客,最后经由几世的修习,积德行善,最后功德圆满,重登仙位。 人间诸辈,虽然不敌仙神之辈,可若是他们认真修习,亦是可为仙为神。 即便在不济之辈,亦是可以入得这冥界之中,经由六道轮回,再世为人,他们有无数次翻盘的机会。 但冥界之中没得选择余地。 他们若是挺得住那雷劫便可与天斗争,而若是在这雷劫之中,失了陨灭,那便是魂飞魄散再没有一丝一毫重新来过的可能。 如此一行比较之心,这冥界倒是应了世间那句俗语:爹不疼娘不爱。 但墒祖莅临之时,他们觉得无比荣光。 墒祖乃是创世之神。 元祖是天界的领袖,位列众神之上,而墒祖与元祖同时而生,三界皆言仙界乃是无比荣耀之地,人间多么繁花似锦,可墒祖偏偏弃了这二处,独独选择了冥界。 此事对冥界的众多生灵而言,乃是属于他们的无上荣光。冥界之中的生灵,他们因之产生在那渊寂虚空之 处,他们多是无人教化之,做事情谁人不服,自然是随心所欲为上。 而此番便是导致这冥界之中诸多生灵对着这强者带着天生的折服之姿。 而墒祖不说那些个术法,便是那身充盈不断地灵气,便是那一干诸妖魔鬼怪之辈折服,所以,墒祖为那冥界之主的时候,这冥界之中未曾兴起那依靠妖力术法比之高下之分,这冥界之君一直都是墒祖为之。 即便这冥界之主的墒祖不曾认真管理着冥界之中的诸多事宜。可是只要他立于此处,冥界便有四方妖魔鬼怪来臣服于此。 那是冥界的繁荣昌盛之时,归顺冥界诸多生灵多达数十万之众,他们称墒祖为尊。 即便依旧放浪形骸,肆意而活,却是有组织的行事,因为依附亦或是归属之辈犹如过江之鲫,那些个零零碎碎的异端之辈,冥界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冥界竟也有了四海升平之意。 可是那一场动乱坏了这冥界从未有过的繁荣昌盛之路,比之那群仙神之辈,冥界诸多生灵之辈更加痛恨那导致仙冥两界大战那冥界祸害。 墒祖给了冥界诸多生灵生的自信与尊严,他们比之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不曾逊色分毫。 可惜,墒祖从未意识到此些。 “我要历劫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情?宋年刚刚听闻这百年一遇的三界听闻大大大事,未曾想到这阎魔话锋一转,竟是把这事情扯到他身上了。 “历劫?你的雷劫到了?” 宋年未受到这冥界之君的烙印,从来便都是那冥界之中的孤魂野鬼,无需这历劫之时,他们会一日日的消亡殆尽。 可是冥界之君是要历劫的。 “我将历经第五次雷劫。” 第五次雷劫,想着若是在这雷劫之中生存下去,这雷劫便会延长至一千年的寿命,而这冥界之君如今是历第五次的雷劫,仔细想想这冥界之君竟也是小五千岁的魔了。 可这五千岁对这魔族而言,亦是个劫难,若是度过去的话,这以后的五千岁虽说依旧是要度那雷劫,却是不会太过严厉。 可此劫若是过不了,他宋年想的冥界的希望,怕是多半折在此地了。 若是单单渡劫还未曾如此的需要多加小心。 毕竟这冥界之中,凡是子民者何鬼不渡劫?可是重要的是,这冥界之君渡劫之后,怕是尚未完全痊愈,便要登那三十三天。 冥界之君可以入得了三十天。 此事天界自然是允下了。 可是亦是要求冥界之君有厚重的术法与自己加持方是护得冥君平安无事的不二法宝。 可若是冥界之君拼的半死之身方从那雷劫之中活了下来,若是未来得及痊愈,这深受重伤之躯,怕是登的上三十三天,也是要被三十三的灵气所伤,到时候,这冥界之君竟是抵不过这区区天界之地的事情怕是要传遍开来了。 此事自然非什么脸面的小事。 若是让那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去,怕是这冥界又要不得安宁了。 “阎魔,我留下来。” 他留下可教习那身妖力的如何使用,只有如此行了,方能让冥界之君度过此劫。 唉,他宋年就是和操心的命啊! ------------ 九十五章 被矫枉过正的记忆 阎魔已闭关修炼去了,这占卜之术言冥界之君的雷劫便在眼前。 宋年倒是未曾觉得阎魔骗他。 因为有预兆。 宋年瞧着头顶的那片星辰之海,他墒祖不仅出生在那地方,他亦是可用那星辰占卜一番。 这命格之上的冥界之君倒是真的遇到不大不小的劫难。 他这闭关中,这冥界之中的繁琐之事,便是由判官一力担下。 宋年虽说不会冥界之中,可这冥界如今最大的酆都鬼帝已经伏诛,这剩下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都是不足为惧之辈。 虽然这形势紧迫,可好在这无内忧之患,宋年倒是认认真真在这冥界大殿之中按时点了卯。 可是这几日以来,颇为奇怪。 只因他未曾在这大殿之中见到那黑白无常,亦是没有见到奈何桥畔的孟婆。 那日,阎魔将大柱二柱连同方青一并救了回来,这里面还有一开始被掳去的孟婆。 幽冥间之物掳去大柱二柱他们,宋年倒是知道他们怀了何样的心思。这良心小铺的人鬼,在他宋年心里是真的占了不少的地位,他宋年自然是会上钩的。 可是,那孟婆却是被掳的甚为蹊跷。 孟婆同曼珠沙华在这冥界之中,出了名的不与冥界一同做事,他们虽然为之冥界之职,却非判官及黑白无常之辈,他们在这冥界之中不与何人鬼妖魔同行的喜好,这是众人皆知。 幽冥间虽然未曾出了那牢笼之中,可是就凭他窥探人心的本事,这世间便是没有什么他不知道。 如此,怎么找上这孟婆? 宋年觉得奇怪,却是不动声色的来了这奈何桥畔,这里在布施孟婆汤药的只有一个骷髅鬼,这来来往往的生魂,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早已是离开人世,可是依旧不能抵得过着奈何桥畔这一眼骷髅鬼。 可是这奈何桥的孟婆汤,可并非任何一个骷髅鬼便可取而代之的。 所以在这河畔之上,还放了一躺椅。 往日大着嗓门的孟婆,便会对着这来往的生魂大喊上一声,将此等生魂下个三魂七魄抖上三抖方算的圆满。 可是今日,她没了那多余的力气用在此处。今日即便身体不适,她孟婆依旧要监工。 所以这奈何桥畔便得以见到此番场景。孟婆在那躺椅之上,睡姿那是一个豪放不羁。虽说那身上倒是缠着几处的伤处,却还是中午十足。 “你个笨骷髅,那碗里给多了,就这样的生前早已烂醉如泥的,他那脑袋早已不好使了,我如今伤着没那些的功夫和时间去熬制那孟婆汤,你给我省着点用。” 骷髅乃是孟婆养着的小宠,平日里帮着孟婆打打下手什么的,如今这孟婆无法动弹,便只能够将此等的重任交到了小骷髅身上。 奈何这是个实诚的,着实做不了那些个这些个孟婆吩咐之事,如此在这里,便是被骂的主。 “哟,宋掌柜的,别来无恙啊!” 宋年未曾到了这孟婆面前,倒是被她如此快言快语接了话头去。 这人间有一种人,不仅是为了鬼也要,人也吧,总是那出挑的,打眼的。 她孟婆算得上一个。 当然,宋年此日前来并非为了知晓孟婆为人如何。 她昔日装的太好,宋年未曾识得她之真正面目。 宋年一直想要知道,孟婆倒是来自何处。这冥界之中,有关孟婆的记载十分的模糊不清。 有鬼曾经言说这冥界的孟婆乃是原冥界之中的罗刹女,而后在别处受了伤害,对这三界 之中再无往来,因她是对三界之中再无情意之人,所以在这奈何桥畔,做这与生魂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的勾当。 可是,此事却是冥界之中的人对孟婆的诽谤之言,因着孟婆颇为彪悍的性格,对着这冥界之中的何鬼都不买账,稍稍气势之上弱了下去,都会被孟婆骂个狗血淋头,这冥界之中的鬼神之辈见着倒是要躲闪一些。 “小骷髅鬼,你且在这处照顾着,我同宋掌柜交谈几句。” 孟婆瞧着那宋年在那处一动不动,未曾有过言语,可是宋掌柜这生魂倒是颇为有意思,她倒是愿意与之絮叨。 宋年听闻此语,倒是闻声而笑。 多与同好论长短,不同傻子多计较。虽说不甚恰当,可此语却是恰恰能够说明他如今的处境。 同孟婆言语无需开言,她已知你意。 宋年喜欢如此之辈。 宋年跟着孟婆到了她带领之处,孟婆与他一杯茶水,便是端坐在那处。 “宋掌柜今日来此怕是有事要问我?” 孟婆亦是知道,她被掳去也好,如今被救回来也罢,此间种种都会被那有心之人发觉一二。 她消失的颇为蹊跷得很。 这件事情,早晚会找到她这处的。如今,这宋掌柜不是前来了吗?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若是外头传言那般的话,你就不用言说了。” 宋年倒是喜欢这孟婆的脾气,如此开门见山的,如此爽快之人。 “若非外头传言那般,宋掌柜以为我是何人?” 以为她孟婆是何人吗? “你并非来自这人间之地吧?” 如若不是来自人间。 “你是那天界中人。” 他宋年觉得往昔岁月之中见过她之面目,虽然不是如今的这一副,可是却是带着几分的熟悉之意。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 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 九十六章 昔年雨神南风,如今化身孟婆 他宋年图鉴如今倒是知晓当日他为何会有了那般的梦境。 那梦境之中的南风,便是如今的孟婆。 原来他的梦境并非预示,单单只是让他知晓,如今的孟婆是为何人。 那还是要从他未曾殒身之前说起。 元祖创建了第一批天界仙神之辈,设立天宫之地,亦是为了便于更好的管理,这仙神之辈亦是需要各司其职。 墒祖当日只是觉得如此法子太过约束己身,他墒祖在这天上过活了这许多的岁月,潇洒自在,未曾想到终有一日要受人束缚。 所以他天宫之地,他多半是不愿意去的,当时他便多数时候都在这三界之中多处往来。 最喜欢的还是人间,天界里的一干众仙神之辈太过板正,他墒祖觉得颇为无趣至极,甚少回去,可即便他如此的对着天界的众仙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当时的南风。 南风乃是天界唯一的司水神女,原身乃是赤蛟一族。 蛟一族最是接近龙族,奈何天地之间除了一开始的元祖同着墒祖两条远古之龙以外,在这天地之间,再没有孕育过龙族。而一些形似龙族之辈却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 而其中颇为有志气的便是赤蛟一族。赤蛟同着其他的龙蛇相比起来,颇为的得天独厚,他们虽然不似墒祖一般诞生在那星辰大海之中,却是同着元祖诞生的西海颇为相近。 这过往的许多年月里,这赤蛟一族亦是未曾像其他的龙蛇一族那般的为非作歹,他们除了对这众仙神之辈颇为礼遇之外,还对着下界的人类颇为照料。 因人世间若是想要作物生长,除了那些个阳光之外,这雨露亦是不可少的,如此这赤蛟一族便是像元祖请了示,自愿担任起人间的散布阳光雨露的重大责任。 这一件事,便颇为得元祖赏识。 只因为元祖为那龙族,且是降生西海之地,他所用的术法便多是与水有关,当日他与墒祖创立这人间众生之时,这人间是有那阳光普照,奈何没有雨露滋润,元祖便施法降下雨露来,如此这人间方能够生机勃勃。墒祖便担下那夜晚之中遍布星辰之责,如此他们二尊便一直担着这人间的使命。 可是天界成立之后,墒祖不担着什么重大的指责之处,他便一直都在那夜空之中遍布星辰,人间亦是靠着这星辰之象来判断天气,可是有时他元祖颇为抽不开身时,便会有所疏漏。 有一次因着天界之时,那人间一连三月滴雨未下,这下界便成了饿殍遍野,而那场灾难亦是要了不少生灵的性命,元祖当时颇为自责,便去那惩罚仙神的天台之上自领了二十道天雷。 而如此法子亦不是后悔莫及。 如今这赤蛟一族主动请缨,加上这赤蛟一族一直都是颇为受到元祖信任,如此元祖便将那布施雨气的法器赠予赤蛟一族,亦是承诺此后的天界雨神之位必然从他族所出。 如此这赤蛟一族在这天界之中便是站稳了脚跟,亦是在众仙神之辈那里颇为受欢迎。 与那司水之职亦是颇为尽职,一时之间这人间便成了乐土,百姓连年风调雨顺,如此这稻谷丰收,家有富裕之地,便是子息繁 衍颇多,而那人间的众生之数亦是繁衍众多。 风调雨顺,对于人间而言自然是颇为顺遂之时,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如今他们即是太平世道之人,又可丰衣足食,如此知道人间倒是对着与他们风调雨顺之功的雨神多加供奉。 可这天道不叫人一直顺遂。 这元祖当日布施这雨露,自然是辅之他的术法,可是赤蛟一族向来是没有元祖那般高深莫测的术法灵力,加之元祖那一身的灵气来自于父神,自然是可以源源不断,非寻常之辈可以比拟的。 如此这赤蛟一族,担任这司水神君之职,一百余年里,虽然有着元祖的法器帮扶之,可是亦是终有一日这赤蛟再难以布施**,而到了如此之时,这人间自然是要再一次的经历天灾**。 赤蛟一族为了在这天界站稳脚跟,这第一任的司水神君便是赤蛟族的族长,他虽然早已经对着此重担深感负荷,可是看着赤蛟一族可以与那黑蛟一族有此天壤之别自然是因为他们如今在这人间多受供奉,受到人间众多生灵的信仰,此些功德之事在这天界之中为他们挣得一席之地。 他自然不能够放弃。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元祖对着他们的赏识之意。元祖乃是仙界的二尊之一,创世之神若是能够对他们赤蛟一族另眼相看,这仙界之中便有他们赤蛟一族的一方土地。他们如今把赤蛟一族当成元祖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在这仙界之中享有尊崇的地位。 他们不能够失了这一切。 不然那黑蛟一族便是他们赤蛟一族的下场。 若是,若是只舍下了他一人便可以保下着赤蛟全族人的性命,如此他们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件事还是被别人发现了,幸好发现的是他族内之人,他的儿子。 其子不愿他如此的受累,因为若是任由此等情况糟糕下去,他父亲怕是再难以维持元神安稳,倒时候即便是想要救治一二,亦是回天乏术。 为了保下父亲生命,他便自己顶替之。 可这世间从来都未有那些个不透风的墙。 终有一天这个秘密再也不是秘密了。这辈施雨之刑罚折磨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原状之时,这真相便被迫的展示在这众人面前。 而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南风,目睹了这一切。 若是能够为那赤蛟一族的司水神君,自然是赤蛟一族眼中颇为神圣之事,他们对那司水神职一位,自然是多有向往之意,所以在这年轻的赤蛟一族眼中,若是谁做了这司水神君,不仅仅能够收那人间的诸多供养与信奉,更是可以得到天界的重视,族内自然是对他尊敬有加。 所以,每一条赤蛟的心愿便是为那司水的/神君。 南风虽说是个女娃娃,却是天生性子倔强,对着这司水神君一职亦是颇为的向往之。 她出生之时,曾经带来这赤蛟一族一场颇为舒畅的大雨。 此雨下了三十天,直至她睁开眼睛之时,方才断绝。 此等异象是赤蛟一族未曾见过的。 他们虽说诞生在这水中,可出生之时,除了那些个海底鱼虾之辈围绕其中 ,亦或是有那彩虹挂与天空之上,除此之外,再无赤蛟一族的异象如她一般。 南风降生之时,对于心中含有秘密的赤蛟族长而言,无异于看到了出路。他们赤蛟一族虽被元祖任为司水神君,亦是降生在那泗水河畔,可即便如此,依旧勉力为之。 或许,这女娃娃便是这赤蛟一族最后的希望。 所以,族长便是将那女娃娃视为自己的继承之辈。对其多加栽培,这放在众多赤蛟之族的眼中,便是颇为的让他们艳羡不已。 可这里面不包括这族长的孙儿,伯籍。 他是赤蛟一族族长的孙儿,亦是唯一的孙子辈,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像祖父那般成为天界之上唯一的司水神君,成为这赤蛟一族未来的支柱,所以在他小小年纪,知道此事以后,便是对着自己颇为的严格。 他希望他可以成为赤蛟一族未来的希望,所以不管吃了多少的苦,他都能够咬牙的坚持下去。 可是祖父却是在这半途之中,带来这样一个丫头,让自己称她为长姐,并对外宣布若他有一日逝去,着丫头便是他的继承人选。 他如何能够忍受下来。 明明,明明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他的,却是被人横刀夺爱,他如何忍得下去! 所以便冲到了平时父亲同着祖父他们闭关之处,亦是偷了父亲的口诀,解了这秘境的口诀。 这口诀的解开之时,他原以为父亲同着祖父必然是会有所察觉,却是未曾想到是这样一副场景:父亲同着祖父早已经躺在那血泊之中,亦是没办法维持那身形变作那赤蛟模样。 这场景倒是让他楞在当场,待到醒悟之时,却是没有了往昔的平静的之态,他竟是不管不顾,让那秘境之口大开,便跑回那族里呼救。 他未曾想到太多,只是为了不让父亲死去,亦是不想让祖父死去。 只要想到如此,他便觉得头皮发麻,痛疼难忍。 他要救他们,一定要救他们,他的父亲,祖父是他从小到大的信仰,他们带领着赤蛟一族全族升入天界,如此方保得了这赤蛟一族上上下下。 如何不让他信仰? 他的信仰塌了,他便去那族内找他们的同类前来救治他们,可是他们却是忘了,这族内如今除了他父亲同着祖父的术法 功力最为强盛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他带来的只不过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庸人,一群的懦夫罢了,他们享受着他祖父连同父亲用着生命保下的一切,却是转过脸来,对着他们身死指指点点,无能无力。 他,恨这样的族人,比之那些能够杀死父亲同祖父的人类而言,他是恨这样的族人的。 亦是恨那个站在众人身旁,熟视无睹的女娃娃。 她虽然依旧很小,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可是他依然恨。 南风,亦是恨的。 他她被父母遗弃在这赤蛟一族里,可是她幸运的被人所收养了,并且对她言,将要给她一切的荣光,那时的她是快乐的,无比的快乐。 可惜这快乐亦是一场骗局。 诱她入内,骗她性命。 ------------ 九十七章 此后,三界对于南风而言无意义 却原来她依然没有等到真心待她之人。 这司水神君如今这般下场,昔日争抢着要为神君之辈,如今俱是退避三舍,这因为司雨之事而遭到反噬的赤蛟一族的二位,俱是成了这场为了这赤蛟一族光耀门楣的牺牲品。 那些赤蛟同族,虽是再不会与族长一脉争夺那司水神君之位,可他们毕竟对着族长一脉心中有愧,如此这赤蛟一族众多生灵,便在这日为这族长及族长之子风光大葬。 这些事情耽搁下来,这人间便是三五个月滴雨未下,这人间如今正值炎热天气,这地中的秧苗既要受着那天空之上的斗大的太阳,又要耐着这地下日益干涸的水源。如此上下夹击,这地里的秧苗早已是再没有那多余的力气了,这田间地头的河流早已是干涸,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 这人间帝王将相自是发下请罪书,言说他们的罪责。 可依旧滴水未下。 只因这司水神君之位,尚悬儿未定。 而这赤蛟一族虽说都希望赤蛟一族可以在这三界之中名誉在外,可是亦是不能如此的丧了自己性命。 这族内对于这成为司水神君一职,这私心了谁都不愿意为之。 “我来。” 众赤蛟一族围聚在这族长的平日里开大会的地方,商讨此事。 而女娃娃亦是在,他们这群是何意思,其实她也知道,亦是知道为那司水神君之位,必然是会让她不得好死,而那族长当时收留与他,亦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她可替他的孙子伯籍去死。 她不小,只因早已想请清楚了头尾。 可她尚在年幼,她还只是个幼小的需要呵护的孩子。 可惜,无人在她身后护着她了,其实从未有过。 “我当司水神君。” 她便朝着议事之地的三十三天元祖所赐的那些施雨法器走了过去,她不知道此间厉害,便将其拿了起来。 “今日起,我便是赤蛟一族的司水神君,我名南风。” 唯有南风知我意。 这三界之中再没有呵护与她之辈,值得她所期待了。 这人界的久旱逢甘霖,自然是对着上界布施**的神明多加供奉,这一连数十年,人间便是那风调雨顺之色,人间诸多生灵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之上,自由自在,富足有余的生活着。 她南风亦是被着时间诸多生灵所敬仰之。 她不知何时间竟是起了要为这天下苍生而活的念头,她原是想着既然她得不到那些儿女情长,亦或是子息绕膝,那她便把这份的感情变成对天下诸多生灵的喜爱之情。 她将此春风化雨,用来滋润着无边无际的人间,亦是她满怀希望的人间。 如今看来,这等的想法,何其的可笑。 她竟是妄想一一己之力可以将这人间之事,管个全,此等痴心妄想终究会让她成为自不量力之辈。 她被揭发了。 揭发她的,便是当初在她成为司水神君之时,不声不响离开赤蛟一族的伯籍,过了这数十年月,他回 来取回他的一切。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南风还活着。 南风初时被族长收养,他们俱是以为这族长收养南风神君,多半是因为溺爱伯籍,不忍心自己的子孙成了这司水神君之位的祭品,他们从未想过,这小姑娘真的是极符合司水神君之职的赤蛟一族。 可这一切被时间所证明了,这女娃娃便是这司水神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可是他不伯籍不接受。 这南风是何资历,他伯籍在小的时候早已经是看的一清二楚,南风并非是那天纵英才之辈,自然不应该是这赤蛟一族的例外之人,一丝一毫都不应该是。 可是,事实却是不让他在此辩解一二。 他伯籍当日为了活命,选择苟且偷生,这数十年月之中,他俱是在这内疚自责之中,可是当看到这赤蛟一族的众多族人对着她南风如此的尊敬有加,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更是看着这南风如今过了这许多年月,依然是安然无恙,便好似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可是当他静下心来想一想时,他亦是觉得此种带着种种的蹊跷之处,比如这南风的身世,他曾经怀疑过南风,自然是觉得她非我族类,可苦于无证据与他相为佐证。 可如家他亦是在这外面风风雨雨多处打听了这许多年,这里头的事情,他伯籍虽然未曾摸个通透,可亦是让他知晓了七七八八。 而他,如家便可借着这南风隐瞒众人之事,趁势夺回属于他的赤蛟一族司水神君之位。 而如何让她如今的司水神君可以受到重创,怕是也只有向着天界揭发她之身世。 当初,南风为这赤蛟一族的司水神君,这期间并未对着天界之上有所报备支处,他们这一族之人当日之所以原意她如此小姑娘登着司水神君,自然是想着她亦是坐在上面,不会长久。 二是南风那不明了的身世。 他们赤蛟一族,如今虽说是到了万分艰难之时,若是南风这女娃娃可以让他们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他们不介意将这女娃娃视如司水神君。可若是这女娃娃不能在那位子做的牢稳,一切还需从头开始。 他们如此一遍希望着南风可以多撑上一日,可亦是害怕如此行迹的话,若是被天界所知,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赤蛟一族满门的荣辱可就身系南风一身了。 可是他们再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便是在这数十年来,如此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如家,却是有人在他面前,把他们精心维持的平衡打破了。 南风神君被揭发。 天界之上对着南风私自顶替司水神君一职颇为震怒,南风被带入这天界审判台,在这里忍受了剥皮抽筋之疼,等她受了这许多的委屈之后,那群掩盖真相的赤蛟一族方有人站出来与她说上两句含混不清的维护之语。 她南风觉得这赤蛟一族,倒是真的要让她觉得恶心了方才罢休。 这天界见着赤蛟一族求情,便是将南风放了,这赤蛟一族倒是有人来此处接她回去那赤蛟一族养了那一身的伤。 可是她走了。 那地方若是走进去了,他南风怕是真的要将那些个还没有伤的彻底的心肝脾肺肾一并吐了出来。 那地方太脏了。 天界不会留下她这样一条魂魄都几欲损毁的赤蛟,这审判她南风的,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倒是将她放了以后,那副嘴脸,像是希望南风可以对着他感恩戴德一般。 这地方不敌赤蛟一族来的脏,可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她便如此去了人间。可是她南风不知道的是,这人早已不是她所熟识的模样,人间未曾等到她南风的雨露甘霖,亦是多番向南风求取雨露,此番努力无果之后,他们便是对着司水神君下了毒手,他们拆了她司水神君的庙宇,亦是捣毁了司水神君的塑像,从前对她无比虔诚的众多信徒之辈,如今亦是对她多加怨恨。 他们的信仰,成就了南风的司水神君的,而这如今将她南风拉下神坛的不依旧是这群人吗?她南风若是随时随地都可护佑他们左右,终有一日,这些人间的生灵之辈,见着她再没有那些个神通一般,满足不了他们所愿。他们必然将她怨恨。 对着这眼前大肆推到她的神像,将昔日进贡给她司水神君之物统统砸了稀巴烂,她南风遭受审判神台亦是如此的苟延残喘回来了,这人间不费一刀一枪却是将她打的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她南风当真是个极度可笑之辈,她竟是妄想有朝一日可以将这世界救赎…… 果真是天真幼稚的可以。 人,年少之时,觉岁月如歌,这人世间还有大把时光可以供君挑选,所以年少无知的他们大多都是朝气蓬勃的,对着未来满怀期待的,可是这人间终究回给他她重重一击,此后那些个希望也好,期盼也罢,都需要在这现实之中,苟延残喘。 没有谁逃的掉,仙神亦是如此。 她南风原想着这世间怕是还有那南风知她意。 可是啊,她如今回转头来,却是发现她已经用尽全部的热情,却终究是她痴心妄想罢了,经历了她最好的时光,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笑话m “我当日遇见的,便是你。” 宋年倒是未曾喝下孟婆递过来的东西。如此自然并非他不知礼数,而是这孟婆的东西,他们食不得。 “是我,却也不是我。” 是她,只因为那是她依旧觉得不甘心的执念,她终究是拖着那身残躯,求到了墒祖的面前,而老祖亦是允了那时她之心愿,让她带着自己的灵力,去了那三十三天之上,厮杀一场报仇也好,亦或是仅仅想要看一眼那个将她扒皮抽筋的伯籍,可曾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亦是在最后一步刹住了脚,弃了神界,抛了那人间,独独在这冥界之中,为那风烛残年,心已老矣的孟婆。 这些不是她,不是那个南风知我意的她。 “当日,多谢老祖度我。” 她如今终是知晓眼前是何人,亦是感叹,果真这命运二字最不可言。 ------------ 九十八章 命定之星的再次熠熠生辉 南风已逝,死在那场对人心的试探之中。 原来的她就是牺牲品。 可到头来,执迷不悟的却是成了那群要南风一死之人,赤蛟一族的新任族长伯籍,在任职司水神君一职十年之后,力竭而亡。 而元祖感念赤蛟一族失去如此对天下诸多生灵怜悯之心的,便将赤蛟一族列入仙神之名,但因赤蛟一族确实不适合司水神君之位,便将此职另许他人。赤蛟一族因为司水神君一族得以升入天界之上,但是如家他们未能够保得神君一职,这赤蛟一族在天界便是日渐没落起来,最终他们自甘堕落,在仙神之界亦是为那仙神宠物之流。 终究不了了之。 “老祖,欢迎您回来。” 宋年倒是未曾想到,第一个与他如此言语的,竟会是孟婆。而如今收起平日那般不着调模样的,与他面前大礼跪拜者,亦是孟婆,只是带着几分昔日南风的身形。 “多谢。” 宋年倒是可以离开了,不管是否此事与孟婆有关,他如今问到如此地步,亦是极限了。 “若说那件事与我无关,老祖可信我?” 孟婆见着宋年走出这地,对着宋年背影,孟婆大声说道。 “如今这冥界,你可还情愿?” 宋年倒是未曾回答他是否与那件事有关,只是问了她一句,可还情愿? 这些年来,在这奈何桥上,她迎来送往的见过这人间也好,冥界也罢,人人鬼鬼之事,太多太多了,多到她那辈剥皮抽筋的酸楚都淡上不少,这人间便一直都是那么会儿事。 她原以为这人间之事,若是等到她再无怨恨,心中再起波澜慈爱之时,她便可以放下,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其实她是做不到的,如何能够原谅那些曾经如此伤害过她的人?他们加诸在她南风身上的一切的一切,她都是记得的,即便过了这数万的年岁里,可是她如今不会将这些抱复给人间,只因为这些她放下了。 但她不会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神亦或是赤蛟一族。 只是算了,放过她自己。 “情愿。” 她自己做的选择,何时她都是情愿的。 “那我便告辞。” 宋年大踏步的离开了这奈何桥上,孟婆撑着受伤的身体,与宋年远远的行上一礼,墒祖在她最为危难之际,曾经给了她重新迈向现在生活的灵力和勇气,她南风不是知恩不报之徒。 只是未曾想到,昔日在那三十三天之上,被万仙朝拜,人间创世之神的二圣墒祖,如今亦是在这冥界之中,为那区区魂魄不全的生魂…… 这世间啊,当真是世事无常,再没有什么永恒不变之物了。 而如今墒祖临世,而天空之上那位打着怀念墒祖许多年月,有着无上术法灵力的元祖,如今又在何方?他可是这世间万物之中最为高强之辈,更遑论那对着未来的推演之力,他竟是能够如此的如此视而不见任由与他一起创造天地的墒祖如今在冥界之中如此的弱小无依? 果真这天界的盛传之 事亦是当不了真。 孟婆无言笑笑,一脸竟是嘲讽之色,可是出了这个门,她便是又称为那冥界之中鬼见愁的孟婆大人,饮了她那碗的孟婆汤,再把人间走一场! 宋年在回去的路上,亦是回了小铺当中。 大柱二柱早已经好的利索了,只是这方青伤的不轻,在这聚宝阁内将养着他那破碎的魂魄,宋年同忙着生意的大柱二柱打声招呼后,便是去了那藏宝阁里。 宋年在这良心小铺里头,有两处的藏宝阁,明面上的那处藏宝阁,自然是有心之人略微的找上一二便可探知,可是这另一处的藏宝阁却是在一隔断的空间之内,他走到房间内,将那四下查看一番,见着无甚情况之时,便是捏起了口诀扔到半空之中。而那半空之中,风云刹那,便看到一空中楼阁而起。宋年推开那处房门,大步踏了进去。 “方青,你在何处?” 这是他与方青的修养之处,从方青幼年之时开始,他便是为了防止他受到伤害,便将此处设为他的避难所。此地的山川河脉是用他的一滴血液做的,当日这方青虽为猛兽,可亦是好逞凶斗勇,因他幼年之时体格较小,所以与其他的坐骑之流切磋之时,常常便是一身的伤痕累累。 墒祖是觉得无甚大关系,毕竟当时他的年岁尚幼,可是他却是煞有其事,以墒祖坐骑自然是不能够输给其他仙神之辈为由,每每比试之时都是十分的英猛,到了他成年之际,倒是真的成就一番自己的名声。 四大神兽之列,竟是让他生生挤了进去。 可惜,最终他倒是未能够保下他来,使他成了如今着副骨魂之姿,就连那骸骨,他都留下来为了小铺的支撑。 “主上?” 宋年屏息以待,终于听着一处细微的声响传来,这声响让他知道方青多半是出事了。宋年匆匆忙忙找到了方青,果然见着方青早已副魂魄透明之色。宋年行到跟前,将方青扶了起来,看着他那打坐之姿,怕是刚刚强行冲破,伤到了自己。 “这伤可是在幽冥间中留下的?” 这身上倒是看不到眼睛的伤痕,可是宋年倒是觉察到方青在一丝的颤抖之意,如此自然是在那处受了伤害。 “主上,莫要顾着我这些,你还是快些离开冥界之中,我怕仙界那群仙神如今有所察觉了。” 方青不管不顾,只是抓着宋年的衣袖,一副的急切之意。 “何处此言?我死之前早已将命定之星藏匿,如今露了踪迹不成?” 他宋年生在那片的星辰之海,为那群星辰的发光发亮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若是墒祖得以长存,那二百八十万的星辰之海便会生生不息,同样的,这星辰之海,回报墒祖的便是那命定之星。 这三十三天之上的仙神之辈也好,这时间的一切生灵也罢,他们生死离别,这星辰之海中都对其无丝毫的影响,除了墒祖。 而众人间诸多生灵在不识墒祖之时,亦是仰望着那颗命定之星,遥遥参拜墒祖。 而再墒祖对着那三十三天再没有那 一开始的眷恋之时,墒祖便在日复一日的虚弱之中,将那颗命定之星的光辉一日一日的黯淡下去,直到他身陨之时,彻底的再没有一丝的光亮。 这许多年来,这三界头顶的那片天空之上,除了没有那群星熠熠生辉之景外,还少了墒祖的那颗命定之星。 “那幽冥间之辈言说,他这世间定会有人将主上的命定之星燃起。” 他身受重伤,被冥界之君救出来之时,亦是那昏迷之态,待到他醒来之后,却是觉察到宋年未曾在这冥界良心小铺之中,所以只得在此等后宋年的归来。 “主上,你万万不能够被天上之辈发现了,若是……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又要重复往昔的岁月……” 宋年见着方青连同那魂魄之色都带着几分的飘散之意,他却是依旧到了此时都不忘记他的安危。 “方青,我不会回去的,你且放心吧。” 他不会回去三十三天,数万年前他便是已经推开那天庭之位,如今身上一无术法灵气,二无朝气蓬勃的元身,更重要的是,那地方他唯一喜欢和惦念的小凤凰崽子,如今亦是见到了,至于那天界之上,大可不必了。 “主上……” 方青倒是知道他家这主上,若是对着一处散了心思,便是再也不会再起住下去的意愿,这些若是放在以前,他方青倒是极为相信的,毕竟在那天界之上住的不甚愉快之事,墒祖便是寻了那处世外桃源的东海之极。 可是如今不同往日,他如今又回来了,还是回到了他往昔极为不愿长久停留的冥界,且是在这冥界之中,有了几分要长久住下去的意愿。 “天界不会是第二个冥界?” 方青到底是不甘愿,便是对着宋年开了口,宋年倒是觉得尴尬的很,是,他一开始是真的不喜这冥界,可是也没有必要他身边的人人物物都觉得他必然不会选择这冥界,就连那冥君阎魔亦是如此。 “不会的,你且在这处好生养着,我去一处地方。” 宋年倒是如今方才记起,这冥君闭关之时曾经与他言说,这第二日要见他一面,如今若非方青提起,他便是要忘了此事。 “不住擅自出去,你安心养伤,我会照顾好自己。” 此处有当日那滴血气里的灵气维持,且他墒祖之血气,自诞生之日起便可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如此对着方青自然是有大大的好处。他在此处,宋年也可安心一些,毕竟那幽冥间如今打着什么主意,他倒是真的未曾可知。 宋年一路边走边想着方青方才所言之事,他的命定之星吗?他早已将那颗星沉入了星海之中,若非有着强大的灵气,亦或是占卜之术,想要掌握他墒祖那颗命定之星,并将其再一次的点起,此事难若冥界之鬼一步登天。 他宋年自然不相信之,如此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冥君闭关之地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与他而言,登天还难的事情,便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而后,三界再难安宁。 ------------ 九十九章 嘴炮帝墒年纪VS 变坏的妖力 宋年不知方青所言是否可以实现。但这眼下放才是最为要紧之事,他宋年若是要保的冥界之中一方平安无虞,必然是要保下着冥界之君。 这冥界之中,阎魔同他一般都是懒得管理事物者,所以如今这冥界之君闭关在此处修炼,倒是这冥界之中未曾起了什么幺蛾子。 而这处闭关之所,乃是那日他宋年为了躲避冥君的一线天,桃止山的一角。 二者外头为了万一有人怀着不轨之意,他宋年倒是想着找一人为其护法。 未曾想到,竟是有一人毛遂自荐。 此人乃是卯日星君。 若是说他宋年与卯日星君的缘分,亦是要提起那柳树精来,他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加上略微的不忍之意,便将柳树精在这桃止山中救了回来,二者与卯日星君而言,自然是一份的人情。 欠人情最是难还,更何况卯日星君那般脾性之人,怕是更加的铭记在心。 而如家便是到了他可偿还之时。 他卯日星君乃是天界的地仙,与这冥界之中,守着这桃止山入口无数的年月,他一直认为自己与这冥界众生俱是不同的,可当他看着带着冥界气息的柳林的原身在一日日的长大,他突然觉得何必计较这些个仙冥之分? 而更为让他能够彻底抛弃这一点的便是眼前的宋年宋掌柜。 “见过……掌柜。” 既然如家在这冥界之中,他只愿意为那小铺的掌柜,如此,他又何必提起墒祖往昔的的岁月来。 “星君多礼。” 宋年在这冥界之中,隐姓埋名过了几百年之久,未曾有人识得他之面目,而不知为何,在这冥界之中竟是突然一下子多了这许多的人识得他。 “多谢卯日星君鼎力相助。” 卯日星君与这冥界之间,若是说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必然的瓜葛,毕竟这卯日星君乃是天界之人,与冥界之君无甚利益牵扯。 而此行自然是为了还清那笔人情债。 宋年与他道过谢以后,便是去了那冥王如家闭关之所,而卯日星君便守在这山外为其护法布阵。 看着往桃止山内部前行的宋年,如今墒祖复活,对与三界而言,无疑都是个天大的喜事,可此人如今却是身在着冥界之中,看来墒祖并未喜悦那三十三天。 这些事情,他卯日星君原是无权过问,自然是不要说着什么规劝墒祖返回天界之上。 可是如今他倒是连着着通知天界之事,他都懒得去通报一声。 “他如今只是个区区地仙,墒祖为谁,他从来都不识得。 不识得,那远处的身影只是个小铺掌柜罢了。 “前辈来了。” 这冥界之君如家倒是未曾闭目打坐,一脸的静然在此等着他来。连同这声调里竟是都多了几分不能言说的怪异之处,可到底是何缘由,宋年不知道,只是觉得如家的冥界之君,倒像是被人换了芯子一般。 “我来了,这几日如何?” 修习仙法也罢,妖力也罢,左不过都是一场的修行,既然如此,自然是需要那清修养性之地,而这一线天便是个极好的地方。 “自然是,无往不利。” 这冥界之君倒是越发的放开 压抑的自己一般,扯着那嘴角倒是多了几分的邪魅之笑,这笑来得突然,可宋年倒是晓得如今是何缘由了。 “你抢了阎魔的身体?” 这自然不会是冥界之君,他少年快乐之时都未曾如此的放浪形骸,而如今这眼带邪气之辈,自然不是阎魔。 而能够夺了他之身体的,自然是只有他墒祖给的那一身的妖力。 “这不仅仅是他的,也是我的。” 这倒是承认的快的很,一点的隐藏之意都没有,想来自然是觉得此事他有了绝对的把握。 宋年望着眼前的阎魔,这行事风格他宋年倒是熟悉得很。 自然是不会不认得。 “不仅仅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这在地上打坐阎魔,突然跃起,而后去了冥界之君那身子玄色外衫,一眨眼间,竟是挑着个妖冶魅力十足的装扮。 不得不说,这冥界之中的皮相生的不错,这玄色穿在身上显得稳重,而这花里胡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骄傲的鸟儿。 “你不敌他好看。” 看着这妖冶的冥界之君,宋年倒是松了一口气,便是对着这妖力亦是调笑起来。 这“阎魔”看着宋年那修长惨白的手指直指面门前,不仅如此,宋年亦是将那手指沿着他的脸部线条一一挑剔起来。 “袒胸露乳的,像是什么样子?” 扯了了那不甚系的紧的衣襟,未曾多加用力便是将衣服扯开了大半。 “还有这品味,跟了我这些年,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宋年状似嫌弃的轻挑起那花里胡哨的衣袖,样式倒是考究的很,倒是顶着阎魔这张脸,宋年倒是觉得原来的冥界之君更合他意一些。 “这是在人间偷了胭脂水粉不成,这样的乱糟糟的图了一脸。” 宋年用着指腹拂过这“阎魔”的鼻翼,在那眼尾上挑之处,停留了片刻,便是干净利索的扯了回去,临走前还将那手指在“阎魔”身上蹭了一下,像是极为嫌弃的丢开此人。 “就凭你,也配像我?” 宋年眼目一凌厉之色飞过,而后便是立在一旁,一脸的冰霜之意。 冥界之君如今行迹来看,定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了。 他宋年以为那一场的营救,应该是幽冥间那物想要诱着他宋年前去,而冥界之君倒是半路之上插了过来的。 所以他一直未曾将冥界之君当成了幽冥间捕捉的对象。可如今他宋年怕是算错了。 这眼前的,自然是他的妖力。可却也不是他当初之时给予冥界之君的那份妖力了。 冥界之君之前的行迹,自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之地,若是非要找出一处来,怕是也只有跟着他宋年一同去幽冥间救方青孟婆他们。 他一直都未曾将幽冥间想的过于恶毒,所以对着他竟是如此放过自己同冥界之君之事,宋年一直都是不解的。 直到今日,他方才明白了,他宋年如今是做了那幽冥间的一把刀。 外头的卯日星君在一旁护法,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东西一直都藏在冥界之君的身上,那日,想来那倒挂的天梯,若是让冥界之君一日前往,自然是无需那般费事的背着 他宋年过去,而他怀疑那倒挂的天梯之上必有玄机之处。 他宋年同着冥界之君在那幽冥间之时,自然是未曾用着幽冥间的一口茶水,唯一可以留下破绽之地,自然是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他宋年未曾接触,而冥界之君一直都在触摸的倒挂的天梯。 这便是幽冥间的阴谋。 “是,我是不像你,不像你这般的窝囊废。” 这“阎魔”听闻宋年贬斥他之意,倒是不以为意,他自然是知道,可他刚刚便是打探了一眼,这宋年如今倒是个一穷二白的主。 “这身体,我用的很喜欢,这脾气我倒是觉得不喜,所以索性我便将他代替了去。” 他倒是见着宋年未曾出手,亦是知道宋年的底线,便是如此的在这多番讥讽与他,做这等的戳心窝之事。 “这半魔平日里倒是个有头脑的,不知道为何见了你倒是少了这等的智慧来,龙潭虎穴未曾涉足之地,他都敢插上一脚,可惜啊,自不量力。” 这妖力倒是越说越痛快,看着宋年那长脸,他便想要看看他的不动声色可以坚持到几时?可会救了这冥界之中的无数生灵? 自然是不可能。 “你倒是命好得很,除了这天地共主之位,你竟是在这地方都有人愿意如此对你。” 这明明是那挖苦之意,如家倒是添了几分的羡慕,可是看着“阎魔”那一脸的疯狂之色,如此盛气凌人之辈,怎可能做小服低? “我可是你的一部分,你倒是大方得很,不亏是做天地共主之神,对着这三界苍生如此博爱,将半身的仙骨去了不说,竟是因为一个区区魔族之妖向着你有所请求,你竟是舍了这一身的妖力去,真够大方啊!” 宋年倒是觉得这妖力,怕是半道之上被何物污染了去,不然如此抽疯的在说着何物? 宋年见他在那处自嘲,便是眼疾手快的抓起地上冥界之君的外衫,与那衣领乾坤袋中取出了墒年纪。 冥界之君入关之前,他宋年吩咐将这墒年纪带上,这本的傻书,虽然如今的法力不够,帮不了什么大忙,可是与这出谋划策之处,倒是还可以为之的。 而宋年只知道这冥界之君的身上有一处藏着那乾坤袋,如此,便想要一试。 “哎呦妈呀,憋死本书了!” 墒年纪倒是被宋年救得颇为及时,如今便是一个飞身到了宋年面前。 “你竟是未曾混飞湮灭了去?” “阎魔”看着宋年肩头那忽闪忽闪的墒年纪,此书他自然是记得,却是未曾想到他还存在于此。 “瞧你那张乌鸦嘴,本书活的好好的,备受我家宿主所爱,不知你可知晓?” 墒年纪不管不顾着恶心人的话,便是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如此的“甜言蜜语”,宋年觉得他受不起!这浑身上下便不自觉得抖了三抖! “你!你也就是个法器罢了。” 这妖力版的阎魔着实让宋年觉得头疼,不过看这样子,他应该不是傻书的对手。 “小样儿,你就一团气的死物,倒是真当自己是瓣蒜了啊!” 这傻书许是憋屈久了,这怼人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高。 “你!” ------------ 一百章 何其傲娇难宠的妖力 宋年看着如今这般如同稚子拌嘴一般的场面,真的什么想要不认识这两祸害,奈何这里头哪一个同他宋年都脱不了关系。 “为何这个时候夺了阎魔的身体?” 宋年不想看他们在那里争论不休,便阻止了这场闹剧。只是他一时之间觉得此事未免太过于蹊跷了些。按道理来说,这阎魔在日复一日的变强盛,这一点这妖力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倒是在这阎魔身上过了这许多年月,都未曾有过什么动静。 妖力不必他宋年同着墒年纪。他是在那一场的大战中,几乎一无所有,自然也没有那反抗之力,而墒年纪从一本可以化身的天书,生生被打回原形来。 如此,他们二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如同昔日一般场景。 可是妖力不同,这身妖力再他觉得自己要沉睡之前,便是凝聚在一处,他倒是真的未曾有过丝毫的削减,看着如今阎魔的功力,这妖力一直同他博弈,在这期间,自然是不可能没有一点的增长之态。 可他到好,偏偏只找了如今的时机出来,他宋年对着妖力如此行迹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反抗的时机,这时机怕是挑的顶顶不好。 “我喜欢,怎样?” 这理由说的,有几分的真情实意,宋年倒是真的看不出来。 “我不管你如今有何企图,这冥界之君关系到这冥界的安危,若是你伤了他的性命,我既然能够当初将你送了出来,自然是能够除了你。” 宋年如家倒是看着眼前妖力,多了几分的戾气。 “是是是,你就知道灭了我,我不是你生的吗?!” 这在一旁的妖力,倒是不知道被宋年戳了哪根筋,这样一下子竟是又回到如此的模样。看着平日里如此冷静处之的冥界之君,如今被这妖力如此呢喃一语,倒是多了几分的顽童模样。 宋年瞅着这样对我妖力,倒是多了几分的哭笑不得,他为何觉得这妖力如今的模样,这般看的眼熟呢?这妖力先是给他来了一通小爷天下第一的理论想要吓退敌人,而后转脸便是如此一副让他打不得骂不得的小表情,他瞅着如今的妖力,想要不熟悉都很难。 “跟谁学的?小凤凰崽子?” 送宋年这身边的,除了小凤凰崽身上如此的矛盾,倒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如此的话,宋年自然是谁人都不怀疑。 “我自己看到的。” 这倒是位脸皮厚的,如此学着别人的模样,倒也能够如此的面不改色,说起谎话来倒是眼都不眨一个。 其实,这些妖力当真都是跟着那永晖大殿学的。这永晖大殿别看着如今是一副一本正经,执法言明的仙神之辈,更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可是若是细细说道起来,在墒祖面前的时候,最为惹人怜爱。 那是的小凤凰崽,带着一股子的倔强劲头,对着任何事情都有着不服输的精神,当时这天地间如此执着的仙神他墒祖同着元祖,就看到这样的一个,自然是觉得极为有趣得很。 仙神所修自然是那逍遥道,此道法最为颐养天性,而无那些个执拗之心,顺应 天道而为,天生天养,亦是天生天灭。如此见到一个这样执着的小孩子,他们倒是觉得有趣颇多。 既然有趣,他们倒是愿意时常逗弄这小凤凰崽,可惜这凤凰崽一开始倒并非如此的对他们亲密有加,待到墒祖送了小凤凰崽一池的泉之水后,这孩子倒是跟他们亲近了,后面越是熟识,倒是越能够掌握他同着元祖的习性来,便每每无往不利。 如没有想到,此法子竟是让他学了去。 “好,既然如此,你便是在这处好好的,我先回去了。” 宋年原是要跟阎魔说些事情,可看着如今的妖力,罢了吧,他倒是不想要再节外生枝了,省的到时候没办法收拾残局。 “我也要走。” 宋年转身未来得及出去,倒是这身后的妖力却是拉扯着他。 “不行。” 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他能够在这一方的天地洞穴之间,他宋年倒是省心了,若是让他顶着冥界之君这张脸出去,在这冥界之中可谓是寸步难行,他一个人出去,还可以在墒年纪上面找找是否有那脱离之法,若是让他跟出去,倒时候真的是一方不可收拾了。 “我知道阎魔的具体受劫时间。” 这倒是放个狠话的,见着宋年不准备带他离开,倒是想了这一条的计策来,这冥界之君是可以占卜他之受劫之日,可是这只是一个大概得时间,他是没办法得到具体到何日。 但一个仙神也好,妖魔也罢,受劫之时,若是能够尽可能的占卜出这时日来,还可以寻着术法挡上一劫。如今这冥界之君受何劫难,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他作为那存在了如此多年月的妖力,占卜此等小事情,他自然是小菜一碟。 此次的受劫时日,对阎魔而言,极为重要,少有差池的话,这冥界便是一番的动荡不安。 墒祖对这冥君之君存了那栽培之意,如此自然是不可能放任其不闻不问。 如此的笃定,这妖力笑的那是势在必行。 “你忘了,我还在这里!” 墒年纪特别看不得别人给他宿主颜色看,更是看不得这一团气息的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他可是天地间的知晓最多事情的天书,他自然是有着知晓万物之事的本领。 “是吗?你如今还能用那术法吗?” 这倒是未曾被墒年纪忽悠倒了,墒年纪是可以知晓这世间的万物,可是这也是同着宿主相连系,如今他虽然是已经醒来,这变身之事,回溯时间的术法亦是用了,可是他亦是知道他这身的术法在一日日的削弱下去。 只因为他如今的宿主仅仅是这冥界之中的生魂一个。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增益之处。 “你想去时间寻找何物?” 宋年虽说对着天书一族并未全部了解,可是对着墒年纪这本傻书,他还是了解的,那次的回溯时间的术法,自然是无有破绽的,到了最后亦是可以解释为他能力尚未复原。所以这术法存在的时日过断,可是他这本傻书倒是忘了,他第一次使用这回溯时光的术法之时,都比之现在的强, 如此怎可不让宋年多想? “我想去星辰之海。” 星辰之海啊,他宋年亦是想要回去看看,说到底这身子的妖力便是从那星辰之海中带了出来,真要细究起来这妖力的诞生之地,亦是星辰大海,与他宋年在一处。 “你上不去的。” 这星辰之海,他上不去,此话宋年倒是未曾骗他。那片的星空之地,从他用自身封锁幽冥间之时,竟是渐渐的封锁了,这缘由宋年当时未曾想明白,可是如今他倒是想明白了。 只因那星空之海是纯粹之地,何为纯粹之地,自然是不能存在那等的藏污纳垢之事,墒祖当时身上怀有那天地之间最为污浊的幽冥间之气,那片的星空之海他便是一步都踏不进去了。 而他那一身的术法灵力,便从他为了那冥主之后,便是顺理成章被冥界之众冠上了妖力之称。墒祖倒是对与此事未曾介怀,毕竟着三三界之中,何地对着他来说没有什么的区别之处,至于妖力灵力之称,亦是如此,只是个区区的称呼罢了。 可他却是未曾想到,这幽冥间竟是让他此生都无法再次踏入他的诞生之地。 若是以后他宋年散了,他便是那三界之中的孤魂野鬼之辈,知降生之地,可是他依旧无家可归。 “你可以。” 不知何时这冥界之君倒是倒了他之身侧,极为认真的看着宋年,这般一本正经的妖力,宋年觉得十分的不适应。 “我如今只是这三界之中的区区游魂之辈,何德何能,去打开那星辰之海。” 他宋年知道如何去开启星辰之海,可是他没有那开启星辰之海的能力,他像是来到了家门口,可惜身上未曾带着钥匙,无论如何都不得如此门。 “我可以助你。” 助他?如今助他?他如今倒是真真切切的被这妖力气笑了,他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一身的妖力赠予阎魔父亲,亦是不会如今在这冥界之中辛辛苦苦补了他这身破碎的魂魄这些年月。 “我且问你这世间何物最为珍贵纯粹,主上?” 主上?他倒是如同昔日尊他敬他之辈,如此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的主上。 “赤子之心。” 这世间最为难得之物,便是那一颗的赤子之心,如此之物,世间最是难得,若是一物亦或是一人,可以究其本心,一生不改,如此之辈便是难能可贵至极。 “那主上你可知,如今这阎魔便是那赤子之心?” 这妖力倒是如今放下了一切,在宋年面前站定,与他眼眸相对。 “这冥界之君,从幼时起,因你一次意外之事,便入了他的人生,给他微不足道却是当时对他而言难能可贵之物,此后不管这世间万物是何模样,他只认你。” 宋年被言行定在当场,却是发现阎魔的手指轻微的触了他的指尖,而后撤离,未及这指尖触感消失,他像是极为不舍的,又一次的轻轻触了一下。 如此的小心翼翼,却也让宋年那心中倏然一痛。 “你,便是他的赤子之心。” ------------ 一百零一章 故地重游墒祖 “好,我应了你的要求。” 他倒是未曾想到之前只是无意中的一次变故,竟是这样的改变了冥界之君的一生。可若是他当时不救冥界之君,如今这冥界之中必然是再难以找到第二个阎魔。 他知道阎魔一直不易,这是站立在一个旁人的角度上而言。 无甚非议的想,冥界之君乃是半魔之身,如今坐上着冥界之君的位子,整日里这个冥界之中那些个守旧讲血统的老辈妖魔鬼怪,他们早已经将这冥界用他们那些个条条框框的东西,将其箍的满满当当,若是想要再插一个人进去,都是一件十分不易之事,如此这冥界之君坚持到了如今的地方,一个人独行至此,他是真的怜惜。 亦是觉得他便是冥界的希望,虽然他宋年未经允许便将他私自变成了自己的期许,可为了补偿阎魔,他宋年必然会还他一个清正的冥界,替他铲除一切的后顾之忧。 这是他宋年能够为他做的。 “你不可顶着这张脸出去。” 他宋年既然已经答应了这妖力的请求,自然是不会毁约。可若是这妖力顶着冥界之君的这张脸,他们怕是在这冥界之中多行一步都来的十分不易,更何况要去那三十三之上的星辰大海。 妖力自然是晓得,于是便换了一张面目,此面目瞧着颇为平凡,竟是副温柔的模样。宋年倒是未曾想到,这飞扬跋扈的妖力,竟是如此的纯良了一回,虽然刚刚他们一番的交谈,亦是知道虽然这妖力占了冥界之君的身体这一行迹来的气势汹汹,可这后头倒是颇为纯良。 “别动。” 宋年在这观察着妖力,便看着这家伙竟是一步步的像他走来,到了面目之前竟是举起他那手来,放入宋年心口处,宋年倒是未曾想过这妖力会害他。是真的未曾想到,亦是不觉得会如此,索性便一动不动看着看着他有何作为。 一时之间这山洞里竟是连个声响都没了,宋年便感觉这心中有着那丝丝缕缕的暖流涌入,这感觉他是既熟悉又带着几分的怀念之意。 这涌入的是妖力。 他宋年顿时觉得这身体倒是轻盈了不少,他宋年在这冥界之中,过了这三五百年,俱是以魂体存在,如此自然是轻飘飘的无甚重量在,若是放在那历经人世的人类身上,他们必然是不习惯如此的轻盈之态,可是宋年却不会如此。 只因他从一开始便是比之魂魄来的更为的轻盈。 人类身上含有污浊之气,此气息自然是随着时间的沉淀,会慢慢增多,此是人间之物,与人类同生,既要为人世之中,必然是逃不开此等的污浊之气。如今随着着人间的多番动荡,这污浊更甚。 三界之中,唯有天界仙神最是轻盈之辈。 “可还怀念昔日?” 妖力看着一旁出神的宋年,觉得此人如今略有恍惚之意。 “怀念。” 那是他的根,让他宋年如何不念? 其实,他还是墒祖,即便他从不想要承认此事,可还是忍不住的记起那遥远记忆里的诞生之地。 让他倍加思念的地方,魂牵梦绕。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顾,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下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将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的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的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 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宁晖殿下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殿下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发仙气。 虽五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宁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 一百零二章 鬼国往事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的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宁晖殿下惦记着,真是罪过……” “殿下!?” 宁晖殿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殿下,请你把主子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王殿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早已不复昔日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宁晖殿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宁晖王殿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王殿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王殿,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与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王殿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殿下说笑了,宁晖殿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宁晖殿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红,弹了那衣角的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宁晖殿,我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来人,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嗯,思真可回来了?” 这一月有余,想来凡界那人寿命所剩不多,南风怕是也尽然殆尽。 “主上,思真出事了。”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落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 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 一百零三章 救治鬼国的贵子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求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也罢。 “不悔。”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 一百零四章 妖力同冥界之君的融合 却也来,此时便是他受劫之时。 宋年看着在他身侧的妖力,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原以为只是为了要满足他的无理取闹,却是未曾想到,他倒是将此处当成了葬身之所。 “你倒是会挑地方。” 这地方,在他们心中眼中,俱是这世间最为美好之地。除此之外,再寻不到如此的称心如意。 “人间有句话叫:魂归故里,我如今也算得上如此,主上认为可是?” 这一处的地方,是这星辰之海最为明亮之地,抬头便看得见无数的星辉,在头顶之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一如往昔他记忆中的模样。 如此,宋年同着妖力到了此处的星空之下,就这样静谧的看着头顶上的那片天空,都能够让他心中有所安然之处。 这里,才是他们的归宿。 泛着幽蓝的柔和的光,包围着他们,这群星辰大海像是等来了他久未归家的孩子,如此这宋年同着妖力躺在此处时,那些个星辰便好似活了一般,围绕着他们两个,欢呼雀跃。 如此的喧闹,却又在他们之间好似开了一个隔绝世间一切的结界,这里头除了一样对着此地的眷恋之外,还多了几分的不理解。 “主上,你当日可曾后悔弃了我?” 他妖力很想问此事。 即便墒祖已经殒身上万年岁,这如今在他眼前的宋年才是墒祖的现在样子,可是他一人想要知道,他可曾后悔过? 被压在桃止山下的半副仙骨,一身散尽的功力,以及那再也回不到的往昔,这一切的一切,可曾后悔过? 若是昔日墒祖未曾将它赠给了冥界之君的生父,那样的话,他们之间绝不会是如今这般的模样。 即便很难成为顶峰时期的墒祖,可他依然是会是术法灵气非寻常仙神之辈可比拟之辈。 “妖力,你可知我曾经想要毁了自己?” 他墒祖曾经想要毁了自己。 彻彻底底的意义上的那种毁了自己,最好这三界之中,再没有一个人识得他是何面目,有何的苦衷,亦或是那些难以启齿的不得已,这些统统他都不需要了,亦是不想要了。 他愿意为那人间的一株山茶,一滴朝露,亦或是那村庄之中升起的袅袅炊烟。 比之,仙神之辈,墒祖至尊,他更喜欢这些。 “主上是想要与我言,你如今是得偿所愿?” 妖力自然是知道这墒祖心中想着何物,自打墒祖一诞生的时候,宋年便是已经同他生活了这万万年。 天上那位元祖,是个严谨,善于修习之辈,自诞生之时此种天赋异禀之处便是早已经显露了出来,如此有才华之辈,自然是物尽其用,元祖能够为那天界的至尊之位,此乃实至名归。 而此行不适合墒祖。 墒祖是这仙神之辈中的异类,犹如那冲着人堆而去的肆无忌惮的风,他不规定自己的归途,更不会去规划前行的脚步,他喜欢这世界上的诸多生灵,没有尊卑高低贵贱之分。 他喜欢何物,都能够带着几分的说不出来的痴性,这人间当时便是墒祖心头宝,他当时创造了世界之时,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赋 予这人间之中。 可是此事怎么样又如此为之? 自然,他若是不喜之物,自然是敬而远之。 “不曾得偿所愿。” 他宋年何曾来的这得偿所愿的资格?即便有日他终于可以放开心扉,亦是的了那无上的术法,那时他便可以过得更加的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吗? “不曾得偿所愿,可终究是转过来。” 这世间的一切的一切,包含他宋年如今要面对,亦或是将来要面对的事情,这些所历经亦或是没有发生的事情,都将能够让你终有一日变得庸俗。 裹着糖衣的庸俗,透着一丝丝隔夜的暖意,让你在自怨自艾的这条路上,漆黑摸行之际,饥寒交迫,却是在这时间的洪流之中,被那隔夜的暖意抛之脑后,再也无曾说起。 他在那一刹那间,便是舍了人间。 “主上,你可愿再次无人能敌?” 这一次的妖力是对着宋年说的此语,那眼睛之中,处处写满的都是那坚定不移之意,他宋年倒是相信,这怕是他心中所想,便是如此的说了出来了。 “若是回得去时光,我便愿意考虑考虑。” 这时光回不去。 同样,他这主上怕是再也不愿此身灵力充盈在身。宋年倒是心中所想,便如此说了出来。 “若是不愿……” 我便不强求了。 宋年看着眼前的妖力,那一双眸子,借着这星辰大海光辉,都没有能够弥补那一刹那之间的失落透顶。 “莫要为我,绝不值得。” 宋年知晓妖力是何之意,一自然是他说的那般,想要回到这诞生之地,宋年若是在此地,便是宋年的生命之源,即便是让他恢复如初的可能性都很大。 “你可知者冥界之君是我的希望?” 宋年听闻此语,便是转头看向妖力,这妖力多半不会是他的了,他倒是一直都在觉得自己依然是这星辰大海的墒祖的术法之力。 可若是此时有一铜镜放在面前,这妖力怕是就能够看得到他渐渐与冥界之君相似的眉眼。 本就是没有机会的,妖力正在一点点的与冥界之君合二为一。 希望吗?他倒是真的变了,这冥界之中都能够让你如此的牵肠挂肚了不成? 如此,是否只要让他知道他选出来的冥界之君,其实内心之中更希望他能够成为那天界独一无二的尊师。 “其实他也是愿意的。” 妖力以为是宋年不愿,亦或是不愿意强迫与人,到了这个地步,便将冥界之君的想法亦是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你也是自愿的?” 妖力看着只因为一句话,就能够如此明显的插科打诨的敷衍与他,自然是知道他不愿意谈论此事。 既是不愿意,那么他又何苦去挽留。 妖力从此高峰之处,乘云而下,而一旁因着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的宋年却是看到此语…… “主上,多保重。” 其实,带着宋年来此星辰大海之地,他妖力自然是一路之上多有耗损之处,而那被他趁虚而入的冥界之君,更是不可能让他一路上舒舒服 服,冥界之君怕是一路走来,怕着他对主上有所图谋,所以便是多番折腾。 这一场耗尽元气的观星,此生怕是在没有单独来第二次的机会了。 这冥界之君在一旁伺机而动了。 妖力亦是知道,他如家的形态亦是维持不了许久。 “你也是。” 宋年倒是未曾回头,只是多了这一句话来,此语传入风中之时,被这风裹挟着吹往远方…… 妖力多半是未曾听得到。 当晚,这星辰大海之地,来了悄无声息的三道十道天雷灌顶,劈得满天的星斗带着几分的颤意,那些被震动的星辰大海,虽说瞧着带着几分危矣,可此地有着星辰大海的结界所在,此地乃是在那三十三天之上,虽说有些冷清之意,可这里是天界一部分,光是此一条,比之在那冥界之中,怕是要好上许多来。 这天雷刚落完,宋年便是赶到了这冥界之君的受劫之地。如今这是一片的狼藉之地,那星辰大海亦是被这雷劫击落了不少的幼小星辰,可是宋年倒是不会太多担心此事。 最起码,他如今的生命倒是抱住了。 宋年见着那已经是被雷劫记得昏了过去的冥界之君安置在这星辰大海之地。 在这处,冥界之君受了劫,亦是会被他们星辰大海所掩盖。 星辰大海之地虽说亦是被元祖化作这墒祖的祭司拜见之意,可是这地方墒祖不喜那群板板正正的小仙们与他面前服侍。 便在这星辰大海用着术法之力,将星辰之地里里外外封印了一千多年,如此这地方方是绝了那一干大小的仙娥仙子之辈。 如此这一举动,倒是让元祖真正看到他昔日的好友,如今倒是像是换了一副模样,他们之间在这一千年里,以明显可以察觉得到速度分离开来。 他们就这样的陌生了。 明明之前比之一千年更为久远的岁月里,他们一直都是如此的亲密。 “前辈?” 阎魔睁开的都一眼,便是发现了宋年立于床榻边上,做那沉思之状,他如今亦是无甚大碍,索性便在这里多躺上几日亦是无妨。 “醒了。” 若是醒了,这以后怕是再没有办法见到你了,妖力。 “感觉如何?” 这是妖力最后的倔强,他不希望被任何人瞧了这软弱去。 “我的妖力提升了。” 他阎魔醒了的第一眼是宋年,而他起身之时便是发现了,如今他这身体内的术法之气,显得颇为的强盛之意,如此,他自然是知晓是何事。 “如此甚好。” 这身妖力,原就是要给他的,而妖力亦是知道他最好的归属不是这星辰之地,而是成为冥界之君的一股力量,而用着此力量,才是这妖力长存与世的最直接的表现。 无需赘述,自然不言而喻。 我会替你护着他,你可甘愿? 这一句话,是这妖力趁虚而入伤了他之后,对着昏睡的阎魔说的。 即便昏睡之中,他阎魔便好似失去很多很多…… 这是一场噩梦,好在如今他醒了。 ------------ 一百零五章 宋年重新点燃命定之星 他阎魔记得自己回答的那句:“我不愿。” 他阎魔若是对一人心心念念,自然是要将他护在身侧,时时刻刻可以观之,视之,如此方能解了那朝朝暮暮的相思之意。 他人代劳,他如何甘愿? “前辈,我心悦你。” 阎魔自然是见到宋年眉眼处的犹豫与沉思之色,他虽说是被妖力占了这身躯,可若是言语这阎魔一丝一毫都不知晓的话,倒也是不可能之事,妖力对着墒祖的那颗心,非要追究起来,自然是希望其能够重振昔日的尊贵之位,似如今这般的弱小无依靠。 “所以,若是能够成就你的,我自然是希望你将我当做那踏脚石,重新得到你要的一切,我无怨无悔。” 因为是你,所以甘心情愿。 亦或是说,他阎魔觉得若是能够为了他所希望的舍了他自己,这件事他觉得荣幸之至。 “为何觉得我想要回去?” 宋年倒是看着如今还在床榻之上的阎魔,他倒是觉得这身边之人,竟是一个个希望他回到了往昔岁月,他们都未曾与他完完整整的度过那些时日,如今倒是恨不得他依然是那墒祖。 “我不知前辈是否想要回去。” 宋年没有给阎魔太多的时间去了解自己,墒祖比之他阎魔,多活了非是一两万年的岁月可比拟之,如此长的时间鸿沟难以跨越,自然阎魔无从得知这昔日与墒祖而言到底算得上什么。 “但若是你决定回去,我便连同我自身的妖力一并赠予前辈,”他若是得一心悦之人,送一身妖力又如何? 他阎魔心甘情愿。 “若是前辈觉得倦了,累了,我便陪着。” 我会陪着你,走完这一生。这句话,他到了嘴边,倒是未曾说出口来。 他是男人,亦是半妖,不喜欢那些个拖拖拉拉,可亦是不愿意将此等犹如誓言之语说了出来,此话犹如枷锁在身,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是甘之如饴可若是心中无那人,此话便是困扰之举。 他阎魔甘之如饴,了前辈却是未可知,如此他怎可用此话束缚与他? 他宋年倒是知晓阎魔那未及言说出口的话来,只是如今的他,宁愿自己没有听出话中之意。 一时之间,这空气倒是带着几分的尴尬之意。 正当阎魔想要打破这僵局之时,这脚底之下倒是一阵的地动山摇。犹如要掀了这片的天地不可。 在这混乱危险之际,阎魔见着宋年身形摇晃不已,自然是手疾的拉扯过这宋年来,一把将人紧握住,而后带离这危险之地,他原是想着莫非此地遇上了什么袭击之事,便想要出了这门外瞧上一瞧。 这阎魔将宋年拉在身侧之时,自然是没有瞧得见宋年那一闪而过的嘲讽之意,已及嘴角处那微嘲的笑意。 他宋年知道此地是为何如此。 墒祖是三十天的根,这片土地之上孕育了墒祖,亦是受着墒祖灵力的滋养。 他宋年身上有着墒祖的残魂散魄,而他身边的阎魔倒是带着他墒祖的全部的灵力回来了,如今这些个在三十三天之上沉寂了已久的星辰大海,他们等着宋年的归来,而刚刚融合了墒祖妖力的阎魔,便是被这星辰之地认做了他的回 来。 说到底,这些星辰倒也未曾认错了。 他如今也算是半个墒祖回来了,只是如此一说,便带着几分的伤情,更为重要的是,若是这片星辰大海出了问题的话,怕是这三十三天之上的诸仙神之辈怕是距离知道亦是不远了。 阎魔拉着宋年冲了出来,却是未曾想到会看到此幕。 这片星辰之地的地表之上,在一点点上升。 他阎魔原是当做那尘埃之物,竟是像洗尽铅华一般,在这上升的途中,变作那一颗颗皓白的星辰,而后升入夜空之中,这一颗颗的星辰,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迎接主人一般,将这个泛着幽兰之光的星辰大海,变作了那皓白之地。 洁如玉,皎若雪。 此方是这星辰大海的原来面目,它将自己的本来面目隐了下去,只为等着终有一日墒祖的重临之时。 “此为众星归一。” 众星归一之象,三界之间唯有这墒祖可使得,如此自当是无所遁形。 永晖大殿是看到了众星归一之象,连同那一殿的大小仙神之辈,在这三十三天,神界之中,他们目睹了晴天朗日之下的众星归一。 “这……这是尊驾之象啊,这般的异象从何处来?” “是啊,这众星归一之象,已经是数万年未曾见过了……” 这天界之上,凡是多了些历练的仙神之辈,自然是知晓这众星归一之象乃是天界二尊墒祖的独有之象,而这近千八百年飞升的仙神们,自然是不知晓此种原委,便是出于好奇之意,问出声来: “尊驾,是传说中的在仙冥一战之中殒身的墒祖尊驾吗?” “是啊,墒祖尊驾原是星辰大海处诞生的神仙,这星辰之地自从墒祖殒身之后,便是陨落了不少,未曾想到竟有这一日可得以见此。” “为何如此说?” 这小神仙自然是不知道这此种原委,听这些资质老的仙神之辈如此言说,自然是更加心中好奇。 “你可在凡间听闻那句日月同辉?这日月同辉啊,原是天界的寻常之象,墒祖尚在之时,这在三十三天之上的星辰之地,便是犹如青天白日一般,人间白昼有浩然之气及朗日相照射,倒了暮色苍茫之时,这墒祖的星辉便会代替这朗日,映照在这人间同着天界之中,皎若玉石,莹若初雪,天地间自然是一副宁静祥和之色。” 这小神仙倒是不能够想象的出,那时的天界是何种的颜色,只是觉得如今的天界之上,虽然到处亦是明亮的很,可惜这明亮之处,照射他们的却是那玉石之物。 未曾感受的到宁静祥和之气,这天界虽说好,可是说到底了却还是显得冷冷清清了。 这一干的大小仙神之辈,在这殿堂之上,窃窃私语,而那于此异兆要做一番调查的仙神之辈早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打算,可等他们回过神来,要将如何行事,禀告给永晖大殿之时,却是发现这神殿之上,早已没了永晖大殿的身影…… “永晖大殿,倒是难得啊……” 这知道其中原委的神仙,见到平日里素来以板正著称的司法天神永晖大殿,如今只是异象突现,他竟是如此的丢了这世人敬仰的模样,便是这一下子冲了出去。 “永晖大殿 与那墒祖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一番感慨下来,自然是一片的唏嘘,奈何这新飞升的小神仙着实不清楚这神殿之上的诸多仙家,到底是在唏嘘何物,便只能够寄希望与有人能够告知他一二啊! “你可知,这司法天神,原就是墒祖的弟子?” 这一句话,倒是让那些个原本就好奇的小神仙们,更加是想要知道如今早已是享誉三界的司法天神,竟还是墒祖的徒弟?这一下子,那群脸上带着好奇之色的小神仙们,倒是勾出了那些个久久不动凡念的仙神之辈的诉说**来,如此这冷冰冰的神殿之上,倒是被这一群聊的火热之辈,添了几分的亲近之色。 而永晖大殿自然早已经奔着星辰大海去了,这一路之上,他用着全力,将那御风驾云之术用到了极致,像是恨不得下一秒便可以到了这星辰之地。这一路之上,他永晖大殿的脑海之中,竟是一点的杂念都未曾想起,他唯独记得一件事,那便是他原来并非是在这梦境之中。 他终于是要回来了吗? 可奈何这星辰之地是没有云的,宋年倒是觉得无从躲藏了。 “前辈,你不喜欢此景?” 阎魔虽是不甚了解宋年的一切,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宋年的那眼眉处的不甚舒展之处,倒是漏出了蛛丝马迹。 “自然喜欢,只是我不愿面对之物随着这景,怕是一道赶来了。” 他自然是对着星辰之地眷恋的,亦是欢喜见星辰之地如此的欣喜他的归来。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敌那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宋年来的忧心忡忡。 “是因为我吗?” 阎魔倒是知晓这片星辰如今这番亦是异象横生了,他倒是平安度过了这五千年的劫数之日,可却是将他带入如此的境地,宋年虽然未曾对他言语,到底是何种缘由至此,可这里面定然是**不离十与他阎魔有着莫大的干系。 其实,他阎魔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倒是与他关系不大,关系大的是他身上的妖力。墒祖的妖力,此等上乘妖力自然是早已经有了自我的选择之地,亦是从一开始计划出逃冥界之中时,便做了此等的决定。 他到底是不能够接受昔日的墒祖,到了如今的模样,即便是回到自己诞生之地,如今都要如此的艰难。 所以,即便宋年拒绝再次让这妖力入体。拒绝做那术法灵气强盛之辈,这妖力亦是给宋年留了一条后路来,那便是是这归还术法之后的彰显的兆头。 在这片属于墒祖的土地之上,用着墒祖的妖力融合,而这片对着墒祖灵力如此敏感的星辰之地,自然是会有所反应,而即便这反应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如此亦是够天上那群仙神之辈找到他了。 “不是,不过如今我倒是要借助你的力量了。” 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此处坐等天界之上的仙神之辈发现此踪迹,而如今若是让别人发现不了的唯一方式,亦是只剩下跑路之这一条来。 “二师父,你如今又是要弃了我不成!?” 永晖大殿一颗未曾耽误的赶了过来,竟是听闻那人又要逃离,在那场大战之后,他寻了千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竟是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决堤而下。 “你倒是从来狠心。” ------------ 一百零六章 宋年同着小凤凰崽子之的恩怨 他宋年到底是跑得慢了些。 便在此处被永晖大殿堵了个正当时,宋年倒是未曾做好在此处见到天界之人的打算。 即便是小凤凰崽。 这是,如今他怕是不能够叫他小凤凰崽了,如今在他面前的凤凰,一身红衣似火如霞,这是凤凰一族族长的织羽丹凤甲。 他如今倒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宋年倒是怀念起,那日依旧糊里糊涂的小凤凰崽来了。 永晖大殿,一步一步朝着宋年走来,他自然是亦看到了眼前的冥界之君,众星归一之象自然是不可能应在他冥界之君身上,那便是只可能为那身侧之人,这人他倒是带着几分的印象在身。 冥界的一员,谓之宋年。 若非是那冥界之君的话,那剩下的即便是再不可能亦是他心中所想之事。 宋年倒是知道小凤凰的脾性,如今被他抓了个正着,如何他都不可能立刻马上放了他,毕竟,这孩子他算是从小到大看着一日日长大的,如何品性,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宋年连着以谎言搪塞他的都来不及,亦是不想如此为之。 便只能够这样一步步的看着永晖大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每一步的迈近,与宋年而言,亦或是与永晖大殿而言,俱是不容易的举动。宋年看着永晖大殿,他亲手养大的凤凰崽,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心中即便风云变幻,亦是面目之上无甚表现之色。 他永晖大殿,便如此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只余咫尺之遥,而后站定。 眼目便是一动不动的看面前的宋年。 二师父,这个生魂便是他苦苦寻了这许多年月的二师父。 他一直都未曾觉得二师父死了,并非想着这创世之神不会陨落之言,毕竟他当日亦是亲眼所见一些创世之处的其他神明之辈,在那此后的数百年月里,便是如此一点一点的香消玉殒了。 可是,他不觉得二师父会死。 即便他亲眼目睹二师父的那半副的仙躯镇压在那冥界的桃止山中,即便他亦是看到二师父走的那天,这星辰之地陨落了半个天际的星辰,即便在这天界之上,再也找不到有关于二师父的蛛丝马迹。就连他住过的墒年殿,亦是在他去了不久之后,便在天宫成了一座废墟之地…… 此间种种,俱是已经表明墒祖已经魂归混沌之中,可是他依然是不相信。 于是,这许多年来,他便是在这三界之中找了许多年月来,他原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如今这些行迹在他人眼中,便好似一种亏欠的弥补之举,对他昔日大大所做所行的亏欠弥补之意。 他不否认,可依旧在寻找他二师父的路途之上。 “怎的,这一次还要抓我一次不成?” 宋年倒是未动,看着永晖大殿来到他的面前,面目之上虽说一片的平静之色,可宋年这心里难受得很,所以对着此间的永晖大殿便是没有那许多的好言语来。 永晖大殿刚刚欲要拉起宋年衣袖的手,被如此一句话,定在原处,竟是再难以动弹分毫。这刚刚因宋年想要逃走而兴起的那股子无名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作了诚惶诚恐。 “二……师父,我……” 宋年倒是未曾仔细看着小凤凰面目上的愧疚之色,亦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言说此事。宋年在这一旁看着被自己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他倒是未曾有一日想得到,这孩子竟会与他有一日兵戎相见。 如此每每回想起往昔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宋年这眼目之中便会多了一抹的痛心疾首。 “永晖大殿,往昔岁月已过,故人亦是四下飘散而去,殿下还是莫要挂怀。” 他不会真的怪罪在小凤凰崽子的身上,亦是不会怪罪在元祖的身上,他永晖大殿亦是他宋年心心念念的后辈小生,对着这小凤凰崽,他倒是不可能怨怼与他,所以才会想着终有一天,可以去见见他一面,看着他昔日照看、教导数万年的小凤凰,如今是何模样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回头看一眼。 至于其他别的什么的,他宋年倒是不去多想了,亦是无解之路。 这世间并非任何人人物物,皆是有解可得之物,好比如今的在他面前的这一切,便只能够最终以不了了之。 永晖大殿见他此番说来,那脸上的苍白竟是又多了几分,衬着那一身的红衣如火,看的竟是多了几分的可怜孤独之色。 宋年不忍看他如此,便微微转过头去。 可这放在永晖大殿的眼中,自然是不可能想得到他宋年如此模样是因为不忍见他凤凰崽独自黯然神伤,便将这一转头当做二师父再也不愿意见他的佐证,这心下便是一紧,手下撩起那衣摆,便是在宋年的面门之处,跪了下来。 “二师父,我错了。” 宋年未曾想到这小凤凰崽竟是会在他膝前跪下,凤凰一族除了天生比之其他数族来的矜傲以外,他们身上还有最为重要的的一点就是绝不低头。凤凰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其身形之时,俱是昂首挺胸之辈,孔雀一族便是观摩凤凰一族的形态举止,才会有了今日的天界第二称号。 宋年看着在他脚下匍匐的小凤凰崽,他宋年又何苦为难他呢,昔日场景,那时那地,他当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凤凰崽,为了天族的利益,为了三界的和平,他那时所作所为,自然是无可厚非,至于舍了他们之间在一起数万年的师徒情意,却也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且起身。” 宋年便弯着腰,将地上的永晖大殿扶了起来。看着尽在咫尺之间的小凤凰崽,宋年多半是讨厌不来的。 “我不怨你,可我亦是不会跟你一起回去。” 宋年看到凤凰仔子眼中的明亮眸色在一瞬间的黯淡无光,他宋年倒是知道他此行为了何事,亦是知晓自己内心之中真实的愿望。 “若是,你哪日想见我一面,便去冥界之中吧。” 他宋年放开了永晖大殿的肩头,同着冥界之君一并走了出去,徒留这永晖大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当日行迹,足矣让二师父再不原谅与他,他又有何种颜面来此。 宋年走了未及一刻钟,这星辰之地的面前便是涌入了一大群的仙神之辈,他们在这星辰之地的门前,以迎接二尊的仪仗侯在门前,他们之中未曾得以见到过墒祖尊上颜容的小神仙们,便是怀着一颗虔诚又欣喜万分的心立于门前。半 晌之后,这星辰之地的门前,便单单迎来了他们早已经熟悉的仙神永晖大殿。 只是让他们觉得诧异的是,这样形单影只的司法天神,永晖大殿,他们是第一次见到。 竟是一副斗败了的公鸡那样失意满满。 他们虽知眼下情况十分不妥,倒是纷纷想起那人间的一句俗语来: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阎魔瞧见宋年一路之上的面不改色,亦是无甚情绪波动,只是从星辰之地回来以后,他亦是一句话都没有过多的言语,虽说亦是往常模样,可说到底还是有着几分的不同。 “我已经好了。” 他阎魔已经好了,不需要顾及他的感受,亦是不需要照料与他,即便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希望,亦是不需要如此的亲力亲为。 “冥君如今度过此雷劫,自然是再好不过。” 宋年虽是眼睛看着阎魔,可倒是也让阎魔瞧出了几分的不同来。 “所以,你到底要压抑到几时?” 他阎魔已经好了,他们亦是回了这冥界之中,那一群的仙神之辈,包括那日紧追而至的永晖大殿,这两日里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来。 “怎的,你倒是觉得我如今的压抑了不成?” 宋年倒是开言回了一句,未曾想到这阎魔竟是紧追不舍。 “是,所以大殿之内,有珍藏的酒水尚未用完。” 我不希望你难过,若是不能够陪着你一起度过,他有何资格说那句放在嘴边的心悦二字? “你倒是大方!” 宋年倒是被阎魔如今这暖心一句,觉得心间那淤塞的情绪,倒是轻了些许。这谈论间,给了他一丝的喘息之机,所以他无意间便是带着几分的笑意。 “怎的?前辈倒是在何处听闻我小气了?” 阎魔倒是见着宋年这两日以来,难得一见的有了笑模样,所以便是接着这话茬,又追问了一句。 宋年倒是笑而不语。他是想到了当日谢必安同着范无赦曾经在他小铺之中做了的那笔买卖来,那买卖的押金便是这阎魔亲赐的一坛子的酒水。 “不知阎魔处可有那冥界之中盛传的一种酒水来?” 他当日自然是未曾品尝那酒水是何滋味,如今被他引起,倒是突然对着阎魔那坛子的酒水多了几分的想要一睹为快的心思来。 折阎魔倒是知道他何种酒水在这冥界之中,被那群大大小小的鬼怪之类奉为美谈,其实那亦不过是他与他们之间的一种未曾宣之于口的约定罢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区区的一坛子酒水罢了。若是他喜欢,自然是乐意之至。 宋年见着阎魔将他听闻的酒水指与他看,这冥界之君的酒窖可谓是十分的壮观之至,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酒窖之中,立于他宋年面前倒都是酿酒的坛子。 这冥界之中,盛传阎魔这冥君之中最为会酿酒之辈,如今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不知冥界之君为何喜欢酿酒?” 宋年一时好奇,便是问出来口。 立于宋年身侧的阎魔面目之上,倒是多了几分的柔和之意。 “故人喜酒。” ------------ 一百零七章 宋年醉酒诉往昔真相 故人喜欢。 这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理由。宋年是个不爱刨根问底的,这之前的数万年前,他是不喜欢的,如今这眼下自然亦是不喜欢的。 于是便未曾追问下去,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阎魔看着他的那丝神态来。 阎魔看着宋年兜兜转转,在这酒窖之中挑了一个不甚大的酒坛子抱了起来,便拾阶而上走了出去,阎魔倒是未曾言语,在宋年挑的酒肆旁边,找了个小一点的酒坛子,带了出去。他想着今日前辈想来是要不醉不归了。 “未曾想到你竟会是同我一起饮酒之人。” 宋年在这冥界之中,虽然说不上什么人人物物俱是闻其名声之辈,可倒也不至于没有一个狐朋狗友,可是这里头,若是真要找一个可以与他把酒言欢的,倒是真真不容易。只是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竟是习惯这身后,一转脸便能看到的冥界之君,这冥君倒是个潜移默化的主,如此,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他的生活里,如此回头看到他竟是不再惊讶。 “荣幸之至。” 这句话若是换一个人说出口来,这宋年自然是以为是那官方之语,而如今换了这阎魔说出口来,宋年倒是不疑有假,这阎魔是何人物,他宋年倒是并非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对于他的那份,无形间便是多了几分的相信。 “你倒是对我无条件的相信。”虽说此一句话,宋年说的不经意,可是没人知道在这不经意间带着宋年多少的心酸往事,他墒祖是修的逍遥道法,可是却也未曾逍遥到对着一直与自己亲近之辈都毫无波澜。 “我信你。” 这句话,阎魔自然无分文的作假之意,这世间之上,与他阎魔之间若是选的一人,与他有所关联的话,怕是只有如今面前的宋年一个了。 虽然在他宋年眼中,自己与阎魔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给予阎魔帮助过的前辈,亦或是小时候与他照顾之意的故人,此番种种的想法都不能够代表阎魔心中真真正正的想法。 阎魔将他作为这人世间唯一的亲近之辈。他早已没了生父母,亦是没有那些个亲戚之流,更遑论那友人一列,这些年,在这冥界之中虽有支持者,亦或者追随其后之人不在少数,可这些只不过是了了罢了。 不能够与他太多的亲近之意,这些人也好,妖也罢,只能够与他之间是那庇护与归顺的关系,他们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在他阎魔手中,这些是他身为那冥界之君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宋年与他们不同,他是自己心中唯一的温暖之地。 从不知他是何模样之时的崇敬之意,到了如今得知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他便渐渐由着那份的崇敬之意变了模样,他不后悔,他希望同前辈之间可以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如此对他之人,这三界之间除了他以外,阎魔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即便有第二个出来,他阎魔那颗心怕是亦不会如此这般的忐忑起伏。 世间给予他如此感受的,非前辈莫属。 “你很重要。” 像是觉得只此一句不够描述宋年在他阎魔心中的模样,他便又加上了一句。 你很重要,与我而言。 “你可知,昔日墒祖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宋年怕是如今饮了一些的酒水,那面容之上多了几分的迷离之色,他抱的那坛子酒水,他宋年倒是未曾喝上多少,平日里他的酒量算不得多好,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就醉了去,只能够表明,如此的宋年怕 是心中多有郁结之处,如此这般被旧事重提,宋年心中苦闷难受,自然是这酒水之上便是极容易醉了去。 这如此一言道出,那眼目之中俱是痛苦之色。 阎魔便由着宋年这性子,对他无甚言语,亦是不动声色的将那酒水又斟满了一杯,宋年便将那斟好的酒水一饮而下,而后好似解脱一般,闭上了眼睛,连同那双痛苦之色的眼眸都藏了起来。 “其实,我是怨恨他们的。” 他墒祖未曾与任何人亦或者是物件谈论起此事。像是他未曾在那一场大战之中,丧失了所有一般,他将这一切的一切,埋在那桃止山中,埋在他自己的心底,永不见天日。 阎魔知道宋年说的恨他们是指的谁。那日冲进来的永晖大殿,以及紧随其后的那句对不起之时,阎魔便是在这其中瞧出了几分的端倪来。 那场大战之中,虽说仙冥两界战况激烈,双方死伤无数,可是这其中算得上重要伤亡的,却是独独只有墒祖一个,天界元祖同着永晖大殿,俱是毫发无损,而元祖其后的闭关修炼这许多年月里,用的理由亦不过是他在大大战之中失了一同诞生的墒祖,心神俱伤,所以才闭关修炼。而至于仿佛突然之间成长起来的永晖大殿,却是默默无闻的挑起了天界的重担。 冥界经此一役,倒是损伤无数,因为群龙无首,这以后的几百年里,便是那割据之势,动荡不安了这许多年月来。 天界虽然有所损伤,可是亦是在元祖同着永晖大殿的带领之下,重新回到了那繁盛之势,而冥界便是从那时起,便是一日日与天界之间拉开了距离。那场大战之中所有残存下来的仙冥两界的众多生灵,亦是如今散的七七八八,知道其中真相的,亦是只剩下了三五个,而这三五个亦是为了三界众生大大安稳之举,便如此的三缄其口许多年月来。 至于这其中的真相所在,他们早已经不关心了。更何况那真相的息息相关之辈,早已在那桃止山中长眠。 可奈何,他墒祖记得。 宋年亦是不敢忘了去,他如何忘得了那差一点让他走火入魔的场景。 即便魂魄泯灭,术法消散,这灵气妖力散个一干二净,戳穿肺腑之地,他依然记得那日的场景。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 一百零八章 第一次仙冥大战的真相 墒祖彼时最为喜欢之地,便是那四时风物不同的人间。 如此怎么能够忍受那些个阴邪之物,藉由着他的手,传播到他最喜欢的人间去? “因幽冥间在那东海之极散播这邪念,为了防止这些个邪念传到人间去,我便将他存入体内。” 他当时自然是不能够再将此物留在东海之极,亦是不能够将此物带回到冥界之中,而那人间亦是留不得,这三界之中,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了去处。 既然这些地方都不能够去的话,被墒祖内化到身体中的幽冥间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出那些个邪念出来,墒祖当时未曾觉得有何的难以控制之处,便用着自己的灵力压制着。 “他在我体内之时,我曾经去了东海之极的后山之上,为了抵制这幽冥间修习打坐,借着术法 功力的见涨来压制他。” 那数百年来,虽说过得颇为的不易,可是亦是给这人间带来了不少的安宁之所。三界之中,彼时那是一片的祥和之态。 “可修习不是长久之计,我便只能够带着幽冥间出了东海之极,去了冥界之中。” 冥界是他所辖之地,如此自然是不能够放任其不闻不问,这冥界之中,虽说因他以墒祖至尊坐镇其中,可以治得一方安宁,但是也不能百十年之中,未曾出面一回,在他修习的时间里,这冥界之中虽说未曾出现什么大的波澜起伏的地方,可这其中的暗潮涌动之处,亦是不少,所以在他出关的时候,便是去了这冥界之中,一举拿下那群不怀好意之徒。将那些个败类清理的一干二净,可这大动作虽然能够将这冥界之中安稳百十年,可亦是让他发现一个重要的事情他的术法在倒退。 “我当时发现这术法倒退之时,便觉得这压抑在体内的幽冥间怕是要有所动作。” 可是一时半会儿,这冥界之中他是回不去的,所幸他记起这幽冥间在东海之极时倒是安稳得很,如此他便是比较这二者之间有何必然的区别之地,而在这一比较之中,他发现了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便是这其中的最为重要的一环。 “我发现无极东珠可抑制幽冥间的生长壮大,而后这此后的许多年里,便是借着这无极东珠压制着幽冥间的无限的增长之势,可是我却是发现那幽冥间渐渐地,不受控制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时候,出现的极为的短暂,而这出现的情况之间,所间隔时间却是很长,有着无极东珠相伴左右,这其中倒是也没有出什么乱子来,亦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许多年来。 “可是,我却是忘了,这样的养虎为患,终有一日会一发不可收拾。这事情倒是来的太突然,凡文被鬼国守门神掳去,我前去救他回来,幽冥间在这当口复发了。” 当日凡文是背叛与我,他亦是自我流放在这三界之中,可是凡文不知道的是,他墒祖从鬼国回来之后,便是在这东海之极里,痛不欲生,这幽冥间像是攒足了所有的气力来,一股脑的爆发了,这样的力量就是当时的墒祖亦是吃不消。 而他只能够再一次的陷入这闭关之中。 “我又一次闭 关修炼,在这期间凡文未在,方青当时时时照料与我,为了防止有人发觉我身上的灵力削减,亦或是通过墒年纪来探知其中的真相,我便在可以压制这幽冥间之时,带着墒年纪来世间寻找那些上古时期失落在这人世间的宝物。” 这人世间的一行,自然是让他遇到了那北周帝王,亦是在这人世间识得如今的孟婆,昔日的水神南风,帮着南风那一举动,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未曾想到,他竟是给了南风的法力之后,在这天界之上,连维持法相都无比的困难。 他在天界如此充裕灵气之地,现了原形。而后便是被天界的那群仙娥当做那不知何处来的人间的小蛇,丢到了那人间的湖水中去,在那湖水之中修养了许多时日,方才能够勉勉强强的化作人形。 “我在这寻宝过程中,现了原形,后勉强入了这东海之极,未曾想到却是在那地方见到了元祖。” 在他为天界元祖至尊的日子里,他倒是成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未曾想到这许多年不见了,他倒是如此颇为稀奇的登了这东海之极的大门。 “我当日知晓他来此的缘由,他是对着天界之上,我化作原形之时留下的气味最敏感之辈,所以方才找到此处来。” 如此大打出手之后,方才发现墒祖身上的灵力竟是少了这许多来,自然是颇为诧异不已。 “他虽然觉得其中必有何缘故,如此自然是应该差个究竟,只可惜的是,他未曾查到是何缘由,我便被这幽冥间控制了去。” 这句话经由宋年的嘴,这般不经意的说了出来,可是那久久未曾转睛的眉目倒是泄露了他那一颗痛苦的心。 “这此后的事情,便是你所熟悉的那场冥界同着天界之间的大战,而那场大战的挑起者便是被幽冥间控制的我,而那场大战的结局,便知以元祖同着永晖大殿杀了我而结束的。” 那场大战中的墒祖,并非是因着战争本身所消殒的,他当时已经夺了这身躯来,可是这大战已起,这仙冥之间早已经是剑拔弩张之势,那时候的战争之势,是一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 “我不是那场战争的调停者,而是那场战争的挑起者。” 这便是所有的真相。 三界之中所流传的任何的版本,都并非事情的原貌。 阎魔看着宋年,一个人默默背负了所有的一切,负重前行,无人与他分担一二,而那与他一起诞生与世间之辈,仅仅只是因为发现那所谓的“真相”,便带着天界的兵将之辈,一举追击,将自己的至亲好友,自己的师父杀害,仅仅是为了那“眼见为实”,竟是连一句的解释都没有给他,亦是从来没有让他道一道,这其中可有隐情之处。 一时之间,这四周悄无声息。宋年便是无知无觉一般,将那些个酒水之物,倒入嘴中,流入肺腑之中,便好似这滚入肠腹之中的酒水,带着那股子的**辣的痛意和热度,可以融了他当初眼睁睁看着那冰刃穿胸而过,骨髓之时那刻骨的寒意,以及那冰刃之后是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元祖的脸。 刻骨铭 心,挫骨扬灰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宋年这怀中酒水已见底,他不是什么千杯不醉之人,自然这一坛子酒水,早已将他灌了个烂醉如泥,怕是叫都叫不醒了。 阎魔在这期间,便是如此一动不动的听着,听着他迫切想要知道的过往,亦是猜测着,当墒祖醒了之后,便看到世间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二人拿着那剑刃,与他穿胸而过。这世间之上怕是在那一瞬间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所殷切期盼的吧? 所以,在他得了那破碎不堪的灵魂之后,做得决定便是留在这冥界之中,这是三界之中,他唯一可以作为退路的地方。 亦是他觉得唯一有所亏欠的地方。 “所以,我才是你的希望吗?” 阎魔对着醉死在身旁的宋年说道,原来,并非因为他这身上有着原本属于他的妖力,单单只是因为这世界上,他唯一有所亏欠之地,只剩下这一处了,所以才会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之下,将他阎魔当做这冥界之中的希望。 “嗯,希望,我对冥界……的希望。” 像是听到他所言说之事,宋年便是听着耳朵之中的希望二字,竟是又带着几分酒意的模样,重复了一遍。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若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 一百零九章 永晖大殿请罪二师父墒祖 宋年昨晚倒是颇为难得一见的失态了一回。可是在他心中所想这倒是也无妨,毕竟他如今和这阎魔之间倒是熟稔得很,自然是不怕这等的失态之事。可即便是他宋年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依旧让他措手不及。 凭谁一醒来便在冥界之君的床榻之上,都不能够如此的心安理得的很。宋年瞧着这势头不是很对,这床罩之上的风景,他虽说未曾仔细的看过,可这风格绝非是他宋年的。便十分麻利的从这床榻之上站了起来,这起身的姿势如此的迅猛,像是被这床榻之上的东西咬了一口一般。 可当宋年稍稍定神之时,便是听到这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第一次觉得有种被人堵在床榻之上的感觉,自然这窘迫之意是极其的高涨。如此可这门外那敲门声到了带了几分的善解人意,如此敲了三两声便是停了下来,宋年听闻这声响停下来,顿时松了口气来。 这门外的鬼差之流,怕是没走。 宋年虽然没了那身的叱咤风云的术法灵力了,可是这寻常之辈的走动之举他倒是还能够感知一二的,如此让这些人在门外等着,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头,便将那衣袖收拾整齐之后,再三确认没有任何不适之处时,方才去那门前打开了门。 谁知这门前站着却是一群的清一色的鬼侍,全是女的,看着那面目生前怕是个颜容不错之辈,奈何到了这冥界之中,即便是依然漂亮,倒是少了几分的明丽之处。 “宋大人,冥君大人吩咐我等在此伺候大人。” 原来竟是为他准备的,宋年倒是有了几分的苦笑不得,这冥界之君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宋年原就是不喜欢别人伺候的,在那天界之时,他便是不喜欢在那墒年殿里,整日里那群的仙使们围着他,亦或是让那一群孩子什么事情都不做,单单守着他一个,未曾想到这许多年过去了,竟是让他再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这阎魔的一番好意让他宋年领的哭笑不得。 他倒是能够想明白阎魔这心思所在。 阎魔对他之意,他倒是不认为有假。可他宋年倒是真的没有给阎魔太多的时间去了解他,如今这样的话,他只能够一点一点摸索着来,阎魔与他之间无甚共同之处,自然是不知道在此种情况之下,如何能够将他照顾的周全,还与照顾一行之上,最为周全的,怕是也就只有这群的鬼侍了。 至于为何是一水的长得不错的女子,这件事情怕是要归功于那十殿阎王五方鬼帝了。自然这些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之事,平日里断不会到了这阎魔身上,怕是平日里这些送来为阎魔作为“礼物”这些个姿容尚佳的女子们,便是被那判官一族做了这冥界大殿之中的鬼侍了。 而在这大殿之中休憩的阎魔,平日里倒是亦不喜欢旁人伺候与他,这群长得算得上入了眼的女子,今日在这冥界之君的大殿之中,乍一闻冥界之君召见他们,自然是欢喜异常,希望在这难得一见的召见之中,可以在冥界之君面前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这想法自然是合情合理,他们这一群的女子,都是那人间的艳丽之鬼,这些个艳丽之鬼,除了那姿容貌美之外,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这人间之上装不下英雄,亦不许见着红颜雪染丝。 如此这红颜薄命倒是成了古今常见 之事,姿容本事超群出众又如何?到头来他们却是饱尝这人间悲欢冷暖之辈。如此被这人间伤透了心,对着那红尘便是死心之地,于是留在这冥界之中的,倒是不在少数。 可这其中,自然也有那过来数百年之后,心中转了念想,即便对着人世间没了那指望的,在这冥界之中倒是多了几分的希冀之意。而此为一,二嘛则是这冥界之中原就生活下来的妖魔鬼怪之道,他们对着冥界的冥后之位还是带着几分的期待之意。 可惜这两种人也好,鬼也罢,最是容易犯的错误便是用力过猛。宋年看着那原本就是颇为苍白的脸色,如今倒是扑了不少的胭脂水粉之类。这走一走便是抖落几斤胭脂水粉的场面,让宋年着实吃不消。 而这些鬼侍虽然没有看到冥界之君,倒是对着能够进入这冥界之君寝殿的宋年亦是觉得颇为的稀奇,可这稀奇倒是不能使在脸上,这一瞬间,宋年便是觉得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带着几分的窘迫之意。 他平日里从来不会遇到如此让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场景,便只能够如此站在这大殿之中,看着那一群刚刚还说微楞神态的鬼侍们,一眨眼间就恢复了这正常的状态。 “不用你们伺候了,我不习惯有人伺候,退下吧。” 宋年倒是经此一茬,倒是觉得颇有几分的破罐破摔之意,便是出口阻止了这一群的鬼侍。 阎魔不知道前辈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醒来,他倒是在这冥界的议政大殿之上,对着此事 产生了诸多的猜想。 可门前而言,最为紧迫的,怕是也就是前辈之事了。 “你们可是商量好这其中的对策了?” 方才他将前辈的身份告知这大殿之中的几人,奈何此事太过来的震撼,如此这平日里都是极为活跃的一干众人,今日倒是做了这等的哑巴之事。 “君上刚才所言,可是当真?” 这谢必安是真的觉得他的耳目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刚刚竟是听闻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这良心小铺的宋年宋掌柜,便是这冥界始祖墒祖。 这等的事件太过让人震撼不已,所以就连平日里颇为能够建言献策的判官,今日都好似那吃了那哑口的药一般。 “自是当真。” 他倒是知道若是让前辈身份在冥界之中再次提起,自然是会掀起一场风风雨雨,而如今为了抵御将要来临之事,他阎魔觉得有必要他所辖制的范围内,将此消息说了出来。 “宋掌柜是墒祖尊上,此事如家冥君与我们言说,可是这天界晓得?” 知晓天界之人的行事风格的必然亦是那天界之上的,而此事在这冥界之中,除了那桃止山的卯日星君外,怕是没有第二个比他更为了解得了,他言明从未想过拉拢卯日星君到其党羽之下,而此次亦是因为卯日星君想要还了宋年的人情。 昔日,他对着能够救治柳林的宋年宋掌柜自然是多有怀疑之处,一介区区生魂,竟是习得了这等无上的术法。 而今日真相大白,此事若是那创世之初的墒祖所为,自然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他们已知,将不日行动。” 阎魔虽然听闻那件事的真相,亦是知道了前辈怕是再也不想要踏进那三十三天一步,可是这些并不 能够代表仙界那群面对墒祖尊驾无一丝一毫,而在他看来,这动静怕是不远了。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 一百一十章 冥君之中的修罗场来啦 黑白无常他们管不了,即便这墒祖与他们倒是有恩在先。 只是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怕是早已经他多年之前的举手之劳忘得一干二净了。 昔日,他这憨厚寡言的兄长,曾经在那桥洞之下为了等他谢必安,竟是生生溺毙在那涨起的桥下,他倒是听闻此讯,感念兄长对他的一片真心,便亦是在桥下自挂东南枝。 如此,他们便是入了这冥界之中,那时候的冥界并非是如今的冥君所辖,彼时的冥界之主乃是墒祖,奈何墒祖不喜在这暗无天日之处久留,所以这冥界之中见到墒祖面目者,寥寥无几。 而他们当初倒是有此荣幸之事。皆因他们当时行迹,太过特殊,亦是闻所未闻这冥界之中的判官也好,鬼差也罢,一时之间倒是未曾对他们下了判决书,加之这冥界之中,虽然知晓墒祖为其冥主,可亦是知晓在墒祖心中,最为欢喜之地,莫过于那繁花似锦,四时风物不同的人间,如此他们对着这人间的生魂返回冥界之时,便会多加看护之意。 而如他们这般的难得之事,难见之人,他们自然是留着在这冥界之中,等着冥界之君的再次到来之时,方才对他们多加处决之意。 因着冥主墒祖久久不会冥界之中,他们二人便是在这冥界之中生生待了五六年之久方才碰巧遇到这墒祖回转冥界。而彼时的他们倒是更加喜欢这些年来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冥界生魂了。而墒祖亦是感念他们身上难能可贵之处,便是给了他们二人个差事。 这差事便是去人界巡逻闹事,作怪的久久不愿回到冥界的生魂。 他们虽然对着冥界有了眷恋之心,可是对着这人间亦是没有断个一干二净,如此这差事倒是让他们可以在这人间同着冥界之间,如此来往穿梭,他们遂觉得如此安排,极为合心意。 他们自然是记得墒祖与他们的恩赐,遂在墒祖没了这许多年里,他们这因着墒祖的缘故留在这冥界之中的,倒是散魂的散魂,投胎转世的的转世,四下流亡。他们兄弟二人亦是离了这冥界大殿,在这人间同着冥界之间游荡,直到遇到如今的冥界之君。 墒祖与他们有恩,可让他们能够再次与这冥界之中立足的,却是如今的冥界之君。 若是他们一山难容二虎的话,他们两兄弟当真不知道作何选择。 而今日听闻判官之语,已及判官一族满门的荣辱皆是冥界之君给予,想来这判官之族自然是不会支持墒祖了,而他们兄弟二人摇摆不定,至于那卯日星君,虽然说墒祖曾经救过柳树精的性命,让他得以在这数百年再显形化身,自然是卯日星君欠着墒祖的人情,可是这还人情却未必会站在墒祖一旁…… 如此看来,这冥界怕是还在冥界之君手中,至于墒祖的话,若是有可能的话,他们私心了,倒是希望这天界之上派人前来相迎,如此,他们不必在此纠结。 如此想着,谢必安同着范无赦便是到了这入口处,原是准备四下打探一眼,却是发现他们多此一举了。如家,他们不需要如何细致的打量,只因为这门前来人了,不仅如此,来的还不止一波人。 天界泛着光华灵 气萦绕上空的三十六星宿之仙打头阵,中间灵气晃晃的是天界的众多大仙,而领头的便是三十三天之上司法之神永晖大殿。如此紫气东来,果真是天界的做派。 而这转过头来,这对面的便是东海之极的岛主,如今倒是让他们不认识那平日里素极了的东海之极的岛主,竟是今日里长袍广袖,仙风道骨,颇为有着东海之极岛主的威严,而那身后的便是被东海之极收的外室子弟,浩浩汤汤,延绵开来,如此与这天界的紫气东来竟是有了几分不相上下之意。 “三十三天永晖凤凰率众神恭迎师尊回天。” 永晖大殿思前想后,他既然已经如此对到二师父一回,如今二师父尚存,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让他弥补的机会。 “东海之极凡文恭迎主上回岛。” 凡文亦是声音嘹亮唱和此言,自然是让这仙界也好,冥界也罢,诸多众生灵听个一清二楚。他凡文要接他回家了。 这桃止山入口处,倒是有了几分的剑拔弩张之势,不敌冥君寝殿来的热闹。 宋年极为别扭,被鬼侍们伺候着,在他如此颇为不适之时,这寝殿大门便极为没有眼色的开来,当然这闯进来的,鬼使自然是不敢拦着。 “他们怎么在这?” 阎魔在这大殿之上处理完事务,便是回转这寝殿之中,想要看看前辈是否已经醒来,毕竟他自己动手酿的酒水,他自然是知道是何尺度,如此想着前辈如家的修行,怕是要醒来了。他走之前虽说未曾言语,他这寝殿之中却是向来都不会有那般极为没有眼色之徒,嫌自己命大,便莽撞闯进来的。 如此便是轻推着寝殿之门时,便看到一群的鬼侍围在宋年身旁,更为重要的这群鬼侍并非他平日里那群男鬼,倒是一群的艳丽的女鬼,如此看着这些个花枝招展的艳丽女鬼,他这声调便是降了几分。 而这群平日里虽说要与这冥界之君产生些关系的艳丽之鬼,如今听着这明显不悦的声调,自然是规规矩矩的行着大礼之后,便慌忙逃窜开来。 “你去何处找人与我挽发来?” 宋年虽然感念冥君救他与水火之中,可阎魔来的颇为不是时候,刚刚那群艳丽鬼将他随意挽起的发髻打散,如今将他身上裹得是十分的像那么回事,让他宋年如何在那样颇为随意绕个发髻出来? 可这房间里倒是真的再难以找到第二个鬼侍出来,他便是只能够对着阎魔调笑一番,而后在他处好好琢磨着如何让他能够挽出个不那般丢人的发髻来。 宋年倒是打不过阎魔,自然是不会将这无奈算在冥君头上,而他如家除了与他那发髻作着斗争外,倒是没有第二件让他上心的,在他几次三番失败之后,这身后倒是伸出了一双手来,竟是将他打乱的不成样子的发丝,一撮一撮的捋顺了,而后挽了一个颇为大气的发髻出来。 “未曾想到,冥界之君倒是如此心灵手巧。” 宋年自然是知道,如家替他挽着发髻的自然是不作他想,除了这冥界之君外,再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对于冥界之君会挽发髻之事,宋年要是说不惊讶 ,那倒是不可能的,毕竟看着如此寡言板正的阎魔在他身后,如此认真的挽着这发髻一事,如此的不搭却是又带着几分描述不出的意味来。 “我曾经为着母亲挽过发髻。” 他年幼之时,父亲便是没了,昔日只是觉得世间可与他如此朝夕相处,血浓于水的怕是也只有母亲一人了,他对着母亲便是多了几分的眷恋之意,幼年之时,他的母亲便因着生下他而身体极度虚弱不堪,如此在那几年里,多半都是卧病在床。他彼时年幼,亦是不明了自己身世,觉得无法为着母亲分忧,一度甚是郁郁寡欢,而后他母亲便是让他替着自己挽着头发,他方才觉得自己有可以为母亲所行之事,如此颇为欢喜。 刚刚见着前辈颇为生疏的将他那一头的青丝,绕的是纷杂,倒是让他觉得心中颇为有几分的不忍之意,他为着冥界之君这许多年月里,杀伐之事行下的自然不在少数,可见他如此,依旧觉得颇为不忍。 加上推门而入之时,那一屋的艳丽鬼侍,倒是让他心中的闷意又多了几分,这些集聚在这心口之中,他受着催使,便是到了千倍的身后,捞起那一头的青丝来,那颗不定的心,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梳理之中,竟是静了下来。 “好了。” 宋年看着与他梳理发丝的冥界之君,这不轻不重的手法,倒是让他在离了凡文之后的许多年月里,难得一见的顺心如意的打理这头发来。 “与凡文手法一样,颇为合我心意。” 这话到了嘴边,宋年倒是觉得今日他怕是多言了,好好的,为何竟是将他二者做了比较。 “前辈此语是说,以后我便也可如此亲近与你?” 阎魔倒是未曾表示出什么不悦的眼色来,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来,倒是让宋年犹如一口老血在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冥界之君说笑了,哈哈,说笑了……” 宋年颇为尴尬想要将这场景埋了去,于是便将这注意力转了个方向来,阎魔在他身后倒是未曾言语,只是认真替他打理着衣物上的褶皱来,宋年见阎魔未曾开言,却是低着头在认真整理着他的衣服,将那腰带理顺畅,衣角拉平,宋年随着他的动作在轻挪着身体,这一下下他阎魔做的专注异常,宋年看着如此的冥君,竟是喃喃自语中喊了一句: “阎魔……” 此话倒是轻的很,怕是宋年亦是未曾听的仔细,可阎魔倒是听到了,这低着头的嘴角,勾起了上扬的弧度。 这屋内不知不觉间,一室绮丽。 “禀冥君,三十三天永晖大殿及东海之极岛主率众仙同东海之极的外门弟子侯在入口处。” 这突如其来的禀报之声,打散了这一室缱绻之意。 而宋年倒是觉得如今头疼起来,这小凤凰胡闹,为何素日不喜如此的凡文竟也是跟着他凑起来热闹来? “可要我同前辈一同去看看?” 如今这天界同着东海之极都来了,你倒是为这冥界之主,不去看个清楚,说的过去? ------------ 一百一十一章 天界东海,他宋年不回去了 宋年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如此的“风光无限”! 托着桃止山前的二位洪福,他竟是又如此天上地下的风光无限了一回。可这风光排场倒是让这三界众生闹了个惴惴不安,尤其是这冥界之中的众多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之辈。他们平日里就算是没有真的见过这冥界之中的小铺掌柜,可是他们听闻过着三十三天之上的墒祖。 冥界的冥主。 宋年看着行到那桃止山,这浩浩汤汤的队伍便是将那冥界的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那三十三天原就是个灵气逼人的地方,如今这些个修仙之辈聚集,这灵气可就不止逼人一说了。 就连他昔日觉得不甚喜欢排场的凡文,今日都将东海之极山下的一众外室子弟带了过来,如今这般放眼过去,他宋年倒还是不识得这东海之极了。 “朋友,朋友,你……你是墒祖吗?” 宋年未曾开言,只觉内心感慨万千,一时之间像是回转了千万年前的自己,那时候面前小凤凰同着凡文俱是在他面前,亦是不会如此咄咄逼人的要他选择,如此,这世间万物果真是转瞬即逝,让他回头张望之时总是带着几分的不真实之意。 好在,此时有人拉扯了他一把。 未曾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松鸦,这个没心没肺活的颇为自在的鸟儿。 “你不喜我如此?” 宋年虽然看着面前那两双对着他可谓是灼灼目光的小凤凰同着凡文,可是他如今倒是转过这脸来,旁若无人同着松鸦这只鸟儿交谈起来,墒祖贵为二尊之一,这天上地下,若是他在讲话,便是不会有第二个人前来打断与他。 “我……我不知道,”松鸦是真的不知道,这三十三天同着东海之极前来迎接墒祖归位之事,在这冥界之中一时之间恍若长了翅膀的鸟儿,竟是在这冥界之中飞了个遍,自然是逃不掉枉死城的崔府王,如此这松鸦自然是嚷着闹着,人崔府王带他见识这三界之中他们鸟中最为尊贵的两位。 凤凰一族族长,三十三天之上,独一无二永晖大殿,至高无上的鸟族尊者,而原身孔雀的凡文,亦是隔绝三界之外的东海之极的岛主,如今统领着东海之极的里里外外。如此天上地下,独享此尊容的鸟族杰出之辈,他松鸦虽说无能,不能够望其项背,可是让他看上一眼总是可以的。 “他们就是你说的那些被你养大的鸟吗?” 松鸦看着三十三天的永晖大殿,在那灵气逼人之处,让他抬头望向之时,都不敢睁开眼睛,而一旁的东海之极的岛主倒是看着颇为谦和之辈,如此这松鸦便是指着面前二位,与这宋年倒是聊了起来。 这宋年第一眼见他之时,就说起过他养的两只鸟来,他松鸦倒是知道他必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之辈,而这鸟族之中,自然是有着那独一无二的人选来,只是未曾想到竟是此二位。 遂这说话的声调里都带着几分的畏惧之意。 永晖大殿知道二师父定然不会理他,猜得出会是何种模样,如此这般被人晾在一边,他倒是未曾觉得有何不妥,而这凡文平日里便是如此,自然是在他眼中,永晖大殿亦是没有看到什么显而易见的怒意。 他们与此道,竟是都起了几分的耐心来。 这有耐心的又何止永晖大殿同着凡文,这冥界之君自带着宋年来到此处后,便是不吭不响的在宋年身后站了这许久,连个姿势都未曾转换。他们这天界仙神之辈以永晖大殿马首是瞻,外室的三千弟子自然是看着凡文的脸色的,而这冥界的魑魅魍魉自然是等着冥界之君的命令。 冥界并非第一次遇到此事,听闻永晖大殿前来,带着众多仙神之辈,他们原是以为这三十三天之上,怕是又要同着冥界之中来个第二次的战役来,未曾想到竟是尊者回归。 他们都等的,亦是都听闻松鸦此言。 这话传到小凤凰同凡文耳朵里,俱是带着几分的恍惚之意。 小凤凰倒是真真切切被墒祖带大的,他幼年之时,不知道自己生身者何方神圣,便是如此懵懵懂懂的长大,而后当他跌跌撞撞可是蹒跚学步之时,他便是遇到了墒祖同着元祖。他这两位师尊,同着他一般,乃是天地所造,自然是不知道生身者为那何须人也,所以便是这样一步步他们相互扶持,行了这一路的风景。 他们俱不知生身者何人,自然是未曾体会到如何去爱护他人,更不要提起如何去理解,呵护弱小之辈,他们俱是一样,乃是这上天与他们诞生之地,亦是为他们父母,可是他们却又并非一样,二位师父给予他凤凰此生无可取代之物。 他们教会他如何去呵护他们。 虽然说他们所属类别不同,不同族类,可二位师父便是他凤凰在这世界得到的第一份确切的关爱。 “不,他们……” 宋年倒是不知如何去对待面前的小凤凰同着凡文,他们如今不必同他扯在一起。他宋年原本打算便是悄无声息一个人完成这所有的事情,谁都不连累,亦是谁都不靠近。 “二师父,凤凰带二师父回家。” “主上,凡文迎接主上回家。” 宋年这声“不”原是因着他这心中如今不愿与他们过多牵扯,他宋年倒是并非对他们起了厌恶之心,虽说醉酒之时,他同着阎魔语他对着天界之上的元祖同着小凤凰多有怨怼之意,亦是被那仙冥之战时伤了心扉,可是这终究是那陈年往事,他宋年虽然不会同着天界亦是犹如千百年前那般的贴近,可是亦是不会远离他们。 可是他们如今这等异口同声的言说此事,宋年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地上与他行礼的,是他一手养大,亦或是护了许久的孩子,他如今何人若是让他责备起来,他都不愿意多言,可若是让他留在何处,他倒亦是不愿留下。 回家,一个两个的都来让他回家啊。 他是墒祖,这天地为他父母,自然是这天地便是他的家,这三十三天之上的墒年殿是他的家,这东海之极亦是他昔日的归属。 这仙神之辈看着永晖大殿有此作为,自然是纷纷行礼,恭请墒祖回天。 “我等在此恭迎尊上回转三十三天!” 此声响震彻云霄,颇是带有几分的气势来,而一旁的东海之极自然是不甘示弱,那浩浩汤汤的外室子弟亦是跪于地,态度极近诚恳之意。 宋年如今真真是骑虎难下之势。 宋年倒是不愿他照拂多年的两人如今跪在他面前,昔日他都没有让这二人跪他,今日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此为之,如此自然是迎下去,作势要将地上的二人扶起来。 “冥界之君,恭迎冥界之主墒祖回归冥界!” 宋年刚刚离开两步,听闻此声,他未及扶起面前小凤凰同着凡文,转身便是看到与他行大礼的冥界之君阎魔。 而这阎魔身后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以及冥界之中的魑魅魍魉之辈,刚刚是做那瞧着稀奇之事,权作热闹瞧了去,可等到这冥界之君此言一出,他们方才想到,是咯,这墒祖除了同着三十天,东海之极关系密切之外,他还是这冥界之中第一位的冥界之主,而墒祖实乃这天界之中独一无二的创世神,既然如此,他们地府亦是需得好好的争上一争。 “我等冥界生灵,恭迎冥主回归冥界!” 这齐刷刷的阵势,倒是与那桃止山山口的仙界同着东海之极映了景。他们都喜欢这样的逼他做选择,如今这三方俱是围绕在他身侧,他宋年倒是如今兴起一股子谁都不扶的心思来。 “你们今日倒是会找寻这好日子来。” 平日里一个都不来,他宋年那般极其艰难修补那些个破碎的魂魄之时,他们不来;他在良心小铺之中默默无闻,独自承受的许多年月里,他们不来,今日倒是都来了。 “可惜啊,我今日怕是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 宋年这话乃是真真切切的实话,未曾带着丝毫的谎言。 他宋年在这冥界之中,为那魂魄生魂游荡三界之时,未曾得以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而他如今在这冥界之中待了这许多年月里,魂魄早已被这冥界之中的阵阵阴风吹了个透心儿凉。 宋年这话即出,这除了阎魔外,这余下的自然是抬起了头来,他们不知为何宋年如此言语。 见着他们如此面目,宋年倒是不疾不徐,缓步走到了凤凰跟前,弯腰将地上的凤凰扶了起来,与他将那沾了尘土之处,掸上一掸。 “小凤凰,你若是当真让我去了这三十三天之上,怕是我一时三刻都待不得。” 不管不顾凤凰是何面目,转身将那另一处的凡文扶了起来,亦是将他的衣服整了整。 “凡文,你且回去,我原是应了你的,都会兑现了去,只此一次,我怕是要食言了。” 此话宋年只对凡文言语,亦是只有凡文知晓他宋年嘴中言说的到底是何意。而此言即出,凡文这眉眼间骤然一紧,这手下自然是抓着宋年的衣袖,那模样像是下一瞬,宋年便要弃了他一般。 “为……何?” 这二字从那唇舌之中蹦了出来,此话都带着几分的颤抖之意,宋年知道终有一日,他无法回报凡文同他的那颗爱慕之心。可是等到此日临近,他宋年竟是又带着几分的不舍。 “……” 宋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墒祖,他的魂魄染上了冥界的阴风。” 染阴风者,再不得入天上人间,更遑论那三十三天及东海之极。 ------------ 一百一十二章 良心小铺宋掌柜,一夕火了 竟是阴风。 原来如此,这场三方逼着宋年做选择的事情,在那日已经告了一段落。宋年谁都没选,亦是何处都没有去,他就在这冥界的小铺当真。今日一开门,宋年便是在这店铺当中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一来,为了这冥界之君的的历劫之事,宋年甚少回到这铺子当中来,如今得以有此机会,在这处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静静地看着小铺门前的迎来送往,岁月静好,如此竟是让他身上生出来了几分的懒意。 宋年在此处是颇为的惬意,他如今为了表明公允之姿,自然是小凤凰凡文同着阎魔那处,一个都不沾扯。宋年到了自己的地盘,是觉得颇为的自在,可是这小铺当中的大柱二柱可就不能够了。 他们原以为这宋年收留他们,自然他们应该对着宋年知恩图报,如今知晓宋年宋掌柜的竟是天地初开之际,独一无二的墒祖尊上,他们哪还敢在此处造次,这不这一大早上,大柱便是在宋年未曾起身之前,便想到那宋年平日喜欢的点心铺子里头,将他喜欢的点心买了来,打开门,未曾等到他迈出这一步来,这门前便是围了一圈的孤魂野鬼来。 他们自然是来看墒祖尊上的,可是大柱唯恐这些鬼扰了掌柜的清净,便是只能够将他们打发了出去,这一顿下来,自然是费了不少的时间,他想着今日怕是要误了买点心的时辰了。 这家的点心在这冥界之中,向来都是难求的很,他平日里若是想要买的到,都需提前去,今日如此晚了,不知道那铺子当中开还有点心卖与他? “大柱兄弟,这些点心是我家掌柜的特意交代下来,要专程送给冥主大人。” 大柱看着点心铺子的跑堂的,今日竟是到了他们面前,将这打包好了的点心送上门来,这大柱平日未曾遇到此事,便是愣了半天,待到反应过来,这跑堂的竟是转身就走了。 “兄弟,我还没有给你……”他没有付了这点心的酬劳,大柱便是追出了两步去。 “冥主大人喜欢,那是我们的荣幸,这酬劳万万要不得,以后,我会日来此,给冥主送点心,告辞!” 这跑堂的竟是与他作揖,而后转身就走。 大柱如今不用去点心铺子中,取那点心了,可是却也让他多了这与掌柜的相处的时间来,刚刚那一群来此瞧着稀奇的,如今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他同着掌柜的。 宋年是在他们散了不久之后,便醒了过来,与往常一样,在这小铺之中守着店,而大柱亦是如同往日一般,在这一旁收拾着小铺当中的各种东西来,可是这手底下不似昔日那样的得心应手。 宋年倒是感觉到了,这时不时朝他望过来的探究之意明显的大柱,他亦是知晓,如今经此一闹,那天绝无仅有的三方争人的场景,便是足矣他宋年在这三界之中无处遁行。 “大柱,你可是如今畏惧我?” 既然与他们无视之没有起了任何的作用,而如今他宋年也就只能够与他们坦然面对,交谈一番说个清楚明白。 “我是墒祖,可这些年过去了,我都是这冥界良心小铺的宋掌 柜,我如今没了那身无上的术法之力,亦是没有那身的仙躯,如今我就是那宋年,你们的掌柜。” 宋年倒是知晓,让大柱二柱他们接受此事,着实不容易,可是若是此事一开始,他宋年便是同他们言明,后面也就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可如此做了,宋年倒是也考虑了这大柱二柱会离开他的准备。 毕竟,如今这小铺当中,被仙冥东海盯的严严实实,稍微有一点的风吹草动,怕是转瞬间便传回了天界去,宋年倒也未曾想要瞒着他们几个,只是这放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不那么容易办到的。 “是,掌柜的,我下去准备东西。” 听闻此语,宋年倒是放下心来。他原就是给大柱二柱他们可以选择的机会,如今有了大柱的这句话,他们应该以后便会在这小铺之中安安稳稳的留下来。 大柱二柱的事情倒是解决了,亦是安稳了,可这些对于三界之中的任何一处,都并非什么安稳之事。 墒祖回来了,虽然如今因为受着冥界之中的阴风侵蚀,如今暂时回不了这三十三天之上,可这侵蚀若是动用天界之力,自然亦不是不能够解决之事,若是此事得以解决,墒祖回归天界之上,那便是与元祖并驾齐驱之尊者。 可墒祖不一定想要回来。 那天在场的一干大小仙神之辈,即便是没有近距离观察一二,可也清楚的知晓,墒祖是不愿回来的。墒祖不愿意,可是知道三十三天之上不能够没了墒祖的地位。墒祖生来仙身,为这三界之中的创世之神,如此自然是不能够让别处迎了回去。 所以这三十三天之上,他们在修葺墒年殿。 这墒年殿原就是墒祖所居,他们原以为墒祖随着仙冥大战殒身,这墒年殿便是 成了祭奠墒祖唯一的地方,这许多年年来,竟是在此处搞得烟雾缭绕的,处处俱是献祭之物,他们自然是要将这墒年殿修葺一新,而后方能够迎着墒祖重返天界。 而他们如此雷厉风行,自然是有永晖大殿的鼎力为之。在被墒祖婉拒之后,永晖大殿依然是面无表情,可是等到他们回了这三十三天之上,这永晖大殿便是吩咐下来。 这三十三天之上的众多仙神之辈,虽说是各司其职,可他们终究不能够与人间有着过多的干涉之意,所以他们之中的多数之辈,都愿意在为着迎接这位天地初开便诞生的尊主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天界倒是如今一片的火热,处处都可观之他们脸上的喜悦之色。 可这里头却是没了永晖大殿。 这小凤凰如今去了何处,自然是不言而喻。 若是说这天地之间,谁最为了解宋年的话,自然他永晖大殿不敢夸下海口为那第一人,可是若是说何人能够让墒祖顺着他意的话,他永晖大殿敢认第二的,这三界之中便是找不到第一来。 宋年在此处看着这小铺前头的来来往往,看着看着,竟是让他有了几分的困倦之意,如此他便是在此处打了个瞌睡,毕竟如今他暴露身份,这冥界之中那些个魑魅魍魉,孤魂野鬼的,自是不敢冒冒然冲了进来,打扰他休 息。 这份的清净,宋年倒是觉得颇为不错,他是终日里忙忙碌碌之辈,自然是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他如今这无人鬼打扰的状态,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这小铺跟着休息休息吧。 他可是除了小铺以外,再没有第二项的额外收成了。 越是想到此处,便是觉得又多了几分的沮丧之意,加之如今这迷迷糊糊的瞌睡一并来了,他宋年便是在这小铺的柜台前头睡了个觉。 这一觉虽然是带着忧虑睡了过去,可是这无梦静谧的一觉倒是让宋年惬意得很,所以,在他睁眼之后,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湖水之时,倒是让他未曾反应过来。 继而看向他自己,原是以为自己必然是睡着的,未曾想到他竟是睡在这水中的。 可这水亦是有名堂的。 他宋年倒是不喜水的,他不怕水,可与水他倒是喜欢不起来,可即便他再是不喜欢,当日却是为了他养的那小凤凰仔子寻了一处泉来,小凤凰虽是修习火之术法,可是却是个顶顶挑食的主,他们生下来便是仙神之躯,如此自然是不用那些个果腹之物,可是亦是不能够一点都不食用了去。 不食这些个果腹之物,他们不会饿死。 但在幼年之时这些个果腹之物可以弥补他们身上的修习不够之处,小凤凰刚刚跟着墒祖他们之时,只是个瘦弱的小凤凰崽,墒祖虽然不知凤凰一族的习性,可是也知道他们亦是需要如同他们昔日一般食用些东西的。 可是小凤凰是个颇为挑剔的,看了这世界的大好河山都未曾让他停下脚步来,眼看着那小凤凰成了个极瘦弱的孩子,虽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这身体之上,亦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宋年亦是去了那人间。 他倒是在这三界之中细细找了许久,方是看到了这一片修竹之地,而这修竹旁,还有一汪颇为清澈见底的泉,如此这样的地方,他墒祖当日想着自然是颇为合着小凤凰崽的心意的。 果不其然,这凤凰崽子见到这处山水修竹之后,便是在此地喝了一口泉的水,而后在那修竹之中,寻到了他以后只食用之物竹虫。 未想到如今这万八千年过去了,他竟是有一日又见到这汪的泉水了。 “二师父,喝水。” 他宋年如今在这泉之中的竹筏之上,这四下里俱是那泉水,而这泉水之中,他宋年即便是失了术法,亦是能够感受得到那源源不断的灵气,而这怕是小凤凰的手笔了。 至于这缘由,宋年怕是猜都不用猜自然是要除了他如今魂魄之中的阴气了。 可这小凤凰崽如今倒是胆子不小,竟是学会此等的“偷人”之举了。 可宋年倒是看着如今端着茶水,在他身旁,一脸的恭顺有礼,没一丝一毫平日里的傲气模样,这小子离了他万八千年,倒是还记得他宋年最为吃这一套。 如此,宋年便是从小凤凰崽的手里将那茶水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自然,这凤凰嘴角亦是上扬几分。 看着此处到倒亦是一场和气。 ------------ 一百一十三章 这世间给予你底气的便是偏爱 可永晖大殿知道,这二师父必然是不悦的,所以他还拉上了一人。 宋年看着在这处给他卖乖的小凤凰崽,是,他虽然是吃这一套,可是亦不能够说明他如今是不气恼的,这小凤凰崽被他同着元祖养的越发的不知轻重了。 “这处水虽灵气,终究是寒意了些,还是上来吧。” 宋年未及发作,这岸上倒是想起此声来,如此这出言,宋年自然是知道这是谁,可亦是被小凤凰这做法逗乐了,他倒是好,如家闯了祸来,还是喜欢拉上凡文一起。 昔日,凡文开始跟着他墒祖时,小凤凰便是对着他处处防备的,原因无他,只不过是那小凤凰同着凡文俱是鸟类,凤凰自然是鸟族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原他是不必同着其他鸟类有何交集的,可是奈何遇到了凡文。 凡文因为身世缘故,平日里便是如此的模样,从未有过孔雀一族的骄矜之态,亦是带着几分的傲气在身,如此,这番下来,必然是在这一干鸟类之中,显得颇为出挑了些。 可这放在小凤凰眼中,自然是有了相较的**,如此这二者便是不知不觉间,便喜欢较量上一番,凡文跟着墒祖较晚,这术法修为也好,灵力也罢,自然是处处受着小凤凰崽的压制,于是常常比试完毕之后,便是一身的伤痕,凡文是个闷葫芦,这样战败之事,自然是不会同着墒祖说起。 可即便未曾说起,墒祖多半也是会发现的,那一身的伤痕累累,看着触目惊心得很,墒祖虽然也知道这对着凡文无甚大碍,可每每瞧见了,自然是会说上小凤凰崽两句。 小凤凰崽便是觉得凡文看起来越发的不顺眼了。 在这凡文未曾来了之前,这妄墟之内,便只有他同着两位师父,如今多了这孔雀,平白无故的便是让他少了不少爱护。 这世间最能够给人以底气的,便是那偏爱,从来都不是什么公平。 所以为了报复凡文夺了属于他的东西,他便是做甚坏事都喜欢拉上他来。 如今亦是如此。 凡文倒是未曾多把注意力放在永晖大殿身上。 他这一次不是被小凤凰拉上“贼船”的,他是主动参与其中,他亦是“帮凶”之一。 他飞身到了这湖水中央,宋年一直以为自己睡在水中,其实围着他的只是小凤凰崽的仙障罢了,他的衣袖亦是未曾入到这水中,凡文到起面前之时,见宋年听闻他之语,从那仙障之中起身,他便是迎了上来,看其起身,便十分自然而然的扶了他一把,而后颇为顺手的将宋年刚刚打散了的头发理了理,最后“顺手牵羊”的带走了宋年手中刚刚小凤凰塞进来的杯子。 这一系列做下来,行云流水,写意非常。 宋年自然是觉得十分舒心的,他还未曾开言之际,凡文便是从那衣袖之中,拿出一颗手心大小的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来,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宋年手里,而后便是退立一旁。 宋年看着手中的无极东珠,这天地间驱逐他体内阴风侵蚀的,除了小凤凰崽这里的泉的灵气,再有的便是这东海之极的无极东珠,昔日他亦是靠着这小小的珠子挺过来了。 果然凡文的服侍向来都是最为贴心的。 在那天界的数万年里,一干仙使之中,唯有凡文最为得墒祖心意。 永晖大殿看着二师父明显的消了气的模样,这内心当中自然是觉得颇为不是滋味,明明他亦是为了二师父做了这许多事情来,可只要放到凡文这只孔雀面前一经比较,他便是莫名其妙的矮了三分。 这让他十分的郁卒。 可即便是如此,小凤凰崽也只能够如此的忍着。宋年倒也并非一直都生着这两人的气来,毕竟他们如今这心里的小九九,他宋年虽然说不可能事事都猜着,可倒也能够猜着个**不离十,更为重要的事,如今此番场景来的十分的难得。 小凤凰仔同着凡文都在。 这场景,若是放在一百年前,他宋年怕是连梦境都不敢做。 宋年随着他俩一左一右的围着,待到上了岸,找到一处地方坐下之后,他方才对着这两人审问起来。 “这主意谁出的?” 他们不能够光明正大在这三界之中上演这出“偷人”的戏码来,所以竟是待到他睡了之后,经由梦境,将他带到了此处,他如今是这地府的生魂不错,可也是受着桃止山出入境限制的,即便是他们经由梦境来此处,亦是会打草惊蛇,不至于如今这般的风平浪静。 “我出的。” 小凤凰见着二师父如今“秋后算账”,为了免得他老人家生气,便主动承认错误,宋年看着如今垂头认错的小凤凰崽,觉得颇为的苦笑不得,这小子如今这胆量是越来越大了。 “我怎不知永晖大殿如今到了这般得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要是想要不知不觉入了这桃止山中,亦并非没有办法,若是境界足够高,术法绝世,自然是入这桃止山中亦是犹如无人之境,可小凤凰如今是何地步,宋年虽然不十分清楚,可就上次情况来看,这小凤凰崽怕是没有那般的术法来。 “二师父,我没有。” 这小凤凰崽如今听着他二师父第一个问罪的便是他,觉得这心中颇为委屈,虽然他知道如今他早已不是那围着二位师父身旁的小凤凰崽了,可是即便是他再术法高超,人前贵为三十三天之上的司法神君,他永远都是二位师父面前的那个小凤凰崽。 如今,明明不止他一个犯了错误,二师父却是只单单问责他一个,他这心中便是几分的不是滋味。 “这件事,我也有份。” 宋年未批评完小凤凰,这一旁的凡文倒是亦上前领了罪责。 “你竟是入了天人之境了?” 他凡文此生难入天人之境,天人之境乃是创世之初的仙神之辈方能修炼之地,小凤凰崽尚有可能,小凤凰崽虽比之他同着元祖年岁之上少了不少的岁月,可小凤凰崽亦是创世之初,天地孕育而成,可是凡文不是,非天地孕育者,自然是难入天人之境。 “没有。” 凡文如今是何修为,他宋年为其接尾羽之时便是知晓,那断尾羽便是折磨他这些岁月的元凶,他这身上的术法不退已是难得之事,更遑论那些个进步之处? “那我 且问你们,如何将我带离冥界?又有何事瞒了我?” 他宋年当初选了冥界,自然是有道理可言,这冥界之中亦是并非什么固若金汤之处,其实这进进出出冥界,只要有着冥界的鬼差引路,原就并非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他宋年面前的二位,定然是不会和这冥界之中的鬼差之流有何瓜葛之处,如此这看似简单之事,与他们而言,便会难如登天。 而他们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带他出来,宋年倒是要看看他们在这背后究竟还隐瞒了他宋年什么事情来。 这天地之间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他宋年自然是认得此人,只是他如今万万不可能出现在此处,而如今在这三界之中,唯一入得这天人之境的自然是那二尊的元祖。 元祖闭关,自然是不在猜测范围之内,更何况他元祖也不是喜欢和这群小辈之间做这等事情。 宋年便是在此处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子,大眼瞪小眼,在这处竟是颇为默契的沉默寡言。宋年见此情形,越发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沾扯了何人入了局。 “如今这般好兴致,竟是让我猜上一回?” 小凤凰看着二师父刚刚变好了的神色,在这一问题之间,竟是风云变幻,又成了气恼之色,他们原是接二师父来为了他那被阴风侵蚀的身子骨,可这半日未到的时间里,竟是让他大动肝火了两回,如此下去,可想而知,与他将养及驱逐阴风侵蚀自然是无甚益处。 “二师父,你莫要生气,这场谋划的除了我同着凡文外,还有冥君。” 好,真的是太好了,明面上他宋年那日将这三人统统拒绝了,这一转眼间,他们竟是三人联手将他带到此处来,这三界之中的仙冥东海之间何时竟是如此的和谐相处了? “他人呢?” 如今这两个小子倒是知道来他面前请罪,阎魔倒好,连个人影都未曾瞧见,如此怎叫他宋年不大动肝火? “冥界之君,他被灵气灼伤了。” 凡文见此事瞒不下去,自然是对着宋年说了这实话来。 这场的“偷人”,是他们三个计划好的,他们原就不能够忍受他们昔日所陪伴的墒祖如今成了这样的孱弱之态,他们不忍如此,亦是想要让昔日的墒祖回来,而他们虽然平日里未曾有过任何合作的念头,可如今目标一致,他们便是有了合作的基础。 而于此事,东海之极凡文负责造出那梦境来,这件事情原就不是何难事,凡文身边有着宋年前些日子留在东海之极的物件,加上如今这些时日里,宋年多是四处张罗,神思倦怠亦是时有出现,如此只要凡文找到其中的可乘之机,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这利于修养的地方,乃是永晖大殿提供的,这泉之地并非一开始便是此番的灵气逼人,这些年月里,他常常来此此处,这地方自然是沾染了他身上的仙神之气,加之他将天上的灵池之水引到此处,如此方有这等的灵力充沛之地。 而在桃止山放人之事,却是冥界之君所为。 奈何此地灵气与他相冲,他倒是不离不弃的送到此处,被灵气灼伤亦是未曾离开。 ------------ 一百一十四章 墒祖的救赎之路 阎魔虽未到了跟前,可也是这场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宋年倒是听完他们所说之后,倒是未曾有甚怒意,亦是只吩咐下去,让冥界之君前来见他。 这泉一旁是有一座山庄的,小凤凰喜欢此地以后,墒祖当时便是在这处,给他盖上一个别院来,如家既然冥界之君入不得这水中,宋年便是挑了这山庄来。 这冥界之君,东海之极的岛主连同永晖大殿,一行在这别院之中,倒是个个来的齐全,一并在此侯着宋年的到来。他们在这院子中宋年因为衣服虽是未曾沾了水汽,可亦是带着几分的潮意,于是他便去换了一身行头来。 而这大厅之中的三位,自然是在一旁侯着。 宋年换了身衣裳,来到此处,坐在离他们三者俱是不远之地。其实,他早已想要找到个机会,可以在此处好好同着这三人谈谈一番。 “我知道你们此行是作何打算。” 开门见山,这面前三个虽然不能够说个个都是由他宋年看着长大的,可亦是同他宋年之间少不了关联,如此自然是不需要做那些个拐弯抹角之事。 “可是,我今日与你们言,这些在我身上都是无用功。” 目前所行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我如今除了这身破败不堪的魂魄是来自墒祖之外,这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之处与墒祖相同。” 他此去经年,再也不会,亦是不可能成为墒祖。 “终此一生,我都将只是宋年,你们愿意接受也好,不愿意接受也罢。” 他宋年不逼他们,只是希望他们也莫要做这等逼迫他宋年之事。 说完此事,宋年便是将这大厅之内的三人俱是留在原地,他昨日让这凡文入了梦境,可惜的是那梦到之物,当真算不得什么好事情,所以如今他既然已经言明,自然是回去补他的觉去,至于那三人如何去想,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们未曾想到,有一日墒祖亦会再也回不来了。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墒祖时死了一回,可是关于他的一切,依旧在这人间也好,仙冥两界也罢,这样流传了千千万万年,即便他早已身亡在大战之中,可是依旧代代流传,即便如今不敌墒祖在世之时那样的风生水起,可亦是香火不断。 他们藉由着对墒祖的信念,祭拜与他,相信只要有他的庇护,自然是会平平安安。 他虽然死了,可在人们心中依然活着。 所以,他们三个才会未曾想到这一点,墒祖可否还依然能够作为墒祖活着。 他们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并非他们平日里是那等考虑不周全之辈,只是因为在他们心中,墒祖只要还有一丝魂魄在,便可以重新回到昔日的光景。 可是他们忘记了,上古的天地初开之时的众神,如今只有元祖依旧尚存。 “当真无法子了?” 这一屋的沉寂,压抑的很,永晖大殿自然是不希望二师父成为如今的模样,他不想要看到昔日那样受人敬重的二师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这让他情何以堪? “问他。” 阎魔亦是未曾言语,可是听闻永晖大殿此语,便是从那怀中将墒年纪拿了出来,这本天书,一直都是跟着宋年的,凡文 同着永晖大殿带着宋年走时,将墒年纪落下了,他便将其顺手带了过来。永晖大殿亦是有天书效忠与他,只是他的天书如今比起灵力之事,自然是比墒年纪来的高深,可若是追究这墒祖的事情,这天地之间,怕是没有人比之墒年纪更为知晓墒祖之事。 “怎的?如今倒是想起我来了?” 墒年纪是觉得颇为气愤的,是,他是有时候颇为不待见他那宿主的,毕竟任何一个人若是同着那宿主待上一段时间,都会无法忍受他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是比起这些事情来,墒年纪倒是觉得无法原谅眼前的三个小白眼狼来。 “二师父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永晖大殿自二师父身陨之后,便是时常想起那日他同着元祖看到墒祖之时的场景,细细深究下来,自然是发现这里面有着许多的不可理解之处,若是二师父当真助纣为虐,为何在最后关头,竟是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那场浩劫,可这些年下来,他倒是亦未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 “你们如今倒是想要信他,当日他最需要你们信任之时,你们都在何处?” 墒年纪这许多年,埋藏与内心深处的秘密,今日便对着他们言说。 “墒祖他是喜欢人间的,你们都晓得,平日里都会到下界去畅游一番,若是见到人间不平之事,自然是会管上一管,所以在这人间之中,倒是有人曾经瞧见墒祖真容,而这喜欢管闲事的毛病,便是给他带来了祸根。” 这一切因果的起源便是从此刻开启了。 “一日,墒祖带着我前去人间寻觅草木,这稀罕的,自然是不能那么容易找到,我们寻了三天,未曾见到踪迹,可是却是发现了一处的阴郁之气十分充盈,有外泄之象,而这便是导致仙冥大战的祸根幽冥间。” 这在座的三人,凡文曾经有见过此物,亦是听闻过,自然是晓得,冥界乃是幽冥间所在之处,阎魔自然是不必多说,至于永晖大殿,虽然未曾有幸目睹,可他亦是知晓的。 “这幽冥间所纳世界邪恶之念,墒祖唯恐他会误了这世间众多生灵,便是将此物带了走。这东西未曾壮大之时,是怕墒祖的灵力的,可当他壮大之时,墒祖压制他来便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世间邪念与墒祖身上的灵力自然是相冲之物,若是幽冥间过弱,自然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既然存在此物,又怎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壮大幽冥间之力,倒是要拜元祖所赐!” 墒年纪不怕元祖,亦是知晓当日真相,若是没有元祖的那一决定,此事必然不会如此收场! “你莫要信口雌黄!” 永晖大殿自是觉得这墒年纪如今是恶意中伤大师父,二师父同着大师父之间,从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了的友谊,又岂是他们这些天书可以如此置喙的!要不是此物乃是二师父的,他永晖大殿必然饶不了他! “信口雌黄?哈哈!我且问问司法神君,昔日可是元祖将墒祖驱逐天界,委任冥界之主的!” 他墒年纪何时于此事都不可能信口开河! “是,大师父与二师父商议,他统领天界,因二师父与天界无兴趣,且二师父喜欢游历,便去了冥界之中,为那冥界之主。” 于此事之上,他 永晖大殿自然是无法狡辩,可是亦是并非此天书所言那般。 “商议,好一个商议!墒祖当日身上封印幽冥间,元祖以墒祖身上术法灵气不纯,带有邪气之由,便不听墒祖解释,将其发往冥界之中,何来商议一说!” 墒年纪在此处,看着那人护得极好的小凤凰,即便如今为了天界的司法神君,统领三十三天众多仙神之辈,却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凤凰! “你胡说!” “我胡说,不知神君可知,墒祖为了让幽冥间不危害三界众生,用着自己的魂魄之力压制其滋长?神君可还知,你那好大师父,大手一挥将墒祖发往冥界,冥界之中的阴邪之气与墒祖修养无益,倒是一时间让幽冥间疯长之势达到最盛!” 那人倒是喜欢嬉笑怒骂间,语他是一本傻书,却未曾想到自己便是那顶顶傻之人! “如此只出不进之势,亦是让他吃不消了,他便将那幽冥间从魂魄之中放了出来,将其安放在冥界之中,奈何没了他魂魄束缚的幽冥间,越发不可收拾,他便是在术法未曾全数修习完毕之时,再次将那幽冥间封印体内,为了防止在冥界之中,此物涨的飞快,他便时常四处走走,放在别人眼中,他便是个不甚称职的冥主,可谁人知道他当日压制幽冥间的辛苦!” 他墒年纪今日便是来报复的,这一群口口声声说俱是尊敬墒祖的,可曾想过昔日墒祖身上所受的一切苦难,与他们之间断然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此法子未曾长久,这幽冥间比之墒祖来的强盛,他便是回了东海之极,妄图靠着那些个无极东珠的力量来压制此物,当时他便同着如今的岛主一同生活在东海之极岛上,在这期间,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身上的异样而抖起波澜,他便是在岛主你眼皮底下生生受了不少的罪。” 这话,自然是对着凡文说的。 凡文虽然一直都陪在墒祖身侧,可唯独他最为艰难之时,他离他咫尺之遥,亦是没有察觉此种真相。 “他当日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元神受损严重,却是还受了元祖的一顿穷追猛打,责怪他没了那创世神的姿态来,他便是在那一刻绝了求被别人的心思,将这一切都咽了下去,途中便是让我同着他在那人世间四处寻找神物镇压身上邪念一二,你们从来都说他不喜天界,可曾想到,他其实早已没了御空而上的灵力,将最后一点借与南风之后,他便是只能苟延残喘了。” “怎么会这样……” “即便是被那幽冥间占了身体,控制自己之后,在天界之上大肆杀戮之时,他亦是强忍着用自己最后一点灵力拖住幽冥间,未曾对着那群天界众仙下了死手,他们虽然受了伤亦或是损了元神,可终究都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 那一场仙冥大战,除了墒祖同着大战之时,冰刃相见伤亡以外,余下的仙神之辈俱是完完整整的活了不少的年月。 “他看着你们过来之时,内心深处是喜悦的,他以为你们终究懂他了,却未曾想到,你们是来给他以灭亡的。” 在那一瞬间,泯没的何止墒祖的元神,更多的是他对三界最后一点的信任。 “你们将他的信念,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如此,他怎会再留念? ------------ 一百一十五章 墒祖的伤情过往 “原本,墒祖不必泯灭的。可你们做了那摧毁他最后一根稻草。” 他墒年纪没有冤枉他们。 墒祖用着半副仙躯镇压那群被幽冥间所蛊惑失去本性的妖魔鬼怪,自然与他而言,是个极为损毁修为之事,可好在墒祖与天上仙神之辈不同,他的仙躯乃是天地孕育,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与他而言都是可以补给之物,他若是没有任何损坏的话,在这天地之间永存亦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当时的他,在自弃。 “墒祖当日被元祖所伤,又以半副仙躯镇压桃止山,即便如此大伤元气,可他依旧未曾泯灭。” “你是说,当日若是我们回头,便可……!” 永晖大殿是去的仙冥大战的战场的,亦是见到二师父的那场生祭,可他们终究未曾去桃止山深出前去探究一二。如此便生生的错过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不,你是诓骗我的!” 永晖大殿像是不能够接受这件事实,如今这一切的结局,原来在一开始便给他们挽回的机会,怎么会,他们怎么会错过了,错过了唯一一次的机会。 “你就当我诓你,不用在乎他用着半副残损的仙躯,日复一日,等着外头有人相救与他,他就那样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那副身躯烂若泥土。” 墒年纪看 着面前“单纯”的永晖大殿,一脸的讥讽。 “你可知,这桃止山深处有一幻境,若是你见过,便知那里的一草一木,俱是墒祖当日的妄想!” 他便是一日日,在自己的妄想中,耗损了所有的心力。 阎魔突然想到那日情形,陡然起身。 “幻境里的竹林便是此处?” 这话,他自然是问着墒年纪的,这里面若是问起何人入过桃止山幻境,怕是也就只有墒年纪同着阎魔,而阎魔到了此处,未曾出过门去,自然是未曾见过这泉外头的场景。 “什么幻境竹林?你说的在何处?!” 永晖大殿一时之间,接受这许许多多的纷繁杂念侵入脑海之中,他早已失了判断的标准,更是无从谈起这在他们口舌之中的桃止山幻境,可这其中若是揭晓,便又是一桩他不知道的真相。 “冥界入口桃止山,除了镇压意图逃离的妖魔鬼怪以外,其内部还有一幻境,幻境之中,便有一湖泊,临湖而种了一片竹林,只是与此处不同的,那地还有一茅屋。” 这是他当日追着前辈,被前辈带进的幻境之中所见到的一副场景,而他亦是在茅草屋内,对着前辈的身份起了疑心。 “没有不同,这泉一开始,便是建着一茅草屋的。” 接此话的是凡 文。 凡文没有亲眼看到墒祖与何时赠予永晖大殿这一泉,可是却是昔日与他在一旁之时,他曾经闲聊起,因永晖大殿身为神鸟之首,所喜欢之物,俱是要华丽的方好,所以他便将那刚建好的茅草屋祛了,原址之上建了如今的院落。 可惜的是,这一开始的小茅屋,永晖大殿竟是连一面都未曾见到。 “他在幻境之中,徒然的将一切归还到原点,而后期待着他记忆中的你们回来。” 墒年纪就这样在一旁用着可以与凌迟比拟的话语,一点一点的割在他们身上。 “可是,没有人来。” 一个都没有。 “你们是否都觉得如今的他一点都不似昔日的墒祖?如今让你们遇见了,你们便是一门心思想要将他变成昔日你们所认识的墒祖,可是你们可曾想过,他愿不愿意!” 墒年纪与他在那桃止山幻境之中,埋了数千年之久,在此期间,他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墒祖一日日的失了那双明亮的眼眸,继而对着自己的生命亦是如此放纵,他不再寄希望与别人,因他在这天地之间,仅有的希望,从来都没有想过回头救赎他,一次都没有。 “你们没来,却是怨怼时光夺走了他。” ------------ 一百一十六章 冥界的危机四伏 冥界出事了。 那群拿着血统纯正与否说事情的冥君贵族们,今日却是想着打着他墒祖的名头,重新推翻如今的冥君之君阎魔。 “掌柜的,五方鬼帝有到小铺来,十殿阎王亦是来过此处,他们见您不在店中,便是与冥界之君与大殿之上公然对峙,并对外言说你已被冥界之君所控制,他们要求冥界之君放人,并且交出手中权利。” 大柱见着宋年,便如此急不可耐的将这些全都倾吐出来,只为了可以让宋年可以知晓此事严重性,而后给予定夺之策。 这群鬼迷心窍的,如今见着酆都鬼帝失了势,自然是想要找出另一个与他们有利之人做这等的出挑的人物,而不才他宋年如今被爆了身份,竟是让他们那一群的人,开了眼界,他们倒是会找着时机来! “大柱,带我前去。” 宋年倒是要好好看看,冥界之中这群倚老卖老的妖魔鬼怪如何横行霸道。 宋年这边赶往现场,他是未曾料到此事会烧到他宋年的身上来,可这件事总是有人会料到的,比如冥界之君阎魔。 他知晓宋年被那群商贩围堵在冥界良心小铺的门口,亦是知道那群忽然之间对着前辈如此热情之辈,除了前辈是墒祖以外,这其中想必还有人从中推波助澜一番,而他知晓前辈心中不愿有人打扰与他,所以这些时日他都未曾去大殿的居室见过前辈,只是吩咐那群鬼侍们好生伺候着。 而他自然是要将这等借着前辈由头肆意生事之辈一并拿下!前辈不喜这些,他阎魔便将这些个喽一并除了去,所以那些个商贩,他亦是将他们一 并处理好了,而未曾想到这边刚刚处理那群不怀好意之辈,转脸便是这群背后捣鬼之徒找上公堂之上。 这凡是带着几分尊贵血统之辈的,倒是让他们费尽心思,一个不拉的搜罗到了这大殿之上。 他们自是仗着在这冥界之中有着些许的地位,便在这大殿之上如此的作威作福之态,满嘴的血统不可犯,复立墒祖的冥主之位,口口声声为着墒祖,可那眼神之中的**,早已经出卖了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牢牢的抓住那由着血统纯正所给他们带来的既得利益罢了。而如此冗杂的血统之辈,早已没了纯正之言,如何竟是敢在此处大放厥词,言说此事? 这冥界之中,他阎魔接手之时,便是那群守旧派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亦是只不过又一轮针对他阎魔的斗争罢了,若是让他真的说上不同之处,也只是这群人鬼如今闹得过了,踩到他阎魔的底线了,他倒是不介意与他们如此的斗上一斗,这是藏在他阎魔心中的劣根性,魔族嗜血好斗乃是本性,可他们万万不应该带上墒祖。 他阎魔依然记得那日宋年与他们言说之时的场景,若是真的无法挽回,他阎魔便如此护着前辈,陪着他走完这余下的岁月,若是他喜欢清净之地,他便默默守在身边。 可眼下这群闹事之徒若是不除,想必他即便有心要让墒祖静养,亦是会防不胜防的让他们搅了局去,不若一劳永逸的好。 至于这冥界之中,被这些魔族四散他束缚墒祖的谣言,他自然是不必理会,冥界之中向来都并非什么仁政慈悲之心。 他阎魔即为冥界之君,便是担得起 这泼来的污浊之水。 “十日后,若是对我继任冥君之位尚有不服者,可与擂台之上同我生死相较,不知诸位可有此胆识?” 他如今解决这身体之中的妖力问题,这妖力相助,这冥界之中想要找到与他比拟之辈,怕并非一件容易之事。更何况,他如今度过了这五千年的雷劫,如此,他便可以百分百的实力让他们臣服,亦是断了他们对前辈的任意骚扰之行为。 “冥君此言是何居心?” 这一群前来滋事之魔族,未曾想到阎魔竟是出此言论,一时之间倒是这殿堂之内,议论纷纷,热闹得很。 “本君法旨,将百年一度的冥界君主斗法之事前提至十日后。” 如今,将这日期前提,自然是可以让那群心怀不轨之徒可以从根本无从下手。 “好!只是冥君是否将我主墒祖还来?” 这群倒是不死心,竟还是妄想着墒祖与他们同在!如此,他们便可以躲在墒祖背后,坐收那血统纯正的利益之处。 “我可没诸位这等的追随之辈。” 未待到阎魔出言将他们赶出去,这宋年便是从大殿之下拾阶而上,这群找茬之辈,乌泱泱的装了一屋子,倒是让他瞧着着实带着几分恼意,这群竟是对着冥界之君欺凌至此! “而且,诸位莫不是站错了队?你们如今口口声声咄咄逼人的冥君,正是我的最后一个弟子!” 他宋年如今不知为何,瞧着这阎魔,他知道阎魔定会为他善后一切,可是他不能够一直躺在别人为他善后的生活之上。 ------------ 一百一十七章 宋年瞒着众人的一意孤行 要问我何时找回这灵力啊,却是瞒不住他一个。 这并非什么灵力,这是世间的邪祟之气。 此物原是为那幽冥间所有,而那幽冥间因着我曾经困他之所是我之魂魄,原是想着我的魂魄之力束缚之力最为坚固,自然最后证明我之魂魄之力与他果然是这世间最为坚固的囚牢,可亦是为之后埋下祸根。 他受着我之魂魄所控制,可这邪祟之力亦是在我魂魄之中浸染,他昔日借着这不声不响,悄无声息之法子侵袭了我之魂魄,为他强大之时,侵占我之身躯,欲借着我的手一并毁了他最为厌恶的灵力充沛的天界。 可惜,他倒是未曾得手,最终倒是落到如今这般的与我同存的境界。 而如今他在这冥界的幽冥间之中,想来是得着这邪祟之力了,如此才能够解释他这一身的术法灵力的恢复。 可这些,都是他同着幽冥间之间私人恩怨,上一次累及三界众生,而这一次便不必了。 宋年看着攥紧他手腕的阎魔,便是趁着阎魔未曾反应过来,脚下一软,作势便要跌下身去。 阎魔是在怀疑宋年这身灵力的来源,他如今身上的妖力便是昔日墒祖所有的灵力所在,他即便是身墒祖,没了那身妖力,玉扇这种上古法器,想必亦是不会认他如此的行迹。而那玉扇挥出之时的灵力却是实实在在,掺不得一丝一毫的假来。 既然三界之中早已无法子医他,如今他身上这股子的力量便是来的颇为蹊跷得很,如此怎能不让他担心? 可未及他深思此间的问题,便是看着他手中紧攒着的宋年,身倾如厦,再顾不得其他, 将前辈捞入怀中。 “我用了雪衣。” 阎魔将人接入怀中,方才发现这身衣衫外头便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件雪衣,如今这雪衣来源,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雪衣乃是墒祖第一次蜕掉鳞甲之时所留下的,若是墒祖本人使用,想来即便墒祖没了那许多的灵力加持,想要驾驭昔日的法器之物,亦是可以为之。此事,他自然是亲眼所见。 如此,一切疑虑烟消云散。 “你且扶我起来。”附与阎魔耳边如此言说。 这冥界大殿之上,那群闹事之徒倒是一哄而散,可这大殿之上,鬼侍加之黑白无常他们不在少数,如今让他这么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抱着,宋年觉得他这张老脸如今要挂不住了。 阎魔听闻他此语,便是松开了紧箍着宋年的手臂来,可这要说 撤离亦是未曾,这手臂从之前的抱着,改为如今搀扶着他坐到这冥界大殿的宝座之上。 宋年倒是不想坐在这个如此扎眼的地方,可这大殿之中倒是再也没有第二张椅子让他可以坐下的,而如今他以墒祖之名,认下了冥界之君,说起来他坐在此处,亦非不可。 而如今他既然收了阎魔这个弟子,想到以后他定是没有机会再收什么弟子了,如今这个倒是他的关门弟子了,由着弟子搀扶与他,倒也是说的过去的。 “弟子拜见师父。” 阎魔将他扶正,坐与这冥界大殿之上,撩起衣袍跪在宋年面前,他从未用此双膝跪过何人,抬起眼眸,微仰首看着他面前的宋年,这人是他第一个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之人,如此,若是可能的话,他便是如此这 般追随他一生,他亦是不会觉得有腻了之时。 只要能够将他牢牢困在他身边,不论是何身份,他阎魔俱是愿意为之,只要能够让他距离他阎魔再近一分之事,他阎魔都愿意为之。 他可为他弟子,可日日照顾在他身侧,见他容颜,听他朝朝暮暮闲言淡语,知他心中所想,伴他日出日暮,他俱是无怨无悔。 一直以来,他都缺少的是站立在他身侧的一种身份。 一种让他不会不自在,落落拓拓立于众人目光之中。 他阎魔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亦是不在乎他之身后,这后人用着何样的言语评价与他,他不在乎这些个。 可是他在乎墒祖为他的事所付出的在乎,这些与他而言,比之世间任何事物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宋年轻扶起地上的阎魔,对着这九阶之下的冥界的黑白无常同着判官一行。 “这冥界之中,你们只可忠于冥界之君,以他为尊,不得生二心,尔等自当谨记。” 外头那群见他宋年决心,却是并非这其中的人人物物俱是知晓,而眼前的,怕是亦是并非喜我在这冥界之主上,与冥界之君有碍。这别人他是不知,可这判官一族如今的族长,怕是不喜我之对于阎魔的阻碍之举。 而这被众多鬼怪之辈围与这大殿之上,自然是希望我出面,给这冥界诸多生灵一个明确的态度。 她虽待我不好,胜在对阎魔倒是一片真心,罢了罢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就莫要为难这小丫头了。 “是,我等谨遵墒祖尊上教诲!” ------------ 一百一十八章 宋年欲会幽冥间 阎魔这手便是停了下来,宋年因端坐在这椅中,他此前便是弯着腰与宋年擦拭这手指,如今听闻宋年此语,便是在一旁的椅中坐了下来,与宋年对视一眼。 “师父此言何意?” 阎魔自然是知道宋年此语是何意思,可是若是此人还带着几分不愿伤他之意,便是不会在此处提了出来,如今他提了,可奈何阎魔倒是不死心,他便是要逼着宋年一句一句的讲出来。 阎魔有时候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偏执之辈,明明他早已领会这宋年言语之中是何意味,可是便要别人将那利刃磨的锋利异常,而后执着剑柄,毫不犹疑的穿心而过。 如此痛彻心扉之举,方是最为痛快之处。 “师父,可是要我放开了你。” 阎魔倒是嫌这宋年未言说之语来的不够刺激,竟是引着自己如同受虐一般,将这些统统倒了出来。 “不,我是让你们放开我。” 他如今回头方才了然,此生他自是要浪费如今在这铁树之上盛开的两朵花了,他与凡文之间,起于他之愧疚感动,可这些不能够替他伴着凡文度过那些个没有他的日子。 至于阎魔,他知晓阎魔与他之情感,可这些亦是长久未曾温饱之徒,舒尔间有日赠他衣物,与他饭食,虽说他不知阎魔对他之心倒了何处,恐怕这里面多半也是有感激成分。 若是不够深远,不若宋年如今与他一并取缔了去,自然是这日后与他阎魔倒是一桩好事。 “你们?我,亦或是东海之极的岛主吗?” 阎魔倒是未曾想到,他竟是一个都不准备与他们有所关系了。他原以为只有他独独不得师父喜欢,却是未曾想到,那东海之极的岛主他竟是亦不愿意让其相伴?他如此行迹,阎魔除了那颗伤惯了的心外,便是带着几分的警惕之意。 他,如今又是做着何种打算? 莫不是如今这副毫无任何灵力可言的神躯,他还想以此冒着何样的风险? “师父,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 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 ,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 一百一十九章 昔日过往云烟 第一卷(2)昆山之玉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的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的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第一卷(3)南风 《墒年纪》载: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 一百二十章 幽冥间的戏耍冥界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君殿,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君殿。” 五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君殿。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君殿,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君殿,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蛟。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君殿墨年,沿江入海化龙,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蛟龙。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 三势,四方八面**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顾,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下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将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的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的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宁晖殿下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殿下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发仙气。 虽五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宁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的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宁晖殿下惦记着,真是罪过……” “殿下!?” 宁晖殿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殿下,请你把主子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王殿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早已不复昔日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宁晖殿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宁晖王殿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王殿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王殿,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 一百二十一章 宋年独身勘察幽冥间腹地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与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王殿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殿下说笑了,宁晖殿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宁晖殿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红,弹了那衣角的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宁晖殿,我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若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来人,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嗯,思真可回来了?” 这一月有余,想来凡界那人寿命所剩不多,南风怕是也尽然殆尽。 “主上,思真出事了。”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落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 一百二十二章 幽冥间独闯大梁朝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鬼国桃止山。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器,气吞世 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求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也罢。 “不悔。”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 一百二十三章 大梁帝王欲围困幽冥间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 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天元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天元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关结束后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被他踢出去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元祖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小泥鳅崽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小泥鳅崽同他却是恰恰相反,身怀水灵气,却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五万年前,那风风火火泥鳅崽子竟也变成个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模样。 唉,墒没了,泥鳅崽子也不活泼了。 他却是有些想念那泥鳅崽子了。 “你身上何来泥鳅崽子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同凤凰崽子和泥鳅崽子不同,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娃身上绝对有那泥鳅小子的气息。 “凤凰求元祖救命。”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哟,这不是泥鳅崽子嘛,怎么这么没精神劲呢?”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蛟龙,蔫吧着。 “是,这是他。”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拎起那泥鳅崽子,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泥鳅崽子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子与泥鳅崽子灵气相冲,便由老头子来吧。捏诀,起势,聚气汇入泥鳅崽子元神,泥鳅崽子同他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如此也不那般蔫吧模样。 “泥鳅崽子 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这娃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泥鳅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五万年前泥鳅崽子的味道,虽无了神识,却也瞧着可爱。 “元祖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蛟龙幼崽。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我听说青龙一族最近出了位水神。” “是,青龙一族族长伯麒荣升水神之位。” “泥鳅娃此番伤了元气,不若让他好生将养着,你便将他送往青龙一族吧。” 青龙与泥鳅娃子玉蛟虽不同,可也算得上近亲,且青龙族久居深海,泥鳅娃子也可在深海中休养一番。 原本凤凰崽子最为合适,可如今他司天界监察司法之职,身上惩戒之气森然,这小小泥鳅娃若与他一处,怕是伤的更厉害。 “是,我这就送他前去青龙族。” “莫急,不是直接送他前往,那青龙族孙辈一支盼着子嗣,我这就将泥鳅娃子送他们为子嗣。” “元祖,莫不是让他转世?” “是,你想的不错。” 他以为事且从急,元祖将其送去将养便可,未曾想竟是要他投入轮回之境。 “元祖,轮回之境会摧毁其元身,若是归位,便与三十三天上一干神仙别无二致。”到那时,如何身居东海之极君上之位? “我且算过,那青龙一支有此福气,这泥鳅崽子也该有此劫。”摸了摸那轻触他手心的泥鳅崽子,如今巴掌大,这许多年月修为都让他毁了一干二净。虽长久不见这孩子,可这般伤情模样,总归和他孤苦渡过这五万年来脱不了干系。 “带着我的太初之气,轮回之境不敢损他元身,凤崽子,你且安心。” 好歹这小泥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他如何舍得这小子被剥离元身。 “是。” “你且忙去吧,我回头送他入轮回之境。顺道安抚东海之极那一干散仙。” 这泥鳅崽子,这般小,便是硬生生受了东海之极这重担,如今若要恢复总是需要些时日,为了安抚他这趟也是要去的。 “是,凤凰告退。” 待凤凰崽子退了出去,殿内空无一人。座上元祖轻抚着掌心小泥鳅。 唉,你这泥鳅崽子,为何这般拧巴,墒陨落错不在你,你又何苦不放了自己,苦苦这年岁,将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他若还有一丝魂体,知晓了可会安心? 还有这一身伤,明明有着混沌镜,竟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可知因果轮回,循环不息方是正道,为何这十几万年来,你竟还是不懂?泥鳅崽子啊。 方丈仙邸大历三十万七千九百一十三载,青龙三子桑榆,年逾万岁方的一子。此子身披玉色鳞铠,方丈仙邸盈盈仙气,三十日不绝于境,此等祥瑞之兆,闻所未闻。 水神大喜,遂邀四方来贺。 ------------ 一百二十四章 来之不易的两情相悦 《墒年纪》记载: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 “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 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 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 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 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 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 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 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的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 “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流传灯魂最是淡薄**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第二日。 皇宫内再无那群蝼蚁奴婢。 坊间流传的只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 只有那大殿内平白少了件尘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尘封已久,别人自是不会注意。 丢了,也无妨。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先皇遗诏。 上书:“吾儿,当你接此遗诏,父皇将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历代先祖留于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紧张与兴奋。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的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的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 一百二十五章 宋年赠予阎魔的礼物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 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嫪毐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本章完) ------------ 一百二十六章 与人间集市之上寻礼物 见他们的统领已经走了,这些庸王残余岂能再留下?而且主子已死、统领已经弃他们而去,他们即便再想要留下来厮杀,也是完全没有用处。因而都纷纷做出了后退的打算。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并没有像叶窈窕想象的那样变绿,叶窈窕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该干活的时候还是不含糊的。 “上面会不会有机关?否则怎么会用这种设计?”周逸炎考虑的比他多了一些。 锦葵微笑着点点头,只听得对面踢踏踢踏的声音,仿佛什么庞然大物,每一步都会塌下去一个大坑。 这边只有他们选的地方最适合驻扎。如果这些不想连夜赶路,自然是要驻扎子在他们附近的。且看他们的速度,也像是要连夜赶路的样子,已经在寻找适合驻扎之所了。 听到这句话,章嘉泽激动万分,就好像终于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天地良心,现在,终于有人赞同他的观点了。 叶窈窕真是服了这个林舟舟了,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她以为韩少勋就会喜欢上她吗?这丫头看起来那么聪明,情商怎么就那么低呢?这强扭的瓜怎么会甜? “我有没有!”周公子白了林木一眼,自个都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靠在上边一摇一摇的。 容妈是职业的家政培训出来的,这么多年的磨练,这做饭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 别的孩子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简禾一路倒退,被挤到了后排,膝盖忽然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夜阑雨刚艰难地支起身的机器人身上。 那就再问问叶凤兰吧。柳耀溪想着就又拿起了手机。然而,叶凤兰并没有做出回复。 “是吗。”索菲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这件事记了下来,等到索菲亚知道古化今天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还非常淡定地去找林艾百合来着。 “哈哈。”帕斯卡笑笑,林艾也为他高兴,尤尔哈愿意接受帕斯卡村的存在,这无疑是一个好信号,如果他们能够接受亚当和夏娃,那林艾觉得世界和平的那一天不远了。 “然后这个所谓的圣不是我这个等级能知道的对吧。”林茹虚着眼睛说道,她已经能猜出来Q用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对于夜老魔而言,斩杀徐无忧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的诱惑,远比自身性命的安危重要。 昨晚的事,在贵妃娘娘看来,已经结束了,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同时,她也希望叶重不要再沉迷其中,应该忘了昨晚的一切。 拿到信义的林艾反手就是用力一削,再次试图袭击她的钻头顿时被削掉,落入底下的熔浆中化为灰烬。 “没有呢,先不说当时我们已经没有资格使用游乐园这种高级设施了,我记事不久,我就只能蒙着眼睛,防止你的魔素暴走伤害到别人。”埃米尔轻轻说道。 不论唐明之还是玄冥二老,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峰之主,一宗之主。 众猫妖俯首弯腰,为猫王让出一条路,白猫祭司投给花九和吕萌萌一个警告的眼神,率领众猫妖跟在猫王身后一起朝冰湖深处离去,一条鱼都没有带走,全都留在了原地。 就是面对着变美之后的玄母娘娘,李末也没见过南宫浩露出此刻的这种深情。 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定住了,在这一股无形的力量面前,自己脆弱得简直就好像一只蚂蚁一样。 另一个坏蛋还算识相,许是怕了她,突然变成忠心的仆人,跳下来主动帮她抓鱼递到嘴边,各种讨好。 这一日,风雨大作,此地所有的黑云和怒风都被集结到此,从山下望去只有满天的乌云和电花,尤其以青云山巅最为密集,那儿的天空像墨汁一般浓稠,道道闪电如成人手臂般粗细。 三人正沉浸在大好河山中时,身后突然传出簌簌草叶声响,柳若兮最先警觉,手上形成半缕飘然而动的灵气,姬凌生和白月也随后察觉到异常,姬凌生一拉手把白月拉到自己身边。 夏封三人没动,他们幽幽的看着林渊离开的方向,以及剩下那五人被弹出去的地方。 毛豆兄弟和楚荆南的气势减弱几分,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为了区分她原本的灵装万,这个最强的临界形态根据其特殊性则用了原来命名。 一番感激,陈浩悄悄在老乡的家里留下三千块钱,然后驾车离去。 对于云昊这傲慢的态度,德克却是一点都不敢有不满的心理,谁叫对面的人是修罗呢? ------------ 一百二十七章 人间遇故人——宋国国君 恰逢此时吴莫之告令归来,在他身后,姚启圣等一众临城官家士绅尾随跟上,见此,耿廖拨马入城,顾恺之等参军将校随之。 看到林秀,黄齐一言,黄玉明、成坤、傅山三人将一只木箱抬出来。 脚下微动,金发荒芜就到了荒芜身边,两张一样的盛世美颜对上,竟然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如果不是此次遭遇如斯困境,青城派给予他们的恩情,又何其之深? “你身手颇为厉害,不像寻常百姓,气息中也没有草莽游侠的味…”林秀言中心底,万俟良神色稍变。 或许是姑娘们的作息习惯使然,这个时分,一楼的宽阔客堂上冷冷清清的,除开老板娘,还有一个中年汉子伏在柜台打着呼噜睡的正甜。 所以,当他们知晓黄教遭遇险情,在万安寺被扫地出门,并被白教鸠占鹊巢,感到非常之震惊而愤怒。 而这一次搞不好就是因为这缝隙的原因,所以就没有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不过另一方面,这也说明了老兵的嗅觉,这家伙不只是眼力厉害,即便是在鼻子上的功底,也是超出常人的。 “让他住嘴!”窦虎一令,牛大抬脚上去,直接把喻庆的嘴巴踹脱臼。 却见得安无风左袖一拂,仿佛春风拂过他的心房,暖暖的,柔柔的,痛感顿消。 不论怎样,这天下第一村终归是落在了我们华夏区,只要他对国家没有恶意,我们就可与他交好,不必为难他。 不过细想,估计是与暗潮有关,此刻吸收的能量,估计都是适合这墨蛟的,所以才会如此惊人的增长。 “如果非得要一个理由的话,我比所有人都努力吧。”三号随口说道。 再加上那挺拔伟岸的身材,引的路过的宾客不断瞩目。宋如意也只能感慨,有的人果然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比如费以南。所以,他真的会喜欢上宋可爱? “……”严渊沉默了下来,他开始盘算着自己怎么逃离南京城的事宜了,他知道严鱼雁不会对自己出手,但若是猎杀教计划中足以担任终极目标的人造神祇最终诞生,就算有醉仙子在一旁护着自己,他们也未必能够安全离开。 萧琅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转念一想方才说得话确实有些思虑不周,这人生气也是正常的,于是道了句“好嘛”,便挨挨挤挤地蹭过去钻进了容宣的怀里,倚在他身上抱住了腰。 “我不是在家里!”费以南无语的睁开了眼睛,却在看见房间里的陈设时一瞬间失了神,他确实回家了,那头的费太太还在骂他,费以南重重的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 明明一分钟前还在和他说话,怎么这才过去了几分钟,她爸爸就直接把她忘记了。 “是我喜欢的人,难道他不好看吗?”我戏虐的说着,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丽笙。 但他没有回去和阮殷一起睡——监视的人也走了,也有钱了,已经没有理由再和阮殷同睡一房了。于是严渊翻窗翻进了他们最初定的那个房间,呆在床上美滋滋地睡了一晚。 凉薄的眸子微微眯起,烨华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周身散发出一种冷寒的气息。 地上有三道沟壑,每一道沟壑有一米多长,三道沟壑想树杈一样分散着,在根部连在一起。 当然,他们财大气粗,为了打压我们做出这种事情也很正常,损失一点钱财,对于他们来也不算什么。 在这一刻,整座石室竟是微微振动起来,虽说比不得夏侯白雨所造成的强烈轰动,石室却也发生的颤动。 “驾!”一个暗卫在玉无瑕的指示下帮助二人行驶起了马车,马蹄起起落落溅出层层尘土,花璇玑掀起帘子,望着后面的厮杀的众人,看着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因为自己而失去,花璇玑心越发的痛了起来。 这一幕,让辛爵更是确定了,陈肖然上一次之所以能踢中他,只是巧合而已。 被窝被人掀开,一个冷意进入温暖的被窝。有点凉意,被窝合上了。 冷幽梦黛眉一皱,关于天蛊水涧的记载中似乎没有这一条,而且进入此地冒险之人也从未遇到过这么一个地方。 看着那只粗糙的大手距离自己的衣领越来越近,陈肖然眉毛微不可察地皱起,身体往稍稍退了一步。 兑换了职业卷轴之后,看着职业卷轴的名字,同天的嘴角微微翘起,落神者,落日之战。 但陈子明毫无办法,刘备生产武器需要树木,无数树木,而东北传说中的大兴安岭是最佳的取材之地,这里的树木几乎取之不尽,对于这个年代来说,这样的消耗,根本无法威胁到东北的生态。 太空堡垒的主炮不断的加大能量输出,可是始终无法打破巨神兵制造的AT力场,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种力场是最忙完美的防御,无论是物理攻击,精神攻击还是能量攻击都能抵挡。 在原剧情中,聂风与第二梦的养子龙二被所有人认为龙儿是剑圣的转世,因为他们太像了,各方面都像。 周玄铺天盖地一般的张开了自己的庞大神念,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瞬息之间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然而就这么让鸿钧道祖放弃,那能够试探更高等级的世界以及修为境界的机会,他又十分的不甘心。 “淼淼,你知道是哪个同学做的吗?”苗校长蹲下来,拉起林淼的手问道。 除了一些必要的简单家具之外,贞德的房间内几乎看不到其他装饰,更别提奢侈品。 ------------ 一百二十八章 鬼界三殿阎王宋王余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落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 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鬼国桃止山。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 ,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大法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求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也罢。 “不悔。” (本章完) ------------ 一百二十九章 人间的星辰可还耀眼如初?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 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他自小之时,便是已经知道这个身世颇为坎坷的兄长,可奈何他的身体从来不允许他在去亲眼看一看这三界,亦是没有办法可以瞧着那兄长一眼,他原就是孤身一人,原是有兄长相伴,亦是件极为难得之事,可是,他们之间,错过了,便是永远错过了,再没有那些个改正的机会,只因为他们都在被这命运所网罗捉弄之人。 从来都在身不由己。 (本章完) ------------ 一百三十章 你若是成了王 如今这满城风雨,传送的都是此事。 仙人却是一步都不愿意迈出这大殿了,而这殿门外,跪了一地前来请安的大臣,还有些皇室的王孙贵胄。 可是,仙神却是一个人都不想见了,他将自己关在这大殿之中,这殿里只留下司马寻一人侍候。 司马寻便看着这仙人一日日的烦躁起来,带着几分的不耐之意。 父王在他入了这大殿里头伺候之际,曾经特意将他叫了过去,吩咐了一些事情,他亦是谆谆教诲他要好好侍候仙神。 他一时竟是成了这大梁过风头独一无二的王子了,可是他好像没有想象的那样欢呼雀跃。 他知道父王为何会如此变化,因为仙神的驾临此地,让这大梁从宋国手中抢来的江山,变得名正言顺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看重他。 并非因为他是大梁王的儿子。 可是,他依然要努力,他即便不是大梁王唯一的儿子,却是他那孤苦无依母亲的唯一依靠,若是他不能够在这大梁挣得一席之地,以后,他与母亲之间怕是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他不得不一步步向前迈,即便是他早已不知道如此做除了逼着自己同那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反目成仇之外,他还能得到什么? 他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无论是他赢了,然后将那群同父异母的兄弟赶尽杀绝,亦或是他们之中的哪个人赢了,将他们这些个失败者,赶尽杀绝…… 他都不希望…… 可是好像这世间之上,所有的路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一样,有命运的那只手,指着那条他早已经看的到结尾的路跟他说: “你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 生在皇家的他们,从小便时那群平民百姓嘴里的金枝玉叶,皇亲贵胄,可惜,原来他们同那些劳苦一生的百姓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没得选。 亦或是,他司马寻还不如他们来的自在。 毕竟,他们不需要踩着自己同父异母手足的鲜血向上爬…… “在想何事?”【*# *!免费阅读】 幽冥间一时无事,看着被自己叫来的司马寻,他觉得这小子虽说笨是笨了点,可是这与感悟之道倒是比之别人好些,他刚刚若是不打断这小子的思索的话,这人离着感悟世间之道便是不远了。 未曾想到,他竟有那群仙家人士所说的慧根。若非这皇室禁锢,让他进退不得,这小子指不定过上几世,他幽冥间有可能在那个他极度不喜欢的三十天便能够看到他的身影了。 “禀仙神,我们这沧海一粟,力量微薄的人,在活着之时做了这许多的挣扎,抉择,最终临死之时,却是未尝得见几人能够得偿所愿,善始善终。如此的话,我们的几多挣扎,奋进,伤人伤己,可还有意义?” 司马寻对着 幽冥间如是说。 “你觉得何为意义?” 幽冥间觉得这小子问的有趣,便是与他道出口来。 “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做着不违背本心,又乐意为之之事。放在我身上的话,那便是保护我的母亲,因为她为了我的未来做了太多太多,亦是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我希望她能够平安开心的度过这一生。” “那你呢?” 这小子倒是有趣的很,一直想着的都是他的母亲,以他母亲为重,却是未曾想过他半句,这心性,若是修仙入道,倒是难得的一颗赤子之心。 可是,他找错解惑的人了,他幽冥间最是痛恨那群的修仙之辈,如此,怎还会将这小子引向那仙道呢? “我,我倒是没有想过,我从小都是在父亲母亲的安排下的,父亲去远征之时,这司马府的爷爷他们自会教导与我,我便是在他们的教导下长大的,从来没有什么缺乏,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如此的身份,在这大梁的继承者选拔上是个颇为尴尬的存在,可是若是放在那群的宫女宦官身上,他们自然是觉得高不可攀,平日里对着他们倒也不会有什么差池的地方,毕竟,若是一不小心,怠慢了谁,这代价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宫侍可以承担得起。如此,比之那些个寻常人家,他司马寻,要细细说道起来,当真算不得委屈。 可也未曾快乐过。 他虽然高高在上,可也是从小便知道如何的察言观色,他们都言说这宫里的宫女宦官们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之道,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最为懂得察言观色的却是他们伺候的那群高高在上的主子。 他们用着从小习来得察言观色的本领,去讨要他们父王的欢心,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是那帝王最为喜欢,最为宠爱的王子,公主,可是说到底,那份宠爱也好,父慈子孝也罢,那里面又有几分的真心? 他们早已经不是什么父子,父女,大梁王在是他们父亲之前,他还是他们的父王,父亲是亲,父王就是君了。 他们说到底与那群终日想着博得君王欢心的臣子有什么区别? “我想要有一日,可以不必察言观色。” 他今日对着仙神,竟是说了他平日里不敢言说的话来。 或许,他是喜欢在这座大殿之中,做着侍候仙神之事,他喜欢这里,虽然此地会让他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前呼后拥,他亦是需要伺候着仙神,做着他不熟悉的煮茶之事,亦是这身体之上多有损益,可是,他还是喜欢这里的。 只因为在这里,他无需做其他的打算,只要对着仙神即可。 他无需想着哄骗与他,仙神自然是知道他之所行所想,如此,怎样的遮掩手段与仙神而言都是无用功 。 “仙神自然是觉得我说的可笑之极,我亦是如此觉得。” 这等的心思,不啻与痴心妄想,今生,他便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行,除此之外的任何一条,都并非他能够选择的。 “为何觉得可笑?” 幽冥间倒是觉得这小子如此的畏畏缩缩,真的是缺乏王者之气,如此生在这王室,与他而言,果真是件极为错误之事。 “仙神?!” 幽冥间见着这小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眸,他倒是觉得这亮起来之时,这小子的身上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若是你成了王呢?” 若是他司马寻成了王? 他一直觉得自己再也么有第二条可以选择,可是即便如此,走在这条路上唯一的动力也仅仅是来源于那为了保护母亲的一颗心,他不愿意见到他如今唯一亲近的人,以后的终老之时,却要不得善终。 可是即便如此的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可是他什么寻一直都是不愿如此为之,夺地嫡也好,争得王位也罢,这些统统都非他所愿。 “你若是=成了王,你的母亲便是大梁唯一的太后,即便她依旧是那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女,可是别人却是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一句。” “你不愿意与自己同父异母的手足互相残杀,可是若是你说赢家,你可以制定规则,如此的话,你想要他们留下,他们自然是会好好的存活在这人世间。” “若你都是王了,这世间何人还需要你察言观色?” 这一句句的诘问,犹如那来自地狱的诱惑,引着司马寻一步步踏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再也没有了回头之机会。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一章 入选仙神之辈的资格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 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槃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天元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天元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关结束后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被他踢出去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元祖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小泥鳅崽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小泥鳅崽同他却是恰恰相反,身怀水灵气,却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五万年前,那风风火火泥鳅崽子竟也变成个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模样。 唉,墒没了,泥鳅崽子也不活泼了。 他却是有些想念那泥鳅崽子了。 “你身上何来泥鳅崽子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同凤凰崽子和泥鳅崽子不同,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娃身上绝对有那泥鳅小子的气息。 “凤凰求元祖救命。”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哟,这不是泥鳅崽子嘛,怎么这么没精神劲呢?”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蛟龙,蔫吧着。 “是,这是他。”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 ”拎起那泥鳅崽子,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泥鳅崽子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子与泥鳅崽子灵气相冲,便由老头子来吧。捏诀,起势,聚气汇入泥鳅崽子元神,泥鳅崽子同他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如此也不那般蔫吧模样。 “泥鳅崽子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这娃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泥鳅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五万年前泥鳅崽子的味道,虽无了神识,却也瞧着可爱。 “元祖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蛟龙幼崽。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我听说青龙一族最近出了位水神。” “是,青龙一族族长伯麒荣升水神之位。” “泥鳅娃此番伤了元气,不若让他好生将养着,你便将他送往青龙一族吧。” 青龙与泥鳅娃子玉蛟虽不同,可也算得上近亲,且青龙族久居深海,泥鳅娃子也可在深海中休养一番。 原本凤凰崽子最为合适,可如今他司天界监察司法之职,身上惩戒之气森然,这小小泥鳅娃若与他一处,怕是伤的更厉害。 “是,我这就送他前去青龙族。” “莫急,不是直接送他前往,那青龙族孙辈一支盼着子嗣,我这就将泥鳅娃子送他们为子嗣。” “元祖,莫不是让他转世?” “是,你想的不错。” 他以为事且从急,元祖将其送去将养便可,未曾想竟是要他投入轮回之境。 “元祖,轮回之境会摧毁其元身,若是归位,便与三十三天上一干神仙别无二致。”到那时,如何身居东海之极君上之位? “我且算过,那青龙一支有此福气,这泥鳅崽子也该有此劫。”摸了摸那轻触他手心的泥鳅崽子,如今巴掌大,这许多年月修为都让他毁了一干二净。虽长久不见这孩子,可这般伤情模样,总归和他孤苦渡过这五万年来脱不了干系。 “带着我的太初之气,轮回之境不敢损他元身,凤崽子,你且安心。” 好歹这小泥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他如何舍得这小子被剥离元身。 “是。” “你且忙去吧,我回头送他入轮回之境。顺道安抚东海之极那一干散仙。” 这泥鳅崽子,这般小,便是硬生生受了东海之极这重担,如今若要恢复总是需要 些时日,为了安抚他这趟也是要去的。 “是,凤凰告退。” 待凤凰崽子退了出去,殿内空无一人。座上元祖轻抚着掌心小泥鳅。 唉,你这泥鳅崽子,为何这般拧巴,墒陨落错不在你,你又何苦不放了自己,苦苦这年岁,将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他若还有一丝魂体,知晓了可会安心? 还有这一身伤,明明有着混沌镜,竟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可知因果轮回,循环不息方是正道,为何这十几万年来,你竟还是不懂?泥鳅崽子啊。 方丈仙邸大历三十万七千九百一十三载,青龙三子桑榆,年逾万岁方的一子。此子身披玉色鳞铠,方丈仙邸盈盈仙气,三十日不绝于境,此等祥瑞之兆,闻所未闻。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二章 幽冥间,本尊要见你 宋年进了这第二轮的选拔,被这管事的带入这皇宫内。 天色已晚,这些被选拔留下的竟比之五十来的更少,这牌子自然是不少的可是总有些人不愿这外人与他们争抢这等的机会,所以这本领高强之辈,夺得牌子可不仅仅是一枚。 如此这二三十号人便是入了这皇宫之内,被安置在这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之中,他们这一行要斋戒沐浴之后,方能够面仙神之面,而这见面亦是明天之事,如此,他们这一晚上,想要睡个安然的觉自然是不可能,既然无人入眠,那宋年索性便起身去往他想去之处。 这皇宫他必须来一次的原因,便是因为这地方藏着他想要的东西,他是一方的玉石,这方的玉石是虚妄之地丢失的,至于这丢失的年月,可是说来话长了,这虚妄之地的玉石,在这人间历经无数的时光,他本就是灵性之物,如此,虽然身上依然带着几分上古之物的桀骜不驯,可是若是让他真心护主的话,对他所护之人而言亦是一件保护。 他宋年想要送给阎魔的便是此物。 他之所以发现这东西的踪迹,便是当初认识宋王余之时,他是察觉这人间有所异象,方才从那桃止山之中出来,奈何他当初之时,就连那魂魄亦是破碎不堪,所以便将此物留在这人间,如今已经过去了近千年时光,不知那物件如今是何模样? 宋年将雪衣罩在身上,隐了身形,那东西宋年知道他必然是在这皇宫大院之中,这虚妄之地的东西,他都可感受一二,因为那虚妄之地是他同着元祖以及小凤凰生活最久的地方。 这虚妄之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他都能够感受到那属于上古之物的气息,如此,他宋年自然是不会认错。 此物是在这殿中,至于到底知何处,宋年如今的法力回升了一些,如此这探寻起来,亦不是什么极为难办之事,如此,他便是沿着这探寻而出的气息,一路走到了一府邸面前。 此地乃是皇子所居住之处,紫阳殿。这内里都是大梁王未及冠的儿子所在之处,大梁王虽然已是及近不惑之年,可是大梁王先前乃是宋国的将军,如此在这戍守边疆之时乃是常态,所以这子息后代便是不算的繁盛,而当他心怀不轨之时,他便是广纳妃妾,如此这身后的烟火方才慢慢的繁多起来,可是这也就导致,这大梁王子嗣不在少数,可是说是说起这行冠礼的却是没有。 他的长子乃是妾室所生,今年亦是不过刚及十八,更不要说那些个其他的皇子了。 按照祖制,这皇子若是及冠了,便是要出外立府,这封地自然是需要大梁王定夺,如今这大梁国之初定,皇子尚在年幼之时,如此这些个事宜便是未曾提上日程。 而这所 有的皇子俱是住在此处,宋年进这紫阳殿之前,看了一眼这天上的星象,这三殿阎王来此因为此地的阴衰邪祟之气过盛,而冥界之君来此却是因为此地的帝王之气有所变动。 宋年看着天际之上那高悬的紫薇星,如今倒是比之大梁王的那颗命定之星来的多了几分的生气,而若想要找寻此等异象导致之人,怕是也要在这大梁的紫阳殿中寻一寻。 这紫薇星正对着亦是这紫阳殿,只是如今的这紫微星虽说是比之大梁王的命定之星来的多了几分的活力。可这紫微星的闪烁也太过频繁了一些,如此的话,只怕是这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这虚妄之地的玉石倒是让他清清楚楚感应到了,如此,宋年便是朝着那感应之处走去。 这是一间平常的房间,虽然一眼看过去,可以看出此地必然是个富丽堂皇之地,可这等房间,在这皇宫内院之中,亦是多如牛毛,算不得怎样稀奇之物。 宋年穿墙而过,这屋里没有人,倒是点着不少的灯火,这灯火通明里,宋年将这房间大致观察了一番。 想要找到虚妄之地的玉石所在之处。因为这虚妄之地的玉石并非是世间玉石模样,他亦是并非那等的通透之物,如此,宋年想着这世间之人,肉眼凡胎,定是不认识此物,如此即便是被这地方上发现了,作为那逗乐当权者的稀罕之物。 可若是佩戴便是不必了,这虚妄之地的玉石放在这人间怕是比之那些个人间最为低劣的玉石的光泽质地尚且不如,如此,这非富即贵之人怎会去佩戴此物? 若是不会佩戴的话,那这件东西多半是在博古架上,这博古架上残留着虚妄之地玉石的气息,所以可以证明他宋年的推断自然是找对了方向,而如今之所以会如此,怕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既是料到了,何妨现身一一见?” 他宋年一直以为人类肉眼凡胎,必然不认得此物,未曾想到他今晚竟是碰到高人了。 这灯火通明之处,忽然如此一声语,宋年未曾被吓到,倒是吓到了这前来捉拿宋年之人。 而这来这便是这大梁王的大皇子——司马寻。 司马寻原是要陪着仙神出去走走的,幽冥间亦是如此的打算,他们即将动身之际,这幽冥间突然觉得似有不详之处,既如此,他便是占卜一二,他之占卜之术所显现的乃是大凶之兆。 而如今与他幽冥间息息相关之事,总是会让他幽冥间记起一人来——宋年。如此,他便是取了一丝的精气神前往那冥界之中的腹地查看一二,这不查看方好,一经查看,幽冥间便是发现这宋年便是逃离出这腹地之中,不仅如此,他送宋年还带走了一个被他困住的阎王,如此,他幽冥间便是可以 测得这大凶之相所为何事。 宋年虽说如今只是个有着些微法力,可若是轮起在这三界之中,有何人能够伤到他幽冥间的分毫,这人还要费宋年莫属。 他为那墒祖之时,不惜自损修为,亦是与他幽冥间斗到底,如今他们之间倒也算得上是个不死不休的关系,而如今怕是这宋年打听到他的去向,便是追到了这人间来。 因为有此戒备之心,所以宋年入了这皇宫大院之时,便是被幽冥间有所察觉,可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宋年倒是并非奔着他幽冥间来的,却是入了这皇子所住的紫阳殿中,而这紫阳殿。他幽冥间若是入内,自然是不会觉得如何舒服,索性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司马寻。 司马寻是颇为开心的,他一直伺候着幽冥间的起居之物,可是他也想要知道除了做着这些个零散琐碎的事情外,还有何事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在幽冥间与他说起此事时,他是颇为的开心的。 他领着人手侯在这里,他是没有见到此物入了他房屋之内的身影,这房屋的门窗亦是紧闭,如此,等到这一声突兀想起,这屋里倒是有了一道人影,这人影倒是让司马寻愣住了。 此人同着仙神一副面孔。 “何方妖孽,竟是敢如此冒充天神之貌!” 这一瞬间的怒气,司马寻知道眼前的,必然不是什么人类,毕竟如此悄无声息入了这庭院之中,任何人都没有惊扰,连着这门窗亦是没有损毁,如,怎能以人论之? 可若是非人,那剩下的亦是只剩那妖了。 宋年倒是觉得稀奇得很,他为墒祖之时,亦或是为宋年之际倒是未曾有人将他与那妖相提并论,如此倒是被这小小娃娃做了这等的说辞,不可谓不新鲜。 墒年纪出手拦下了这大皇子的一击,这毕竟是区区人类,有些术法之人便可以将其拦下,他墒年纪亦是不需要伤他性命,这人自是有天罚在身。 三界创立之初,这人类便是极其弱小之辈,如此,在这仙神同冥界之间的夹缝中生存,虽然这冥界为了防止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闯入这人间作乱,做了那桃止山为壁垒,这样就可以大大的减少这妖魔为祸人间。 可是这等却是与仙界之人并无束缚之举,所以为了防止这仙神之中出现那等品行不端者,若是其身怀术法,下界害人,亦是人间一大灾祸,所以这天界便是在这仙神之辈身上定下了一条规矩,这仙神之辈若是带着术法入了这人间,不可用这术法伤了他们的性命,若是有违背此律者,必然被雷霆之击伤之。 此等的律法烙印与每一个入了三十三天之上仙神之辈的灵气之中,仙骨之内。但此等律法亦是并非所有时候都不可去惩戒凡人,若是这凡人所 行之事,逆天而为,如此这三十三天之上的司法神君,如今的永晖大殿可以暂时的取出实施惩戒之神体内的律条,如此吗,便可以对着触犯之人予以惩戒。 可是,如今他们之间虽然已经动手了,但是,这墒年纪身上是受着律法戒条控制的,可是这宋年却非如此。 律法戒条植入仙骨之法乃是元祖所想,元祖此法主要是为了缓和仙人两界之间的实力悬殊差距。可这些所有被植入律条的仙神之辈中,不包括墒祖。 墒祖不喜欢以此束缚自己,所有拒绝了元祖的要求,他们如今想来,从遥远的过去开始,他们之间便是已经悄悄产生了分歧。 “幽冥间,本尊要见你。”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三章 嫉妒心飞起的司马寻 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 “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 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 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 ¥*免费阅读】 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 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 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 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的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 “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流传灯魂最是淡薄欲望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第二日。 皇宫内再无那群蝼蚁奴婢。 坊间流传的只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 只有那大殿内平白少了件尘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尘封已久,别人自是不会注意。 丢了, 也无妨。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先皇遗诏。 上书:“吾儿,当你接此遗诏,父皇将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历代先祖留于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紧张与兴奋。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 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本章完) ------------ 一百三十四章 司马寻身上的特质 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 “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 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 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 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免费阅读】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 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 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 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的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 “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流传灯魂最是淡薄欲望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第二日。 皇宫内再无那群蝼蚁奴婢。 坊间流传的只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 只有那大殿内平白少了件尘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尘封已久,别人自是不会注意。 丢了, 也无妨。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先皇遗诏。 上书:“吾儿,当你接此遗诏,父皇将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历代先祖留于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紧张与兴奋。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五章 宋年卷入权利斗争之中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的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的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嫪毐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 ,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 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本章完) ------------ 一百三十六章 仙界的介入——大梁国师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更好更新更快】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君殿,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君殿。” 五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君殿。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君殿,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君殿,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蛟。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君殿墨年,沿江入海化龙,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蛟龙。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云雨,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云雨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顾,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 风,跪谢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下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将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的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的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 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宁晖殿下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殿下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七章 不速之客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发仙气。 虽五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宁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的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宁晖殿下惦记着,真是罪过……” “殿下!?” 宁晖殿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殿下,请你把主子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王殿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早已不复昔日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宁晖殿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宁晖王殿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王殿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王殿,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更好更新更快】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与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王殿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殿下说笑了,宁晖殿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宁晖殿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 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红,弹了那衣角的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宁晖殿,我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若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来人,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嗯,思真可回来了?” 这一月有余,想来凡界那人寿命所剩不多,南风怕是也尽然殆尽。 “主上,思真出事了。”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落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 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 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鬼国桃止山。 (本章完) ------------ 一百三十八章 救治 第一卷(六)鬼国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 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大法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求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也罢。 “不悔。”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 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本章完) ------------ 一百三十九章 受伤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天元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天元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关结束后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被他踢出去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元祖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小泥鳅崽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小泥鳅崽同他却是恰恰相反,身怀水灵气,却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五万年前,那风风火火泥鳅崽子竟也变成个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模样。 唉,墒没了,泥鳅崽子也不活泼了。 他却是有些想念那泥鳅崽子了。 “你身上何来泥鳅崽子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同凤凰崽子和泥鳅崽子不同,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娃身上绝对有那泥鳅小子的气息。 “凤凰求元祖救命。”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哟,这不是泥鳅崽子嘛,怎么这么没精神劲呢?”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蛟龙,蔫吧着。 “是,这是他。”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拎起那泥鳅崽子,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泥鳅崽子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子与泥鳅崽子灵气相冲,便由老头子来吧。捏诀,起势,聚气汇入泥鳅崽子元神,泥鳅崽子同他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如此也不那般蔫吧模样。 “泥鳅崽子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这娃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泥鳅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五万年前泥鳅崽子的味道,虽无了神识,却也瞧着可爱。 “元祖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蛟龙幼崽。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我听说青龙一族最近出了位水神。” “是,青龙一族族长伯麒荣升水神之位。” “泥鳅娃此番伤了元气,不若让他好生将养着,你便将他送往青龙一族吧。” 青龙与泥鳅娃子玉蛟虽不同,可也算得上近亲,且青龙族久居深海,泥鳅娃子也可在深海中休养一番。 原本凤凰崽子最为合适,可如今他司天界监察司法之职,身上惩戒之气森然,这小小泥鳅娃若与他一处,怕是伤的更厉害。 “是,我这就送他前去青龙族。” “莫急,不是直接送他前往,那青龙族孙辈一支盼着子嗣,我这就将泥鳅娃子送他们为子嗣。” “元祖,莫不是让他转世?” “是,你想的不错。” 他以为事且从急,元祖将其送去将养便可,未曾想竟是要他投入轮回之境。 “元祖,轮回之境会摧毁其元身,若是归位,便与三十三天上一干神仙别无二致。”到那时,如何身居东海之极君上之位? “我且算过,那青龙一支有此福气,这泥鳅崽子也该有此劫。”摸了摸那轻触他手心的泥鳅崽子,如今巴掌大,这许多年月修为都让他毁了一干二净。虽长久不见这孩子,可这般伤情模样,总归和他孤苦渡过这五万年来脱不了干系。 “带着我的太初之气,轮回之境不敢损他元身,凤崽子,你且安心。” 好歹这小泥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他如何舍得这小子被剥离元身。 “是。” “你且忙去吧,我回头送他入轮回之境。顺道安抚东海之极那一干散仙。” 这泥鳅崽子,这般小,便是硬生生受了东海之极这重担,如今若要恢复总是需要些时日,为了安抚他这趟也是要去的。 “是,凤凰告退。” 待凤凰崽子退了出去,殿内空无一人。座上元祖轻抚着掌心小泥鳅。 唉,你这泥鳅崽子,为何这般拧巴,墒陨落错不在你,你又何苦不放了自己,苦苦这年岁,将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他若还有一丝魂体,知晓了可会安心? 还有这一身伤,明明有着混沌镜,竟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可知因果轮回,循环不息方是正道,为何这十几万年来,你竟还是不懂?泥鳅崽子啊。 ------------ 一百四十章 灯魂 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 “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 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 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 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 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 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 灯火。 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的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 “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流传灯魂最是淡薄**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第二日。 皇宫内再无那群蝼蚁奴婢。 坊间流传的只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 只有那大殿内平白少了件尘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尘封已久,别人自是不会注意。 丢了,也无妨。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先皇遗诏。 上书:“吾儿,当你接此遗诏,父皇将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历代先祖留于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紧张与兴奋。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的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的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 一百四十一章 成全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君殿,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君殿。” 五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君殿。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君殿,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君殿,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蛟。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君殿墨年,沿江入海化龙,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蛟龙。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 一百四十二章 大典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顾,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下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将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的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的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 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的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的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宁晖殿下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殿下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发仙气。 虽五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宁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的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宁晖殿下惦记着,真是罪过……” “殿下!?” 宁晖殿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殿下,请你把主子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王殿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早已不复昔日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宁晖殿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宁晖王殿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王殿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王殿,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与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王殿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殿下说笑了,宁晖殿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宁晖殿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红,弹了那衣角的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宁晖殿,我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 一百四十三章 救人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若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一千年来,竟是渐渐的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来人,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嗯,思真可回来了?” 这一月有余,想来凡界那人寿命所剩不多,南风怕是也尽然殆尽。 “主上,思真出事了。”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落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 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子。”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鬼国桃止山。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 一百四十四章 原形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求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也罢。 “不悔。”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 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天元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天元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关结束后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被他踢出去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元祖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小泥鳅崽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小泥鳅崽同他却是恰恰相反,身怀水灵气,却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五万年前,那风风火火泥鳅崽子竟也变成个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模样。 唉,墒没了,泥鳅崽子也不活泼了。 他却是有些想念那泥鳅崽子了。 “你身上何来泥鳅崽子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同凤凰崽子和泥鳅崽子不同,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娃身上绝对有那泥鳅小子的气息。 “凤凰求元祖救命。”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哟,这不是泥鳅崽子嘛,怎么这么没精神劲呢?”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蛟龙,蔫吧着。 “是,这是他。” ------------ 一百四十五章 救助 “是,这是他。”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拎起那泥鳅崽子,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泥鳅崽子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子与泥鳅崽子灵气相冲,便由老头子来吧。捏诀,起势,聚气汇入泥鳅崽子元神,泥鳅崽子同他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如此也不那般蔫吧模样。 “泥鳅崽子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这娃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泥鳅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五万年前泥鳅崽子的味道,虽无了神识,却也瞧着可爱。 “元祖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蛟龙幼崽。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我听说青龙一族最近出了位水神。” “是,青龙一族族长伯麒荣升水神之位。” “泥鳅娃此番伤了元气,不若让他好生将养着,你便将他送往青龙一族吧。” 青龙与泥鳅娃子玉蛟虽不同,可也算得上近亲,且青龙族久居深海,泥鳅娃子也可在深海中休养一番。 原本凤凰崽子最为合适,可如今他司天界监察司法之职,身上惩戒之气森然,这小小泥鳅娃若与他一处,怕是伤的更厉害。 “是,我这就送他前去青龙族。” “莫急,不是直接送他前往,那青龙族孙辈一支盼着子嗣,我这就将泥鳅娃子送他们为子嗣。” “元祖,莫不是让他转世?” “是,你想的不错。” 他以为事且从急,元祖将其送去将养便可,未曾想竟是要他投入轮回之境。 “元祖,轮回之境会摧毁其元身,若是归位,便与三十三天上一干神仙别无二致。”到那时,如何身居东海之极君上之位? “我且算过,那青龙一支有此福气,这泥鳅崽子也该有此劫。”摸了摸那轻触他手心的泥鳅崽子,如今巴掌大,这许多年月修为都让他毁了一干二净。虽长久不见这孩子,可这般伤情模样,总归和他孤苦渡过这五万年来脱不了干系。 “带着我的太初之气,轮回之境不敢损他元身,凤崽子,你且安心。” 好歹这小泥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他如何舍得这小子被剥离元身。 “是。” “你且忙去吧,我回头送他入轮回之境。顺道安抚东海之极那一干散仙。” 这泥鳅崽子,这般小,便是硬生生受了东海之极这重担,如今若要恢复总是需要些时日,为了安抚他这趟也是要去的。 “是,凤凰告退。” 待凤凰崽子退了出去,殿内空无一人。座上元祖轻抚着掌心小泥鳅。 唉,你这泥鳅崽子,为何这般拧巴,墒陨落错不在你,你又何苦不放了自己,苦苦这年岁,将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他若还有一丝魂体,知晓了可会安心? 还有这一身伤,明明有着混沌镜,竟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可知因果轮回,循环不息方是正道,为何这十几万年来,你竟还是不懂?泥鳅崽子啊。 第一卷(1)昆山之玉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 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杀意。 就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声响让僵持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着急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 一百四十六章 人间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的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的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的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的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的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的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的杀意。 就是这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的声响让僵持的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的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 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墒年纪》载: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 一百四十七章 幽冥间的诡计 这人间他管与不管,如今都由不得他了。 宋年回了这宫中。 恰逢这幽冥殿门前,难得一见的等他。 “可要与我喝一杯?” 他倒是如今对着人间的事物越发的感兴趣了,喝酒又是为哪般?不过眼下宋年还是幽冥间的名义上的弟子,如此的话,他便与其共饮一会也无妨。 待到入了这殿内,酒水之物已经摆好,看样子幽冥间已是等了他多时了。 可这客人可就不只他一个。 还有对他宋年颇为不满加之嫉妒的司马寻。幽冥间方才出门迎他进来,他们二人站的近了些,这衣袖处有些勾连的地方,到了屋内便是被这司马寻死死的盯上了。 待到他坐下之后,这目光都未曾离开他身上。 宋年当真是哭笑不得。 这大皇子怎么说也是大梁王的儿子,在名门世家之中如此摸爬滚打到了如今,这等喜恶露与人前的毛病就没有告诉他一声? 还是说,唯独他在幽冥间这处如此行迹? 宋年想了想当日他见众多皇子欺辱他之时,大皇子可是将他的神情控制的很好。 看来,他宋年倒是一时之间未曾看清了。 这大皇子除了那些个尊崇的情绪以外,怕是对着幽冥间还起了几分的濡慕之情。 司马寻是众多皇子之中第一个出生的。 宋年有理由相信,一开始的大皇子并非眼下这般的不受宠。 可他出生之时,亦是大梁王四处打仗的时候,如此即便是大梁王对着长子很是喜欢,司马寻怕是与他父亲相处的时间亦是不甚长久。 至于之后,大梁王迎娶真正的当家主母入门以后,生下了嫡子,这司马寻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如此,他的幼年之时怕是很少的享受着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 而如今幽冥间在此。 他被指定为幽冥间的侍候者,每日都可见到外人口中难得一见的仙神。 小孩子对着母亲多是依赖与母亲对他们的深切的爱意和亲密。 而父亲则是不同。 他们喜欢在父亲的身上找影子,找到他们做为榜样的东西。 这一切大梁王都没有给过司马寻这样的机会,而司马寻如今却是在幽冥间身上找到了父子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尊崇和标杆全都投入到幽冥间身上。 “司马寻见你当做他的父亲,此事你可知道?” 为了避免尴尬,惹得这孩子伤心,宋年便是用着这传音之术,将这话传入幽冥间耳中。 “知道。” 幽冥间端起桌上的酒水,小酌了一杯后,意犹未尽之时,宋年见着大皇子顺手又给幽冥间斟满。 “可我不是他的父亲,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 宋年为了避免被察觉出来,便如常的用着桌上的酒菜。 是,幽冥间说的没错,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同他扯上什么关系,只因为这三界之中,何人都可以,唯独幽冥间不行。 如此行迹是会遭到天谴的。 “所以你今日约着我来,便是要断了他的念头不成?” 宋年自认为他同着幽冥间之间从未到了可以互相坐下来谈谈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是什么所谓的谈谈便可以解决的。 他们之间是宿命。 循环往复,此生难改大大宿命。 “若你是如此想的,那便是吧。” 幽冥间知道这大梁的国运受了影响,这缘由自然是在他身上。 可这又如何? 他幽冥间自打诞生在这三界之中的那天起,他就是祸事的象征。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妄想着借助仙神的力量和地位,为他们所窃取的东西正名。 本身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即便当日应召而来的不是他幽冥间,亦会是别人。 他的到来只不过是加速了大梁的腐朽速度罢了。 宋年亦是知道,所以这顿饭倒他便顺势而为。 离席之时,司马寻脸上的失望之色,难过之情显而易见。 “你倒是想要为一回好人。” 宋年看着司马寻离开的背影,对着幽冥间说道。 “好人?怎么会,我只是倦了跟这人间扯上关系,麻烦。” 这怕也是心理话。 幽冥间不喜三界众生,一如三界对他避之不及。 “人类太渺小,又过于短暂,为了能够使他们自身达到最大程度上的成功,他们发明了功成名就这种无用的东西,借此来证明他自己没有在这人世间白来了一回。可是他们不知,为之努力,竭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在这大千世界变迁之中,渺小到一文不值。” 是啊,墒祖创造人类的初心被他们忘了。 当日墒祖之所以创造了他们,只是因为觉得这人间山花烂漫,流水汤汤,四季变迁都带着不同的色彩。 他不愿只自己看着如此的美景方才创造了这人类。 可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这些人类再也不会如他昔日一般,将这目光投放在这年岁的变迁中。 他们已经失去了欣赏这人间的能力,即便是有了空闲时间,也不会抬头看一眼这存在了无数岁月的星空。 何其可悲。 “我们被称之神明也好,妖魔也罢,本质上有何区别?与这人类而言,都是非我族类。” 所以,注定了他们终究不会同行而归的结局。 “尊上,我知你此行是为了探我幽冥间的虚实,我也不妨今日告诉你,我的存在便是你们防不胜防之处,所以,即便是我什么都不作为,这些个灾祸都会发生,只因为我便是灾祸的本体,三界之中所有恶的源头。” 宋年见着颇为难得坦诚的幽冥间。 “那我当日的结局,与你可有关联?” 宋年不喜与人谈过往,今日在这殿堂的高处,与幽冥间临风而立。竟是谈起了昔日。 “尊上,你可知为何我当日选择你?” 幽冥间对着身旁的宋年问道。 “愿闻其详。” 他宋年能够想得到的便是昔日他见着幽冥间身上俱是邪恶之气,所以为了人间的安危,才会将他收服。 “我见你最为纯粹。” 幽冥间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同宋年。 “你是善的纯粹,而我则是恶的纯粹。” 宋年倒是未曾反驳,只在一旁静静地听。 “可尊上不知的是,这这世间存不下纯粹之物,人间也好,冥界也罢,就连那被所有道人向往的三十三天也罢都存不下这纯粹之物。” 宋年听闻此语,倒是嘴角上扬。 “你莫说我讲的不对,你且想想,昔日你为墒祖之时,抱着那颗纯粹之心,为这三界即便没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也算得上尽你所能。可如今回首看来,这三界之中,不离不弃,由始至终都立于尊上身侧的也是寥寥无几,不知尊上可还认同?” 是,宋年回头看看这身后之时,未曾有过太多的人为他停留,他尽心尽力为着的人也好仙也罢,离他而去的数不胜数。 “他们虽说不多,可当时的墒祖从未介意。” 他原就是抱着一颗没有求回报的心。 “可尊上,你如今早已经丢了那颗纯粹之心,再回头看看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可还能够心平气和?” “彼此彼此。” 他宋年从来都做不了无欲无求的墒祖,他再没了逍遥天道的那颗心。 “你亦是在被我困与魂魄之时,多了那点不属于恶的人世之心。” 幽冥间是恶的化身,他生下来便是如此,行恶事与他而言方是正常之事,他没有什么所谓计划周祥的与人为恶。 可他还是起了变化,譬如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墒祖第一次遇到的幽冥间身上,便是不会发生。 “是,我不否认,这便是我同尊上之间那所谓共存的根本。” 与其说他们相连,不如说这世间的善恶相互碰撞,宋年失了纯粹的善,幽冥间则是丧失了纯粹的恶。 如今,这世间在他们眼中再不会如往昔一般分明。 所有的恶中,裹挟着微不足道的善意,而那些与人为善的,亦是会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做着小小的恶事。 “尊上你说,这芸芸众生是不是像极了你我的缩影?” 这人间,永失纯粹之心,善恶裹挟,斑驳陆离,再瞧不出本来面目是何模样。 “不像,你我从来都不是站在一处。” 他们不一样。 立场决定了,不管轮回了多少次,他同幽冥间之间会有联系,交融支持,可他们终究殊途。 何来同归一说? 幽冥间看着与他谈完之后,转身离开的宋年。 “可惜啊,又没有成功,不过,好在来日方长。” 他幽冥间果然还是对着墒祖的身体最为感兴趣。 虽然如今宋年这身体,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拼接了好久之后的结果。 可他还是比之他找了好久的人类,让幽冥间来的更加的愉悦。 他猜的没错。 幽冥间一开始到这人间之时,所行的打算便是要找到一处寄存他的躯壳。 这目标定的便是司马寻。 原因则是他那不甚出众,亦或是可以称之为平庸的才智,以及那带着几分龙气的身体。 幽冥间昔日被迫与墒祖同用一副身躯之时,一开始自然不愿。 可过了这许久的年月之后,幽冥间寻找了不少的躯壳,亦是尝试了不少,可是他回过头来发现,还是墒祖最为适合与他。 可眼下,这是件自寻死路之事,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以墒祖为躯的话,宋年会连着他幽冥间一起灭了去。 既然如此,他便退而求其次。 ------------ 一百四十八章 璞玉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杀意。 就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声响让僵持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着急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墒年纪》记载: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 一百四十九章 雷霆之怒火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灯魂最是淡薄**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第二日。 皇宫内再无那群蝼蚁奴婢。 坊间流传的只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 只有那大殿内平白少了件尘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尘封已久,别人自是不会注意。 丢了,也无妨。 新皇登基,殿前匾额处有一先皇遗诏。 上书:“吾儿,当你接此遗诏,父皇将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历代先祖留于皇室子孙的辅助之物……” 将信将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语:“鬼怪者,皇之辅政也;诡道者,国之佐治也。” 徐徐声中,带着丝丝紧张与兴奋。 冉冉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陛下何事唤区区?” 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精,鬼怪也。 精,诡道也。 第一卷(3)南风 《墒年纪》载: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 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 一百五十章 登级之宴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君殿,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君殿。” 五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君殿。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君殿,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君殿,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蛟。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君殿墨年,沿江入海化龙,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蛟龙。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八面雷电,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故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成全。”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规矩倒是极懂,奈何见识尚缺,识不得这银白蛟龙之身,只晓那青碧龙族。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打捞。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将其放入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一群便又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见识不多,可难得明白。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飞奔而至,却只见一银白小蛇。 “你,是她吗?” 她是仙是妖,都可万般变化,他守着这方湖水,不论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飞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欢给人空欢喜。 以眼可见速度见那青衫之人喜悦消弭殆尽。 “为甚麽?她不是神仙吗?” 她不是神仙,这是一丝不甘愿魂魄罢了。 “神仙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神仙亦会泯灭。 “这十多年来,我日日想见她一面,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污浊之气,我便沐浴熏香,静心修道。” 抬眼瞧见他身上隐隐清气,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后,在天庭或有可能见他一面。 “为甚麽。。。。。。” 可见他如此情绪波动,是否继续修行尚未可知。 瘫坐一滩,神情落寞。 他不会安慰凡人。 索性潜回了湖里,方才那些网叉带了些许三十三天的惩戒之气,需静养。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无事。 那凡人未曾露面,只是在湖边会多些蔬果点心。 他是生来仙身,无需食谷。 便任由那蔬果端来又送走。 终有一日,再没了蔬果,只余一人,环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绿茵茵清澈的湖水。 “思真,你且跟着他,待南风散了气息,你便带她回墒年纪。” “是。” 见他纹丝未动,一派恭谨。 “你莫要担心,稍 后我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极,是他降世之地,生命之源,最适合将养。 “属下告退。” 东海之极,并非是海。 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起伏,桑榆向晚,朦胧淡却,间或有飞鸟横飞,展翅御翔。 此全为幻象。 东海之极的幻象乃开世墒祖所设,斑驳陆离,真假未可知。心性不坚者,多迷失其中,无功而返,所以自创立之处,天上地下,无数人妖仙欲要探知一二,无人成功。 三十三天亦无例外。 “殿下,主上未归,殿下不如先行离去,主上回来了,我等前去宁晖殿禀报。” 东海之极,禁忌处看守仆从,眼看宁晖殿下驾临,但主子不在,无人可开启禁忌之门,殿下身份尊贵,在此处坐等不妥。 “无妨,你们且先忙着去吧。” 殿下在此,他们如何只顾自己?这五万多年来,东海之极都鲜少有人踏足。如今一来便是三十三天宁晖殿,对于这些仙龄不过千年的守门散仙而言,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他们如何敢散漫待之,一时之间,气氛竟是凝固了一般。 宁晖殿下待得不耐,便轻拢衣袖,慢捻个口诀,欲要先进去等着。 “要殿下等着,是小仙管教不严。” 刚落入东海之极,便感受了仙家少有的勃发仙气。 虽五万年未见,他与那气息还是记得的。 那是他不想见的人。 宁晖轻拢捻诀的手一顿。 抬头便见那一身烟雨色长衫,身姿修长,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换了口诀。” 东海之极进门诀,他是有的,也记得清楚。 方才一试,他便知晓。 “我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却劳烦宁晖殿下惦记着,真是罪过……” “殿下!?” 宁晖殿不喜那张字字都在逼他走的嘴。 “殿下,请你把主上放下!” 门禁处众散仙见三十三天的王殿在东海之极门前出手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墒祖定下东海之极的三条训诫:以三十三天为尊,井水不犯河水;东海之极主上性命高于一切;两者相悖时,弃一保主。 此训诫代代相传。 虽东海之极早已不复昔日的灵气逼人,盛大绮丽,可训诫不可忘! “尔等觉得可有胜算?” 以宁晖殿周身散射而出惩戒之气迎面而来。 东海之极如今只有些散仙,修为不足千年,受不住宁晖王殿的灵力侵蚀,寥寥修为者已极欲散魂离魄。 可无一人退。 “放肆!尔等可知……” 天宫听闻少见动怒的王殿竟难得一见疾言厉色。 “王殿,十几万年了,这毛病还没改吗?” 原被灵力所缚竟是挣脱开来。 这嘴说不过就动手的臭毛病,何时才能改! 扯开灵力束缚,念诀抬手迎了上去,解了一众散仙的灵力侵蚀。 “若不愿为客,为敌的话,东海之极也欢迎得很!” “你知我为何如此。” 知道,他当然知晓。 “若是故人所托,故人已逝,做不得数。” 与他留情,他倒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直将王殿推至门禁外,东海之极众 仙肉眼难辨处。 “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 ------------ 一百五十一章 鬼国 年少轻狂时,他最是厌恶此身烟雨色,只因,此为他勉力维持之法相。十几万年修为竟然不足以支撑法相!? “糟蹋?殿下说笑了,宁晖殿事务繁重,小仙就不恭送了。” 宁晖殿见又是那副似笑未笑,略带嘲讽。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从见得第一面,他便如此阴阳怪气,装模作势给他说那些没用的! “你那身灵力都去了何方?!” 天地孕育如他们,日月盈亏都可获益灵气,修法练气自是无大阻碍,可交手之际,那与千百年修为的散仙无二灵气又作何解释。 “丢了。” “你!” 实在气不过,以灵气为缚将他甩了出去。 这是第二次了!? 摔上瘾了是吧! “好,你让我跟你好好说,那我今日就跟你一次说清楚!” 伸手抹掉嘴角溢出鲜红,弹了那衣角灰迹。 “你?!” 他刚刚愤怒,失了分寸,忘了他承受不起。 “宁晖殿,我东海之极与你三十三天不共戴天,但念及天下苍生,福泽万世,方与天庭做到如今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吧,今后莫要来了。” 掐个行诀回了东海之极。 “我等无能,求主上责罚。” “灵力悬殊,何谓无能?你们先下去吧。” 如今,打得过那人,天上地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何怪罪他们无能。 罢了,想那些无用的作甚? “我要闭关一段时日,若再来客,一律回绝了便是。 “是。” 若他在,定是要训诫我一番的。 少时好斗,每每研习功法,必然是要寻人斗上一场方可罢休。虽赢着居多,倒也多是挂彩而归,他总是语我心性浮躁,难成大业。所以与修行之道,多半时候都是他督促而为,若不是他,我如何挣得这满身的修为。 有吩咐传下,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海之极处门禁已下,这方挡的还是那天宫之人。 不管何物,挡下了便是。 方清想。 “方老,这是新分来东海之极的散仙,请您示下。” 方老是东海之极的管事,他原为东海之极出现的第一棵柳树,如今根须遍布岛内,法力高深,为人公正严明。 “哦,东海之极来新人了,好好,同他们安排住处,教习他们规矩。” 东海之极没落之后,人数日渐减少,这些年来,竟是渐渐没人再来了,如今连修行之人都如此,天界果真不是原来的仙界了。 “方老,来是来了,可只有一人。” 禀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因为很久没有来人,所以,他便将此作为好消息传了上来,希望能够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无妨,你且把人带上来吧。” 他们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都是些替人着想的孩子。 “是!听说此人的根基命数皆上品。” “哦,是吗?” 处理了岛上的事务,他便来了闭关之处。 今日是闭关后的一月有余,想来跟修已定,可以将此呈上去了。 “方清,有何事?” 主上一身皎洁如月,眉目舒展,灵力充盈。 “主上,如今可是要出关。” “嗯,思真可回来了?” 这一月有余,想来凡界那人寿命所剩不多,南风怕是也尽然殆 尽。 “主上,思真出事了。” 三日前,思真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 思真身是只孔雀,其母乃鬼国门神郁垒之妻,但他并非门神之子。其母乃凤凰山鸾凤一族,与人私通,怀有一子,孔雀真身,嫌其异类后弃于他处,为游历墒祖所救,带回东海之极,取名思真。 伴主上而行。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差数名散仙寻其踪迹,奈何散仙修为不高,只可与人间寻觅,鬼国与仙界都是无法涉足的。 “思真上不了仙界。” 那便只有鬼国了。 “将无极东珠取来。”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鬼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与桃止山设鬼障,郁垒神荼二神为门神,建鬼门关。 桃止山有一光明使者,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鬼国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思真尾翼所指之所鬼国。 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 “莫担心。” 思真这些年月都在方清处长大,与他无异于亲子。 “恭送主上。” 他不担心。若是几万年前,他或许会,但现在他从不担心,只因他如今顾全大局,思虑周全。 不知墒祖若是有知的话,会欣慰否? “主上,你把他带上吧,路上方便些。” “嗯。” 推到他面前的是个有着干净眸子的孩子。 气息干净透彻,颇具仙根。 “这是飞升的散仙,此事虽急,路上不可无人照料。” “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御风当空,却见那孩子在原处,想来御风之术定是未及习得。 “上来吧。” 与他一股御风,相伴而行,途中有人在身后轻轻略带怯意牵起衣角,想来第一次御风不甚安心。 他当初学御风之时,牵的不是衣袖,而是双温暖微糙的手。 到鬼国前,需得行一段暗黑沙城。 沙城中,无一漂浮之物。 这是座不断坠落的城市。 御风到此处,剩下的只能步行前往,好在不甚远,两日即可。 “用此物捂住口鼻。” 沙城飞扬之物内含阴郁之气。 他们要与此处补给些水和食物。 他无需食谷,只因以灵气为食。天地间无处不是灵气聚集,独独少了鬼国,鬼国浑浊之气盛,不适合修气。 遂为了减少灵气消耗,他们最好以食物代之。 “多谢主上,我去买水和食物。” 这一路来说的第一句话。 |“老板,给我们些食物和水 。” 掏出袋子中钱币,递给老板。 曾在人世间走过,知晓以物换物,交之以钱币,换之所得。 “好嘞,小客官拿好。” 装好食物与水,重新出发前行。 “来自人间?” “嗯” 人间都能修的此身灵根,想来命途必然极好。 这怕是方清遣他跟来缘由。 “名字?” “凡文。” “为何来东海之极?” 若是天资过人,留在仙界方是正途。 “我喜欢这里。” 只剩下双眸脸上,熠熠生辉里的喜欢倒是半分不假。 喜欢啊,若哪日不喜欢了。 “主上?” “赶路吧。” 这鬼国桃止山暴戾之气有增无减。 将东珠丢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凡文。 “拿着。” “主上,东珠我不能……” 东珠如此珍贵之物,如何能用在他身上? 即便根基上佳,若任由鬼国森然之气侵蚀,结果不过是早夭罢了。 “你可去过后岛?” “未曾。” 果然。 给他个收下的眼神,见他小心翼翼收于腰侧荷包内。 “回去后,你去后岛一趟。” “是。” “光明使,你同他说我来了。” 一路而来,鬼气森森,迎面而来的璀璨绯红,凡文未及适应,灿若明霞中,飞出了只鸡。 他没眼花,一只睡眼惺忪的公鸡。 比凡界公鸡花哨些。 公鸡做了光明使。 这便是鬼国桃止山。 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鬼界守神见过东海之主。” 凡文未动,只因主上未动。 他们此行是为救思真,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思真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我们回去。” “主上?” 思真神使命在旦夕,他们此行尚未见到人,如何就回去?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鬼国守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思真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但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 一百五十二章 救治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领思真出来,我们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莫气,容小仙详述。”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神使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鬼国疗伤。” “若东海之君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思真,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这边请。” 周折几转,竟是让思真与郁越住于一处。 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思真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凤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思真,同我回去。” 凡文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五万年?是何事,竟能以此要求救不可救之人? “凡文,我们走。” 主上考都不考虑,那怕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思真,当日你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思真为东海之极君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思真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思真蒙墒祖及主子照顾,得以有今日,时常犯错,主子宽容,鲜有惩戒,虽知我胡闹之举,亦前来相救,思真谢主子关怀备至,今日,思真有违当日誓言,陷主子与两难之境,思真该死,但求主子救他一命,思真甘愿受罚。” “不悔?”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离我者,留不住的。 也罢。 “不悔。” 掷地有声。 如此决绝,何必挽留? “以后,你好自为之。” “跪谢主上。” “凡文,愣着作甚?” 这小子仙根上佳,若得好好为之,必然成一番大业。如今便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方老,我能去看看主上吗?” 细不可闻,却也磕磕绊绊的说出口。 那日,他们回了东海之极,带回了守神之子郁越。 郁越被安排在后岛治疗,思真神使陪伴左右,一同将养。 他以为主上,那时所语,定会有一番惩戒。 可没 有。 主上去了主殿,外人无传讯,不得入内。 已过一月有余。 方清迎着那双灵气真挚眸子,知他心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去了,我们耐心等着吧。” “可主上他,一个人在殿里,多孤独……” “傻小子,主上成神已十几万年,这些日子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时间长,就不孤独了吗? “莫要偷懒,练完后去后岛送药去。” “是。” 后岛是东海之极的特殊之所。 只因此地遍是东珠。 虽不是顶好的无极东珠,可已是珍宝。 此地无日月,以东珠之光盈盈相照,恍如临水。 不过短短时日,那郁越脸上便再无死气,晃晃悠悠竟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跟来随身侍候小侍从便将之传回桃止山。 即便无日月,那也是有风的。 “郁公子,外面不宜久坐。” “多谢,只是平日里无这样,所以就坐的久了些。” 平日里,他都是卧在榻上,不能直视浩然之气,不沐黑暗,可也单调的紧。与他而言,在后岛的时日当真与他是顶顶难得之时。 “若欢喜,何不再留一会儿?” 人生难得一尽欢,若遇到,总归不愿轻易放过。 “可以吗?” 凡文见转脸看他的郁越,难得一见开颜,病容都染了三分颜色。他伸出手,触碰这山风,微眯着双眸中,都是惬意模样。 不远处,一身墨色思真神使缓步前来。 放下药碗,转身离开。 此地只余二人。 “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没转身,背对后人而言。 “你看过这世间大多数的风景,浮世三千,云海万里,还有东海之极作为归所。” “是吗?” 不置可否,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真美。” 仰首珠光盈盈,俯视水波粼粼,山间临风而立,绿林满目,挺拔傲然,呼吸之间都是畅然之气。 不像桃止山,虽满目绯色,被沙城传来的死郁之气沾染上,即便光明使在,也燃不亮那方天空。 “嗯。”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触手可及。 “兄长……” 这句兄长他欠了许久许久。 他从来都不是传言那般。 可为了掩饰那难言家丑,这个家舍了他。任他在外漂泊许久,以后他还要继续流浪。 那家丑揭不得,他亦认不得。 可这些年,这身顽疾,一次又一次,都逼着他,无路可退。 他宁愿他如传言那般,面冷心冷。 “桃止山你还会回吗?” 东海之君闭关,以天地初始元气混入东珠之光,若成了,不照日月,不沐黑暗,却再无需卧榻,亦可修炼。 天地太初之气,如今天上地下,只元祖、宁晖殿、东海君上三位拥有,天上那二位鬼国内自是难以企及,这世间便只剩东海君上。 迎面那双眼太过炙热,思真便转了头。 “以后,莫要这样叫了。” 身旁又空了,那微微热源叶消散风中。 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真苦。 凡文不放心。主上已替郁公子置换了东海之珠,将其植入体内,人也让思真神使护送往鬼国之境,如今,距离闭关之日已过去许久,主上那日那身烟雨色单薄厉害。 “凡文神使,宁晖殿临门。” 思索之际,守门之人来报,语此,他方醒。 “且同我前去。” 方老,原身草木,如今人间正值秋冬,东海之极虽不属人间,立于天地之间,终究免不了受些秋凉冬雪,虽无碍,可行动不若从前。他既多照拂与凡文,他便多帮扶一二。如今,东海之极主上闭关,方老不便,他便成了仙使,好在东海之极有仙障,天下间勘破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需守着便好。 不巧的是门外来者算其一。 “凡文见过宁晖殿。” “怎是你?思真呢?”这陌生小仙竟是他们引出仙使,那思真不是千万年前做了他的仙使。 “思真被主上放逐东海之极。”那日送走郁公子,主上有令,取其仙使之位,放逐东海之极。 那思真陪了他许久,如此何故? “你家主上现在何处?” 他与鬼界感受其气息,遂下界瞧瞧是何缘故,如今想来那鬼界气息怕是思真的,思真是由他亦是知晓一二,如此联想一番,他也能寻个大概。 “回禀殿下,主上正在闭关。” 自然是任何来者都不会见。 “何时闭关的?” “一月前。” “是那鬼界之君又求了他何物!?” 数日前,下面上报鬼界遇一盛事,大肆庆祝许久。他亦被其相邀为的庆祝其子康复,他无空闲时日,便遣仙使送些贺礼,那丝丝气息便是其带上天界,莫不是他! “殿下!你莫不是又要硬闯!” 守门前一干众散仙,如临大敌,这九天之上殿下,为何每次前来必然大动干戈一番。 “你们让开!莫不是想让你家主上陨落了不成!?” 这群无知之辈,如今还有时间在此阻扰与他! 那鬼国之君小子,三界之内,除了初始元气外置换全身外,无可解,如今成了,除了他外,这天地间还有何法! “殿下,你莫要胡说!” “开门!”丢了仙障,缚住那群无知之辈!拎起凡文丢在门前。 凡文知晓主上吩咐,可他也担心主上。 那日主上情形当真不容他想的过于乐观,便念起诀开了那扇门,须臾间,他便被裹挟至主上大殿。 主上大殿外由其布满仙障,为的是闭关期间可静修,主上修习法术多为元始天地之气,与他们而言无益处,亦会被其伤,这仙障便是以免他们身受其害。丢下凡文,宁晖殿便念诀冲了进去,将一干仙障除了个干净!推门而入。 “胡闹!” 屋内无仙,只有一银白蛟龙,终身无力,奄奄一息。身旁与他蓄灵力者柳树仙方清。 “方老,你不是!” 抬手撤了方清仙术,将那元身毕现不顾死活混账收入锁仙囊,抬手捏诀御风。 “殿下,你不能带走君上!” 方清阻拦宁晖殿去处。 “你这许久怕是都活了回去,柳树仙!” 方清自然知晓救不了,君上为天地初开之日便孕育,自己一区区草木之仙,灵力与他而言,格格不入。 “殿下,你亦救不得!” ------------ 一百五十三章 救治(二) 天界皆知晓,五万年前宁晖殿涅重生,九层离火更是精进。君上真身乃水系蛟龙,柳树之身的他救不得,宁晖殿亦然。 “就不劳柳树仙费心了。” 未说完,御风而去,这锁灵囊里只有些许气息,创始之神,都能让他折腾到陨落,他也真是长本事了,这五万年来,未曾管教与他,他这肆无忌惮德行倒是助长不少! 天界出入殿前,远远灼灼仙气迅疾而至,一干守门仙将躬身行礼,此仙气天上地下独独宁晖殿一份。 仙将望向一闪而逝殿下,竟是未曾回过神来,平日端庄法相殿下如此急切为之,万万年少有一次。 稀罕得很。 天元殿前一干仙侍亦有此感。 “不用通报,本殿自行前去。” “是。” 宁晖殿擒着锁灵囊进了天元殿。 此处住着自然是元祖。 元祖闭关结束后在殿内休养,见天界处理妥妥当当,便全身而退,做起闲散神仙来,被他踢出去这万万年头一次这般没有通报闯了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凤崽子,这万八千年怎么想起我来了?” “凤凰无礼,还望元祖海涵。” 这凤崽子,虽是火灵气,却是个冷冷冰冰凤凰崽子,他如此与灵气相反性格,早年被那小泥鳅崽欺负了不少回,说来也怪,那小泥鳅崽同他却是恰恰相反,身怀水灵气,却整日里风风火火,不得安生劲。 五万年前,那风风火火泥鳅崽子竟也变成个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模样。 唉,墒没了,泥鳅崽子也不活泼了。 他却是有些想念那泥鳅崽子了。 “你身上何来泥鳅崽子味道?” 他乃天地初开之际,混沌开辟后第一缕太阴之精幻化而成,同凤凰崽子和泥鳅崽子不同,世界万物气息与他而言最是敏锐,这凤凰娃身上绝对有那泥鳅小子的气息。 “凤凰求元祖救命。” 宁晖殿将身旁锁灵囊打开,将里头那不知爱惜自己混账东西放了出来。 “哟,这不是泥鳅崽子嘛,怎么这么没精神劲呢?” 袋子里只有一条巴掌大小蛟龙,蔫吧着。 “是,这是他。” “他做了甚,竟然耗尽了修为。”拎起那泥鳅崽子,身上连丝太初元气都没,怪不得如此蔫吧。他们虽属天地浩然之气尽可为己所用,源源不断甚是让那群神仙羡慕,可也有禁忌之处,便如泥鳅崽子这般耗尽太初之气,若无补充,一时三刻间也是要陨落,怨不得凤凰崽子万万年来,急急忙忙了这一回。 凤凰崽子与泥鳅崽子灵气相冲,便由老头子来吧。捏诀,起势,聚气汇入泥鳅崽子元神,泥鳅崽子同他无有相斥,便把那太初之气接纳了去,如此也不那般蔫吧模样。 “泥鳅崽子体内如今有我太初之气,陨落不了,可这娃亏损太过严重,吸收太初之气为己所用还要稍加时辰,他如今连个原身都显了,更惶恐修为之术。” 拈着泥鳅脑袋,轻轻戳着,那小眼睛忿忿之色,倒有几分五万年前泥鳅崽子的味道,虽无了神识,却也瞧着可爱。 “元祖以为该当如何?” 他如今没了法力,没了灵力,便只是条蛟龙幼崽。可东海之极不能无主,自然不能任其这般。 “我听说青龙一族最近出了位水神。” “是,青龙一族族长伯麒荣升水神之位。” “泥鳅娃此番伤了元气,不若让他好生将养着,你便将他送往青龙一族吧。” 青龙与泥鳅娃子玉蛟虽不同,可也算得上近亲,且青龙族久居深海,泥鳅娃子也可在深海中休养一番。 原本凤凰崽子最为合适,可如今他司天界监察司法之职,身上惩戒之气森然,这小小泥鳅娃若与他一处,怕是伤的更厉害。 “是,我这就送他前去青龙族。” “莫急,不是直接送他前往,那青龙族孙辈一支盼着子嗣,我这就将泥鳅娃子送他们为子嗣。” “元祖,莫不是让他转世?” “是,你想的不错。” 他以为事且从急,元祖将其送去将养便可,未曾想竟是要他投入轮回之境。 “元祖,轮回之境会摧毁其元身,若是归位,便与三十三天上一干神仙别无二致。”到那时,如何身居东海之极君上之位? “我且算过,那青龙一支有此福气,这泥鳅崽子也该有此劫。”摸了摸那轻触他手心的泥鳅崽子,如今巴掌大,这许多年月修为都让他毁了一干二净。虽长久不见这孩子,可这般伤情模样,总归和他孤苦渡过这五万年来脱 不了干系。 “带着我的太初之气,轮回之境不敢损他元身,凤崽子,你且安心。” 好歹这小泥鳅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他如何舍得这小子被剥离元身。 “是。” “你且忙去吧,我回头送他入轮回之境。顺道安抚东海之极那一干散仙。” 这泥鳅崽子,这般小,便是硬生生受了东海之极这重担,如今若要恢复总是需要些时日,为了安抚他这趟也是要去的。 “是,凤凰告退。” 待凤凰崽子退了出去,殿内空无一人。座上元祖轻抚着掌心小泥鳅。 唉,你这泥鳅崽子,为何这般拧巴,墒陨落错不在你,你又何苦不放了自己,苦苦这年岁,将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他若还有一丝魂体,知晓了可会安心? 还有这一身伤,明明有着混沌镜,竟也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可知因果轮回,循环不息方是正道,为何这十几万年来,你竟还是不懂?泥鳅崽子啊。 方丈仙邸大历三十万七千九百一十三载,青龙三子桑榆,年逾万岁方的一子。此子身披玉色鳞铠,方丈仙邸盈盈仙气,三十日不绝于境,此等祥瑞之兆,闻所未闻。 水神大喜,遂邀四方来贺。 墒年纪》载:昆山之玉,随和之宝,生非不材,贡非不贵也? 无人不是踏着那条孤寂之路,浴血而来。 谁,都不例外。 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我儿,你把我这玉拿去当了吧。” 身体孱弱不已,不堪风霜,卧于病榻,只能将身家性命交于不可琢磨的命运了。 可面前的孩子不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去,他可是皇族骨血。 世上最尊,世上最卑。 如若我不是他生身之母,该有多好。 可世间终究没有回头路。 “母亲,那是父亲留给你,我要不得。” 软糯稚音中带着几分不属于孩童成熟,罢了,你终究不会像别的孩童一般长大。 看着手中玉,想着昔日那人誓言犹言在耳。此物为重要之物,可如今我们身处赵国,为奴为质子,朝不保夕,而那所谓等局势稳定后顾全我们母子,左不过权宜之计。他都自顾不暇,如何会记得一个歌姬呢。 更何况,纷繁乱世中,人心不可测度。 唯依靠己身罢了。 “吾儿,今日若是无结果,”看着躺在手心中触感细腻美玉,“明日……你便把它当了吧。” 如若靠山山移,那么唯有屹立成山。 虽身为一介女流之辈,亦不惧之! “是。” 小小孩童,眉眼低垂,从房内退了出来。 他恨他太过弱小,才会让人欺凌至此。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有朝一日! 如果! 无形中,暴虐王霸之气肆意流窜在乱世烽火中。 “是他吗?” “是。” 破屋拐角处二人轻声言道。 孩童走的太快,风言已消失与晴空万里中。 世道不平,好在天气不差。 天气不差时,外出之人亦是不少。稚子最是贪玩,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会辜负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的紧。 而人之所以艳羡他人,无外乎求而不得。 他不求与人同行,只远远观上一眼。 奈何世间容不得弱者。 见之,定是要抽皮剥筋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快看快看,那个私生的贱种又来此处了……” “母亲曾说村里近来的瘟疫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肮脏胚子,滚的远远的” ………… 每每都是如此。 圣人云蓬头稚子最是年幼纯良,为何竟这般凶恶如狼犬。 不知何人嘲笑中丢了块石头,而后纷至沓来石头如雨而下,狠狠的打在身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破旧不堪的衣服已难遮体,满手泥土与伤口,尚未愈合又添新伤。 处处流露凄惨。 即便如此也未退分毫。 那双眼睛里盛得满满杀意。 就僵硬着身体的坚持竟让那群孩童退了。 亦或是,他们倦了。 唯剩他一人在风中双目眦裂,瑟瑟发抖。 单薄的很。 “他们已走,你还留此作甚?” 突然声响让僵持孩童瞬间跌落尘埃。 身形颤抖望向那逆光而立之人。 “你……是谁?” 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 一百五十四章 墒年纪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着急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不必了。” “那地没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已在面前。 “世人皆是如此。” 孤身只影,独自赴死。 “我知晓……” 虽知晓可依旧奢求,世人亦皆是如此。 “你来,是因为我……足够强吗?” 虽世人皆言自己残暴不仁,不可信。 可他想要他的认可。 “嗯。”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那日见他时握着那块玉。 这辈子,他最看重之物。 送与他最重要之人。 “昆山玉内,已充盈龙气。” “走罢。” 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尸身罢了。 三日后,举天下而殇。 可惜,他看不到了。 《墒年纪》记载:紫气百转琉璃灯,鲛人为油,内居灯魂,千年不散,得之,可稳固社稷。 殿堂内空旷异常。 陈列架上至宝,身处皇宫内院唯一乐趣就是等待宫人每日擦拭。他们不似人,任意移动,可也不是那些个泥胚土筑的凡物。岁月洗礼,历经死劫,凝聚饲主精气,逐渐产生感知。可欣喜若狂也不过纹丝不动模样,着实让人沮丧的很。 “魏征你个不知好歹匹夫!”扔掉手中奏折,不解气的掀翻香案,随手可拿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 “气死朕了!”甩着衣袖,大步在房内跨行,袖风带着流苏纷飞而起。 “皇上!皇上!”殿外一干宫人早已心如火焚,被拒门外,可里面的祖宗又不让人进去,一通巨响过后,提心吊胆的想着这条小命还能留到几时。 伴君如伴虎,侯门向来深似海,跳进去了谁还能出来,在宫里这些年如何不明白?又不似三两岁孩童存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心。 “都给朕滚!”一个个碍眼贱奴,竟然妄想阻止朕! 好!都跟朕作对是吧?忤逆朕!好,真是好极了! 怒极反笑!一脸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滚出来!”对着身后的虚空命令道。 “皇上何事唤区区?”清亮嗓音中带着难分真假的戏谑。 空旷大殿里,冉冉升起烟雾中,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长身而立, 缓缓行走间带着丝丝入扣的魅惑。 “朕要你杀了外面那群废物!”不能为主分忧,要他们何用! “条件是……”简单杀人,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召他出来。 “这屋里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苍茫万物皆归王室,更何况区区玩物! “区区要那盏琉璃灯。”素指修长,手指所在是台柜里被冷落许久的不知是何国君主送来的贡物,自是珍贵之极。可这里是大唐帝国,什么样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国,附属寻求庇护的小国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弹丸之地?“朕就把它赐给你!”毫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人命与他都轻如草芥,更何况那些个死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的东西,你如何夺得去!鬼神如何,依旧可笑的东西!转身去取琉璃灯的人背景微微一顿,而后嘴角轻扬,嘲讽的诡异。轻轻的取下琉璃灯,抚摸着灯身,无声的喃喃自语,像是与人私语,可哪里有人?有的不过是一人一灯而已。 大踏步离开宫殿,带走的那盏琉璃灯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像极了一双眉眼。 身体一颤。 怎么会?那盏琉璃灯从未亮过,这里没有让它点燃的鲛人油! 恍惚忆起这是极东之海小国上贡之物。 那小国来使腔调神秘,眼眉低垂,原想着是弹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气,经不住天朝大国的王霸之威!才会忸怩作态,惴惴不安。 也曾派人取那鲛人油,奈何没个下落。这么个死物,连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没有,要它何用?自此便摆在那里,未曾看过一眼。 坐回龙椅,方才太过生气,头无端的疼了起来。 “来人!传御医!” 御医也是个饭桶,这么个风疾都治不来。枉他们一个个都自称神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寻来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唤再问吧。 “你为何选择我?” 一人一灯,再无他人,有的只是无风自摇的灯火。幽蓝生姿,璀璨摇曳。 “琉璃,区区问你,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不答反问。 “我为何会来呢?”嗡嗡略带沙哑声响,如泣如诉,而后归于沉寂。 “大抵是奈不过小鬼头的央求吧!” 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凡人眼拙,识不得你琉璃兽是保家卫国,稳固社稷所在,以讹传讹将你当成需鲛人油的邪恶之物,白白被世人推来阻去,你倒也不计较这些。”戏谑的口吻。“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灯魂最是淡薄**之物,为何你竟如此贪恋红尘?” “我也不知。”半晌后,淡淡回了一句。 红尘喧嚣,不适合灯魂清修,这些如何不知?只是那时的小鬼头让他放心不下,遂跟着他留在极东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 自己亲眼目睹小鬼从黄口小儿变成耄耋老叟,而后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转瞬即逝。至于他后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红尘无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舍…… “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灯魂,妄图靠着渺小人类去温暖那漫长无际的岁月,痴人罢了。” 世道轮回,众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这些乱不得。 也不是小小灯魂乱的了…… “罢了,听说玉檀兄也在你那里?”开口再无萧瑟寂寥,独自活过千万年早已让他记忆消弭,虽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极限了。 消弭也好,对于灯魂来说不是坏事。 “那你跟区区走吧!” 一人一灯,再无声响。 灯火在宽阔富丽的走廊里渐渐消散。 ------------ 一百五十五章 答案 东海梧桐桑梓合著,龙筋为弦,弹之铮铮然。 “南风,寻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过后,将她收于《墒年纪》”。 “是。” 那方屋檐下,一小子埋头苦读。恍闻人声,他怕是听错了,窗外既是湖,无一船只,如何立得人? 更何况,何人会来此? 家徒四壁,远离闹市,家贫无远亲。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不过这断米缺炊的日子。 不负今日苦读之苦,贫寒之气。 深思之人未曾发觉,琴中一道幽光飘然入户,而后静悄悄的化作人形,飘立身后。 她醒了,睡了上万年后,她最终醒了。虽然再没了那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好在她还有魄体。 而唤醒他的就是这屋内的小子。 年岁不大,身上暴戾之气强盛,文曲星与他还是关照一二,虽无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够了。 若是真如他愿,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戏。 她当然是看好戏的。 若是万年前,身为水神,她还会想法子化了这身戾气,如今,此物此人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未离开,左不过此人有恩与他,身受其缚,无法远离。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着如此便等他过完这一生。 绑缚者一死,自然得解脱。 他读书,实在无事,她就回到湖里,吸收天地灵气。 虽无可能再塑灵体,可会让她好受些许。 可眼下情况,她倒是不能视而不见,只因湖中那挣扎的身影。 一直都是闭门读书之人,今日难得游湖,却滑到了湖里。既是挣扎,自然不会水,此地偏僻,无外人至。 千万年前那一刀刀早断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过一刻间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这湖里多待上时日,也好聚些修为。 “南风,你若再不救,修行减半,怕是到时候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不伺候君殿,来此耀武扬威?” 如今她连人都做不得,还管什么戒律刑规? “这么多年过去,你不想亲自去问清缘由?” 她神体泯没,灵力法术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没有当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于此?千千万万年不死不灭,仅靠着那想将他挫骨扬灰的执念。 她不问,也无需问。 只需灭其神识,碎其神体。 “再过半月有余便是他接水神阁位。” 天上半月,人间已十余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阁,再无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圣者,三魂七魄,消弥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多谢。” 掐指念诀方发现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只得游往落水处。将那挣扎之人,拎上了岸边。 救命之恩也可抵。 邝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着他。 即便不在身后,亦是离他不远。 譬如窗外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独自涉水而来,谁知竟差点要了这条命。 挣扎之时,他想过若是死在此处,那些个雄心壮志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过见死不救。 毕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与他都算 是比较仁慈的,何曾闻妖魔救人? 只是最后,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个极美的女子,远山为黛,星月作眸,山风成衣带,似雪如海。 “你是谁?” 仙人恍若未闻。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吗?” “你,是神仙吗?” …… 她未曾言语,转身就回到了湖里。 不见了。 可邝母觉得自家的犬子,变了不少。 他依然喜欢读书,却也并非那些个经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诗词歌赋。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区别,如此评价只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原本都是独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两两好友也是不少。 多个好友,总是多条路的。 他们家道中落,无人亲近,如今有人前来。自然十分欢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过十余载,稍纵即逝。 依旧是湖边草房,坐在里面的竟成了潇洒俊逸的侠士。骨骼健壮,身姿挺拔,面目疏朗,不得不说生的不错。 “邝兄,为何改名?” 原名为邝瑞露,如今竟是让让人唤他邝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号:“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邝兄如今剑不离身,快意江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颇具魏晋风范,江湖儿女情长,自然就缱绻浪漫啊。” “哈哈哈。” 众人觉得有趣,便随调侃的人,一同笑开来。 如雪似海。 想着那身姿,竟也随众人咧开了嘴。 一别十年有余,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邝瑞露也不会知晓。 “如今,都找到这里,想必你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君殿,南风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君殿。” 五万年前,他已经不是君殿。 南风自然知晓,他不是君殿,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她还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众人敬仰的龙族雨神,龙宫与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间再无人可求。 “那南风,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君殿,他依然天地间出现的第一条蛟。 天地初开,一千年之际,君殿墨年,沿江入海化龙,为龙族之祖。 但如今无龙相认。 这几万年来,无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蛟龙。 “你虽诓我,各种因果循环。” “罢了,我且帮你一回。” 若非五万年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晓后果。” 她如今,借得灵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过一时三刻,必然魂飞魄散。 “多谢老祖成全。” 她等了这许多年,不就为了今日之答案吗? 第一卷(肆)登级盛宴 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刑罚灵台。 “青龙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测。可悔?” 清冷无厉,淡漠无情,一副庄严宝像,宁晖王殿,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无悔。” 天职需天测。 过之,乃天选之人。 雨神司四方**,八面雷电 ,芸芸众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为任,此天测必不是尔尔为之。需承元祖一击,君殿雷霆三势,四方八面**之司职者齐攻之。 此番过后,方为名正言顺。 但并非无有例外。 天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利益均衡,为防止天测途中发生万一,故总归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从十几万年前,他都是如此,从未有过徇私枉法。 元祖任宁晖王殿司法之职。 五万年前,王殿执政无私,元祖因天劫,损耗过度修为,时有闭关,这监察之职,便也落到其身。 此后,宁晖王殿便一身清晖如仙如辰,屹立于两祖两殿三十三天之上。 他记错了,如今天界何来两祖两殿? 与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来。 “你且珍惜。” “南风,跪谢老祖成全。”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灵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烟消云散。 罢了,因果循环,终是逃不掉。 这业障他终是要还的。 所剩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维持法相,不宵多时,他定是会原身毕现。 御不了风,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岁久远的记忆里,他便是一条蛟,彼时还未化龙。 天地虽不是初开,可世界气息灵沛充裕,不必特意寻栖身之所。 不是这蕴灵池可比。 此处灵气逼人,可他不想留。 蕴灵池离宁晖殿极近。 凡灵力充沛高深者,千里内灵力波动,若他想,必逃不过。 宁晖殿自是谨慎之。 池中三日,虽可御风,不敢轻举妄动。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养规矩极好,脚下步伐不乱,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墒祖当初遣他讨教一二。 那日登级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灵力那般弱,进不了天测台怕是要散的干净利落,不知南风想复仇之人眸中可有过她身姿样貌? 有也无妨,早已是陈年往事罢了。 执着找寻的唯她一人儿,熟不见当日弃她之信徒,早已在轮回中消磨了魂魄。 “咦,这蕴灵池何时混进来了一条银蛇?” 规矩倒是极懂,奈何见识尚缺,识不得这银白蛟龙之身,只晓那青碧龙族。 “快快,你且将它捞起,送往下界,莫让王殿这蕴灵池沾染了浊气。” 听此一言,觉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网叉之物,不知轻重的打捞。 不知是否有了灵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进了网兜,拎着网兜的仙侍便急忙将其放入下界一湖水中。 那携蛇仙侍方退,王殿便出巡到此处,呼啦啦跪了一地,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见过王殿。” “嗯。” 王殿浴灵,从不让人护法,连服侍都不留下,呼啦啦一群便又退了干净。 一阵微风吹过,搁下外袍身形一顿,须臾抬手继续。 “那方池水,不是你该宵想之物,你且寻一处,潜心修炼方是正途。” 宁晖殿仙侍将网中小蛇,寻一方水土放了下来。 未成想他殿内的仙侍都有此通透,见识不多,可难得明白。只是没顶的湖水扑面,未来得及道谢。 这湖水他认得。 “你来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