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001章 凶残萝莉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的单调机械音在陈设奢华的房间中回荡，豪华的欧式大床上，一男一女正背对背躺着，男的头发已经花白，女孩看起来却只有十五六岁，被吵醒了还有点懵懵的。 手机响个不停，女孩终于忍不住，翻过身，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男人的肩：“秦总？秦总你醒醒！” 男人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好像睡的正沉，女孩又推了几下，助理进来，看到她跪在男人身后，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只想着出卖身体……但训练有素的助理没说什么，走过来关掉闹钟，冷冷道：“这里交给我，唐小姐请自便。”一边俯身叫：“秦总？秦总？” “好的，”女孩低头下床，刚要走进浴室，忽听助理歇斯底里的尖叫出来：“啊啊啊……” 女孩愕然回头，就看到了男人脸上大片紫红色的尸斑，鲜红到诡异的唇咧开着，像是一个笑。 她背心一凉，只觉得头皮都乍了起来，整个人僵在当地，一动都动不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昨天跟她同床共枕的老男人，居然成了个死人？ ………… 唐早猛然张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十年了，她每一个细节仍旧记的清清楚楚，那平躺屈起双腿的样子，那暗红色的尸斑和鲜红的唇，甚至那古怪的闹铃声，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惊心动魄。 案子当时闹的满城风雨，她被当成了杀人凶手，调查了很久。尽管到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免予起诉，可是侮辱和漫骂一直跟随着她。 而且不止如此，那种叫人背心发凉的后怕，困扰了她很久很久，她辍学，搬家，与初恋分手，她还记得他双眼通红的掐着她的脖子：“唐早，你要我相信你跟一个老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也没做？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 唐早苦笑一声，看向了窗外。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有勇气回来。 旁边坐着的男人瞅准机会，第N次搭讪：“美女刚才是做噩梦了吧？没吓到吧？美女一个人出门啊？美女贵姓？” 唐早定了定神，本着转移注意力的念头友好一笑：“姓唐。” 难得居然有回应，那男人精神一振：“你好你好，我姓刘，叫刘鹏！”他伸出手，一边又问：“美女这是去上学吗？学的什么专业啊……” “不，”唐早道：“我已经工作了。”一边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那人故意没松手，一双肿泡眼暧昧的瞅着她，假装惊讶：“啊！看不出来啊！美女看着也就是个大学生！又年轻又漂亮！不知是做什么工作的？” 唐早抽手抽不开，于是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法医。” 那人表情一僵，猛然松了手，脸色都变了：“法医？” “是的，”唐早非常好心的解释：“我是从济市那边调过来的。已经工作了四年，刚评上主检法医师，亲手解剖过几百具尸体……” 那人脸色都变了，握过的手狠命的在裤子上搓，一边讪讪的道：“咳咳，了不起。”他捂着嘴干呕了一下：“真，真看不出来啊！”他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出去了。 世界清净了…… 唐早微微一笑，抽出湿纸巾擦手，顺便扫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人，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打退狂蜂浪蝶的不二法门！ 一个多小时后下了高铁，她打了个车，直奔青市市局，找到一个姓陈的主任报到。 陈主任是个老法医，暂时管着法医室，一见她就一脸惊喜：“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儿法医青黄不接的，现在就剩我跟刘法医俩人了，一有事就得向上级申请支援……”他说了半天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那你先收拾一下，在本地有地方住吗？没地方住我们有员工宿舍，我带你过去，先安顿一下。” 唐早谢了一声，跟着他过去。 市局的员工宿舍显然是居民楼改造的，全部都是三室一厅两卫的格局，根据大小自己需要支付少量的房租。 唐早毫不犹豫的选了个朝阳的主卧。她来报到就拖了个小行李箱，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让物流公司送过来，比她还慢。唐早准备出去买些日用品，才刚从宿舍出来，就接了一个电话，陈主任迟疑的道：“嗯，小唐啊，呐个……”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人家才刚来，脚跟还没站定就让人家出现场？可是刘法医加了两天班了，才回去补觉，再叫也忒不人道了。 唐早反应很快：“有案子是不是？在哪儿？我马上到！” 陈主任松了口气，跟她说了，放下电话忍不住跟同车的人道：“新来的小姑娘，长的挺娇气的，性子看着倒是挺好，做事情也利索，以后我们也能松口气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唐早已经从那边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上了车，随手拉上车门。车子立刻发动，陈主任道：“有人报案说他父亲在家中猝死，怀疑是他杀。” 唐早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下意识的看了看副驾驶上露出的半个肩膀，陈主任道：“瞧我，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美女法医，这位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我们局里有名的神探……” 他唠唠叨叨的，那人却一直没回头，一直到车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僵，那人才猛然一转身，一挑眉：“你好啊！” 唐早一下子张大了眼睛，心跳都要停了。那一刻，她心里居然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看着他漆黑的眉眼，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有好一阵子，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重逢，所以等真的重逢的时候，也像在做梦。 她忽然弯起嘴角，绽放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路队，您好。我叫唐早。” 路霄峥冷笑：“你好啊！唐！法！医！”他每一个字都咬了重音，漆黑的眼睛亮的灼人。看她从容自若的样子，他长吸了一口气，假笑道：“唐法医很面善啊！” “是么？”她微笑道：“我大众脸，谁见了都说我面善。” 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的陈主任笑呵呵的道：“小唐太谦虚了！我才给你们周科打了个电话，周科长说你是局里的业务骨干，还有个外号叫什么莉，追你的小伙子可多着呢！唉，小唐为什么会到我们青市来啊，屈才！屈才啊！” 两人仍旧在无声的对恃，路霄峥冷笑道：“是啊唐法医，为什么省会城市不待，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啊？” 唐早微笑道：“因为我喜欢……海啊！” 她中间若有意，若无意的顿了一下，挑衅的一昂下巴。 路霄峥咬了咬牙根，咬得腮肉都紧了，开车的郑眉飞从镜子里向后瞥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于是岔开话题，笑嘻嘻的道，“陈主任，这八卦不能说一半儿啊，到底什么莉啊？” “呵呵，”陈主任看唐早笑微微的，不像要计较的样子，才道：“我也是听周科长说的，叫什么凶残萝莉。” 唐早微微一笑。她天生娃娃脸，非常欺骗世人，前年一个新入职的小警员天天来黏她，结果有回她守着锅煮颅骨，准备清除软组织，他过来搭讪，问她：“煮什么好吃的？” 唐早说了三遍颅骨他都没反应过来，不耐烦说了句：“人头！” 那孩子瞬间吓尿了，然后就给她起了个凶残萝莉的外号，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叫了起来。 车上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案发现场。 案子发生在一个中档小区，楼下已经有不少警员，也有人围观，中间还有人情绪激动，应该是家属。 唐早瞬间切换到了工作状态，跟在陈主任后头，提着现场勘察箱上了楼，在门口等着，一边向打开的卧室里看了一眼。 冲门的大床上，一具穿着睡衣的男尸躺在床上，因为尸僵的原因，双腿呈诡异的直角屈着，脸一侧全是紫红色的尸斑，显然之前是向这边侧卧的。 看清楚的那一刻，唐早头嗡的一声，猛然向后一退。 ------------ 第002章 噩梦重演  她踩到了一个人的脚，惊慌失措的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路霄峥毫不客气的推了她一把：“唐法医站稳点儿！”唐早还没回神，瞪着他，他眯了眯眼，又道：“怎么着，当法医的还怕尸体？你装娇弱也挑挑地方！” 最后一句，是压在嗓子里说出来的，满满的嫌弃。她一下子回过神来，长长的吸了口气，僵硬的转回了头。 先到的分局警员低声介绍情况：“死者是一家书吧的老板，是死者的同居女友发现的，说是早上做好早饭，怎么叫都叫不醒，推他时才发现死了，死者的儿子怀疑有问题，所以报了案。嗯，原始现场的尸体是侧卧的，后来家属来了翻成了仰卧位。” 他向外头比了比：“那个穿睡裙的女人，就是死者的同居女友，是个护士，昨晚下班回家大约十二点半，据说回来的时候还发现他在床上动了一下，她还问了一句怎么还不睡，死者没回答，她也没在意就去洗澡了，进来之后就睡了，没注意到死者的状况。” 唐早一边听，一边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坐在警车上，正失魂落魄的缩成一团。 想想，她下班回来的时候，也许就是死者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之后的半夜，跟她同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唐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无法抑止的想起当年，他……有没有跟她说过话？有没有试图向她求救，或者留下遗言…… 痕检员已经做完了初步的现场勘察，铺好了勘察踏板，唐早长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跟陈主任一起戴好口罩手套之类，进了卧室。 看清死者的那一刻，她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实在是太像了，这么近来看，这男人的姿势，跟十年前的秦总简直一模一样，那满是尸斑的半张脸，那鲜红到诡异的唇，那个平躺屈腿的古怪姿势……这让她忍不住的全身发抖。 陈主任按着惯例，先四处看了看。 死者的床头柜上，有一张捏起的小纸团，只有花生大小，像是包裹糖果的锡纸，除此之外，卧室四处整洁干净，物品摆放整齐，看的出这人应该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 陈主任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才道：“先检查尸体情况吧。小唐，你来。” 唐早根本就没听到，还是直愣愣的看着尸体，陈主任皱起眉，又叫：“小唐？” 唐早猛然回神，啊了一声，声音大的吓人，连房间里的警员都被她吓的一抬头，陈主任顿时就沉了脸：“小唐？你怎么回事？” “没事，我没事。”唐早狠狠的一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掩饰的紧了紧手套，弯腰进行尸表检查，一边检查，一边低声道：“尸斑紫红色，分布于身体左侧，强压中等褪色。因为翻动有尸斑转移的迹象。” 她掰了掰手指和各个关节：“尸僵较强，存在于全身各大关节。” 她的声音渐渐平稳，“发绀明显，双睑半闭，角膜轻度混沌，双睑，球结膜充血。尸温28.5度，因为房间中开了空调，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九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昨晚十二点半到一点钟。” 她掰开死者的嘴，低声道：“有苦杏仁味。” 陈主任一边记录一边点了点头。发绀，包括口中残余苦杏仁味，很可能是KCN中毒，这是有名的闪电毒药，但目前只是初步的尸表检验，还不能最后确定。 唐早正要招呼人把尸体抬回去，做进一步的检验，却一眼看到了死者的手。 死者的左手，虚扣在肩前，她小心的掰开，就见死者手心里握着一些黑色粘腻的物质，她示意警员拍了张照片，拿过证物袋和棉签小心的沾了进去，这才招呼人把尸体套上尸袋抬出。 路霄峥一直在外头，扫了一眼尸袋，眼神不动声色的从唐早脸上掠过。她正紧紧的抿着唇，表情严肃的吓人。 她长了一张白生生的娃娃脸，眼睛又大又黑又圆，奶猫一样，即便严肃时也是毫无气场，可是路霄峥的睫毛却不由得瞬了瞬。 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她的牙齿其实正紧紧的咬着下唇，大拇指掐着手心，才能勉强撑出这副样子。她只有在心情极度激荡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可据说她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法医了，至于么？难道见到他之前都是在混日子？ 他无声轻哧，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胆子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当个屁的法医啊！ 他一下子别开了脸。 如果真的是氰.化物中毒，必须尽早检验取材，避免毒物的分解挥发。唐早和陈主任急匆匆上了车。市局有专门的解剖室，他们回去的车上，陈主任一直没说话。 她知道他肯定有些不满。毕竟现场尸表检验是最基本的工作，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肯定看不过眼。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就在她回到青市的第一天，事隔整整十年，噩梦重演。 这无形中印证了她的猜测，当年的案子，肯定另有隐情！她忽然无比庆幸她回青市这个决定！ 两人回到市局，立刻穿好解剖服进了解剖室，尸体已经送到了，就放在解剖床上，两人合力破坏了尸僵，把尸体放平。 陈主任皱眉看了唐早一眼，唐早主动道：“我来吧。” 陈主任平静的嗯了一声，退到旁边协助。唐早就有条不萦的开始检查。死者显然是个非常整洁的人，素色的睡衣非常干净，检查到领子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处不平整的地方。 唐早仔细看了看，道：“主任，你看这儿？” 陈主任就探头去看：“怎么了？” 唐早道：“这种材料的睡衣其实是不容易打褶的，领子这个地方也不容易压到，但是这儿却有一片小凹凸，而且你看他脸上，有个不明显的压痕，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他晚上躺着的时候……流泪了？” 陈主任愣了愣，模拟了一下领子的大小，又对比了一下脸上的压痕，点点头：“很有可能。” 把这一点记录下来，唐早就拿剪刀剪下一块准备送检，看外表没有其它问题，这才脱掉了死者的衣服。 中毒不外乎四个渠道，注射，吸入，口服，和皮肤粘膜吸收，唐早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腔，立刻就看到了牙齿上附着的黑色粘腻物，跟死者手上的十分相似。唐早提取了，然后继续检验。 怀疑中毒而死的尸体，体液是非常重要的检材，例如胃内容物，血液等等，唐早一边迅速解剖，一边分别提取，氰.化物用普鲁士蓝可以直接检验，出结果很快。 同时，死者的胃黏膜有显著的碱性腐蚀现象，静脉血为鲜红色，加上初期的尸表检验，几乎可以确定，死者死于氰.化物中毒。而通过胃内容物来判断，氰.化物应该是放在巧克力中的，以胶囊皮包裹。 整个验尸过程还不到两个小时，可是唐早却觉得背上的冷汗不断的往外冒，又是氰.化物，又是巧克力，又是凌晨床上死亡，实在是太巧合了，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在噩梦中重温当年的情形！ 看她业务熟练，陈主任的态度也和缓了些，问她：“你怎么看？” ------------ 第00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唐早定了定神，“我觉得很奇怪。” “嗯？”陈主任道：“什么地方奇怪？” 唐早道：“死者手心和牙齿残留物，都是巧克力，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干净整洁，生活习惯一定不错，他怎么可能吃过巧克力不刷牙就睡？” 陈主任道：“闪电毒，他也许是来不及。” “不在这个，”唐早道：“他为什么会在床上，凌晨，忽然吃一块巧克力？” 陈主任一怔，想了想，摇了摇头。 又一个小时之后，分散各处的刑警也都陆续回来了，就在大会议室开第一次案情讨论会。照例先由法医发言，陈主任直接指了指唐早，唐早也没推辞，打开投影仪，把照片投在了幕布上。 路霄峥就坐在窗边，抱着臂，一米九的高个子窝在小电脑椅里，舒开长腿的样子，多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其实每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声音温和而柔软，不是娇滴滴的娃娃音，而是那种十分柔和的音色，很治愈的声音。 她详细介绍了尸体的情形，然后总结，“……目前还有几样检材没有拿到结果，但综上所述，死者死于KCN中毒，而KCN是藏在巧克力中的。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KCN是用胶囊皮包裹之后‘嵌’在巧克力里面的，而不是服毒之后又吃了一颗巧克力。” 她顿了一下，简单科普：“KCN学名氰.化钾，是氰.化物的一种，会造成呼吸肌麻痹、心跳停止、多脏器衰竭等等。当口服50mg以上，通常4到6秒之内就会突然昏倒，呼吸困难，常见强直性痉挛，大概2到3分钟后呼吸心跳就会停止，所以才会被称为闪电式死亡。但死后姿势平静，无任何挣扎迹象的非常少见。” 她合上记录本：“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 她看了路霄峥一眼。 路霄峥在她结束的前一秒就扭开了头，慢慢的捻着手里的烟：“继续！” 痕检员江周开始汇报：“死者家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床头锡纸发现有巧克力残留，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另外的巧克力，也没有发现氰.化物粉沫，死者的床头柜显然每天都擦拭，只有死者一人的指纹……” 其它警员也陆续汇报：“死者名叫李云隼，五十九岁，死者的女友名叫杨慧娟，二十六岁，中院护士，跟死者已经同居近一年，因为死者子女不同意，所以一直没有领证，双方没有感情，但各取所需，相处平静，目前没查到有杀人动机……” “死者经营一间书吧，性格温和，社会关系简单，人缘很好。经过初步走访没有发现与人结仇。死者当天正常上下班，书吧里有摄像头，目前看到的都是熟悉的老顾客，正在逐一进行排查……” 路霄峥一直听完了，然后把长腿一收，站起走过来，双手按着长桌，“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自杀的？” “我认为不是，”警员叶归宁推了一下眼镜：“自杀者通常会有种种征兆，例如情绪，性格的变动，行为异常，整理东西或者交待事务，但这些统统都没有。而且，”他拿过笔录：“他的一个邻居前天还跟他约好周末去钓鱼，他答应了。这种种都不像一个准备自杀的人。” 副队长姜予以道：“这些不是必然的，法医尸检结果，”他指了一下唐早：“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抵抗伤，如果是杨慧娟或者别人下手，死者怎么会不反抗？” 杨曼比较仔细：“我也认为是自杀，因为据杨慧娟说，他从来不吃甜食，更不吃巧克力，而且还有一点。”她翻到了记录其中一页：“死者有煲粥的习惯，通常会在晚上就把食材放好，然后定时，第二天早上喝，但是这次却没有。” 路霄峥垂了一下眼，很快道：“尸检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氰.化物，还有这颗巧克力，是哪里来的。他应该没有机会接触氰.化物。”他沉吟的用拳头敲了敲桌子：“再说一个大老爷们，要自杀，直接服毒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还弄块巧克力？还把毒弄进巧克力里头？这个？”他询问的看向周围。 大家瞬间蔫了，“还没查到巧克力来源。” 唐早坐在一边，看着大家议论纷纷，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烧的她心口生疼生疼的。 法医的职责，就是忠实记录和汇报尸体的状况，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专业水平，可即使所有的证据都告诉她李云隼是自杀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呐喊，不！不是的！ 当初秦总就是以自杀结案的，可是就在那之前，他还在关心她的成绩，还说到时去看她，甚至就在之前那一天，他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谈谈……他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唐早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他不是自杀的。” 路霄峥呵了一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唐法医有什么证据？” 唐早咬了咬唇：“我不是以法医的身份说这句话的，我就是……就是一种感觉。” 路霄峥毫不留情的哧笑：“查案子只需要法医的专业知识，不需要法医的感！觉！” 郑眉飞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儿，路霄峥随即拍了拍手，“好，杨曼小叶继续排查那天进出书吧的人，老姜再审审那个杨慧娟和他两个儿子，眉飞跟我去查巧克力。散了吧！” 大家就各自站了起来，副队长姜予以过来跟唐早打了个招呼，其它人也都过来跟她握了个手，互相认识了一下，毕竟以后就得经常打交道了。 唐早有些心不在焉，迟疑了一下，回头跟陈主任说了一声，跟了出去。 路霄峥跟郑眉飞正急匆匆往外走，一见唐早等在外头，浓眉就是一皱。唐早抿了一下唇，一脸平静的道：“路队，我想跟你们一起出去。” 路霄峥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直接道：“不行！” 她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淡定的道：“我是法医，本来就可以接触案子，了解案情之后会更方便完成准确的现场重建。这个路队不会不知道吧？” 路霄峥是个大男人，直来直去的，从来不走冷嘲热讽这路线，一听她打官腔就有点儿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案子特么的还有什么好了解的？你第一天干法医么？” 唐早淡定的道：“初来乍到，我表现表现。” 郑眉飞越听越不对，咳了两声，尴尬的别开了脸，路霄峥瞪着她，唐早寸步不让，他最终还是甩手往前走：“懒的理你！想跟就跟！跟一辈子也没用！老子特么的……”最后那句话，他咽了下去，但耳朵尖的郑眉飞还是听到了，好像在说，“绝不吃回头草？” 啧啧！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内情呢！ ------------ 第004章 仪式感  郑眉飞的眼睛卜愣卜愣的，来回看了两人好几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没话找话的道：“唐法医多大了？” 唐早这会儿哪有心情理他，随口敷衍了一句：“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哦对对，失礼失礼，”郑眉飞笑嘻嘻的道：“唐法医这么漂亮，有男朋友吗？” 唐早瞥了某人的背影一眼：“你问一天的，一星期的，还是一个月的？” 郑眉飞噎住了，瞄了瞄旁边明显憋了一肚子火的头儿，他硬着头皮继续：“我就问问现在进行式就行，我总得替我们市局的单身狗打探点消息啊！” 唐早淡定的道：“要不你把单身狗名单给我，谁能在解剖室看完一次解剖，全过程不吐，就可以成为我的备胎。” 郑眉飞：“……” 只听咯嚓一声，路霄峥把车上的点烟器给掰了下来，郑眉飞一声惨叫：“头儿！这是我的车！我的车！不是公车啊！” “闭嘴！”路霄峥黑着脸拍了他一巴掌：“开车还叨叨，你驾照买的吧！” 郑眉飞无语的吐出来一口气，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一脚油门赶到了之前的小区，他们沿着书吧到李云隼家的路线，一路问过来，倒是有几个见过他的，但都没有见过他买巧克力。 从小区门口一家小酒水行出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往旁边站了站。这家的老板跟李云隼住在同一小区，听上去十分熟识，似乎有些话没说透。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老板道：“我早就说老李得死在那女人手上，果然叫我给说着了！” 老板娘道：“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我听说跟老李之前谈了好几个呢，谈谁跟谁睡，跟了老李之后也没断。” 老板笑道：“一大把年纪了，早就硬不起来了，那小娘们儿才多大？不找别的茬儿才怪！” “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利害着呢！傍一个老的当提款机，再挂个小的，谈谈恋爱，还能当免费鸭子……” 路霄峥忽然抬腿就走，一直走到了路边，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随手按在了垃圾箱上。 唐早慢慢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笔直的大长腿，薄薄的衬衣下隐约能看到贲起的肌肉，明明偏力量感的身材，却因为他笔挺的脊背，极为流畅的肌肉线条，而显得挺拔修长，十分养眼。 她忽然有些感慨。 十年了，明明这个背影很熟悉，可是那种味道却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全都褪去，此时的路霄峥，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了。 那边郑眉飞来回的看了看两人，简直心惊胆战。 路霄峥的脾气向来臭，但他发脾气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怒而不发的状态……他都不敢过去叫人了！ 唐早却很从容的往下走，一边道：“要不要查查杨慧娟的社会关系？” 郑眉飞赶紧道：“他们已经在查了。” 唐早就道：“那就走吧。” 郑眉飞跟了两步，硬着头皮回头：“头儿？咱回去吧？” 路霄峥死盯着唐早的背影，牙咬的格的一声响，却什么都没说的迈步，苦逼的郑眉飞抹了抹头上吓出来的汗珠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回到局里时已经是中午，杨曼小跑着迎上来：“头儿，有个新情况，杨慧娟有个情人在橡胶厂工作，有机会接触到氰.化物……”一句话还没说完，她接了个电话，挂掉之后有点愣：“昨天他上夜班，有不在场证明。” 路霄峥点了点头，直接往里走，唐早毫不犹豫的跟上，他中途停了停步子，似乎已经忍无可忍，马上就要回身吼一句了……却不知为什么，继续一言不发的往那儿走了。 姜予以正在二号审讯室跟杨慧娟接触，审讯室有一面墙是特制的，可以看到和听到审讯室里的情形。 姜予以长的斯斯文文，看着年纪不大，其实已经是十年的老警察了，是警队的智商担当，犯罪心理学的专家，通常这种审讯都会让他负责。 杨慧娟皮肤白净，相貌平平，显然整个人还陷在极度的后怕中，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老李什么也没跟我说，我真的没有杀人……” 姜予以和颜悦色的道：“你说你回家的时候他还动了一下是吗？” 杨慧娟道：“我也不知道，我没开卧室的灯，就是进去拿睡衣，然后我就感觉他动了一下……也可能是响了一声，还是喘了一声，我，我没在意，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还没睡，他也没回答，我以为他是做梦翻身，我就直接出去洗澡了……” “洗完澡之后呢？” “洗完澡之后，我就去睡了啊，我累的不行，根本没在意他干嘛……”她说着说着，忽然发起抖来，双手抱着肩膀：“我真的完全没想到，我一躺下就睡着了，早上我听到叮铃叮铃的声音我还想，这是哪儿响啊，我们的闹铃都不是这样的……” 唐早心里忽然格登一声。 她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早上，也是叮铃叮铃的单调机械音，可是秦总的闹铃，明明是一首钢琴曲！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那种声音？是谁帮他调的闹铃？这代表了什么？ 仪式感…… 心里忽然跳出了这么一个词儿，唐早觉得心跳都要停了。 通常连环杀手会刻意制造某种仪式感，这代表了一种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一定不是巧合！ 唐早猛然转头，直接撞在了路霄峥手臂上，他还没来及说话，她已经小跑着走了，路霄峥咬着牙根看了看她的背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杨曼忍不住八卦：“头儿，你是不是认识唐法医啊？我怎么感觉她对别人都笑的挺甜的，一见你就横眉冷对啊？” 郑眉飞迅速后退了一步，内心暗暗的给这位勇士点了个赞。 路霄峥冷冷的道：“废什么话，活儿都干完了？”他来回一扫：“一个个都挺闲的？要不要我申请申请把你们调到下头派出所体验体验？” 杨曼瞬间闭嘴，抱着本子就跑，郑眉飞跟在后头，看人都没影了，路霄峥才垂下了眼。 唐早小跑着到了门外，看周围没什么人，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第一次对方没接，第二次，响了半天，对方终于接了，冷淡的女声：“喂？” 唐早急道：“许阿姨，对不起，又打扰你了。”对方沉默，唐早知道她的脾气，急急切入正题：“我这边碰到一个案子，我想知道，当时周叔叔去世的那天早上，他的闹铃是不是响过？” 对方一下子沉默下来，唐早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又问：“响过的，对不对？” 对方缓缓的道：“对。” “是不是那种老式的电话铃声？那种叮铃叮铃的声音？” 对方猛然挂掉了电话。她再打过去，她没有接。 可是没有接，也是一种回答，所以，难道这三个案子之间，真的有关联？ ------------ 第005章 满脸的恩怨情仇  这一天实在心情激荡，又是旧爱重逢，又是旧案重演，唐早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午饭都没吃，也完全没觉得饿。 一直到晚上下班，她才猛然想起来还没去买日用品，她的宿舍里只有光秃秃的床板儿，连个床垫都没有，但这个时间家居店应该都关门了，她也懒的收拾，索性直接去不远处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好，早上上班，见到了昨天没见的刘法医，然后跑上跑下的转关系，办门卡、餐卡，忙了一上午，中午出去买了床垫床单和空调之类的，下午一上班，她之前寄的快递也到了。 物流给送到了门口，唐早一出来，就见地上三个大箱子，不由得一愣：“送货员呢？” “走了啊！”保安道：“我们这儿都是代收的，不让外人随便进。” 唐早郁闷了：“那我自己怎么扛进去啊？” 保安道：“你叫几个同事帮帮忙呗！” 可是她昨天才刚报到，除了陈主任，谁的手机号也不知道！正在郁闷，就见路霄峥和郑眉飞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过来，唐早眼前一亮，就叫：“郑眉飞，能帮我个忙吗？” 郑眉飞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唐法医，这是买什么东西了？” 一边就走过来想帮她拿，路霄峥看都没看的道：“郑眉飞，别管闲事！”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郑眉飞倒是一愣。 他知道路霄峥的脾气，一般情况下，人家一个女孩子，就算有什么小过节，碰上这种事情也会搭把手，但是没想到他直接把人给撂这儿了？那真得是大矛盾了，或者这个人，他是真的看不上那种。 虽然唐早不像坏人，但他毕竟跟路霄峥好几年的兄弟，当然是偏向他的，就有些迟疑。 唐早不动声色地道：“你有事就先去忙，我不着急的。” 郑眉飞咳了两声，也没多说，就追着路霄峥走了。 两人进了大办公室，路霄峥随手点了根烟，走到窗边抽。郑眉飞凑过去想着要不要问问，谁知道一低头，就见郎鹏在门口跟唐早说了几句话，然后直接挟一个扛一个，唐早提了那个稍小的，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头去了。 郎鹏也是他们队的警员，退伍军人，三十多的老光棍，最爱往小姑娘面前凑，离这么远都能看清他笑出来的大白牙，郑眉飞忍不住啧了一声：“大狼这傻子，怎么谁的忙都帮，也不看看人！” 他一偏脸，就见路霄峥低头看着那两人，眼里都快喷火了。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他把烟头狠狠的往下一掷，扭头就走了。 郑眉飞目瞪口呆的一回头，就见杨曼冲他拼命眨眼，郑眉飞慢慢的晃过去，杨曼嘴唇皮不动的哼哼道：“眉姐儿，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郑眉飞是男人，但他长的太秀气，脾气也好，做事比女人还细致，队里好多人喜欢叫他眉姐儿。从气质上看，短发高个儿的杨曼的确比他爷们多了。 郑眉飞也用蚊子哼哼的声调道：“头儿满脸的恩怨情仇，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两人短暂交流了一句，迅速各忙各的，生怕被抓到。一天下来，把人都排查完了，没有一个人有做案动机，加上尸检结果，几乎可以认定是自杀，只等着找到巧克力来源就可以结案了。 下午郎鹏咧着大嘴一进办公室，路霄峥就冷冷的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啊？”郎鹏不解：“谁？” 同样看到了的郑眉飞咳了一声：“唐法医啊，你刚才跟她在走廊说什么呢？” “哦，”郎鹏道：“她问我调查情况，我就跟她说了说。” 路霄峥怒瞪他：“你第一天干刑警？案子查成什么样，随便就往外说？” 傻大个儿愣了愣：“我没往‘外’说啊，唐法医又不是外人？人不是新来的法医么？” 路霄峥一噎，郑眉飞直摸鼻子，唐早从门口进来，好像完全没看到房间里古怪的情形，直接道：“路队，请问你有时间吗？关于案子，我有些情况想跟你说说。” 路霄峥冷冷的道：“说。” 唐早道：“能单独跟你说么？” 路霄峥一字一句道：“老子没有需要跟你单！独！说的事！”他咬了重音，手指狠狠的点了点桌子，“案子的事，你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用不着鬼鬼祟祟的！” “好的，”唐早翻开手里的文件夹：“关于这个案子，我认为不能草草以自杀来结案，因为之前曾有过极度相似的案子，我认为可以并案调查……” “你等等，”路霄峥咬了咬牙根，迅速冷静下来：“进我办公室说。” 唐早点了点头，没有委屈，没有嘲讽，平静的合起文件夹跟在了他身后。 他的办公室是典型的直男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很干净。路霄峥一把拖开椅子坐下，抱臂冷冷的看着她，唐早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我认为……” 路霄峥直接道：“拿过来！老子自己看！” 她噎了一下，就把文件夹递了过去，路霄峥一把翻开，一看日期就一拧眉：“09年？十年之前？” 唐早点了点头。路霄峥皱着浓眉想说什么，又没说，低头细看。 唐早静静的凝视着他。 他的脾气真的很坏，可是做事又很认真，即便这些材料是她给的，即便在这种情绪下，他看的时候却半点也不会敷衍。 他非常的英俊。 不是帅气，而是英俊，五官的线条甚至能称的上清俊。但浓黑的眉，漆黑的眼，又让他整个人显得极为英气，就连这种低头垂眼的表情，都丝毫不会减弱他的英气。而且他眉宇间那股说不出的精气神儿，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夺目，爆表的男人味儿。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让她内心渐渐强大，起码可以态度从容的站在他面前……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要分裂成两半，一半委屈哭泣，想拼命拼命的抱着他永远不放手，一半镇定自若，对着他，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其实她是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真的，真的，没有想到。 他忽然一抬眼。 两人视线一撞，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垂眼，然后迅速镇定下来，重新看了过去：“路队？”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所有的情绪，全都压在漆黑的眼睛里，这样的对视宛如某种交锋，就在她几乎忍不住，要先移开视线的时候，他一字一句的道：“这三个案子……我凭什么要并案？” ------------ 第006章 第四个案子  唐早忍不住往前倾了倾：“第一，他们全都死于氰.化物中毒，而且都有巧克力，第二，全都死于凌晨十二点到一点，第三，事先全都没有自杀征兆却被判定为自杀，还有重要的一点，他们的手机都被设置了古怪的闹铃，我认为这是一种仪式感。” 路霄峥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三点，我最少能找出一百个案子跟他们一样！还什么古怪闹铃？什么仪式感？”他把文件夹摔到了她面前，“十年前的老人机，你还指望有什么闹铃？给你唱一首？” 唐早有些急了。 她知道这些证据，并不足以申请并案调查，但她还是希望能说服他，唐早道：“但是你看现场照片……” “行了！”路霄峥怒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少拿案子说事！你特么的最好搞清楚，你是个法医！你以为你写剧本啊？” 他霍然站起，想走，又中途一顿：“唐早我直接告诉你，你少折腾！再折腾也没用！老子从来不吃这套！完了就是完了，老子好马绝不吃回头枣！” 说出最后一个字，他忽然微微一怔，冲天的怒火莫名的消了大半，脑海里好像有一个中二少年，按着小姑娘的头霸道宣布“这个小甜枣儿是我的！” 唐早已经低下了头，狠狠的把泪憋了回去。她知道说服他是不可能了，这混蛋，有时候就是头犟驴。 于是她拿过了文件夹，站起来，非常平静的道：“路队，我觉得你对我个人的看法，已经严重影响了工作，有些事情，你也说了，已经‘完了’，既然完了，你对我这个路人甲、或者同事乙，请保持基本的礼貌，和……平静的态度。”她实在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就走，一边用力咬住了下唇，一直到嘴里溢满了铁锈味。 不帮忙就算了，没有人帮忙，她就自己查，反正一直以来，她就是自己查的。 可是之前从来没觉得委屈，一看到他，好像整个人忽然变的娇弱起来，那委屈就像水面上的泡泡，咕嘟咕嘟的直往上泛，压都压不住。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拽拽的少年，天大的事情他都只有一句话：放心，有我呢。 可十年分离，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越走越快，最后终于忍不住小跑起来，路霄峥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越来越急的脚步声，狠狠的拧起了浓眉。 ………… 唐早调到青市，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找到原始卷宗，虽然在济市也能看到，但是看到的都是结论式的，当然不如在本局内的详细。 她花了几天时间，跟刑侦支队和各个口的人搞好关系，终于可以接触旧档案，趁着空档细细的翻下来，居然真的又找到了一桩案子，死者名叫朱洪，同样死于氰.化物中毒，同样有巧克力、同样死于凌晨，无自杀征兆定性为自杀。但是姿势不一样。 唐早有一种看到曙光的感觉。 这是她在四年前找到周伟案子时同样的感觉，甚至比那时还要清晰。 她记下了朱洪的妻子刘宁的手机号，但是打过去时已经换人了，她就找了个休息日，直接赶了过去。 刘宁夫妇之前在一家肥料厂工作，厂子好几年前就破产了，居民区也搬的七七八八，她打听了一上午，才终于打听到刘宁已经二婚了，搬到了市南区，在一家超市工作，她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市南区，找到了那家超市。 刘宁在冷冻组工作，系着白色的大围裙，比资料上已经胖了很多。唐早一直等到柜台前没人了，才过去打招呼：“你好，请问是刘宁吗？” “哎，我是啊!”刘宁有点奇怪：“你是？” 唐早轻声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关于朱洪先生的事情。” 刘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里的刀一下子掉在了案板上，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什么事情，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一句，几乎变了调。 唐早太理解这种感觉了。 她温温和和的道：“阿姨您别生气，是这样的，我的家人，碰到了类似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忙。”说了一阵子软和话，她才话锋一转：“这对我太重要了，真的太重要了，您要是能帮我，我可以给你一些钱。两千行吗？”她观察着她的神情：“要不五千行不行？” 刘宁显而易见的迟疑了。 唐早心里松了口气，要钱就好，她就怕碰到像周伟的妻子许阿姨那样的人，不要钱，什么也不要，她足足往她那儿跑了一年，她才松口，跟她说了说当时的情形，可到现在也是爱搭不理的，十个电话九个不接。 刘宁终于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朱洪是死在沙发上的。最关键的，的确有那种原始的闹铃声。 刘宁说到最后捂着脸哭：“我真不信我们家老朱会自杀，他脾气可好了，整天嘻嘻哈哈的。他走了之后啊，那个家我都不敢回去，又不舍得卖……” 唐早心头一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见刘宁迟疑，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给了她五千，又多加了两千：“阿姨，我只想去看看，不会乱动的，求你了。” 刘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钱：“那好吧。” 她带她去了原来肥料厂的房子，东西显然没动过，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刘宁道：“这房子也是老房子了，我们家老朱从小就住在这儿，老朱走了之后，我就带着孩子搬了，我公公还住了两年，我公公去世之后就再没动过。” 唐早一边嗯嗯的应着，一边到处细看，墙上还有几张照片，唐早偷偷开了手机摄像，一边录，一边仔细检查，看到墙上时，她忽然心头一震。这是一张高中毕业照，还是黑白的，写着“琴城高中七八级三班毕业留影。” 这张照片她见过！她在秦总家的相册里见过！她甚至还能认出秦闻之，他就站在第二排的中间！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被害者之间的联系！ 虽然，也许……这根本没有意义，可是她真的觉得很高兴！ 打了个车把刘宁送回家，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她正想顺路去琴城高中看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那号码她就是一愣，一直响了半天，她才手忙脚乱的接了，路霄峥的声音传来，她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飞快的道：“市南区卫校后门小吃街发现了一具悬吊男尸，请尽快赶到。”没有标点的说完，立刻就挂了。 唐早握着手机定了定神，问司机：“这附近有卫校？” “有啊，”司机道：“不多远儿就到了，五分钟！” 于是五分钟之后她第一个赶到了，分局的同事已经在现场了，围了足有几十个学生。她拿出证件给他们看了看，拉开警戒带进去，一边问：“怎么回事？” 分局队长就道：“是一个学生报的案，死者是一个小吃店老板，昨天跟老板娘吵了一架，晚上他就上吊了。” 那老板娘看着有四十来岁，长的白白净净，老实巴脚的，正坐在台阶上抹着眼泪，一边咕哝着“我不说离婚就好了，我真的没想到啊……”旁边的人不住的议论，唐早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句“其实也不算坏事啊，少挨多少打……” 唐早低声道：“这个老板喜欢打人？” 分局队长道：“说是喜欢喝酒，一喝了酒就打人，哭，闹事。” 唐早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口罩手套带上，进了小吃店。 小吃店平时就在外头架桌子，店面中间用柜子隔开，后头就是双人床。男尸穿着背心裤衩侧卧在地面上，四周没有挣扎打斗的迹象，床上也很平整，但，有些过于平整了。 正在检查，外头忽然一阵喧哗，路霄峥带着几个人下了车。 不得不说，路霄峥穿警服的时候，那种强大的气场，真的有种憾动人心的感觉，让她在凶杀案现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 第007章 钢牙小白兔  路霄峥一看这么多学生围观，就忍不住一皱眉，一边迅速扫过了现场。 老板娘略微停了停哭，不自在的往旁边移了移，却没抬头说话，路霄峥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一眯眼。他站在原地听了几句周围人的议论，这才往店里走，一边问：“老赵，什么情况？” 分局的赵队长跟了进来。路霄峥一抬头见唐早已经到了，就是一愣，回头看了看：“刘法医快到了吧？” “到了到了，”刘法医提着勘察箱挤进来，快速戴上口罩手套，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小唐倒是来的挺快。” 旁边赵队长介绍着情况，路霄峥不动声色的扫了扫唐早的手，又慢慢的扫视店中，尸体旁扔着一块廉价丝巾，旁边桌椅凌乱，显然已经有不少人进来过，现场早已经被破坏了，法医先进来检查，没有问题。 唐早正快速说着检查结果：“尸斑指压不褪色，尸僵明显，双眼睑球结膜出血严重，呈点片状……双鼻腔、口腔出血，右外耳道出血……口唇、甲床、面部均明显紫绀……” 赵队长压低声音道，“旁边几个店老板直接就说死的好，说这人一喝酒啊，就像疯子一样，六亲不认，打他老婆往死里打，脱光了果奔，砸东西，还跳过湖，上吊了一点都不奇怪。”他往后头看了看：“应该是自杀的吧？” 路霄峥嗯了声，不置可否：“等专业人士的检查结果吧，要是自杀，我们都省事。” “对啊，”赵队长连连点头：“大早上的我眼皮就直跳，我就知道不好，肯定又要死人，你说说……唉！”他唏嘘了半天。 唐早已经检查完了尸体，这种丝巾造成的索沟比较宽，闭锁不太明显，在只有一条索沟的情况下，并不容易确定是勒死还是自缢，她于是又检查了一下旁边那条丝巾，丝巾不大，系着结，对角有撕裂，而且撕裂口新鲜，也就是说，曾经被外力强力拉扯过。 结合刚才的尸检，她心里就有数了，站起来道：“套尸袋送回局里吧，这个需要解剖。” 法医的初步检验，其实也是一个确定案件性质的过程，死因和性质不明的尸体，公安机关有权直接决定解剖。路霄峥也没说什么，直接招呼人拿尸袋进来，老板娘有点惊慌，站起来想进来，道：“这是干什么啊，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不送他去火化么？” 分局队长也是一愣，知道有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死因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拉回去解剖。” 老板娘吓住了：“解，解什么剖，就是把人划开吗？我们没钱，我们不划。” 唐早小声对路霄峥道：“她也得带回去。有很大嫌疑。” 路霄峥看了她一眼，一摆手，郑眉飞和杨曼就过去带人，外头彻底骚动起来，有人高声道：“是不是弄错了！老板娘可没这个胆儿！” “这人是个神经病！他肯定是自杀的！” 他们也不多说，直接排开众人，往外走，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忽然冲过来挡住他，大声道：“你们弄错了！我看过尸体，就是自杀的！是我跟老板娘一起把尸体弄下来的！” 路霄峥向来不说废话，直接道：“都让开，别妨碍公务。”一边随手推开了他。 那学生被他推的一跌，立刻就愤怒了，整个人几乎要扑上来：“我告诉你们！我学过这个！勒死和溢死的，那个……什么‘索沟’不一样！你们别想混淆视听！你们这是乱执法，现在的警察就会捞钱，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我要曝光你们！” 旁边的学生不住的起哄，甚至还鼓掌，那学生更是得意洋洋，摆着一脸为民请命的样子。路霄峥冷冷的道：“随便曝。都让开！” 唐早一皱眉，看旁边的人都举着手机拍，就更是头大。 现在的公.检.法不好干，讲理的还好说，就怕这种似懂非懂的，看了两部刑侦剧，就以为自己是专家！而且动不动就上网传视频，各种带节奏，没事也要弄出事儿来。 唐早上前一步，随手挡开了路霄峥的手臂，柔和的道：“你说的对，勒死和缢死的索沟不一样，除此之外，受力程度和受力方式不一样，肿胀、出血不一样，窒息征象不一样……”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无比的流畅专业，其实什么实际的也没说。 那学生听的一愣一愣的，她随即话锋一转：“我是专业的法医，我们办案讲证据的，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一定会还事情一个真相。”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直到车开出去，那学生还没回过神来。 杨曼开着车，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唐法医威武啊！”唐早笑了笑，她续道：“这伙学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呢！幸好你把他忽悠过去了，不然这么多人，纠缠起来，还真麻烦。” 唐早道：“我刚当法医的时候，在一个分局，那边有一片废弃的老厂区，大家都是无业游民，民风剽悍，每次一有什么事，一大堆人围观，不舌战群儒根本出不来，被打上几回就学会了，态度要和蔼，嘴皮子要利落，不能泄露案情，又要言之有物，市局的人都叫我们钢牙小白兔。” 杨曼乐的不行，“唐法医，你真逗。” 路霄峥脸色却沉了下来，想着那句“被打上几回”，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心烦意乱。 杨曼道：“对了，我微信加你好友了，你通过一下。”唐早就去掏手机，杨曼道：“你跟我们头儿的手机号真像，我搜的时候还以为搜错了。” 唐早手一顿。 当时他们办的情侣号，尾号都是2378，是两个人的生日，他的生日是二月三号，她是七月八号，后来她换了一次手机号，仍旧保留了这个手机尾号，没想到他的手机号还是十年前那一个，一直没有换过。 心里有点泛酸，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甜。她没有抬头。 回到局里验完尸，尸检报告还没出来，那老板娘就认了罪。 据说是老板一喝了酒就打人，她实在是被打急了，见他醉在床上，一时想岔了，扑上去用丝巾把人勒死了，后来回过神害怕起来，就伪装成了自溢，恰好有个学生进来看到了，就报了案。 因为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有不少人拍了视频，所以市局的官博很快就公布了案情。 唐早并没在意这个案子，她验完了尸，就继续盘算着之前的案子，想去琴城高中看看，查查那一年的学生。正在扒拉琴城高中的官方网站，电话就响了起来。 唐早赶紧去了主楼，进了副局长周鹏的办公室，敲门进去才发现路霄峥也在。 路霄峥显然没想到她也来了，皱着眉头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脸冲着墙。 ------------ 第008章 镜头下执法  周局是老刑警出身，性子爽朗，说话声如洪钟，一见她来，就笑道：“小唐啊，快坐。” 唐早赶紧道谢坐下，周局道：“调过来感觉怎么样啊？跟同事们都处的不错吧？” 唐早微笑道：“谢谢领导关心，我觉得挺好的，咱们局里的人都特别热心，陈主任和刘哥也很照顾我。” 她长的甜萌乖巧，一笑起来，大眼睛就弯成俩月牙儿，说客气话的时候，也让人感觉特别的真诚，很讨长辈的喜欢。 可是十年前那个小姑娘，是从来不会说这种好听话的，她胆子小的很，根本不敢跟这种大男人多接触，就连老师夸她时，她也只会害羞低头，握过去时，手心都是汗湿的。 还真是不一样了。 路霄峥眯了眯眼，手无意识的抓着桌上的打火机，在桌面上倒来倒去，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局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说到正题，“上次小吃街的事情，你应对的很好！没有泄露案情，但是又能迅速安抚群众，提升警队形象，做的非常好。”他有些感叹：“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个个都是智能手机，有些半大孩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拍，什么都敢往外曝，一带节奏，我们就很被动。幸亏你反应快！” “谢谢周局夸奖，”唐早甜甜的笑道：“我当时，其实就是抖了个机灵，我还担心呢，怕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您说没事就太好了。” 周局哈哈一笑，一转头看到路霄峥，顿时唬起了脸：“看什么看！叫你来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上回就因为你骂了一个‘滚’，老子跟着你陪情道歉多少回？这回你又给我整了这么一出！你看看你当时那个态度，要不是小唐及时补救，又得闹出什么警察打人的新闻！老子整天跟着你后头擦屁股！” 路霄峥哼了一声：“这些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理他们，工作还怎么干？老子会抓人会破案，不会赔笑脸。” “你说你这个臭脾气，”周局气的直点桌子：“你不会，你别冒头也行啊！不说话会不会？我不是早就说了，这种事情让小姜去应付！我说了多少回，要习惯在镜头下执法，这是大势所趋，社会环境就是这样，你累死累活，说一个字被人扣个大黑锅，道歉检讨，你冤不冤？” 路霄峥足足被周局训了半个小时，到最后直接不说话了。 唐早有点不忍心看，找个由头想走吧，周局还不让。她只好拿出手机，假装玩手机，一刷微博才知道，那伙熊孩子居然拍了尸体的照片，闹的网上沸沸扬扬，幸好她最后说了那几句话，后来又有法医同行出来给她撑腰，总算把事情平稳的压了下来。 她翻了翻微博下面的议论，大多都是“挑衅的学生是傻逼”，什么“小姐姐气场两米八”，还有什么“赌一块钱，她口罩下头肯定丑的不行［允悲］［允悲］！” 但也有不少人说：“没人发现警察哥哥MAN爆了吗？冷着脸走过来时，简直美国大片即视感［舔屏］［舔屏］！” 唐早手一抖，一下子关了微博，总有一种藏在心里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说不出的心疼又惶恐。 路霄峥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唐早没防备，吓的手机都扔了，他的手飞快的一探，就接在了手里，然后两人都是一愣。 他黑着脸把手机扔给了她，唐早手忙脚乱的接住，周局哈哈笑了一声：“那就先这样，小唐啊，你没事多去他们那儿转转，大家熟悉一下，互相帮帮忙，以后合作起来也顺畅。” 唐早眨了下眼睛，趁机卖萌，想过个明路：“周局，我没有尸检任务的时候，可以参与案件调查吗？其实我学过犯罪心理学，特别想当警察，要有分身术，我肯定一个当警察，一个当法医！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那好啊！”周局乐了：“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儿就是缺人，一有案子，一个人当十个人使，也就是小路这两年，把那几个孩子带出来，我们才轻松点儿，小路可是我们的大功臣……”说到最后，又开始维护他的爱将了。 出了周局办公室，两个人站着等电梯，路霄峥冷冷的道：“这老头，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一说到这两个字，瞬间就有一种说不出来却无法忽略的感觉升了起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他叫了她这么久的“小甜枣”，每次一提到什么都像在调情，吃个红枣都能吃出缠绵的味道。可到了现在……全都变成了尴尬。 电梯叮的一声，她走进去，按了两人的楼层，他站在她身后，明明一言不发，却无处不在。 他终于冷冷的说了一句：“踩着老子出风头，爽不爽？” 他沉沉的声音，在她心里，是一种罂粟般的存在。当初在那个黑暗逼仄的小空间里，他抱着她说了整整一晚上的话，这让她在那之后，沉迷于此，每次一听到他的声音，都会瞬间心头火热，全身发软，后颈泛起暖暖痒痒的感觉，好像还有人在那一处不住的轻吻。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真的会哭。 于是她一下子转回身，眼神定在他下巴处，然后慢慢的向下，在无比平静的表情下，毫不客气的视奸他：“感觉挺好的。” 他牙咬的格的一声响，电梯一开，她转身出去，门合拢的瞬间，她看到他正狠狠的盯着她……她一下子就笑了。 挺好的，就这样就好，不能让你心疼，让你疼也不错。 反正，我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就是要你记住我，一辈子忘不了的那种。 她继续调查之前的案子，好不容易等到调休，她就去了琴城高中。 其实她也是琴城高中毕业的，甚至她跟路霄峥，也是在琴城高中认识的。可是秦总他们那一代毕业生，是在七十年代末，那个时间学校的档案管理，肯定不像现在这么严格，要翻，很麻烦。 她毕竟是自己调查，工作证加礼物开路，终于买通了管理员，两个人翻了大半天，终于翻出了七八级的档案，那会儿上学的人很少，琴城高中附近也不繁华，高三只有一个班，三十来个人，除了名字和极简单的家庭住址，其它什么信息也没有，可是家庭住址不变的，估计没几个了。 唐早把材料全都拍了下来，然后才告辞出来，一下了楼，手机就响了，她翻东西的时候把外衣塞进了包里，掏了半天才找到手机，一看又是路霄峥，估计又有案子。 她放到耳边：“喂？路队？” 对方却没说话，隔了两秒给挂了。 ------------ 第009章 找回忆  唐早忙了一天正心烦意乱，忍不住吐槽：“什么毛病，更年期么！” 结果说完了一抬头，就见路霄峥和姜予以几个，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看那表情肯定是听到了。唐早一愣，心说怎么到哪都有他啊！一边小跑几步过去，若无其事：“这么巧，有案子吗？” 路霄峥嗯了一声，那眼神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然后别开了脸。 其实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家伙对她已经走过了刚见面那种，几乎称的上暴躁的心情，转为了平静，有一种“老子就看你想怎么蹦跶”的感觉。这让她又放心又不爽，忍不住就想挑衅。于是她道：“路队，今天不该我值班吧？” 路霄峥没说话。 姜予以温和的道：“今天陈主任值班，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刘法医孩子病了，一个小时之内估计赶不过来，所以我们就打电话问问你。”他咳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巧？你正好在这儿？” “是啊，挺巧的。”她若无其事的道：“我过来看望以前的老师。” “哦，”姜予以咳了一声：“你，那个……你脸上好像蹭到了一点东西。” 唐早一愣，赶紧掏出小镜子照了一下，就看自己脸上全是灰，鼻尖还顶着一团黑，简直像米老鼠一样，再看身上也到处都是尘土，脏的不行，她居然还顶着这样一张脸，挑衅路霄峥，还说自己来看望老师！谁信啊！ 喵的丢脸丢到家了。 唐早直接把包递给姜予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她转头跑到操场旁的水管洗了洗脸，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穿上外衣过来。姜予以微笑着道：“唐法医真是天生丽质，省多少化妆品的钱啊。” “谢了，”唐早笑道：“其实我只是懒。” 其实真不是懒，是他不喜欢，说亲起来不方便……她嘴角弯了弯，忍不住悄悄瞥了他一眼。 几个人继续站着等，期间学生下课又上课，不少人往这边打量。唐早终于忍不住道:“我们在等什么？” “哦，”姜予以道：“等他们的主任过来。他们发现墙体腐蚀，有种怪味，后来才发现有尸骨，我们正好在附近吃饭，接了警就先过来了。” 说着话的时候，胖胖的刘主任终于小跑着过来了，带着他们过去，一边唠唠叨叨的介绍情况。 唐早等着他们拍了照片，这才带上口罩手套过去检查，这里是琴城高中的旧楼，那时候盖楼不讲究规划，东一座西一座的，出事的地方是两个楼里面的夹道，只有两米来宽，后来在外头垒了砖堵了起来。 刘主任道：“这两栋楼已经好几年不用了，学生早都搬到新楼了，这是最近想拆了，还没正式弄，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真是吓死人了。” 虽然是白天，光线也很不好，路霄峥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结果屏幕闪了两下就没电了，他回头叫：“老姜？” 姜予以道：“我苹果，没有。”苹果的手电筒APP老提示不能兼容，他早卸了。 路霄峥回头正想吼人，就见唐早默默的伸出手，手里一个袖珍强光手电，路霄峥一把抓过，打开还真挺亮的。 夹道里厚厚的一层垃圾，他照了几下，毫不迟疑的踩进去，仔细的看了一圈，然后往上照了照，一皱眉：“估计是从上头扔下来的！再挖，恐怕不止一具！” 几个警察撸袖子就动手，刘主任跑来跑去的给他们拿工具，看唐早也二话不说就上前帮忙，忍不住内心啧啧了两声。 他心说当警察真不容易，这地方脏的他都不敢往前凑，还有股味儿，他还以为他们肯定要找工人挖，没想到直接上手了，连美女也没有优待……下回网上再有人喷警察这个那个的，他真得给人辩解几句。 他们不一会儿就把旁边清理开，唐早回头道：“麻烦找一块大的塑料布，或者别的什么干净的布，最好是颜色浅的。” 刘主任赶紧去给他们找，唐早转头叮嘱他们：“看这样子，估计至少有两具尸骨，有全身广泛性骨折的现象，估计是高坠形成的。挖的时候要小心，从上到下挖，避免遗漏碎骨，尤其是有衣服包着的，一定要整块的取出来。” 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太敢动了，于是最后只余下了路霄峥和唐早在慢慢的挖，后来陈主任来了，也在旁边帮忙，把有衣服包着的尸骨分类包装，然后做上标记。 天都黑了，唐早本来就扒拉了一天的档案，又干这种体力活，累的直喘，路霄峥一回头，见她小脸红扑扑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连睫毛上都挂着一滴，她眨了一下眼睛，他就下意识的一抬手臂给她擦了。 唐早一愣。 两个人动作都是一僵，身后陈主任还在低声叨叨：“大腿骨……耻骨……” 姜予以咳了一声：“累了，我来吧？” “没事！”路霄峥黑着脸道：“你离我远点儿，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唐早内心有点儿小开心，表面上非常平静的移开了半尺，继续挖，简直疲惫全消精神头十足，路霄峥恼火的叫：“唐早！” 她抬头一脸无辜的看他，他瞪了她半天，忽然泄了气，一言不发的继续，隔了足有十分钟，他忽然低声道：“有工夫往这儿跑，早干嘛去了？” 这句话实在是没头没脑，但是仗着她对他的了解，她居然秒懂了，顿时就有点儿哭笑不得。 还真不愧是路霄峥，他不会以为她忽然跑到琴城高中，是来找回忆的吧？不过他误会了还真不奇怪，毕竟她这一身灰，一看，就是去了老地方之一……她只好无奈的解释：“我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他呵了一声：“别的什么事？” 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哼了一声：“你不说老子也知道。” 知道个鬼啊！自恋狂！她懒的再说了，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再说不信就不信好了，正好。 两人各想各的，可是看在别人眼中，这俩人头对头说着悄悄话，手底下你进我退，你勾到什么，我低头检查，配合简直默契的不行，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等全部挖完已经七点多了，唐早累惨了，一上车就瘫在了位子上，几个人商量着先洗个澡再一起去吃饭，姜予以道：“唐法医想吃什么？” 问了两遍没回答，一回头，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她本来就长的白白软软，这眼睛一闭，睫毛巨长，微乱的发半覆了额，简直像洋娃娃一样，姜予以叹道：“好好的姑娘家，来干咱们这行，忒想不开了……你说是吧？” 他看路霄峥，路霄峥飞快的转回了身：“关你屁事，操这闲心。” ------------ 第010章 冷面公主抱  一进市局，叶归宁和郑眉飞动作无比一致，飞快下车，提起装骨头的袋子，就往里走。陈主任正想说话，一抬头没人了，奇怪的拍了拍额头，跟了上去。 姜予以慢条斯理的走进去，就见叶归宁和郑眉飞一边一个，藏在门后头，只露出眼睛。姜予以无语道：“眉姐儿也就算了，小叶现在也这么不着调。”他随手敲了他脑袋一记：“赶紧把东西送回解剖室！” 那边路霄峥给分局打了个电话，挂掉一看人都走光了，简直无语。他忿忿的兜了个圈子，又兜了个圈子，扶着门看了看。 她睡的很沉，微微皱着眉头，整个人斜在位子上，姿势古怪。路霄峥把手机抵在门上，苦大仇深的盯了她十来秒，一皱眉，叫她：“唐早！唐早！” 她完全没听到，路霄峥磨了磨牙，沉着脸，想拍她一巴掌，手都伸出来了，眼前忽然滑过她刚才的样子。她累的直喘，口罩都汗湿了，眉毛睫毛漆黑漆黑的，看他的时候，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深吸了口气。 特么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是老子最后一次管你！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非常粗鲁的一手按住她脑袋，往前一扒拉，一手放到后颈，另一只手抄起了腿，转身出了车门。 杨曼和姜予以站在窗边，看着脚下的冷面公主抱，杨曼用吟咏的声调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无法掩饰，咳嗽、贫穷、和爱……” 一进了办公楼，唐早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一个带着胡茬的男人下巴，她惊叫一声，猛然一挣。多亏路霄峥反应及时，才没把她整个人扔出去。 于是听到声音冲过来的郑眉飞两个，就见唐早两只脚着地，一只胳膊被他扯着，半蹲在地上，惊的直喘气。 郑眉飞夸张喊了一声：“啊！发生了什么！” 路霄峥气的把她胳膊一扔，唐早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路霄峥甩手就走了，简直就是足下生风。郑眉飞过来把她拉起来，艰难的忍着笑：“唐法医，没事吧？” 唐早按着屁股，疼的直吸气，也不好意思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啥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她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啊啊诈尸了！” 好吧，这大概是法医的专属脑洞。 第二天，她一大早爬起来去买了三个筛子，提进解剖室的时候，连陈主任都愣了愣：“小唐这是干嘛？” 唐早道：“用这个清洗骨头，不会弄丢小骨和碎骨片。” “对对，”陈主任一拍脑门：“我昨天还在想着清理的时候怎么办，还是年轻人有办法啊！” 唐早笑道：“恰好遇到过而已。” 于是法医室三个人就洗了整整一天的骨头，隔天才开始拼。下午路霄峥和姜予以过来，问：“怎么样了？” 唐早道：“差不多了。”她手底下不停，也不用看记录，直接道：“目前能确定的，有两具尸骨，一具耻骨联合弓角小于90度，加上颅骨等形态，推断为男性，一具耻骨联合弓角大于90度，加上胸骨等形态，推断为女性，两具尸体都已经白骨化了。女尸残留灰白色肉泥组织，已经与骨骼自然分离。推断应该死于两年前。” “另外，根据骨盆耻骨联合面形态等，推断女性年龄为18岁左右，男性年龄为20岁左右。男性175左右，女性身高160左右，同时男性后脑有损伤，推断为有棱角的方形坚硬物体击打后脑所致，这也是他的死因。女性全身骨折，暂时没有排查出死因。”她顿了一下：“看年龄应该是学生。” 路霄峥皱着眉头：“我们疏忽了，应该到楼上去看看的！虽然隔了两年，但这两栋楼已经废弃很久了，应该能找着一点痕迹！”他一摆手：“走！分头，查失踪学生，找现场！” 出现场通常得带法医，便于根据尸体情况和痕检情况做现场重建。陈主任就道：“小孙去吧。” 孙法医答应了一声。姜予以看了唐早一眼，还以为她肯定会抢着去的，没想到她根本没抬头，孙法医已经脱下解剖服跟了出去。 孙法医也不是不好，就是做事磨矶，尤其出现场，一个血迹他能对着看十来分钟，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又言语不出个道道来，所以队里的人最不喜欢跟他一起。唐早虽然来了没多久，但是做事干脆麻利，业务张口就来，又从来不娇气，就算不考虑路霄峥这边儿，他们也喜欢跟她合作。 一行人风一样的去了，唐早下了班想出去买点儿东西，正好碰到他们回来，就停下问了一句：“怎么样？” 路霄峥道：“没结果。” “别提了。”郑眉飞低声道：“那楼上就是一个约会秘地，到处那什么啊，啧，连他们主任都惊呆了……总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连窗台子都擦的干干净净的。这还不说，查了一下，两年前根本没有学生失踪。” 所以一无所获？ 唐早点了点头，到第二天，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唐早送过去，见只有杨曼在，问了一下才知道，大家都出去排查尸源了，嗯，还有一组在查*中毒案中的巧克力。 唐早有点奇怪那个案子居然还没结。其实当前的证据，尤其是尸检结果，已经可以认定为自杀并结案了。毕竟很多案子都需要抓大放小。 但她也没多想，反正不管结案不结案，她该怎么查，还得怎么查。 她前脚走，路霄峥和郑眉飞后脚就回来了，杨曼赶紧把尸检报告递给他，路霄峥一边翻开，一边道：“有什么有用的吗？” 杨曼道：“没有，还是之前那些情况。”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若无其事的加了一句：“唐法医还问我呢，我说大家都出去排查尸源了。” 路霄峥的手顿了顿：“女死者的身份已经明确了，是个刚高考完的孩子。死者身边都没有手机，有财杀的可能性。还没有找到嫌疑人。” “哦！”杨曼恍然：“怪不得唐法医说看衣服，应该是在八九月份，高考完填报完志愿，基本上就再也不会回学校了，怪不得你们最早没找到！” 路霄峥点了点头：“都早点回去吧，明天继续！” 他一走，杨曼立刻就笑眯眯的碰了碰郑眉飞，暧昧低语：“眉姐儿，头儿今天话挺多啊，跟我汇报的这么详细，该不会是想让我告诉某人吧？” “别胡说！”郑眉飞一本正经的道：“咱头儿是空谷佳男，不对，钢铁直男，从来没这些小心思……当然了，”他拍着手里的尸检报告，眼睛一眯：“这尸检任务都完了，要是有人想过来帮忙，咱也不能拒绝是不是？” 两人猥琐的互抗了一下肩膀，各自闪人。 ------------ 第011章 转学之前  唐早第二天休息。 市局的格局是主要科室在主楼，法医室什么的在配楼，但大家都习惯从主楼进出。尤其女警，从后头宿舍出来，都会绕一个大弯从楼里面走，就为了近一点儿，少晒点太阳。 唐早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到路霄峥几个人站在门口，唐早问：“你们去琴城高中吗？” “对啊，”郑眉飞笑眯眯的道：“唐法医过来了？” “嗯，”唐早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步子都没停：“那拜拜。”一边就急匆匆的走了，根本没有留意到郑眉飞的尔康手和路霄峥微拧的眉头。 她之前就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死者之一周伟，居然也曾经在琴城高中，只是高三时转了学。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华国才刚刚开始试行高考。那时候学到高中就已经算文化人儿了，毕业就工作不奇怪，中途辍学也不算奇怪，但没差几天，忽然转学就很奇怪了。但是许阿姨那儿实在是太难问了，她这两天抽空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而且她还发现，同班有一个叫李宁的，在相隔一周的时间里也转学了，而李云隼的名字，档案里头却没有。所以昨天她突发奇想，心想难道李云隼改过名字？那时候的户籍管理也不严格，手工记档，系统中查不到，也不奇怪。 她直接去找了李云隼的儿子李易。 李易今年三十多了，在一家酒店当经理，人有点流里流气的，父亲刚刚去世，看上去也没什么消沉的神色。一见她就道：“哟，警花啊！”他伸出手跟她握手：“昨天电话里我就听着是个美女，果然！” 唐早跟他握了握手，坐下来拿出录音笔和本子，道：“关于您父亲，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可惜李易并没有被她唬住，他笑嘻嘻的看着她：“哎美女，别急啊！聊会儿呗？我听说你们警察出门，都是至少两个人的，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唐早噎了一下。 的确，现在执行公务，按规定必须是两个人，便于互相监督，也是为了安全。没想到李易会知道。她只好道：“我问的这些跟案子关系不大，主要是为了研究各种案例。” “哦！”李易忽然倾近，自以为诙谐的眨了眨眼睛：“所以美女，你这是自己的事儿，不是公事儿是吧？” 唐早被他问的，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李易嘻皮笑脸的道：“没事没事儿，公事吧，咱们良好市民当然得配合，私事么，美女开口，那就更得配合了……” 他嘚吧嘚吧扯了半天，都没扯到正题，还跟她推荐酒店套房，什么温泉按摩什么的，唐早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不动声色的道：“你说的对，向氏的酒店一向不错，你们向总还给过我贵宾卡。” 李易一愣，收了收神色：“哪位向总？” 她道：“小向总，向敏行。” 他显然有些怀疑，眯眼看她，唐早微笑道：“说起来你们向总的手机号还挺好记的，五个六。” 连手机号也知道？那得是熟人了。李易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姿势，信了八成，顿时就收起了那副吊二郎当的样子：“是啊是啊，小向总最喜欢数字六，我们总部有间套房606就是他专用的呵呵呵……哎，对了，你说要了解我父亲的情况？” “对的，”唐早重新翻开笔记本，悄悄松了口气：“我想问问他的履历，在哪儿上的小学，中学……之前在哪儿住。” 李易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她说想看看他家的户口簿，他也带她回家去看了，李云隼的原名，果然叫李宁，可是李易没听李云隼提过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他的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也没有办法问。 从李家出来，唐早皱着眉头细想。 秦总，也就是秦闻之的案子，发生在09年，也就是十年之前，而周伟的案子、朱洪的案子，都是10年，这三个案子几乎是紧挨着的，但是李云隼的案子，却一下子过了快十年，相隔时间太久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就是因为李云隼改过名、搬了家，对方找不到他，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也所以，对方就是冲着他们几个来的？在他们转学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可是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那时候根本没有网络，报纸在网上也没有电子版，唐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好几圈关系，终于找到青市日报社，报社的报纸居然是从九几年才有存。 所以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早趴在桌上，皱着眉头在纸上划拉，连有人敲门都没有听到。 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屈起两根手指，在桌上咄咄的敲了两下，唐早的眼睛先看到这只手，愣了一愣，这才抬头，就见路霄峥站在那儿。 她完全是条件反射，在看清他之前，就迅速把桌上的纸反过来扣好，一边道：“有事吗？” 看到她这个动作，路霄峥眉头一拧，然后沉沉的道：“我是想问问，那两具尸骨，还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她问：“找不到嫌疑人？这都三天了。” 路霄峥皱眉就想说话，她却已经滑下凳子，打开橱子，拿出尸检报告，翻了几下：“给你们报告之后那天，我跟主任还又复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了，所有能查到的东西都在上面了。没有发现什么新情况。” 路霄峥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唐早也没说话，坐回到了桌前。她当时做完尸检，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细想，如今既然男神有难，她就勉为其难的把心思移过来五六分，开始仔细研究这个案子。 这么一研究，还真被她找着了一点。 她立刻去主楼找路霄峥，外头还是杨曼在值班，一见她来，就指了指办公室，示意路霄峥在里面。唐早过去敲了几下门：“路队？路队？” 隔了一会儿，路霄峥在里头道：“什么事。” 唐早居然还挺喜欢他这个用陈述语气说疑问句的架势，就道：“我想到了一点线索。” 里头传来了拖椅子的声音，然后他一把拉开了门，唐早退了一步，习惯的仰起脸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忽然想到了女死者的衣服。”她把那张照片挑出来，上头有个圈圈，刻着字母：“你看这个品牌。” “怎么了？”路霄峥扫了一眼：“查过了，不是奢侈品，没有编号。” “不是，”唐早道：“你知道DR钻戒吗？” “钻戒？”路霄峥看了看她，一皱眉：“不知道。” 唐早道：“DR钻戒有一个很浪漫的规定，男士凭身份证一生只能定制一枚，寓意为一生唯一的真爱。而这款运动装，因为后背和袖子有扣在一起的两个戒指的设计，所以在前几年很火，被称为DR情侣服，我记得很清楚……” 路霄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 第012章 枣枣要吃胡萝卜  “你还不明白吗？”唐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情侣服，女的穿了，那另一件在哪里？为什么男的没有穿？” 路霄峥皱了一下眉，随口道，“就不能是洗了？或者就买了一件？”但停顿了一下，他又道：“算是一条线索吧！” “绝对是一个重要线索啊！”唐早道：“两个戒指这种设计，一般没人会单独买一件的。再说情侣装么，要穿肯定一起穿的！再说这种衣服一件1999，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了。” “1999？”杨曼忍不住插话：“那个女生家里条件很一般，她妈妈那个人……啧，有点一言难尽，应该不会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的。” “对，”路霄峥回头就去拿衣服，穿上要走了，忽然一顿。他今天难得在，就是因为郑眉飞临时有急事走了，队里又不能不留人值班，迟疑了一下，就道：“唐早，你跟我去。” 唐早很痛快的答应了，小跑着上去拿了背包，跟陈主任说了一声，就跟着他走了。 出来的时候没有多想，一直到路霄峥发动车子，她忽然有点儿不自在。 两人太久没有一起待在一个小空间里了，她可以清清楚楚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她努力了很久才能勉强的控制表情，可是脸红她控制不住，越想平静，越觉得耳朵烫的不行，整个人热到发燥。 她忍不住把脸偏向了窗子，假装无意的拉过头发来遮住耳朵。可还是觉得不保险，鼻尖上汗都冒出来了，于是又从背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这墨镜很大框，能遮住半张脸，藏在大镜片后头，她觉得心安了不少，于是就不动声色的瞥了路霄峥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戴上了墨镜。 唐早：“……” 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唐早再次迅速转向窗子，几乎同一时刻，他开了窗，风一下子扑进来，把她的头发直吹到后头，她赶紧用手按住，他沉默了一下，又把窗子升了上来。 再度沉默。 唐早飞快的掏出手机，随便点开了一个障碍小游戏，这游戏她平常玩的贼溜，可是现在，屏幕上的兔子尖叫着往前跑，没跑几步就掉了下去，长长的惨叫声之后，是怪腔怪调的Game Over。 本来这声音调的非常小，可是因为在车里，就显得格外大，唐早觉得路霄峥肯定听到了。她越是存着一雪前耻的心，兔子越是不给力，Game Over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最后精力没了，兔子萌萌哒道：“主人，枣枣需要吃胡萝卜。” 喵喵的，攒了好几天的胡萝卜全给浪费了！最关键的是都被他给听到了！ 唐早郁闷坏了，使劲戳着屏幕上的兔子，路霄峥瞥了她一眼，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唇角不易察觉的一勾。他随即淡淡的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唐早愣了愣：“啊？” 她抬头看他，他的表情非常酷帅，冷冷的重复：“衣服。” “哦！”她这才回神，悄悄的关了游戏，很高兴他引开了话题：“我刚入职时处理过一个案子，一个十六岁的小男生，就为了两件DR情侣服，杀了一个人，所以印象特别深。这衣服最早卖两千六，后来才卖1999的。而且两件打七七折，愈意‘亲亲’，火的不得了……” 无比详细的解释完，她觉得他应该把游戏的事情忘了，于是若无其事的点开了泡泡乐，咕噜咕噜的，正玩的乐呵，就听他淡定的道：“叫什么？” 她问，“嗯？” 他目视前方：“刚才那个弱智游戏叫什么？吃胡萝卜那个？” 喂！这人还行不行了！她咬了半天唇，才道：“那是女人玩的游戏，路队有兴趣？” 他的脸往她这边偏了偏，隔着墨镜，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都有墨镜谁怕谁啊，她瞪着他，他就转了回去，没再说话。 车子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路霄峥简单的给她说了说情况：“女死者叫赵余，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父母是二婚的，她是母亲带来的。家里对她的死讯非常的……”他顿了一下，才选了一个词：“漠然。当时也没有报案。分局的同事还在走访排查，暂时没查到有用的信息。” 说完了，她只嗯了一声，路霄峥侧头时，就见她整张脸几乎趴在了车窗上，头发里露出一片细白的后颈，肩膀纤瘦，胳膊细到不行，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路霄峥轻咳了一声，正想说句什么，就听她道：“停车！” 路霄峥一愣，本能的踩了刹车，然后滑到路边，“怎么了？” 唐早道：“你还记不记得尸检报告，男性尸骨的后脑有损伤，推断为有棱角的方形坚硬物体击打后脑致死？” “嗯，”案子的事，路霄峥记的很清楚：“报告上说是长宽均为15厘米左右的方形金属物，疑似中空，创口有一处不平，推断有卷刃或者花纹，目前推断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的话到后面就自动消音了，因为唐早正指着那边的健身区，树下头有两个铁制的方凳，已经东倒西歪，但是之前本来应该有好几个的，还残留着空空的架子。 唐早推开车门下车，从背包里翻了翻，翻出来一个小卷尺，量了量，果然是15厘米！而因为方凳跟桌子是连在一起的，拿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平整的地方！ 路霄峥倚着车门点了根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忙活，不知怎么，想起她上回掏出小手电，心想这混蛋玩意儿带的东西还挺全！ 没想到她量完了把尺子一收，双手抱住凳子就想往外拔，她那点小身板儿，那样子就跟兔子拔萝卜似的。 路霄峥猛然呛了一口烟，咳了两声，赶紧往这边走，还顺带瞅了瞅不远处的老大爷：“你干什么？唐早！” 唐早头都没回，继续使劲，一边严肃的道：“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巧合？也许是我想多了？因为你看焊接的这么牢，要拿下来，是不是很难？断口是不是不会这么平整？” 他险些没被她蠢哭：“唐早，这是手工活儿知道不？不是统一作业！有焊的紧的，有焊的松的，看桌子就知道，之前那几个就随便焊了一下。”他停了停，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道：“那个创口，其实能看清的有三个面，而这三个面中，其中一个面有茬口。这很合理。” 他沉吟着点了点桌子：“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了。” 也是啊，如果是皮肤，小茬口就能看到皮瓣，可是颅骨坚硬，小茬口根本看不出来。 唐早终于放弃了，拍了拍手上的铁锈：“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很可能也住在这个小区，或者起码进过这个小区。”她来回看了看：“这儿离琴城高中很近啊。” 她拿出相机拍照，路霄峥来回一看，点了点柱子：“这儿，拍一下。” 她凑过去一看是个日期，某年某月某日某小区设立，算起来，这些设备布设，就在那两人死前两个月左右。她就拍了几张，收起相机，路霄峥道：“走吧。” ------------ 第013章 他会杀人的  两人进了女死者赵余家里。 赵余的妈妈长的很白净，看的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但现在皮肤都松的垂了下来，法令纹深深的，就显出来一副刻薄相。 不管她们问什么，怎么问，她的回答全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忘了”，隐隐还有怪他们多事的意思，后来路霄峥没忍住拍桌子吼了两声，丫连眼皮都没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唐早也不着急，就起来转了转，满屋都是玩具和小人书，看的出这最小的男孩很受宠。 唐早淡定的道：“阿姨年纪不小了吧。”赵母理都没理，她继续道：“您的儿子才六岁，长大了要结婚，要买车，要买房，钱从哪儿来？要是他亲姐姐还在，找个金龟婿，没准儿还能养着弟弟……” 赵母脸上显而易见的泄露出了一丝情绪。唐早挑了挑眉，又道：“如今他亲姐姐不在了，要是能找到凶手是谁……唉！也许凶手家很有钱呢？如今人都没了，要是，唉！” 她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赵母顿时就犹豫了。 唐早又感叹了一番养孩子多费钱，这才又摊开本子：“你尽量回忆一下，我们也想帮你找到凶手。” 赵母最终还是道：“……那丫头没出息，看上了前头楼里老周家的儿子，还想瞒着我，幸亏叫我给看到了……两顿打就改过来了，后来说是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净哄我呢，没福气的玩意儿，指望不上，白养了这么些年……”话里话外，对这个女儿的生死，漠然到了极点。 要说路霄峥生平最烦什么，询问中老年妇女绝对得算一条，碰到和善的他都头大，更何况还是个没人味儿的。他后背紧贴着沙发，压着火，一声不吭，见唐早一直不紧不慢的问，好像全不在意，又不知为什么觉得心疼。 他想起来有一次，他怎么叫她都叫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发现她佝偻着背，他一拍她，她就哭了……他强行掀开她衣服一看，后背大片大片的青紫，他看的心都哆嗦了。问了她很久，才知道是她爸用鞋底抽的。气的他当时就想去弄死他，可是想着那是她爸爸，他不但不能打他，还拐着弯儿，叫人提拔了他一气……就为了她能过的好点儿。 一直到出来了，路霄峥还在想着这件事。他当时只顾生气了，居然没有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打她，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早上了车也一直没说话，回了局里，大家开碰头会，唐早汇报道：“发现两个可疑的人，一个叫周汪洋，是赵余的同班同学，据说两人曾经谈过恋爱，后来分开了，另一个，据说跟赵余认识了不到半年，只有两个线索，一个是有钱，据说那段时间给赵余买了新手机，还有很多衣服，第二可能是混黑社会的，因为有一次赵余说过一句话‘他会杀人的’，不像开玩笑。” 她停顿了一下：“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据说中间有一次赵母想让女儿跟他借点钱，赵余不肯，说‘你们是想看着我死’，不知道是不是气话。” 杨曼叹为观止：“你好厉害啊！我跟姜哥去，软的硬的都使上了，啥都没问出来。” 唐早道：“是路队比较有办法。” “我们头儿？别逗了！”杨曼夸张的摆摆手：“头儿面对这种不能打的中老年妇女，肯定从头到尾黑着脸一动不动，能躲多远躲多远，还美其名曰观察。” 唐早：“……” 她有点儿好笑，咳了两声。路霄峥瞪了杨曼一眼，“好了，重点放在这个周汪洋身上，因为杀人凶器，”他示意唐早调出来：“很可能是这个凳子，所以同住在一个小区的周汪洋有很大的嫌疑，而且两人谈过恋爱，后来被迫分手，也有杀人动机。周汪洋现在在济大上学，”他点了点杨曼：“你联系那边，先通个气，到时有可能需要他们协助。” 他安排完了工作，又道：“明天眉飞还是来不了，谁跟我去趟琴高？嗯？” 大家一静，互相看了看，杨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捅了唐早一下，唐早正走神儿，啊了一声，路霄峥冷冷的道：“那就你吧。散会。” 唐早：“……嗯？”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选择性忽略了杨曼这一捅，只有郎鹏挤过来，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没话找话的寒喧：“总是拉着唐法医出白工，真是不好意思哇。” 唐早笑了笑：“没事儿。”她转身走了。 比起值班，陪路霄峥查案子，也算是尴尬并快乐着吧！ 第二天两人去了琴城高中，找到了赵余的班主任，班主任果然丝毫不知道赵余和周汪洋谈过恋爱，一听之下十分感叹：“没想到啊！这两个孩子学习成绩都很好，都考上了济大，真是可惜了啊！” 唐早道：“毕业的时候应该有拍过照片吧？” “有啊！”班主任道：“那伙孩子当时闹腾的可欢呢！”一边说一边就打开电脑，调出来，唐早一张张的细看，班主任指了指：“这个就是周汪洋。” 周汪洋身上穿的，果然是那件DR情侣服，唐早赶紧去看路霄峥，路霄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看，一边就去打电话了。 唐早把有赵余和周汪洋的全都单独拖了出来，不在意时不觉得，一认真看，这两人几乎每张照片都在一起，悄悄牵手什么的，表情动作十分甜蜜，连班主任也啧啧称奇：“我完全没注意到，主要这两个人成绩都好，谈恋爱没有影响学习。” 出了教学楼，唐早道：“赵余妈妈说，她们在上高三之前，就分手了，可是看照片，直到毕业时，两人应该还在谈恋爱，而且周汪洋成绩非常好，标准的学霸，考华大都够了，却报了济大，也许两人是相约一起上济大的。” 她停了一下：“你想想，赵余很穷，据说周汪洋家也很穷，后来的，叫他‘男友二号’吧，他很富，但是这件高价情侣服，却穿在周汪洋的身上，赵余喜欢谁，多明显……” 路霄峥知道她的意思，平静的嗯了一声：“已经叫他们过去带人了。”他停了停，指了指后头：“再去那楼里看看，能不能找着那个凳子。” 唐早点了下头，两人就去了那两栋废楼。 上次他们来过之后，显然清扫过，四处空空，唐早也没爬楼，从那个发现尸体的方位往下看了看，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手里虚握着一个东西，一转头，往下走，表情非常严肃。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想找找杀人犯当时的感觉，找半天没找着，又走了回来。 路霄峥在后头看着她：“谁杀了人是你这表情？准备去国旗下宣誓？” 唐早道：“那应该是什么表情，路队教教我啊！” 路霄峥一噎，瞪了她一眼，“那小区，在那个方向。”他绕到后面去，看了看那墙，不算高，而且边上塌了一小片，有很明显的翻墙痕迹：“从这儿可以翻墙，而且，只有从那边过来，才需要翻墙，从学校过来的没必要。” 他又退了几步，来回一看，眼神儿扫过楼后，一眼看到了废弃的排水沟，过去扒拉了两下，看到一条凳子腿，不由得精神一振：“唐早，你过来。” 身后默默的递过来一个袋子，居然还是个保鲜袋，勉强可以当证物袋用。路霄峥心说这小混蛋包里还真什么都有，哆啦A梦啊！于是把凳子拎起来扔进去：“凶器有了！走！” ------------ 第014章 能抱能亲能嫁  今天算是收获颇丰，唐早也松了口气，她这几天跑琴城高中都跑熟了，直接带着路霄峥抄了近路。 走了一半，他忽然停了停。 唐早正扳着那凳子看下面是不是平整，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路霄峥甩开大步，很快就冲到了她前面，她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因为这些天，她已经不知道想起了多少次。 其实她刚刚上高中时，就认识了他。那一年，她十五岁，他二十一岁。 因为那时她还没有长大，所以在两人之间，他一直是主导者，他非常非常认真的把握着那个度，无处不在，却从不逾矩。 他就像一个优雅的猎手，在“路哥哥”的名字后面，一站就是三年，特别耐心特别温柔的等着他的小甜枣长大，一直到她满十八岁，就在这栋楼后面，他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是大人了，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她问：“什么礼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她瞬间小脸儿泛红，他欺近身，拉过她的小胳膊，搂住他腰，一边双手捧着她脸，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能抱，能亲，”他低下头，用最缠绵最温柔的方式，拿走了她的初吻，喘息交汇时，他在她耳边说完：“能嫁。要不要？” 隔了一会儿，她红着脸小声道：“要。”她张手抱住了他腰。 他就笑了：“行，那你这辈子归我罩了。” 一个能抱，能亲，能嫁的路哥哥……唐早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心想年少时许下的一辈子，多半都会食言，可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也许他们真的会幸福的在一起，一辈子。毕竟他是认准目标就不会放弃的路霄峥。 一想到那件事，她条件反射的又开始在心里归纳汇总，琴城高中，高三，转学，改名……巧克力和古怪的闹铃声。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这边是最旧的教学楼，上课铃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叮铃叮铃的铃声，甚至一楼墙角处，还有一个黑色的铃铛皮。 唐早忽然一个哆嗦，凳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路霄峥一转头想说话，见她脸都白了，整个人失魂落魄，又咽了回去：“怎么了？” 她被他的声音吓的一怔，然后飞快的道：“对不起我想起一件事我先走了！”她根本没等他回答，扭头就跑了出去。 路霄峥下意识的追了几步，又想起凶器，赶紧回身拎了起来，再抬头时，她已经没影了。 ………… 因为有了明确的嫌疑人，外头排查的同事也都被叫了回来，回到警局，路霄峥让人把凳子送到检验科，看还能不能检查出啥东西来，一边草草说了说手头的情况，说到照片他才想起来：“照片在唐早那儿。” “哦？”杨曼道：“那唐法医咧？拿着照片去哪儿了？” 路霄峥道：“她有事先走了。” 仗着头儿不打女人，杨曼继续不怕死的打趣他：“有什么事情比头儿你……咳，比案子还重要啊？” 路霄峥眯了眯眼睛，没说话，想着她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一定想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她连案子都忘了，也完全没在意身边是谁。 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她几次三番的去琴城高中，又是为了什么？ 路霄峥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按在桌角，双手撑着桌子，没来由的一阵烦燥。也许他真的想多了，她去琴城高中，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回忆。她回青市，也不是为了他路宵峥！ 这混蛋玩意儿，真特么的…… 下午，姜予以把周汪洋给拎了回来。 周汪洋长的高瘦帅气，衣着整洁，被带进来的时候表情很平静，还道：“你们想问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但是你们带我回青市，会耽误我上课，我明天还有个重要的考试，我觉得这样不好。” 姜予以给路霄峥使了个眼色，带着他直接进了审讯室。 两人合作好几年了，路霄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进去，把椅子一放，冷冷的看着他。 通常遇到这种嫌疑人，他们会先把人晾一晾，但跨市抓回来，车上几个小时已经足够晾他了，姜予以的意思，显然是想趁胜追击，一举打垮他的心理防线。 周汪洋坐的很端正。 审讯室的椅子都是特制的，用当地话来说，很瓢，稍微一晃就能散架那种，又没有扶手，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叉开腿，保持平衡，但是他却坐的异常端正，手还放在膝盖上，反而显得刻意了。 路霄峥开门见山：“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他道，“不知道。” 路霄峥道：“两年之前干过啥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他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 路霄峥道：“你跟赵余是什么关系？” 周汪洋道：“邻居，同学，在高中时还来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她妈妈不同意，就分手了。” 一听这个回答，就是提前想好的，路肖峥道：“什么时候分手的？” 周汪洋垂下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们是高二才在一起的，但是没几天，我送她回家时，被她妈妈看到了，她妈妈骂的很难听，我看小余哭的厉害，就说分手，然后就走了，但其实，我们后来还一直在一起，只是避着她妈妈，我们还约好一起上济大，但是后来，没想到，她就不告而别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他：“是她出什么事了吗？” 路霄峥眯了眯眼。这小子智商挺高啊，很敢玩儿，他以为他会说早就分手了，毕竟他们明面上的分手时间，是在上高三之前，没想到他答的这么“实在”。 路霄峥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报到之前。”周汪洋道：“我约她去济市玩玩，想先熟悉熟悉环境，但是后来她想吃哈根达斯，我没给她买，我们就吵了起来，她骂我穷逼，赌气走了，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才没有追……后来她给我发消息，说让彼此都再想想。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他眼圈都红了，很快掉下泪来：“我起先还一直给她发消息，她一直没有回我，后来我才死心了，心想就这么算了吧。” 路霄峥道：“她考上济大没去上学，你觉得这挺正常？” “我不知道，”周汪洋道：“她家里那个情况，不上也正常，我没多想，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微信。” 路霄峥叫人拿进证物袋，打开他微信，对方的消息果然停留在那一条，前面还有什么，连哈根达斯都不舍得买，如何如何的，而之后，他还发了不少条。与他说的就对上了。 ------------ 第015章 这两个人有毒  审讯室外头，杨曼忍不住道：“难道是弄错了？这小子不像说谎。” 唐早也站在旁边。 她当时一听到下课铃声，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如果闹铃声对应的是下课铃声，那么就等于指明了，导致他们死去的某件事，发生在校园里面！ 所以她当时满心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扔下路霄峥就跑了，直到跑回来了，冷静下来，才发现这“又一村”也是个没用的，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查。 听杨曼这么一说，她摇了下头：“不，我觉得不是。这件事情发生了太久了，他估计已经无数次催眠自己，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认为这些是真的了。所以才一点都不心虚，连证据都自备了。” 杨曼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啊，”唐早道：“就比说说你，我，我们要是突然被抓到警局，会不会紧张，会不会害怕？问到谁的时候，会不会一下子就想到她是不是出事，是不是死了？而他这么镇定，估计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了。可就因为这样，所以才有问题，就比方说他现在表现的，好像对赵余情深难忘，可是刚才，他问赵余是不是出事的时候，太平静了，这不正常，态度前后矛盾。”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这个人，怎么说呢，很在乎形象，你看他无比辛苦的维持这个姿势，而且在刚才，他说，‘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才没有追’，” 她在“实在是”和“才”字上加了重音:“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解释这个，嗯，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一点……你要明白，‘赵余死亡’比‘没追赵余’严重的多，而他明知道这个，还特意解释，说明他内心重视这个，我觉得他一定是那种喜欢扮情圣的人。” “哇！”杨曼把手肘搭在了她肩上：“唐法医，我对你刮目相看诶！” “刮目相看就不用了，我随便说的，纸上谈兵，未必对。”唐早笑了笑：“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准备叫我多长时间的‘唐法医’？” 杨曼一乐：“那我以后叫你小唐呐？或者小早？” 唐早笑眯眯的道：“好啊！” 杨曼继续搭着她肩膀：“对了，小唐儿～你宿舍还有空房间吗？我弟要结婚了，我准备搬来住宿舍，跟你搭个伴儿呗？” “好啊！”唐早道：“我那间还只有我自己，但是主卧我给住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欢迎，我买了冰箱和很多灶具，你来的话，我们可以自己熬美容粥。” “真的啊！”杨曼很高兴，“那我这两天就搬，我本来也没想住主卧，主卧要多交700块诶！你真土豪，我就住个二三百的就行了……” 两个女人的友谊迅速达成，审讯室里，姜予以站了起来。 他和路宵峥的风格完全不同，一个和风细雨式的，循序渐进，一个……大概能称的上泰山压顶式的，气势夺人，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向来无往不利，但是摊上这种高智商犯罪份子，想速战速决也难。 姜予以出来叫人把凳子的照片拿来，一边转头叫杨曼，杨曼赶紧过去了，他正想说话，又看见了唐早，一个迟疑，问她：“参与过审讯么？” 唐早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样子，比杨曼这种中性风更适合。于是就道，“参与过。” 姜予以比比里头：“那帮帮忙。”他低声跟她说了几句，唐早就拿着照片推开门进去了。 对于情圣来说，漂亮可爱的小姐姐，绝对比糙汉子养眼多了。她一进去，周汪洋就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路霄峥看了她一眼，一皱眉，唐早已经把照片给了他，毕恭毕敬的：“路队，您要的照片。” “嗯，”路霄峥预想中，这东西应该是拍在桌上的，但是这小子一副油盐不进的德性，他也没费那劲儿，直接把照片一推：“见过这东西么？” 周汪洋很明显的眼皮一跳。他迟疑了一下，头不由自主的埋低：“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有点儿眼熟，记不清了。” 唐早道：“听说你是全科学霸，记忆力超级好的。”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治愈，又刻意带了一点绵绵的尾音，非常叫人放松的声音。周汪洋迟疑了一下，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这好像是我们小区里的健身设施，花纹有点儿眼熟。” “你真是细心。”唐早话锋一转：“那你说说，赵余在高三那年，有什么变化吗？” 周汪洋又迟疑了一下：“变化？你指什么？” “所有的，你们青梅竹马，你对她应该很了解。” 周汪洋慢慢的道：“课堂上，没什么不对劲的。私下见面都是偷偷的，要说……” 路宵峥一口打断他的否认：“一个没有零花钱的姑娘，送你几千块钱的衣服，手机，这没什么不对劲？” 周汪洋一噎。唐早两人都是精神一振，衣服果然是赵余送的！这一点很重要！ 唐早柔声道：“她对你真的很好。” 路宵峥沉声道：“你不是没察觉不对劲，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唐早道：“除了衣服，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路霄峥冷喝了一声：“赶紧说！磨矶什么！” 两人分别开口，一张一驰，却毫无空隙，便如一张无形的网，周汪洋放在膝盖上的手蜷起又摊平，额上都冒了汗：“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愿意怀疑她……” “直接说！”路宵峥一拍桌子：“别说废话！” 周汪洋咬了咬牙：“她好像有别人了，她劈腿！” 路宵峥霍然站起，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逼视他：“你察觉到她劈腿，于是跟踪他们，发现他们真的在幽会，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周汪洋急了：“不是的，不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我只是……我，我什么也没干！” 他实在忍不住去看唐早，唐早的声音仍旧不紧不慢：“哦，我知道，你们的感情这么好，你怎么会伤害她呢！这一定是个意外对不对？” 路宵峥在审讯室里走来走去，脚步声很重，然后停在他身后，一字一句道：“你跟踪他们，杀了那个男人，但是怕事情败露，就把她也推下了楼！” “不是，不是的！”周汪洋声音猛然抬高，险些站了起来，用力在裤子上蹭手心的汗：“你胡说！我没做过！” 打断否认，侵入空间，主题引导等等，都是用熟了的审讯技巧，路宵峥气场太强，这样做时，事半功倍，但是谁也没想到，唐早一加入，走知心姐姐路线，两个人你进我退，你柔我刚，配合的这么默契，每一句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姜予以一直抱臂看着：“唐法医还真是多面手。” “这两个人有毒！”杨曼嗷嗷的道：“我头一次在审讯室外头，感觉自己在吃狗粮！” 唐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步步紧逼，到最后周汪洋终于崩溃了，他再也撑不住那个姿势，双手抱住了头。 姜予以看着差不多了，一摆手，杨曼会意，立刻把准备好的检验结果，嗯，假的，给拿了出来，急匆匆的进去，似模似样的往路宵峥手里一放：“路队，DNA结果出来了。” “好，”路宵峥扫了扫，然后啪一下拍到了周汪洋面前：“你解释一下，凶器上为什么有你的DNA？” 周汪洋全身一个哆嗦，趴在了桌子上：“我……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想到，我没想杀他……”他大哭起来。 ------------ 第016章 裸.贷引发的惨案  据周汪洋交代，两个人家庭条件都不好，尤其是赵余，母亲生了弟弟之后，就不怎么管她了。 她一直用着一个很破的国产机，后来有一次扫码的时候死机了，被很多同学嘲笑，她哭了很久，周汪洋一直安慰她，她不知怎么说起有那种网上借贷平台，透露出想借钱的意思。 他当时坚决阻止，但是后来，赵余还是借了，买了一个新的苹果手机，但几天后她参加的一个全省竞赛，拿到了二等奖，发了一笔奖金，她就瞒下来，用奖金给还了。 本来这件事就结束了，但是后来，他发现她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打扮也越来越时髦，衣服鞋子包整天买……不但给自己买，还给他买，他劝不听，就不再管她了。 一直到后来，两人考上了济大，他们商量好一起去济市看看，谁知道中途她却说有事情不来了，他回到家，却在阳台上无意中看到，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拉扯着，翻墙进了校园。 周汪洋越想越不对，就下楼跟了过去，经过小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随手拖了个凳子，没想到去了之后，发现那男的正逼着赵余脱衣服，周汪洋冲出去，那人还不干不净的说，他早就跟她睡过了。 周汪洋火了，抄起凳子就抡了上去，然后，他失手把他给砸死了。 赵余吓坏了，哭着把什么都说了。原来她一直在网上借贷，周息就有10%，之后越来越高，根本还不了，就一直借新的还旧的，后来平台不肯再借，她一咬牙就裸.贷了……再后来，因为实在还不了，就按人家的要求，与人进行性.交易。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她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他，他威胁她，她只好跟着他过来了。 周汪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他越想越恶心，再看那男人已经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狠心就把赵余给推了下去。 然后他拿走了两人的手机，连夜去了济市，考虑了两天，用她的手机给他发了几条微信，编造出什么哈根达斯的慌言，还给她妈妈发了一条我去打工了，然后就把手机给扔了。 一连两年都平安无事，赵余家里根本没有报案，奇的是，那个男的好像也没报案，他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现在又被揭了出来。 队里的几个人都有些唏嘘。 姜予以道：“好好的两个学霸，前程似锦的，现在全毁了。” 杨曼道：“裸.贷啊，你说这些人到底图什么呢！” “脑子进水！”路宵峥毫不客气的点评：“明明知道解决不了问题，还闭着眼睛往里撞，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大病大灾，迫不得已用这种方式，也只能说太蠢，为了买个手机，买件衣服，就把自己的后半生全搭进去，这根本不是一个蠢字能形容的了！” 他手指点在卷宗上：“虚荣！被这两个字毁了一辈子！” 杨曼道：“这个赵余，的确虚荣没错，但她妈妈也不是东西，简直不像亲妈！那个周汪洋更不是东西，他明知道赵余用什么钱给他买衣服买手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然后看着她越陷越深？最后还嫌人家恶心？他自己才更恶心！” 姜予以道：“那男的死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不会死了都没人管没人问的。” 几个人议论纷纷，简直停不下来，路宵峥叨着烟一别眼，忽然看到唐早正坐在桌角发愣，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忽然又想起了她那青紫一片的背，眉头就是一拧。 她的家庭，她的妈妈，比那个赵余的妈妈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许还不如她妈妈。 路宵峥把烟又拿了下来：“行了，都别叨叨了，小叶查查这个平台，找到那个男死者的身份，就可以批捕了。” 叶归宁在位子上应了一声，他是个电脑高手，这方面的工作都是他来做，他慢悠悠的道：“正聊着呢，换了个萌妹子头像。对方让我拿着身份证拍个视频，要求清晰，拍到脸，从上到下还带动作的那种。” 大家齐齐啧了一声，姜予以半开玩笑的道：“是不是得叫扫黄组过来指导一下。” “别扯闲篇儿，速战速决！”路霄峥道：“结案报告可以准备了，老姜写吧，”他敲了敲打火机，颇随意的道：“唐法医帮了大忙，别忘了提上一笔。” 姜予以非常自然的道：“好。” 唐早也非常平静的道：“谢谢。” 她这声谢谢很平常，态度也挑不出毛病来，可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路霄峥的手又倒了两下打火机，然后往桌上一按，啪的一声响：“那就各忙各的，散了吧！” ………… 其实唐早并没有触景伤神。 对于那个家，那个妈，她早就把她们划到“有多远滚多远”那个范围里了，这种态度还是跟路霄峥学的。 他那时经常逗她，说喜欢的人能搂多紧搂多紧，不喜欢的人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她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又心疼又恼火，又那么耐心哄她的样子，难为他当年年轻气盛的，在她那些所谓家人面前，却不得不压着火，那些憋屈，全都是为了她受的。 每次一想起来，她都会有一种“我男人我都不舍得……你们凭什么……”的感觉，心疼到无以复加，也喜欢他喜欢到不可自拔。 唐早长长的叹了口气，从回忆里醒了过来。 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就把资料合了起来，打着哈欠去洗漱。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当年的某件事就出在校园里，所以她决定把那一级的同学，一个一个的找过来。 在公安网上，输入一个名字，能有几千甚至一两万的记录，她又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哪里，就算找着差不多的，里头录入的住址，工作单位什么的，也大都不对了，不能依赖那个，大部分还是需要笨办法，人工找，这必定是一个大工程。 不行就买辆车吧，不然实在不方便。 睡着的瞬间，她这么想。 第二天进办公室看没什么事儿，她就悄悄给杨曼发了个微信：“我想买辆车，你知道局里有谁比较懂车的吗？” 杨曼回的很快：“大狼啊！郎鹏！他很懂车的，在部队学过修车！我家的车就是去年叫他参谋着买的！大家买车都叫他帮忙，他战友就在一家4S店，要买他们家的，还可以讲价！听说能便宜好多呢！” 唐早道：“那你把他手机号给我，顺便把微信号也给我。我先问问他。” “没问题！”杨曼发了个OK的表情，就站起来叫：“大狼哥！小唐儿说想买车，我把你手机号和微信号给她了啊！” 郎鹏正在吃早饭，就哦了一声，然后手机上就收到一条加好友提示，郎鹏手忙脚乱的擦掉手上的油，郑眉飞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杨曼一抬头，他就往路霄峥办公室的方向比了比。 ------------ 第017章 路藏小枣  杨曼一拍脑袋。一说到买车，她本能反应就推荐郎鹏，把这茬儿给忘了。 郎鹏已经通过了，问：“路藏小枣？这就是唐法医？” “是啊！是我。”唐早还是觉得微信问人家不大礼貌，所以一边发着消息就过来了，正好进门儿，笑着应了一声，郎鹏笑道：“你这名字挺奇怪的啊！” 唐早一愣。 她的QQ、微博和微信，名字都叫“路藏小枣”，在那个青涩又胆怯的年龄，她怀着那样甜蜜的心思，把两人的名字嵌在一起，又硬拗出一个略有意义的名字，掩耳盗铃的假装只是巧合……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换过。他要是不提这个，她完全注意不到。 唐早脸上若无其事的：“随便起的。大狼哥，我想买辆车，你帮我参谋参谋呐。” “行啊！”郎鹏很热情，“你想买个什么价位的？我给你推荐几款？” 唐早犹豫了一下，心想会不会经常需要下个乡？底盘要高点，能开山路才行。就道：“我想买一辆不太夸张的越野，吉普什么的，好看不好看没所谓，皮实一点就可以。” 郎鹏一拍大腿：“那你可找对人了！我战友就是干这个的！” 两人聊的非常热乎，很快约好了中午一起去看车，杨曼为了弥补她的疏忽，厚着脸皮跟着，于是到最后，郑眉飞、叶归宁、杨曼三个单身狗全都跟着看热闹，五个人刚好凑了一车。 唐早在车子问题上完全没什么少女心，不在乎好不好看，只想赶紧买了赶紧用上，她在济市的时候一直开的是大切，但大切4S店没有现车，就直接挑了一部大红色的牧马人。 付钱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虽然说六七十万也不能算太贵，可是买个车一小时就能决定的实在是不多，而且是全款！连朗鹏那个战友，都忍不住问她：“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结束之后，大家纷纷在朋友圈刷照片：“社会我唐姐”、“真土豪不解释”、“唐壕还缺朋友吗？” 唐早被他们弄的哭笑不得，又不能解释她只是着急用，索性也发了一条朋友圈自嘲，“用最优雅的姿态吃土。”下头配了一张吃土的照片。 经过这件事儿，大家倒是跟她迅速的熟悉了起来。 干刑警的都有一双利眼，最怕的就是那种事多爱作的妹子，唐早的性子坦白不忸怩，长的又可爱，很讨人喜欢，大家都开始跟着杨曼一口一个小唐儿的叫，只有叶归宁不会发儿化音，叫出来怪怪的，他一叫，大家就忍不住要笑。 而且杨曼还把她拉进了一个名为“路神威武”的微信群，里头就是队里几个熟悉的人，路霄峥当然也在里头。 他的微信名字叫“大路”。唐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给他发了一条好友请求……不管表面上再怎么扯工作装淡定，他的名字躺在她的好友栏里，这，想想都觉得挺美好的。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路宵峥那个混蛋，并没有通过。 唐早一晚上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直到无比怨念的睡着，等到第二天早上满怀期待的打开再看时，他仍旧没有通过。 喵喵的不愧是路霄峥，铁血真汉子！她敢借着工作的名义撩他，他就敢不需要任何解释的不鸟她。 郎鹏倒是一直很热情，陪着唐早跑手续，保险挂牌什么的，他到处都有熟人，没两天就全办完了，唐早特意叫上杨曼，请他吃了一顿饭，结果饭都吃完了，他还整天找着由头往法医室跑。 目睹了这一切的杨曼简直急的不行，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尤其看路霄峥八风不动的，杨曼深刻体会到了，啥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光杨曼，其它人也都看出来了，郎鹏本来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还跑来问杨曼，“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花啊？你说买啥花，小唐会喜欢啊？玫瑰花行不行？” 郑眉飞站起来招招手：“来，大狼，我跟你说说。” 他把他拉到窗子边，小声问他：“你想追求唐法医？”朗鹏点头，他问：“你问过人家没有？” 郎鹏道：“问过了啊！” 郑眉飞倒是一愣。他以为两人还处于暧昧阶段呢，没想到已经问了？这大狼开窍了啊？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行啊，怎么问的？” 朗鹏就拿出手机给他看，杨曼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暗搓搓跟过去看，昨天的微信消息，一大堆郎鹏尬聊约饭的消息之后，唐早道：“大狼哥，我冒昧的请问一下，你是在追求我吗？” 郎鹏：“你看出来了啊，嘿嘿，我挺喜欢你的，听说你没有男朋友，我想试试。” 唐早：“谢谢你的喜欢，但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菜，我们还是当同事好不好？” 啧！杨曼心说这波操作真是666。 她本来就是个女汉子，最讨厌那些耍心机的虚伪女人，对于唐早揣着明白装糊涂，吊着郎鹏，多少是有点儿不满的。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做的很好啊，主动挑明，顺便表明态度，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和感情……简直帅！她瞬间就决定要跟她做姐们！ 郑眉飞也看了，扶着额简直无语：“人家这不都拒绝了么？” 朗鹏道：“不是说女孩儿都脸皮薄，说话都是口是心非的么？不追追怎么知道不行？” “不是，”郑眉飞向来是妇女之友，无语的道：“这跟那不是一回事儿！人家这是明确拒绝，就说明你没戏了，懂吧？” 郎鹏挠头：“烈女还怕缠郎呢！反正她没有男朋友，我怎么着也得试试！” 郑眉飞无语了，只好抓过他，凑在他耳朵边，挑明了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唐法医跟咱们头儿，有点儿什么，你最好别动这个心思。” “啊？”郎鹏有点吃惊：“有什么啊？他们之前谈过么？可是唐法医才刚来啊！” 郑眉飞只点了下头，郎鹏道：“谈过也没事啊，谁还没谈过几个了，他们见面都没说什么话，估计分了呗？我不在乎这个。头儿跟我是兄弟，肯定也不在乎！” 啧！这傻大个儿！ 郑眉飞道：“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中间有问题，他们其实……你懂吧？”看郎鹏一脸懵，他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要不，你去问问？” 郎鹏是个一根筋的，就真去了，站在门口就问：“头儿，你跟唐法医是什么关系？” 路霄峥抬起头。 他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门本来就冲着大办公室，又从来不关，外头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他们在窗子边声音小，但是他那是什么脑子，只听一字半句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郎鹏一副不得回答不罢休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根，冷冷的道：“没关系。” “哦！”郎鹏嘿嘿笑：“我就说么！你说没关系我就放心了。我这不是看她漂亮么，想追追试试。” ------------ 第018章 破了案奖励路哥哥  路霄峥的手猛然攥起。那一瞬间，他居然有种一拳挥过去的冲动。 然后他站了起来，一手拎着郎鹏，直接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楼梯间，他才道：“我跟唐早，在十年之前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发现她劈腿一个老男人，就分手了。在这十年之中，我们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联系。现在我们没有关系，也不会再有关系。”他看了看他，眼神很冷：“你想追，我不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他转身就出去了。 楼宇门咣的一声响，郎鹏直接就给愣那儿了。 他好半天才喃喃的道：“唐早可不像这种人啊……”他想说是不是哪儿弄错了，可是想想路宵峥的本事，又觉得不可能，所以，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他好半天才低咒了一声：“操！”一边也出去了。 隔了好一会儿，上头的楼梯上，才有一张烫着大波浪的脸探了下来，小心的看了几眼，嘴角一撇，忙不迭的扭头走了。 看郎鹏回来之后就蔫头搭脑的，而且再也不往法医室跑了，大家好奇的抓心挠肝，又不敢问。 郎鹏不出现，唐早倒是真松了口气。 就算回来没遇到路霄峥，她也没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更何况现在老天开眼，把她家男神还给她了……嗯，她单方面认定是还给她了，这分明是给她一个翻牌的机会嘛！她又要忙着查那个案子，挤下来的一点点时间还需要刷男神，她一点都不希望跟男神的兄弟有任何的暧昧。 幸好郎鹏没有纠缠。 之后她所有的时间全都放在了查那一班的学生身上。 在着手之前，她就想这一定是个大工程，可是也没想到这么难。 那个年代的学校少，上学的也少，住的无比分散，而城区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轮的改造，各种厂子搬迁、倒闭，每人的住址，手机号码都是换了又换，有时候跑上好几天，却一无所获。 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家一个老人家，也不会这么轻易对一个陌生人畅所欲言，等她送东西陪笑脸，辛苦的刷满了好感度，然后聊起来才发现，对方根本就吐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三十几度的大热天，一趟跑下来衣服像水洗了一样，说话说的嗓子都是哑的，上火发炎脸也肿了。看着微信上始终没有被通过的好友申请，她觉得日常鼓励自己“破了案奖励路哥哥一个”也变的很缥缈。 真的很累，整个人要崩溃。可就算再累，她也没想过要放弃。 法医室通常要保证一个人值班，一个人待命，另一个人调休，因为平时加起班来没白没黑的，所以没有任务的就会比较灵活，唐早昨晚查到一个名叫段明的人最新地址，就直接跟陈主任请了一天的假。 进电梯的时候碰到了财务部两个女同事，脸熟，不认识，唐早礼貌的点头笑了笑，转过身后，就听到其中一个跟另一个道：“哎小陈，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嗯我知道啊……真看不出来。” “我也没想到……要不是……啧！这人哪……” 唐早背对着她们，低头假装玩手机。这种女人之间的小伎俩，她真的很腻歪，有些人就喜欢耍这些小聪明，看起来什么也没说，其实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彼此使眼色，对暗号，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她完全不想知道她们在说她什么，也完全不在乎，有那个工夫，她还不如睡会儿呢！ 她一路飞车到了市北区，找到那个地址后，家里却没有人，跑到物业查到了电话，打过去时，那边是一个中年女声，是段明的女儿，一听她要找她爸爸，直接道：“我爸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唐早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她条件反射想到了那些案子，也没留意问的太不礼貌，对方显然非常不满，冷冷的道：“癌症。”一边就挂了。 这个答案，叫唐早愣了好半天。她终于还是不死心，又跑到她工作的图书馆，赔情道歉，解释了很久。终于问出来，原来她父亲四年前就死了，死于肺癌。 是啊，他们这个年纪，就算不是被毒死，也还是会死的。死了，就什么也查不到，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段明是她找到的第三个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赶上霉运了，她继续往下找时，接连两个全都没能找到，她给找一个人预计的时间是三天，三天一过，她准备去找第六个人。 下了班开车出来，还不到半小时，她就被一个电话给呼回去了。 唐早往回开的时候，顺路在烧烤摊上接回了撸串的三只单身狗，路霄峥、郑眉飞和郎鹏，路宵峥习惯成自然的直接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上。 上车的时候，她往他这边偏了一下脸，路霄峥几乎是立刻就看出了不对劲儿，才几天没见，这蠢姑娘怎么瘦成枣核了？包子脸都瘦出尖下巴来了，还挂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这怎么回事？ 他皱眉盯着她看，她被他看的无措，也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一瘦就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在他脸上一划而过，睫毛颤了颤，然后就这么转了回去。 路霄峥皱眉，目视前方，心想反正后座还有个话唠，可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偏偏就是瞎，愣是看不到！也没有人问她！ 唐早开车非常熟练，也没有网传女人开车的小毛病，只是胆子小，不抢道，极少超车，无比的遵守规则，没开多少路，就被郑眉飞封了个“教科书式驾驶”。手机响的时候郑眉飞还开了句玩笑：“开车不能打电话，要不要靠边停车？” 唐早直接挂断。 但是她手机连着蓝牙，大家都清楚的看到了上头“向敏行”三个大字。对方再打，她再挂断，接连几次，郑眉飞讪讪的道：“开车真不接电话啊？要不我开？” 唐早没说话，他再打过来，她就接了，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笑眯眯的：“警花小姐姐？好久不见啊！” 他这个声音，怎么说呢，一听就不像好人。唐早道：“我在开车，有事说事。” “哎，”向敏行道：“小姐姐，不要这么凶么，我就是好心问候一下，你怎么又不接我电话？说起来，你怎么忽然跑青市去了？我去你那找了好几次，才知道你调走了。为什么忽然调走，又不跟我说？你只要告诉我，别说青市，就是去西藏我也是生死相随的……”他显然习惯了唐早的沉默，自己一个人嘚吧嘚吧说的很乐。 她打断他：“我在工作，没事我挂了。” “哎不要哇！”他飞快的道：“我改天去看……” 她已经飞快的挂了，郑眉飞咳了一声，笑眯眯的道：“这谁啊？” 唐早烦的不行：“一个中二期无限延长的精神病患者。” ------------ 第019章 不该是这样的  郑眉飞摸了摸鼻子，知趣的岔开了话题，他是个话唠，又是妇女之友，很会说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路宵峥始终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接近两个小时，才到了案发现场。 尸体在一个铁路桥下面，派出所和分局的人已经到了，路霄峥几个人利利索索的跳了下去，唐早没那身手，绕了两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下脚的地方。 路霄峥已经走出几步，站在原地停了两秒，面无表情的转回身，伸出手，全程没看她。唐早也没矫情，扶住他手，艰难的滑下，小声道：“谢谢。” 路霄峥没说话，大步往前走。目前公安厅要求很严格，全市的人命案子，都要求市局的人“现场指导并协助”，所以分局的人虽然带着法医，也一直没动手，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 痕检员江周比他们晚了几分钟到，把捎来的现场勘察箱递给她，一边就戴上口罩过去了。 天已经黑了，派出所的人开了车大灯，前后照过来，光线还算可以。 路霄峥几个人正在交流情况，路霄峥道：“拐过去就有个医院，尸体抛在这儿，一个可能，是想送医院，发现死了，中途抛尸；也有可能，是本来想扔在路上，伪造成交通肇事现场，不知为什么改变主意。” 派出所的人道：“可惜这段路没有监控。” 路霄峥道：“小江一会去上头看看，先明确是什么车型……” 他说话，格外有种冷静而稳定的味道，唐早其实很怕黑，但是听着他这个声音，却莫名觉得平静了不少。 江周打了个手势，她就带着口罩手套过去了，尸体穿着件一字肩的大红连衣裙，却露着黑色的内衣带子，五分黑色打底裤，绑带高跟鞋，又穿着彩边袜，典型的想扮时髦却又get不到点的城乡结合部审美。 最关键的，尸体的头脸部，草草的覆盖着一件土黄色的男式外套。 尽快明确死者身份，对调查会有很大的帮忙，唐早示意分局法医记录，一边道：“覆盖尸体头面部，这是一种反映愧疚心理的标记行为，多见于熟人做案。” 路霄峥几个也停下来，走过来听她说，唐早先检查了一下那衣服，“衣服很脏，沾有泥土，后背有陈旧擦蹭痕，男式，标的尺码是185，有明显磨损，却似乎未清洗过，卫生习惯一般，可能是农民。” 她掀开衣服，就露出了女死者鲜艳的红发，鼻端嗅到一种理发店常有的染发剂味道，死者身边没有包和手机，衣服也没有口袋，唐早忽然想到什么，先看了看女死者的手。 女死者染着紫色的指甲，戴着廉价的戒指，指甲缝里，也有染发剂的味道，唐早道：“应该是附近的发廊女。” 分局队长道：“一般来说应该是远抛近埋啊！” “是的，一般是这样。”唐早道：“但是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磨损擦蹭，脸上的妆都没有花，移尸迹象不明显，所以我更倾向于路队说的，是送医院途中发现死亡，临时起意抛尸的。” 分局队长连连点头，迅速安排人手去排查，唐早这才开始按正常流程验尸，低低的道：“尸僵在下颌关节和颈项部开始出现，尸斑淡红色，指压能褪色，角膜清，双侧瞳孔散大，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下午5点钟左右。” 她看了路霄峥一眼，继续检查：“头右顶部有一处裂创，6CM左右，右枕部三处裂创、分别为8CM、4.5CM、2.3CM，左颞部有三处裂创……创缘不齐，创腔内有组织间桥，深达颅骨……嗯，右颞枕部有骨擦感。”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按，又从她头发上拣起一小片木刺：“头、顶、颞部多处损伤，根据损伤部位，用力方向等等，推断非一次形成，根据损伤特征，可以推断出，损伤方式是木质棍棒连续多次打击所致，这应该也是死因，即颅脑损伤……”她又看了路霄峥一眼。 “右手指甲有新鲜撕残和折断，小指残留少量红色漆皮屑，怀疑是抢夺手包时造成的，手包应该是大红色漆皮材质。”她第三次看向路霄峥。 郑眉飞低声道：“死者衣服这么整齐，包被抢，看来财杀的可能大些，是吧头儿？” 路霄峥没有回答。 他一直静静的站在那儿，神色平静的看着唐早。 其实他非常明白，唐早看他，只是想确认他有没有留意到，侦查口需要注意的那几个点。这是法医的职责，她做的，其实真的非常好。从刚才，到现在，挑不出毛病的那种好。 可是看着这小小的一只，蹲在面目狰狞的尸体前，冷静而清晰的做出一个个判断，他……真的很心疼。 周围的人、灯光、嘈杂似乎都在自动远去，他眼前只有那个瘦小的背影。 他知道那姑娘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笑起来，就弯弯的，笑的开心的时候，右颊还有一只小小的酒涡儿……她又白又软，甜甜乖乖，猫一样爱黏人，他再烦再累的时候，抱着她揉一揉，聊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记得她跟他说过，她说，“我想当医生，专门给小孩子看病，我一定要很历害，治好她们的病，她们会抱我，亲亲我，那种奶香味儿的亲吻，我想想就觉得特别高兴。” 可是她居然去做了法医。 他见过很多法医，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小姑娘，那个胆小到不行的小甜枣，会有一天，在荒郊野外，面不改色的解剖尸体。 不该是这样的。 他几乎忍不住要背转身不看她，可其实，却一直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因为镇上条件有限，所以他们直接在现场解剖了尸体，死者的胃内容物充盈，有大约500G肉食，看上去应该是烧烤。从消化程度来看，是刚刚进食就被害了。 解剖到一半的时候，郎鹏就打回电话，已经确认了女死者的身份，而胃内容物，让调查有了更明确的指向，等到唐早在镇派出所洗了把脸出来，分局的人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并且在嫌疑人家里，找到了带血的铁锹，抗人血红蛋白试剂条检测呈阳性，是人血，已经取样等待DNA检测。 余下的事情，分局自己就可以处理了。派出所的人很热情的道：“路支队，我们在招待所安排了几个房间，不行就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路霄峥抬手看了看表，差五分钟零点，就道：“不用了，走。” 郎鹏跟着分局的人出去还没回来，江周把车留给他，也上了唐早的车。 ------------ 第020章 吓成一坨坨  郑眉飞这趟跟着过来，基本上啥也没干，想着唐早累了一晚上，想替她开车，被她坚决拒绝了。 郑眉飞以为她是新车不舍得给别人开，只好算了，上了车还在感叹：“好长时间没碰到这么顺利的案子了，五小时之内破案，破记录了吧？当然这也多亏了咱们小唐儿厉害……” 叨叨了半天，唐早也不接茬，郑眉飞知趣的闭上嘴巴准备睡觉了，谁知唐早又问他：“眉姐儿，裸.贷那个案子怎样了？” “那个啊，”郑眉飞张开眼：“死的那男的，就是那个裸贷平台的主要负责人，他死了之后合伙人乐的自己单干，也没报案，嗯，现在也抓起来了，这事儿啊，拔起萝卜带出泥，闹的可不小，背后一条性.交易链，一查之下，涉及的人太多了，现在的孩子，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又叨叨了半天，唐早又没接茬，郑眉飞咂咂嘴，心说我还是睡觉吧，结果才闭上眼两分钟，又听唐早道：“对了，最早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他说：“什么案子啊？” “就，”唐早道：“就那个巧克力服毒。” “那个啊！”郑眉飞道：“本来头儿一直拖着没结，说是等找着巧克力再说，没准儿不是自杀呢？结果一直没找着，后来周局说证据已经足够了，就结了，就前天吧？对了，那死者儿子来签字，还问你呢，我说你是法医不是刑警，问他怎么认识的，他还不说，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唐早没回答。 啥意思啊！光撩不接，就连郑眉飞这种暖场小王子，都有点无语了。 路霄峥皱眉看着她。 那姑娘整个人挺的笔直，一对猫瞳瞪的大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小细胳膊都崩起来了，那架势，好像要把方向盘搂怀里抱着似的。 其实他知道她害怕。 她有轻度的幽闭恐惧症，大概也不能叫幽闭恐惧症，她就是很害怕这种黑暗中的狭小空间。所以她坚持自己开车，所以她引着郑眉飞说话，可是看起来，效果并不好。 可是她害怕，就不能说一声么？这混蛋玩意儿不是整天路队路队叫的很溜么？求他一声很难么？ 郑眉飞实在忍不住，略微探身，拍了拍她的肩：“哎我说……” 唐早一声尖叫，手一抖，险些没把车拐到沟里去，幸亏路霄峥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方向盘，唐早手忙脚乱的踩了刹车。 连迷迷糊糊的江周都被吓醒了：“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了？撞人了？” “撞屁！”路霄峥黑着脸下了车，绕到她那边：“下来！我开！” 唐早表情纠结。 她是很害怕，可是这大半夜荒郊野外的，让她跑到车外绕一圈，她不敢，谁知道爬上来的还是不是这辆车？万一上去之后有个假的路霄峥，一转头青面獠牙的，岂不是更可怕？ 路霄峥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唐早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唐早瞥了她一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解开安全带，然后手足并用从这边爬到了那边，迅速的蜷了起来。路霄峥抽了抽嘴角，想说句话，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长出了一口气，坐上来，发动了车子。 唐早整个人蜷在副驾驶，双手抱着腿，小脸搁在膝盖上，眨巴着大眼睛。 路霄峥一边开车，一边斜了她一眼。 当地老婆婆，最喜欢说人“吓成一坨坨”，路霄峥每次看到她这样子，就觉得她真是活化了“坨坨”这俩字儿，那个面乎乎怂哒哒的小样儿哟……怎么就那么可爱呢？路霄峥有点受不了，一下子别开了脸，特么的真想抱抱啊！ 停了一停，他严肃的叫：“眉飞！” 郑眉飞刚才被唐早吓的，暂时没酝酿出睡意：“啊？” “唱首歌。” “啥？”郑眉飞忍不住又想巴过来：“头儿，你撞邪了吧？” 路霄峥一拧眉头：“让你唱你就唱！” 唐早忍不住抗议：“不用。” 路霄峥斜了她一眼，哧了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早悄悄瞪他：“你怎么不唱。” 路霄峥不答，只从睫毛下头瞥了她一眼。两个人对视了两三秒，她先移开眼神，强装淡定：“眉姐儿，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了。” 她想了一下，就打开手机的全民K歌，挑了一首“惊鸿一面”，低声唱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边唱，那双眼睛，还悄悄的四处看。 被当成挡箭牌的眉姐儿无语的缩在后座，看着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江周，内心充满了先知者的寂寞。 头儿都这样了还整天玩儿撇清呢？这两人之间那种氛围……插都插不进去好么？听听这词儿！“年少初遇常在我心，多年不减你深情”，喵的这真不是表白？真不是求破镜重圆？这两人要是将来没在一起，他直播吃翔！ 可惜钢铁直男路支队长，完全没注意到啥歌词儿，他内心还暗暗期待着，观赏那白白软软的一小坨坨，于是淡定的道：“哎，你看刚飘过去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着像个人？还披头散发的？” 唐早当时就给吓哆嗦了，歌也唱不下去了，不敢往那边看，还不敢闭眼，怕一闭眼张开，就不是那个世界了。只能含着两泡眼泪狠狠的看着他。路霄峥牙齿咬了咬腮肉，嘴角一挑。 如果她没意会错，他的潜台词是“小样儿，还敢跟老子杠！” 唐早：“……” 她相信路支队长这些年，绝对是凭本事单身的。 她默默的转头看窗外。 她其实很怕看到窗外的黑暗，可是看他，就会把那个给忘了。 车窗上，隐隐约约映着他的影子，完全看不清……可还是感觉好帅啊，真的帅炸苍穹！尤其每次经过有灯的地方，一瞬间亮那么一下下，就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眉毛浓的像墨画的一样，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她把头枕在靠背上，静静的欣赏。 她觉得男人最最性感的地方，就是喉结，他偶尔侧头看她，喉结会滚动一下，她都想扑上去咬他，就像小兽一样，把他的命，他整个人，全都咬在自己嘴里，那样，就永远不会失去了。 真好。 她都不舍得眨眼睛，就想一辈子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就像……给自己充电一样。 回到局里，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钟，但是苦逼的警察们，第二天还是得照常上班。 杨曼已经搬来跟她一起住，两人急忙急慌的出来，在楼道里，杨曼想起来问她：“你昨晚上怎么三点多给我发微信啊？我睡着了没听到，怎么了？” ------------ 第021章 傍老男人玩劈腿  “别提了，”唐早很幽怨，“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不敢睡，又不敢过去找你，整晚没睡。” 杨曼乐的不行：“什么噩梦这么吓人？”她凑过来搂住她：“不怕不怕，说给你曼哥听听！” 唐早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我就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追我，追呀追的，追了一晚上，我实在跑不动了，就躲在桌子底下，然后那女鬼弯下腰问我，你知道是谁杀了我吗？” “噗！”杨曼笑道：“然后呢？” 唐早道：“我吓的不行了，哭着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法医啊，要不你找路霄峥问问吧。” 杨曼直接笑的蹲在了地上，结果楼下也有人笑喷了，唐早往下一看，就看郑眉飞几步跳出来，跳着向她们招手：“嗨，美女们，早啊！” 唐早本来还笑着冲他摆手，结果就看路霄峥慢慢的走出来，往上看了一眼，一挑眉。 他昨天居然也住在宿舍？唐早迅速收回手，往楼里侧贴了贴。但是再怎么也是要下楼的，郑眉飞还特意等着她们一起，还回头问她：“哎哟小唐儿，我昨晚都没看清，怎么几天不见你瘦若两人啊？” 路霄峥眉头微微一挑，半侧了脸，等着听，然后就见那姑娘眼都不眨的忽悠他：“我刚买了新车嘛，又刚到青市，所以一有空儿就到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这大太阳的出去转？真有兴致，”郑眉飞道：“怎么也没见晒黑呢？” 唐早笑道：“这是我家最珍贵的恒产，晒不黑、吃不胖，羡慕吗？” “嘿！”郑眉飞道：“这何止是羡慕哇，我身为男人都要嫉妒！恨！” 几个人说笑着去了餐厅，早餐时人不多，唐早正跟杨曼分吃一个小点心，忽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我骗你干什么！这可是路霄峥亲口说的！” 两人都不由自主的一停，往那边看时，只能看到一排密密的绿植。 另一个声音道：“真的啊！那唐早看着挺清纯的，居然傍老男人，玩劈腿，绿了路宵峥……” “我跟你说，有些人就是会装……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妖精么！眼瞎！” 杨曼都给听愣了。路霄峥就坐在隔桌，当时就黑了脸，把筷子一拍，霍然站起，跟上了几步，可是那两个女人一边说着，早出去了。路霄峥捏了捏拳，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唐早。 短暂的惊愕之后，唐早慢慢的把那口小点心放进了嘴里，一边站起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她自顾自的走了。 路霄峥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僵了半天，甩手就走，饭也不吃了。 杨曼和郑眉飞两人慢慢的靠坐在一起，两个人都震惊极了。 郑眉飞道：“这是给头儿戴绿帽子啊！怪不得！”他咂了咂嘴：“以头儿的条件，花心劈腿的可能性不大吧，再说，‘老男人’什么的，难道是……”他有些说不下去。 杨曼想了想，坚决的道：“小唐儿不是这种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郑眉飞咳了两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路霄峥大步回了办公室，直接问：“大狼呢？” 叶归宁随口道：“还没来呢吧？” 路霄峥黑着脸，心里那个窝火劲儿，就别提了。 他困兽一样在屋里转了两圈，一把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手指点在那个看了不知多少次的好友申请上，皱着眉头点了添加。一条提示弹出来，“申请已过期。” 操！路霄峥一把扔开了手机。 郑眉飞擦着门框进来，看了看他的脸色，弱弱的道：“头儿，我听说大狼去了训练场，看隔壁的新员工训练去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路霄峥扭头就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很大，郎鹏正在那儿跃跃欲试，想勾着人家新入职的小警员跟他打一架。路霄峥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提着领子拽进了场地，道：“老子跟你打。” “嘿，”郎鹏还挺高兴的：“头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哎妈啊～”最后一声，直接疼的变了调。 几个新入职的小警员一开始还蛮兴奋的，训练都停了，围在一起拍手叫好，天真可爱到不行……一分钟之后，小警员们自动自发的退开了几米，肝儿颤着打听：“你们这儿日常训练也这么……狂野么？” 负责带新的警员闭上张大的嘴巴，强灌鸡汤：“对，你们要明白，犯罪分子永远不会跟你们客气！训练时多流一滴汗，你们的生命就会多一分保障……” 新员工低声道：“要这么训练，我活不到见犯罪分子啊……” 郎鹏军人出身，本来是出了名的能打抗揍，可是路霄峥那是谁，军二代，从小就跟着亲爹的警卫员练手，又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打架绝对的稳准狠，没几下子，郎鹏就抗不住了，开始惨叫：“头儿！老大！我认输！轻点儿！” 路霄峥没停，拳拳到肉，一点儿都没客气。一直到打痛快了，气发的差不多了，他才喘着气停下，黑着脸看了看自己渗血的拳头，冷冷的道：“管好嘴，别整天什么都往外秃噜！” 他抬腿走了。 郎鹏一边哎哟一边爬起来，冤的简直要吐血：“头儿，你等等！路霄峥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我特么干嘛了我！” 十分钟之后，唐早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杨曼发的：“头儿把郎鹏揍了一顿！揍的可狠了！肯定是他胡说八道！”还发过来一张郎鹏呲牙咧嘴的照片，郑眉飞正在给他搓药油。 唐早一愣。 其实早上，她刚刚听到的时候，心里真的是难受极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看来路霄峥真的是讨厌她讨厌的不行，所以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幸好，她这几年孤军奋战，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一到这种有可能失态的场合，她就会立刻退一步，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她表面上非常平静的离开了。 可是冷静下来，她就明白，路霄峥不是那种人。 他这个人，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他霸道，强硬，控制欲强，大男子主义，但是他又稳定，果决，有担当，有责任感。 当初那件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中间可能有什么内情，但不管为了什么，他不能接受“她背着他委身老男人”这个“事实”，所以就干脆利落的分手了。但是基于他对她的了解，以及他强大的自信，他不会把她这个人全盘否决，更不会落井下石踩死她。 尤其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两个人明面上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绝不会说出这件事，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所以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出来，又被传成是路霄峥亲口说的呢？她也觉得一定跟郎鹏有关。 没想到路霄峥，居然跟郎鹏打了一架。 她摩挲着手机，心情复杂，杨曼又发过来一条：“唐儿，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第022章 坏事传千里  怎么一回事？ 唐早苦笑，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些年，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秦闻之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跑到她的床上，还这样死了，好像是故意要害她一样。 可是他明明不该害她，也不会害她。更不应该自杀。 这整件事情，都透着邪气，如果不是她自己身在其中，她都不会信，所以让她怎么解释？要不是百口莫辩，她也不会整整十年，都没有跟路霄峥联系。 唐早迟疑了很久，才道：“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劈腿，但这中间有很多事情，我暂时没办法解释。” 蔓草寒烟：我相信你！ 路藏小枣：为什么？ 蔓草寒烟：因为编一个完美的故事很容易，卖惨也很容易，但你都没有，所以我相信你！ 路藏小枣：谢谢你！真的。 她忽然有点儿想哭，为了这几年中难得的善意。怪不得人家说，一个人负重前行时不会哭，可是被人摸摸头，反而会忍不住哭泣，她觉得来这儿，能遇到杨曼这种直爽热情的女孩儿，真的蛮幸运的。 她给她发了一个“撒浪嘿”的表情，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又多说了一句：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真相也许会迟到,但它永不缺席。 发完了，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但是唐早忘了一点，直爽热情的杨曼，也已经是工作好几年的老刑警了，比她还大一岁。她的确相信唐早，但她也早就明白，不能只用直觉处理问题，所以发完了之后，她就悄悄的凑到姜予以面前，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姜予以仔细看了看：“我第一感觉是她‘问心无愧’。”他低声道：“谎言的特征是漂亮、周全、一般不会用人称代词。像这种，”他点了点那句“我真的没有劈腿”，道：“这种简单、直接而正面的回答，一般都是真的。” 杨曼很高兴：“我早就说……” “但是，”姜予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她也是警察，根据她那次审讯时的表现，她对犯罪心理学应该也有些了解，所以也有可能，她是高手，她是故意的。” 杨曼道：“那么你告诉我，一个‘高手’处心积虑欺骗我，目的是什么？我只是一个同事，她要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当时就冲出去撇清了！” 姜予以语塞，半天才道，“也对。” 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路霄峥跟郎鹏打完一架，这事儿反倒传的更历害了。 路霄峥上楼碰到周局，老头子居然还拍拍他肩：“听说你跟郎鹏打了一架？我跟你说，凭我看人的本事，唐早那姑娘可不是那种人。大男人，爽快点儿！喜欢就去追回来！” 就这点破事，居然都传到老局长的耳朵里了，特么的还有谁不知道的？ 路霄峥在办公室一直没出来，也没人敢进去问他，一直到了下午下班，郎鹏打着撸串的名义，进去把他拖了出来。叫着郑眉飞和叶归宁，四人去撸串儿，吃完了饭，一人拿了一听啤酒，沿着路一边走一边喝。 郎鹏已经有点喝大了，搭着路霄峥的肩走在前头：“头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就跟个富二代一样，不吃路边摊，不撸串儿，坐在椅子上背还崩的笔直，夹克里头套衬衣……”他一边说，一边笑：“我们都说这小子狂个屁啊！以为自己谁啊！整天想着怎么收拾你，没想到几年混下来，就成兄弟了。” 他醉醺醺的举着啤酒跟他碰，路霄峥随手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 说起来，他比郎鹏像军人多了，军人习惯从小养成的，但是后来当了警察，三教九流都得接触，慢慢的才把这些习惯改了些，只要他想，站出去比痞子还像痞子。 十年了，谁不变呢？ “头儿，”郎鹏继续道：“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清楚，那件事儿，我真没跟任何人说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闹成这样的。兄弟对不起你。” 路霄峥皱眉，又跟他碰了一下。大狼这话他信，可是他想说，他没什么对不起他的，这件事传出去，难受的是那个小甜枣。 他的小甜枣啊！她肯定以为这些都是他说的，好吧是他说的没错，可是……总之这事儿闹的，忒不爷们了！想想就特么的憋屈！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郎鹏跟过来，仍旧东拉西扯，郑眉飞忍不住道：“头儿，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财务上那个高娥心，她在楼梯间打电话，听到了你们说话。” 路宵峥冷笑了一声，把空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筒，咣的一声响：“都是些什么东西！整天闲的吧！就会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欠收拾！” 他去口袋里摸烟，摸了半天没摸着，郑眉飞欠身过来，从郎鹏口袋里摸了给他，随手帮他点上，一边道：“我把高八婆这个事，跟小唐儿说了，她给我回了个……”他迟疑了一下，路霄峥叨着烟斜眼看他，郑眉飞咳道：“她说，没必要查这个，他们说够了自然就不说了。” 说够了自然就不说了？这算什么狗屁回答？ 路霄峥咬着牙根摸出手机，很粗鲁的翻了两下，找到“路藏小枣”点了申请好友。结果握着手机等了半天，她也没有通过。 操！这混蛋玩意儿！路霄峥又把手机扔开，整个人向后倚，伸开手臂搭在了长椅上。 前面不远处，就是音乐广场，这个时候，广场舞刚刚跳完，很多老头老太，还在上头溜达，或者坐在一起拉呱，热闹非凡。 郑眉飞偷眼看了看路霄峥的表情，忍不住道：“头儿，我觉得吧，小唐儿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路霄峥猛然坐直了。 郑眉飞一愣，跟叶归宁一起回头，往那个方向看去，起先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才发现，在那些团团围坐的老年人中间，有一个瘦小的人影，背着一个大包，正弯腰跟人家说着什么。 不知道那些老头老太说了什么话，她就略微弯弯腰，似乎是在道谢，一边从背着的大包里掏出什么来，好像是一把折扇，送给那人，然后再去问下一个。 就这么一个一个问下来，有时候还拿出笔来记，看她左手边一长串，估计已经问了不知道多久。郑眉飞看了半天，才愕然道：“这……这不是唐早么？”他看叶归宁，叶归宁用力点头：“我也看着像！” 郑眉飞道：“她这是出来打工？兼职？” 路霄峥不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伙老头老太忽然有人站了起来，然后就有很多人围了上去，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子，很多人伸手去拉她包，那架势就跟抢东西似的。 唐早个头不高，人又瘦，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路霄峥霍然站起，就想过去。 ------------ 第023章 方便低成本约.炮对象  郑眉飞跳起来，一把拉住他：“头儿，你别过去！”路霄峥看了他一眼，郑眉飞急道：“她要是偷偷出来打工，你过去，她肯定觉得很丢脸。要不我们过去吧！” 路霄峥皱起浓眉，想甩开他手，郑眉飞硬摁住他，推了他几步，正要拉着叶归宁过去看看，那边唐早已经打开大包，把扇子任凭人拿走了，然后她也走了。 路霄峥就这么看着，冷冷的道：“一直就是这么怂，谁都能欺负，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话好像很嫌弃，可是那种咬牙切齿的劲儿，更像是要把那伙老头老太揍一顿。 叶归宁咳了一声，与郑眉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时间已经快十点了，郎鹏倚在长椅上，已经嘟囔着打起了瞌睡，路霄峥却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就在郑眉飞忍不住要提醒一句的时候，却见唐早又来了，提着一大包饮料，沉的身子都斜了。这个时候，人已经少了不少，她仍旧是问一个人，分一瓶饮料，问一个人，分一瓶饮料，就这么来回的提了三次。 一直到广场上的人稀稀落落，她一边揉着肩，一边转头四处看，路霄峥居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猛然别开了脸。 再转回头时，她已经转身走了。 唐早其实是在调查“第六个人”，是个女的，名叫江爱华，昨晚的音乐广场，附近曾经是服装厂，所以她就去这种老年人聚集地碰碰运气。 但是在音乐广场一无所获，倒是之后去一家小吃店，店老板说了一件事，他说有个老刑警叫江爱国，父亲就是老塑料厂的职工，不知道跟江爱华有没有关系。 唐早如获至宝。 既然是老刑警，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离退办。离退办负责的人叫金华众，四十七八岁，唐早进去说了来意，金华众倒是十分热情，笑眯眯的道：“小事情。来来，小唐啊，先坐会儿，坐吧。” 唐早客气了两声，就坐下了。 离退办归属公司人力部，却有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真的非常小，只能放开一个桌子，一个长椅，唐早一坐下，金华众就把办公椅拖出来，坐到她对面，笑眯眯的道：“小唐啊，听说你是从省会城市调来的？” 唐早保持着非常尊敬而客气的态度：“是的，金主任记性真好。” “哈哈哈，美女么，当然记得了！”金华众笑着来拍她肩，唐早一时没防备，就被他拍了个正着，唐早不动声色的往后避了避，微笑道：“那档案……” “急什么！”金华众道：“我这儿轻易不来个人，咱们聊一会儿！小唐你多大了啊？” 他东拉西扯，数次伸手拍她的肩，有一回还直接握着她肩，半天都没松手，手汗黏黏腻腻的，沾湿了她的衣服。 唐早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丫不是想撩她吧？虽然她的确不是青春少女了，可这位大叔，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黑皮矮胖子……听说还因为出轨离过婚，年近半百一事无成，他多大脸撩她啊？ 这要是别的时候，唐早肯定扭头就走，可是这件事，她却不能不查。唐早不动声色的甩开他手：“金主任，我这还上着班呢！你看能不能尽快帮我查查？” 金华众道：“哎，急什么，哥一见你就觉得投缘……” 唐早道：“您要是忙，我就先回了，改天再来找您吧。” 可是她站起来要走，金华众也只打了个哈哈，完全没有要立马帮她查的意思，唐早气的咬了咬牙根，只能就这么出来了。 下午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可是这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她说了半天客气话，他就是不松口，唐早心里恨的不行，可还是只能送上门去，陪着他磨了半天洋工，好话说尽，才终于查到了那个江爱国的资料，可特么的人家根本就没有姐姐。 从离退办出来，唐早心里那个气啊！ 其实这几天，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流言的影响，不止是背后窃窃私语，也不只是当面含沙射影，关键是她之前借着新人效应打通的各关节，也开始变的不流畅，没事的时候还好说，要有事，就像今天，就真的是……太憋屈了。 而且不止如此，很多认识不认识的男人，这两天好像忽然发现了她的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加个好友，打个电话，发条微信，约个饭，撩个闲……那种醉翁之意，真的不要太明显。 她想起之前在济市，有一个姓王的同事姐姐离了婚，跟她住一个宿舍，她曾经感叹说，什么时候都不能说真正了解一个人。 她起先不懂，一直到后来，看到了她的微信。自从她离婚之后，各种露骨的挑逗，暧昧的暗示多不胜数，涉及的人有德高望重的领导，老实的好好先生、妻管严的有妇之夫……她看着，真觉得三观尽丧。而且充斥在字里行间那种“撩你是看的起你”、“又不是小姑娘了装什么纯”的直男癌思想，真的是恶心透了。 同事姐姐看的很透，她说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男人眼中，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方便低成本的约.炮对象，不用负责任，不用花钱，甚至不用浪费时间。当然会叫人趋之若鹜。 此时此刻，唐早忽然发现，她居然也变成了这么一个“方便低成本约.炮对象”，这真特么的…… 这直接导致她见了路霄峥完全没什么好脸色。 男神了不起啊！长的帅了不起啊！你不帮我忙没关系，别给我捣乱啊！ 她之前虽然也撇清，但真的相处起来，两人之间，却总有一种难言的，无法忽视的默契，可是这几天，她就快把“不待见你”写脸上了。之后市局出了个人命案，她出现场验尸，从头到尾就没看他半眼。 结果这个案子还没个头绪，又出了第二个案子。法医室跟刑侦大队都忙的昏天黑地，路霄峥带着人回来时，迎头撞上唐早过来送验尸报告，路霄峥就停下来问：“怎么样？” 这第二个案子，是一个游泳池溺水案，死者用衣物堵了嘴，身上还捆了重物。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嫌疑人是路霄峥一个发小，因为死者临死之前给家人发了一条短信，说什么如果我有意外就是XX干的，所以家人一直在闹腾，发小已经被拘起来了，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估计路宵峥心里也着急。 唐早就停下来，垂着眼道：“排除他杀。” 路霄峥点了点头，他也见过不少案子了，关于溺死，法医学上明确说过：“溺死多见于自杀或意外、灾害事故，他杀者少见。”要不是有那条短信，其实都不用这么早把嫌疑人给拘起来。 看那姑娘回答问题都低着头，路霄峥直接道：“进来，开会。” ------------ 第024章 一腔孤勇的战士  唐早也没多说，就转身进去了。等人召起来，她就把验尸报告讲解了一番，末了总结：“尸体无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等等，从绳结捆绑方式、方向，松紧等推断，死者是自己捆绑重物自杀的。” 路霄峥道：“他为什么要堵嘴捆铁架子？” 这就纯粹是没话找话了，自杀者想什么的都有，外行人都不这么问。 唐早睫毛颤了一下，眼睛仍旧盯着验尸报告，淡淡的道：“想死的人，用重重手段来保证死亡，这很常见，尤其此案中，他如果想用死亡来诬陷什么人，怕自己中途反悔，堵嘴坠物，这也可以理解。”她顿了顿，不软不硬的送上一个小钉子：“我认为需要关注的是自杀这个‘事实’，而非死者的想法。” 路霄峥也觉得没意思，咳了一声，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就道：“不早了，先吃饭吧。”他扫了眼在座的人，站起来：“去外头吃吧，我请。活儿回来再干。” 唐早皱了皱眉，还没来的及拒绝，杨曼就一把拉住她手。 这两天唐早和路霄峥之间这状态，长眼的都看出来了，杨曼急的不行，飞快的道：“唐儿我跟你说，我们隔壁街一家粥铺，可好吃了，干净又便宜，我们队里经常去吃，我们都叫它第二食堂！我带你去尝尝！”她扬声：“头儿，就去那儿呗！” 路宵峥嗯了一声，瞥了唐早一眼，唐早并没看他，无可不可的被杨曼拖着走了。 结果一行人才走到门口，就见金华众迎了上来，一脸笑容的道：“哎小唐啊，你还没走呢！我都等你好半天了！”那口吻，就跟两人约好了似的。 唐早是真的恼火。 这老男人就完全不要脸，这两天，天天往法医室跑，解剖尸体他都跟在后头转！还偷拿她的东西！摆他那儿说她漏下的！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她上厕所他都跟着！站外头一个劲的伸头看，就跟个变态一样，还跟过路的人一个劲的解释：“我等我家小唐呢！” 特么的等个屁啊！谁是你家的小唐，恶不恶心啊！ 唐早冷冷的道：“金主任，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哎你这姑娘，”金华众嘻皮笑脸的道：“怎么翻脸不认人呢？这不是你整天往我那儿跑的时候了？我好心请你吃个饭，怎么还成骚扰了？” 唐早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找你查了一个退休刑警的资料，什么叫‘整天往你那儿跑’？你把话说清楚！” 金华众语塞，然后笑道：“哎，你较什么真啊，我这不追求你呢吧？我看上你还有错了？” 唐早道：“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要是听不见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拒绝！拒绝！” 他道：“这种事儿急什么啊！怎么不得处处啊！我……” “金主任，”杨曼忍不住道：“这种事情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吧，也得你情我愿吧？没听说追求人还能强迫的，我还看上人吴彦祖了呢，我想追，人家也不可能答应啊是不是！” 旁边几个人都听笑了，郑眉飞也打圆场：“金老哥，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这死缠烂打就不好了。” 当着几个分局的人，金华众脸都黑了：“有你们什么事儿啊！搁我这儿耍什么贫？都特么别插嘴！” 他捋了把地中海的头发，怨毒的看着唐早：“唐早，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啊，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跟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想傍大款也傍不上了，听哥的，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哥这是疼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路霄峥忍无可忍：“操！你算什么东西！” 他伸手就想去抓他衣领子。唐早气极了，一手挥开他：“你少管我的事！还嫌不够烦吗？” 路霄峥一下子就顿住了。 唐早转向了金华众，一字一句的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算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也不会委屈自己捡你这种垃！圾！更何况那些全都是胡说八道！清者自清，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她往前走，“你让开。好狗不挡道！” “你特么的别给脸不要脸！”金华众脸上挂不住了，唾沫横飞的道：“你以为你是谁，你那点破事早就传开了！也就老子愿意要你这种破鞋……” 她理都不理，直接往前走，金华众也急了，抬手就去抓她。 唐早动作迅速的往前一倾，脚下一滑，金华众一时没收住势子，也跟着一倾，与此同时，她却猛然一转身让开了。金华众哎哟一声，一连跌了两级台阶，然后狗啃屎一样趴到了地上。 金华众大怒，一边撑起来，一边骂骂咧咧：“唐早你个贱货，敢推老子，老子特么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唐早冷冷的道：“这么多人看着，门口也有摄像头，我手指头都没沾到你，别说你摔了，就算你死了，也不干我事。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她退开两步，定了定神，然后抬头冲杨曼笑了笑：“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明天见吧。” 她转身走开，背影清瘦，步履急促，却仍旧从容。 路霄峥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唐早。不是，应该说，自从重逢以来，她时常让他觉得陌生。 可是最陌生的时候，莫过于她刚才挥开了他的手，明确的拒绝了他的帮助，毫不犹豫的选择孤军奋战，而且没有输。 以前的她又面又乖，又甜又萌，可是此时的她，头一次让他感觉到了“韧”字，那种旁人愈是轻贱她，她愈是要堂堂正正，站的笔直的那种坚韧。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此时的她，就像个一腔孤勇的战士，谁都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谁都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也从不试图向别人解释……就这么披荆斩棘，独自前行。离他，离所有人，越来越远。 她说，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跟他，也没有关系了。 她再也不是他的小甜枣了。 可是特么的她揪的他的心脏疼极了，疼的喘不过气来。 ------------ 第025章 帅哥加个微信呗  这天在场的人，都以为金华众铁定不会放过唐早，毕竟那老男人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老赖，啥事儿都做的出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金华众居然毫无征兆的辞职了。 这还不算，财务上那个高八婆，不对，高娥心，主动跑到各个办公室跟人家说，那些事情都是她编的，因为她想给唐早介绍她表弟，被唐早拒绝了，所以她就编了个谎话来诬陷她。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流言总算不是一边倒了。局里当然有不少脑子灵的，想明白了这两个人态度改变意昧着什么，就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说了。 之前的案子几天才结，杨曼瞅了个空儿，跟郑眉飞八卦：“你说，这是不是头儿干的？” “废话！”郑眉飞道：“头儿的亲爹，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别说在青市了，就算是全省，要收拾个什么人，都玩儿似的。别看人低调就不把人当回事儿。” 杨曼也没有打探的意思，她趴在窗台上出神，郑眉飞随手点了点她脑袋：“怎么了？小曼儿，跟谁学的多愁善感？” 杨曼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那天晚上，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看到头儿的眼圈红了。” 郑眉飞沉默了，杨曼道：“而且小唐儿，她真的很奇怪，她经常晚上出去，回来的时候都很晚，十一点十二点这样，我问她去做什么了，她怎么都不肯说。” 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昨天她回来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我听到开门之后，半天没声音，忍不住伸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她扶着门蹲在那儿，头发汗湿的贴脸上，整个人特别狼狈，好像……好像已经累的一步都走不动了似的。我都没敢出去，总有一种，”她想了一下：“总有一种戳破了别人秘密的感觉，心里挺不舒服的。” 郑眉飞想起那天晚上音乐广场的情形，忍不住皱眉：“去打工了吧？” “啊？”杨曼讶然：“打工？不会吧？” “不然呢？”郑眉飞道：“其实我觉得吧，既然没钱，那就省着点用，为什么非要买车，而且还不肯分期，要付全款……她在我们面前，这么打肿脸充胖子，何必呢？真挺没意思的！咱们不都是穷人么？” 杨曼惊讶的看着他，郑眉飞说了一半，忽然一敲窗台：“不对啊，头儿不是穷人啊！她这是……” 两人无声对视，都有一种发现了真相的感觉，郑眉飞啧了一声：“你找机会劝劝她，我觉得吧，装大款这招儿，对头儿真没用，还不如装装灰姑娘……” 正说着，就见路宵峥大步出来：“有案子。杨曼联系法医痕检，老姜小叶留守，其它人跟上！” 大家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五分钟之后，已经迅速汇齐，路霄峥开车，一边道：“燕岛路绿色庄园新区，发现了一具女尸。一个自称是她朋友的女孩报的案。” 车上，法医这边是陈主任和唐早，痕检这边是江周和他的助手，包括唐早，都没有说话。 虽然唐早知道金老头和高八婆的事情上，很明显是路霄峥出了手，可是经过了那天的事儿，她也有些尴尬。毕竟她这辈子从来没吼过路神半次……当时吼的挺痛快，过后，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了。 车里一直沉默，路霄峥抬眼，从镜子里往后看了一眼，唐早迅速偏脸，看向了窗外。 绿色庄园离市局不远，主打的是立体绿化，车子一拐弯，放眼望去，从围墙到楼宇，铺垂着许多攀援植物，非常特别。 他们直接开到了四号楼下面，楼下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幸好这边是新建小区，入住率很低，门口又有片儿警守住了，人还不算多。 路霄峥拉开警戒带进去，唐早几个紧随其后，郑眉飞几个前后脚也赶到了，上了楼，派出所的同事带了一个女孩过来。 女孩背心热裤，踩着足有十公分高的松糕凉拖，化着烟熏大浓妆，大框墨镜架在头上，梳着高马尾，打扮的非常时尚，一见路霄峥就吹了一声口哨：“哇，好帅啊！” 路霄峥冷冷的打量了她一眼：“这就是报案人？” 派出所的同事道：“对，就是她。”一边把之前的资料递了过来。 路霄峥扫了一眼，报案人的名字叫朱斯斯，他就问她：“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朱斯斯嘟了一下嘴，做出了俏皮的样子：“帅哥，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就告诉你。” 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这特么偶像剧看多了吧？在这种场合撩警察？郑眉飞打圆场道：“行了，警察办案，你严肃点，好好配合。” 朱斯斯一点都不怕，不住的眨着粘了假睫毛的眼睛：“要不加个微信也行，你又不吃亏！是我报的案诶！给点面子吧！” 路霄峥冷冷的道：“警察不欠你的，你报案也不是为了我。谁告诉你报了案，就能随便提要求？你以为这种事，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的？” 他懒的跟她废话，把资料摔给郑眉飞，一边往上走了几步，朱斯斯娇嗔道：“哎，大帅哥！你这什么态度啊！又不是我杀的人，你冲我摆什么脸色啊？” 郑眉飞整了整脸色：“朱斯斯，你严肃点儿！配合问话！别妨碍公务！” 朱斯斯跺脚道：“我！不！要！” 操！这位是个脑残吧？几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 唐早提着勘察箱，站在楼道里，皱眉看着她。这死的还是她的朋友呢，这女孩儿完全不难过不说，眼中那种猎奇，那种兴致勃勃，还卖弄风情……看着实在太讨厌了。 唐早冷冷的道：“这不是你想说不想说的问题，是你必须说，而且必须说实话的问题。‘提供虚假证言、谎报案情，影响行政执法机关依法办案的，应给予行政处分、构成犯罪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她背条文的时候声音挺冷，显得格外的专业，路霄峥站在楼上看了她一眼，浓眉轻轻一挑。郑眉飞配合的道：“听到了吗？不想说就跟我们回局里说！”他叫派出所的人：“马上通知她家长！学校！” 朱斯斯顿时就怂了，“我又没说不说。” 她哼哼着道：“就是吧，我跟小红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电影，然后我给她打电话，一直关机，我心想她不是还没起呢吧！我就过来了，敲了半天都没人，结果我不小心一推，门一下子开了，居然没锁!我就进去了，就看见她躺在床上，我一推她，就觉得她怎么这么板呢，然后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啊，试了试，结果没气了。” 郑眉飞道：“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朱斯斯道：“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就住前面楼上，放假了就经常约个场。”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我昨天晚上还见她呢，我们一起去吃饭唱K，回来的时候大概十一点，或者十点多？” “死者家里都有什么人？” “没人啊？”朱斯斯道：“她家有好几套房子，她爸妈不住这边，这边就她自己住！” ------------ 第026章 真能交个朋友  这边儿问着，路霄峥打了个手势，唐早他们就先上去了，江周先检查了门锁，道：“没有撬压和技术开锁的痕迹。”他往里看了看，忽然一回头：“门口有男式拖鞋，挺新的，摆放有些凌乱。” 郑眉飞会意，立刻问朱斯斯：“死者家中有没有男人出入？这个你了解么？” 朱斯斯先是一愣，然后就哦了一声，一脸八卦：“啊！我想起来了，上周我们去唱K，认识了一个侍应生小哥哥，长挺高挺帅的！当时我就看她们眉来眼去的，还加了微信，后来还给我说他活儿挺好，这是带家里了吧！” 她说的毫不避讳，甚至有点得意洋洋，几个人直皱眉头，陈主任忍不住低声道：“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年轻轻的不学好，这要是叫她爹妈知道，不得气死啊！” 唐早淡淡的道：“不自爱又脑残，把滥交当时髦，见到同伴死亡都不警醒，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厌恶的转回头，一边穿戴着口罩手套鞋套帽子等等，一边看向室内。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居室，但显然还没有正式入住，装修的边角都没有打理，客厅里空落落的，只放着一个沙发和一个茶机，门边一个大穿衣镜，茶机上摆着几罐饮料，垃圾桶里扔着空瓶，地面上满是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打扫了，有不少鞋印手印，江周两个正在逐一检查。 次卧还没有启用，完全是空的，眼看着他们进了主卧，唐早迟疑了一下，就拎起了勘察箱：“主任，我们进去吧，别在这儿看脑残了。” 陈主任没说话，但也没阻止，两个人就进去了。 有句话叫法医痕检不分家，因为法医和痕检的侧重点不一样，痕检忽略的东西，有时对法医而言，十分重要，反之也是一样，而命案现场却是唯一的，所以在现场检查的时候，两边通常需要同步推进，紧密合作。 但是唐早发现，青市这边，在现场检查的时候，总是先给痕检留一小段儿单独的时间，然后再让法医上。这让之前在济市，习惯了与痕检一边检查一边交换想法的唐早，好一段时间不适应。 她之前还以为是路霄峥的问题，毕竟他才是现场指挥官。后来才发现，其实是陈主任的问题，陈主任业务精熟，但就是为人太谨慎了，也可能是理念不同，他通常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冒头，不开口，所以就算一起检查，也完全没有脑力激荡的效果。 但是唐早一向认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才是最有效率的，所以就借着脑残的东风，趁机换换方式。 主卧满满当当的，一米八的大床，占了一面墙的衣柜，扔着很多衣服的收纳篮，摆满了化妆品的梳妆台，女死者岳生红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夏凉被，旁边的被子呈掀开状态，露出了她一只僵直的手，衬着粉色的凉席，看上去有些恐怖。 江周先检查了周围，唐早上前一步，小心的掀开被子，女死者穿着蕾丝胸罩，同色蕾丝内裤，躺在床上，江周道：“这么看起来，应该是那个什么侍应生小哥，嫌疑比较大吧？” 陈主任没说话，唐早道：“未必。” 江周道：“我觉得是，有两点，第一个，门口的鞋子头冲外，摆放凌乱，显然是那人急匆匆往外走造成的。第二个，这被子掀开的样子，显然这边曾经有人躺过。” 唐早道：“不对，我觉得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江周道：“你有什么证据么？” 与此同时，路霄峥走了进来，也问她：“怎么说？” 唐早道：“我认为，女死者不是自已回家的，或者起码，不是自己躺在床上的，换句话说，女死者在躺在床上之前，就出了问题。根据有二，第一，她没有卸妆，她脸上这么浓的妆，头发还是抓夹抓的，她身上又没有酒气，不是喝醉，那她肯定不可能不卸妆，躺下夹子也很硌啊！第二，她身上只穿了内衣，要知道……嗯，网上有一句话说，女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内衣，尤其现在是夏天。所以，这不是睡觉的标准装束。” 路霄峥点了点头，陈主任道：“行了，放着尸体不检查，说这些没根据的推测干什么！我们是法医，我们的职责不是侦查，是让尸体说话！” “主任，”唐早柔和的道：“我说的这两点，都是站在法医角度，根据尸体情况来说的啊，即便是初步推测，也应该考虑到法医这边的看法的，不然就片面了，您说对不对？” 陈主任倒是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唐早这才紧了紧手套，开始尸表检查。 路霄峥看在眼里，不由得眯了眯眼。 青市来来回回好几个法医了，谁也没能改变陈主任这个老顽固的作风，实现他想要的这种各部门默契配合的高效局面，没想到，居然被唐早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关键她这种柔和的态度，丝毫不会让人感觉抬杠，不见陈主任不但没生气，好像还听进去了？ 不管是不是有心为之，她帮了他的大忙，如果她不是什么“前女友”，没准儿现在，两人真能交个朋友。 路霄峥道：“我也认为，女死者躺在床上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被子上有明显的折痕，显然很久没用过了，但现在却盖的这么严实又周正，房间中没有空调，昨晚温度三十以上，这不合理。” 唐早没想到路霄峥这种大男人，居然还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不由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路霄峥一挑眉，一副“老子说的不对么”的样子。 唐早轻咳一声，转回头来，开始例行检查：“尸僵已经形成，手指、足趾强硬……尸斑形成显著，呈暗紫红色，位于项、背、腰、臀等低下未受压部位，强力压迫可褪色……角膜轻度浑浊……推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左右。” 路霄峥低头给郑眉飞发了个短信，唐早仍旧在仔细检查，助手一直找着角度拍照，咔擦声一次次响起，中间夹着她柔和的声音：“两眼睑球结膜见大量散在分布针尖样出血点。上唇右内侧近口角处有黏膜破损出血，约为0.3CM×0.3CM。下唇内唇黏膜面及两侧口角处，可见多处破损，大小从0.1CM×0.1CM，到0.4CM×0.4CM不等……颈前左右两侧见不规则形片状和条状表皮剥落，左颈十二处表皮剥落，其中两处为片状，其它为0.3CM-0.6CM的新月形表皮剥落，弧口向内，或向内下……” ------------ 第027章 最优秀的法医  新月形，弧口向内或向内下，这是典型的指甲伤特征。 路霄峥皱眉听着，低声道：“差不多能确定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 “嗯，”唐早道：“疑为多次卡扼颈部。但是用的力度不算太大。”她皱眉想了一下，轻轻推动尸体，示意助手把胸罩后扣拍了一下：“挂钩挂错了，这是需要注意的一点。” 路霄峥道：“很可能是别人帮她穿的？” 唐早点头：“对。而且很可能是个男人。”她提取了擦拭物，尽快送去做DNA检测，一边退开一步：“套尸袋回去解剖吧。” 市局的效率一向很高，或者说路霄峥很擅长把每个人的能力利用到极致，大家各司其职，基本上每次他们回去之后，就可以立刻进行解剖。 唐早用的是直线切法，稳稳的一刀划下来，切线以下颌下缘正中线为起点，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皮肤和皮下组织。切开完成之后，先将胸部软组织自切线沿肋骨向两侧推开，充分暴露肋骨。 胸、腹腔中无积血，双肺淤血、水肿，两肺肋面被膜下见多处点、片状出血改变，心脏隔面亦见多处点、片状出血…… 因为怀疑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所以颈部检查就显得犹为重要，唐早做完颈部常规检查之后，把刀沿下颌正中，刺入口腔，沿下颌骨内缘，向左右两侧切断口腔底，将舌拉出。这是为了检查舌尖，舌面，以及上呼吸道等的情况，同时通过损伤是否有生活反应，来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自从唐早来了，陈主任基本上就放手了，都是由她来主刀，看她动作熟练，干脆利落又不失细致周全，基本上他能看到的点，她总是比他看到的更多，陈主任实在是满意的不行，等解剖结束之后，难得赞许的拍了拍她肩：“小唐，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法医，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唐早一边摘手套，一边笑了笑：“谢谢主任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直到下午，路霄峥他们才回来，唐早已经整理好了验尸报告，过去开案情分析讨论会。 照例先由法医发言，唐早简单介绍了尸体情况，一边总结：“综上，死者系被他人多次扼压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她顿了一下：“人体受外力作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正常来说，从窒息到死亡发生，整个过程大约有五六分钟左右，这种叫做急性窒息死亡。如果窒息之后四小时以上才发生的死亡，叫做迟发性窒息死亡，在两者之间的，叫做亚急性窒息死亡，非常少见。这个案子的死者，初步判断就是亚急性窒息死亡。” 她拿起另一份报告：“死者体内擦拭物，及粘附物，系出于同一人，但是旁边的枕巾，以及男式拖鞋提取物，与其不是同一人。” 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路霄峥点了点头。 江周道：“室内有多处鞋印，已经经过排查，目前来看，均出于死者、报案人朱斯斯，及一名男性，该男性有留下皮鞋印，约为四二码，与嫌疑人宿舍所留鞋印吻合，目前没有发现第四个人的鞋印或者手印。” 杨曼道：“小区门口监控，查到死者邱生红与报案人朱斯斯，于昨晚十点四十八分进入，没有再出去。而经朱斯斯指认，死者男友，艺名为‘弗兰克’，于十一点五十分打车回来，进入小区，十二点三十三分离开，离开的时候非常惊慌失措。”她把拷出来的监控画面放给大家看了一眼。 郑眉飞道：“弗兰克原名赵新涛，在新天地KTV工作，但是他的宿舍没有找到人，手机也打不通，估计是跑了，大郎跟姜哥已经跟进了。” 大家合自汇报完毕，同时传阅了一下对报案人及邻居的询问笔录，郑眉飞道：“这么看起来，这个赵新涛有很大的做案嫌疑。” 江周第一个支持：“我也觉得是，而且据报案人供述，加上监控显示，报案人跟死者进入小区之后，就没有出去过，所以不存在意外遇袭的可能，那么就只能是这个赵新涛了。” 杨眉也道：“赞同，赵新涛室友供述，他与多名女子有来往，可能是因为这个，起了冲突？” 唐早忍不住举了一下手，路霄峥正抬起一只手要说话，被她这个小学生动作逗的差点笑出来，道：“说。” 唐早也发现她又把济市的习惯给带过来了，于是飞快的放下，道：“我觉得应该更注意那个与死者发生性.行为的人，我刚才说了，扼压力道不算太重，而且是多次扼压，结合死者生前有性.行为的情况，我觉得很可能是窒息造成的意外死亡。” “我也赞同。”路霄峥平静的道：“即便不考虑尸检情况，赵新涛进入小区的时候，精神状态很正常，赵新涛平时的行为，可以认定是一个隐形性工作者，他与死者刚认识一周，死者年轻漂亮有钱，比他其它的‘顾客’条件要好的多，他为什么会与她起冲突到杀死她？这是一。” “第二，之前唐早说过，死者没有卸妆，没有换衣服，也就是说，在回家之后没有洗澡，但是浴室的抽纸有湿痕，也就是说，有人在入睡前洗过澡，这个人只可能是赵新涛，而从他逃离时惊慌失措的状态来推断，洗澡这个行为，肯定发生在他发现死者死亡之前，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了，而死者的死亡时间判断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左右，又是多次扼压，所以他根本没有做案时间。” 唐早忍不住又举了一下手，中途反应过来，赶紧放下：“而且还有一点。” 她拨了拨尸体照片，找到一张尸体面部的：“死者妆容十分精致，眼影腮红唇彩等等，整体偏南瓜色系，通常来说，这种妆容都是为了跟衣服搭配，而她的衣服，虽然监控太暗看不清颜色，但明显是t恤加牛仔热裤。”她调到收纳篮那边：“上面的衣服，跟死者当时穿的衣服不一样，而且都是紫、蓝色系，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死者家中，并非第一现场，死者当天穿的衣服，还在第一现场。而且从尸体状态来看，死者被送回家的时候，尚未死去，只是昏迷。” “很对，这一点很重要。”路霄峥道：“死者被送回家，之后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也就解释了被子的状态和死者的状态。” 唐早道，“所以第一现场，应该离死者家不远。” “很大的可能，就在小区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默契，有理有据，几个人都有点被说服了，各自思考，江周忍不住道：“那怎么解释，死者家中没有第四个人的鞋印？又怎么解释，赵新涛的逃逸？” ------------ 第028章 你不可爱  路霄峥道：“逃走好解释，看赵新涛从小区离开的样子，显然是吓到了，怕牵连自己，逃了不奇怪，但是鞋印的问题，的确说不通。”他想了一下：“还是要等抓到赵新涛再说。” 赵新涛很快就抓到了。 他逃到了之前离职的同事家里，姜予以他们一进去，还没开始问，他就崩溃了，大声嚷嚷着“我没有杀人！” 嫌疑人的留置时间通常为二十四小时，最长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晾了他一晚上之后，一大早就开始审，赵新涛怂成了一滩泥，哭着叫冤枉。 据他说，他跟死者岳生红“一见钟情”，当天就跟着她回家了，双方交流愉快之后，岳生红就给了他一把钥匙，那天晚上也是岳生红约他去的，他去了之后，以为岳生红睡了，洗过澡上了床，想去抱她，才发现她没气了。 看他涕泪交流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也不像是有胆子杀人的。 路霄峥用手指在桌上草草的划了两下：“假设报案人说的是实话，她住在三号楼，死者住四号楼，他们当晚分开之后，不到半小时死者就遇害，也就是说，死者出问题的区域，只能在这一段路，到她上楼，回家。” 唐早也过来旁听审讯，对他这种粗犷的手法十分不满，忍不住拿过一张纸，刷刷几笔，没用两分钟，就画出来了一个绿色庄园新区的平面图，默默的推到他手下面。 路霄峥挑了挑眉，就拿过纸，重新说了一遍，“所以死者出问题的区域，只能在这一块儿。不对，”他忽然一皱眉，拿过笔来圈了两圈：“这一片，四号楼前面，有一片立体绿化区，很方便遮挡！” 他这么一说，唐早也想起来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看过，绿化区角上，还有几间简易房，应该是当时给工人住的，现在还有两三间没拆！” 路霄峥一挥手，几个人又飞车去了绿色庄园新区，这一片立体绿化做的不错，中间还有一个塔，藤蔓拂动，看起来很有几分童话城堡的味道。 他们先去了简单房，很快找到了没烧干净的衣角，嗯，果然是南瓜色的t恤，地铺上也找到了疑似发生性.行为的痕迹，杨曼忍不住道：“估计是被人盯上了，单身女性，平时回来的又晚，被人趁虚而入了吧？” 路霄峥没说话，直接回头叫人查保安，杨曼奇怪的不行，转头问她：“小唐儿，为什么是保安？” 唐早正蹲在地上，小心的夹起枕上的长头发，也没觉得这事儿问她不对，随口道：“因为这儿一直有人住，你看有烧水的炉子，还有锅，除了保安，谁会在这儿住，也不会允许外来人在这儿住的吧？” 路霄峥瞥了她一眼，唇角一弯。 从简易房出来，大家就在这一片查找遇袭现场。路霄峥很擅长这个，他往死者住的单元走了两步，又对应了一下简易房的位置，来回一找角度，立刻就发现了地面上鞋底拖蹭的痕迹，指了指：“这儿。” 总共就没用几秒钟。说完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唐早。 唐早正站在绿化塔旁边，凑近看那叶子，路霄峥还没说话，就见她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扭头就往后跑，飞快的站到了他身后，一系列动作简直不假思索，就跟个兔子一样。 路霄峥：“……” 他实在忍不住一乐。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小虫子。她一向害怕这种东西，看来这么些年，也不算没长进吧，最起码现在不叫出声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迅速收起表情，退了一步，又不敢退的太远，小心的站在了绿化塔和路霄峥的水平线上。 路霄峥扫了一眼，其它人都在忙，于是他颇悠闲的跟她说：“你是我这么多年，见到的第二个，见到小虫子真能吓到跳，起，来，的人。” 唐早别开脸，假装没听到。 路霄峥道：“哦，对了，那第一个也是你。” 唐早：“……” 她咬着唇瞪他，他挑衅的冲她一扬眉，唐早扭头就走了。 他这边还没逗过瘾，下意识的跟了两步，就听后头有人叫他：“头儿，有发现。”一边举起手里一个摔碎的手机。 他们是从树下头找到的，应该是死者的，除此之外还找到了鞋上的一个彩色贴钻，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死者就是从这里遇袭的。 等收队的时候，就见唐早在门口跟七八个小孩玩的正乐呵，她被一伙小孩围在中间，笑的开心极了。见他们车子过来，她赶紧小跑着过来，摆了摆手跟她们告别，小孩子还追着她喊阿姨拜拜。 上了车，唐早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了杨曼：“给你，从一个小孩手里赢的。”一边又掏出一个红色小发叉，来回看了看，趴过来夹在了郑眉飞头上，郑眉飞还吹了声口哨，摆手：“谢了啊！” 杨曼剥开糖纸放嘴里：“行啊你，还能当孩子王。” “是他们要跟我比的！”唐早特别霸气的道：“你们再晚出来十分钟，我能赢得他们倾家荡产！” 杨曼直接笑喷了，使劲拍她腿，郑眉飞笑的车都拐了两下，路霄峥也忍不住笑了，一边道：“长本事了啊，欺负小孩儿！” 唐早道：“过奖了，比你欺负虫子强。” 没人get到这个梗，路霄峥也没再说话，回到局里，唐早立刻回了配楼，进办公室的时候郑眉飞忽然咦了一声，扒住路霄峥的肩一看，然后就笑喷了，杨曼问：“怎么了？” 他指了指，杨曼也笑喷了，路霄峥那是什么人，一看两人这德性，就知道是咋回事儿，特别淡定的瞅着他们，郑眉飞终于笑够了，从他背后揭下来一张花里胡哨的儿童贴纸，是一个拽脸的小屁孩，抱着臂，上头写着三个大字：“不可爱。” 不可爱什么的……配上路霄峥那个大男人架势，杨曼笑的泪都跑出来了，蹲在地上起不来。路霄峥从郑眉飞手指头上，把那张贴纸扯过来，轻轻哼了一声，搓成一团。 小混蛋，怪不得跑这么快！真是胆肥了啊！敢调！戏！他！ ------------ 第029章 他根本没那么重要  绿色庄图是新建小区，保安目前只有六个，当然了，没人肯承认。队里就把那天晚上值班的两个人都取了DNA送检，同时死者手机也有了新发现。 原来死者热衷于玩逗音，因为小区立体绿化比较有特色，所以有不少视频，都是在小区里面拍的，就在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她还在那一处上传了一个视频。 叶归宁把视频导出来放了一下，能很明显的看到，拍到后几秒的时候，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先是手电光晃了一下，然后就关了，只在立体墙后头露出了半张脸，就这么看着她。 想想下一刻那个在屏幕上摇动的女孩就死了……大家简直毛骨悚然。 视频为证，很快就把那个保安抓了回来，那人也很快就认罪了。 他供述那天晚上他值班，两人倒替着睡觉，他本来都准备要睡了，却听到声音，过来一看，就看到岳生红在那儿拍逗音，他之前就看到过她几次，见她露着大白腿，一时冲动，就冲了出来。 岳生红没怎么抵抗，还挺配合的，可是他太兴奋了，又怕她叫，不住的掐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不动弹了，他很害怕，幸好他知道岳生红的家，就直接抱着她送回了家，进门的时候，他灵机一动，换上了岳生红的鞋子，所以房间中，没有他的鞋印。 事情至此真相大白。 从一开始就猜中的，只有路霄峥和唐早两个人。 杨曼忍不住感叹：“这逗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啥这么火啊？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 叶归宁道：“马上放暑假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在官博上发个提醒，让这些人小心些啊？” “别！费力不讨好！”杨曼道：“你忘了上次济市市局也是碰到一个案子，好心发了个提醒，教女孩儿们如何保护自己，结果被那些女权主义者狂怼，说什么，她们没做错，错的是罪犯，还说官博这种说法，跟被强.奸怪女孩衣服穿的少，是一个意思。我简直要醉了，这曲解的也太离谱了吧？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吧？” 她越说越激动：“错的当然是罪犯，可是，再怎样的太平盛世，犯罪也不会绝迹，要知道这世上的盗窃，绝大多数不是蓄谋而是‘顺手牵羊’！所以保护自己是必要的，一个身体条件相对弱的女孩，深夜在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下手真的是太方便了好吗？那保安完全是临时起意！这就好像你把一百块放在地上，正人君子也忍不住动心……” 说了一半儿，她忽然一眼看到了唐早。 她顿时想起之前跟郑眉飞讨论过的事儿，于是强调道：“所以，永远不要用生命考验人性！不管男人女人都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给任何人可乘之机！尤其不要晚上在外头逗留！危险系数是白天的N倍！” 郑眉飞不愧是知心姐姐，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配合道：“说的对！钱赚的再多，也得有命花，所以保护自己，绝对应该放在赚钱之前！这钱嘛，多少算多呢？知足常乐最好了，我这么穷，不也过的挺得瑟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恨不得跑到唐早面前跟她说，地球有危险，打工须谨慎……路霄峥早就听出意思来了，斜眼看了看那姑娘，唐早显然完全没在意，正低头按着手机，杨曼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唐儿，你说对吧？” 唐早随口道：“嗯，对。” 对个屁！看她那眼神儿，就知道她根本没听！ 其实唐早正在刷本地网。她前几天发现有个叫青市在线的本地网站，居然还挺火的，上头还有个单独的版块叫“校友录”，所以她在上头发了个帖子，寻找当年的同学和校友，没事就上去回个帖捞捞，还可以发红包，倒是养出一点人气，可是刷了好几天，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跟帖。 今天案子总算结了，看了看时间正好下班，唐早就站起来：“我先走了。”一边就急匆匆走了。 杨曼和郑眉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无奈的不行，郑眉飞低声道：“算了，人各有志。”他往外走，没忍住又多说了一句：“有些人，就喜欢为虚荣买单，你就别多事了，没准还落个埋怨。” 路霄峥紧跟着出来，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眉头一拧。 他驾车出了市局，拐过一个路口，忽然发现唐早的牧马人在前头。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子窝火。 这混蛋玩意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就她那点小身板儿，还敢一天天的，大晚上在外头晃，生怕不出事儿是吧？ 等他回过神儿来，他才发现他居然跟在了她的车后头。唐早把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口，进去买了一大堆小东西，小扇子花露水什么的，然后去了不远处的小广场，开始跟周围的人攀谈，仍旧是问几句，然后道谢，送人家一样东西。 路霄峥站着看了很久，越看越不对劲儿，终于掐了烟，悄悄的走了过去。 唐早没有看到他。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正在跟人家说：“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江爱华的大妈？年纪大约六十岁，之前在红心塑料厂工作，对，就是倒闭的那家塑料厂……”等人家说不认识，她就会把小东西送给他：“麻烦您了，送您一个小礼物，这张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您能帮我打听一下吗？要是打听到了，您就打这个电话，我有重谢。” 江爱华？ 路霄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原来她不是在打工，是在找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一个六十岁的老大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甚至不惜用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为什么不去公安网上查？ 不对，一定是因为不知道身份证号码，去公安网上查不方便，所以她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的，可特么就算只知道一个名字，把所有叫江爱华的看一遍，也比这样找好些吧！ 路霄峥一直等到她走远了，才走过去，从地上拣起了一张被丢弃的小纸片，上面印着“寻找江爱华，原红心塑料厂员工，电话13XXXXXXXXX，提供消息有重谢！” 那个号码，不是她的号码，应该是专门用来找人的。 就这么几句话，她一晚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不知道对多少人鞠躬道谢。 路霄峥捏着那张纸，心里疼的火烧火燎的，却又是说不出的茫然，百味杂陈。他很想走过去问问她，问问她到底在干什么，还想告诉她，他可以帮忙……可是想想那一天，她挥开他手时的样子，就觉得……还是算了吧！也许她根本不想他知道。 这一刻，他终于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她回青市，不是为了路霄峥，她的未来，甚至没有预备他的位置。 他特么的……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 第030章 酱烧甜心  因为中间出了这个案子，接连忙了好几天，唐早足足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来查这个江爱华，却仍旧一无所获。 加起来，已经有四个人没有任何线索了。或者说，其实从头到尾，她就只找着了两个人，一个只勉强记得有这么几个同学，什么情况都说不出来，一个得了癌症，于几年前死亡。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可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到最后她只能发狠，心说哪怕她再活十年呢，就不信十年还什么都查不出来。罗卡定律说，凡有接触，必留痕迹，相信总能查出来的。 夏至那天下了一场大暴雨。 这种天气，出去也没有人可以问，唐早决定给自己放个假，看冰箱里还有不少东西，她给杨曼发了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就开始收拾，准备做几个菜，打打牙祭。 杨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唐早在厨房听到门响，一边迎出来一边问：“小曼哥，你有忌口吗？”然后一愣。 路霄峥和姜予以正在门垫上站着，头发上还滴着水，见她迎出来，他们也愣了一下。 “啊，”杨曼赶紧道：“呐个，小唐儿～正好我们加班，下这么大的雨，车辆又限号，他们一时回不去，你说要做大餐，我就把他们一起叫来了……够吃吗？” 唐早笑了笑：“够。”她看了他们一眼：“我房间右边床头柜下头，有新毛巾。” “哦,好！”杨曼一听就知道她没生气，对她眨眨眼睛，赶紧小跑着进去拿了两块出来，递给他们。 路霄峥两个人，是真不知道她们住在一间大宿舍，可是来都来了，再退出去，反而不好，姜予以擦干净头脸，就笑眯眯的坐下了，路霄峥随手把毛巾放在衣架上，也坐下了。 姜予以道：“没想到你们女警宿舍，条件这么好，还有沙发。” “什么啊！想的美！”杨曼道：“局里配的就一间空屋子！沙发桌子冰箱灶具这些全都是唐儿买的，我说给她摊钱她怎么都不肯要，我觉得我搬这儿沾老大便宜了！”一边说一边进去抱住她腰，讨好的蹭蹭：“是吧唐儿～” 当初她刚搬进来的时候，的确想跟唐早摊钱，被她拒绝了，她看她不像假客气，就没狠让。后来知道她有可能做兼职的时候，再旧话重提反而不好，所以杨曼最近热衷买饭菜水果，想着多少算个补偿。 唐早哪知道她的想法，随口指挥她：“把茄子洗洗。” 杨曼就去洗茄子了，姜予以站在门口道:“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唐早笑道：“桌上有水果，下面有茶叶，饮水机里有热水，冰箱里有饮料，你们想吃想喝，自便吧！” 姜予以道：“好勒！” 他挺喜欢唐早这种随意自在的态度，这样他们也轻松，就出来自己拿了瓶红茶，随手扔给路霄峥一瓶矿泉水。 瓶子上一层水雾，路霄峥握在手里转了转。他坐的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厨房，唐早背对着他，正在忙碌，头发高高的扎成个丸子头，还散着几小络，身上穿着小碎花的居家服，帽子上还拖着两个长耳朵，系着浅蓝色的围裙，后颈白的雪捏的一样，小腰儿细的不行。 两个女孩偶尔头凑在一起说笑，杨曼高个儿短发，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小两口一样。 路霄峥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换了个沙发坐，眼不见为净。 唐早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整治出了八菜一汤，一边分筷子一边笑道：“就这些东西，也就这水平了，大家凑合吃吧，应该比餐厅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吧。” 杨曼回房间抱出来几听啤酒，笑嘻嘻的堆在桌上：“惊喜吧？就这些！小唐儿不让我喝，我这是偷偷买的！也不敢往冰箱里放，她看见就要吓唬我，说喝完会起啤酒肚！比我爸管的还严！” 唐早无语的扶额，姜予以乐了：“小曼儿你牛！真汉子！”他比了个大拇指，赶紧抢了一罐，路霄峥直接一手夹了两罐过来，姜予以一看，赶紧又抢了一罐，还问唐早：“你要不？” “我不行的，”唐早笑着摇摇手：“我是真正的一杯倒，从来不敢碰酒的。” 路霄峥冷冷的道：“吃醉枣都能醉的那种废物。” 唐早低头没说话，姜予以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小唐，这什么菜啊？” “酱烧蛋片，”唐早笑道：“冰箱里实在没东西了，强迫症又想凑八个菜……你体谅一下。” 姜予以尝了尝：“哎，这不用我体谅啊，你得体谅我了，我一尝就想吃完怎么办！” 路霄峥起先没留意，他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桌上一多半儿菜都是酱烧，酱烧排骨，酱烧茄子，酱烧鱼块，酱烧鸡翅，酱烧蛋片……而且一尝之下，味道都非常好。 他基本上不挑食，但要论偏好，他就是喜欢吃酱烧的，一看到满盘子白乎乎的，就觉得没滋没味，尤其喜欢吃酱烧排骨。 当年那小混蛋，可是只会炒西红柿炒鸡蛋的，但她肯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她现在会炒这么多酱烧的菜，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他学的呢？路霄峥摸了摸下巴，心情不知什么时候又愉快了不少。 四个人边吃边聊，外头狂风暴雨，可是屋内，四人围桌而坐的氛围，意外的温馨温暖。 姜予以随口问唐早：“你怎么会想到当法医的？” 唐早有点感慨：“其实，我本来想当儿科医生的……”她迟疑了一下，没再说话，姜予以这种高情商的知心哥哥，当然也不会追问，扶了扶眼镜，正要岔开话题，路霄峥却忍不住了，问她：“说啊，怎么不说了？” 唐早睫毛颤了一下，淡淡的道，“为了世界和平。” 操!还能更敷衍么？跟人家就好好说话，一到他就这态度？他欠她的？路霄峥瞪着她，唐早低着头，似乎是在专心的吃东西。 其实她只是不敢看他。 他长的英俊，眉眼漆黑漆黑的，线条深遂，看过来时，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是咄咄逼人的性感，好像在他眼里，什么都无所遁形。如果是在她心情平静的时候还好，可是这两天，她的心情不怎么好，她怕一对视，她会委屈。 杨曼忍笑道：“对！我当警察也是为了世界和平！”她搂住她，笑眯眯的：“唐儿～我们一起努力！” 结果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是一声炸雷，路霄峥往外指了指：“你们听到没？你们这谎扯的，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唐早忍不住一笑，姜予以笑道：“吃着人家的菜，喝着人家的酒，还揭着人家的短，路霄峥，你不大行啊！” “滚！”路霄峥喝了一口酒：“你特么才不行，说一个男人不行就等于骂人知道吧！” ------------ 第031章 一见钟情  姜予以这种斯文人对上路霄峥，一言不合就开车，啥情商都不管用，他扶了扶额，从后头把他那第二罐啤酒拿出来，墩到他面前，拿手敲了敲：“来，路支队长，我把这罐酒给你，从现在开始，你，”他忽然转成当地口音：“甭说话了行不？” 路霄峥道：“酒拿来。”他一把夺过：“不行。” 唐早笑出声来。 她挺喜欢看路霄峥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有点随意有点痞，怎么看都帅。 路霄峥把易拉罐举到嘴边喝了一口，飞快的斜了她一眼，唐早在他看过来之前，迅速视线下移……在撤回视线前那一瞬间，看到酒滑下去，他的喉结滚了一滚。 真是MAN爆了！她觉得这一个瞬间，至少能支撑她多坚持一年！ 说说笑笑吃完晚饭，姜予以帮忙把餐盘什么的收下去，唐早看他动作熟练，笑道：“姜哥，你在家也这么贤惠么？” “是啊！”姜予以道：“我媳妇儿说，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宇宙守则，我不会做饭，所以就每天洗碗。” 杨曼道：“我在家什么也不干哎？”她拿了个桃子啃，把手搭在唐早肩上，一脸骄傲：“我们唐儿嫌弃我洗碗溅一地水，不让我干，我又不会做菜，我只会吃。” 姜予以无语的抹了抹眼镜上溅上的水：“这对话，有哪儿不对劲吧？” 路霄峥简直听不下去，那小混蛋居然还一边洗碗一边笑？就这么高兴？他黑着脸站起来，在房间里兜了个圈子。 刚才进门的时候，杨曼进唐早房间拿毛巾，没有关门，客厅的光映进去，他一眼就看到唐早的床边，有个高高瘦瘦的三角书柜，里头有不少书，上头还有一个相框。 路霄峥走到门口，随手打开灯，看了一眼，就是一皱眉。 那相框里居然是唐早和一个男人，男人长的非常英俊，看上去也很年轻。唐早戴着寿星的帽子，他拿着一根什么棒，两人都笑的非常开心。 杨曼溜达着出来，一眼看到路霄峥站在那儿，她赶紧凑过去，看了一眼，跟他解释：“这是她哥！”路霄峥哼了一声，杨曼向厨房嚷了一句，“唐儿！那是你哥哥，是吧？” 唐早刚洗完碗，一边走出来，一边嗯了一声。路霄峥直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 唐早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其实，我哥哥还挺多的，照片里那个是我表哥……哦不对，应该叫堂哥吧。” 这个态度也太假了，以为他是傻子啊？路霄峥听的憋气，又不能发，杨曼来回看看俩人，笑嘻嘻的咳了两声，转身走了。 一直到了晚上，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姜予以跟路霄峥商量着，要不随便找个熟人，去他们宿舍借住一晚上算了。 “干嘛那么麻烦？”杨曼直接道：“你们有两个人，就算去找眉姐儿，也没那么多地方挤吧？不如我跟小唐儿睡，你们俩去我房间睡呐？”姜予以犹豫了一下，杨曼道：“不用管那些八婆，家里来客人，本来就是凑和挤挤，难道还能赶出去吗？” 姜予以道：“那行吧。” 于是就这么定了，唐早住的是大卧室，里面本来就有厕所，可以洗濑，于是两人直接道了晚安就进去了，路霄峥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也进了卧室。 这大概是十年来，两人最接近的一次，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住在一起了。 唐早一直没睡着，可是这跟以前那种睡不着不一样，这种睡不着，心里还挺甜的。身边的杨曼忽然翻了个身，悄悄道：“唐儿～话说，你跟路队，是怎么认识的啊？” 杨曼叫人时，这个儿化音，听着格外的亲昵，唐早挺喜欢她这么叫她的。她迟疑了一下，喃喃的道：“怎么认识的啊……” 杨曼精神一振：“是不是一见钟情？”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卧室里，姜予以枕着手，慢条斯理的道：“我本来挺相信你的判断的，但现在我开始怀疑了，因为相信你，就等于怀疑我的学问和十年的经验……我觉得唐早不是那种人。” 路霄峥没回答，姜予以道：“来，说两句。” 而这个时候，在隔壁卧室，唐早的声音正轻轻响起：“一见钟情，不存在的。” ……同一时间，路霄峥缓缓的道：“老子对那混蛋玩意儿，是一见钟情。” 唐早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那个时候，是同学家长。” ……路霄峥道：“路霄霆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儿。” 路弟弟名叫路霄霆，跟唐早是同班同学。 那会儿，路弟弟刚上高一，参加军训，不小心把唐早给撞倒了，腿摔伤了。 路爸爸不在家，路霄峥就去医院给他充当家长，陪礼道歉去了。一推开病房门，他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又白，又乖，正弯着一对月牙眼冲医生笑，右颊还有一个小酒窝，他瞬间就被这小姑娘给甜到了，脱口而出：“哎，你就是那个……小甜枣吧？” 她转头，非常惊奇的看着他，特别大的眼睛眨了眨：“叔叔您好，我叫唐早。” 嗯，他就说是小甜枣么，真好听，他就走过去坐下，然后他就看小甜枣儿一个劲儿的偷看他，偷看他，终于忍不住道：“叔叔您可真年轻，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 时年二十出头的路霄峥：“……”我谢谢你了！ ……路霄峥笑出声来：“那小混蛋看我的眼神儿，发光你知道吧，真的发光！她肯定对老子崇拜的不行。” 唐早道：“其实刚认识的时候，我挺怕他的，但后来觉得他人真好，我就一点点伤，当天就出院了，可他老是过来看我。我那时候，真的一点都没想到，他打的是……是那个主意。” 唐早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说了，睡吧。”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了。 唐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其实她并没有跟杨曼说很多，当年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实在太珍贵太珍贵了，每次疲惫不堪，万念俱灰时，都是记忆中那个人陪着她一起度过……她不舍得讲给任何人听。 大概是男神驾到带来了好运气，隔天的时候，唐早那个找人的手机号收到了一条短消息，“红心塑料厂破产管理组，现位于市北区延吉路XX号后院。” 唐早大喜。 一般破产企业都会有几个留守人员，处理员工的种种后续问题，可是这也架不住中间隔了几十年，她就是因为找不到管理处，所以才不得不大海捞针，这条消息，简直就是及时雨。 唐早打过去，几次都没有人接，于是发短信，说给钱，人家还不要，唐早只好郑重感谢了一番，美滋滋的收起了手机，准备立马就过去看看。 开心之下，她完全没察觉，这条消息来的有些蹊跷。 ------------ 第032章 孔雀哥哥大长腿  谢什么谢，老子稀罕你谢么？ 路霄峥把崭新的袖珍手机扔进了抽屉里，轻轻哧了一声。就这么点小破事儿，整这么麻烦，早求求他不就得了？非得累死累活的跟那些老头老太打交道。蠢不蠢！ 杨曼举着资料进来，一看到他，脚下就是一顿：“哎头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路霄峥咳了一声，摸了摸嘴唇，若无其事的：“什么事，说！” “哦哦，”杨曼迅速打开文件夹：“昨天市南分局那个案子，DNA报告已经出来了……”她把案子飞快的完，抱着文件夹晃了两下，然后话锋一转，“头儿，你有没有看我早上发的朋友圈儿？” 路霄峥道：“我闲的。” “哎，看看呗！”杨曼英勇无畏：“很重要啊！” 路霄峥心情不错，难得的回应了一下属下的期盼，随手点开，然后就见杨曼发了一条朋友圈：“唐氏早餐！日常表白我唐！”配图是一盘一看就很松软的葱油饼，以及两人的合影，唐早穿着一件露肩的裙子，但两人的脸都用小动物挡住了。 杨曼一直悄悄瞄着他，一边问：“头儿，你想不想看原图啊？” 路霄峥头也不抬的道：“发。” 啧！杨曼眼晴一亮，飞快的掏出手机，一口气发了好几张，然后飞快的出去了，特别懂得见好就收。 路霄峥随手点开照片，这显然是抓拍的，第一张唐早低着头，头发垂下去，第二张她抬头，冲着镜头笑，第三张镜头拉近，她笑着伸手来挡，她雪白的小手挡住了半张脸，那双弯弯的大眼睛，反而显得格外的亮，满满的笑意……一眼看到，那感觉，就像嘴对嘴喂了你一口蜜糖，实在是甜的不行。 他摸着下巴，静静的看了足有五分钟。 外头郎鹏端着个杯子站在窗边，忽然嘿了一声，一边招手：“哎哎，你们快来看！” “怎么了？”郑眉飞凑过去，郎鹏指着下头：“看到没？宝马X5！我的终极理想啊！” 郑眉飞往下看了看：“是么？这车现在多少钱了？” 郎鹏道：“小二百万吧！” “二百万？”郑眉飞瞬间无语，拍了拍他肩：“行吧，大狼，你估计也就只能想想了。” “别小看我！我，”郎鹏说一半，看了看身上的警服：“我就不能中个大奖了?现在微博上都有抽车的！想发财特别容易！” “什么啊？”杨曼也凑过去，就见门口大咧咧停着一辆白色的车，一个穿着银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倚在车上，手里捧着一大束花，交叠着长腿，动作十分的悠闲。 “哇！”杨曼道：“传说中的霸道总裁！你看看人家这身打扮儿！这豪车、这鲜花，简直奏是行走的春！药！啊！” 郑眉飞捧心道：“曼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看错了你！你怎么能被金钱所迷惑呢？你难道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开什么玩笑！”杨曼挑了下眉：“我能是那种人吗？我怎么会被金钱所迷惑？我看上的明明是皮相啊！你难道没看到人家的大长腿？” 她拍照片发给唐早一起欣赏，一边道：“也不知道这人等谁的，我觉得全体女同胞，都会为此晚下班至少五分钟！” 看看表也到下班时间了，足足过了十分钟，一伙人一个走的也没有，都巴着窗子等着，路宵峥一出来就无语了，“加个班你们一个个嚷嚷起来没完，不加班到点儿了还不走？” 他走过来，往下看了一眼，一挑眉，“想看孔雀怎么不去动物园？” 噗！这形容，郑眉飞几个都喷了，郑眉飞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也准备走人，才离开一步，就听郎鹏道：“哎哎！不得了了！快看啊！” 郑眉飞瞬间扑回去，几个人一齐往下看，就见那孔雀挡在唐早的车前头，唐早开着车窗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后头的车等着出门，按了按喇叭，唐早就把车开到门边，下来了，两人在门口站着说话。 郑眉飞几个感叹了一会儿，一转头，早不见路霄峥的人影了。 其实唐早这会儿头大的很，正好是下班时间，不走吧，同事全看到了，尤其路霄峥肯定也看到了，走吧，她又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唐早败下阵来：“你不介意我叫个人吧？” 向敏行笑眯眯的道：“当然不介意。” 唐早于是打开微信，对着满屏的“哇霸道总裁”“哇大长腿”等等的感叹，发出去一条语音：“小曼哥！下来！去吃饭！” 她叫小曼“哥”的时候，向敏行的笑容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简直就是风度翩翩。 其实向敏行长的很帅，五官漂亮有型，还架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本来应该蛮斯文败类的长相，可偏偏他的头发是三七分，“七”的那一边很长，而且吹的特别高，漆黑锃亮，“三”的那一边却剃的只有一层毛茬。也不知道他找的啥火星发型师，在短发那边刮出一个金文“早”字，就那种上头一个圈，一个点，下头一个小十字那种，可惜并没有人欣赏，听说有很多人问他，你弄个苍蝇拍子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这发型，让他不论穿多少钱的高定，仍旧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二货”俩字儿。 杨曼不一会儿就下来了，向敏行大咧咧的把宝马扔在了路边，上了唐早的车，还主动跟杨曼握手：“小曼哥你好，我叫向敏行，是唐早在济市的朋友，你叫我敏行就行。” 杨曼这么爽朗到二的人，碰到这么彬彬有礼的做派，也只好淑女了一两分：“你好。我叫杨曼。” 看唐早开车不说话，她只好自己找话题：“哎，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今天从窗子里看到你，还说你就像小说里常说的那种霸道总裁。” 向敏行一笑：“总裁倒是的，不过我不霸道。”一边就拿出一张名片给她：“小曼哥，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向氏华章哎！”杨曼看了看名片，有点吃惊：“失敬了。” 向敏行保持得体的微笑，“客气。” 两个人正在尬聊，唐早已经停下了：“就这儿吧？” ------------ 第033章 总裁大人苏破天  杨曼一看，就无语了，这就是她们常来的粥铺，就那个第二食堂，本来走过来也就五分钟，开车要绕条街，反而慢。 向敏行表情丝毫不变，看到简陋的门脸，也没有任何的嫌弃，只微笑道：“我是不介意的，只是好久没见面了，又是头一次见到小曼哥，是不是应该吃点儿特别的？”杨曼说了一句我没关系，他又续道：“而且这种地方没有包间，你们要是喜欢热闹，我倒是不在乎的。” 唐早不得不承认，她被说服了。 向敏行这种发光体，嗯，纯字面意思，他那身西装料子无比闪亮，坐在这种地方肯定很显眼。她一点都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围观。她认命的发动车子，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象样的鲁菜馆。 饭才吃了一半，杨曼的态度，就已经从“我要揭开你的画皮”，明显的转成了“这人其实也还不错啊！”唐早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心好累。 其实向敏行这个人不讨厌。 他这种人，察颜观色是天生的本事，只要他想，能跟任何人聊的热火朝天。 你烦了，他就礼貌的消失，你需要，他就优雅的出现，而且有钱有闲有人脉，很多事情都可以立马解决……更别说他还长了一张不用整就能出道的脸，简直就是活体的白马王子。就连盯梢这种变态行为，他做出来都不会显得太猥琐。 只可惜唐早被路霄峥扭曲了审美，所有“帅”、“英俊”等等的相关词汇，内心都会自动代入他那张脸，而向敏行这种漂亮精致的长相，在她心里，都会自动代入“娘兮兮”，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可是这个人也很难处理，是真的很难处理。 因为你跟他说我不喜欢你，他会说，哦，那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好了。 你说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他会说，哎，真巧，我本来是去哪哪的，没想到又碰上了。 他一直用着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追求方式。唐早跟他纠缠了快一年，经历了无数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心路历程，对他，早已经绝望了，所以根本不浪费那个口舌，尽快转移战场是王道。 杨曼显然还没有看清楚这一点。 她觉得这位总裁果然不霸道，于是跟他讲道理：“敏行，是这样的，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您可能不太了解，您这样又开豪车又拿花什么的，会让小唐被人过多的关注，这样不太好，我希望您以后能稍微注意一下。” 向敏行的笑容瞬间就真诚了几分。 他是那种有卧蚕的雁眼，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一笑起来，瞬间就多了一种柔软的孩子气。 女汉子心的杨曼被撩到了，觉得总裁大人已经从“不错”，进化到了“很好”。 然后向敏行软软的道：“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跟小早很久没见了，所以才送蔷薇和满天星，聊表心意，至于开宝马……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听说小早买了一辆牧马人。”他害羞的笑了笑。 杨曼：“……” 唐早扶着头，实在没掩饰住看智障的眼神儿。 然后向敏行又道：“曼姐姐你对小早真好，我挺开心的。要不我们喝一杯吧。” 哇喔！杨曼觉得总裁大人苏破天，没忍住在桌子下头踢了唐早一脚，然后端起茶来跟他碰了碰。 总之这顿饭气氛十分融洽，然后三人回了市局，向敏行毫不恋战，坐回他骚包的宝马，两车交汇的瞬间，他打开车窗，非常随意的说了一句，“对了小早，有件事情我还忘了说，我已经把办公室搬到了这边，以后就一直在青市了，有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他一笑：“曼姐姐拜拜，小早拜拜！” 唐早：“……” “哎？”杨曼道：“这位可比塘主威武多了！” 唐早什么也没说。她对这位的做派真的很了解了，他就是点到即止，绝不会说他是为了她搬到这边来办公，可是……他喵的她现在真的没时间没心力应付这位二世祖！ 杨曼终于发现她一直没说话：“哎唐儿，怎么了？你不会怪我跟他说太多话吧？” “不，”唐早用力摆手：“我完全不介意，事实上你如果能有办法把他带走，我可以暴请你一个月，两个月都行。” “哦？”杨曼笑眯眯的把胳膊架她肩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路霄峥不是人？” 什么鬼？唐早没忍住给乐了，拍了她一下：“胡说八道！” 大概是因为很少见到活体的霸道总裁，这件事又在市局小小的掀起了一场风波，尤其这件事还跟唐早有关……这世上不嫉妒的女人很少，虽然明知道没有她也轮不到自己，但是该酸两句，还是得酸两句的。 餐厅里，唐早和杨曼正吃着饭，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人道：“花钱雇的吧？” “这还用说么！”另一个道：“肯定是花钱雇的，不然哪有这么巧？之前那些事儿，传的这么难听，她肯定坐不住，这是想办法给自己洗地呢！” “挺好的办法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要是碰到个笨的，没准儿就真信了呢！” “能不聪明么！”那人压低声音：“老金也是傻的，人家心气儿那么高，能跟他？这不，回家养老了吧？” 虽然这两位没说名字，但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唐早非常淡定的吃着，压根就没往那边看。 其实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餐厅和厕所这种地方聊八卦，这两个地方，明明就是最容易隔墙有耳的。而且市局餐厅这种设计，有很多绿植和玻璃墙，做出了很多各自独立的小区域，这种地方，藏一百个人都看不到。 两个机智的吃瓜群众，自顾自扯的很乐，忽然有人道：“哎你们看！” 餐厅一角的壁挂电视上，正在播出午间新闻，先是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开业剪彩的画面，然后镜头转向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高清画面下，颜值仍旧在线。 女记者道：“请问向总怎么会想到在我们这儿建购物广场？” 向敏行微笑道：“向氏华章致力于走遍华国，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购物广场，你与其问为什么在这儿建，不如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女记者笑道：“是啊，向总为什么会亲自莅临开业庆典？” 向敏行轻轻按住西装下摆，略弯腰看向镜头，深情款款道：“青市有我的朋友，我喜欢青市和青市的人，所以我会在青市多待一段时间……” ------------ 第034章 照妖镜  这打脸来的太及时，一直到画面切了，那两个女人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杨曼得瑟的不行，一直想过去落个井，下个石，被唐早按住了，出来她还遗憾：“我就应该过去问问她们，哎，你不是说向总是雇来的么？你跟我说多少钱能雇来向氏华章的总裁！” 唐早无奈的安抚她：“你让她们自己回味不是更好。” 事实上要是能选，她一点都不想出这个风头，她希望永远扮演个低调无害的角色，那样找谁办事都方便。 杨曼回了办公室，就绘声绘色的把这事儿说了一遍，郑眉飞一直朝路霄峥的办公室使眼色，但她还是坚持说完，顺便还把向敏行的智障言论，专门买辆宝马来配唐早的牧“马”人……这事儿也说了。 其实杨曼倒是好意，她想路霄峥不是一直死撑么，那她就刺激他一下，好让他尽快做决定。 可惜她还是不够了解路霄峥。 路霄峥大男子主义严重，他喜欢一个人，就会把这个人纳入他的保护圈，不管外头什么狂蜂烂蝶，什么疾风骤雨，他都会给她挡的严严实实……前提是他的女人不可以有回应，要是那女人想着暧昧几下，挂着这个，撩着那个，脚踩两只船，他绝对会转身就走，头都不带回的。参见之前的分手事件。 而且要是这条“船”有什么不妥，他没准儿还会操心一两分，既然船这么“优秀”……世上又不是没女人了，他路霄峥提的起放的下，绝对不会纠缠不休。 唐早根本不知道神助攻杨曼，走了一波渣剧情，当然就算知道，她也顾不上。 因为总裁大人再次开始了他渗透式的追求。不到两周，就在市局混了个脸儿熟，还不知从谁那儿弄来一张通行证，很快就达成了随时随地长驱直入的成就，而且总裁大人比他们还要敬业，上班族还有个休息日呢，总裁大人全年无休，风雨无阻。 唐早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她刚离开济市他就知道了，之所以这么久没出现，只是因为，他在交接工作，好把战场从济市，全部转移到青市。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她能说什么？只能继续贯彻在济市的原则，不管他怎么作，只当他不存在…… 但是向氏华章在华国也算是有影响力的集团公司，这么大一个活体总裁整天在面前晃，就好像马大大，王大大驾到一样……更何况这位大大，还长了一张九十分以上的脸，不可能不被撩。 于是刑侦大队一伙人出门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撩汉现场。 女的穿着镂空小白裙，小腰挺细的，看背影认不出是谁，向敏行倚在门框上，挺悠闲的听着，看起来已经说了一阵了。 一见他们一伙人急匆匆过来，向敏行就站直了，摘下眼镜，挺骚包的吹了吹，一边慢条斯理的道：“你说的对，我们有钱人，这双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跟个照妖镜一样，从小见的太多了，什么都看的出来，那些拜金的，装纯的，嫉妒的，见不得别人好，背后说人坏话的……在我眼里，无所遁形。所以我才会喜欢我们小早这种眸正神清，光明磊落的女孩儿。” 他把眼镜戴上，冲她优雅微笑：“你说是不是啊，这位大妈？” 他根本不管对方如何反应，直接往前走，还对路霄峥伸出手：“路队是吧，幸会。” 路霄峥没理他，目不斜视的往前，他也不尴尬，就收回手，对杨曼笑了笑：“曼姐姐，刚好从店里走，想起你说要背夹电池，就顺手拿了一个，别嫌弃，”他把一直挟在腑下的小盒子递给她：“你拿着，我先走了。” 向敏行是刷闺蜜的高手，细心周到，总是送些小而实用的东西，让人无法拒绝，唐早又是个恨不得在旁边摇旗呐喊的态度，所以在济市的时候，他接连把她两个闺蜜给刷成了爱慕者。难得碰到杨曼这么个正直的，简直就是如获至宝，基本上天天送温暖，就光给他们办公室送奶茶，都送了三回了。 杨曼沐浴着同伴们看叛徒的眼神儿，叹着气收起了背夹电池。讲真向敏行刚才那番话说的实在是太爽了，她都想给他鼓掌！可她分明是路神后援团的，不能信邪！教！啊！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唐早开着车从他们面前滑过，见到她还挥了挥手，杨曼道：“你出现场？” “不出，”唐早往门口瞥了瞥，直接没敢刹车，嚷嚷了一句：“主任和孙哥去。”一边就飞快的开走了。 他们上了车，郑眉飞又讶又笑的道：“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至于的么，就跟有鬼追着一样？” “你是不知道，”杨曼叹着气道：“这个向敏行，真的是一枚奇葩，我们唐儿给我看了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我的天，真的是苦口婆心，用尽了所有办法拒绝……可是你知道向敏行怎么着吗？他的态度好的不行，总是你说的对，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仔细阅读，我会认真考虑的……然后第二天仍旧我行我素，我也是醉醉的。”她摊手。 郑眉飞心里有一百句话槽想吐，看了看旁边那尊大神，只能化为一声：“唉！这世上啊，啥人都有……” 唐早已经找到了江爱华，这几天正在往她们家跑，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江爱华今年刚好六十岁，人干瘦干瘦的，嘴皮子很溜，记性也很好，跟她说了很多当年的事情，但是一路听下来，其实跟那些人有关的只有几句。 例如她说，“我记得他们几个人，个儿都挺高的，都在后排坐，尤其是秦闻之，长的挺好的，整个人斯斯文文，还是语文委员，但是周伟，就是个刺儿头了，眉毛都往一起连了，脾气那个暴啊！对了，他同桌叫杨科，唉，那更是，坏心眼儿一把一把的……” “转学？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我记得李宁当时病了一大场，好几天没来，老师还问了几次，也不知道啥病……” “别的？别的就记不大清了，要不你改天再来，我才给我们几个老姊妹打了个电话，让她们帮忙打听打听，我有个同学叫姚芳，跟我一个老姊妹认识……” 所以唐早一到休息日，立刻又去了。在长青路上停下来买了点儿水果牛奶，回到车边时，就发现姜予以和郎鹏站在那儿，一见她就问：“看到你车了，江湖救急，有现金么？” 唐早都乐了：“怎么回事啊？” “别提了，”姜予以道：“这片儿简直原始社会啊，现在连卖菜的都挂个牌儿，他这儿居然不能微信支付！我们俩都没带现金，渴的不行了。” 唐早昨天才刚完成解剖任务，知道这边出了命案，而且是一家三口，挺严重的，就点了点头，赶紧拿出二百块钱来给他们，姜予以转头就去买了一箱水，拿袋子装了几瓶：“我们头儿在前面排查呢，你顺路给他捎过去吧。” ------------ 第035章 跟踪  唐早无法拒绝。 事实上她还挺乐意的，就接过水，顺手又在里头放了二百块钱，开着车慢慢的在路边滑过去。 开过一条街，就见路霄峥和郑眉飞从一户商铺里出来，路霄峥一边走，一边扯着t恤抖了抖，眉头皱的紧紧的，她老远看着他额上一层汗，浸的眉毛黑漆漆的，就觉得真是帅爆了。 唐早开过去，叫：“眉姐儿！” 郑眉飞一回头，见是她，立刻就凑过来，巴着窗子笑道：“怎么着，来协助我们排查啊？简直及时雨啊！” “不好意思，不是的，”唐早笑道：“我有事情，经过这儿，刚才碰到姜哥了，他说这边不能手机支付，让我给你们捎几瓶水。”一边说一边就递过去，结果郑眉飞没接袋子，直接拿了一瓶水，回头叫：“头儿，来自同事的关爱！” 唐早心说一个两个套路玩儿的真溜，一边就大大方方拿了一瓶水递过去，路宵峥接了，仰头直接灌了大半瓶，也趴在车窗上，问她：“去哪？” 唐早一愣，本能的答道：“凤凰小区。” 路霄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就转回身，她看他背后的汗把t恤浸的都冒盐了，有点心疼，垂了垂眼，把袋子递过去：“路队，我得走了。” 路霄峥示意郑眉飞接过来，就直接往前走了，她的车很快就开走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破旧的黑色的别克车正悄悄的跟在她的车后面，咬的紧紧的。 唐早直接去了江爱华家里。 她这几天都跑好几趟了，熟门熟路的上楼，敲了敲门，结果一个不认识的大妈开了门，一见她就笑了：“是小唐吧？” “嗯是的，”唐早道：“阿姨好。” 那大妈笑道：“听说你找我？”见她发愣，她爽朗一笑，“我是姚芳！” 唐早顿时又惊又喜。 一进去，里头一堆大妈，据说是江爱华被她三来两来的，勾起了回忆，直接约了个场，老姊妹聚会。唐早一进去，就被一堆大妈围着，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无比的热情。 唐早被他们问的，险些招架不住，幸好江爱华人挺好的，笑着帮她解围：“行了，人家小唐是有正事儿，老姚赶紧去跟她聊会儿。” 唐早感激的冲她一笑，然后就跟姚芳到卧室里聊了一会儿。 姚芳的年龄比她们都大一岁，当年的事情也记得更清楚，说了很多琐碎的事情，唐早虽然一时没分辩出来有什么用，却还是全部录了下来。 而且还有个意外惊喜。 姚芳当年跟李宁，也就是最后一个案子的死者李云隼谈过恋爱，她说：“我们当年是结对子，我成绩好，他成绩不好，所以老师就让我带带他，那时候老实啊，让干嘛就干嘛，我就经常过去问他，有时候给他讲讲。那会儿我们体育课学游泳，不学不行，我怕的不得了，他就拉着我手跳……也不知道啥时候吧，李宁就悄悄在我书包里放糖，就那种大白兔奶糖，一次就放一块，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一问就脸红，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她给她讲了不少当年的事情，唐早一直挺认真的听着，然后才问她：“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开？” “就这么分了呗！”姚芳叹气道：“我们那时候，谈恋爱可不像现在，顶多就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背着人拉拉手啊，就算很出格的了。” “那你们关系一直很好吗？有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变化？” “没有，”姚芳很肯定的道：“没啥变化，我们之前一直挺好的，后来他忽然没来上学，我隔了两天，实在没忍住去他家看了看，然后就听说他生病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没再来过，那时候也没有手机，电话也稀缺，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 她有些感慨：“这种事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大概有……半年吧，我偶尔听人家说他们搬家了，房子也卖了，我悄悄去他家看了看，等了很久，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的，出来晒衣服，我才知道真的搬了。我那个心哟，一下子就凉了……” 唐早道：“你能记得，他生病大约是什么时候吗？” 姚芳道：“具体日子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那会儿刚放完麦假，我还记得，他转学之前，手上收麦子拉的口子，刚长好没几天。” 两人一直谈到了中午。唐早手包里随时带着小礼物，送了两位老人一人一副金耳环，让她们想到什么就给她打电话，这才出来了。 开着车，她还想着这事儿，直到一眼瞥见路霄峥坐在路边马路牙子上，整个人水洗了一样，狼狈的简直像头大型犬，就差吐舌头了。 唐早一下子就笑了。 她觉得今天这么顺当，一下子就见到了第七个人，还得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一定是因为早上见过了她家男神，带来了好运。所以她非常好心情的停下来问候他：“路队，需要帮忙吗？” 路霄峥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她咳了一声，忍着笑：“有结果了吗？” 路霄峥道：“有，不确定，五分准儿吧。”他看了看她：“有毛巾么？” 她还真有，她这种细节控，车就是个流动家居，啥都有。她就下了车，给他拿了条毛巾，顺便打开车载冰箱给他拿了瓶水，甚至还拿出一个手持风扇递给他。 他没接。直接把毛巾糊到脸上胡乱擦了擦，然后搭到脖子上喝水，她觉得他这架势简直像个卖瓜老汉，心说wuli路神明明是个贵公子，怎么就沦落到这德性了呢，忍不住就想笑，一直不停的吸气，忍着。 他掀掀眼皮看了看她：“啥事儿这么乐？” “啊？”她又咳了一声，一脸无辜：“什么？没乐啊？” 他轻轻哧了一声，继续喝水，她自己不知道么，她憋笑的时候，小酒涡就一直陷呀陷的，以为他瞎？ 看他的汗顺着头发往下滑，唐早忍不住打开小风扇对着他吹，他一边喝水一边还比一下，示意她吹这儿。唐早被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忍不住道：“路队，真有这么热么？” 路霄峥道：“你出来跑一天试试。” 唐早随口道：“我经常出来跑，也没这样啊。” 路霄峥正想说话，忽然想到她在广场上挨个儿问人，就是一拧眉，停了一停才道：“老子就算天天出来，也不会瘦成你这样。” 她居然被他口气谈不上好的这句话，说的心里一酸，笑都收了。他背转身，沉默的喝完了那瓶水：“行了，你走吧。” 她嗯了一声，再把小风扇给他，他摆手不接，转头走了，唐早就回身上了车。 那辆破旧的黑色别克一直停在街角，一直到她发动车子，才缓缓的跟了上去，车上的男人是个烟嗓，正低声打着电话：“她去了凤凰小区二号楼三楼东，对，住着老两口，男人叫周康健，女的叫江爱华，据说他家今天来了不少人。对，是，好的。” 他挂断电话，猛然加快了车速，眼中暴出了几许凶光。 ------------ 第036章 小奶狗  路霄峥几步走回了之前的马路牙子。站了几秒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路霄峥一回头，就见她那辆拉风的牧马人绝尘而去。 虽然他的确不想让她陪着受罪，可是这混蛋玩意儿，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居然就真走了？还特么走的这么迫不及待？ 路霄峥磨了磨牙，正想再坐回去，却一眼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车，跟在她的车后头。 只有几秒钟，那辆车就汇入了车流。别克车在这边烂大街，到处都是，这辆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警察的直觉？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正皱眉想着，郑眉飞从路对面小跑着过来，笑道：“头儿？” 路霄峥斜了他一眼，郑眉飞笑道：“我刚才看着啊，小唐儿看到你的时候，一下子笑的可甜了，哎我还从没见过她笑这么甜呢，看来平时都是假笑……不对，礼节性的笑呢！” 路霄峥哼了一声，忍不住又往那边瞥了一眼。 唐早心情愉快，难得的把车子开的飞快，大红色的牧马人在车流之中穿插，灵活的像一条游鱼，反观后面的黑色别克，不时的遇到红灯，或者被车别一下……一直到牧马人进了市局的大门，别克车才猛打方向盘，消失在了车流中。 唐早在宿舍楼下碰到了向敏行。 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个电话都没接，他却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有，一见她的车过来，他迅速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下了车，微笑着看她。 随着他推门的动作，车里的冷气与音乐同时流泄出来，在这样的酷暑，生生带出了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氛围，总裁大人穿着烟紫色衬衣，白色西裤，从头到脚整洁干净，宛如王子。 唐早停了停步子，实在是无奈的不行：“我真的不明白，你这样，到底图什么？” 向敏行笑了，风度翩翩：“图你啊！” 好吧……唐早摆了摆手：“我有事情在忙，没时间招呼你，你早点回去好吗？” “好的，”他点了点头，一如既往，不多纠缠，“那你早点休息。” 她就上楼了，等洗完澡换了衣服，卡着时间似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她打开门，向敏行把手里打包的饭菜和水果递上，“小早，这个给你，你放心，我马上就走。” 唐早沉默了三秒，无声的接过，他就轻声道：“我知道你一定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再忙，都得好好吃东西，瘦了这么多，我看着真的很心疼。” 可能是因为太热，他摘了眼镜，眼睛就有点雾蒙蒙的，长长的睫毛颤动，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柔软。 唐早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就退了一步，“总之，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唐早关上门，对着盒饭发了一会儿呆。有时候，这种小奶狗式的，很黏人的追求，体贴入微，把你当成小公主来宠，一说他，他就一副委屈巴巴还要装大度的样子……真的很戳人。 可是，她还是只喜欢那个混蛋怎么办？真是没救了。 她不知道的是，面对关上的门，向敏行笑眯眯的转回身，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一秒恢复了精英模样。 被支使出去买饭菜水果的助理一路狂奔回来，正倚着车狂喘，然后就见他们家总裁大步流星下楼，上车，发动，车子嗖的一下就滑了出去，险些没把助理给闪到地上。 助理默默看着绝尘而去的宝马，捂着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他们家任性的小少爷，只要一离开唐法医的视线，就原形毕露…… 唐早打开盒饭，一边吃，一边又听了一遍姚芳的录音。 那时候他们转学，她没找到原始的手续，所以就没有详细的日期，只在之后的大考试时记了一笔。 但是按麦假来算就容易了，麦假现在已经取消了。唐早百度了一下，大概在每年的芒种前后，也就是六月初，一般是十天，假设李宁手上的伤口，一周左右长好，那他们那件事情，就发生在六月中下旬。 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周伟立刻转学了，李宁“病”了一周之后也转学了，可是姚芳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后来把江爱华叫进来，她也没能想起来。 但姚芳挺时髦的，把她拉进了一个老年人微信群，据说是个老年大学群，但是后来里面就什么人都有了。据说有几个曾经在琴城高中学习过的，唐早就进去发了个红包，问了一句话，仔细刷了刷，也没有有用的回复。 倒是有个老太太的声音发了条语音，说：“哎，老薛不是上过琴高么？” 但是她没有艾特谁，也不知道是说的哪个老薛，而那个老薛，也没有回应。唐早就艾特问她，好半天她也没有回，唐早又给她发了条添加消息过去。 一直到了晚饭后，那边忽然通过了，然后就给她拨了一个微信视频电话过来，唐早赶紧接了，对面是个圆盘脸的大妈，一见她就道：“哎，姑娘啊，我白天带孙子呢，没空看手机！” “哦，没关系。”唐早赶紧奉上人蓄无害的笑容：“阿姨好，我叫唐早，打扰了。我就是想问问，您说的这位老蒋，是群里的哪一位？她也是琴高毕业的吗？” 大妈道：“你问这些事儿干什么啊？” 唐早道：“哦，是这样的，秦闻之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恩人，我想给他写一本回忆录，之前他曾经提过，在高中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情，对他影响挺大的，但是他没来的及说，就去世了，所以我想查查。” 这个说词，她到了青市之后一直在用，只除非碰到刘宁这样的被害人家属。 因为对方如果是连环杀手，要杀的又是同一级的同学，那他，很大可能，就隐藏在她现在调查的这些人中间。 这个人隐藏的这么深，做案手段这么的，怎么说呢，这么完美，反侦查能力这么强，她如果冒然说了实话，怕对方会有反应，对付她或者消除证据都不好。后来她的调查，也一直在证明她这个想法是对的。 而且写回忆录这种说法，在大爷大妈们眼里，比较的高大上，他们就不会细问，也避免了麻烦。 ------------ 第037章 神探路哥哥  但这位大妈显然不走这路线，她刨根究底：“啥恩人啊？我听说那秦什么，他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唐早只好详细解释了一下，大妈道：“哦，那这事儿是挺重要的！” “是的，”唐早试探着道：“所以请您帮帮忙，我一定好好谢您。” 大妈就笑了，斜着眼道：“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唐早听出来了。这位是个爱占便宜的。她现在不算穷，其实给点儿钱没什么，可是烦就烦在，这种人她会没完没了，而且越给钱，越是不肯利利索索一次说完，最讨厌的就是，到了最后，他们很可能会扯谎骗钱。 于是唐早不动声色的道：“大妈你看，我就是一个小警察，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我只能是尽量给。” 大妈愣了愣：“你是警察啊？” “对啊，”唐早道：“我在市局刑侦大队工作，专门负责大案要案那种。” “哦！”她点了点头，就有点迟疑。唐早和颜悦色的道：“不如您先给我说说，这姓蒋的，是哪一位？做什么工作的？” 大妈寻思着道：“她啊，她也上过琴高，跟秦闻之是同学！” 唐早看过无数次名册，知道他们那一级根本就没有姓蒋的，但是也没准儿是校友呢，所以她也不愿放弃：“请问她全名是什么？现在在哪儿？” 大妈显然还是不死心：“你说，我也不能把人家的事儿，随便往外说吧？这不好。” 唐早道：“您放心，我一个警察，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她跟她周旋了半个多小时，后来给她接连发了三个二百块的红包，这才终于问了出来。 这女的叫薛白璧，在市北区开着一家咖啡馆，这位大妈跟她住同一个小区，本来是在业主群里认识的，后来又凑巧了同在这个群里，她就是听人家说起她在广场上找人，然后在这边群里说起来，才听人说她也上过琴高。 总之就是特别拐弯抹脚的关系。 唐早几乎不报希望了，但还是给那个“白璧青蝇”发了一条添加消息过去，那个人果然也没有理她。 唐早叹着气躺到床上，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她正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出门，就听到门响，杨曼回来了，唐早就出去问她：“吃饭了吗？” 杨曼一边换鞋一边就乐了：“我怎么感觉你跟我媳妇儿一样啊？忒贤惠了！”一边又道：“没吃呢！饿死了。” 唐早就往厨房走，一边道：“中午的小排骨我没有吃，帮你热一下，然后打个汤，还有一盒米饭帮你用青菜炒一下，好不好？” “随便！我什么都吃！”杨曼飞快的进屋洗澡，等她这边热好饭菜，她也擦着水淋淋的头发，坐到了沙发上，一看就道：“这是总裁大人的爱心午餐啊？” 唐早嗯了声，绕到沙发后面，拿过毛巾帮她擦头发，杨曼捏了块小排骨，仰头看了她一眼：“哎唐儿～我跟你说，我们头儿，今天又书写了一桩传奇！” 唐早心跳了一下：“怎么了？” 杨曼见她爱听，就是精神一振：“就前天，不是出了个一家三口的命案么？你不也去了现场？江周不是说没有技术开锁的痕迹，应该是熟人做案么？现场除了一枚指纹啥也没有。然后今天头儿带着人去排查，查了一天，正准备要走了，头儿忽然接了个电话，就说了两句话，”杨曼把手机拿过来比着，学着路霄峥的样子，“喂？好，知道了。” “然后一放下手机，他就把队里的人叫来，回到他们之前他们去过的一家，把人给抓回来了。哈哈哈，你能想象一直跟他在一起的眉姐儿，那一脸懵圈儿吗？” 唐早觉得杨曼讲故事的水平，真是不大行，可是为了男主角她忍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了吧？”杨曼换了个姿势，笑眯眯的眨眼睛，“经过眉姐儿艰难的回忆，他们去这家的时候，头儿忽然说手指划破了，向那人借了个创可贴，然后等排查完这栋楼，他就把这个创可贴撸下来，叫人拿回局里了，这上头有那人的指纹，很清楚，跟现场指纹对上了。” 唐早追问：“那他为什么注意这个人？” 杨曼笑道：“后来我问头儿了，头儿说，这个人说他半夜两点之后，也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里，在看世界杯，可是他后来问了几句，他明明对世界杯并不了解，为什么要说谎？所以头儿就怀疑了。可是眉姐儿这个废物一直在旁边，愣没听出来！”她笑眯眯的看着她：“历害吧？我们头儿简直神探，对不对！” 唐早道：“嗯，神探。” 她对她平淡的反应十分不满，拍了她一下：“哎，小唐儿，他们加班审那个人呢，我们一会儿去看个热闹好不好？” 唐早有点迟疑。 目前，她其实不想跟路宵峥走太近，太近了，他就会警惕，那件事情，是两人之间解不开的死结，没查清楚之前，两个人不可能合好，她也不想这么憋屈的合好。所以她只是躲在同事关系背后刷刷存在感，偶尔小心翼翼的撩一下，不敢越线。 可是听别人夸过他之后，她还真的挺想见见他的。明明今天才刚见过啊！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不行啊！ 杨曼已经飞快的扒完了饭，然后用疾风骤雨般的动作洗完了碗，咣的一下往橱子里一扔：“走，就当饭后遛弯儿！” 唐早迟疑了一下，还是默认了：“等我把水果洗洗，刚好我们也吃不了。” 于是十分钟之后，两人出现在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郑眉飞正收拾着刚吃完的泡面桶，一见她们过来就很高兴：“嗨，美女们！我真是想死你们了！” 杨曼招呼：“来来，吃水果！我跟小唐儿出来遛弯，顺路过来送个温暖。” 唐早觉得杨曼真的是个天使，她有时候大咧咧像男孩子一样，但有时候又特别细心温柔，比如现在，她和路霄峥之间这种尴尬的局面，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却一直在帮她。 ------------ 第038章 她也宠他一次  郑眉飞又绘声绘色给她讲了一遍路神如何机智的认出罪犯，唐早也很给面子的又听了一遍。 完了他还感叹，“我跟你说小唐儿，我当年想当警察，脑子里全都是电视里那种‘不许动，举起手来！’的英姿，”他做了一个从腰后拔枪的姿势，骚包的转了个圈：“谁知道，当警察第一步，就是要走街串巷问问问，人家不理你你得陪笑脸，人家埋怨你得听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啧，我当时太受打击了你知道不？” 唐早听的直笑，郑眉飞道：“但是幸好我们头儿，给我指明了人生的方向。” 唐早道：“是么？他怎么指的？” “啊？”郑眉飞动作一收：“不是，小唐儿，我怎么感觉你就跟那个，我说你漂亮，你问我哪里漂亮一样，这话让我怎么接？”但是摸了摸脸之后，他还是道：“头儿就说，排查是一个发现问题的过程，不要以为这种琐碎的工作就没用，例如那几个人，你说谁最可疑？”他做出一个指认的动作。 唐早忍不住道：“我觉得这种方式，应该是姜哥才会用的吧？摆事实讲道理这种的。” 郑眉飞噎住了，然后就开始乐：“行呗你厉害，这还真是姜哥说的。”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说我们头儿怎么鼓励我的啊？” “路队啊？”唐早想了一下：“我觉得他不会鼓励你，他可能会直接来一句，把这个案子破了你就可以滚了。然后，案子破了你就不想走了。”她摊手。 郑眉飞嘴巴都张大了：“不是吧！小唐儿你也太神了！你当时是不是就站旁边啊！” 唐早也笑了，正好手机响了，是她的备用机，她随手接起来，却是白天见过的江爱华。 她赶紧走到屋角的桌边接电话。江爱华大概是收了她的耳环过意不去，絮絮叨叨的给她说，那时候学校少，学生住的特分散，她准备啥时候回趟老家，到时候帮她打听打听什么的。 唐早正小声说着电话，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路霄峥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顿时就结巴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过来，继续温和的道：“好的，阿姨您慢慢说。” 没想到路霄峥一直走到了她身边，停下等着。她看到他的鞋子定在眼前，实在忍不住抬了一下头，然后他就用两根手指，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慢慢的推到了她面前，比了比。 她脑子有点儿糊，下意识的张大眼睛，询问的看他，他就按了一下home键，露出了锁屏界面，点了点，抬头看着她，皱着眉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态度非常的嚣张强硬。 唐早有一个习惯，在路霄峥强势的时候，她就会习惯性的顺从。所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输入密码，给他解了锁。 路霄峥的眉宇立刻就舒展开来，漆黑的眼底闪过笑意，拿起了手机。而唐早，放下手才觉得不对劲儿，心想他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我为什么要给他解锁？ 她瞪着他，路霄峥挑了挑嘴角，索性跟她靠在一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拨拉了两下。 所以他到底要干嘛？ 她走神了，里头江爱华道：“小唐？小唐？” “哎，江阿姨，”唐早道：“我在听。” 然后她就看到路霄峥点进了微信界面。其实路霄峥本来的确只想加个好友，可是一看微信图标上“99+”的气泡，就忍不住皱眉，一时控制欲发作，他随手拨了几下。 她一直没伸*手机，这显然取悦了他，或者说，鼓励了他。他手指划动，草草看了几眼。 里头好多消息她根本没看，但是也不好就这么把人拉黑，所以都是停留在未阅读的状态上，加好友的也很多，她全都没通过，但是一看那些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路霄峥眉头一皱，直接按住图标就给她删除了。 唐早：“……” 她眼睁睁看着他重新下载微信，心里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臭脾气跟当年分明就一模一样啊！就是长大了会装老成了是吧！ 她索性背过身不看他，随便他折腾。 不记得谁说过，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个隐藏人格，外在有多强势，内心就有多温柔，外在有多成熟，内心就有多天真。 路霄峥的确是一个很霸道的人，可其实，在他内心笃定的时候，他可以特别耐心特别温柔，只有在不怎么有把握的时候，他才会表现的很强势，因为他天生不喜欢拐弯抹脚，更不懂如何做小伏低，所以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会用气势压人。 大概是女朋友滤镜的原因，她觉得，这样的路霄峥，反倒有一种格外的孩子气，可爱的不行，所以总是会顺从他，好像她也宠了他一次。就像他宠她那样。 等她打完电话，路霄峥已经走了，她的手机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打开微信，“大路”静静的躺在她的好友栏里，给她发了两个二百的红包，还说了两个字：“还钱。” 她收了钱，什么也没说，心情却意外的挺好。 就在这时，她的备用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您好。” 唐早一看，顿时就惊喜了，点开一看，果然是“白璧青蝇”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回答了她的问题：“对，我曾经在琴城高中上过学。” “请问你认识秦闻之或者李宁吗？” “认识，我比他们低两级。” “请问方便见面聊聊吗？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白璧青蝇给她发了个地址：“可以，这是我的咖啡馆，随时欢迎。” 这位也太好说话了啊！果然每多见路神一次，都会有好运气！唐早开心坏了，甚至生出一个把路霄峥照片挂家里的冲动！可以天天看！ 路霄峥跟杨曼几个说着话，一偏头，就见那姑娘正一边刷手机一边笑，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样子。 还是那么面乎，欺负她，也不知道生气，还傻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路霄峥唇角一勾，转开了头，慢慢的捻了捻手里的烟。 ------------ 第039章 岁月从不败美人  接连破案，效率奇高，周局龙颜大悦，特意跑到办公室勉励了大家一番。然后路支队长也给自己放了个假，没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回大宅看了看他们家老爷子。 虽然老爷子那脾气，他就算一年不回家，见面也只是看他一眼，甚至一眼都懒的看，但是适当的出现一下，证明自己还没缺胳膊没少腿，还是必要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往回走，等红灯的时候无意中往前看了一眼，路霄峥就是一皱眉。 他觉得真是邪门儿了，好像自从唐早买了牧马人，就满大街都是大红色的牧马人了，明明这车之前都没见有人开！结果绿灯一亮，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不就那傻枣儿么！这不早不晚的干嘛去？ 眼角余光忽然滑过一个黑影，路霄峥偏头时，就见一辆黑色的别克从身边开了过去。 路霄峥一眯眼。 他对这种事情，有一种猎手般的敏感，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之前在长青路上，也是这辆车跟着她，虽然他没看清车牌号，但这辆车很破，特征明显，他绝不会认错车的！这辆车在跟踪她？ 路霄峥现在占着左拐车道，他拐过去之后，立刻找了个方向调头，很快就追了上去，果然看到那辆黑色别克一直缀在她后面，咬的很紧，几乎不怎么掩饰。 路霄峥掏出手机给她拨了个电话，一接通，唐早就道：“路队，有案子吗？” “没有，”路霄峥直入正题：“有一辆黑色别克，车牌号是94367，在你后头，前天在长青路我就看到了，他一直跟着你的车，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偏瘦，蓄须，穿深灰色t恤。这事你知不知道？” 唐早也是一愣。她放慢车速，从镜子里往后看了看，也没找到那辆车，但是跟踪这种事，她早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这是向家小少爷的惯用手法。于是她道：“不用管他。” “什么叫不管他？”路霄峥拧眉道：“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不是，没得罪人，没事的。”唐早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道：“总之，不用管它，随便他们跟就是了。”她尴尬的不行，“路队，还有别的事吗？” 路霄峥沉默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早悄悄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在济市被向敏行荼毒了太多次，她完全没在意后头的别克车，也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加快车速，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彼岸咖啡馆。 咖啡馆在一处街心花园的东北角，花树掩映，十分清幽，门面也十分雅致，唐早一推门，就有悠扬的古琴声飘了出来。 馆中的陈设，也跟一般的咖啡馆不一样，设着各种屏风，隔断，壁上还挂着字画，分别是梅、兰、竹、菊，木制的藤椅和秋千椅错落分布，看上去更像是一家茶楼。 侍应生迎了出来，穿的衣服有点像简单的汉服，双手合在一起鞠躬。唐早礼貌的道：“我想找薛白璧薛女士，之前跟她联系过了。” 侍应生礼貌的道：“请您稍等。” 她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个女人从楼上缓缓而下，见到她，就微微一笑，伸出手：“你好，我是薛白璧。” 薛白璧穿着黑色的旗袍，还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她是那种古典美女的长相，弯眉杏眼，五官都非常精致秀气。算起来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可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气质优雅，仪态万方。 唐早有点被惊艳到，上前自我介绍了一下：“您好薛女士，我叫唐早，昨天在微信上跟您联系过。” 薛白璧跟她握了一下手，含笑道：“你好，我们上来聊吧。” 等上了楼，唐早又很刘姥姥的惊讶了一把。整个二楼居然都不是营业区，而是隔出来一半，布置成了一个类似书房的格局，半面墙都是书架，桌案上甚至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画的是牡丹。 唐早讶然道：“薛女士，那些画都是你画的？” 薛白璧笑了笑：“我喜欢国画，只是画的不好。”她轻轻抬手：“坐吧。” 唐早深呼吸了一下，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一首歌的歌词，“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若有诗书藏在心,撷来芳华成至真。”她在桌前坐下，薛白璧用咖啡豆煮着咖啡，一边闲聊似的微笑道：“我这儿不好找吧？” 唐早笑道：“还好，闻着咖啡香就找到了。” 她轻轻笑了笑：“喜欢喝咖啡吗？” 唐早道：“还好。” 薛白璧道：“我喜欢喝咖啡，也喜欢闻咖啡，比起茶来，咖啡的味道要强烈的多，醇厚又苦涩，有时难以下咽，可是不论跟什么调在一起，都会有不同的味道……而且每一种味道，都能叫人记住，甚至叫人上瘾……” 她动作优雅，笑容温婉，娓娓道来的样子，好像对面是一个多年的老友。 唐早本来还努力想跟上她的节奏，接几句话，可是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却忽然有了一种沉默也不会尴尬的感觉，静静的听着。 近看时，能看到她的眼角也有了几丝岁月的痕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这种古典美人的长相，似乎总是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轻愁，可是她眼睛明亮，动作大气，又把这种气质给冲淡了。 其实这个地方，充满了违和感，完全复古的雅致陈设，却卖着西式的咖啡，包括这个正煮着咖啡的旗袍美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种从容的态度，好像中和了所有的不协调。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像暂时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担子，忘记了自己是谁，就这么沐浴在阳光下，静静的品尝她递过来的咖啡，甜的，苦的，奶香味，焦香味，每一种味道滑入口中，都是一种享受。 薛白璧正在缓缓的道：“你觉得秦闻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唐早忘了这个话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本能的答道：“他？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学识渊博，谈吐优雅，他完全不像个生意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老师，特别耐心，特别温和，从来不会发脾气。” 薛白璧微笑道：“他对你很好是吗？” 她点头，“是的，他对我很好。” 薛白璧道：“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吗？” 唐早点了点头，垂下了眼。薛白璧叹了口气，慢慢的给她的杯子里，放进一勺糖：“要查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太难了，一定很辛苦吧？” 她眼神的落点，恰好看着那勺糖，慢慢融入水中，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被她这个动作勾起了心酸，唐早居然眼眶一热，急别开了脸。 薛白璧温温和和的道：“你说秦闻之曾经提起过高中时期，他说了什么？让你对那时的事情，这么在意？” 唐早语塞。 她本来可以祭出之前的说词，随便扯几句，可是，对着眼前这个温柔优雅的女子，她有些……不想说谎，她迟疑了一刻，薛白璧轻声岔开话题：“要不要再试试巧克力味道的？” 一提到巧克力，唐早心头一跳，她摇了一下手，艰难的道：“其实，秦闻之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查的。” ------------ 第040章 命犯小人  薛白璧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只点了点头，一对十分漂亮的杏眼，就这么看着她，这种平静的态度，让唐早更加的放松。 她低声道：“秦闻之死的时候，我就在他的家里，我完全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到我的房间，会躺在我的床上，但是我绝不相信他是自杀的，我们朝夕相处，他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我也没有察觉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这是一种直觉，很清楚很清楚。我没有证据，可是我真的坚信，他不会自杀，但是没有人相信我，这么多年了，没有人相信过我……谁都不信，就连他，他都不信。” 很多话，一说开头，似乎就少了很多的顾忌。 唐早喃喃的道：“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他就躺在我身边，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忘不掉那些尸斑……就在那之前，他还摸着我的头，跟我讲大学的生活，他说要照顾我，他计划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她有些失神，喃喃的道：“他就这么死了，我背负着骂名，跟我最爱的人分手，而他被定性为自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证据来翻案。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不管怎样，不管多难，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想要一个结果……” “是啊，”薛白璧轻缓的叹气，附和她：“这样的感觉，真是比死都难受，我明白的，如果是我，也会不甘心的……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愿意帮你。” “嗯，”唐早用力点头，轻声恳求：“薛白璧，求求你帮我，请求你一定要帮我。” 她道：“当然可以，我愿意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你说。” 唐早急切的道：“我查到，有不止一个人这样死去，例如李宁、周伟、朱洪，他们都跟秦闻之一样，都是死于氰.化物中毒，但都被定为自杀，我查到，他们都是琴城高中毕业的同班同学，不可能这么巧的。” 薛白璧握着咖啡勺的手，猛然捏紧，连杯里的咖啡都溅了几滴出来，唐早却完全没有留意。 她语速情不自禁的加快：“你是他们的校友，你一定可以帮我的，我确定，他们这些人，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件事情，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而这件事，一定发生在琴城高中的校园里……因为他们在死之前，手机都被定了闹铃，我认为这闹铃声，在心理上，代表了上课铃声……” 薛白璧的眼睫又跳了跳。 那一刻，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居然流泄出了几分戾气，她随即低头，慢慢的把手伸出去，是一个明确的抚慰：“嗯，你说的对，我相信你。” 唐早忍不住握住她手，她给了一点力气回握，温柔的看着她：“你还查到了什么？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这支持鼓励了她，唐早说了很多很多，说她这么多年的辛苦，说她每一点微小的进展，说她一次次的失败和从头再来。她从未跟人说过这么多话。说到最后，她趴在桌上哭了一场，哭完了，整个人反倒清醒了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看时间都下午一点多了，两人都没吃饭，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跟薛白璧告别，约好下次再聊。 她上了车，逃也似的开了出去，一直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路，她停下车，双手捂住脸，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失态。 她背负着这件事情太久了，孤身一人，在无望的深渊里苦苦挣扎，所以乍一见到曙光，就会控制不住的想抓住，想抓紧。薛白璧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叫人格外的放松，格外的软弱，她觉得她就像受了什么蛊惑一样，控制不住的越说越多。 唐早呆呆的坐了不知道多久，乱七八糟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一直到小路上的车开始多起来，她才猛然回神，发动了车子，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这么久，她居然就停在大太阳底下，连空调都忘了开。 回到局里时已经下班了，唐早回过神来，就觉得一阵阵的头疼恶心，在宿舍楼下停好车，她几乎是飘着往楼里走，听到大家一阵阵的起哄笑闹声，也没在意，没想到就被人拉住了，有人笑道：“唐法医，过来玩会儿啊！” 唐早定了定神。 她一抬头，就见眼前全是人，拉她进来的，是一个不算太熟的女同事，叫钱云。 市局一线警察男多女少，所以不存在专门的女警楼，大部分都是混住的，宿舍一层都是男警，楼梯旁边有个会议室，整天都不锁，被大家当成棋牌室用，这会儿里头起码有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 唐早没看到坐在桌角的路霄峥。但自从经过了金华众的事情，她轻易不敢得罪同事，生怕到时抓瞎。所以虽然难受的不行，还是本能的弯起嘴角，笑了笑：“你们在玩什么，这么热闹？” 钱云且说且笑道：“他们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算命游戏，算的可准了，他们说算出来，谁的命最好请吃小龙虾！” 唐早下意识的做了个“她没有恶意”的判断，可是她真的有点难受，闻着屋子里那种烟味和汗味，她觉得她都要吐出来了，于是笑道：“那你们玩儿吧，我先回去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人直起了腰，然后他举着IPAD冲到了她面前，是个去年来的小警员，笑道：“来算一个！还没给法医算过呢！刚给路队算，居然能算出什么日为魁罡，会从事与法、警、军、政有关的职业，还算出什么面临人生的转折点……啧，总之特准，你也来算一个！看法医的准不准。” 人都站在她面前了，唐早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倚着门道：“算吧。” 于是就录入姓名生日，还回答了几个问题，确认之后，页面上的字便慢慢的刷了出来，小警员抢着念道：“幼失怙恃身堪怜……诶？”只念了半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咽住。 他有点尴尬，赶紧拨了拨页面，结果就显出了后面一行大字，唐早瞥了一眼，隐约看到什么近日犯小人逢劫数，什么小心把命丧，须贵人扶助什么的。 总之就是不好呗。唐早笑了笑：“我不信这个的，行了，算过了，那你们继续玩呗。” “别啊，唐姐。”小警员过意不去：“今天有人请客吃龙虾，大家一起去呗！” 旁边几个人也纷纷让她，唐早倚着门，头疼的几乎要炸开了，眼睛看出去都有点糊，勉强的笑了笑，正想说话，就听路霄峥的声音道：“行了，都别折腾了，叫龙虾吧，我请。” 他从桌前站起来，向外挥了挥手：“你不吃就赶紧走吧。” 唐早连客气的劲儿也没了，就往外走，路霄峥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转回了身。 宿舍楼没有电梯，平时就是几步路，此时，她几乎是抱着扶手攀上去的，挣扎着回了宿舍，喝了一瓶矿泉水，趴在床上，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完了，生病就要很久不能调查了。”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趴了多久，手机响了，她回来之后根本没收拾，手机还在包里，响了几次，她也没有理。隔了一会儿，似乎有人敲门，她没应，又隔了一会儿，他一推门居然开了，就走了进来，本来想敲敲她的房门的，手都抬起来了，他忽然一愣。 他随即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道：“小早？小早？” ------------ 第041章 冲冠一怒  唐早昏昏沉沉的张开眼睛，喃喃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即，一个微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上，然后摸了摸她的脸：“糟了，发烧，怎么回事？” 唐早用力皱了皱眉，总算看清了向敏行的脸，她居然平生出一点感激，喃喃的对他道：“我可能，中暑了，你帮我买药，买些药……我给你钱。” “好，好，”向敏行一直蹲着看她：“你别急，我马上就去。” 她放了心似的，就闭上眼睛，向敏行飞快的冲出来打了个电话，然后又手忙脚乱的抓了块毛巾，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浸湿了毛巾，敷在她额上。 唐早张了张眼，向敏行柔声道：“小早，温度计在哪儿？” 唐早迷惘的看他，向敏行有点着急，又忍住：“没事，没事，你先睡，别怕，我叫医生来了。” 他又出来给杨曼打了个电话，最多不到十分钟，一辆车就从后门开了过来，宿舍楼前面没有多少停车位，所以车直接就杵在了门口，门一开，下来几个白大褂，把旁边人的都惊了一惊。 正想问这是干什么，就见向敏行从三楼往下看，厉声道：“快点!磨蹭什么！” 几个白大褂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急往楼上跑，这边刚在楼下空地摆开阵势吃龙虾的人都有点吃惊，有人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医生么？”有人往外走开几步，踮脚看了看，道：“好像进了唐法医的宿舍？是不是唐法医生病了？” 之前的女同事钱云一边吮着龙虾，一边奇怪的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路霄峥皱起了浓眉。 放屁！刚才那能叫好好的？刚才她一进来，那小脸就白的跟纸一样，跟她说话都反应迟钝，这还叫好好的？你瞎么？ 一群人正议论着，就见杨曼急急跑了回来，见到路霄峥，就问：“小唐儿没事吧？” 路霄峥道：“不知道，刚才进去几个医生。”他没忍住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杨曼道：“敏行说她可能是中暑了，高烧，头疼，出汗……”一边就飞快的跑上了楼。 向氏华章旗下有私立医院，这几个都是专业的医生，平时得挂专家号那种级别的。过来一量，唐早的体温已经快三十九度，医生指挥着把窗子空调风扇全打开，保证温度的同时，也保证通风良好。 向敏行急的直打转，一迭声的道：“到底怎么样！你们行不行！不行就赶紧送医院！” “向总，还不算太严重，”医生直抹汗：“救护流程是一样的，送医院反而折腾。” 向敏行厉声道：“那就赶紧的！热度为什么降不下来！” 杨曼冲进来的时候，就听他吼了这么一句，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发这么大脾气，不由愣了一下。 医生见她进来，倒是很高兴，“你就是唐女士的室友吧？你来的正好，你过来一下，我告诉你怎么做。先把她的衣服脱了……” 向敏行烦燥的抹了一把头发，又吼了一句：“脱衣服你进去干什么！” 医生向来知道自家小向总脾气暴躁，只好背转身，道：“你听我说，你先把她的衣服给脱了，换上件松散透气的。然后找东西，把她的腿给垫高点儿……” 杨曼本来就高挑有劲，很快就把唐早的衣服给脱了，换上睡衣，把腿垫了起来，又用毛巾包了冰袋，放在她的腋下、颈侧和腹股沟几个地方，这边收拾好了，带来的医生也迅速配好了药，找了个衣架挂上去，开始输液。 楼下，路霄峥转头叫郑眉飞：“眉飞，我们上去看看。” 郑眉飞应了一声，两人就洗了把手往楼上走，旁边几个女的互相使着眼色，也站起来道：“我们也去看看吧，都叫医生来了，是不是挺严重的？” 上了楼，就见唐早的宿舍门开着，向敏行就跟个斗鸡一样站在室中，随时准备骂人的姿势，几个医生护士忙忙的跑来跑去，包冰袋的，配药的，瞎忙的，总之就是不敢停下来。 不大的客厅满满当当，根本进不去人，郑眉飞没看到杨曼，只听到她在卧室里跟一个人说话，什么按摩充血散热什么的，郑眉飞就道：“向总，小唐儿怎么样了？” 向敏行转回身。 其实整个向氏华章，都知道这位小向总就是个万年熊孩子，可是他在局里转悠的时候，向来是风度翩翩的，这会儿原形毕露，冷冷的道：“小早高烧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们来管管她？这会儿是来装好人还是看热闹？” 郑眉飞被他怼了一脸。 但是郑眉飞脾气好，很知道轻重，也不生气，就道：“我们确实不知道，不然不会不管她，小唐儿现在怎么样了？” 向敏行冷哼了一声，“体温飚到四十度了，你说怎么样？” “四十度？”路霄峥吃了一惊，往里走了几步：“她天生体温偏低，一般只在35.5度左右，真烧到四十度赶紧送医院！别在这儿磨蹭了！” 向敏行一愣，急转头叫医生，医生连连表示没关系，他才松了口气，转回头来就上下打量路霄峥，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狗子，毛都乍了起来：“有放马后炮的空儿，早干嘛去了！” 一个护士正好从身边过，他转头就骂：“赶紧的！做事麻利点儿！不会干就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那护士被他骂的一个激零，飞快的冲了进去，刚才的那个医生跑出来，急急道：“向总，温度降下来了。” 向敏行迅速站直，进了卧室，小心的摸了摸唐早的额头：“小早，好点了没？”声音温柔的不行。 路霄峥牙咬的咯一声响，往后一退，倚在了栏杆上，抱臂等着，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几个女同事互相交换着视线，就是不走，郑眉飞咳了一声，又问了那个医生几句，才道：“头儿，看来是没事了，我们也帮不上忙，要不先下去？” 路霄峥深呼吸了一下。 其实，他不喜欢忍耐。 他的家世，他的能力，全都是他的底气，从小到大，他从来不忍耐，也无须忍耐。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明明知道他的小甜枣病在床上，一个她不想接受的男人，可以进去对她软语温存，可以帮她请医问药，他却只能站在这儿，什么也不能做。 他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他，但是，他太明白走出这一步，意昧着什么。 路家的男人霸道甚至跋扈，却有一个好处，就是专情，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那件事，对他的打击，不比她小，他提分手的时候，心肝肺都疼，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说她劈腿，可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并没有把她当成耻辱，但她，是他的伤口。 扪心自问，这十年里，他并没有对她牵肠挂肚，但也，从未忘记。 他没有刻意逃避，但也一直坚信，他总有一天会忘掉她，日子会重新开始。即便她在一个极其意外的时候，极其意外的回到他身边，他也从没想过，要改变之前的决定。 是的，他不后悔，他们分手，是因为原则问题，再来一次，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所以他非常明确的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永远不会复合。 可特么的谁能告诉他，明明已经分手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还是像被绿了一样怒不可遏，只想着马上把那个奸.夫弄死？ ------------ 第042章 天网恢恢  唐早已经清醒了过来。 这几年的生活，让她脑子里时刻崩着一根弦，不敢彻底放松。所以几乎是温度一降下来，她就清醒了。 一清醒了，就觉得胃疼的厉害，向敏行看她额上刚擦完就又是一层虚汗，急的直想骂人：“怎么回事！不是温度降下来了吗？怎么还一直出汗！” 医生还没说话，唐早就轻轻按住他手背：“没事，我就是饿了。” 向敏行被她这么一按，气势一下子就收了，他蹲下来，整个人就像只卷毛小奶狗，脸凑到她枕边，一对眼睛湿漉漉的瞅着她：“小早别急，我叫人帮你买吃的。” 他转头叫人：“老刘，中暑的人要吃什么，你去外头买点。多买几种！” 刘医生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当年也是科室权威，晚节不保进了向氏，就被一个二世祖这么呼来喝去。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就转头想去，杨曼道：“您在这儿看着，我去买吧。这时候吃什么比较好？” 刘医生就说了几样，向敏行道：“去几个人，帮着你们曼姐！” 两个小护士和另一个医生飞快的跟了上去，哪怕天热，出去跑一趟，也比留在这儿挨骂强。杨曼对这一块儿很熟，想着向敏行几个估计也没吃，就把绿豆粥、荷叶粥买了一堆，现点了几种清淡的小菜，买齐了才忙忙的赶回来。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还没拐过来，就听几个人在树荫下说话。 杨曼本来就心急，一听这些人不干不净的，连唐早怀孕什么的都说出来了，顿时就爆了，大声道：“背后嚼舌根！你们要不要脸？有本事当着人家的面说啊！怎么说也是在局里工作的，不知道造谣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吗？” 那几个人猛然散开，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 杨曼犹不忿，又道：“看到人家向总眼红是吧，我告诉你们，我们唐早家世不比向家差，唐早的哥哥也有大公司，开着兰博基尼！别用自己的眼光看人家，以为向敏行有多么高不可攀！我们小唐儿不稀罕！” 那几个人正想怼回去，就被一句兰博基尼炸了一下，杨曼冷笑从他们身边经过，又道：“与其操心人家白富美的追求者，还不如匀出心思来看看身为反面教材的自己！” 有人气急道：“你有多好了！你凭什么在这儿嚷嚷？” 杨曼人都上了楼梯，又退回来嚷了一句：“我虽然不是白富美，但我起码是高智帅啊！” 神TM的高智帅！下头的龙虾局还没散，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又震惊又好笑，郑眉飞哈哈哈的笑完了，忍不住瞥了路霄峥一眼，路霄峥仰头，灌下了半杯啤酒。 兰博基尼？呵，她家里什么情况，还有人比他更清楚么？ 她家里，她是老大，有两个双胞胎弟弟，她妈妈当年在一家百货公司工作，如今也不知道倒闭了没有，他爸爸在区教育局，屁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大的很，特么的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最后还是他心疼他家小甜枣，暗中伸了伸手，才给了他一个小主任当……两头的亲戚都在农村，就算这些年再有长进，也开不起兰博基尼！ 其实杨曼心里，先入为主，一直觉得唐早在偷偷兼职打工，但是翻她相册，的确是看到过一张她哥哥站在豪车前的照片。杨曼的脾气，就是那种看谁顺眼，就怎么都顺眼的那种，即便明知道事有蹊跷，还是本能的维护闺蜜，顺嘴就给吵赢了。 宿舍院这边挺小，杨曼嚷嚷的声音又挺大，唐早刚被向敏行扶着坐在沙发上，当然也听到了。 她心里实在是感动的不行。 这个社会，尤其是职场女人之间，其实真的是很少撕破脸的，抱团的有，说坏话更常见，可见了面还是一团和气，很少有杨曼这样看不顺眼就当面怼，毫不犹豫的给她出头的。 她真的要被她的侠气感动哭了。于是杨曼刚把几个袋子墩桌上，她张手就把她抱住了，“曼曼！” 杨曼吓了一跳：“怎么了？” 唐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曼曼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杨曼：“……” 向敏行满脸委屈的看着两人，然后撸袖子：“那几个八婆还没走吧？等我去neng死她们！” 唐早直起腰，有点好笑：“行了，吃饭吧。” “好，好，”向敏行一秒变奶狗：“小早我帮你盛粥，荷叶粥好不好？” 杨曼看着唐早脸上的笑，心中警钟大敲，心说唐儿啊你顶住哇！千万不要因为这一次病中送温暖，就倒向总裁的怀抱啊！ 一伙医生一直到八点多才走，向敏行磨矶到快十点也走了，唐早咬着牙坚持着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床单，这才一头栽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早上杨曼过来摸了摸她头，还小声打着电话，唐早不用听就知道是向敏行，勉强张了张眼：“让他别来了，你顺便帮我请个假。” 杨曼嗯了一声，跟他说了。但向敏行还是过来了一趟，给她送了早餐和水果，唐早挣扎着应付了他继续睡，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 起先她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一个激零，整个人弹了起来，光脚跳下床，冲到门边拿起了背包，取出了那个备用机。 这铃声她特意改成了叮铃叮铃的声音，就是为了让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注意到，果然效果很好。她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薛白璧”，她赶紧接了起来。 薛白璧的声音，即使在电话里，都显得温婉好听：“唐早。” 唐早努力让声音不那么哑：“你好。” 薛白璧似乎知道她很着急，也没有寒喧，就道：“关于你说的事，我翻了翻当年的一些小随笔，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你方便过来一下吗？我们好好聊聊。” 唐早大喜：“真的吗？好好，我马上过来？” “不用着急，”薛白璧温温和和的：“我反正就在咖啡馆，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的。” 唐早道：“我正好休息，我马上过去！” 薛白璧轻轻的笑了笑：“那我等着你。” 听着唐早急匆匆的应声，她挂断了电话，慢慢的抚摸着手机，唇边一直带着一个温柔浅笑，眼神明亮，即便开了摄像头，都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 第043章 这就是答案  她的手瘦长而又白皙，没有涂指甲油，戴着红宝石的戒指，因为保养得宜，肌肤仍旧饱满润泽。她就这么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抹着手机，一直到屏幕暗了下去，黑色的屏幕上，隐隐约约映出墙上的几个相框，与她尖尖的长指甲。 许久，她忽然突兀的尖笑了一声，然后就这么怪笑了许久，末了，她才用纤细的指尖，沾了沾眼角笑出来的泪，喃喃的道：“没想到啊，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事隔足足十年，居然还有人在追究这件事，而且，还查出了这么多……秦闻之，你何德何能啊！” 她仰面向上，看着头顶精致的雕花灯：“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自己送上门来，还与我推心置腹，把一切合盘托出，请求我的帮助……呵！呵！这不是很好么？”她又尖笑了一声：“挺漂亮的姑娘家，可惜了。” 她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涂好了唇彩，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唐早已经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服。 从昨天到现在，足睡了十几个小时，她头重脚轻，直冒虚汗，胃还在抽疼，可是这些全都能忍受，她为此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一想到薛白璧可能会告诉她一些重要的消息，她就一分钟都不能等。 出门的时候，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袋冰块，按在了额角，就急匆匆下了楼。 大红色的牧马人摇摇晃晃的开出了市局，隔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忽然掉了个头，跟在了后面。 彼岸咖啡，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窗前，大红色的牧马人停在窗下的同时，她微笑着打开一个小小的瓶子，挖了一小勺白色的药粉，放进了对面的咖啡杯里，动作不紧不慢，甚至有些优雅。 唐早已经推开了玻璃门，跟下面的侍应生打了声招呼，就上了二楼。 二楼流淌着优美的乐声，坐在窗前的薛白璧含笑回头：“你来了。” 唐早斟酌了一下，还是叫了她一声：“薛姐，你好。” 她轻轻笑了：“快坐。”一边说，一边拿起咖啡壶，不紧不慢的沥入杯中，就在唐早坐下的同时，黑色的咖啡迅速淹没了杯中的药粉，天衣无缝。 薛白璧笑容温婉：“算着你也快要到了，今天煮的是欧罗咖啡，昨天才刚到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唐早坐下来，迟疑了一下。 她对咖啡不感兴趣，也完全不懂，而且胃还在一抽一抽的疼，空腹喝咖啡简直就是找死。 可是薛白璧看起来兴致不错，一副殷殷让客的样子，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薛白璧含笑看着她，她只好一口一口的把咖啡喝完了。 薛白璧笑容缓缓扩大。 她不经意似的，起身关上了二楼的门，转过来时，拿起咖啡壶，又倒了一杯给她，唐早忍不住道：“您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嗯。”薛白璧非常的干脆：“我翻了翻当年的日记，看到了这么一句。” 她打开手机，翻出了一个图片，大概是觉得屏幕有点儿反光，她还起身拉上了窗帘，室中光线顿时昏暗了不少。整个二楼都显得更加安静、温馨、舒适，与世隔绝一般。 唐早看清了她手机上的图片。 那似乎是拍了一个日记本的一页，记了一些早上穿什么裙子之类的琐事，中间有一句话：“放学时碰到了高年级的几个人，等了很久他们才走，真吓人。” 唐早不明所以，抬起头，薛白璧温和的道：“不看到这个，这件事，我都忘了。”她露出回忆的神情，“我记得当时我胆子比较小，当时周伟几个比我大，又很喜欢惹事，我放学看到他们在前面路口说话，就不敢走了，躲在墙角等了很久，也恰好听到了他们说话。” 唐早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些，瞪大眼睛看她。 薛白璧道：“我记得他们都很害怕，一直在商量要怎么办，还听到周伟说什么‘这么多大人我们打不过’，‘我们都保证了不说出去，这还不行吗’，还说‘大人也得讲道理’，总之说了很多，但是详细的我都记不清了，当时也听不太懂。” 她顿了一下：“但是我还记得，后来我回家，一五一十的学给爸妈听，我爸爸跟我妈说，‘这么看，这几个孩子是看到人家办啥事了，估计还不是什么好事，惹急了要被灭口’”她有些苦恼似的，看了看她：“后来还跟我说，让我一定离他们远点，别被牵连了。” 唐早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然后她在心里，逐字逐句把她这些话仔细回味了一下，又细问了几句，才终于懂了。 所以他们几个，是在校园里看到大人们做了什么事，而且还被发现了，他们保证了不说出去，但仍旧不被信任，而这件事，非常严重，严重到可能危及生命。 所以这就是答案？那些大人，能干什么？贩.毒？贩卖人口？武器？ 唐早摇了摇头。 不对，那一年，发生的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改变了整个华国的那个会议，经济建设什么的，但那是年底的事了……而在那之前，整个华国，又是青市这种小城市，应该说还是很落后，很闭塞的，人也都是很纯朴的，她不能用现在的大案要案去套，肯定不对。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唐早十分迷惘，连薛白璧坐在身边都忘了，只是愣愣的在想。 薛白璧似乎很担心，她慢慢的走过来，手指隔着几厘米，虚抚她的眉心，然后慢慢向左右分开，额头，耳朵……她的声音稳定而低柔，跟她道：“不要着急，慢慢来，要放松，放松……来，深呼吸，你的血液正向下流动，你内心越来越宁静……” 人追寻一些事情太久，当终于得到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虚脱般的感觉，此时的唐早，也是这样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连思维都好像中止了。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出神，完全没有察觉，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听上去仍旧优美，却有些熟悉。 如果是在她正常状态下，她也许可以听出，这是门罗双脑同步乐曲，旨在用声音促进左脑及右脑同时达成一种相似的脑波，进入一种安静放松，而又相对清醒的半睡眠状态。 此时，她的眼神茫然的落在空处，而被她注视着的，是一面雪白的，没有任何花哨的墙，偏偏在眼角的余光中，有一点光，正无比规律的，隔几秒，就轻轻的闪一下，闪一下，闪一下…… 薛白璧的声音，似乎与音乐合在了一起：“对，你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放松，你的想法越来越少，好吧，你可以闭上眼睛，对……闭上眼睛，深呼吸，把空气吸进来，再慢慢的吐出去，让我们来想像一下，空气从鼻子进入你的身体，流过了鼻腔，喉咙，胸腔，肺腑……再把空气吐出去，让所有的烦恼都离你远去……” ------------ 第044章 没有倚仗的人  此时，对面，黑色的兰德酷路泽里，路宵峥不知第多少次摸出手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知道那个混蛋玩意儿想干什么，昨天中暑，烧到四十度，闹腾的这么历害，今天好不容易请了个假，不好好休息，又开车出来了。 他刚好跟她走了个对脸，一眼看到时，简直怀疑她是在梦游，他实在是弄不懂，她这面无人色，车都开的摇摇晃晃的，到底出来干嘛来了？特么的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他掉了个头跟上，一直跟到了这边。 她进了这间咖啡馆。这破咖啡馆，开在一个找都找不到的地方，想也不会有顾客，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开的。他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一直没出来。路霄峥打开车门出来，热浪顿时奔袭而来，不一会儿就是一头汗，他几步走进了街心花园，看着她的牧马人静静的停在楼下。路霄峥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做这行的，电话很重要，唐早的电话也是铃声加震动，音量调到最大，一响起来，便如石子打碎了湖面，满室的静谧安详骤然一扫而空，薛白璧猛然往后一退，下意识的按住了胸口。 唐早隔了几秒，才猛然回神，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用力掐住太阳穴，定了定神，手忙脚乱的摸出了手机：“喂？” 下头的路霄峥，听到她这梦游般不在状态的一声，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唐早？你在干什么？” 唐早又隔了一会儿，才猛然一个激灵：“有案子么？” “不是，”路霄峥的眉头就没松开：“我，我是想问你个事。嗯……济市刑侦大队，你跟谁比较熟悉？” 唐早的反应比平时迟钝很多，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忍不住用力敲了敲：“我，我跟谁都熟，你要干什么？” “我有事！”路霄峥仰头，遥遥看着二楼的窗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就在那里面。路霄峥随口编了个理由：“你找个最熟悉的，给我个电话，我找人办点儿私事。” “哦！”唐早慢吞吞的想了想：“那你找王翊勋好了，刑侦大队副队长，他很热心的……”一边随口报了电话号码。 他说的人，路霄峥认识，还挺熟的。济市毕竟是省会城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是副局长兼任的，王翊勋挂名副队，是实际工作执行人，挺帅的小伙子。她跟他最熟？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路霄峥道：“你在哪？” 唐早也没想着要甩什么外交辞令，就老实的道：“跟一个姐姐在说话。” 因为不舒服，她的声音不如平时清爽，好像小孩子在咕哝，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呆兮兮的一说，就平生出一种萌萌哒的感觉。 路霄峥觉得心好像被个小毛刷子轻轻扫了一下，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生病就好好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她顺从的道：“噢！” 路霄峥：“……” 噢什么噢！这混蛋玩意儿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在撩他？他咬了咬牙根，道：“赶紧下来！”一边就挂断了电话。 唐早犹把手机贴在耳边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挂断了，她把手机推远看了看，然后茫然的看了一眼薛白璧。 薛白璧已经镇定下来。 马上就要成功了，却被打扰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要成功，有无数种方式，所有东西都可以灵活运用，既可以渐进式放松，也可以强硬的去推动，还可以引导至高峰再一步归零，巨大的反差，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套一句老话，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至于对她会有什么影响，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发现她的存在那一刻，她在她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薛白璧微笑道：“我们再来聊聊吧。” ………… 路霄峥在下头等了十分钟，她还是没下来，他心说老子还就跟你杠上了，就又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等了三分钟，就见那姑娘慢吞吞的走了下来，他就站在街心花园另一头，相隔也就十来米，存在感超级强，她居然完全没看到，好像也完全没多想他说的“下来”意昧着什么，就这么慢吞吞的爬上了车，然后发动了。 路霄峥的好眼神儿，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劲，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思不属，就跟烧傻了一样。 路霄峥憋了一口气，几步奔过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车子从眼前开走了，他转身跑回了自己车里，然后跟了上去，心想特么的这上了路，就是个马路杀手，他准备直接把车子给她截下来。 没想到她开了没多远，就到了一片树荫，她慢慢停了下来，下车，没拔钥匙没熄火，进去旁边的药店，买了几种药出来，然后爬进了车里。路霄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慢慢拆开一瓶，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路霄峥默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她的早餐车翻了，划伤了腿，伤口很深，血流了一地。当时看到的人都说伤的很重，他还帮忙报了警，可是报完警一转头，那人已经把早餐车扶起来，一瘸一拐的推着走了，血流了一路。 他随口说了一句：“哟，这人挺厉害啊。” 她转头看他，特别认真的道：“她不是厉害，是没有倚仗。” 他被她说的一愣，她以为他不信，就一板一眼的续道：“比如说我，上次军训受伤，如果不是小霆哥把我送进医院，我就不会去，也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打了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来。” 事隔十多年，她认真的神情，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们才认识不久，他扶着她的肩郑重的告诉她，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他就是她的倚仗……可其实，在那之后，他费了足足快两年的时间，才终于让她相信，他真的愿意做她的倚仗，他不怕被她麻烦，也绝不会因为被她麻烦过就不喜欢她了，相反他很喜欢被她“麻烦”，被她依赖和信赖，每一次帮她解决点什么事情，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那么亮亮的瞅着他，他的心情就会异常的好，比做了多少大事都好。 那是一种叫人上瘾的感觉。 可是，他苦苦求来的东西，一下子就放手了。 现在，他的小甜枣，又成了那个没有倚仗的人，生病了，也没有权利倒下，不给任何人打电话，只能挣扎着自己吃药，自己照顾自己。 特么的老子放在手心里疼了好几年，不是为了叫你这么作践自己的！路霄峥一咬牙，直接下了车，走到她的车旁边，一把拉开了车门。 ------------ 第045章 趁人病撩到人  唐早居然没有被吓到。 她正趴在方向盘上，足足隔了几秒钟，她才迟钝的转了头，茫然的看着他，不认识似的。 路霄峥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用指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觉得还不算高，稍微放了点心，就皱着眉头道：“你在这儿干什么？”看她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话！” 她本能的歪了歪头，就好像撒娇的小奶猫，把头凑到人手底下求抚摸一样。 这也太特么可爱了，路霄峥有点受不了，又摸了一下，声音降了八度：“唐早？我让你说话！” 她嗯了一声，又盯着他看了一眼，好像终于认了出来，然后就短促的啊了一声，猛然往后一缩。 他有这么吓人么！路霄峥简直要被她气笑：“啊什么？不认识老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上车替她开。谁知道她却忽然把他一推，急急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开走！” 牧马人底盘高，他要上车，正好是个一脚悬空的状态，一时没防备，居然被她推的跌回来几步，她啪的一声关上车门，飞快的发动车子，然后就真的开走了。 路支队长站在路边，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这啥意思？把他当查车的交警了？她这是烧糊涂了还是喝醉了？ 路霄峥并不知道，唐早刚转过路口，迎面就撞上了向敏行的宝马。 然后向敏行大刺刺的在路中间掉了个头，旁边的车纷纷伸头怒骂，这位也完全不在意，转头跟了上去，后头两辆大车，只能也跟着在最短的时间掉了个头，跟在了后头。于是这一拖三的车队就这么首尾相连，浩浩荡荡的进了市局，后面两辆车不让进，向敏行一挥手，让他们走了后门。 向敏行打着趁人病撩到人的主意，所以虽然知道她可能在睡觉，还是来了，结果一来就发现人不在宿舍，车子也不在，问了杨曼不知道，向总裁一着急，就又把医生给带上了，出来找人。 唐早这会儿只觉得头疼，胃疼，全身疼，脑子里一团浆糊，有一种困极了但是睡不着的感觉，难受极了。被向敏行扶下来，也完全没力气阻止，然后向敏行搂着人进了宿舍，又叫医生检查了一遍，顺便叫开不进来的餐车准备营养餐，就在后门口。 对，霸道总裁还带来了一辆餐车。 可以在车上炒菜煮粥做出一顿大餐的那种，还有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专门负责往上端，这波操作实在是太骚了，还被人拍了发到网上，很多人感叹这年头富二代追人，这么接地气了？说好的玫瑰和珠宝呢？ 唐早休了两天假，才总算恢复了元气。 她现在有种吃人嘴软的感觉，感觉欠了向敏行老大一个人情，不好意思再对他横眉冷对。向敏行又是个你退一步他进十步的性子，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终于把他哄走，还撒娇非让她送。后门的保安大叔一听说餐车不来了，还挺遗憾的，跟她说炒的菜可好吃了，每回都给他送几盘…… 唐早简直无奈。 是啊，她知道好吃啊，掌勺的据说是向氏酒店的特级大厨，一看有人拍视频还花式炫刀工，炫完还做个广告，不但炒的好吃，盘子都摆的贼漂亮，到现在她桌上还摆的满满的，是向总裁留下的最后一餐。 唐早走到楼前面，正好碰到郑眉飞和路霄峥，她停下来问：“你们今天没加班？要不要来我宿舍吃饭？好多东西，我跟曼曼两个吃不了。” “好啊好啊！”郑眉飞兴奋的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被路霄峥抓住了后衣领子，路霄峥道：“你好了？” 唐早完全不记得当时在路上碰到过他，毫不心虚的道：“没事了。明天就上班了。” 路霄峥咬了咬后槽牙，什么也没说，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唐早看了郑眉飞一眼，郑眉飞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别开脸。唐早就笑道：“那我回去了。” 于是诺大一桌菜，只有唐早跟杨曼两个人吃，大夏天的，虽然已经把能放能冻的都筛出来了，还是剩了很多，杨曼一边往垃圾筒里倒，一边叹气：“我当年的梦想，就是富了之后，豆桨喝一碗倒一碗，现在也算是达到了。” 唐早在旁边刷碗：“早跟你说他是个人来疯，你还一个劲的夸好吃，他当然会再接再厉！我根本拉不住！” 杨曼一听这口气，立刻站起来，揽住她肩膀：“小唐儿～～你不可以动摇！不可以被万恶的资产阶级腐蚀！虽然总裁帅气多金又温柔体贴，但你不可以忘记大明湖畔的路队啊！” 她随手抓过手机：“来，给你看路队的帅脸清醒一下！” 唐早轻轻撞了她一下，算是一个苍白的撇清，但还是忍不住别眼看向她屏幕，杨曼飞快的调出来一张照片，是一张路霄峥在窗边抽烟，然后半转头的，可是杨曼的手机屏碎了一处，恰好挡住了他半张脸。 唐早忍不住嫌弃：“碎成这样怎么看啊！” 小天使杨曼笑眯眯的发给她，一边道：“穷么，换屏好几百，够我换个新手机了，这样又不耽误用，再磨矶几天，看国庆什么的会不会有活动。”一边说一边就晃了出去。 唐早心头一动，眨了眨眼睛。 自从上次杨曼帮她怼了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宿舍女的本来就少，她们又都是新搬来的，等于说，杨曼陪着她一起被孤立了。她心里一直很不好意思，想了想，就擦了手，凑到她身边：“曼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杨曼很兴奋，凑过来：“快说。” 她也凑过去，两人脸近的眼睛都要对眼了：“其实我是条锦鲤。” 杨曼说：“啥？” “锦鲤。”唐早一本正经的道：“我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抽奖必中体质，我的手机，都是抽奖中的。”她怕她不信，随手翻出了当时的中奖私信：“不信你看。” 杨曼一看之下，顿时张大了嘴巴，“天哪！真的啊！这也太爽了吧！”她拨拉了两下：“哇塞，还中过签名书！你也太牛了吧！”她狂搓她手：“沾点欧气！嗷嗷！” 唐早笑眯眯的由着她搓，然后咳了一声：“我去年还中过一部SS手机呢，我跟你说，你注册他们的网站，参加一下，很容易中的。” SS手机是盛世集团旗下的手机品牌，起先是做奢品手机的，五年前开始推广轻奢版手机，取首字母命名为SS手机，售价一般在万元左右，外观是出了名的炫酷，功能强大，很讨国人喜欢。 杨曼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唐早道：“你手机不是坏了么，你注册，我帮你点抽奖码，到时候要是中了，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没问题！”杨曼道：“真中了请你一个月都行！” ------------ 第046章 不逾雷池半步  SS手机官网上，新用户注册都可以领取一个抽奖码，每周送出一部SS手机。 等杨曼注册完，唐早煞有介事的闭着眼睛给她点了一下，记住了六位的抽奖码，转头就点开一个“朕无所不能”的对话框，悄悄发出去一条微信：“帮个忙，有个抽奖码，给暗箱一下。” 对面回的很快：“姑奶奶，你还想的起我来啊！给你发消息，十回有十回在忙！” “是真的忙啊！”唐早飞快的把抽奖码发了过去：“给部手机，做的像一点儿，别露馅了！这是我闺密，人特别仗义。”她详细讲述了一下，然后例行顺毛：“你最好了，你无所不能，超级爱你么么啾～～” 哄了好半天，对面才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唐早悄悄松了口气，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自从跟路霄峥分开，这么多年了，都有点不习惯有人这么旗帜鲜明的对她好了，总觉得要赶紧回报一下才可以。 等杨曼收到中奖短信，又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振奋了！ 队里的人起先都说是骗子，毕竟都是处理过种种网络诈骗案的，后来看到官网上公示了她的手机号，虽然是隐藏的，但是尾号和*曼的名字已经证明了一切！而且手机很快就给寄了过来，旗舰版，无比炫酷的全面屏，市场售价12888的款，一拆开来，整个办公室都跟着振奋了。 于是当唐早过去时，郑眉飞扑上来就抱住她手：“嗷嗷锦鲤大人！求蹭一波欧气！”不光郑眉飞，就连最沉着的姜予以，都忍不住过来跟她击了个掌，笑道：“宁可信其有啊！” 路霄峥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那姑娘眼睛都笑弯了，张着手，由着这些人各种花式蹭，闹腾了好半天。 然后杨曼拉着她出去，跟她咬耳朵：“这是你抽中的，要不给你吧，就算不用，卖钱也行啊！” “别逗了，”唐早都乐了，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带闺蜜致富的法子好吧！她道：“这是你中的奖，我就随便点了一下，完全是凑巧，你还真信啊！” 两人叽咕了半天才回来，见路霄峥站在门口，杨曼一转头就去了厕所，唐早径直往前走，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伸出手，是一个握手的姿势：“锦鲤？” 唐早把小酒涡都给抿出来了，一边笑着，一边用一根手指头，在他手心点了一下：“好运！” 她一笑，是真的甜，那嘴角眼角，就跟有蜜糖一样，勾着人吃一口。 路霄峥没笑，他目不转晴的看着她，眼晴漆黑漆黑的，气氛忽然就变的有点不对头，下一刻，唐早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不聊了，路队拜拜！” 他看着她走开，慢慢的攥起了手掌。 瞧，就算他真的想往前走，她也不想要，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一直维持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范围内，不逾雷池半步。 唐早这两天倒是没往“外”跑，她扎根在了警局，跟那几年的卷宗耗上了，想找到薛白璧说的那件“大人做的事”。事隔几十年，存根倒是还有，可是一套翻下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找到。 唐早不死心，从济市那边转弯子托关系，又去各分局查了一下，耗费了十几天，一无所获。 理论上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大案，就算一个人杀人，或者打人，被人看到，也会有“灭口”的想法，但这样就跟薛白璧说的“这么多大人”对不上了，最关键的是，查下来，根本就没有在琴城高中里的案子。 唐早也想过，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一直没有揭出来，所以事隔这么久，对方还没打消灭口的想法，可是就算能查到一点沾边的也行啊，也可以顺藤摸瓜。可就连沾边的也没有。 唐早又给薛白璧打了个电话。 她觉得薛白璧的性子真是沉的住气，她这边都急的不行了，她仍旧可以不紧不慢的约她：“好久不见了，不如过来喝咖啡，我们好好聊聊。” 她能说什么？她还是只能听话的赶过去。 薛白璧仍旧坐在窗边，穿着一件挺古怪的旗袍，胸前的双弧线看着还有点眼晕，她给她倒上咖啡，一边微笑道：“你终于来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唐早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但是薛白璧给她的印象太好了，她从来没怀疑过她，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寒暄了两句，就把这些天的调查成果简单说了说，一边问她：“薛姐，你能不能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薛白璧微微弯唇。 本来就是随便说的，就是想把她引到别的路上，她还真的去查了。薛白璧微笑道：“不要着急，我说了会帮你的，来，小唐，先喝杯咖啡，我帮你多加了一勺糖。” 唐早无奈的扶了扶额，端起咖啡想意思意思的喝一口。 薛白璧坐在对面，就这么微笑着看她，眼神闪烁，唐早杯子都已经送到了唇边，手机忽然响了。 唐早飞快的放下杯子，接起电话，里头杨曼的声音传过来：“唐儿！有案子，在张家镇李君村外发现一具尸体，你在哪儿？” 唐早急站了起来，向薛白璧道：“薛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有案子，改天约！”她对她点了下头，急匆匆往下走，一边对着手机道：“我在一家咖啡馆，马上过去，应该比你们晚到最多半小时，你叫他们给我拿上箱子。” 她完全没注意，身后的薛白璧，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漂亮的双眼满是戾气。 眼看着她下了楼，她瞬间失态，一把把咖啡杯拂到了地上，几乎有点神经质的喃喃：“够了，够了，我不想再等了，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了……这个警察，不能再留了，不能再留了，我要她的命！” 唐早已经飞快的发动了车子。 她去张家镇会经过市局，那一段儿也比较拥堵，只开出不大会儿，她就发现一辆车紧紧的咬在她的车后头，简直就是亦步亦趋。 一看是一辆黑色别克，唐早就想起路霄峥之前那个电话，不由得皱了下眉，随手点了点屏幕，给向敏行拨了个电话，向敏行立刻就接了，欢快的道：“小早？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唐早道：“敏行，我这边有案子，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我怎么了，我干什么了？”向敏行委屈巴巴：“我哪有胡闹了？你老躲着我，我都两天没见你了，我想胡闹也得有机会啊！” 唐早自动屏蔽他的废话：“没胡闹，那为什么有车跟着我？我这边有命案，你让他们别跟了行不行？” “啊？”向敏行道：“我没叫人跟着你啊？你在哪儿？” “你说我在哪儿？”唐早向后看了一眼，那辆车跟的更近了，不时的晃一下，她甚至能隐约看到那人嘴边挂着一个笑，笑的有点邪性，看着就叫人不太舒服。唐早皱了下眉：“我在东站附近！一辆黑色的车，从市局开始跟了我一路了，你还不承认吗？” 东站？向敏行眼睛一亮，一边快速往楼下跑，进了停车场，一边笑道：“小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哪能跟你吵。” ------------ 第047章 巨人观  于是隔了不到二十分钟，唐早刚从车流里挣扎出来，稍微跑开点速度，就发现旁边多了一辆蓝色的保时捷，他开到跟她并排，按了两下喇叭，笑眯眯的对她招手，唐早一别眼，他就冲着她飞了个吻。 唐早无语的别开了脸。 她真是多余打了个电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以为这位二世祖能沟通的？ 这种颜色鲜艳的豪车，自带一种“别撞我你赔不起”气场，基本上大部分车都退避三尺。所以向敏行开的很嚣张，简直就快绕着唐早的车转圈圈了，一边抓紧一切机会抛媚眼按喇叭，就像一只绕花飞舞的蝴蝶，骚.气足能清场三百米。 隔了十来分钟，那辆破旧的别克车终于慢慢减速，一直到被两辆车远远甩开。 唐早开的比平时要快，但这个案子在乡镇，一进了村之后，路就变的毫无规律可遁。 幸好局里对这种情况也有数，让派出所的人在村口等着她，唐早让那人上了车，见向敏行的车头抵尾的跟在后头，忍不住又劝了他一句：“你能不能别跟了？这样的天气去验尸，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么？在家吹吹空调打打游戏多好？” “我知道啊，”向敏行眨了下镜片后的眼睛，表情特别乖的道：“我知道一定很不容易，所以我才来陪你，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打搅你工作的。” 唐早看着他那个小媳妇一样的表情，几次想说什么，想想根本不会有用，就又咽了回去，摆了摆手，上了车。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处小河，已经基本干涸，但地势低，下雨之后还是会有些积水。 唐早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 国人对八卦的热忱程度，实在是无法形容，顶着这种无比强烈的味道，居然还有不少人在围观，还有人站在附近的屋顶上张望。 陈主任几个已经先到了，见她过来，陈主任把衣服递给了她，唐早闻到味道就有数了，一看陈主任递过来的是一套全身的防护服，就快速的穿上，一边问：“巨人观？” 陈主任嗯了一声。 唐早皱了皱眉，戴上了面罩。 巨人观尸体，可以称的上法医的噩梦。虽然嚷口号的时候说所有死者都应该一视同仁，可是法医也是人，每次碰到巨人观尸体，也是很郁闷的，而且夏天碰到巨人观的概率真的很高。 尸体腐败是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发生的早晚、快慢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呈现出不同的形态。例如尸臭，腐败气体、气泡、水泡，尸绿，腐败静脉网，以及巨人观等等。 巨人观是一种毁坏型的晚期死后变化，与之相对的还有保存型。简单解释就是，尸体腐败到全身时，尸体软组织内充满腐败气体，导致整个尸体膨胀，体积变大，面目全非，就叫做腐败巨人观。 这种尸体现象不止是嗅觉的折磨，更是触觉的折磨，最关键的是，腐败会湮没很多证据，对于判断生前还是死后损伤，死因等等，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后头，向敏行跟着停下了车。 他还是头一回见唐早穿这种防护服，还戴着防毒面罩，觉得还挺好玩的，结果一下车，就被熏了个趔趄。 那种味道，实在是无法形容，好像捂着鼻子都能直接臭进脑子里一样。 向总裁上有爹又有哥，家财万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罪，一闻到这股味道，顿时就干呕了几声，往后退了几步。 也是赶巧了，郑眉飞和郎鹏正急急的往里走，险些被他踩到脚，郑眉飞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赶紧掀开警戒带进去了。 向敏行满心想在这些人面前争个脸儿，可是实在抗不住这股恶臭，咬着牙换了个上风头，也顾不上脏不脏，倚着土墙站着，用手帕死命的捂着口鼻，几乎有些悲壮的强撑着。 路霄峥站在尸体不远处。痕检那边正在扩大范围，查找脚印之类的痕迹。他们都没穿防护服，也没戴口罩，但怎么说也是老刑警了，倒是没有人干呕。 郑眉飞正在飞快的汇报，“查过了，村里最近没听说有人失踪，但是有个小情况，最近三川路那边修路，熟悉的人很多喜欢从村里绕行，大多是去那边两个厂子的，还有去经贸新校的学生。出租车私家车都有。” 路霄峥道：“看衣着很可能是学生，查失踪人员了没有？” 郑眉飞道：“我刚打过电话了，中心还没给发过来。” 路霄峥点了点头，给杨曼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直接去经贸新校调查，看有没有学生失踪但家里没发现没报案的，打完了，他想了一下，又叫郎鹏跟着分局的人，把村里从市区到开发区的这段路仔细走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案发现场。都安排完了，他转了转头，眼神从围观的村民身上缓缓扫了一圈。 向敏行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 其实路霄峥真没看他，他只是习惯性的扫视周围，看看有没有人表现异常。 可是这个眼神，被向总裁视为挑衅。自从听说了唐早和他那些传言，他就把路霄峥当成了假想敌，他本来就觉得那两人并肩做战十分碍眼，如今他还敢挑衅他？这怎么能输？不争馒头争口气！ 向敏行给自己鼓了鼓劲，心说他行我也行！就站了出来，强忍着恶心往前走了几步。 其实他还真没亲眼见过唐早验尸，可是想想，活人他都不怕，还怕个死人么？又不会动！又不会诈尸！ 内心一遍遍说服自己，向敏行捂着鼻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周围都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可是这块地方就这么大，他眼神又好，一眼就看清了那一处。 他脚一滑，险些一头栽下去。 那尸体整个都涨大了几圈，脑袋更是无比巨大，眼珠子都暴凸出来，巨大的舌头含在嘴里，像含着一个污绿色的球，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人。 口头上说无数次，都不如亲眼见到一次冲击大，向敏行再也抗不住，踉跄着冲出去几步，扶着车，呕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边恶心，一边惊恐到头皮发麻，那一瞬间的画面，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就脑子里这么一闪，他又吐了出来，一直搜肠刮肚的把酸水都吐了个干净。 等到什么也吐不出来，向敏行半趴在车屁股上，头晕目眩，只觉得那种味道还直冲鼻子，那狰狞的画面还一直在眼前回放。 他再也抗不住，手足并用的爬上了车，直接抓起车前座的香水扔在了玻璃上，炸裂的香水味瞬间弥漫开来，向敏行又没来由的干呕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发动了车子，转了个方向，落荒而逃。 ------------ 第048章 死里逃生  唐早完全没注意到他。 巨人观尸体那味道，面罩都挡不住，加上特制的防护服不透气，大夏天的，整个人像在蒸桑拿，哪有空管别人。 死者是个年轻女性，尸长158CM，尸僵已经完全缓解，头发脱落，上身穿着白色T恤，肉色胸罩，除此之外，下身赤.裸，未着鞋袜。颈部套着一根白色手机充电线，在颈前打着死结，右颞顶部颅骨有一不规则圆形凹陷缺损骨折。 初步确定，死者是被人用圆形物体打击头部，又用充电线勒死后抛尸此处的。看衣着生前有可能遭遇过性.侵。 路霄峥不愧是现场指挥官，反应贼快，这边才刚摸到颅骨骨折，确定了凶器的大概形状，他转头电话就打了出去，让郎鹏顺路留意凶器，毕竟这种形状很可能是块石头，打完人再把石头带走的可能性不大，运气好还能扫到指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种相对低的地势也没办法遮掩，简单检查过之后，就把尸体套上尸袋往回运，准备解剖。这边陈主任和唐早脱下那套行头，衣服像水洗了一样，摘下来的手套尖里都积出一汪水。 陈主任一直蹲着，起来的时候缓了半天 ，一边苦笑道：“这天儿简直了！我每回碰到巨人观，都想着调调，哪怕去做法医临床呢！搞搞鉴定，起码不用闻这味儿。”他自嘲的摇头一笑，看了唐早一眼：“小唐还好吧？” 法医也分好几种，例如法医临床是做伤情鉴定的，还有法医物证、法医毒物之类的，都不用接触尸体。之前走的两个法医，都是调去了法医临床，听说去了又想着回来，说是碰到的奇葩太多，完全没办法讲道理，还不如回来面对尸体，一板一眼，绝对没有医患矛盾。 唐早把沾在额上的头发拨开，笑了笑：“我体温偏低，不太怕热。” 那边路霄峥把事情分派下去，正好走过来，就道：“前两天中暑的人是谁？” 唐早噎了一下：“那是意外。” 路霄峥也不跟她争，一伸手：“钥匙。” 唐早就把车钥匙给了他。唐早的车底盘高，皮实，一到下乡镇，大家都喜欢开她的车，比公车好开。几个人上了车，路霄峥把车子开的飞快，一边开着空调，一边敞着车窗散味，大家反正都臭，谁也不嫌弃谁。 郑眉飞道：“这私车公用，回去还得正儿八经的刷车，头儿给申请点补贴吧！” 路霄峥随口道：“车补被你吃了？” “不一样啊，”郑眉飞道：“我车开几回，小唐儿车开几回？这多开的就应该有更多补贴是吧？” 路霄峥从镜子里往后看了一眼：“轮到值班的，待命的，还开车出来瞎逛，本来就不对，你还有理了！” 听听这评论阶级敌人的口吻！架好的梯子都能叫给你给踩断了！郑眉飞无语了，捂着脸倚了回去，唐早道：“路队，我从上车开始，好像一句话也没说过吧？我觉得我躺枪有点冤枉。” 路霄峥哼了一声，半天才道：“我私人送你张油卡加油？” “不用了，”唐早淡定的道：“家里钱多，晒起来麻烦，所以我加油一般都是加一箱倒一箱。” 路霄峥：“……” 陈主任也听乐了，笑道：“小唐挺幽默的。” 郑眉飞一脸悲愤的拍着大腿：“我啊！有没有人看到可怜的我啊！头儿的油卡，唐壕倒出来那箱油，就不能扶个贫么？” 几个人说说笑笑。刑警是个接触负能量特别多的行业，法医也是一样，所以一般从案子里抽出空来，大家都会互相逗逗贫，吐吐槽，也算是一种自我调节，不然时间长了真的受不了。 郑眉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小唐儿，我看到刚才向总裁了，估计是看到尸体了，吐了好几轮，然后忙不迭的开车走了，那脸都不是正颜色了。” “是吗？”唐早还挺高兴的：“中二期未满的熊孩子，被现实狠狠的打醒了，这好事啊！” 郑眉飞本来还想替头儿抹黑一下追求者，一听她这口吻就乐了，“堂堂的向氏华章大总裁，到你嘴里就是熊孩子了。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因为一个案子认识的。”唐早犹豫了一下，控制自己没有往路霄峥的方向看，解释道：“其实向敏行不是坏人，他只是不成熟。” 她顿了一下：“听说他刚毕业时，找门路当了两个月实习警员，碰上案子，赶巧立了点功，正雄心万丈的时候，被家里人发现了，暴力征回，大概心有不甘吧，之后就总找机会往局里钻……我觉得他不是在追求我，其实是在追寻他少年时的梦想，所以我才说他是熊孩子，没有勇气脱离家族，却用这种方式对家族进行幼稚的反抗，我感觉他根本没弄清自己想要什么。” “啧！原来如此！”郑眉飞秀出迷弟脸：“还是我们头儿威武，家里想让他当兵，他非要当警察，听说跟他们老爷子立下了军令状，三年干到队长，然后就真的干到了，他们家老爷子这才默许了。牛吧？” 唐早点头道：“牛的。” 路霄峥嘴角一路往上扬，从镜子里看着她：“谢了。” 她礼貌的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郑眉飞险些被这俩人笑死，忍不住侧过身跟她道：“我跟你说，小唐儿～” 唐早也配合的往前凑了凑，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唐早猛然一抬头，就见一辆车直直冲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路霄峥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漂移般猛然一甩一错，直接别到了那辆车的车屁股上，两辆车速度都快，车身擦过，发出了吱嘎嘎的声音，他们的车犹前冲了一冲，才停了下来，而那辆车被他们一别，猛然甩了出去，撞在了栏杆上，轰的一声巨响。 几个人都惊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郑眉飞飞快的下车，查看车身的情况，路霄峥却是几步冲到了那辆车前头，一把把那个司机拖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栏杆那边是一个大深沟，摔下去简直没活路，要不是路霄峥反应快，动作果决，而且第一时间往左打，而不是往右打……哪怕晚了0.1秒，那这会儿她们就算不被那车撞到，也会冲下深沟。 死里逃生，几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 第049章 白跟老子这么多年  转头再去看那个司机，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开了辆奥迪，似乎也吓坏了，喃喃的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废话！”路霄峥提着他衣领子：“谁让你来撞我们的！” “没，我没有……”那司机急的语无伦次：“我不小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他惊慌失措，路霄峥一皱眉，下意识的与唐早对视了一眼。 唐早也惊讶的不行，可是这是个丁字路口，路窄，又有树遮挡，他们都没看到这辆车是怎么出现的，是真的一路开过来，还是突然加速。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路口，速度这么快，绝对不正常。 郑眉飞道：“打电话叫交警过来？” 路霄峥犹豫了一下，还是认为这绝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嗯，叫吧，走完流程带回队里问问。” 两辆车都还能开，交警过来简单记录之后，路霄峥直接把人铐起来带回了局里，把人丢到隔壁，让他们先审着，他们继续查巨人观那个案子。 唐早和陈主任回解剖室，排空尸体气体之后，继续验尸。 高腐尸体下刀的感觉一言难尽，切开之后，皮下组织也是污绿色的，视觉效果同样一言难尽，加上巨人观尸体的味道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所以三个人默契的一齐动手验尸，力求速战速决。 切开头皮可见右颞部皮下出血，右颞顶部骨折，并可见两侧甲状软骨骨折，疑为卡扼颈部所致，除此之外，右前臂近腕处、左前臂近肘处，双腿正面近膝处等等，可见多处皮下出血，四肢及躯干无骨折…… 通常来说，组织结构致密、含水量少的组织与器官腐败缓慢，例如皮肤、肌腱、韧带等，但因为死者身下有一滩积存的污水，所以反倒是大腿腐败严重，腿根可见皮革样划痕，死者曾遭遇性.侵，但未提取到嫌犯的DNA。 加上死者是机械窒息而死，死后血液呈流动性，腐败细菌易于繁殖分布，因此腐败较快。推断死亡时间在上周日。 唐早把验尸情况介绍完毕，然后做现场重建：“死者先是被击中右颞部，然后被拖回车上，其间曾经过一番挣扎，但被对方镇压，根据皮下出血的情况推断，当时对方的姿势，应该是用腿压着死者双腿，控制对方手臂，并有卡扼颈部的动作，之后再用充电线将对方扼死，并实施性.侵，有保护措施，未提取到DNA。” 她停顿了一下：“死者身高158，偏瘦，而且是被石头打中之后，对方控制她仍旧费了一番手脚，身上多处约束伤、抵抗伤，但都不重，可见凶手应该很矮小瘦弱。另外，死者上衣整齐，包括内衣都未动，我认为对方是一个矮小、瘦弱、丑陋、猥琐、阴郁的老男人。” 听听这一串词儿！路霄峥挑了挑眉：“怎么着，连心理画像的活儿你也抢了？” “我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姜予以道：“从死者衣着来看，对方是一个完全不讲究性体验的人，这意昧着他在生活中获得性体验的可能性极少，综合尸检和现场情况，我认为矮小瘦弱丑陋阴郁应该都符合，可能还要加上一个贫穷。” 路霄峥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继续。” 大家分别汇报情况。之前杨曼和姜予以去了学校，查到有个女学生叫刘洁，上周回家之后没有来上课。 因为经贸新校尚在建设中，还没完全启用，只有信息技术类两个专业的学生在这边上课，又已经放假了，只余下了一个六十几人的兴趣班，辅导老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就没再打。已经通知家人来认尸。 除此之外，郎鹏找到了案发现场，以及疑似凶器的石头，有血迹，未提取到指纹，已经送检。 同时，在距离案发地点大约二十米的一处石砌墙上，发现了一处车辆轻微撞击的痕迹，据房主说之前没有看到过，但是大概在上周末晚上，听到有撞到的声音，她们出来时没有看到人，但是据房主回忆，当时正在看焦点访谈，快结束了，也就是晚上八点半钟左右。 在石头上提取到了黑色车漆，同时提取到了车轮印迹，怀疑是凶手弃尸之后，惊慌逃走时撞到的。 另外，发现了一枚疑似凶手的鞋印，皮凉鞋，40码。现场没有发现女死者任何衣服等残留。 “有一点我很奇怪。”路霄峥四平八稳的道：“案发现场就在村里，周围有住户，对方第一击，是用石头击打对方，石头总不可能是放在车上的？如果他提前准备做案工具，那么，为什么不准备个更趁手的？” 他把那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挑出来，放在桌上，此时血迹和车轮印都做了标记：“看照片，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死者倒下的位置，离车已经有三四米左右，也就是说，死者当时已经跑下车了。这意昧着什么？” 他看了看众人，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唐早却一个激灵：“我明白了！当时司机肯定有什么表现，言辞挑.逗或者动手动脚，然后死者发现不对，想下车向住户求助，但是跑下车之后，却被司机追上打倒，拖回车中。”她十分唏嘘，“真是……太可怜了。” 路霄峥一下子就笑了，郑眉飞还没听懂：“这怎么了？” 唐早急了：“意昧着这家人很可能听到过声音啊，小姑娘有求救意识，肯定会喊的啊！可以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过嫌犯，或者听到他声音啊！” 郑眉飞恍然，路霄峥随手拍了他一巴掌：“蠢成这样！白跟了老子这么多年！” “哎！头儿，”郑眉飞一本正经的推开他手：“说话注意点儿！啥叫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对你只是单纯的崇拜！再说了，就算是跟你几年……也没别人时间久吧？嗯？嗯？”他笑眯眯的使眼色。 路霄峥挑了挑眉，唐早低头看着验尸报告，好像完全没听懂。 路霄峥道：“好，那先这样！老姜……”说了一半，他忽然改了主意：“老姜留下，估计刘洁的家人快来了，啧，老子就怕见认尸的。唐早跟我去李君村，小叶查查死者的微信微博之类，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重点排查有没有网约车，大狼眉飞排查车辆，除了车身痕迹之外，当时她头流了这么多血，刷了车也会有痕迹，叫法医痕检随时待命！” 郑眉飞捧着胸痛心疾首：“头儿，你就这么抛弃我了？说好的黄金搭挡呢？” 路霄峥笑骂：“滚。” 唐早扶了扶额。 谁能相信，这一回她是真的不想去？要是平时，跟路神搭档她求之不得，可是这会儿刚验完巨人观尸体，虽然大家都很臭，但是……谁会想在这种情况下跟男神约会/工作啊？路神真宇宙钢铁直男！ 她抬起头想说句话，就迎上路霄峥略带些挑衅的眼神儿，一副“你想耍什么花招老子接着”的样子。她有点儿好笑，心想算了，他犯幼稚的时候还是顺毛摸吧，就道：“去过现场的，等我十分钟。” ------------ 第050章 所有哥哥都挺好  她飞快的跑回宿舍，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连内衣直接扔了。 然后拿了几个小瓶子过来，分了分，道：“这是薄荷柠檬汁配出来的，先喷上，多少管点儿用，驱味的。洗澡之前再喷一次，友情建议衣服能扔的就扔，洗不出来的。” 幸好大夏天的很少有人穿警服，不然那料子真洗不出来。郑眉飞抢了一瓶，就冲着自己身上狂喷，郎鹏也拿了一瓶，傻乎乎的先冲脑袋喷了几下，一缩脖子：“咝，真凉。” 路霄峥把玩了两下那瓶子，没动，唐早也给自己喷了一遍，这种味道很凉，却不会很香，是她研究出来最适合去尸臭的，比什么香菜之类好用多了。 唐早开了她的车，反正已经臭了还没去洗车，撞瘪了一点也暂时没空去修。她把车开到门口，想等路霄峥上车，他直接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下来。”她一个迟疑，路霄峥道：“又想推我一回？” 唐早茫然：“嗯？” 他直接把人扯了下来：“装！” 唐早爬上副驾，忍了忍还是道：“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他从睫毛下头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唐早明明记得好像没这事儿，却莫名有种没做贼偏偏心虚的感觉。她努力想了半天。车子开出市局，路霄峥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又不经意似的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怎么不玩你那个弱智游戏了？” “哦，马上玩。”唐早就真的拿出手机开始玩儿，这次却很手顺，不时响起Mission Complete的提示，然后小兔子萌萌的道：“主人真是太棒了！” 唐早得瑟的瞥了路霄峥一眼。路神为之气结。 第一回合，唐方胜。 一路沉默，唐早高歌凯旋，一直到玩没了体力，就开始刷微博，路霄峥忽然道：“别玩了，给我喷喷你那个玩意儿。” 唐早心想在办公室给你你不用，凭什么让我给你喷，你自己没手么？一边默默的掏出小瓶子，给他喷了几下，收起瓶子，重新拿起手机。路霄峥道：“问你点事。” 她看了他一眼，到路口等红灯，他也看了她一眼，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她就放下了手机，摆出一副有事您说话的样子。 他问：“你为什么跑来当法医？不是说去当儿科医生么？” 她问：“你为什么跑来当警察？不是说要当兵哥哥么？” 路霄峥：“……” 第二回合，唐方胜。 眼看着车出了拥堵区，风从窗外拂进来，路霄峥忽然想起她那个“家”，好像就在这附近。他就随口道：“对了，你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 唐早看着窗外：“挺好的。” 他道：“具体？” 她道，“都挺好的。” 路霄峥咬了咬牙根：“你那个爸妈还没死么？” 唐早似乎想回头，却又没回：“我没有爸妈。” 路霄峥一愣，眉头皱起来。关键时刻路队展现出了属于刑警队长的机警：“等等，你既然不认他们。那你刚才说都很好，指谁？照片上那个‘哥哥’么？” 唐早愣了愣。她没想到路霄峥还记得这茬。 她忽然有点儿想笑，然后她道：“是啊，我哥哥是挺好的。其它的，什么路哥哥……”他斜眼看她，她飞快的续道：“什么狼哥哥，熊哥哥，马哥哥，牛哥哥都挺好的。” 路霄峥：“……” 他真没见过她这一面！特么的他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这混蛋玩意儿是在调.戏他么？明明输了一个回合，可是居然完全生不起气来……一个小乖乖敢给他玩儿这套？以为他不会玩儿？ 既然她先撩，那他当然得接招了。路霄峥就笑了笑：“行啊，说的挺不错啊，长本事了啊？”唐早假装没听到，他继续道：“别怂啊，回过头来，看着我说，谁挺好的？” 唐早秒怂，对着外头，坚强的道：“都挺好！” 他说：“我说，你回头，看着我说！” 她更坚决：“我不看！” 路霄峥笑的收不住。这小甜枣儿，就有这样的本事，其实她有时真的很羞，很窘，很认真，甚至有时候很难过，可是做出来，总是有种孩子气的可爱，叫人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别眼看她，她半倚在靠背上，脸冲着窗外，好像很专心的看着风景， 她长的甜，十年时间，模样好像都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白白软软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真像会说话一样。 他就是稀罕她这个小样儿，这小甜枣，好像从一见面，就直接甜进他心里去了。她不管怎样，他都觉得好，有时候惹她生气了，明明挺着急，挺心疼的，可是看她鼓着腮的样子就觉得可乐，想亲……还想日。所以总是一边哄一边亲，有时候就哄好了，有时候就哄炸了，那就得多哄一会儿。 他知道，有些事情正在脱出控制，可是他特么的不想控制了，就特么的走哪儿算哪儿！ 看到十来次的时候，她还没转回头来，于是路队道：“唐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头看着我说一遍，要不我找人把你调回济市，永远调不回来。说话算话。” 唐早一愣，一下子转回头看他，道：“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滥用私权！” 他挑了挑眉：“很好，别动，就这样，来，说说，谁挺好的？” 唐早张了张嘴。 喵的她就是不敢看他怎么了！ 她就是怂啊怎么了？每次看到他，心里好像都有一个小人，涨红着小脸，张大了眼睛，拼命想冲破所有屏障，一声声的嚷嚷着，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的眉毛，喜欢他漆黑漆黑的眼睛，喜欢他说话，喜欢他笑，喜欢他耍帅耍横发脾气……喜欢他那么那么帅！怎么都喜欢！喜欢！ 她真怕哪一天，哪一日，她按不住这小人儿，就说了出来。唐早定了定神，眼神落在他的靠背上：“你让我说什么？” 路霄峥道：“你说呢？” “我忘了，你给我说一遍呗，我学着说，保证一个字也不错。” 路霄峥唇角勾了勾。 小混蛋真是学坏了，以前只会躲，现在还会将军了，呵，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镇定。 眼看着就进了村，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唐早一口气才松出来一半，路霄峥忽然抬手，撩起了她的头发，就看到了她红通通的耳朵尖子。 唐早：“……” 她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用的劲儿还挺大。路霄峥淡定的下了车，心情挺好的四处看了看。 第N回合，路方终于赢了。 ------------ 第051章 最佳搭档  下车的地方就是案发现场，已经用警戒带围了起来，还插了两块大牌子，上头粗黑的毛笔写了几行字，大意就是这里杀了人，千万不要动带子，更不要进去，看好孩子，否则的话，留下鞋印手印，就会被认为是凶手，要坐牢的。 唐早讶然的指了指：“你们这儿还这样呢？” 路霄峥瞥了一眼，点了根烟，猛吸几口才道：“基层人少，又是这种地方，守着不现实，说不让进屁用没用，只能吓唬，”他轻哧了声：“吓唬也未必有用，脑残哪哪都有。” 一边说着，之前联系的村干部和分局的人也急匆匆跑了过来。他们本来就在村里排查，过来的很快，村干部一来就道：“李老四家不是已经问过了，怎么又问？” 唐早本来就想着附近村民都会排查到，尤其这儿离案发现场这么近，肯定是问过的，估计是怕事不敢说，得做两手准备。 她一眼看到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墙根下玩着一个拼插的玩具，于是捅了捅路霄峥，路霄峥回头看她，她眼神向那个孩子瞥了瞥，然后把文件夹和录音笔什么的给了路霄峥。 他们一进去，唐早就笑眯眯的凑到了那孩子面前。 有些人天生就讨小孩子喜欢，就跟有很多人天生吸猫差不多，路霄峥那头，那李老四一问三不知，另一头唐早牵着小男孩的手进去了：“浩浩，来，跟这个警察叔叔说看到什么了？” 那个李老四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六七岁的小男孩，已经很懂事了，而且小男孩天生就崇拜警察，立刻挺着小胸脯道：“警察叔叔，我看到了！我听着了！” 李老四急喝道：“浩浩，别胡说八道！”又向旁人解释：“小孩子乱说的！” 村干部道：“老四，你说你这不是胡闹么！有事就说！这警察问话还不说！”他显然也是处理过这些事的，吓唬他：“知情不报，也得抓进去关一阵子！” 男人急的直搓手，唐早道：“你怕什么呢，我们不会泄露举报人信息的。再说我们抓到了，故意杀人情节又这么恶劣，至少得关上十年。真没什么好怕的。” 男人还在犹豫，唐早已经又蹲下来问孩子：“爸爸不说，浩浩说说？” 男孩昂首挺胸的面对着路霄峥：“警察叔叔！我听到一个女的叫！叫的可惨了，可吓人了！我妈说外头有打仗的，我们就撂下碗出去看，结果就看着有两个人，一下子拖车里了，那个女的还叫呢！叫救命！” 虽然说的有点乱，但大概事情也说清楚了，那李老四也放弃了，苦笑着道：“我，我倒也不是不说，就是一时忘了。” 路霄峥一边问话，一边扫了唐早一眼，觉得带她比带郑眉飞都好，看吧，连小孩子都能分分钟搞定！ 一个小时之后，路霄峥两人出来，跟村干部握了握手，上了车。其实也没有很有价值的信息，那时候天已经擦黑，看不清脸，只能确定的确是一个瘦小干巴的男人，声音听着挺嘶哑的，像个老头。 回程车少，快的多了，不到一小时就进了市区，其间路霄峥接了个电话，叶归宁已经拿到了死者的通话记录，找到了她那天打的电话，又辗转联系到了“哒哒打车”平台，证实她那天的确通过平台APP约了一辆顺风车，就是顺路拼一下那种，不是正规的出租车。司机信息已经找到了，叫高丰华，但是司机前天进行了注销。 路霄峥直接叫他们去查嫌犯现居住地址，郎鹏带着人到了之后，说是那家没有灯光，假装推销敲了几下，也没人应门，问了一下保安说好几天没见她了。 这种情况不算紧急情况，不能随便破门，路霄峥就叫他们派人守着，警惕他出入，然后向局里申请搜查令。 唐早忍不住道：“关灯未必不在家，车子都在楼下，却又在平台注销了信息，说明他对刑侦手段以及网络调查种种，完全不了解，且心存侥幸，再说他这种人，典型的生活在阴暗角落的人格，杀人之后，只有家这种地方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路霄峥嗯了一声，想了一下不管他在不在，这种安排都没问题，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两个人都没吃饭，虽然做刑警的饥一顿饱一顿常事，不过，这不还有个娇弱的妇女同志么？ 路霄峥瞥了她一眼，本来想顺便约她一起吃饭，可是看她好像累的不行了，就话锋一转：“送你回去？” 唐早定了定神：“你家在哪儿？怎么走顺？先把你放下我回市局？或者你把我放下你开我车走？” 虽然回了市局就可以换回自己车了，但路霄峥还是直接把她放在了市局后门口，方向盘一打就走了。回到家里冷锅冷灶，一个人也懒的叫外卖，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要关门了，忽然一愣。 他想，要是那个小甜枣在，她肯定不让他喝，她会抓着他的手放回去，然后亲亲他的嘴角，拉着他手一直拉到外面，按着他坐下，去帮他煮个面，熬个粥……捧上来的时候一定是热乎乎的，她拉着他手把筷子放到他手里，让他吃，然后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一边絮絮地跟他说空腹喝酒不好。 这画面，就像真的一样，好像那小甜枣真的偎在他身边，仰着小脸，软软的叫他……叫路霄峥恍惚了一会儿。 可是再一想，特么的他一路想着她没吃饭她累了，忙不迭的把她送回去，她就没想着关心关心他回家怎么吃饭？ 哼！没良心的混蛋玩意儿！ 他手指一长直接挟了两罐，一把拍上了冰箱门。 第二天早上，进了办公室，大家各自汇总了昨天的情况，郎鹏还带人守在那儿，就等搜查令了。 姜予以道：“没开灯未必没在家，这案子，应该是激情杀人，这种阴郁性格的人朋友应该很少，犯事之后第一反应是藏匿，而能够给他安全感的地方不会太多。而且车子都在楼下，信息又注销，说明他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不会有逃走的意识……” 路霄峥听着，忽然就笑了，拍了拍他肩：“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姜，你得努力啊！” 姜予以莫名其妙：“嗯？我说的不对？” “对，很对。”路霄峥笑道：“眉飞问问搜查令，顺便叫上江周，小叶准备，我们去抓人。” 杨曼道：“带小叶还不如带我！” 路霄峥轻哧了一声，意昧深长的道：“我虽然不是什么犯罪心理学专家，但是，多考虑点准没错的。比如那小姑娘穿的这么老实，怎么会引得对方杀人？又比如小姑娘为什么会下车呼救，一个这样的人，真敢动手动脚？调.戏她？” 姜予以已经懂了，点了点头，杨曼还是没懂，道：“什么？姜哥，是什么？” 姜予以道：“我也是猜的，可能是……拍裙底吧？” 杨曼大怒：“人渣！渣到家了！” 门口有人伸了伸头，路霄峥道：“进来。” ------------ 第052章 没良心的混蛋  就有个警员进来，叫乔南，道：“路队，昨天那个司机，我们查了，没有问题，应该只是意外。” “操？”郑眉飞刚打完一个电话，忍不住道：“意外？这特么能是意外么？” 队里其它人也知道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险些出车祸，都凑过来听着，路霄峥摆手让他们赶紧该干嘛干嘛，一边就道：“从哪证明是意外？” 乔南显然有点怕他，赶紧翻开文件夹：“这司机叫朱成捷，是长峰糕点公司的分店负责人，他根本不认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查到有什么相交的社会关系。没有杀人动机。而且为人憨厚，没有前科。” 他一边介绍，路霄峥就一把抓过笔录，自己看了看。 乔南也是刑侦大队的人，有他们几个人，主要是做些后勤排查之类的琐碎工作，路霄峥本来想着，命案他们查不了，查个事故还是没问题的，没想到就给个这样的结果？偏偏那块在城边，监控坏了，没拍到具体情况。 他回头指了指杨曼：“把那个混蛋玩意儿叫下来。” 杨曼都愣了：“啊？叫谁？哪个混蛋玩意儿啊？”郑眉飞冲她使眼色，杨曼半天才哦了一声，无语的道：“这，这居然能是昵称？我真是服了……头儿真宇宙钢铁直男！” 她打电话：“哎，混蛋玩意儿！”里头唐早不知道说了什么，杨曼就乐了，“这不能怪我，我们头儿就这么叫的，我总得叫叫试试啊，万一叫错呢是不是？” 路霄峥做势挥手打过去，杨曼一低头就跑了，一边笑道：“快下来！有正事！” 不一会儿，唐早就下来了。 其它人把情况跟她一说，唐早也很奇怪，“我完全不认识他。我在青市没啥熟人。难道真是意外？”一边说着，几个人就过去了隔壁办公室。 路霄峥坐在桌子上，正翻着笔录，头也不抬的道：“之前跟踪你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辆黑色别克车？” 唐早道：“好像是向敏行弄出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她有点茫然，毕竟她这些天都在专注做一件事，忍不住就想难道是查的时候惊动了那个连环杀手？可是想想她根本没头绪，不可能被盯上，根本没必要草木皆兵。 路霄峥道：“杨曼，打电话问问。” 杨曼就把电话拨了过去，顺便开了免提。 那头向总裁从案发现场回来，就一口饭没吃，整个人都快死过去了，摩挲着手机，几次三番点开备注为“警花小姐姐”的微信，却不知道能说啥，她肯定觉得他没用吧？连正视她的职业都做不到，还追啥啊，追的上么！ 正狗子一样萎靡的趴在床上，一看到杨曼的电话打过来，他就像打了筒强心针，嗖的一下弹了起来，“曼姐姐！” 平时还没什么，都是半开玩笑的叫，这会儿这么多人听着，莫名觉得这个称呼，那奶油味儿都要溢出来了，郑眉飞假装呕了两声，女汉子杨曼也有点受不了，把手机推开一点：“敏行，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叫人跟踪小唐儿了？” 向敏行道：“没啊？” 杨曼道：“你说实话，这边出事了。” 向敏行的声音顿时就高了八度：“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小早没事吧？你跟她说我马上去看她！让她不！要！怕！”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杨曼：“……”你的戏真的跟你的钱一样一样多！ 向总裁很快就来了，顶着张一天半没吃饭的苍白小脸，眨着眼睛，一副“你看我难道不是我见忧怜”的架势，黏糊糊的道：“小早，你没事就好。” 唐早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就一个想法，喜欢小奶狗类型的女人，一定有着一身压抑不住亟待挥发的母性……她觉得心好累：“求别说废话了行吗？请直接说情况。” 杨曼打了个圆场：“你是不是派人跟踪唐早了？” “没有。”向敏行很干脆的道：“这事儿我在济市干过几回，来青市，还没来的及干呢。”一边还看了唐早一眼。 路霄峥道：“之前有个黑色别克凯越，车牌号是94367，才查出来是套牌车，你认不认识？” 套牌车，其实就是克隆车。就是按照真正牌照车的型号、颜色，把一样号码的假牌子，套在同样型号和颜色的车上。因为车主的资料不是真实的，调查起来就会比较麻烦。 向总裁一看说话的是路霄峥，立刻拿出了雄孔雀的架势，把小腿一并，理了理衣领，抬了抬下巴，冷冷的道：“别克凯越？我怎么可能用这么便宜的车追女朋友？我是那么没品位的人么？” 一伙警察都有些无语，特么的跟踪还这么高调这么骄傲的的真头一回见。 姜予以忍笑上前一步。 这种需要耐心的场合，派姜副队上是准没错的，很快他就把话题给理顺了，但是把案子一提，向敏行就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小早往那边赶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们！有车在跟踪她，黑色的，不对，好像灰色的！我看到了！”他转头就表功：“小早，不用怕！我给你当证人！” 姜予以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不能提供虚假证词的。” “不是虚假证词！”向敏行道：“我又不是不懂法！我说的都是真的！” 呵呵，你是懂法，可是你敢拉着餐车上道，敢在车流中掉头，敢在警察局后门炒菜，恐怕唐早说那人杀人了，你也会说对啊我亲眼看到的！ 向总裁不知道他在刑侦大队的信用值是负数，坚持说了好几遍，姜予以拍了拍他肩：“好的，我知道了。” 这也不是正式的讯问，不用在记录上签字按手印，就这么把人打发了，向敏行一天半没吃饭，也实在没有精力持续战斗，郑眉飞还贱兮兮的撩了一句闲：“对了，我传授你一个秘决，看完尸体一定要吃肉，比如看完巨人观一定要吃猪头，这就叫以毒攻毒。” 向敏行呕的一声，捂着嘴冲到旁边纸篓就吐了。 杨曼赶紧抽了两张纸巾过去给他拍背：“哎我说眉姐儿，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欺负我们敏行呢！之前的奶茶白请你喝了啊？”向敏行感激的接过纸巾，一脸的宝宝委屈宝宝有机会一定会报复：“曼姐姐。” 杨曼慈眉善目的道：“哎，不怕。其实巨人观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胖点儿吗？我之前还见过一次霉尸，啧，全身都长着白毛，就跟平时吃的龙须酥一样一样的……” 向敏行又是呕的一声，杨曼继续拍他背：“啧，你说你怎么又吐了，早跟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尸蜡？听说黄黄白白，一摸油腻腻的……” ------------ 第053章 我们换车开吧  向总裁走的时候吐掉了半条命，被人半扶半抱着往外拖，啥风度都没有了。杨曼看着人走了，捂着胸口道：“我真的不忍心伤害这么单纯可爱的宝宝。” 郑眉飞转头叫人：“乔南，那纸篓你先别倒，我也想吐会儿。” 杨曼笑了半天：“如果这样了他还敢来，我敬他是条汉子。” 唐早一路看着，简直哭笑不得，可是如果真的能一劳永逸，也是件好事，她喜滋滋的道：“曼曼我改天请你吃饭。” 路霄峥眼神向她一瞥，嘴角一勾，站了起来：“行了，别废话了，抓人去！”他转头向姜予以示意了一下，姜予以点点头，他就带着人走了。 他们去了那个小区，那个高丰华果然在家，敲门不应，他们破门进去的时候，那人躲进了衣柜里，被发现了，也完全没有抵抗。 家里脏的下不去脚，但屋角的确有台破电脑，上头的画面犹在播放，打开一开，几个G的小视频，还有个纸贴在旁边，写了哪一个几分几秒好看什么的，果然是拍的裙底，也是猥琐到了极致。 回来他们一说，连唐早都觉得路霄峥是个神探，简直称的上料事如神了。而且他不像姜予以那样，是基于犯罪心理学，结合种种案例行为来分析什么的，似乎纯粹是出于一种猎手般的机警。 嗯，没别的，就是帅，迷人到不行。 可是撞车这个案子，却陷入了僵局。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对方杀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动机，或者关联的人际关系，姜予以亲自去审讯，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眼看着拘押时限到了，只好移到交警那边，反正对方全责，协商赔偿，就暂时放了人。 唐早没怎么在意这个。她临下班过去了一趟，见路霄峥在打电话，听起来，是在拜托交警那边帮忙留意那辆套牌车，唐早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回过身去交待完。挂了电话，他转回身，挑了下眉：“有事？” 唐早道：“路队，我车钥匙呢？” 办公室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却一个说话的也没有，路霄峥特别淡定的道：“你车我没开过来，你要出去？”他指了指他的办公室，“我车钥匙在桌上，自己去拿。” 唐早迟疑了一下。 她是在本地网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说青市金岛区有一条说古街，自发聚集了不少有文化的老头老太，有很多琴城老照片，画像什么的，所以想去看看。打车还真不怎么方便。可是开他车……或者说两人换车开……怎么就这么暧昧呢？ 唐早道：“我车在哪儿？” 路霄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了一根，一边道：“扔去修了。” 她愣了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非常奇怪的看着他，“又不耽误开，为什么要修？”两人无声对视了三秒，唐早无奈的表示领情：“谢谢路队，到时请把单子给我，钱我会转帐给你的。” 路霄峥先是被她莫名其妙的眼神儿气了一下，又被她撇清的语气给气了一下，冷冷道：“老子差这点儿钱？” 唐早张了张嘴，然后放弃争辩，默默的退了一步：“我今天确实有事情，需要用车，不好意思，那我去拿了。”她就去他办公室拿了车钥匙，无声退了出去。 路霄峥看她都快贴墙走了，气的牙根痒痒，烟捏在手里也忘了抽，连盒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一转头的空儿，所有人迅速低头转身，看天看地看电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路霄峥哼了一声：“有空的，一个算一个，出去吃饭！” 那头向敏行蔫蔫的回家，又是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 小向总整整三天没吃饭，这在向家绝对是一件顶级大事了，助理悄悄打了个电话，当天晚上，大向总，向氏华章如今的实际掌权人向敏言就过来了。 向敏行在这边住了个酒店式公寓，大向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呕吐物的味道，向总皱着眉头进去，就见向敏行死狗一样趴在床上，闭着眼睛，那脸腊黄腊黄的，就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向总准备好的一巴掌都没忍心拍，过去胡撸了一把狗头：“又怎么了？” 向敏行恹恹的张开眼，未语泪先流：“哥，哥，小早不要我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声音又小又哑，可怜的不行。 大向总：“……” 他看着这倒霉弟弟，这副死没出息的样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一说起豪门兄弟，一般人立刻就会想到兄弟争产，可向家还真不是。向敏言大了弟弟十几岁，看他跟看儿子差不多，各种操心费力，这弟弟还作天作地的特别不省心，怎么离谱怎么来，好不容易家里能接受他追求个法医了，偏偏还追不上！ 大向总叹道：“不就是吐了么？正常人谁不这样？人家姑娘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你懂什么！”向敏行道：“这是她的事业！事业!我要举双手支持！不能给她拖后腿！” 大向总扶着额：“行吧，要不这样，你先起来，我给你想办法解决。” 向敏行对他哥还是有一点盲目崇拜的，向总耐着性子哄了十来分钟，终于把人给哄起来了，助理端了白粥过来，向总就跟哄智障儿童一样，一边跟他说着话分着心，一边一勺一勺的，终于把饭给他喂了下去。 吃完饭向敏行去洗了个澡，出来屁股还没坐稳，向总一巴掌就糊他脑门上了：“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我是那姑娘我也看不上你！” 向敏行委屈的道：“哥，饭吃下去还没消化呢，你别一巴掌再给打出来了。” 向总：“……” 向总快气死了，又不能撒手不管，耐着性子从头到尾问了一遍。 向敏行的关注点在隐形情敌路队身上，但大向总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你真的看到有人跟踪她？为什么跟踪她？她有麻烦了？得罪人了？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她要是真的得罪人了，没查清楚之前，你必须离她远点儿。” 见向敏行不以为然，向敏言立刻换了个角度：“我的意思是，她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你查清楚，也方便帮她解决麻烦，这总不是坏事，她肯定也会很感激你的。” 向敏行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要怎么解决？” 向总沉吟了一下：“他们警察应该有办法的，查查路口监控？查查……” 向敏行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想到了！” ------------ 第054章 哪里来的作精  向敏行的行车记录仪连接wifi后可以自动上传，他直接去电脑上调出了当时的记录。 他当时一看到唐早的车就加速了，但在接近的那一瞬间，确实看到了车牌号94367的别克凯越，旁边还有一辆灰色奥迪，只拍到半个车身，能看到车牌号的前两位。 而且，就在向敏行绕着唐早的车打转的过程中，还两次拍到了那辆别克凯越！这绝对是跟踪啊，要是凑巧同路，应该不至于贴这么紧的！ 向敏行有点被吓到，想了想，又把之前宝马车的记录也调出来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他之前跟踪唐早的两次，也看到了这辆黑色别克车，算算时间，最早的都快一个月了！ 向敏行有点惊慌：“哥，这怎么办啊？听说这是辆套牌车！不好查！他为什么要跟踪小早？他想干什么？” 向总皱着眉头。他打心眼里不想弟弟掺和这件事，一看就又麻烦又危险，没准是什么案子得罪了人，来报仇的！ 于是向总咳了一声：“既然那些警察已经知道这些了，你这个，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我建议你还是叫人送到警局里去，你那个什么……小早？她也是干警察的，肯定也希望你这么做。” 向敏行皱着眉头考虑，向总道：“你别磨矶来磨矶去的，耽误了正事儿！这可不是小事！严重了可能闹出人命！” 向敏行被他哥吓唬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了局里。 唐早跟着队里的人出去了，向敏行这个好没能卖出去，十分不爽，想了想，来都来了，不如顺便去找情敌示个威？就晃晃悠悠的去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路霄峥那边，高丰华已经审完了，正准备叫人带着去指认现场，一抬头，就见向总裁从门口进来了，装模作样的抬手，看了看腕上百万的名表，然后抬头看过来：“路队？” 路霄峥懒的理他，话都没停，继续安排，向敏行一直等着他说完了，又道：“路队？”他也不用人理他，自顾自的道：“我做为小早的‘好’朋友，有重要的案情要向警察反映，事关小早的安危，你能负责么？你要是不能，就给我找个能负责的人出来。” 这摆明了挑事的口吻，要搁路队年轻的时候，早就一脚送他圆润的离开了，但干了这么多年警察，确实比之前沉的住气，只转回头，眼里就一句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向敏行酸兮兮的道：“久仰路队的大名，幸会幸会……”他伸手，路霄峥抱着臂没有搭理他，他恼火的缩回去，咳了一声，“平日里，小早也多亏大家照顾了，不如我改日做东，请大家吃个便饭，感谢一下如何？” 办公室里的人默默的吃瓜看戏。 其实妹子还没撩到手，就忙不迭的跑来宣示所有权，这种行为实在是很幼稚，而且特意跑到路霄峥面前来演……说真的，这对于路霄峥来说简直奏是一种肯定啊！ 可碍眼是真的，摊上这种人，不吵吧生气，吵吧，肯定会陷入“你的小早”、“我的小早”、“她同意了没有”“你怎么知道她没同意”的圈子，绕都绕不出来。 但路队不愧是路队，他完全不接招，直截了当道：“给你一分钟，没话说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时间！” 向敏行一噎。任性的小向总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丝毫不买他帐的。他瞪着路霄峥，路霄峥转头就招呼人走，向敏行拦住他：“我说了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反映！” 路霄峥道：“说！” 向敏行怒道：“你……我知道你对小早心怀不轨！” 路霄峥轻蔑道：“关你屁事！” 向敏行又一噎，气的直运气。他终于发现他今天吵不赢了，看了看旁边，疼爱他的曼姐姐也不在，说实话看路霄峥人高马大的他也有点怂，于是不甘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U盘，忿忿的扔给了他：“给你这个看看！我告诉你，这对小早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看看！别给耽误了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不能保护的了她！”他转头就走了。 路霄峥看也不看的往后一抛，也不管是被谁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吐槽：“智障吧！” 嗯，向总裁就是个擅长把一件小事作成大事，然后再作的离题万里的作精，被他这么一折腾，大家都以为U盘里头肯定是有关唐早的东西，别有啥某照门啥的，犹豫了半天也没敢看，互相交换了个小眼神儿，就给路队放办公桌上去了。 那头唐早开了两天路霄峥的兰德酷路泽。这车又叫陆地巡洋舰，号称进藏必备，十年前，路霄峥就开这车，看来是挺喜欢的。大概也是因为他开了太久了，两天就碰到了两拨人，似乎是认识路霄峥的。 一个是个年轻男人，超车过来笑容满面的要打招呼，一看到她就是一愣，唐早给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另一个是个中年妇女，两人在一家奢品店碰上，那女人挑个领针各种矫揉造作，她当时还想一把年纪了咋还公主病，没想到出来一看她开的车，那女人脸色立刻就不对了，盯着她那眼神儿淬毒一样，当时唐早还心虚了一把，要不是知道路霄峥母亲去世很久了，她还以为这是他妈……当然也有可能是后妈？或者家里有女儿等着嫁给路霄峥的？ 总之她是再也不敢开了，隔天一大早，就等在办公室门口，找路霄峥换钥匙。 路霄峥进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见到她还挑了挑眉，眼底带笑，唐早道：“路队，我车子修好了没？” 路霄峥一米九的个子，唐早虽然也不矮，可是看他的时候，总是要仰头的，她小脸大眼睛，一仰脸就显得格外乖巧，很招人心软。可是才刚心软了一下，听到她的话，路队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了？我车不能开？” 她很老实的道：“其实挺好开的，但是老碰到认识你的人。” 他侧身靠着墙，“他们怎么着你了？” “倒没有，”唐早这回是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修好了干嘛不换回来？” 其实路大少要修车，车行第一时间就给修好了，路霄峥昨天早上就是开的她车，开一天了也没人问，直到今天早上进门，有个眼尖的保安才问了一句：“路队，买新车了？” 他特意停了停：“你不认识这车谁的？” “哦哦！”保安道：“这不是唐法医的车么？” 路队觉得心情舒爽，结果一进门她就堵这儿要债？当年这混蛋玩意儿第一次见那车，那眼睛像盛着星星一样，满脸惊叹的跟他说，路哥哥，这车好大好威风啊！ 结果现在长本事了，嫌弃了？路霄峥直接把钥匙扔了过去，她小心地接住，把他的钥匙送上，他转头想走，她就道：“路队，修车的钱我就不给你了，不如请你吃饭吧。” ------------ 第055章 遇险  行啊，小混蛋还会玩儿套路了。 路霄峥火气顿消，嘴角勾了勾，头都没回，大步进了办公室，扔下一句话：“行啊，就给你这个机会。” 结果等到一下班，刑侦大队和法医室的人全都来了，唐早把所有人都叫去吃了一顿。大家都喝到差不多的时候，隔着一张大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路霄峥微醺，用筷子指了指她，什么也没说，唐早心虚的转开目光，假装什么都不懂。 跟他单独吃饭？臣妾做不到啊！她怕她按捺不住把路队给扑倒了……虽然她家路神的确MAN的不要不要的，可是，不到扑的时候就不能扑。 她当然不是在自讨苦吃，她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走到今天，她知道路霄峥也没有忘情，她能察觉到他态度软化，两人要重新在一起，不是没可能。 可是她要的不是路霄峥的不舍得、不放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一次接纳她……她才不要这样的委屈求全，这对她，对路霄峥都不公平。而且所有的“勉强”，将来都会是心里的一根刺。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她要查清一切，证明她的清白，解除所有误会，要两人堂堂正正，心无芥蒂的重新牵手。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爱情都不纯粹了，那还怎么有力气奋斗？ 其实她之前在说古街小有收获，她居然看到了几张几十年前的琴城高中老照片。 青市又称琴城，琴城高中当时是青市最好的学校，建在城边儿上，周围几十里的学生都去那儿上学，那时学校里居然还有公众浴室，菜地什么的，与现在的学校设施完全不一样。 唐早辗转找到了照片的拍摄者，又打听到有个从琴高退休的老校长。这个校长姓郑，却是副校长，因为这个梗还挺好笑的，所以才被那人给记住了。据说今年已经年近八十，她准备去拜访一下。 上了车，设好导航，其间薛白璧还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查的怎么样了，还约她过去喝咖啡，唐早就简单说了说这边的情况，薛白璧劝慰了两句就挂断了。 唐早随手打开了收音机，她平时都听纯音乐，路霄峥开了两天，就给调成了法治频道，里头一个沉稳的男声正在进行安全讲座，“不走人烟稀少的小路，或者小胡同，避免陌生的地方，不横穿空旷地带……如果感觉有人尾随，走向马路另一侧，如果对方紧跟，立即考虑有效逃生方生，例如……” 连开车都听这种东西，唐早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神往。 路霄峥这个人，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可其实，在正事上，他非常的认真有担当。他似乎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大男人，平常人紧张的工作之后需要放松需要消遣，而他，把正事做好，做的更好更更好，就是他的乐趣所在，他是个能担重任的人，所有的压力，对他来说都是动力，他不会不堪重负，反而会遇强愈强。 真是MAN爆了。唐早唇角微弯，根本没看到，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远远的跟着她。 这个郑校长住的挺偏的，听说那附近本来借着种菜游戏，想搞什么度假村，后来种菜游戏不火了，这度假村也就不尴不尬的放在了那儿。因为主打的是回归自然，度假村里面全是石子路和栈道，门口有一排石桩子，车开不进去，唐早把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就下了车，进了度假村里。 而此时，一辆宝马静静的停在了停车场，向敏行跳下车，伸头往度假村里面看了看。 他本来的确有点儿不敢见她，可是他又不大放心，再说他已经提供了关键证据，不得过来追问一下进度？所以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他厚着脸皮又来了，一过来，就看到唐早的车出来，他就跟在了后头，一直跟到了这边。 也不知道她干嘛去了？总不可能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儿？ 向敏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进去，可是度假村的房子本来就修的错落，这么一耽误，连唐早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郑校长住在后面的梅园，走过去需要二十分钟，有个年轻的女人照顾着他，据说是他的孙女，叫郑苒。 唐早一进去，就猜想今天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都佝偻了，手上脸上全是老人斑，跟他说话要放大声音，听郑苒说，他小脑萎缩，已经不太认人了。 但唐早还是尽职尽责的陪他聊了半个多小时，基本上全是鸡同鸭讲，但老人还是挺高兴的，还以为她是他当年的学生。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郑苒对她印象挺好的，还跟她聊了几句，听说她是想来问当年学校的事情，郑苒迟疑了一下，就把她领进了书房，道：“爷爷当年有不少备课本，我看还记的挺详细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唐早翻开看了一下，当年郑校长也只是一个老师，那个年代极重师德，老师都十分敬业，备课本写的详细无比，除了讲课内容，还有“XX成绩退步需要提醒，XX家中出事需要慰问。”种种的小备忘。 唐早如获至宝，找到了那几年的备课本，拿出相机全部拍了一遍。 郑重感谢了郑校长和郑苒，这才出来，心情好的不行。拍的时候走马观花看了几眼，也看到了几次秦闻之的名字，她有预感，回去仔细研究，一定会有收获的！ 度假村虽然荒废了，但风景还是蛮不错的，唐早现在也有了观赏的心情，一边往前走，一边悠闲的四处观望，四周静的只有鸟叫蝉鸣，不知怎么的，唐早脑子里忽然划过了刚才的讲座：“不走人烟稀少的小路，或者小胡同……” 几乎是想到的同时，她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唐早脚下一顿，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然后就见不远处的房子前头站起来一个人，拍了拍衣服，笑嘻嘻的道：“小早。” 唐早舒了口气：“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向敏行嘻皮笑脸的道：“我路过。”他凑过来：“小早，你最近还好吧？” 唐早笑了笑：“我挺好的，你好不好？”她伸出手，向总裁不解，却仍是本能的伸手来接，她就轻轻拍了拍他手背：“那个……就是用这双手解剖的噢！” 向敏行撩妹技能满点，伸手就握，唐早飞快的抽开，向敏行就委屈巴巴道：“小姐姐，你也这么坏。” 唐早：“……” 讲真，能把这么奶油的一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奶油，还莫名有了种引人蹂.躏的味道，她是服的。 两人一边聊着出了度假村，向敏行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小早，我车子坏了，你捎我一段儿呗！” 唐早一边伸手从包里翻车钥匙，一边抬头，正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向敏行！ 向敏行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旁边的车上，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见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要不是唐早推的快，那一棍子，就能直接砸在他身上。 ------------ 第056章 找的就是你  向敏行吓愣了，唐早却反应奇速，一猫腰就躲在了车后头，一边道：“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不是这边儿的人！” 那几个人根本不跟她说话，出手如风，一棍子咣的一声砸在了车上，唐早左躲右闪：“住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是警察！我是警察！你们住手！” 其中一个终于说话了，喝了一声：“找的就是你！” 唐早愕然。 又是咣的一声响，震的向敏行一个激零，猛然站直，下意识的想冲上去，又不敢，唐早急嚷了一声：“向敏行！”她已经看出来者不善，不敢多说，只使了个眼色，向敏行还算机灵，一下子站直了，手忙脚乱的去裤兜里翻车钥匙，但越急越翻不出来。 来的一共五个人，当然也不是傻的，一看到他这个动作，顺手就是一棍子，向敏行就是个金玉其外的弱鸡，被他一棍子打的，嗷的一声叫，疼的一甩手，钥匙失手掉在了地上，他抱着胳膊，疼的直打哆嗦。 唐早急的都快疯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跑，虽然向敏行很弱，可是她是警察，扔下向敏行逃跑的事，实在做不出来，再说对方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估计她想跑，也跑不掉。 唐早一咬牙，直接一个助跑上了车顶，双手抡起包来，扑到了一个人身上，借着这个冲力，直接把这人砸倒在地，一把抢过他的棍子，一边道：“向敏行！快跑！” 向敏行已经完全懵了，她跳起来踹了他一脚，他猛然回神，下意识的就听了她的话，往外就冲，有人转头想去抓他，唐早一棍砸了过去：“快跑！快跑！” 向敏行甩开大长腿，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其中一人追了两步，看着追不上了，索性不追了，狞笑着折回身来。 唐早心里一松又一紧。向敏行跑了，但她，也到了最糟糕的时候。 她是学过的，身手灵活，弹跳力好，但是耐力不足，力道也不足，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一力降十会不是假的，真要打起来，她再多的“技”也抗不过对方的蛮力，只能祈祷向敏行快点报警，救兵快点来！ 下一刻，她的棍子跟对方相交，被对方一棍打飞，唐早就地一个打滚，一把抓起了包，手伸进去胡乱一摸，找到了里头的信封，一把扯开，把里面的钱往空中一撒！ 红通通的百元大钞，漫天飞舞，那几个人本能的就是一顿，唐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转身，一把按开了车钥匙，就想往里冲。 只要进了车里，就好说了，起码能有一半胜算，可是那些人反应也快，她的手才拉上门把手，就有两人前后冲了过来，一棍子打在她胳膊上。 唐早疼的眼前一黑，觉得胳膊都要断了，动作却不慢，咬着牙根一把拉开了车门，人都已经坐进去了，又被一人倒扯着衣领子，一把扯了出来。 唐早踉跄了一下，险些坐倒在地，随即，就有棍子接二连三的打在了她身上。 ………… 而此时，市局办公室里，路霄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霄峥瞥了一眼，上头明晃晃的唐早俩字儿。 路霄峥有点没好气。 想想昨天中午他还特意回去换了身衣服，刮了刮胡子，就等着晚上陪她吃饭，一整天心情好的不行，碰到谁都调侃他……结果一下班，一大伙人跟着他，简直叫他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约会呢？ 他没接。 这混蛋玩意儿不打个三遍五遍的，休想他接！耍着他玩么？他路大少还缺女人？当心惹急了他立马找个名媛结婚！ 谁知道，她并没有打三遍五遍，甚至没有打个三声五声，只响了一下就挂断了，路霄峥盯着手机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再打过来。 路霄峥抓过手机磕了磕，心想不是死机了吧？ 外头郑眉飞道：“头儿，到点儿了，吃饭去吧？”路霄峥不答，他就过来了，敲了两下门：“走啊，今天有酱烧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路霄峥也没说话，霍然站起，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一进餐厅，郑眉飞直奔酱烧排骨，路霄峥在后头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往盘子里随便挟着东西，不时的瞅一眼手机，郑眉飞直接要了两份酱烧排骨放桌上，过来道：“哎头儿？你不是不吃甜食？挟这么多奶油卷儿干嘛？” 路霄峥一愣，看了看盘子里果然挟了半盘子奶油卷儿，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挟的。他直接把托盘杵给了郑眉飞，把手机在手心里一倒，按了个回拨。 结果打了两次，她都没有接。 他喵的这混蛋玩意儿还有脾气了？路霄峥也火了，直接把手机往兜里一放，坐下吃饭。 酱烧排骨的味道，比她做的差的远，路霄峥只吃了两块就没了胃口。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经过打个招呼，路霄峥也只随口应付，总觉得心里揣着事，有点不安心。 吃过饭往办公室走，姜予以叫住他：“吃过饭去训练场看看吧？听说新员工的集训快结束了，去看看有没有好苗子要两个过来？” “不去！”路霄峥直接道：“要个新人来添乱么？让他们先在下头磨两年再说！” 姜予以也没说话，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就自己过去了，郑眉飞好奇，也跟过去看，路霄峥自己一个人回了办公室，不知道怎么的，心烦意乱，犹豫了一下，又给她拨了回去。 她还是没有接。 就算是以前那个有点儿小性子的小甜枣，也不会不接他电话的。 尤其现在的唐早，冷静理智，又把两人的关系撇的这么清，她怎么会跟他闹脾气，不接他电话？再想想之前她拨过来时，那短暂的一声，路霄峥忽然一个激零，瞬间就是一头冷汗。 难道出事了？ 不，一定是出事了！ 他飞快的又想再拨过去，却又猛然收住，然后他直接给指挥中心打了个电话：“是我路霄峥！给我查查唐早的定位！对，法医病理室的唐早！尾号2378！急事！快点！”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飞快的往外冲，发动车子的同时，指挥中心的定位也发了过来，她在开发区度假村。 一线刑侦人员手机里都有定位芯片，不拨打电话也可以查到定位，准确度很高，自从上次逗音女孩的案子之后，他就把唐早的手机里也给安了一个，现在，他无比庆幸他这个决定！ 心头那股没来由的惊惶，压都压不住，路霄峥一路飞车，一下了外环路，刚拐进小路，他忽然看到路边有个人。 路霄峥一个急刹，车子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滑出去好几米远。 ------------ 第057章 我的路哥哥  他飞快的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向敏行，他直挺挺的站在一个小卖部门前，身上又是土又是灰，抱着手臂的样子失魂落魄。路霄峥打开车门吼了一句：“上车！” 向敏行一个激灵，一看是他，这才连滚带爬的上了车。路霄峥飞快的再次发动，一边吼道：“她呢！” 向敏行双眼通红：“她在度假村！我，我……我太没用了，我不该扔下她……” 路霄峥牙咬的格一声响：“说重点！” 向敏行吓的一个哆嗦：“我，我跟着她出来，我们忽然碰到几个人，拿着棍子，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打，小早就让我跑，我……我脑子一懵就跑了，我手机不在，掉在了那儿，我一直跑到这儿，才找着电话报了警。” 路霄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就这么把他的小姑娘扔在了那儿？扔给了几个匪徒？特么的这还是男人么？ 路霄峥气极了，声音却加倍的平稳：“几个人？” 向敏行抑不住的发抖：“五，五个。好像黑社会，人高马大，下手狠，就……就像要杀人一样，往死里打……小早，小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哭出声来。 路霄峥气的想杀人，可心里又是从未有过的惊惶。 越野车一路疾驰，带着轰轰的引擎声直冲到了度假村，路霄峥火都没熄，直接跳下了车，看地上一片狼藉，还有血迹，车上数处棍子砸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很多张百元大钞，唐早的包和手机都扔在地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路霄峥心里狠狠的一震，他定了定神，蹭蹭几步上了车顶，来回一看，也没有看到什么，他心里略一判断，直接往度假村里头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上驾驶座！” 向敏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飞快的爬上了驾驶座，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电视上的警察，动不动就掏枪，可其实，在华国，枪支管控非常严格，真正允许用枪支的场合并不多，申请也需要时间，路霄峥此时赤手空拳，什么也没有。 他慢慢的往里走，锐利的眼神扫过四周，一边随手从旁边拣起一根树枝，走出一段，他又换了一个更趁手的铁架子，再走出一段，他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 路霄峥飞快的往旁边一侧身，就见几个人急匆匆的出来，手里都拎着棍子，一边低声商议。 路霄峥的眼神盯紧了他们，无声的把手里的铁架子换了个方向，那些人冲过来的同时，路霄峥猛然暴起，那些人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有三个人各挨了一下，惨叫着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路霄峥根本没停手，动作飞快，下手狠戾，毕竟对方是五个人，都是打惯了架的混混，不先下手为强，情形很难说。 他本来就是个能打的，几乎是用疾风骤雨般的速度，把五个人一一放倒，眼看着他们躺在地上打滚，已经基本上没了战斗力，路霄峥才喝道：“她呢？” 为首的混混怒道：“你他.妈的敢打老子！老子……” 路霄峥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把那人踹出去好几米远。 当警察好几年，他现在脾气已经非常收敛，可是此时，心里的戾气压都压不住，路霄峥转向第二个人：“她呢？” 他气场本来就强，此时漆黑的双眼全是杀气，煞的那个混混连疼都不敢叫了，咬着牙道：“她跑了，找不着了。”路霄峥死死的盯着他，那人都快吓尿了：“真的，我们也没找着！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这个时候，外头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分局接警的警察终于到了，路霄峥直接往里走，分局警察哗啦啦的冲了进来，一看这些人，又看到路霄峥，便有人喝道：“站住！不许动！警察！” 路霄峥直接回头道：“我是路霄峥，把这些人先押起来，分几个人先找人！” 带队的分局赵队长立刻就认了出来：“路支队？”他放了心，赶紧指挥着几个人把这五个人铐起来。向守在外头的向敏行问了问情况，知道遇袭的是唐早，也赶紧分出人来帮着找。 这度假村不算大，大部分房间都空着，住的人只有几户，也包括郑校长，可是来回的找了一圈，怎么都找不到人。因为匪徒已经全部被控制了，警察索性拿出喇叭来呼叫，可是来回的叫了半天，唐早也没有出来。 路霄峥紧紧的捏着拳头。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判断力，好像突然间消失了，这会儿，他心里就像熔岩一样翻滚，怎么都控制不住。他来回的找了一圈，又走回到刚才的地方，深呼吸了几口，慢慢转头四顾。 他的小甜枣胆子小的很，即便再怎么装冷静，其实，她心里都是害怕的，很怕很怕……所以，她会怎么办？往哪儿跑？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她遍体鳞伤，一瘸一拐，强撑着最后一份力气往里冲，一边还要不时回头看，生怕那几人会追上来。 路霄峥慢慢转身，忽然心头一震。 他眼神下移，迅速扫过了地面。他很快找到了一处排水渠，这种简陋的排水渠是方形的，与地面平齐，上头搭着石板，他几步跑到尽头，往下一看……心就狠狠的疼了一下，就像被刀生剐了一下那么疼。 他的小姑娘，正整个人蜷缩在石板下头，倚着石壁，昏迷不醒，血从她额上流下来，在她雪白的小脸上，挂出几行血道道，沾着几缕乱发，狼狈可怜。 路霄峥跳下去，双手去抓她肩。 她又轻又小，被他轻而易举的拖了出来，才刚轻轻揽入怀中，她猛然一个挣扎，惊惶的张开眼睛，又踢又打。 他觉得心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双手挽着她：“是我，是我别怕，小枣儿不怕，是我路霄峥。”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她所有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小孩儿似的向后仰了仰，试图看清他的脸……然后那双眼中，惊喜似的光芒闪了闪，她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低声的，哽咽的：“路哥哥，你来了…” 她巴住了他，用最后的力气使劲揽住，无比放心，无比安心的：“路哥哥……”她又昏了过去。 ------------ 第058章 翻脸不认人  唐早身上伤了好几处，额头也挨了一下，轻微脑震荡，左手臂也被划了一道口子，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地方骨折。 一趟忙下来，虽然托了关系，精简并且加速了流程，可是抱来抱去，上楼下楼的，她又一直没醒，连路霄峥都累的不轻，进了病房把人安置好，才喘匀了一口气，护士过来量了量体温，不一会又进来了，拿着托盘，道：“热度太高，要打个退烧针。” 路霄峥嗯了一声，没动，护士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男人貌似英俊的有点过份，态度顿时就好了不少：“退烧针，打屁.股针。” 路霄峥这才回神，一时有点发怔。可是看护士站旁边等着，只好单膝跪到床上，把那姑娘揽进怀里，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放在她的裤子边，小心的褪下来一点点。 她皮肤白的发光，又光滑，又水润，好像掐一把能掐出水来似的。他的手指有点发僵，想别开眼，又不舍得，护士道：“再向下点！” 路霄峥有种老子的女人凭什么让你看的感觉，咬了咬牙根，又褪多了一点点，护士麻利的扎针，推完药，给了他一个棉签，“按三分钟！”一边就走了。 空窗十年的大男人一手揽着姑娘，一手按着棉签，嗓子干的厉害，他咽了咽，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又低眼，做贼一样瞄了一眼又一眼，闲着的后三根手指头，还掩耳盗铃的轻轻拨拉了几下…… 他甚至什么都没感觉到，却心头一颤，一下子攥紧了手，心里那个滋味儿，简直无法形容。 初恋这种事，即便在糙汉子心里，总也是干净又青涩的，可是直到此刻，好像一把推开了时光门，他真真切切的感悟到了一件事，他的小甜枣，长大了。 ………… 唐早醒过来的时候，手臂和额头的伤已经包扎了起来，身上好几处敷着冰袋，手上还挂着水。她只觉得全身都疼的不行，轻轻嘶了一声，伸手去扶额头。 有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唐早吓了一跳，眼睛一下子张大，直到看清了是路霄峥，才松了口气，本能的对他笑了一下。 路队没笑。他特么的笑不出来！ 手心里的手腕子细的不行，稍微一用劲，大概就能掰断，那姑娘脸白的，就快跟被子一个颜色了，嘴唇都没点儿血色了。他特么的想打人！还……还想打自己，他怎么就没第一时间赶过去呢？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慢腾腾去吃了个饭？ 心里一阵阵的后怕，手越握越紧，唐早抽手抽不回来，也没劲儿跟他抗，皱着眉头回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想进车子进不了，还挨了好几下，最后一下，直接把钥匙给砸到了车底下，她就知道开车逃走这条路行不通了。她爬起来的同时，手机从裤袋里滑出来，她那会儿完全是本能反应，一把抓住了手机，解锁，按住了“2”。 就像少女时“路藏小枣”的QQ名字一样，她此时，又悄悄把路霄峥的电话号码，设定为长按2号键拨通……2，爱，不能出口的爱字。只是悄悄的设置，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拨通，直到此时。 但只响了一声，就被打断了，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抡着包砸了几下，转头冲进了度假村里。 她跑的不快，一瘸一拐，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让那几个人生出了猫捉老鼠般的感觉，没有着急追。 她找着机会，就躲在了一间空屋里。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真的连疼都忘了，其它的感觉，却被加倍放大。她的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接近，无比清楚，就好像铁钉扎在心脏上一样，一下一下，惊怖到发疼。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却遥遥听到她的手机响了。 响了一次，又响了一次。 她知道是谁，是她的路哥哥，她的路神。 有些力量，可以让人绝处逢生，她终于逃了，她爬进了排水渠，仗着身体柔软，蜷在了里面……他们一次次经过，有一次甚至踩在了她头顶的石板上，声音近在咫尺，却终于没被发现。 然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唐早在脑海里把事情捋顺，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次试着抽手，他怎么都不肯松，唐早没话找话的道：“路队，是向敏行报的警？” 路霄峥冷冷的道：“指望那个废物，你早就……”他咽住：“是老子查了你的定位。” 她心里就有点开心。心想四舍五入一下，这都可以叫心有灵犀了，还可以叫英雄救美，英雄么么啾～～心里欢喜，脸上挺镇定的，道：“谢谢路队，真的非常感谢你。” 路霄峥不答，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男人挺拔高大，头发只比板寸略长一点点，愈衬得眉目锐利而凛冽，低着眉眼的神情，有种刀枪不入的刚硬，那眼神，好像看着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下一刻，他忽然放开了她手腕，弯腰，一手撑着床，对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只隔了几秒，她就撑不住，别开了眼，就听他一字一句的道：“翻脸不认人？一醒就给我玩儿撇清？”他手指向下，指了指她，“老子辛辛苦苦的把你弄回来，就为了你这一声谢么？” 她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这么看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又茫然，就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他咬着牙根侧开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拉出笔直的一条线，真是MAN到爆。 她小声道：“对不起。” 他气的又深呼吸了一次，伸手捏住她脸，咬牙切齿：“谢谢，对不起！你还会说别的么？唐早你特么的能不能给老子安份点儿？你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干嘛？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你，你特么就送上门去给他们杀？” 唐早有点委屈，强忍着泪，低声辩解：“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有人要对付我，我怎么也不会出门的，我，我又不傻。” 她真的委屈极了，大眼睛里泪一下子就汪了起来，扁着嘴看他，努力咽着哽咽。 他的手指一下子就松了。 他真是，真是……真是不知道拿这个混蛋玩意儿怎么办！不知道！ 他瞪着她，几次三番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嘴巴扁呀扁的半天，才终于把哽咽给咽了下去，垂了垂眼：“路队，我……我现在什么情况？我能走了吗？” 路霄峥凶悍道：“你再叫我一声路队试试。” 唐早这次是真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都已经这么惨了，他还么凶她，十年的坚硬好像一下子就不顶用了，她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想哭，抽泣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嘛，老欺负我干什么……” 路霄峥就怕她哭。天大的脾气都能叫她给哭没了，他皱着眉头，特爷们的撑了足有五六秒，然后就忍不住回头了：“行了别哭了。”他看了她一眼，大手按在她额头上，用指腹，轻轻抹掉她的泪：“好了好了，别哭了行不行？嗯？” 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他的声音又低了八度：“行了行了，你想怎么就怎么，想叫啥就叫啥……”他在床边坐下，长吸了口气，吓唬她：“你是轻微脑震荡，再哭就哭傻了，真的傻了啊！别哭了啊，乖枣儿，不哭了。” 她理都不理他，就是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忍都忍不住。 他叉着腰在房间里兜了个圈子，又兜了个圈子，瞪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 第059章 离我远点儿  唐早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上的针已经拔了，天都有些黑了，他背对她，站在窗前，手里捻着一根烟，却没有吸。 男人脊背笔挺，双肩宽厚，却在腰线处陡然收紧，健硕、高大、挺拔、爆表的男人味儿。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窗外的暮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剪影，英俊的，能直接走进她梦里。 她看的移不开眼。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 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进来，问他：“病人一直没醒？” 路霄峥一愣，急转回身，道：“醒了一次，大约四点钟左右吧。” 医生道：“不是说醒了就去叫我么？” 路霄峥愣了下，态度倒是很好：“我忘了。” 医生道：“病人醒来之后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路霄峥想了想：“能说话能回嘴能气人，还挺会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医生就走过来，唐早赶紧做出刚刚被吵醒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老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唐早一一回答了，一边就问：“请问我能出院么？” “当然不行，”医生很严肃的道：“脑震荡，正常来说，至少要观察二十四小时，最早也得到明天！晚上要留人陪床。”他指了指路霄峥：“让你男朋友给你买点天麻鸭汤，或者黄芪红枣汤，都是适合这时候吃的。” 唐早道：“这位是我同事。” 医生愣了愣，指着路霄峥，“他说他是你……”说到一半他就笑了，跟路霄峥道：“行吧，总之，小伙子，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很多营养餐我们餐厅都可以订的，什么病吃什么，厨师都知道。你回头去看看吧。” 路霄峥捻着烟不答，医生又交待了两句，这才走了，路霄峥慢慢的走过来，屈起两根手指头，在她头上轻轻的敲了敲，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门啪的一响，唐早一个人躺在床上，全身的疼慢慢的泛上来，她吸着气，转头看了看四周，窗帘拉着，灯也没开，室内安静昏暗，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干净整洁，陈设远比平常的病房高档，靠墙还有沙发和茶机，就跟酒店标间差不多。靠门的地方，应该是个厕所。 厕所里应该有镜子的吧？ 唐早强撑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简直没一处不疼，她尝试了好几种方式，不知道磨蹭了多久，才终于向右侧躺着，身体慢慢的转了个圈，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撑起来，坐起，脚垂到了地面……她嘶了一声，连屁股都好疼啊！ 而且她的鞋呢？ 唐早又艰难的找了半天，才绝望的发现，鞋子在床的另一边。 她只好又像个残疾人一样，在床上磨磨磨，艰难的磨到了另一边，幸好鞋子是平底的运动款凉鞋，她直接套在了脚上，鼓了半天勇气，才往起一站！ 两腿同时传来剧痛，真的是钻心的疼啊！唐早闭了闭眼，额上汗瞬间冒了一层，她强撑着走了两步，结果门一下子开了，路霄峥道：“你干什么！” 她被他吓的，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劲儿一下子就泄了，往后就倒，路霄峥一个箭步过来把她搂住，搂的狠了点儿，碰到了一处伤，她嘶了一声，泪都下来了：“疼疼疼！” 他也被她吓的不轻，迅速换了个地方，她又嘶了一声，他又换了个地方，她哭的都要打嗝了：“也……也疼！” 路霄峥：“……” 他把脸别到一边，笑出声来。 不是不心疼的，其实他心疼的要命，可是看她哭的红鼻子红眼晴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她委屈极了，就跟个兔子一样，手攥着他领子，整个人趴在他肩上抽哒，这要是搁以前，她这样他还敢笑，她早掐他了，不然就咬他，可现在……这么一想，忽然不想笑了，路霄峥咳了两声：“你想干嘛去？” 唐早怎么可能告诉他想去照镜子？要指望路队这种钢铁直男，理解女人刚刚死里逃生也要照镜子的想法，那简直没可能。于是唐早道：“去厕所。” 感觉有点羞耻，她别开了脸，耳尖微红。 路队倒没说什么，直接单手一搂，挟米袋子一样把她挟到厕所，甚至一直摆在了马桶前头，看他那架势，还想把她给放上头，眼神绕着她腰间打转，这要是个大男人，他估计连裤子都能帮忙给褪下来。 唐早脸都红了，急道：“我自己来！” 路霄峥犹豫了一下，不放心，可是这事儿，他的确没办法帮忙，只好道：“好，有事你叫我，我就在外头。” “不行！”唐早急道：“请你离门口远一点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唐早对他也是太了解，立刻就发现问题出在哪儿，果断扔开节操，改口：“你离远一点……路……路神。” 他基本满意，就退出去关上了门，唐早赶紧蹭到了镜子前头，一看她头发乱蓬蓬，双眼红肿，右颞部，好吧，应该说额头右边还顶着一块纱布，她居然就用这么一张脸跟路神说了这么久？想死有木有？ 唐早二话不说，低头就开始洗脸。 水哗哗的响了足有五分钟，隔着门中间透明的一小块毛玻璃，她感觉到一个人影走到了门边，她赶紧道：“你离远一点！” 那个人影果然又慢慢的晃远了，唐早花了十来分钟把自己稍微打理了一下，不放心的看了看外头，确认路霄峥离的够远，又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这才开门出去。 路霄峥倚在对面的柜子上，皱眉看她，一脸的不赞同。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解释，他就直接过来，又挟米袋子一样把她挟了过去，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唐早看桌子上还放着一条止血带，就用手拢了拢头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用止血带扎了起来。 大概在直男眼中，麻花辫女孩总是显得特别清纯，她编完一抬头，看路霄峥目不转晴的看着她，那眼神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唐早忽然就有点儿心慌，下意识的别开了眼。 ------------ 第060章 近情情怯  那安静大概只有三四秒，可是感觉中，却不知道有多长，他往前走了一步，她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在这时，门被人敲了两下，一个小伙子进来，在门口就嚷嚷：“520的餐！”他对着单子念出一大串菜名：“餐齐了！” 520什么的，她觉得这个病房号真是好听爆了，然后小伙子非常勤快的把几个餐盒摆在了茶几上，路霄峥道：“凑合吃点儿？” 唐早定了定神，他也就是意思意思说一声，没管她说什么，就又把她挟了过去，放在沙发上，拖过旁边的折叠椅坐下，一个个的打开餐盒盖子。 唐早身上到处都疼的不行，被划了一道手臂的疼，反而有点顾不上了，看他笨手笨脚的简直看不下去，终于伸手，把套着餐盒的塑料袋都拿掉，餐盒盖一个个整齐的叠到一边，然后把菜稍微调了一下，肉菜往他那边放，看了一下还真弄了个天麻鸭汤，就用一次性勺子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双手捧着慢慢的喝。 她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她，但她一直没抬头，心里想着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跟我说话…… 路队显然跟她没有灵犀：“小早。” 她下意识的：“嗯？” 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唐早茫然了两秒，一下子回过神来：“对啊！那些人抓着了没？” 路队看了她一眼：“抓到了。分局那边刚接触了一下，说是有人给钱，买你的命。” 唐早惊呆了。 她瞪大眼睛看他，脑子飞快的转。如果确定是冲着她来的，那因为哪个案子得罪人的可能性不大，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在查的这个连环案？可是她真的很谨慎了，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第一个想到了本地网。 可是她在本地网留的不是实名，甚至也没留电话，总不可能是追踪到了IP？就算追到IP是局里的，又怎么确定是她？她用的可是WIFI。而其它的，她找到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接触下来，感觉没什么问题，虽然他们知道她是谁，也可能会跟家人朋友聊到这个，可是这一点，她之前也想到了，钱，小礼物，都没断过，就是为了确保她们找到了同学校友，会主动联系她，可是没有人联系她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唐早怎么都想不通，喃喃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我真的想不出，我得罪过谁，闹到要杀我这么严重？” 路霄峥一直看着她，皱了下眉。唐早道：“他们还说什么了？用什么方式联络的？能找到出钱的人吗？” “哦，”路霄峥低头吃菜，“不知道，还没审。” 唐早：“……” 她气坏了，瞪着他：“没审你骗我说有人要杀我？吓我好玩吗？” 路霄峥道：“不然呢？”他把筷子一把拍在桌上：“一伙大男人，没遮脸，拿着棍子，不杀你，难道是来陪你跳舞的？” 唐早登时哑口无言。 的确，要只是想“教训”她一下，不会不遮脸，更不会下手这么重，分明就是要把她活活打死。她打了个寒颤，忽然想到：“对了，他们刚出来的时候，我说我是警察，有个人说‘找的就是你’。”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对方明知道我是警察，也明知道我在哪儿，就是冲着我来的！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那儿？跟踪我吗？我没见到他们的车啊？” 路霄峥道：“你问我，我问谁？” 她道：“问那五个人啊？” 路霄峥：“……”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这是知识竞赛？抢答题？” 唐早一愣，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路神更气了：“笑屁！问那五个人，老子当然知道要问那五个人！可特么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不用问你？不用问你得罪了什么人？你不用提供线索？你第一天当警察？” 唐早强忍着笑，低头喝汤，路霄峥一个人气了半天，又道：“你最近在干什么？一有空就往外跑？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唐早不吭声，路霄峥气的指了指她，也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的吃完了饭，路霄峥动作很利索的把东西收下去扔掉，唐早一瘸一拐的去厕所洗了个手，洗着洗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今天不能出院，那谁在医院陪床？她家路神？她瞬间就被惊到了，脑子里反复刷着弹幕： 要跟路神共度一夜！ 孤男寡女！ 同床共枕！不对，是干柴烈火！ 只要想想那种情形，她瞬间就怂了。 太向往，太热烈，反而近情情怯。有句话叫“千万不要在夜晚做任何决定”，因为人在晚上会变的感性，她真怕她会扑上去抱住路霄峥说我好想你好爱你啊！那么大只移动荷尔蒙在身边，这种事，她绝对做的出来！ 她很怕。就好像面前放着一个稀世奇珍，心想着再忍一时，就可以彻底拥有，可是一旦靠近，就想亲热厮磨，永不放手，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唐早扶着门发了半天愣，路霄峥推门进来，没好气的道：“又干嘛呢？你能不能给老子安份点？老老实实坐那行么？” 唐早道：“我包呢？我手机呢？” 路霄峥皱了下眉，“你包，”他打开柜子拿出来：“手机摔坏了。” 唐早接过来看了一眼，包里乱七八糟的一堆脏兮兮的钱，手机果然碎的很彻底，都开不了机了，备用机在包底，屏也坏了，倒是还能用，可是这个号码是她专门用来找人的。 她小声道：“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么？” 他掏出来解锁给她，一边问：“干什么？” 她一边拨号一边道：“我给曼曼打电话，让曼曼来陪我一下。” “不行。”路霄峥一把抢回了手机：“就老子在这儿，你没第二个选择。” 她一愣，看着他。 他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黑不见底。 基本上路神这态度，就没得商量了。唐早内心默默的叹了口气。 路霄峥正等着她奋起抗争，或者据理力争，或者……别的，反正他统统都会暴力镇.压。可是僵持了十几秒之后，慢慢的软下了肩，委屈哒哒的道：“哦。” 路霄峥真的要被这混蛋玩意儿气笑，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呢。 他难得的没用挟米袋子式的抱法，而是一弯腰抄起她腿，公主抱把人给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屁股一着地，唐早就轻轻嘶了一声，他唇角勾了勾，慢慢的松开了手。 ------------ 第061章 老子抱抱  唐早艰难的躺好，把已经半化的冰袋各自移了移，对准位置，闭上眼睛。 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好了。反正她就一个原则“不主动、不放弃”，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难的，没准儿还能暗搓搓吃几口男神的小豆腐。 路霄峥当然想不到一脸乖巧的小兔子还打算吃大灰狼，他看她似乎累了，就把灯关了一盏，平着声音道：“医生说，需要安静昏暗的环境！而且不要胡思乱想！” 她乖乖的道：“噢！” 路霄峥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了一部手机过来，跟她用的是一样的，他直接拆了卡给她换上，扔在她枕边，唐早默不吭声的拿过来，没说谢谢，也没说还钱。 他似乎有点满意，就在旁边坐了下来，看起来似乎还想跟她聊几句，唐早又有点心慌慌，假装认真的拨拉着手机，路霄峥看了她一会儿，就又出去抽烟了。 值夜班的医生进来问了一圈，外头也渐渐安静下来，唐早把化的差不多的冰袋都放到一起，然后就试图爬起来，准备去个厕所回来睡觉。 路霄峥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也没有要过来扶的意思，唐早只好道：“路队，求人道主人援助。” 路霄峥道：“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她道：“路神求带飞。” 他就笑了：“行，差不多了，继续努力。” 唐早半天没说话。 她不想叫他路哥哥，少女时期的叫法，这时候叫出来，总觉得耻度有点高，而且关键是，这，代表了某种态度。她不想这时候服软。 唐早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的撑起来，开始一点一点的磨，没几下，他就一个箭步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手臂：“唐早！”她不吭声，低着头，路霄峥怒道：“你也就是仗着老子不能不管你！混蛋玩意儿！” 是啊，我就是仗着你不会不管我。我真渣啊！ 他的声音凶的要命，可是掐着她手臂的大手，狠了那么一下，就慢慢的松了，揽过来的手臂，更是温柔。 有时候，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刚硬的大男人，会这么周到，这么温柔。在两人闹翻的时候，他怒的眼睛都红了，掐着她的脖子怒吼……可即使在那种时候，他都没有伤到她，哪怕一点点。 唐早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气哼哼的把她挟过去，又气哼哼的把她挟回来，一胳膊都不想多用！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缠绕在身边，让她几乎想沉醉其中，永远不要醒过来。 她忍不住轻轻磨挲他的背，隔着衬衣，能摸到结实的背肌。好想抱抱他啊，真的很想很想……像十年之前那样，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心跳。 唐早忽然一愣。 路霄峥已经把她放回了床上，却还是维持着那个揽抱的姿势，没有放开。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连弓着的背，正在发力的手臂，都看的清清楚楚。 彼此呼吸厮磨，他目不转晴的看了她很久，忽然偏头，轻轻的贴了过来。 她在最后关头回神，一下子别开了脸。 他慢慢的停住，滚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一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没了声音，好半天，他才道：“唐早。”声音微哑。她不敢答应，他平静的道：“不喜欢我了？” 她急道：“不是。” 答的太急了，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滚热的呼吸，扑在颈窝，他嘴唇贴在她耳廊上，低声道：“那是什么？” 她急的都快哭了：“你先放开手。” 他不但不放，还搂的更紧了些，手轻轻的往下滑，心里想着今天打针时看到的美景，这抚触渐渐火热。他的手又大，又暖，指腹带着薄茧，那种微微粗糙的触感，让她有些颤栗。 她觉得事情有些脱出控制，心里又委屈又惶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哭的无声，整个人巴在他手臂上，小小的肩头轻轻抽动，泪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实在是心疼她，哭都哭的这么克制，他伸手给她抹了一把泪，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抽开了手。 两人一时都有些僵，他往后退了两步，唐早慢慢的调整姿势，躺平，他忽然问了一句：“你来青市之前，知道我在这儿吗？” 唐早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也没再问，不知道隔了多久，唐早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其实唐早真的以为，这一晚上一定很难熬，这么近，她肯定激动到睡不着，她甚至还打算暗搓搓的录一下路神打不打呼噜。可是没想到，她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她张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儿不能置信，下意识的想翻出手机来看一眼。 她坐起来，下一秒，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躺了一晚上，伤都发了出来，尤其刚才一个猛劲坐了起来，简直疼的眼前发黑，眼里一下子全是生理性泪水，她吸了半天气，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人坐了起来，简易床吱嘎一声，她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表情…… 然后他走过来，她控制不住的想撒娇，抽泣道：“好疼啊，疼的快死了。” “该！混蛋玩意儿！”他狠狠的道，她抽泣着不吭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长出了一口气，咬着牙根：“行了，老子抱抱。” 前一句还有些悻悻，后一句已经予取予求，哪怕还板着一张脸，动作已经很诚实的温柔下来，把她按进怀里，拍小孩儿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她的脸被他按进了怀里，刚好挨着他硬梆梆的腹肌，忽然有点儿走神，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要是能抱抱路神的腰……还没等她付诸行动，门就被人敲了两下。 唐早急往后退时，就见一个医生走了进来，停在床前：“这怎么了？” 唐早低声给自己挽尊：“伤有点疼。”她抹了一把泪，看清了这医生的脸：“疼的厉害。” 这医生看上去三十来岁，长的非常端正，尤其还长了一双挺大的杏眼，不笑也带三分温柔，他先跟路霄峥点了下头，应该是认识，然后才道：“正常的，没办法，待会给你拿喷雾过来喷一喷。头疼不疼，有恶心眩晕的感觉吗？” 唐早摇了摇头，他就嗯了一声，温和的道：“那就好，一般情况下，轻微脑震荡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好好休息，不要多思多想，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表情淡淡，却说的十分详细，唐早心想这个医生比昨天那个负责多了，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名牌，上头名字写着“欧阳谨”。 啧，还是个复姓，好苏啊！ ------------ 第062章 皮这一下开心么  欧阳谨一直说完了，才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你是法医？” 唐早有点奇怪：“是啊！欧阳医生怎么知道的？” “哦，”他道：“听说你跟杨曼是同事？还在一起住？” “对啊！”唐早道：“你认识曼曼？” “嗯，”他顿了一下，欲盖弥彰的别了别眼：“认识，不算太熟。” 嗯？有情况！唐早心头小火苗噌的一跳，手非常快的顺下去，把手机调了两下，然后假装不经意的握着，咳了一声：“不熟就对了，杨曼这个人啊，我也不喜欢，她就是个标准的女汉子，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欧阳谨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之前的温柔周到全部消失，他板着脸，冷冷的道：“唐女士，背后论人短长不好吧？” “是吗？”唐早道，“那你觉得呢？她难道不是个粗糙的女汉子么？” “不，”欧阳谨正色道：“曼曼热情爽朗，细致温柔，她是个很可爱的好女孩，不是什么粗糙的女汉子！” 唐早笑道：“诶？你不说跟她不熟么？” 欧阳谨一哽。他终于明白他被套路了，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身就走了，唐早笑眯眯的收回手机，调回去看了一下，录的居然还不错，虽然角度诡异，但是把欧阳医生口嫌体正直的表情录的特别清楚。 路霄峥低头，看怀里那姑娘眼睛都笑弯了，那小得意小狡黠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不行，可惜路队不刷微博，不然一定要问她一句，皮这一下开心么？ 路队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疼了？”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唐早嘶了一声，顿时觉得疼痛开关又打开了，她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提醒我！” 路霄峥哼了一声，唐早用慢动作回放一样的速度，又慢慢的躺回了床上，结果还没等她想好怎么问杨曼，杨曼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唐儿，你怎么回事？怎么住院了？还是被人打的？” 唐早心想这耳报神好快呀，一边解释了几句，不到半小时，就跟郑眉飞一起过来了，毕竟两人都住宿舍。 过来的时候才七点多，路霄峥还枕着手躺在简易床上，家属范儿不要太足，这要是搁平时他们肯定要说笑几句，可现在一看唐早那个惨兮兮的德性，两人都有点被吓到：“到底怎么回事？” 唐早又细细的说了一遍，把两人都吓的不轻，就连路霄峥听了也觉得后怕，郑眉飞向来有眼力价儿，赶紧去餐厅买了早饭，四个人一起吃了，商量好让杨曼留下陪床，路霄峥人都走到门口了，又转头道：“别急着出院。昨晚还发烧。” “昨晚发烧？”唐早奇怪的道：“我怎么不知道？” 路队哧了一声：“你睡的跟猪一样，当然不知道。总之，我不点头，不准出院！”他指了指杨曼：“嗯？” 杨曼站起来就敬了个礼：“头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人就走了，杨曼笑眯眯的眨了下眼睛，还没说话，唐早就先发制人：“是欧阳医生跟你说的？他是你什么人啊？” “对啊！”杨曼道：“他是我发小，我们很熟的。” “是吗？”唐早笑道：“他挺帅的啊？” 杨曼道：“是啊，我们大院的男神，后来是校草，后来又是他们医院的男神。” 唐早艰难的撑起来，看了看她的表情：“干嘛不发展一下？” 杨曼有点不自在的别开了眼：“都说了人家是男神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不是一路人！” 她难为情的抓了抓头发，轻轻的笑起来：“你不知道，他从小就长的漂亮，小时候眼睛又大又黑，漂亮的就跟个姑娘家似的。我们以前住对门，他刚搬来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妹妹，还非让他叫我姐姐，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个男孩，还比我大一岁。”她又笑了一下，“反正我们现在就是哥们呗！” 她说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那种温柔，十分动人。 唐早不由得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情，认真的道：“我觉得欧阳医生没拿你当哥们。” 杨曼一愣，唐早找到那个视频，然后点击播放，欧阳谨严肃的声音传出来“曼曼热情爽朗，细致温柔，她是个很可爱的好女孩，不是什么粗糙的女汉子！” 杨曼似乎完全没想到，一下子就愣了，直直的看着视频里的男人。 唐早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轻咳了一声，收起手机，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杨曼才轻声道：“欧阳对人很好的。” 唐早忍不住道：“这不是对人好不好的问题，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杨曼咳了一声，“诶，你不知道的，我……我这种人，跟他这种人，真的不是一路人。” 唐早真没想到，杨曼居然有这么自卑的一面，她认真的道：“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好，很可爱！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说，而是我从一见你就觉得你很好，所以才喜欢你的！” 杨曼有点失笑：“说什么呢。” “是真的！”她真的觉得杨曼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高个儿短发，脾气干脆利落不矫情，就是那种可萌可帅，可撩可约的中性女王风，她真的觉得她很好。 杨曼摇了下头，“不说这个了，你们怎么样？” 都是成年人了，她既然明确的表示终结话题，唐早也只好不再追问，忍不住也小小的吐露了一点心声：“坦白说，我一直就觉得你心里有白月光，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有女人不喜欢路霄峥呢？” 杨曼：“……” “你不！是！吧？”她无语的扶住头：“我们头儿这种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主义，当领导是很好，嫁给他是灾难，说真的，要不是你喜欢他，我都觉得他找不到媳妇儿的。” 唐早乐了：“其实他没有大男子主人这么严重，我觉得他是那种有担当有责任感的成熟大男人。” 杨曼道：“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啊！”唐早很认真的道：“大男子主义，是‘你必须这样你必须那样你必须什么都配合我服从我’，大男人是‘你随便扑腾想怎样就怎样，反正老子罩的住’。这完全不一样啊！”她摊手。 “哎哎！”杨曼捣了她一下：“人不在这儿，迷妹滤镜摘一下！没眼看！” ------------ 第063章 你的秘密在这里  经过这一着，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了些。 上午刑侦大队的人都抽空过来看她，中午法医室陈主任两个也来了，虽然还没查出什么来，但大家都默认为是查案子得罪了人，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连周局都特意过来了一趟，还让她多休息几天，不要着急上班。 欧阳谨过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面无表情的询问一遍病情，唐早也十分配合的严肃回答，欧阳谨一边听，眼神儿就往杨曼身上瞄呀瞄的，活脱一副“爱你在心口难开”，看的唐早着急的不行。 临下班欧阳谨又过来了一趟，给了杨曼一瓶药油：“这个牌子虽然不太出名，但真的很好用，你可以帮她搓一下，搓完不要立刻洗澡。最好洗个热水澡再搓。” 杨曼接过来：“好啊，那谢啦。” 唐早趁机申请出院，欧阳谨也答应了，开了一周的假条，于是等路霄峥回来的时候，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只外伤需要回来换药。路霄峥打了个电话，不知道问了谁，也没反对，就把人给接了回来。 车开到宿舍下头，路队下车，打开车门，张开手，唐早一个迟疑，他挑了挑眉，就背转回身，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伏在了身上。 路霄峥一直把她背回了宿舍，唐早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洗澡了！” “不行！”路霄峥拧着眉道：“有伤口洗什么澡！” 唐早道：“没事儿，我可以缠保鲜膜。” 他问：“头上怎么缠？” 唐早噎住了，杨曼道：“哎头儿，你不懂女孩的，这大夏天的，不洗澡比什么都难受！而且欧阳说了，先洗个热水澡，再搓药油效果好！放心，我来！” 她把袖子一撸，让郑眉飞把他们的躺椅给搬了上来，然后调到最平，让唐早躺在上头，把莲蓬头拧掉，只用小水柱仔仔细细的帮她洗了头，果然一点都没沾湿纱布。 洗完了戴上浴帽，衣服一脱，杨曼就大叫了一声：“哇喔！好白啊！好大！好漂亮！”她扑过来，抱住她：“给我埋一下！就埋一下！” 唐早笑的直打跌，一边推她，“别闹！” “哇！真的好解压！”杨曼埋了一下，又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好软啊！” 唐早笑骂：“臭牛氓！” 路霄峥坐在外头沙发上，两个女孩的笑闹声不断的传出来，每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他起初本来的确是担心弄湿伤口，可是听着这些话，想着那美景，他口干舌燥，坐立不安，又有些意难平……特么的那是老子的人！老子还没摸过呢！ 他想着那个没能得到的亲吻，想着打退烧针时那一小片肌肤，白的发光，缎子一样，如果能继续向下，狠狠的掐上一把…… 他剧喘了一声，一把抓起了矿泉水瓶，灌下一瓶水，犹未浇熄那火头，他打开冰箱，又拿了一瓶，大步走到门口，想出去抽根烟，可是迟疑了一下，又退了回来，继续在沙发上坐下，咬牙听着。 杨曼帮唐早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又搓了药油，足足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推门出来一看，她就吃了一惊：“头儿，你还没走？” 路霄峥没说话，杨曼用气音道：“小唐儿睡着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 路霄峥就站起来，推门进去，杨曼还嚷嚷了一句：“哎，你君子一点啊！”他理都没理，随手关上了门。 那姑娘果然已经睡着了，刚才杨曼给她搓药油，她疼的又哭又叫，折腾的不轻，这会儿还小脸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小泪珠，扁着嘴巴，好像刚刚被欺负过似的，带着一种引人蹂.躏的味道，色气满满。 路霄峥咽了咽，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她脸颊，一边一点，轻搓慢捻，一直慢慢的走到嘴唇，她迷迷糊糊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嘬了一下他的手指，惹得他险些当场狼变。 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人呢？睡着了都折腾人？ 想想昨晚这混蛋，发着烧，昏睡着，却一声声的叫着路哥哥，还嚷嚷疼，折腾的他一晚上没敢睡，一直揽着她，竖起耳朵听着，就怕有哪一声忘了答应。 他心里恨的不行，这混蛋玩意儿，是要把他给折腾死么？ 他实在忍不住，喘着气低头，在她红嘟嘟的双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有什么迅速的闻风而起，他全身都僵了，一边想着该走了该走了，再不走就要出事了，一边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触唇软软滑滑，他猛然别开脸，几乎是用最大的意志力，霍然站起。本来下一刻就起身要走了，他却忽然一愣。 唐早这间屋子，本来是最大的一间，可是现在却小了不少，房间一侧用三合板隔开了，弄成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还弄了个推拉门，但弄的很精致，门上还装着一面大镜子，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路霄峥皱了下眉，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这要是别人，这明显是隐私的地方，他当然不会进，可她是唐早。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绝对跟她这些日子忙的事情有关，甚至跟这次要杀她的人有关！ 想想那几个亡命之徒，路霄峥眼瞳攸的幽深起来。他一下子站起来，走过去，看门上居然还装了密码锁，他试探着在密码上输入2378，不对，他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居然就对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这个隔间只有两米左右宽，却跟房间等长，面积其实不算小。 路霄峥找到开关，把灯打开，来回一扫。左手边一张桌子，对面墙上仿着刑侦手法，贴着很多资料，还有关系图、时间图等等，路霄峥打眼一看，顿时就震惊了。 他走到最左边，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是四个案子的现场照片，分别标注了XXXX年秦闻之、XXXX年周伟、XXXX年朱洪、XXXX年李云隼，不放在一起看不觉得，一旦放在一起……那死状，简直一模一样！ 他一下子想起来，她刚来青市第一天，就发生了李云隼的案子，她也曾跟他申请并案调查，可是那时候他认定了她是想办法接近他，草草一看，就毫不犹豫的给否了…… 他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整整十年，甚至在重逢之后，还拒她千里，无视她的求助……路霄峥，你真是混蛋啊！ 路霄峥长吸了一口气，开始一点点看过来，然后走到桌边坐下。 她查的非常细，每天的进展，都详细的记了下来，一点一滴，有很多的资料，也有类似“X年X月X日，音乐广场，无进展。”“X年X月X日，东方小区，无进展。”的简单记录，如果不是他曾经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像，这样寥寥几个字中，是多少辛苦，要说多少句话，多少次失望…… 路霄峥实在是心疼的不行。尤其是，他分明知道，秦闻之的案子，跟她有着怎样的关系。 她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案子，所以她胆子这么小，这么喜欢小孩子，却来做了法医，所以她调回青市，所以她会一个人去琴城高中，所以她一直在拼命的找人……难道说这十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么？没有他在身边，她就这么一个人孤军奋战？ 路霄峥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怪不得他的小甜枣不要他了。 眼有些酸，他抹了一把脸，无意中抬眼时，忽然发现桌子前头放了一张画。 他轻轻抽出来，A4纸上，用铅笔细细的画了一双眼睛，带着一点笑意，一看就知道画的是他，下头零零碎碎的一些小字，显然并不是一次写的，写着什么“路神保佑”，“今天又见到路神了”，“路神带来好运气”种种。 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路霄峥一下子就笑了，他站起来，随手把桌上几份资料，包括她的记录本都装了起来，关了灯出来。 那姑娘仍旧在沉睡，他走到床边，在她微微沁汗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关了灯，退了出来。 ------------ 第064章 手撕男神  虽然搓药油的过程堪比酷刑，但是不得不说，把淤血揉开之后，疼的果然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的，全身都使不上劲儿的感觉。 唐早迷迷糊糊醒来，鼓了半天劲儿，才强撑着爬了起来。她想趁着病假，再仔细整理一下之前查的东西，看看问题出在哪里，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她习惯的按了一下手机，备注“路神”发来一条消息：“小枣，醒了吗？”是八点多发的。 但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她才看到。这种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时没看到，过后很久才看到，再回复总有点难言的尴尬，所以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回。 唐早吃了早餐，端了杯水，慢悠悠的走到房间南边，按开了密码锁。 ………… 那头，已经在办公室的路霄峥不知道第几次按开微信，备注为“混蛋玩意儿”的那个混蛋玩意儿，居然真的一直没理他。 操！路队扔开手机，心里烦的可以。 抓到的五个人已经审了，不出他所料，买凶杀人，对方通过网络联系，转帐流水等等都洗的干干净净，查无可查，显然是个老手。而这些人几天前就接了这个活儿，知道了唐早的车牌号和车型，一直到唐早去度假村，对方才给他们发了准确定位。 更令路霄峥不安的是，对方买凶时说了一句话“别让她死的太痛快”。所以这五个人，才会选择用棍子。这是仇杀的作风。 郑眉飞从外头小跑着进来，道：“头儿，查到了，果然有！”他把U盘递给了叶归宁。 路霄峥精神一振，几个人习惯的凑到叶归宁的机子前，这是从修车行拷来的监控视频，路霄峥怀疑唐早的车上有定位器，偏偏唐早的车刚修过，所以让郑眉飞去修车行查了一下。 修车行因为经常涉及车中财物，监控都十分高清，调出那天的视频，车子洗完开走之后，果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小东西，叶归宁调了几下，放大，可以看清是一个小小的定位器。 郑眉飞道：“但是已经找不到了，问了一下他们也没什么印象。” 找到找不到，意义不大，现在的关键是，确实有人在唐早车上装了定位器，但是更关键的是，在唐早去度假村的时候，定位器已经没了。那对方用什么办法掌握了她的去向？ 路霄峥皱着眉头思忖，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唐早急匆匆进来，连看都没看别人，直接道：“路霄峥！”她几步过来，伸出手：“还我！” 路霄峥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卧床休息么？你起来干什么？伤不疼了？” 唐早是真气急了，眼圈儿都红了，用力瞪着他：“你还我！” 路霄峥当然知道是咋回事，事实上他正等着呢！看那姑娘气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几步过去，揽住她：“小枣，你过来我跟你说！” 她一把甩开他手臂：“有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拿我东西！你马上还给我！” “还你还你，都给你，”路霄峥低声哄她，伸了两次手，都被她拍开，他仗着个子高，一把按住她脑袋，特别凶：“别嚷嚷，你进来拿。” 唐早气的用力拨拉他手，可是限于身高，就像个被拎住耳朵的兔子，整个人都快挂上去了也拨不开，那样子可怜极了。路霄峥就这么暴力把人给弄进了办公室，一边关门，一边对着外头说了一句：“家务事，都离远点儿。” 办公室的人全都愣了，从来没人见过唐早这样，看起来真的是气急了。想想刚才路队那个直男按，郑眉飞叹为观止，喃喃的道：“这就是……欺负人吧？” 杨曼急的不行：“怪不得刚才小唐儿问我谁进过她房间！是我把头儿放进去的，头儿拿小唐什么东西了啊！这怎么办啊。” 姜予以一琢磨，直接摆手：“行了，不用操心，都说了是家务事。”看大家还围着，他笑了笑：“打破僵局需要冲突，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坏事。” 这边路霄峥把门一关，把她按在椅子上：“乖乖坐着，听我说。” 她不听：“你还我东西！” 路霄峥无奈，双手按住椅子靠背，强行把椅子转过来，俯视着她：“小枣，你听话。” 她抬着脸，用力瞪着他。 她长的甜，小脸还没巴掌大，哭的红鼻子红眼睛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可是一说话，那个小酒涡就往里陷，奶凶奶凶的特招人疼。路霄峥声音低了几度：“我是想帮你。” “用不着！”她铿锵的道：“我不稀罕！我自己可以！” “自己可以？”路队犀利的道：“你那不是查案，是找死！”他点了点她额头，又点点手臂：“看看这里，看看这里！就你这还叫可以？” 摆事实讲道理，路队吵赢了。唐早硬生生被他气哭，一边狠狠的瞪着他，泪就直往下掉：“关你什么事？”他伸手去抹她泪，她一把拍开：“要你管！” 路队无奈的把鼓起来的气势收回去：“好了好了我不管……” 她更生气了，抓住他手，就狠狠的掐了一把：“你还我东西！” 他不但没躲，还把手往前送了送：“来来，多来几下，掐完了我们再说话！”一边说一边还点了点她额头：“你这时候太不冷静，没办法交流。” 啧，看把你给能的。 唐早这回是真的真的气死了，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本来就是仗着一股劲儿，这会劲儿一泄，全身都酸疼的不行，她心里委屈极了，忍不住一侧身，趴在桌边哭了起来。 她哭的双肩抽动。 路队站在后头，默默的等着她哭完好说话，甚至还想抽根烟，可是换了两个姿势，她还是没哭完。 他心疼坏了，站起来走了两圈，用手指头划拉了两下她头发：“哎我说，你哭完了没有？不哭了行不行？”他理都没理，他道：“小姑奶奶，病还没好，收着点劲哭啊！” 她还是没理。他索性直接蹲下，把人揽过来，硬搂进怀里：“好了好了不哭了，知道你受罪了。放心，以后有我呢。” 这句话，就像从记忆里走出来似的，唐早一时百感交集，双手搂着他脖子放声大哭……觉得自己把十年没哭的份儿，全都攒在这两天给哭了。 路霄峥没再说话，特别耐心的等着她哭完。 路队出了名的讨厌跟女人打交道，神烦女人哭，这要是别人，他能直接把人拎出去，可是换了他的小甜枣，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轻着手劲儿，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他个子高，即便蹲着，都丝毫不显的弱势，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稳当。一直到她终于抽抽哒哒的止了哭，路霄峥抽了纸巾给她，一边还感叹：“我这领子里就跟下雨似的，这么多泪平时不用的时候都装哪儿啊？” ------------ 第065章 菜鸟和神探  唐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路队舌头顶了顶左颊，失笑着伸出手，再次把住扶手，把人转过来，蹲下身看着她：“小枣，能好好说话了不？” 她不吭声，路队一本正经的道：“我必须得说明一件事，即便你查到这么多，要申请并案，仍旧证据不足，申请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顿了一下，挑眉看她：“但是……” 他又顿了一下，她就是不吭声，他伸手扶正她脸：“我，路霄峥，愿意私人帮你忙。不接受拒绝。” 她一下子咬了唇，看着他，四目相对，他笑出声来：“小菜鸟，不欢迎一下你的神探搭档加入么？” 她湿着眼睛看着他，他冲她挑了挑眉，漆黑的眼底带着笑，又痞又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好半天才别开眼，哼道：“我不会给你开工资的。” 路霄峥笑出声来。 他的小甜枣啊！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她连句口是心非的“不欢迎”都不舍得说！他笑着揽住她：“老子不要工资，伺候的老子高兴了，没准儿还给你发点儿。”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流氓。唐早忽然慢慢的把嘴凑到他耳边，柔软的唇瓣轻轻的碰了一下他耳朵。 路队笑容一收，微一侧头，心猿意马，她低声的，温柔的道：“路神，”他嗯了一声，她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一定会打你的，你知道么？” 路霄峥：“……” ………… 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唐早走出来，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儿一样，低着头，手里抱着个大信封，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外走，路霄峥一脸严肃的跟在她旁边，她前脚出去，他立刻回头，对着众人一挑眉，抛下一个“搞定了”的笑。 “我！操！”郑眉飞被这个不要脸的表情震惊了：“人渣啊！渣男啊！不请个十顿八顿的，这兄弟情是没办法维系了啊！” 杨曼二话不说，跑到窗边等着，郑眉飞被她提醒了，也赶紧凑过去，不一会儿，就见两人从门里出来，路霄峥扯了唐早一下，唐早挣开，路霄峥就笑了，一把抓住她手臂，硬把人给拖了过去，一直到了车旁边，把人推进去，然后绕到驾驶座，上车走了。 郑眉飞道：“这就是强抢民女啊！让我想说句‘愿打愿挨’都觉得心虚！” 杨曼道：“我们邻居家的大婶的侄子长的挺帅的，听说还单着呢，要不我给唐儿介绍一下？” 郑眉飞道：“那么大一个活体总裁你们唐儿都看不上！不比你那什么大婶侄子帅？” “也是，”杨曼忽然有点奇怪：“话说向敏行干嘛去了？无颜见江东父老，从此江湖不再见了？” 路霄峥带着唐早去医院换了药，回来的路上，唐早在本子上记，路霄峥一边开车，一边道：“你心里有谱么？” 唐早看了他一眼。 其实不得不说，他知道这件事，而且参与进这件事，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很多“谁稀罕啊，早干嘛去了”的赌气，可是更多的是庆幸，自己都没办法否认的庆幸。 唐早睫毛颤了颤，低头道：“我仔细想了想，那天除了向敏行跟踪我，薛白璧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虽然我对她印象挺好的，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还是有点怀疑的。不是有句话说么，‘抛开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不管有多么匪夷所思，那都是事实。’” 她顿了一下：“但是我去咖啡馆，她一直跟我一起，没机会在我车上装定位器啊？” 路霄峥道：“这个不是理由，谁说要亲自动手了？我叫人查查，回头跟你一起去会会她。”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有种发号施令的感觉，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特别MAN。唐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侧颜线条冷硬，鼻梁很高，眉毛很浓，睫毛漆黑浓密，眼神锋锐，连开车的样子都很有气势。 她在他转头看她之前，迅速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继续往本子上记着。 这本子他拿去，一定从头到尾细细看过了，她就草草一翻，就看到好几处做了标记，有的还注上了几个字。 她很了解他，他看到那些的时候，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但是路霄峥就是路霄峥，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他没跟她说对不起，却会用行动补偿她。更何况，他其实根本不用跟她说对不起，他不欠她什么。 路霄峥一直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休息，午饭我让杨曼给你送。” 她嗯了一声，就下了车，乖乖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中午杨曼果然从餐厅打了一堆饭回来给她吃，唐早被她照顾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看也快下班了，她挣扎着起来洗了个脸，正想着要不要熬个粥，就听到外头有声音，好像有人在走来走去。 毕竟是局里的宿舍，每天都断不了人，对方再嚣张也不可能杀到这里来，唐早就慢慢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她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红红的眼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向敏行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愣了一愣才道：“小早，”他不敢看她，垂了垂眼：“你，你没事吧？” 唐早随口道：“我没事，都是小伤。” 向敏行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对不起小早，是我太没用了，我没脸见你了小早，真的对不起。全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小早，要不是我，你肯定不会受这么大的罪，你要不是护着我，你自己跑了，也根本不会这样……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他似乎攒了一肚子的话，一下子全说了出来。 唐早无奈的倚着门框站着。 其实她真没怪他，毕竟正常人遇到打架，也会有无处插手的感觉，更何况是这种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她从没指望过他，所以当然也就不怪他。唐早温和的道：“我真的没事，全都是小伤，没那么严重。而且我是警察，这也是我的职责，你不用太在意。” 向敏行这下是真哭了，一边哭一边道：“小早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你以前总是说我幼稚，我从来都不服气，可是现在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我不配，我没担当，我根本就没资格站在你身边，我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向敏行说不下去了，屈着手臂趴在旁边的墙上，哭的呜呜有声。 唐早：“……”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谁能把这个超龄儿童给领走？ ------------ 第066章 爱哭的总裁  于是下班回来的警察们，包括拎着菜回来的杨曼几个和路霄峥，齐齐见证了向总裁当众大哭的一幕，经过这两天，唐早遇袭的事情，也都传的差不多了，又听向总裁口口声声是我连累了你，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脑补了至少十万字的豪门剧情。 唐早尴尬的手脚都没处摆了，可是向敏行哭成这样，她实在做不出关上门就走的事情，只能傻等着他哭完。 小向总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旁边不管有多少人，他压根儿都不在乎，也完全不觉得当众大哭有什么丢人的，他自顾自的哭了一场，拉着唐早的手：“小早，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不够好，我会成长的，你等我好不好？” 唐早无奈的道：“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我们不适合，完全不适合。”看他又要掉泪，唐早吓的退了一步，她实在怕了向总裁这个不管不顾的作风，“那，那好吧，那么这样吧，等你‘成长’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好不好？” 向敏行又不傻，当然知道她在敷衍，却也没那个脸再耍赖，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路霄峥慢慢的往上走，其实在楼下，一眼看到那姑娘跟人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有些冒火，但是在向总裁豪放大哭的时候，那火又慢慢的下去了。就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也敢肖想他的小甜枣？ 他们已经走到他身后。路队冷冷的道：“让开。” 向敏行转头，一看到是他，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路霄峥一拧眉，看向他。向敏行难得真诚的道：“路霄峥，谢谢你。” 路霄峥冷脸拍开他手：“老子用你谢？” 向敏行低了低眼，却还是坚强的问道：“是谁要对付小早？是不是那个人？” 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吃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哪个人？” “啊？”向敏行也愣了一下，眨了眨哭红的眼睛：“我，我前两天不是给你U盘了？行车记录仪录下来的视频啊，那个别克车一直跟踪小早，跟了总得有一个月了啊？” 路霄峥愣了一下。他们同时想到了当时他送过来的U盘，路霄峥急转头道：“那U盘呢？当时谁接了？看了没？” 后头郑眉飞叶归宁两人一齐摇头，郑眉飞咳道：“我们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我就放你办公室了。” 路霄峥扭头就走，本来他们几个商量着要一起在唐早宿舍吃饭的，这下也黄了，几人回到办公室，来回的找了好几圈，才终于在桌子和墙的夹缝里，找着了那个U盘，看了看那画面，路霄峥起来打了个电话，直接道：“走，去交警队。” 交警队离局里很近，路霄峥带着郑眉飞几分钟杀到，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一辆警车开了进来，一见他们在门口抽烟，那人落下窗子，露出一张蛮帅气的脸：“怎么了路老大？这么火急火燎的？” 路霄峥道：“赶紧的，有急事找你！” 那人就笑了：“那上车，一边吃一边说，”见路霄峥皱眉，他掉转车头：“我可是两顿没吃了，你不吃看着我吃也行啊！” 这是交警这边的大队长，名叫高超，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跟路霄峥也是老交情了，两人脾气相投，关系还不错。三人就近找了个饭店，一进去，高超忙不迭的先灌了两杯水，一边道：“我这刚回来，水都没喝呢，你先让我喘口气。” 路霄峥没说话，高超把空调打开，对着吹了一会儿，这才坐下，随手掸了下裤子：“昨天出了个肇事逃逸，那人死的忒惨了，都撞的没人形了，拿铁锨往下铲！忙的我两天都没换衣服，出汗出的都冒盐了，诶，还沾了一小块人肉。”他随手抠了两下，把那点干了的肉渣拍到一边，叹了口气：“路支队，啥事啊？你说。” 路霄峥道：“前几天找你那个套牌车，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啊！”高超皱了下眉，随手按住他肩：“我之前一直盯着这事呢，不是我不找，但你做好准备，这很有可能，是最倒霉的那个情况。” 最倒霉的，是什么情况？查套牌车，不外乎几个手法。 第一个，可以先用公安交通管理综合应用平台，查查被套号牌登记的车主信息，关联人际关系、交通违法信息等等，查查他与套牌车有没有关系，假如车型不一致什么的，可以看看被套车主名下有没有套牌车的车型之类的。 第二个呢，利用公安作战平台，通过大数据分析，查找一些车辆上的种种外形特征，比如前挡风玻璃贴的年检标志排列形状啊，座套样式啊，仪表台饰品之类的，查找同车型，分析比对，这种方式，比较适用于套牌车之前曾经挂过真牌子的情况。 第三个呢，利用公安智能交通管控平台，分析一下车辆行为，例如早晨从哪儿出现？晚上落脚点？划定一个大致的活动范围，然后派警力去这个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或者根据卡口监控拍下的较为清楚的驾驶人的照片，利用人脸识别系统，确认驾驶人的身份，但是这种办法，需要清晰的人脸照片，不容易获取。 其它的，就是通过视频追踪了，例如发现他驾车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接触？举个例子吧，对方要是去过银行，可以去银行查监控，调查身份，或者去过什么大型超市，也可以通过监控，追索到他的刷卡信息，确定身份。 但是，如果这辆车，它就是一辆报废车，就是随便弄了个假牌子，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跟踪，别的什么事儿也没干，查不到活动范围，查不到个人信息，而且干完这一拨，他立马换了牌子，甚至有可能再也不出现，要查他，就难了。 这就是最倒霉的情况。 高超仔仔细细的把这些罗列了一遍，斜眼扫了扫他：“怎么样，路支队，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没有？这些事其实不用我说吧？你不比我内行？我可是从没见过你这表情，到底什么大案子，让咱们路神探这么失态？” ------------ 第067章 头儿栽了  路霄峥皱紧了眉头。 的确，这些他都知道，刑警交警本来就联系紧密，很多手法都是共通的。 他就是看到视频的那一瞬间，胸口像被重拳砸了一下似的，他忍不住要想，他要是早点重视起来，早查出来这些事，唐早是不是根本不用受那些罪？所以他控制不住的想立刻干点什么。 郑眉飞特别周到的去点了菜，在旁边默默吃瓜看戏，内心暗暗的道：栽了栽了，头儿这回是真栽了。高队长说的对，路霄峥少年老成的厉害，情况越严重，他越是沉的住气，他还真没见过他这副急三火四的德性，还不是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他的心上人？ 高超那边还没忙完，三人连谈加吃也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从交警队开车出来，郑眉飞道：“头儿，我刚给曼曼发了微信，她说小唐儿已经睡了。哦对了，向敏行已经走了。” 路霄峥道：“怎么又睡了？”他拨了个电话：“赵医生，对，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病人，她这几天嗜睡，这正常么？是不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这不会有问题吧？” 郑眉飞也是无语了，人家哪里嗜睡了？只是卧床而已，你以为女孩说睡了就是真睡了？说洗澡就真去洗澡了？人家那叫推脱！ 然而路队不管这些，他到了宿舍楼，直接上去敲开了门，杨曼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冰淇淋，看到是他还愣了愣：“小唐儿已经去睡了。” “睡个屁！”路霄峥道：“这混蛋玩意儿听过几回话？” 说完了他自己忽然一乐，他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这姑娘现在不怎么听话这事儿？他直接进了唐早的房间，关上门，留下懵逼的杨曼，无语的道：“神经病啊！”她忿忿的挖了一大勺冰淇淋：“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 唐早果然没在床上，她在小隔间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见他进来，似乎也不觉得奇怪，道：“你吃过饭了么？” 他莫名觉得她问的这句话，有点儿像个小妻子，忍不住一笑：“吃过了。” 她就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他坐：“这里有很多录音，都是我跟他们说话时录下来的，你听听看。” 路霄峥就坐下，唐早出去又搬了个椅子进来，一边道：“向敏行的视频里有什么？” 他简单说了几句，唐早有点诧异：“一个月？一个月之前就有人跟踪我？” 她把记录翻到一个月之前，仔细看着：“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找到几个人啊！对了！”唐早忽然道：“我找人的手机还收到过一条短消息，”她迅速翻出来给他看，大眼睛眨呀眨的，十分严肃：“你看，这会不会就是对方的阴谋诡计？就是为了试探我？不然的话，哪有人会这么好心？” 路·阴谋诡计·霄峥一把抓住她手，把手机翻了过来：“笨！这是老子发的。” “你？！”唐早愕然半晌，怀疑的看他：“可是我去查过这人，叫什么王发呀？” 路队瞪了她一眼。可是看她一脸怀疑，又忍不住好笑：“我们老爷子警卫员去办的！” 唐早：“……” 路队斜了她一眼：“感动不？” 唐早：“……” 不感动，只觉得莫名其妙好么？他怎么知道她要找人？她道：“可是……” 他道：“行了！什么都别问！干活！” 其实说出来还挺后悔的，毕竟那号码才用了一次，没准儿以后还能拿来调戏她一把，真是浪费了。路队内心遗憾表面平静的把眼神调回了屏幕。 唐早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穿着短袖衬衣，衣领解开，露出蜜色结实的肌肤，虽然嘴角边仍旧带了点笑，可是在点开音频的同时，他的眼神就认真起来，像一只鹰隼，把所有有效的信息捕入耳中，然后迅速分析推理判断。 唐早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其实……就算路神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这儿就很好，看着他，就觉得做起事情来心情很好。 英明神武的路神并不知道他被当成了吉祥物，他仔细听着录音，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这时，唐早的手机忽然响了，唐早随手翻过手机，一看之下，讶然道：“薛白璧？” 路霄峥一皱眉，迅速关了音频，示意她接起来，唐早就把手机摆在桌上，也没开免提，低头凑过去：“喂，薛姐。” 接通的同时，她习惯成自然的点了录音，薛白璧的声音传出来：“小唐，在忙什么呢？” 唐早选了个很狡猾的回答：“在玩手机呢，薛姐在做什么？” 薛白璧似乎在微笑，听起来慵懒而随意：“朋友送了我一些干花束，味道闻起来很舒服，你什么时候过来，让你也感受一下。” 自从认识了，薛白璧隔三差五，都会给她打个电话，她的声音非常的温柔舒缓，听着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两人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唐早看了一眼路霄峥，因为不能开免提，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她一别眼，就能看到路霄峥浓黑的眉睫。 唐早道：“你什么感觉？” 路霄峥摇了下头：“不像。”他的手指在桌上轻叩：“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如果是凶手，心理素质得很不错了。” “我也觉得不像。”唐早道：“我觉得她是那种有点小资的女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给我打电话，经常聊的就是咖啡啊，国画啊这些，很少对我的事情寻根究底。” 路霄峥斜了她一眼：“我当警察以来，最先学会的就是，不要用主观判断问题，要用证据。” 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就这么各忙各的。隔间空间狭小，两人一起坐在桌前，手臂膝盖，不时的碰到一起，空气中交织着某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感觉，好像漂浮了很久很久的心，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安放的地方……那是一种叫人眷恋的感觉。 一直到了九点多，路霄峥看了一眼手表，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合起来，揉了揉那姑娘的头：“小混蛋，你该去睡觉了。”一边就直接把笔记本抱在了手里，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偏了一下头，她正静静的看着他，顶着那块丑丑的纱布，长发垂下来，大眼睛亮的恍似有水光。他脚下一顿的空儿，就听她轻轻的道：“路神，医生有没有说过，脑震荡患者，不能被揉脑袋？会傻的。” 路霄峥倚在门上，眯眼看了她半天，忍不住别开脸笑了。 ------------ 第068章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路霄峥用两天的时间把唐早这些年的调查成果全都扫了一遍，然后给她分析：“这个人，很大可能就在青市，从时间线和方式上推断，这个人很明显是你在青市调查之后发现你的。” “另外，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这些人的同学或者校友，而不是什么‘做坏事的大人’。” 唐早问：“为什么？” 路霄峥道：“很简单，做什么被发现，如果必须要灭口，这种事情当时做，比隔几十年再做容易的多，搬了家也很容易被找到。再说如果是相对意义上的‘大人’，那个年代的高中生，最少十几二十来岁了，‘大人’就算三十来岁吧，现在多大年纪？十年前多大年纪？你也是过犯罪心理学的，这种情形又不是复仇，子承父业的可能性太小。” “同样的道理，事隔几十年还没放弃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复仇，加上你的资料里，有人说过周伟是刺头什么的，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类似校园暴力的事件，有可能对当事人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在当事人有能力的时候，他选择报复。” 他顿了一下，下结论：“所以我认为应该往这个方向找，同时需要格外注意能接触到氰.化物种种的人。”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假设跟踪你的时间是一个月，跟踪这件事是为了掌握你的进度，起码在这个时间段里，对方是没有杀心的，但是假设之前我们那场车祸是第一次，度假村是第二次，那么，是什么让对方有了杀心？找到这个触动点，很重要，另外，那个司机我也叫人盯着了，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突破口。” 唐早静静的看着他。 他平时是个大而化之的大男人，很多事都懒的多想，可是一到了这种时候，他的机警、谨慎、睿智等等，就全部显露了出来，说话时那个眼神儿，真的是熠熠生辉，MAN到不行。 她看着他出神。然后路队淡定的摸了摸下巴：“特意给你留了三分钟，看够了没有？不够还可以延时。” 唐早：“……” 她飞快的移开眼，严肃的道：“所以薛白璧在说谎？” 没撩到，路神有点遗憾的啧了一声，却仍是道：“也未必，那个日记看起来是真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几个人不良少年的身份，其它的，还言之过早。” 唐早缓缓点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一撞，她就自然而然转开了头。 路霄峥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唐早洗了个澡，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擦着头发，就见杨曼从门口冒了下头，然后晃晃悠悠的进来了，一边咬着酸奶吸管，一边打量她的表情。 唐早被她逗笑了：“怎么了？” 杨曼道：“昨天头儿走的时候，表情特严肃，我以为你们吵架了，但是今天他走的时候，还是那个表情……最关键的是，你也这表情，我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在谈情说爱，而是在谈论什么国家大事？” 唐早乐了：“杨警官，我们的确不是在谈情说爱，但也不是在谈国家大事，只是在谈一个案子而已。” “不！是！吧！案子？”杨曼无语了半天：“所以头儿这两天一直往你这儿跑，是为了一个案子？你们这画风……我简直都没话形容了好么？” 唐早笑而不语，杨曼对她眨眨眼睛：“嗯，就没顺便干点别的？” 唐早叹了口气，把头发掠到身后，很认真的道，“曼曼，你也知道的，我跟路霄峥中间有个疙瘩，在解开这个疙瘩之前，不会……没办法回到过去。” 杨曼一下子想起之前那个“傍老男人玩劈腿”，顿时就噎住了，她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飞快的晃了出去。 唐早低下头，静静出神。 路霄峥是个很强势的大男人，只喜欢打直球，他如果真的追求她，不会允许她逃避。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虽然两人各自走近了一步，但那个关键问题并没有消失，所以路霄峥也只是没事儿顺嘴撩她一句，她不接招，他也不强求，两人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而且，估计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但在其它人看来，两人明显是破镜重圆了，快下班的时候唐早下来找杨曼去吃饭，郑眉飞就在路霄峥办公室门外嚷嚷：“大家一起吃个饭啊！有些人啊，自觉点儿，不请请么？庆祝你们小两口……” 唐早忽然打断他：“眉姐儿。” 郑眉飞道：“啊？” 唐早笑眯眯的道：“不如我请大家吃饭吧，庆祝我上次大难不死，顺便谢谢大家。” 郑眉飞愣了下。他这种高情商的暖场小王子，瞬间就领会到了她话里的精神，有点诧异的看了路霄峥一眼，见他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就更奇怪了，但脸上还是嘻皮笑脸：“对对对，庆祝小唐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AA好了！” “别那么多废话，”路霄峥直接摆手：“我请，挑地方。” “啧！”郑眉飞笑道：“还是头儿豪气！”于是大家热火朝天的商量吃什么，还没等商量出来，路霄峥手机就响了，郑眉飞急道：“别是案子，千万别是案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路霄峥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神色也沉了下来：“走吧，吃不成了，有案子。” 青市三中有个学生跳楼。据说是个小女孩，才刚十一岁，今年小升初，目前已经在放暑假，她是在上学校组织的辅导班，最后一节课的课间里，她从厕所窗子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一团乱，学生已经全部提前下课，被强制送出校，但周围仍有不少人围着，应该是教职工。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已经哭到歇斯底里，旁边有女警正在安抚她，唐早他们一边走近，就听那女人一边哭一边数落着什么：“耍流.氓啊！禽兽啊！我可怜的闺女啊！” 几个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再往中间一看，唐早忍不住别了别眼。 她一向喜欢小孩子，最不忍心的，就是检视小孩子的尸体，尤其这小女孩面部严重凹陷畸形，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简直让人不忍卒视。 唐早长吸了口气，一边戴手套口罩一边道：“尸体被翻动了？” 分局的人急匆匆过来，“是啊，女孩的母亲就在学校后门卖小吃，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抱着尸体哭，后来才叫人扶开的。” 唐早也没再问，就跟陈主任一起上前检视。 ------------ 第069章 熊孩子  尸体距教学楼4.9米左右，尸长133cm，短发，上身穿着校服，下身穿着薄牛仔裤，裤缝崩开，腰带断裂，露出了底裤。 尸体的尸斑，尸僵尚未出现，经过初步尸表检查，尸体损伤以正面为主，头面部大片状挫擦伤，左眼角有一挫裂创，同时，右顶部有大块的皮下血肿，前额部粉碎性骨折，牙齿多发性折断，以上均符合符合高坠特征。 除此之外，唐早注意到死者左腕有多个尚未愈合的平行浅表切口，创角尖锐、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应为试切创。 试切创，就是自杀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创之前，由于心理矛盾、或者疼痛体验等等的目的，而采取的轻微切割。这证明这小女孩的确有自杀倾向。 唐早站起来，示意把尸体套上尸袋，旁边的女人顿时大放悲声，猛然往前一扑，又被女警扶开，一边不住劝解。 唐早不忍心多看，就往外走，忽然有个话筒一下子杵到了她面前，摄像机也对着她，记者模样的人连珠袍似的发问：“请问你是法医么？请问死者生前是否曾遭遇过性.侵？请问死者是自杀的么？” 分局警员帮她开路，一边道：“请让一下，让一下！案件尚在调查中，不接受采访。” 那记者根本不理会，仍旧举着话筒堵着她。因为前段时间有过一个本色幼儿园的性.侵丑闻，所以如果有相似的事情，肯定会引发关注，记者问的毫不避讳。 唐早有些愤怒，其实警察都比较反感这种不管不顾的记者，却没有办法。唐早先道：“请尊重死者，播出时请一定要在死者及家属面容上打码。” 记者连声答应，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唐早道：“初步检验是自杀，目前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死者遭遇过性.侵。” 记者道：“那为什么死者衣服会破？为什么死者母亲指认有人欺负她女儿？” 那妇女听到了，更是放声大哭，边哭边骂，唐早知道这个时候，家属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可处理不当肯定会影响警方的公信力。她便耐心的解释：“高坠死亡的尸体，在着地时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所以才会造成腰带、裤缝等等的崩裂，这种崩裂，跟人为的撕裂完全不同。”她顿了一下：“其它的，请等待尸检结果。” 记者再问，她一律不再回答，终于推开门上了车。 因为案件性质已经基本明确，所以尸体到第二天解剖也可以，但是唐早和陈主任，不约而同的选择立刻解剖。 高坠伤的特点是外轻内重，广泛多发，且一次形成。 小女孩是从十楼跳下，情况非常严重。右顶部皮下血肿，前额部粉碎性骨折，硬脑膜下广泛性薄层出血，小脑蛛网膜下腔出血，脑组织水肿严重，颅底广泛粉碎性骨折，右上臂粉碎性开放骨折，左右肋骨多发性骨折，双侧胸腔可见大量血性液体，双肺挫伤，主动脉根部破裂，呈星芒状……以上损伤，均符合高坠形成，死因符合高坠致死。 实在是，太惨了。而且不止如此，死者的胃及十二指肠内，有很多嚼碎未能消化的纸张，上面有字迹，也就是说，死者临死之前大约3小时左右，曾吞吃过很多纸张。 唐早实在忍不住道：“这算什么？” 陈主任叹了口气，熟练的用肩膀托了托眼镜。 法医这行，什么案子都有可能遇到，但是遇到小孩子的案子，心里总会格外的难受。陈主任道：“总不可能是有什么怪癖？估计是被人逼着吃的。” 唐早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给小女孩整理面容，想让她能稍微漂亮一点，陈主任在旁边看着，长叹了一声。 队里和分局的人，连夜调查走访。 据辅导班的老师说，小姑娘名叫安萍，学习很好，他们这个辅导班课程很松，下午只有两节课，中间休息时间半小时，第二节课上课时，安萍和另外几个孩子都没来，她就问谁见到她们了，还没等问出来，就听到厕所那边发出一阵尖叫。她赶过去，看到有四个班里的女孩站在厕所里，安萍已经跳了下去，她往下一看就吓傻了。 毫无疑问，这件事跟那四个小女孩有关。 但是孩子们都已经回了家，而且都吓到了，四个女孩有三个家长怎么都不让见，只有一个勉强同意让他们问问，一问那女孩就哭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早上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先把目前掌握的情况汇报了一下，一看那小女孩的照片，唐早又是一阵心酸。小女孩长的太漂亮了，又白又瘦，脖颈细长，小天鹅一样。眼神还有点儿怯生生的，十分招人喜欢。 现场勘察情况，厕所窗子离地只有80CM，玻璃碎了一直没换，有踩踏痕迹，与死者鞋子相符，窗框有手印，也与死者指纹相符，没有挣扎等等的痕迹，自杀是能确定的了，现在需要查的，就是自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四个小女孩，路霄峥直接把人分了四组，每组带了一个老师，又带了一个女警，方便跟孩子沟通。 唐早还是跟路霄峥一组，敲开了其中一个女孩的门，经过了一晚上，家长估计也问清楚了，开门的估计是孩子父亲，神色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气急败坏，却勉强陪笑道：“警察同志，这事儿跟我们孩子没关系，我们就是凑巧在那儿……” 路霄峥负责唱黑脸，冷冷的道：“一条人命！你说没关系没关系了？这是要讲证据的！” 两边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孩子父亲无奈的让步，唐早就跟那个老师一起，推开了孩子的房门，孩子父亲道：“美美乖，周老师和阿姨有事情问你……” 还没说完，那孩子就跳起来，把桌上的书一把糊到了地上：“不问！不问！你让她们走！让她们走！” 得，一个熊孩子。 唐早虽然喜欢孩子，对这种熊孩子却是敬谢不敏，她毫不犹豫的一拉路霄峥，路队会意，直接上前一步，冷冷喝了一嗓子：“嚷嚷什么！我是警察！不听话抓你！” 他今天在唐早的建议下，特意穿了警服，这么黑着脸一喝，大人都能震住，更别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当时就吓哭了，孩子父亲心疼的上前抱着哄了半天，那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泄忿似的，一把一把的撕扯着他的头发，却连看路霄峥一眼都不敢。 ------------ 第070章 她还是个孩子  等哭完了，唐早才慢慢的道：“阿姨也是警察，你把那天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如果……”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孩子父亲道：“别怕别怕，美美不怕，美美还没到十八岁呢，犯了错也不会抓你的！” 唐早当时就无语了，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还真是人家说的，有熊孩子，就必定有熊大人，真的不懂这些家长这么教孩子，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 鸡飞狗跳的闹腾了一上午，总算是把事情问了个大概。 出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几家的时间都差不多，索性就近找了家饭店，大家边吃边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据说班里有个叫谢小娜的小女孩，长的很漂亮，成绩不好，但家里很有钱，总是带很多零食到班上，所以班里的男孩女孩都跟她好，像个小帮派。谢小娜一直都很讨厌死者安萍，在小学就经常欺负她，后来发现初中也要在一起，就更是变本加厉，辅导班测试安萍考了个第一，谢小娜就逼着安萍把那两张试卷给吃了，下午在厕所里碰到了，又逼着安萍吃用过的厕纸。 安萍死活不肯吃，四个小孩就围着她威胁，后来安萍就爬上窗子，跳了下去。 姜予以和杨曼恰好去谢小娜家，几乎没得到有价值的消息，听他们这么一说，杨曼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你不知道，一进门那小女孩就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我们吃糖，还给我们倒水，社会的不得了，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后来说的时候，她就反复的强调她没有碰到安萍，是安萍自己跳下去的，她没错……她妈妈也在旁边帮腔，我当时只觉得这对母女精明的过份，没想到，没想到，细思极恐啊！” “不止！”分局的一个女警跟郎鹏搭挡，插嘴道：“我们去的那家，那小女孩还提供了一个情况，她说昨天谢小娜给她们打电话了，告诉她只要咬死不说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一定要咬死不说！” 郑眉飞简直无语：“这要不是家长教的谁信？其实小孩子有时候实在是很残忍，关键她们还不知道自己残忍，为恶而恶，然后家长再从后头推波助澜，这种家长真的是……养而不教，这就是犯罪啊！”他连连摇头。 姜予以叹气道：“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难以想像，做父母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需要考试。’” 唐早一直没抬头，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郑眉飞坐的近，忍不住哎了一声：“小唐儿，你干嘛呢？” 唐早道：“等等。”她又玩了大概六七分钟，把手机摆到桌面上：“你们看看。” 大家不明所以，一起低头，就看到手机上一个游戏界面，几个未来感打扮的人，正团团围着一个少年，有一个人正在说：“愚蠢的伊桑，想让我原谅你，就把这些垃圾吃下去！” 大家先是不明所已，仔细一看，脸色就都变了，这不分明就是今天案子的翻版？ 唐早见大家都懂了，才道：“这个游戏叫《皇者X征程》，听说在这些小孩中非常流行，设定在一个叫亘古星的星球里，主角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各种打脸虐渣的故事，但是其中一段，是主角潜伏进了魔族的学校……”她指了指手机。 不用她再说，大家也都懂了，唐早慢慢的道：“据说，那个谢小娜在里面的名字叫‘谢女王’，级别很高，充了不少钱进去。”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件事，全都有责任，不负责任的家长任凭三观尚未长成的小孩子接触手机，甚至还给她充钱，让她整天在游戏里打打杀杀，却不去引导。而孩子把游戏与现实混淆，轻贱人命，欺辱同学，以至于酿成了严重后果。游戏公司的注册门坎不够严谨，给了未成年人进入的机会？老师也没能及时发现校园霸凌的现象，没有及时阻止。 全都有错，最无辜的，就是死了的安萍。 杨曼唏嘘道：“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前楼的小孩，爸妈都在沪市打工，她奶奶带着她，有次她奶奶让她学习，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学习有什么用？我爸妈都是硕士博士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买支口红都不够！我要像文宛小姐姐一样开直播，做网红，等长大了嫁个富二代，轻轻松松走上人生巅峰！” 几个人不由得啧了声，一时真的是槽多无口。 路霄峥没怎么插嘴，直到这会儿才道：“我跟周局说一声吧，有些案件，真的可以拿出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警戒一下世人。” “等等，”唐早道：“还是要跟安萍的家人商量一下，毕竟每一次提到，对家人都是一种伤害。” “也是，”路霄峥点点头：“你说的对。” 几人沉默下来，大家兴头都不高，只泛泛聊着，分局女警有一个叫崔宁栩的，是个新人，今天头一次跟市局刑侦大队一起行动，就觉得这位路队也太帅了吧，忍不住就偷瞄他，然后就看到路队把筷子伸到旁边唐早的盘子里，把一个丸子给挟走了。 崔宁栩：“……” 她忍不住瞥了唐早一眼，心里暗暗嘀咕，猜测这俩人是什么关系。 那头杨曼早忘了她已经给唐早挟过一次丸子，又道：“唐儿这丸子真好吃，你尝一个！”一边就挟给她，路霄峥中途挡住，杨曼说：“干嘛啊？” 路霄峥道：“她不吃姜，掺点儿姜汁都不吃。” 杨曼哦了一声，就收了回来，随手扔进了郑眉飞碗里，郑眉飞挟起来，咬了一口，夸张的道：“幸好有人不吃，否则一顿饭我连一颗丸子都没吃上啊！” 唐早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只好笑了笑。 崔宁栩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失落，有什么比刚暗恋一个人就失恋更惨啊？ 结果晚上回家，电视上刷过了这条本地新闻，戴着大口罩的唐早露出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眼神严肃，声音却很温和，科普道，“高坠死亡的尸体，在着地时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所以才会造成腰带、裤缝等等的崩裂，这种崩裂，跟人为的撕裂完全不同……” 崔宁栩内心刚刚酸了一下，下一秒，镜头就切到了一个小孩子身上，小孩子脸上打了码，道：“谢小娜天天都欺负安萍啊，昨天还逼着她吃试卷，我还看到她们逼着她吃擦屁股纸……” 糟了，居然被记者爆出来了！崔宁栩一把抓起手机，想了半天不知道打给谁，于是打给了今天一起合作的郎鹏：“郎哥，你看电视了吗？” ------------ 第071章 难道不是她  这件事一下子就爆了，不止是青市，很快扩散到了全国。连戴着大口罩的唐早，都陪着火了一把，那专业范儿十足的样子和那双大眼睛，很是抓人眼球，被称为最美女法医。 死者安萍，家庭条件很差，父亲在工地受伤，双腿残疾，只能在街头给人修鞋，母亲推着小吃车卖小吃，而安萍成绩好，爱跳舞，又长的漂亮，却死的这么惨。 大家都在强烈谴责那四个小女孩，尤其后来电视台放出了谢小娜家的专访，发福的女人一脸无辜的哭诉：“我们娜娜还是个孩子啊！小孩子懂什么啊！再说又不是我们娜娜推的，是她自己跳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众人哗然，网上“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她们还是个孩子，请不要放过她！”的评论几乎刷屏，一直到后来，谢小娜石破天惊的嚷出了一句话“女王都是这样的！不服从女王的人都要受到惩罚！”成功把关注热点引到了那款手游…… 路霄峥进法医室的时候，唐早正在皱着眉头刷手机，路霄峥大步过去，唐早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掉了，她迅速把手机放进口袋，才道：“有事吗？” 本来她不这么紧张，路队还不在意，但是她这么紧张，路队脑子里就迅速的推演了一下。 他刚才看到的，好像是微博的界面？刷微博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紧张什么？躲什么？有什么怕他看到的？路队心里闪过无数个猜测，却没说什么，只道：“今天安萍家人过来领尸了。” 唐早莫名，用“所以呢”的眼神看着他，路霄峥道：“有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安萍有一个资助人，叫薛白璧。” “什么?”唐早一下子站了起来，半天才道，“真的？她过来了？” 路霄峥点了点头，唐早就想往外走，路霄峥道：“我先下去，你过会再来。”一边就走了。 唐早心想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个微信？还要特意跑上来一趟？但还是听话的等了一会儿，才抱着一个文件夹过去，路霄峥显然是特意把人留了留，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了安母的哭声，一身旗袍的薛白璧在旁边，轻声安慰。 唐早调整了一下表情，“惊讶”道：“薛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白璧一回头，见到是她，就点了下头：“小唐，你好。” 唐早就过来，问了几句，薛白璧道：“小萍是我资助的几个孩子中的一个，我真没想到她会遇到这种事。”她垂了垂眼，眼圈有点发红，低声叹气：“这孩子非常听话，非常懂事，每次考试，都会把成绩给我发过来，她小学毕业时，还去了我那儿一趟，这还没几天呢！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两人聊了一会儿，唐早不住的安慰她，姜予以忽然道：“小唐？” 唐早嗯了一声，往那边一看，姜予以和路霄峥站在一起，冲她招了招手，唐早会意，就把薛白璧一起带了过去，姜予以温言道：“薛女士，我看刘女士的状态不太适合交谈，所以跟你商量一下，你是孩子的资助人？” 薛白璧道：“是的。”她往安母那边看了一眼：“我们很熟，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跟我说。” 姜予以道：“安萍的家庭我们也了解了，目前的状况，也已经是这样了，想让孩子安安静静的走，是做不到了，所以，为了活人考虑，我私人提个建议，你看要不要发起一个社会募捐？” “募捐？”薛白璧考虑了一下：“我觉得可以，他们肯定需要，但是，还是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她想了想：“这种事情我不太懂，你们知不知道需要怎么操作？联系什么人？什么机构？” 两人仔细的商量了一下，唐早和路霄峥就在一旁，偶尔插句话，等商量了个差不多，又把手续办了，送走了两人。 路霄峥问姜予以：“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予以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仍是认真的回答：“有点清高，有点傲气，生活技能不强，处理问题倾向于‘我出钱其它都不操心’的方式，有点……”他想了一下，选了个词：“公主病吧，比较娇气，非常注重个人形象，声誉种种……” 叶归宁已经查了出来，道：“找到了，他们是通过一个叫‘琴爱宝宝’的平台互助，薛白璧名下有三个孩子，大的已经上高中，两个小的上初中，有一个就是安萍，最少的安萍也已经资助了五年，资助方式是每年两千块。” 他顿了一下，“刚才听安萍妈妈说到，安萍每次成绩好，薛白璧还会给她发红包。小升初的时候考了全级第一，她给她发了五百块钱。” 姜予以转头看着路霄峥，询问的挑眉，路霄峥道：“你觉得她会不会是个处心积虑的杀人凶手？” 姜予以有些诧异：“你问我？我觉得不是。”他看了唐早一眼：“你们不是怀疑，她是那个买凶的人吧？我看她对电脑网络方面应该很白，变声器，消除痕迹之类的，我觉得她应该不会。” 路霄峥抱着肩沉默了半晌。 姜予以擅长分析，但是论起看人来，他也不比他差，正因为他觉得薛白璧不像，所以才把他叫过来长长眼。好半天，路霄峥才抬头，与唐早对了个眼色，意思就是“难道不是她？” 而此时，薛白璧已经把安母送回了家，甚至还耐心的把组织捐款的事情跟她谈了谈，然后给唐早回了电话，这才开车回了咖啡馆。 煮了一壶咖啡，她慢慢的翻着手里的相册，神情有些伤感。 咖啡香弥漫满室，照得窗边的女人眉目宛然如画。一直到了下午六点钟，窗边的复古闹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随即，手机闹铃发出了晨钟的声音，当！当！当！响了三声。 薛白璧的腰慢慢的挺直，脸上的神情也变了，温柔而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冷，好像从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子，瞬间变成了一个绵里藏针的女谋士。 她定了定神，用手揉着额角，眼神落到了相册里那个小女孩身上，她的手指在女孩面上轻轻拂过，然后啪的一声合起了相册，霍然站起！ ------------ 第072章 怎么不套路我  薛白璧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唐早和路霄峥本来都商量着，抽个哪天休假，要去跟她接触一下了，却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形下碰到了。 唐早忍不住问：“难道真的是巧合？” 路霄峥淡定的道：“薛白璧资助安萍已经五年了。这些小孩子欺负安萍也不止一天两天。” 唐早喃喃的道：“可是，这也太巧了吧？” 路霄峥道：“今天早上通知他们认尸的，据说薛白璧从不上网，也不关注新闻，是昨晚平台通知她，她才知道，所以今天才陪家属过来的。已经问过平台，确实如此。” 她说的都是感觉，而他说的都是事实。事实永远比感觉重要。 唐早深呼吸了一下，没再说话，路霄峥瞥了她一眼，他才刚刚接触这件事，就觉得麻烦，她为此整整耗费了十年，真不知道她听到每一个消息时，是什么心情。他心里蓦的一软，咳了声：“小枣，有个事儿。” 她转头看他，他续道：“我找到了秦闻之那一级的数学老师。” 什么？唐早的眼睛都亮了，闪闪的看着他，他咳了声：“只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我叫人跟他商量，看哪天他状态好，我们去拜访他一下。” 唐早猛点头：“好，好的，谢谢路神。” 终于又看到了她那个永远写满了“你是我的唯一”的眼神儿，他唇角不由自主的一勾，“谢就不用了，不如……” 他正想说不如一起吃个饭，唐早的手机忽然响了，路霄峥咬了咬牙根，只得咽住，摆手让她赶紧接，唐早眼晴还在看着他，看也不看的随手接了，结果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小早！网上那个最美女法医是不是你？” 唐早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了下头：“不是啊，什么最美法医？我不知道啊？” “还装！”男人怒道：“你以为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么！你就说吧，你头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赶紧回家让我看看！” 唐早急向路霄峥摆手示意先走了，一边小跑了几步，一边可怜兮兮的道：“我说是用纱布擦了下汗你信么？”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小声小气的道：“我真的没事，就一点小伤，要是毁容了我肯定会给你说的呀！”一边说一边渐行渐远。 路霄峥眉头都拧了起来。 两人刚才就站在一起，她手机里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后来那句卖乖的话。这在以前，可是他的专属福利！他就从来没见过她对别人这样可爱兮兮的撒过娇！那小甜嗓软绵绵的特别招人，最关键的是对方是个男人！ 路队不高兴，当天就罢了工，下班没去唐早宿舍，直接回了家。洗过澡出来，就发现手机上“混蛋玩意儿”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路神？” 路神嘴角一勾，心里莫名的暗爽，然后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回了俩字儿：“有事？” 混蛋玩意儿非常老实的道：“你不过来了吗？” 哟，这是盼着老子过去呢？路神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勾，往沙发上一坐，想了想，回了个，“不去了！” 还特意加了个叹号，自觉得“老子不爽”都快脱屏而出了，傻子才看不出来！没想到那混蛋玩意儿就道：“好的，那就不打扰了，你忙吧，晚安。” 安个屁！求求老子不会么？ 路霄峥心里那个气啊，他咬了咬牙根，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个混蛋玩意儿。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想到了打退烧针时那一小片光滑雪白的肌肤，实在是……叫人想的厉害！他眯着眼荡漾了几秒，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发了一条：“你也别到处乱跑听到没！” 她回了个：“嗯？”然后很乖很乖的道：“搭档不在，我哪儿都不去。” 他那个心，一下子就软的不行了，尤其她还发了一个小猫的表情，那萌萌哒样子，让人想亲上一口。 路队被撩的，一整天都有点儿晕乎乎，下了班，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宿舍找搭档加班，结果人都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她给他发短信：“路神抱歉，我晚上有事要出去。” 他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干什么去？” 她说：“去复查，看能不能拆了纱布。” “你在哪儿？” “门口。” 他直接道：“等着！” 不大会儿他就开着车去了，唐早的外伤是棍子蹭的，脸上的幸好没有打正太阳穴，也没缝针，其实伤的不严重，手上的深一点，也快好了，他们直接去病房找了欧阳谨，处理完了，临走的时候，唐早还主动跟欧阳谨交换了微信。 出来之后路霄峥连问都没问她，直接找了个地方吃饭，一坐下就问她：“加那个医生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唐早道：“他喜欢曼曼啊，曼曼也喜欢他，他们中间肯定有什么障碍，加了我，他在需要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向我求助，我也可以偶尔发点曼曼的照片，到时设置为仅他可见，刷刷存在感。” 路霄峥哼了一声：“套路都准备好了？”他翻菜单，忍不住道：“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套路套路我？” 唐早顾左右而言它：“这个汤看起来还不错。” 路霄峥瞥了一眼服务生，随便点了几道菜，他一走，他继续问：“老子问你话呢？” 唐早看了一眼他不依不饶的德性，认真道：“路神，你脸上有点东西。” 他一皱眉：“什么？” 她笑眯眯道：“有点帅。” 路霄峥：“……” 她摊了摊手：“套路完了，满意了吗？” 他被她哄孩子一样的口气说的嘴角直抽，又生不起气来，瞪了她半天，才道：“老子不是有点帅，是特别帅！”说完他自己都乐了，把手机一放：“吃饭！” 两人熟知彼此的口味和习惯，一起吃饭的时候，异常的合拍。 毕竟在当年没捅破窗户纸的情况下，路哥哥的手段，全都点在吃上面了，变着花样的投喂小女孩，这种细心和温柔，之前不曾有过，之后也不会再有。错过了那样岁月，就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心情。 唐早饭量不大，很快就吃完了，要是以前，这个时候她会安静的看着他吃……现在不方便盯着人看，她突发奇想，假装玩手机，卡嚓卡嚓的偷拍了好几张，自觉得天衣无缝，然后就开始静静的欣赏。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大满足，准备再拍几张，刚悄悄把手机举起来，就听路队道：“等等。”唐早吓的一愣，路队把筷子一放，在椅子上坐正了，正襟危坐道：“拍吧。” 唐早：“……” 唐早耳朵尖子都红了，讪讪放下手机，实在是觉得纳闷，虚心求教：“路神，请问你怎么知道的？”路霄峥扫了她一眼，没回答，一直到吃完，她再问他：“我真的很奇怪啊，请路队不吝赐教！” 路霄峥就是不理她，等上车开了一段儿，他忽然刹车，按住她脑袋转了个方向：“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漆黑的窗子。唐早顿时恍然。 一般人偷拍，都会掩耳盗铃的把头转开，然而窗子是黑的，啥也看不到，摆明有问题……下车的时候唐早吸取教训，再次悄悄把手机调成相机，一脸若无其事的拿在手里，一边略微前倾，严肃的向路队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路神晚安。” 她下车走了。 路霄峥坐在车里看着那姑娘一边看手机，一边喜孜孜绕过车头，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蛋玩意儿，还活学活用上了？这真不是在撩他？要撩，你特么的倒是动作大点啊！ ------------ 第073章 野男人的东西  第二天路队破天荒的迟到了半小时。 刑侦支队加起班来没日没夜，所以考勤并不严格，迟到是常事。但这并不包括路队。 军二代路队拥有比闹钟还准时的作息，即便最近早上经常进行洗裤子这项男人的活动，仍旧每天都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但今天思想太兴奋，大早上来了场加时赛，于是…… 路队进来的时候，唐早正在办公室等他，郑眉飞一见他就笑道：“头儿！你可坑死我了，我刚说了你绝不会迟到，你就现场掉链子。” 路队忙乎了一早上，一见脑补女主角，莫名的有点儿心虚，表面上看起来就特别不耐烦：“啥事？说！” 唐早道：“路队，我车子修好了么？” 她不说他都忘了，路队于是一脸嫌弃道：“这么点小事也要找我，你几岁？再说你不知道打电话？还要特意来看着我才能说？”一边转身就走了。 唐早道：“不是，我……” 他已经急匆匆出去了，唐早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本来局里有签约定点的修车行，但她刚刚问过了，路队没往那儿放，她只好过来问他了。其实只要告诉她在哪家修车行就行啊！或者给个电话她自己打也行啊！她并没想惊动路队的大驾啊～ 路霄峥是真没想起这茬来，坦白说他真挺喜欢她啥事儿都找他的，自己家的枣，再笨能怎么办？只能他受点儿累，好好宠着呗！他一出来就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然后就直接过去了。 修车行的老板跟他也熟了，修这车也不是第一回，迎上来寒暄了两句，一边过去打开了后备箱：“大少，你好好检查检查，别少了东西。我看还都挺贵重的。” 能有多贵重啊？路霄峥就过去扫了几眼，后备箱里非常整洁，各种东西分门别类，除了一些夏天常带的毛巾阳伞矿泉水之类，还有几个小礼盒，路霄峥拿过来一看，就是一愣。 其中两个礼盒都是宝石袖扣，路霄峥的出身摆在这儿，这个奢品牌子他很熟悉，一个宝石袖扣，最便宜的也得几万块，另外还有一个同品牌宝石的领带夹。 价钱还是另说，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送给他的，他干警察，一年到头也未必系一次领带，袖扣这种绅士范儿的东西，更是完全没用过。 不送给他，那是送给谁的？那天打电话的那个野男人？路队浓眉一拧，转头就想给唐早打电话，手机都掏出来了，却又一顿。 打过去他能跟她说什么？立场呢？他能以什么立场问她？搭档么？ 修车行的老板假装到处转了两圈，再转回来时，路霄峥仍旧站在那儿，黑着脸一动不动。赵老板只好问了一声：“大少？” 路霄峥一把合起了后备箱：“叫人送到市局！让门卫找唐早，让她自己看！”他转身就走了。 唐早倒是没多想。 其实那些礼物，她是买了之后忘了放进宿舍，一直到要用了才想起来。 她休了五天的公休假。公休假要提前至少一个月走申请，她是早就走好了的，中间意外受伤休了好几天，再休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唐早还特意订了些水果小食，请刑侦支队和法医室吃了个下午茶。 第二天一早，她就坐上了去京市的飞机。 而青市那边，唐早走的第一天，就出了个案子，陈主任和刘法医出现场的时候，路队还没察觉到什么，一直到晚上他抽空去了一趟唐早宿舍，才知道她居然公休了。 公休？这混蛋玩意儿居然不声不响的公休了？杨曼还很奇怪的问他：“那天她请吃下午茶的时候，不就已经说了，你没听到？” 他真没听到，因为那天下午唐早穿了件低腰的裤子，抬手的时候会露出一线小腰，那叫个又白又细，一看就挺软，隐藏腰控路队暗搓搓的光往那地方瞅了，她说什么根本没听进去。 路队往回走的时候，一肚子不爽。老子当了好几年的警察了，还从来没休过公休假!你一个刚来不到一年的小菜鸟，居然敢休公休？什么工作态度啊？还想不想上进了？ 这种不爽在第二天到达顶锋！这都第二天了还没回来？她不会真的要休五天吧？ 路队加完班回家已经九点多了，看了眼手机安安静静。就在他忍不住要问问她在干什么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混蛋玩意儿”发来了一条消息：“路神，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一厢情愿，智子疑邻？也许这些事情真的只是巧合？” 路霄峥眉头一凝。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忽然开始自我怀疑了？ 唐早发出那条消息之后，就一直握着手机等着。她以为他就算理她，也最多会拽拽的说，“要是巧合老子还会陪你浪费时间？” 但三分钟之后，路神却发来了一条：“这绝不是巧合，这世上绝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有我在，我们很快就会查到真相，放心。” 每一句都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带着路神强大的自信和深沉的温柔，那种藏的深深的，只有闭着眼睛仔细感觉，才能品尝到的温柔。她有些着迷似的盯着那行字，觉得她的路神真的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而这个成熟的路神，让她更加更加的喜欢。 她一直盯到屏幕暗下去，她又点一下让他亮起来，再暗下去，她再点一下让他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路神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她一下子点到了，他的声音就传出来：“小枣儿，行百里者半九十知道不？也许现在，我们离真相就差那么点儿，走一步就到了。对老子有点信心，嗯？” 手机里的声音有点变音，但显然贴的很近，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能借着这呼吸，想到他那个看起来漫不经心，却自信爆棚的样子。唐早用尽所有的理智，才按捺住了内心的洪荒之力，没给他发一条路神我爱你过去，她发过去一个大猫花痴表情图：［你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啧，小滑头！路霄峥嘴角一扬，看着屏幕笑了，也没揭穿她：你在哪儿？ 混蛋玩意儿说：京市 路霄峥：去那干嘛？ 唐早：家里老人过寿。 路霄峥：什么时候回来？ 唐早：公休5天，我准备周五回去，周六上班。 这混蛋玩意儿还真打算休五天啊！路霄峥气的把手机一扣，想了想，发过去一条：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数学老师么？ 唐早飞快的回了过来：当然记得，他身体好了吗？能见面了吗？哪天能见？ 路霄峥严肃的回复：不然你明天回来吧，后天我们去见见。 她道：好的！路神晚安！然后是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图。 路神转头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上次问你的那个张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能见？你问问周四行不行？我准备周四去看他！” 挂了电话，他坐在那儿，双手撑着膝盖，沉吟了许久，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老陈，你给我查查，在市北区教育局，有个姓唐的小主任，叫唐……好像叫唐建什么，家里有个女儿，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你给我查查这人现在什么情况了？” 挂掉电话，路霄峥枕着手往床上一躺，总觉得……有些事情很不对劲。 ------------ 第074章 这傻姑娘没我不行  电话很快就过来了，张老师的家人同意他们周四去拜访，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只是因为老人身体不好，谈话时间最好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路队第一个念头就是，昨天扯的谎圆过来了，于是他立马给唐早打了个电话，但她没接。没过五分钟，手机响了，路霄峥看也没看的随手接起，道：“怎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里却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十分恭敬的：“大少，你给我打电话了？” 路霄峥定了定神，“不是，没说你。怎么了？查到了？” “是，是，”对方查的十分详细：“我查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人，叫唐建平是吧？只有一个姓唐的，当过主任，但是这个人六年之前，就被撤职了，听说是因为牵涉进了一个考题泄露的事情，当时闹的挺严重的，就撤了，但是听说他后台，呐个……挺历害的，所以没开除，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员工。” 他停顿了一下，十分殷勤的道：“我还查了查他家里，大少有没有兴趣知道？” 路霄峥道：“说说。” 对方道：“他妻子现在在一家家政公司做保洁员，说是已经干了好几年了，没听说他有女儿，倒的确有两个双胞胎儿子，学习不是很好，花钱上了高中，今年高考，成绩下来了，全都没上三百分，准备复读。” 有个电话呼进来，路霄峥皱眉看了看，是唐早。 他也没接，静静的等着老陈说完。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某种挣扎，他问：“他家庭条件怎么样？” 老陈道：“据说不太好，说是为人也不太好，我问了两个人，都说他抠门的很，毕竟要养俩儿子，收入又不高。听说他一家子现在还住在老家属楼里，那地方都没人住了，应该是很不好吧。” 路霄峥谢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皱着眉头出神。不一会儿，唐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路霄峥接了，直接道：“约了明天上午十点，你能回来吗？” “能，”唐早道：“我下午五点的飞机，今天就能到。一定不会耽误的！” 路霄峥嗯了一声，手指慢慢的抚过粗糙的桌边，想说句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却听那边一个男人声音远远的叫她：“小早！”那人似乎在往她这边走，声音越走越近，听的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家里人都等你呢！吃饭了！” 唐早应了一声，就道：“路神明天见！”她把电话挂了。 路霄峥握着手机，半天都一动不动。心里反刍似的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没有爸妈。 都挺好的。 家里老人过寿。 在京市。 除此之外，电话里那个男声：“小早！家里人都等你呢！”，还有之前那句，“赶紧回家让我看看！” 家？她说她没有爸妈，她来青市之后，从来没回过家。而她的父母弟弟，现在还蜗居在当年的小破楼里，贫困潦倒。那她说挺好的，是什么地方的家人挺好的？回的家，又是什么家？京市那些人，是她什么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身为警察的慎密思维迅速给他推送了一个答案。 可是他不想看，不想知道。 想着她每一次的逃避，想着她别开的脸，委屈的哭泣，他心里像是烧着了一把火，烧的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明明走近她的时候，他想的更多的是“这傻姑娘没我不行”，而不是“我特么的想要她想的厉害”，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不愿接受“其实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可以”。 路队罕见的沉默了大半天。 路队这种经历什么打击都能自愈的坚.挺大男人，基本上没人会在意他的“心情”，可是这突来而异常的沉默，也的确太少见。 晚上找了个由头，队里攒了个局，酒到酣时，路队仍旧嘻笑怒骂，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但他那个把白酒当水灌的架势，真的把那些人都给吓到了。郑眉飞犹豫了半天，还是偷偷出去，给唐早打了个电话。 唐早五点的飞机，七点多才回宿舍，这会才刚洗完澡，听郑眉飞一说，就有些发愣。 她也不知道路霄峥怎么了，本来犹豫着是不是要撇清，可是听着电话里隐约传来路霄峥的声音，心里实在是不放心……虽然她明知道郑眉飞几个应该会把他照顾好的，可是，万一呢？ 她换了衣服就过去了。 刚洗过澡，头发也没来的及吹，湿湿的垂着，又是晚上了，她只穿了一套运动风的两件裙，大眼小脸，眸清如水，看上去仍旧像当年那个小姑娘。 她推门进去，路霄峥一抬头看到她，盯着她就一动不动了，他那么大只，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还带了几分委屈，就跟受了伤的大型犬看到主人似的。 郑眉飞本来还打算拉着她喝两杯的，一看路队这个架势，得，他直接招呼人站起来，道：“那我们头儿就交给你了。有事打我电话。” 于是几个人结帐走了，房间里一空，唐早就挨过去，小声道：“路霄峥？” 他的眼晴一直跟着她，盯着她看，脊背仍旧挺的笔直，除了眼睛发红，脸色也有些发红，看上去根本不像喝醉了。 但唐早看的出他是真醉了，她就柔声哄他：“路霄峥？路神？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想去扶他，他动都不动，她索性双手抱住他腰，使了半天劲儿，他完全不配合。仗着他醉了，她凑在他耳边，软着嗓子哄他：“路哥哥，我们走了，好不好？” 这声路哥哥一叫，路霄峥就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松了口气，正想松手，他就一手抓着她肩，一个猛劲，把她拖了回来，然后把她的手臂拉到他腰上。 唐早有点儿好笑，顺从的双手扶抱着他，他并没把重量全压过来，却用手勾着她肩，两个人贴的紧紧的。走到停车场，她才想起来她不知道路霄峥住哪儿，想打电话给郑眉飞问问吧，他还抱着不放。 要不就随便找家酒店让他凑和一晚上？她就艰难的把他拖到车旁边，松了手去找钥匙。 才刚一松手，他就往后一跌。唐早吓了一跳，双手去抱他腰，他忽然一把扯住她肩，把她按在了车上。 唐早疼的嘶了一声，一抬头，就见他漆黑的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直白而炽热的眸光，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凶狠，像头饿久了的狼。 下一刻，他粗喘着低头，一口噙上那两片微张的红唇。 那唇瓣又凉又滑，入口的瞬间，简直像脑海中炸开了烟花，绚烂璀璨的光芒不断落下……忍了太久，想了太久，如今终于尝到，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唐早睁大了眼睛。 她想挣扎，可是根本推不开他，这个吻，带着酒香和烟草的味道，带着属于路霄峥那种强烈的男性气息，叫她全身发软。她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伸手挂上他的脖子，放任自己淹没在他怀里……被他吻到失神。 ------------ 第075章 小枣和好吧  氧气稀薄，烈焰灼人，他步步紧逼，一点点扫荡她的口腔，不想停，也停不下来。 他受够了跟这个混蛋玩意儿玩什么最佳搭档的游戏，受够了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他只想把她嚼碎了，吃下肚，彻彻底底的拥有。 他的手抚上了他日思夜想的腰，那滑腻柔软叫他意乱情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离开她的唇，她喘个不停，张着一对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殷红的嘴巴微微张开，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握着她的手狠狠的一掐，双眼发红，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他就这么看着她，好半天，才狠狠的道：“我特么的……是真喜欢你啊……” 像从冰雪巅峰，一下子跃入了春水，前半句有多凶狠，后半句就有多温柔……那样叹息般响在耳边，让她瞬间满脸是泪。 他再度吻了过来，吻去她的泪。停车场里一片安静，高楼上的灯光一次次扫过来，远处有人钻进车里开走……他的动作愈来愈放肆，愈来愈疯狂，唐早直往后缩，两人来来回回纠缠了很久，她才终于掏出了车钥匙，把车子后门打开，把他推了进去。 他根本不配合，只是一声声叫她：“小枣？小枣？” 她一边应声，一边艰难的把他推坐下来，努力把他身体扳正，他的吻落到她锁骨上，不知纠缠了多久，他似清醒，似迷糊，喘着气，低声的道：“你特么的……跟老子服个软！老子就大人大量原谅你！” 唐早愣了愣， 像被兜头浇了一勺冷水，火热的双颊一下子就凉了，她呆在那儿，任凭他大狗一样扑抱上来，痴缠不休，却再没了那种耳热心跳的心情。 他还是介意的。 是啊，怎么可能不介意呢，愈是深爱，才愈是不能忍受这种背叛。 唐早心里忽然涌上了数不清的委屈，她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让你大人大量的原谅我，因为我根本就没错！”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抽泣着重复：“路霄峥，我没有错！我从来没有错过！错的是你，一直以来，错的都是你！你每次问都不问，就给我定罪，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越说越难受，伏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 路霄峥醒过来的时候，天边才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他一米九的大个子窝在牧马人车子后座上，身上还盖着一条碎花的小凉被。 路霄峥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全身都窝的发疼，他拧着眉头调整了半天，一手揉着太阳穴，仔细的想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模糊的记得，昨天他好像喝高了，然后，好像看到他家小枣儿进来了？然后他就抱着她又亲又啃又咬，还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 他更在意的是，到底亲了没有？还是他自已瞎想的？如果真亲了，那可真是亏大发了，他连点味儿都没感觉到啊！ 路霄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搓了搓后槽牙，心里十分不爽，腿一别坐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下去，捡起来一看，是个小布熊，上头栓着车钥匙，还有张小纸条，写着“杯里有水。” 路霄峥啧了一声，这会儿，他还真觉得口干舌燥，就直接伸手去前头杯槽，把杯子摸了过来，保温杯里的水温度刚好入口，带着点药气，居然是熬好的醒酒茶。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宿醉的难受劲儿也消了大半。看看表还不到五点，他索性往后一倚，又躺了下来。 直到天都亮了，他也没能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路霄峥下了车，随手按了电子锁，人都要走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打开后备箱看了一眼，那三个礼盒，果然没了。 路霄峥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无名火，一把拍上了后备箱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回家换了身衣服，一进办公室，就过去问郑眉飞，结果那货道：“不知道啊！小唐儿一来，我们就都走了啊？” 路霄峥道：“要你什么用？”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郑眉飞道：“你自己盯着人家不放，我能怎么办？我倒是想带你走，你也得愿意啊？” 路霄峥随口道：“你特么送老子回家不行么？她是老子什么人？你就把老子扔给她？” 郑眉飞直咳，路霄峥仍旧很爷们的一口气说完，结果说完一回头，就见唐早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只道：“路队？那位张老师约的十点对吗？请问几点能走？” 路队死都不会承认他怂了，他咳了两声，对她上下打量。 也许是因为公休的关系，她没穿长裤，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裙，扣子直系到脖子，发丝垂下，亭亭玉立，小脸儿雪白娇嫩，嘴上什么也没涂，微微抿着，看起来一切正常。 路霄峥皱眉半天，忽然一把拖住她，直接拖进了办公室，一把关上了门。 唐早有点生气，用力挣开他手，退到门边站着，他有些心虚，声音低了八度：“昨天，咳……我没怎么样吧？” 唐早淡淡的道：“没什么，就是醉了。” 她要是解释很多，他说不定就怀疑了，可是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他反而疑惑了，心想昨天难道真没抱上？他就这么放过她了？还是男人么？他问：“我怎么在你车里？” 唐早冷冷道：“拖不动你，就随便扔车里了。” 话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路队气不打一处来，忽然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按在了门上，唐早愣了愣，用力挣扎，他一手轻轻松松按住她，一手粗暴的解开了她衬衫裙上面两个扣子，轻轻一拉，就看到她雪白的锁骨上满满的吻痕，甚至还有咬出血的齿痕。 路霄峥一下子就愣住了。 唐早这下是真的气急了，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双手按着领子，无声用力挣扎。 路霄峥闭了闭眼，一手揽住她腰，一手强把她手拉开……那狼藉的痕迹直延伸到左肩，她皮肤白的发光，那红的青的痕迹就格外的刺目，他攥了攥手，低声道：“对不起。” 她气的眼里全是泪，狠狠的甩开他手，侧过身去整理衣服，他以为她会甩他一巴掌，她却什么都没说，再转回身来时，整个人已经平静了许多，垂着眼道：“路队，约了十点，几点可以走？” 路霄峥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就是狠狠的一疼。 是不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他能帮她查案子，她就会这么忍着他？惯着他？他的小甜枣，到底为什么会过的这么委屈求全？ 路霄峥心里疼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不想管了，他低声道：“小枣，我们和好吧。” ------------ 第076章 什么时候回答我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路霄峥只觉得全身一下子就轻松了，好像挣脱了所有束缚，一把推开了窗子，整个天地都亮堂堂的，充满了开心和希望。 可是唐早一点没犹豫就拒绝了：“不！” 他轻轻抚摸她头发，柔声恳求：“小枣，听话，我们重新开始。” 她让开他手：“不！” 路霄峥长叹了声，看着她：“为什么？”唐早不答，他固执的再问了一遍：“为什么？” 瞧，他永远这么霸道。唐早咬了咬唇，霍然抬头，一字一句的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开始就开始，要结束就结束，说不要就不要，说和好就和好？我没有拒绝的权力么？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要！” 他沉默的看着她。 他五官英挺俊朗，眉睫漆黑凛冽，明明是很威严的长相，可是这种沉默的眼神，却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格外的温柔，那种叫她无法抵挡的温柔。 她一下子别开了眼。 他轻声道：“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答。 他又道：“不喜欢我了？” 她还是不答。 路霄峥叹了口气，忽然倾近身，揽住她，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就松开，道：“走吧，带你去见那个老师！” 她就跟着他走了。 坐在他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唐早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忽然就想，大概这就是成年人吧，哭也哭了，吵也吵了，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但正事，该做还是要做。 张老师的家离的不远，护工给他们开的门。老人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戴着助听器，花白的头发挽成小小发髻窝在脑后，脸上皮肉有些松驰，但脑子仍旧很清醒。 问起当年的几个人，张老师最有印象的就是秦闻之。 那时候的高考，一个年级也最多就考中三四个，张老师说：“那一级，就只有秦闻之和赵传考上了正儿八经的大学，杨彼俊，我好像记得，也跟他们一班吧？学习挺不错的，人也长的挺俊巴，没想到最后关头，成绩一落千丈，唉，可惜了的。” 唐早看过很多次班级名册，知道杨彼俊也是跟他们同班的，低声附和了几句。张老师道：“那什么朱洪，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周伟那孩子，我倒是挺有印象，真就是个刺头子，那时候的卷子都是油墨印的，那孩子动不动就拿试卷往人身上抹，谁说也不听，哎哟，真是伤脑筋……” 聊了一个小时，基本上没什么收获。 从张老师家出来，路霄峥道：“你不用着急，我找到的老师不止这一个，我叫人从教育局那边翻的退休教师名册，有两个找人在问了，等确定好了，我们就去找他们。” 唐早嗯了一声，怔怔出神。 他开着车，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唐早道：“我在想，差生，普通生和优等生，能凑在一起经历的事情，一般是什么？” 路霄峥一凝眉，唐早续道：“如果是一个对一个，还可以说是像姚芳那样结对子，或者谈恋爱，或者就是朋友。可是目前我们已经知道的就有四个，周伟是公认的刺儿头，李云隼，也就是李宁，从姚芳口中来看也是学渣。秦闻之考上了大学，应该算学霸，朱洪没人想的起来，就算是普通学生吧。这几个人又不住一起，性情听上去也不相投，那究竟是什么事，会把这四个不同的人汇在了一起？” 路霄峥想了想：“班级活动？” “对，”唐早道：“肯定是班级活动！” 他看着她，两人视线在空中一撞，唐早迅速撇开了头。 还真是个混蛋玩意儿，河还没过就拆桥？想让他帮忙，还这态度？路霄峥磨了磨牙，想撂挑子。 然后就听她静静的道：“我之前拍下了郑校长的备课本，如果有什么活动，上面一定有的。” 路队顿时无比主动：“那我们回去看看。” 反正刚好没案子，路队连班都不上了，跟着她回宿舍，两人一张一张的翻着照片，终于翻到了一张，就那一年5月10号的备课记录，简单的记着“组织校庆，秦闻之、杨彼俊、周伟、朱洪、李宁、杨科，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六个人。唐早一下子抬起头，看着他。 路霄峥微微眯眼：“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那个年代做事情认真，既然要唱歌肯定要排练的，肯定会有很多时间集体活动。”他指了一下杨彼俊和杨科的名字：“不知道这两个，还活着没？” 只有名字，没有身份证号码，即便去公安网上查，也是个大工程。 幸好杨彼俊这个名字还算是比较少的，路霄峥回到办公室，搜了一下杨彼俊的名字，点进“案事件”里头，涉案的人员有几百条，路霄峥一个个细细的翻下来，翻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一个07年的案子，杨彼俊跳楼死亡，以自杀结案，虽然上面只有学历，没有毕业院校，但年龄差不多对上了，上头的联系地址在青市，案发地点也在青市。 他拍了张照片，给唐早发了过去，一边又搜杨科，但这个名字，纪录就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翻不出来，即便翻出来，登记的地址也未必是有效的，没什么意义。路霄峥草草搜了一下案件之类，大概可以确定，这个杨科起码没犯事，有可能还活着。 六个人，一个跳楼，四个“自杀”，一个未知。如果这自杀全都不纯粹，那这跳楼，是真的跳楼吗？ 不够，不够，目前手头的信息还是不够！ 路霄峥毕竟背靠大树，人脉无数，抓着头考虑了一番，翻遍了通讯录，又是几个电话打出去，然后转头去宿舍找唐早。 唐早仍旧在反复的看郑校长的备课本，见他过来，就道：“能确定就是在这个期间出的问题，因为这个节目最后撤了，另外上了节目。”她把备课本的一页给他看。 路霄峥道：“查到这个意义不大。” “是啊，”唐早也不争辩，就静静的道：“可是查出来，才能知道大不大，没有结果之前，只能不断的查。” 路霄峥哑然。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他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拳，好像一身的劲儿都没处使，所有的本事都用不上，怎么都帮不了她。路霄峥长叹道：“小枣。”她没应，也没回头，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唐早僵了僵。他步步追问：“一天？两天？” 还是那句话，路霄峥是个只打直球的人，他就是这么霸道，他真的决定了，不会允许她逃避敷衍，他提出来，就一定要一个结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就是，非就非。 可是她不甘心。想着那晚他那句话，她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答应他。 唐早低声道：“查清这个案子之后？” 路霄峥一愣：“为什么？” 她又不回答了，路霄峥皱眉半天，很干脆的道：“好！” ------------ 第077章 哥哥驾到  路霄峥和唐早这迷一般的走势，让大家都有点儿看不懂，就连郑眉飞都不敢拿这事儿出来调侃了。只有杨曼顶风做案无所畏惧，下班大家商量着去吃新开的冰火锅，杨曼直接道：“叫小唐儿一起吧？” 路霄峥头也不抬的嗯了声，搞的想打个圆场的郑眉飞十分无语，今儿可是AA！谁问你了！这么迫不及待，还好意思说啥“她是老子什么人？”没想到路直男骨子里还是个傲娇本娇？ 离的很近，也不用开车，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往门口走，姜予以跟路霄峥道：“我听说要过来两个新人？这事儿准不准？” “谁知道，”路霄峥心不在焉：“来就来呗。” 姜予以无语：“来了你带，你还这态度不？”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道：“小路！小路！站住！” 虽然叫路霄峥小路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大家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一头十分蠢萌的狗子正撒欢一样跑过来，一个男人追在后头，叫了好几声，狗子才意犹未尽的退回去，让他给上了狗绳。 狗名？几人都有点儿好笑，然后就见那男人牵着狗走到门口，保安过来问他，男人笑道：“我找法医室的唐早，你帮我打个电话，对了，能不能别形容我什么样子，就只说有人找，让她出来就可以了。” 队里几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面面相觑，杨曼晚了一步过来，也听到了这句，她反应很快，往那边走了几步，伸头去看，那年轻男人刚好一抬头，杨曼哦了一声，就道：“你是小唐儿的哥哥吗？” 那人一愣，看了她一眼，就是一笑，伸出手：“是杨曼吧？小早经常提起你。” “是啊！我是杨曼！”杨曼很高兴，跟他握了个手：“哥哥好，没听小唐儿说你要来啊，你怎么不打电话，我帮你打吧？” 男人笑道：“我想给她个惊喜。” 杨曼刚掏出手机来，立刻又放下：“那你等会儿，我们约好一起吃饭呢！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几句，路霄峥在后头皱眉看着。 路队那是什么眼神儿，一眼就看出这就是唐早床头相框里那个男人，真人更加的帅气，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笑起来阳光明朗，整个人颀长挺拔，优秀到……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 就在这时，就见唐早小跑着过来，一边道：“不好意思，我换了下衣服……” 一句话还没说完，狗子就汪的一声扑了过去，路霄峥还下意识的拦了拦，然后就见唐早啊了一声，眼睛都亮了，欢呼了一声，扑进了那男人怀里：“哥哥！哥哥！” 看着她脸上瞬间点燃的喜悦，那种与对待向敏行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路霄峥的脸瞬间就黑了。 男人笑着揽住了她，唐早开心到不行，抱了他半天才松开：“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男人摊手道：“你说休五天假，我都算好了时间，能见一面的，结果你早早就回来了，我能怎么办？只能过来看你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唐早这才想起来，回身给他介绍：“这些都是我同事，这是我哥哥。” 队里几个人就上前寒喧了几句，路霄峥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那男人似乎觉得有点奇怪，还看了他一眼，撞到他的目光，就冲他礼貌的点头一笑，风度翩翩，无懈可击。 路霄峥眉头都拧了起来。 狗子一直绕着她抱腿撒欢，汪汪叫个不停，唐早蹲下撸了撸毛，一边笑道：“这是我的狗。” 郑眉飞道：“这是边牧吧？长的挺帅的啊！能摸不？” 他试着伸出手，唐早拍拍狗头，狗就很老实的埋下头让他摸了摸，杨曼看着十分眼热，也小心的凑过来摸了摸，一边道：“好可爱啊！好听话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唐早一怔，咳了一声，犹豫了半天，很严肃的道，“叫张三。” 本来她不咳，大家未必会多想，可是她这么一咳，听到的那几个，顿时都想到了那声“小路”，纷纷忍笑。路霄峥挑了挑眉，低眼看了看那傻狗，又看了看假装若无其事的唐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过去，用鞋尖抵了抵狗爪子，狗张口就是汪汪几声，唐早随手扯住狗绳，路霄峥变本加厉，又踩了踩狗爪子，唐早无语的道：“你干什么啊！欺负它干什么！”一边把狗扯了回去。 路霄峥转头道：“行了，走吧！都饿了。” 唐早把住狗绳：“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一起呗！”郑眉飞道：“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去呗，哥哥也去！人多热闹。” “不了，你们玩吧，”唐早笑道：“我改天请大家吃饭。”一边就招手：“走啦哥！带你看看我宿舍。” 男人笑着走了过去，唐早挽住他胳膊，他还冲他们点了点头，两人就说说笑笑的去了。 半年多没见了，唐早本来还想着跟他好好聊聊，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居然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唐早就随便给他下了碗鸡蛋面，小聊了一会儿，就把他打发去睡觉了。 狗子在车里窝了一下午，不住的哼哼唧唧，一遍遍的用头拱她腿，唐早没办法，只好牵着它出来遛。 边牧这种狗特别能跑，她牵着它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刚绕到后头院里，就听狗子冲着一个地方汪汪的叫了起来。唐早才刚松了狗绳，吓了一跳，急追上几步：“小路！别咬！停住！” 狗子仍是汪汪直叫，唐早跑过去一把抓住项圈，一抬头，才看见路霄峥倚在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唐早一愣。路霄峥上前一步，直截了当的道：“他是谁？” 唐早有点无奈：“他是我哥哥。” 路霄峥冷冷的道：“你有没有哥哥，我们都知道，别拿这种话糊弄我！”他转了半圈，咬牙点了点她，“唐早，你最好给我一个我能信的解释！” 唐早看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忽然就有些不想说话了。 路队也算是成熟了一点吧，相比起十年之前，他问都不问就给她定了罪，一转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他起码会过来向她要一个解释。 她一向的习惯，在路霄峥强势的时候，她就会顺从。可是今天……她忽然就想任性一回。 唐早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来问我呢？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心里都已经给我定了罪，何必再来浪费口舌问我？”她拖了拖狗绳，转身：“你觉得是怎样，那就怎样，随便吧。” 路霄峥一把抓住她手臂，怒道：“唐早！” 唐早不答，路霄峥咬着牙根，深呼吸了一口：“你特么是在耍老子玩儿么？你把老子当什么？” 她也有些怒：“是么？你真的觉得我是在耍你玩儿吗？我有这个本事吗？你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 路霄峥气的直喘：“你凭什么发脾气？老子还没发脾气呢！你特么一个又一个的，都是招惹的什么东西？十年之前是这样，十年之后，你特么又给老子弄这么一出，你是不是真当老子没你不行？” 唐早气的眼里全都是泪：“是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既然看的这么清，还折腾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放开手！” 她用力挣开他手，快步往上走，路霄峥追了两步，又站住，眼睁睁看着她跑进了宿舍楼。 他拳头捏的紧紧的，整个人僵的像块石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声音：“唐早，老子特么一次一次捧着真心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这个混蛋踩着玩儿的么？” ------------ 第078章 往人心上捅刀子  唐早快步跑进宿舍楼，一直跑到了楼梯拐角，才站了站，一把抹掉脸上的泪。 黑暗中，泪就像抹不完一样，一直往下掉。她索性也不抹了，蹲下来抱住膝头，无声哭泣。 狗子非常通人性，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一边小声哼唧着，一边往她手底下钻，不住的舔着她的手指，唐早无声的哭了很久，一直到哽在喉间的难受慢慢的压了下去，才站了起来。 悄悄回到宿舍时，幸好杨曼也已经睡了，她松了口气，把狗子拴在了门口，轻手轻脚的洗濑。 毯子她提前就拿了出来，想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可是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秦昕庭今天过来，她是真没想到，她也想着路霄峥肯定会来问她，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想解释，毕竟这跟那个案子悉悉相关，解释清楚他，就等于解释清楚了案子。 不是怕他不信，是心里憋着那口气，憋了整整十年，她就是不想这时候，就这样说出来。 可是话赶话的说到这份上，也的确是始料未及。她有点后悔。但更多的是委屈，想着这次只怕是真的完了，他肯定是不要她了……这么一想，心里实在是难受的不行。 外头的蠢狗并不适应自己一只狗在外头，不住的哼哼唧唧，用爪子嘶啦嘶啦的扒门，唐早长出了一口气，爬起来又洗了一把脸，想着找点别的事情干，就站起来，想给它找个箱子。 无意中往窗外一看，却看到那一处，有一点小亮光，明明灭灭的，那分明是根燃着的烟头。 唐早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还没走？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路霄峥！堂堂路家大少，他们家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这样的家世，路大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屈求全！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整个人趴在窗子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很久，终于看清了他微塌的背。 她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他是她的路神啊，不只是她的男神，也是她的神祗，她灰暗生活中的救赎，她人生最美好最开心的日子，全都是他给的，彼时尚意气风发的青年，把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连她这种胆小卑微的性格，都能被他宠的这么娇气。 本来，她真的想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再把真相拍到他面前，扬眉吐气的证明她的清白，可是……现在，看他永远挺拔笔直的背这么塌着，整个人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气神儿，带着一种伤心到底的颓然。她实在是心疼的不行。她舍不得他这么难受。 算了。 跟他赌什么气，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就喜欢他这个霸道的脾气么！ 唐早连衣服都没换，悄悄的推门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路霄峥一见到她过来，就是一愣。他把烟头在地上狠狠的按熄，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她。她仰脸看着他，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终于咬牙转身。 唐早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低声道：“秦闻之，是我的父亲。” 路霄峥的背影猛然就是一僵，他霍然回头，生平头一次怀疑起了他堪比侦察兵的好耳朵，声音诧异到变了调：“你说什么？” 唐早安静的重复：“秦闻之，是我的亲生父亲。今天来的人，叫秦昕庭，他是我堂哥。” 路霄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步步走回来，瞪着她：“你……你……”他茫然的转了一圈，手足无措，起了两次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那么大只，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无端端显得有些可怜。 她忍不住一笑，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手：“我是在秦闻之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些的，所以我绝不相信秦闻之会自杀，他是个很温和的人，他费尽心思的找回我，正一心想补偿我，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自杀呢？” 路霄峥脑子还是懵的，下意识的攥紧了她的手，一握之下这么凉，他立刻把人揽了过来：“怎么不穿外衣？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不行，夜里太凉，先进去。” 唐早：“……” 她无奈的被他推着上了楼，狗子小声叫着，屁巅屁巅的跟在后头，然后又被无情的关到了门外。 门一关，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相对无言。路霄峥终于把刚才接受到的信息给消化了，喃喃的道：“这真是……”他在黑暗中搂住她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唐早怕吵醒秦昕庭，小声嘘了一声，一边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只是后来听别人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到三岁多，然后被人……就是被那两个人给领养了，听说那女人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听算命的说要有个人引子，就收养了我，隔了几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路霄峥真的是如听天书，这么狗血的事情，他真的是想都没想到！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怪不得那两个人对她这么狠，儿子都生了，收养的女儿可不就没用了么！ 唐早倒是挺平静的：“我高三的时候，他们忽然说要我去打工，说是给一个人读报，那个人就是秦闻之。他从一见面，就对我很好，还说我可以住到他家里，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就不肯，天天两边跑，结果有一天回来的时候，那家人把锁换了，我的钥匙打不开门，那女人在门里说，我以后不用回来了，他们不是我父母，养了我十多年已经够了。然后就把领养的事情说了。” 路霄峥的手猛然就是一紧！ 特么的这还是人么？这连畜生都不如！一直冷漠虐待也就算了，居然临到最后，还要往人心上捅刀子！他都不敢想他的小枣儿，那么软糯乖巧的小姑娘，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他心疼极了，又愤怒的咬牙切齿，狠狠的搂紧她，不住的磨挲，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好半天，他才压着声音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唐早低了下头：“你，你那时候有事情不在。” 他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是的，那个时候，家里出了个……只能叫闹剧吧，把外公给气病了，他两边跑，焦头烂额，的确是有一阵子没怎么见她。他低声道：“你给我发了个短信，问我在哪儿，是那天么？” 唐早真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是。” 路霄峥莫名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唐早的声音有些发飘，那时的心情，她实在不愿去回想：“后来我就在街上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然后秦闻之过来找我，他说他现在是我的监护人，说他会好好照顾我，说我可以叫他父亲。然后我……我也没地方去，就跟他回去了。他其实不常在家，但真的对我很好，我渐渐就不怎么怕他了……” 路霄峥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说的这些话，句句轻描淡写，可是那种情形，他根本不敢细想。 其实他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可是现在，又觉得那些全都不重要了。 他揽紧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她顺从的由他抱着，好半天才道：“我家里还有爷爷，有个小叔，他们都对我很好，哥哥超级疼我，超级宠我的，其实我很开心，我也有家人了。” 他无声轻吻她的额头。 ------------ 第079章 路队过来借酱油  于是早上杨曼从房间里出来时，就见路队窝在沙发上，杨曼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给吓回去了：“头儿？你怎么在这？” 唐早从厨房里伸了伸头：“赶紧洗脸，吃早饭。” 杨曼哦了一声，看了一眼表，也来不及追究为什么路队会在这儿的问题，忙不迭的洗脸刷牙，唐早拿了一次性牙刷给路队，路队草草的刷牙洗脸，就坐下吃饭，一家之主的派头不要太浓。 唐早熬了粥，煮了蛋，炒饭，还烙了葱油饼，简直不能更丰盛，杨曼一边吃一边来回的看着两人，又想起来问：“咱哥哥呢？” 唐早道：“他倒时差，估计要睡到中午，不用管他。” 她急匆匆吃了早饭，就进去拿衣服去厕所换了，就听到里头秦昕庭迷迷糊糊的道：“小早？” 唐早道：“我今天要上班，你睡吧。回头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餐厅吃饭。” 秦昕庭哦了一声：“车里有狗罐头……” 唐早道：“我知道，我一早就拿过来喂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一笑。 昨晚上路队能进门，狗子却被拒之门外，狗子吃路队的醋，早上喂罐头都气的不理人，然后她撸着狗子哄了好一会儿，一转头路队又一脸不爽，她这边一转头，路队就悄悄过去，踩蠢狗的爪子，简直幼稚的不行。 杨曼道：“对了，她哥哥叫什么啊？” 路霄峥道：“秦昕庭。” 杨曼有些奇怪：“秦？表哥么？” “不是，”路队道：“小早也应该姓秦，唐是她养父的姓。” 不是吧？杨曼眼睛都张大了，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也太大了……还没来的及问，就听秦昕庭道：“我怎么听着外头有个男人的声音？” 唐早眼都不眨的忽悠他：“楼下同事过来借酱油。” 杨曼：“……” 借酱油的路队：“……” 三人吃完一起出门，一路都是同事，一见大早上路队从那儿出来，回头率不要太高，唐早公休完头一天上班，态度十分端正，急匆匆去了配楼。 路霄峥去了办公室，还在想着昨晚她说的那些事，一边挠着胳膊，挠来挠去的，郑眉飞一眼看到，过来看了看就惊了：“头儿你这……老天，你昨晚去捣蚊子窝了么？整个人都肥一圈了吧？” 路霄峥胳膊上一个叠一个的，不知道有多少个蚊子包，也就仗着他不怎么怕蚊子咬。郑眉飞道：“谁有风油精？” 杨曼道：“唐儿那儿好像有药膏，我问问。” 她发了个微信过去，不一会儿，路霄峥手机就响了一下，他随便瞥了一眼，就见混蛋玩意儿发来一条信息：“路队，请察看右边裤子口袋，不用谢。” 路霄峥伸手一摸，果然摸出来一盒紫草膏，连他都不知道唐早是什么时候给他放上的，一摸出来还诶了一声。 这波操作简直骚到不行，郑眉飞指着他，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路霄峥也忍不住乐了，良心发现的拿过手机，把“混蛋玩意儿”给改成了“路小枣”。 一波人正在嘻嘻哈哈，就听有人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然后一身运动休闲装的秦昕庭走了进来，笑着跟大家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了杨曼身边。 经历过狂刷闺密的向敏行，杨曼很自觉，站起来给他搬了个凳子，笑道：“哥哥来视察工作啊？诶，说起来，你跟小唐儿长的可真像啊！” 秦昕庭笑了：“是么？都这么说。戴上口罩一看就是兄妹俩。”他做了个遮脸的动作。 其实两人就是眼睛长的像，但这双眼睛太漂亮太有特点了，所以就容易让人忽略其它的，路霄峥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心说就这相似度，他居然没想到，还吃了半天飞醋，也是眼瞎的厉害。 秦昕庭笑着解释：“我刚才过去看了看小早，她正忙，让我自己玩儿，我就过来看看你。”他笑着扶住她椅背：“小早过来青市，你们处的不错？” “是啊，”杨曼玩笑道：“我们简直就是一见钟情，所以很快就同居了啊！” “恭喜恭喜，”秦昕庭笑道：“除了你们这深情厚谊，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杨曼控制自己不往路队那儿瞅：“啥事儿啊？哥哥给个明确的指示呗？” 秦昕庭笑眯眯的道：“怎么说呢，我们小早在济市的时候，我们每次见面，或者打电话，她那个状态啊，全都是比较平静的，一条直线。但是自从来了青市，她就不对劲了，听起来要不就特别高兴，要不就特别不高兴，简直就是条起伏不定的曲线。所以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众人：“……”呵呵，哥哥感觉很敏锐啊！ 杨曼也只能呵呵呵，秦昕庭道：“我们小早这么漂亮，这边儿，就没有追求她的？” “有啊！烂桃花没断过！”杨曼义愤填膺的把之前那个金华众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秦昕庭听的直皱眉头：“就没有个……正桃花么？” “也算有吧！”杨曼于是添油加醋的把向敏行也说了一遍，说到巨人观尸体，就谨慎的停了下来，秦昕庭似乎没察觉什么，微笑了一下：“这个向敏行，在济市时就这样，不过他就是个二世祖，除了眼光好，基本上没啥优点了，小早说他娘兮兮的，我觉得也是。” 娘兮兮？旁边的人各自忍笑，杨曼笑的不行：“是啊，幸好他知难而退了。” 秦昕庭道：“还有吗？” 杨曼的眼神儿就往路队那儿溜，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给个指示啊，到底能不能说啊？”然而路队并没抬头，杨曼只好道：“没了吧？我们整天在一起，应该是没了吧？”言下好不心虚。 “嗯，”秦昕庭道：“其实我问过我们小早的男朋友要求。” “是吗？”杨曼很感兴趣：“是什么要求？” 秦昕庭道：“她说，要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英俊挺拔，脾气……哎对了，有没有杯子？” 郑眉飞正等着听八卦呢，特别殷勤的给他拿了个杯子，还去接了水，秦昕庭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续道：“脾气坏，骨头硬，气质上既有军人那种冷硬铁血的味道，又兼具贵公子那种自信和底气。” 他叹了口气：“这什么鬼？世上有这种人么？” 众人内心异口同声：“有啊！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秦昕庭喝了杯子里的水，又道：“别的都好说，还要脾气坏，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内心无不振奋：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有木有？连缺点也变成优点了有木有？ 路队从头到尾坐在窗边椅子上，假装看着资料，大模大样的听八卦，唇角压不住的直往上扬。 秦昕庭过去接了水，借着这个动作，眼神儿笑眯眯的掠过众人，跟着众人的眼神，在路队脸上绕了绕，又四平八稳的坐下。 ------------ 第080章 骨子里是个一加一  姜予以看在眼里，有点好笑。 这位就是个小狐狸，不动声色的套话，都快把底儿给套出来了，这些人还浑然不觉，这还是刑警呢！警惕心也太差了吧！ 秦昕庭笑问杨曼：“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现实中根本没有？” “也不一定啊，”杨曼讪讪的：“呐个，功夫不负苦心人，也许就碰上了呢？呵呵呵……” 姜予以失笑摇头，已经不想说什么了，秦昕庭得到了答案，不动声色的皱皱眉，一边又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平时工作忙不忙？” 一换话题，杨曼顿时松了口气，“还行吧，要忙就忙死，要闲，就像现在，也可以很闲。” “哦？”秦昕庭道：“这工作其实也挺危险的吧？上次小早的事，实在是……”他表情凝重的摇头。 杨曼深以为然：“对啊！上次真的太可怕了！我还去看了那车，砸的都不像样子了！好多坑！一看就背心发凉！”秦昕庭眉头跳了跳，半天才“吃惊”的道：“还有这事？我只知道上次……” “啊？”杨曼意识到可能说漏嘴了，赶紧补救：“上次其实不算什么啊，只是虚惊一场，人都没事，而且那人应该也不是蓄意谋杀，证据不足就放了……” 谋杀？秦昕庭杯子都掉了，泼了一身的水，他慢慢的道：“那这次，人怎么了？” 杨曼：“……” 她终于察觉到被套话了，瞪大了眼睛，事后诸葛亮们纷纷冲她使眼色，秦昕庭气的不轻：“就这，还整天跟我说这好那好，说整天没案子闲的不得了，我还当你们青市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杨曼：“……” 郑眉飞只好打圆场：“一般在外头工作的，都是报喜不报忧，小唐儿这次就是受了点罪，也不是什么大伤。” 秦昕庭站起来就跟他握了握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啊？”引火烧身的郑眉飞只好避重就轻的给他解释了一番，秦昕庭垂着眼听着，最后才道：“你说的对，在外头她就报喜不报忧，我早该把她调回京市去！” “哎，别啊！”郑眉飞道：“我们跟小唐儿都是一见如故，处的都挺不错的，我们可舍不得。” 秦昕庭松了松神情：“也是多谢你们照顾，”他拿出手机：“来，刚好，曼曼，还有这几位，我们加个微信，常联系。” 于是包括路队在内，都加了微信，秦昕庭挨个的握了手，通了名，一边坐下继续跟杨曼聊天，一边拨了两下手机，姜予以暗笑，心说这位肯定是想从路队微信上找点什么，然而路队是从来不发朋友圈的。 秦昕庭还没来的及开始第二轮套话，就见唐早小跑着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他手腕就往外拽，一边凶他：“哥，这就是你说的出去找朋友？” “嗯，”秦昕庭瞬间收起了那副八面玲珑的做派，无辜道：“聊聊不就是朋友了。” “别聊了，”唐早凶悍道：“我那儿有几个解剖视频借你观赏一下！” 秦昕庭：“……” 人终于走了，杨曼捂着胸悲愤道：“昨天小唐儿还跟我说，她哥哥表面很狐狸，其实骨子里就是个一加一！我居然还信了！这能是一加一？” 郑眉飞道：“什么一加一？”问完就回过神来，笑喷了：“二啊？”他笑了半天：“人家这套话功夫，是真厉害。” 杨曼唉声叹气：“不管怎么样，谢了啊！” “啊？谢我什么？”郑眉飞道：“不是我叫的啊？” 于是大家都把眼神转到了路队身上，路队八风不动，面无表情的任人看，好像跟这事儿完全没关系，郑眉飞啧了一声：“你就拽吧！端着吧！人家马上就调到京市去了！” 路霄峥挑眉一笑：“放心，不会。”他不要脸的摸了摸下巴：“她舍不得我。” 众人：“……” 特么你有本事秀恩爱，倒是有本事杠大舅哥啊！刚才一句话没敢说的人不是你是吧？郑眉飞无语的一撸袖子：“兄弟们还等什么！揍他啊！” 几个人闹成一团，路队也难得好心情的陪着他们闹，忽听到有人咳了两声，郑眉飞一回头，瞬间跳开三步，秒变老实，就见周局领着两个人进来了，道：“这两个人，调到你们这儿，你们好好带一下。” 众人都是一愣。 调人直接调到刑侦支队的其实非常少，有很多人也不愿意来，毕竟是刑事侦查，跟经侦、技侦不一样，而且就算调人，周局亲自领过来？ 大家再看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个有些学生气的小年轻，有些肌肉，挺精神的，还多少像那么回事，另一个……居然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妹子，假睫毛扑闪扑闪，长的还挺漂亮的。就是不像这块料啊！ 路霄峥跟姜予以无声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迎了上去，周局道：“这是支队长，路霄峥，这是副队，姜予以。” 小年轻赶紧上前鞠躬，“队长好，副队长好，我叫郭白。” 那女孩笑了一下，娇滴滴的道：“我叫高飞飞，你们叫我飞飞就可以了，我从小就特别崇拜警察呢！看到这么多警察哥哥，真的特别开心！” 就这一句，众人表情就有点儿意味深长。 这女人一看就有点婊里婊气，但其实，真的有不少男人吃这一挂，越作，男人越往上凑。但偏偏她来了刑侦支队，刑侦支队这些人，就连傻大个郎鹏，也都是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多少回的，一看到这种明显表里不一的作派，本能的反应就是离远点儿。 等走了个过场，路霄峥转头就追上了周局：“周局，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局指了指他：“你说说你这张嘴！” “不是，”路霄峥道：“你自己说是不是？那脸跟糊墙似的，这是来干嘛的？要不要我搭个台子让她来唱一曲？” 周局摇了摇头：“别以貌取人啊，没准人家小姑娘不错呢？小叶刚来的时候，你不也看人不顺眼？现在不也用的挺顺手？” 叶归宁是典型的大少爷变草根，经历过挫折的那种，刚来的时候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但人家有本事啊！路霄峥道：“老领导，你直接给我交个底。不然我可不要。” 周局拍了拍他肩，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话，路霄峥一皱眉，“这种家庭……你说干嘛不行，到这儿干什么？” “谁知道，你不也是？”周局意昧深长道：“有理想是好事，先这样吧，没准儿几天之后，就不想干了呢！” 路霄峥抓了抓头发，转身回去了，进门的时候，高飞飞正凑在姜予以面前，听他说着什么，两人在空中对了个眼神儿，姜予以就知道这事儿是没办法了，揉了揉额角，继续道：“总之我们这个工作，新人不能直接上岗，是很危险的……” ------------ 第081章 一杯水打全场  那头秦昕庭又在法医室泡了一天，就连老学究陈主任都被他侃的相见恨晚。 中午唐早带他去餐厅体验了一下。其实市局餐厅菜品算是不错了，结果秦昕庭背着手转了一圈，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转回头就用无声而悲悯的眼神儿，挨个儿的看着她们，可怜的警察们被他看的，简直要相信他们每天吃的都是猪食。 下午唐早拗不过他，约了大家一起吃饭，临下班唐早就过来叫人。 彼时小年轻郭白早被打发到了隔壁，只有高飞飞蝴蝶一样在办公室飞来飞去，唐早早就看到了群里的刷屏，但也没主动跟人打招呼，假装没看到，直接道：“能走了吧？谁要坐我车？” 高飞飞一抬头看到她，主动道：“姐姐好，我是高飞飞，你是哪个部门的同事呀？” 唐早就微笑道：“你好，我叫唐早，是法医。” 高飞飞惊叫道：“啊！法医！！好可怕啊！”一边兔子一样跑到了郎鹏座位后头。 唐早皱了一下眉，其实她习惯了外头对法医的偏见，但是对这种明显装模作样的……她笑了笑，特别温柔的道：“小妹妹别怕，姐姐对活人没兴趣的。” 杨曼几个瞬间就喷了，直笑的全身发抖，又顾及着高飞飞毕竟是新来的同事，强忍着不笑出声，憋的满脸通红，路霄峥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她，舌头顶了顶上牙关，失笑着别开了脸。 高飞飞神色僵了僵，但随即就笑了起来，“对不起姐姐，我胆子有点小。” 唐早道：“没关系的。”她转向别人：“走啦！” 一边转身走，高飞飞直接抱住杨曼的胳膊：“杨姐姐，你们去哪儿啊？”她可爱吧唧的眨眨眼睛，“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惜杨曼并不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办公室女性，抹不下面子什么的不存在，她直接道：“不好意思，我们这是朋友吃饭，不是同事聚会。” 然而高飞飞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办公室女性，她甜甜的道：“我也可以跟你们做朋友哇！” 杨曼：“……” 唐早一皱眉。 本来多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尤其又听说这位有挺硬的后台，犯不着得罪她，可是今天秦昕庭还在！她那个婆婆妈妈的哥哥本来就各种不爽，要是让他看到她有这样奇怪的同事，肯定会借机发作，暗中找关系，把她往京市调的！没准儿直接连法医都不让干了！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他绝对干的出来！ 唐早想想就头大了，于是道：“不好意思啊高飞飞，我们今天确实有事情，不方便带你去。” 高飞飞的眼神闪了闪：“那好吧，唐姐姐，那你明天请我吃饭好不好？” 唐早忍了又忍，才没把那句“我凭什么请你吃饭”说出来，很敷衍的道：“好的，回头再说。” 众人无声的对视，内心就一句话，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啊！啊？ 大家纷纷往外走，险些没以高飞飞为中心，绕出个大圆圈来，路霄峥落在后头，随手捏住她后颈，拖兔子一样拖到自己身边，迅速的在她额上亲了口。 唐早看别人都没注意，悄悄拉了拉他的尾指，路霄峥略偏了偏身子，看着她，唐早小声道：“我哥哥他……”她有点无奈的顿了顿：“他要是灌你们酒，你稍微留点儿神。” 路霄峥挑眉：“放心，能灌醉我的人不多。” “不是的，”唐早小声道：“我是说，我哥他酒量不怎么好……” 路队秒懂：“跟你一样一杯倒？” 唐早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路队一乐，摸了摸下巴：“行吧，我一定保护好他。”正想着趁机要点儿好处，一转头她早跑前几步，跟杨曼说话去了。 过河拆桥！路队怀着一种秋后算帐的心情，特别淡定的看了看那姑娘的背影。 其实昨天晚上他只顾了震惊和心疼，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在状态，但隔了一天之后，属于警察的那根神经就跳了出来，心里一条一条推理蹭蹭的往外冒，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分析案情…… 但在“正事”这道挡箭牌的后头……思念像一头忽然觉醒的野兽，他按捺不住，想把这十年的份量攒在一起爆发一下，想要这样那样再这样…… 男人啊！ 路队的眼神儿意味深长的盯着姑娘的小软腰，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一抬头，就见秦昕庭坐在车里，视线穿过正走过去的众人，遥遥的投了过来。 路队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正准备给对方一个真诚的微笑，他却已经转开了头，熟络的打招呼：“姜哥，曼曼，来来，坐我这车……” 接下来的一晚上，秦昕庭用实际行动，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叫一杯水打全场，关键他还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跟他一见如故推心置腹，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路队全程没怎么捞到单人表演，秦昕庭好像完全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一直到大家都喝的差不多，除了有家有口的姜予以先撤了，其它人，又转战旁边的KTV…… 麦克风全程被喝大了的郑眉飞占据，郎鹏也醉醺醺的趴在点歌台上，路队半斤白酒下肚，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见灯光昏暗，他自以为不被任何人注意的伸出手臂，揽住了某人的小腰，搂进怀里。 唐早下意识的往前坐了坐，那边的杨曼无语的移开了一尺，吃着桌上的爆米花，就在这时，秦昕庭过来了，路队迅速抽回手，他拍了拍他肩，低声说了句话，然后就站起来出去了。 虽然音乐响听不清，但猜也猜的到，路队就站了起来，唐早下意识拉住他手，他揉了揉她头发，示意没事，一边就跟了出去。 秦昕庭在走廊上等他，两人一起走到了尽头的窗子边，秦昕庭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转了回来。褪掉酒宴上的八面玲珑，他此时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路队咳了一声，居然还有点不自在，难得的满脸笑容：“秦哥找我有事？” 秦昕庭比他大三岁，除了姜予以，队里的人都得叫他秦哥。秦昕庭垂了垂眼，忽然道：“小早上高中时，有个男朋友，就是你吧？” 路霄峥一愣，有些意外，但还是认了：“是啊。” 秦昕庭迟疑了一下，盯着他：“小早都跟你说了？”路霄峥嗯了声，他问：“什么时候说的？” 路霄峥道：“昨天。”他搓了搓鼻子：“昨天晚上。” 秦昕庭倒是一愣，半晌才摇头一笑：“挺好的。看来再多的倔强，也抵不过爱情啊。” 挺文艺的感叹了这么一句，他正色道：“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那你，你是什么想法？”路霄峥还没来的及回答，他又抬头直视着他，“相信她么？” 路霄峥道：“当然。” ------------ 第082章 嫁出闺女的老父亲  秦昕庭神情一松：“既然这样，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不要再查那些事了？她还年轻，她还有大好的人生，我真的不想让她把时间，全都耗在那么一件无望的事情上。这事都十年了，查出来，查不出来，又怎样？我爷爷都放弃了，她又何苦这么倔？她查这些事，归根到底，还不就是为了你？现在你们既然合好了，那还查什么？” 路霄峥皱了下眉，神情也严肃起来：“小枣查这些，不全是为了我。因为在我这儿，她说，我就信，用不着什么证据，这个我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她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秦闻之，她要的是一个真相，能证明给我，给所有人看的真相。” 他习惯的点了点他，“也许对你，对你爷爷来说，秦闻之是自杀，还是他杀，关系不算大，这个人总之是不在了，但是对小枣来说，关系很大！这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为什么放弃她，以及有没有再次放弃她，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秦昕庭不由哑然。 路霄峥续道：“另外，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什么‘无望’的事情，小早这些年已经查到了很多，我也在帮她，估计用不了几天，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他拍拍他肩：“到那时，小早才能真的放下，我们才能真的重新开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像以前那样，由着她一个人瞎扑腾了。” 句句都是路队的风格，简明扼要，言之有物，自信爆棚。秦昕庭不由得默然点头，被他这么一说，连他都觉得，这件事好像马上就会解决了。 然后路队随手压住他肩：“行了，叫你声哥，别跟个小老头似的瞎操心，小枣儿有我呢！你还有事情吗？我抽根烟，你要不要？” 秦昕庭本能的一摇头：“不，我不吸烟。” 路队拍拍他肩，就走开一步，点了根烟，秦昕庭这才回过味来，简直愤怒好么！ 喵的你说谁小老头？嗯？谁是小！老！头！ 身为一个准大舅哥，他居然被眼前这货压的一点气势都没了！关键这货还曾经误会他妹妹，害她伤心十年！这怎么能轻易放过？尤其他最后那几句话啥意思？为什么怎么听都是“我的人有我来管你有多远闪多远少操闲心”的意思？要不是……特么的要不是他妹妹喜欢他，这么多年他都没能给她拧过来，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秦昕庭愤怒的扫了他一眼。 路队掐着烟冲他笑。 笑屁啊！秦昕庭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了，回到包间，唐早直往他身后头瞅，秦昕庭假装没看到，结果隔了没三分钟，就见唐早悄悄的出去了，还掩耳盗铃的绕开了他。 女生外向啊！秦昕庭心酸的不行。 然后等了十来分钟人都没回来，他一下子回过味来，那混蛋不是故意的吧？故意说抽烟不跟他一起回来？故意钓着他傻妹子出去找他，这会儿肯定没干好事！ 简直太狡诈了！给正义警察的警服上抹黑！秦昕庭气的狠狠摇了几下房间的手铃，却又毫无办法，莫名的，内心涌出了嫁出闺女的老父亲一样的悲凉。 路队当然是故意的。 这人呢，保暖思那啥，路队这一晚上，就心心念念的想着吃口枣。 唐早沿着路往那边找，一边低头拨他手机，结果斜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一下子把她给拉了进去。一只手捂住她嘴，掩住了她的惊叫。他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别动，劫色。” 唐早瞬间放松下来，扒住他胳膊把手拉下来，一边转身问：“我哥哥……唔……” 他亲了下来。 他唇齿间是浓到呛人的烟草味，却不知为什么，叫人异常的沉醉。 他把人压在墙上，手挽着她的腰，让她贴紧他，一边强势的侵入。黑暗的空间里，每一点细微的感觉都被放大，五脏六腑都被炽热的感觉填满，身高、力量、气势全方位的碾压，让她像一只被狼叨住的兔子，强悍的大男人迫不及待的攻城掠地，而柔软的小女人，也在享受被征服的过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离开一点，路霄峥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角，低眼看着她笑。奇怪的是，她明明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个笑。 她不住的喘息。 虽然他那么大只，又是刀枪不入的强悍，身上永远写着“老子罩你”，可是有时候，她就是忍不住要宠他一下。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软软的叫他：“路神。” 他嗯了一声，笑着追了过来，啄吻她的唇，两人追追逐逐不知道多久，一直到手机响了起来，她转头找了找，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幸好KTV包间地上都有地毯，倒没摔坏。唐早赶紧接起来，“哥哥？” 秦昕庭慢条斯理的道：“大晚上的，你们路队又去打酱油了？” 唐早：“……” “你也陪他去了？现种的黄豆么？” 唐早：“……” 秦昕庭懒洋洋道：“人都散了，我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回来带路，我去哪儿呢？”旁边还有郑眉飞醉醺醺的嚷嚷：“秦哥，我带你回去就行我也住宿舍！” 唐早忍笑道：“我马上过去。” 一边就想推门，路队又把人拖回来，搂怀里亲了几口，出来了还不满的抱怨：“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找个媳妇儿，整天缠着妹妹算怎么回事？” 唐早笑着不回答，两人快步往外走，脚下是厚厚的地毯，周围全是荒腔走板的狼嚎，反而衬得没有脚步声的这一路格外的安静。 唐早忍不住转了下头，那个挺拔高大的男人就在她身边，漆黑的眼睛不时看过来，唇角带笑。她忽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所有隔阂一下子都散了，好像这十年两人根本没有分开过。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出了KTV，车子就停在门口，杨曼坐在副驾驶上，一见两人出来，就冲她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 唐早：“……” 到第二天，秦昕庭终于走了，他叫人把牧马人开走了，说是那车接连出事不吉利，然后给她送来了一辆陆虎，说这个霸气压的住……还嘀咕着买间房子让她搬出来，养着狗子做伴，最好再招个厨子和保镖。 唐早哄的嘴皮子都干了，才终于把人哄走，狗子还恋恋不舍的伸出头冲她叫，唐早也有些舍不得，心想要不就真买套房子？就跟在济市一样，有个小院儿最好，方便养狗。 结果才刚一转身，一辆车就停在了路边，路队一挥手：“上车，箱子已经带了。” 唐早就知道是有案子，二话不说就上了车。 ------------ 第083章 路队六亲不认  这次跟她搭挡的是刘法医，上了车，路霄峥就简短的道：“宁夏路锦绣园一起火灾案。” 唐早点了点头。 案发地点在锦绣园小区南门口，门口两间小平房，本来是给保安住的，因为后门有石柱，车辆不能通行，走的人也少，所以后来就包给了一对夫妻，除了看门之外，还开了个小超市，卖点东西。 门口有一片空地，看围观的人很多，路霄峥索性直接把车横在了警戒线外，后头跟上来的同事也都依样办理，免得围观的人挨的太近。 超市门口蹲着个一脸惶然的中年男人，眼袋比眼睛都大，看着不像伤心，倒像是还没懵过来。 分局警员道：“这是死者的丈夫，昨天出去打牌，一夜没回来，早上有认识他的人看到这边出事，给他打了电话，才赶回来的。”他略微放低声音，“已经核实过了，没问题，确实没在现场。” 因为有很多人举着手机，唐早在车上就戴上了口罩，等着人铺勘察踏板的空儿，她无意中一偏头，眼角闪过一道粉粉的影子，定晴一看，居然是高飞飞。 诶？她怎么来了？她不昨天才报到的么？ 唐早往旁边一看就明白了，估计是郎鹏这根老光棍，没抗住人家小姑娘撒娇，偷偷把人给带来了。这要是被路霄峥看到，估计要发火的……唐早忍不住看了看路霄峥，他正在听分局的警员介绍情况，察觉到她的视线，冲这边偏了下头，但没什么表情。 路队这是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了，又称六亲不认状态。 高飞飞显然完全没这个意识，她正扯着郎鹏的手臂，扭来扭去的撒娇，问这个问那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被众星捧月习惯了的娇纵。 她仍旧化着浓妆，假睫毛扑闪扑闪的，穿着一身夜店风的一字肩连衣裙，从手臂拢过来一个白色大蝴蝶结，缀在胸前，下面是亮粉色的A字裙，边上一排细碎的琉璃扣，脚下一双至少五公分的白色细高跟，整个人娇俏明丽，连手臂和腿上都打着锃亮的高光，挺亮眼的娇娇小姐，就是……不像出来办案的警察。 唐早收回视线。 现场勘察稳步推进，她下一刻就提着箱子进了现场。 死者就直直的杵在门前，她躺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个躺椅，现在几乎全部烧毁，死者双上肢屈曲上举于身体两侧，这是火灾案中尸体的常见特征“拳斗姿势”。 因为很多法医小说及剧集的科普，让很多外行人也记住了“拳斗姿势”。简单解释就是，全身被焚烧时，肌肉遇到高热而凝固收缩，由于屈肌相较伸肌要发达，所以，屈肌收缩也较伸肌为强。尸体的四肢就会呈屈曲状，形态就类似于拳击比赛时，那种防守的状态，被称为拳斗姿势，因为很古怪所以传扬甚广。 但其实，类似拳斗姿势，破裂创、骨破裂等等，均无确证烧死的法医学意义。换句话说，烧死及焚尸，都有可能会形成拳斗姿势，不能做为证据。 唐早先仔细看了一遍现场，痕检江周就蹲在旁边，用夹子在椅子上夹起什么，放进了证物袋，一边比给她看一看，是个烧融了的塑料绳：“被人捆到椅子上了，恐怕是活生生烧死的。” 唐早点了点头，也道：“左眼角有鹅爪纹。” 鹅爪纹是指在火场之中，由于烟雾的刺激，受害人会反射性的闭眼，因而就会在外眼角处，形成未被熏黑的“鹅爪状”反应。同时，因为双眼紧闭，睫毛尖端被烧焦，内睫毛残留，这种被称为睫毛征候，这都是辩别烧死的有力证据。 死者显然是被对方用绳子勒着嘴，直接捆在了椅子上，口角处及椅子上，有不少融化的塑料绳块。脖颈处覆盖少量衣物灰烬，双腿间亦残留衣服灰烬，及未烧尽的红色碎布块，布条。 椅子灰烬中有牛仔裤残片及铜扣，死者除面部，双腿内侧、臀部等部位皮肤较完整之外，全身已经大面织炭化，残存的皮肤与炭化交界处，可见水泡、充血带。根据尸僵等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 唐早低头检查，刘法医一边记录，一边低声念叨：“捆她的应该是个西瓜兜，卖西瓜的都有，稍微一系就能当绳子用，还特结实……连凶器都是就地取材，应该是激情杀人……这人警惕心太弱，是不是没关窗啊……” 唐早无语的抬头看了看他。 她很少跟刘法医搭挡，关键就在于陈主任那个事必躬亲的态度，所以一般都是他搭唐早，或者他搭刘法医。 刘法医这个人吧，能力有，做事也认真，就是这个爱叨叨有点受不了，他会唐僧一样从头叨叨到尾，而且从不跟人交流，就自己低声自言自语，要不是她也算老手了，真的很容易被他带走。 她定了定神，屏蔽他的噪音，一边续道：“残存皮肤边缘呈红色，伴红斑，水泡，有明显的生活反应……”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喝道：“你干什么！别乱动！” 声音挺大，唐早没防备，手一抖，一小块炭化皮肤就掉了下来。几个人齐齐往那边一看，就见高飞飞正收回扶着窗子的手，旁边一个痕检部门的警员，正唬着脸瞪着她。 高飞飞扑闪着睫毛道：“呀！别这么凶嘛！我刚当警察，就是有点好奇，想看看。”声音软软的，娇滴滴的，好像天生就是娃娃音。 好看的人总是受优待的，哪怕痕检员被她吓到了，态度仍旧很快平和下来：“新人？” 高飞飞道：“是啊！” 那警员就道：“别乱走，离远点儿，别破坏现场。” 高飞飞甜甜的道：“谢谢小哥哥。”她随即踩着小高跟，绕到他旁边，弯腰凑合他的动作，“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啊？” 那警员周身不自在，躲了躲：“刷指纹，哎，你别过来！” 唐早几人收回视线，漠然的各干各的，只有刘法医皱着眉头，迅速换了叨叨内容：“外行进现场，这不胡闹么，明显有人破窗或者破门而入，她这么一闹，还怎么提取……”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路霄峥吼了一句：“谁让你来的？你们谁把她带来的？” 啧！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不管她是啥后台，影响到工作，路神全都照骂不误。 唐早默默的抖了抖，继续工作。然后就听路霄峥把郎鹏揪了过来，压着嗓子训了几句，然后直接让他把高飞飞带走了，全程没理会高飞飞各种队长哥哥别生气，人家不是故意的……种种娃娃音的撒娇。 ------------ 第084章 队长哥哥好历害  唐早回来验尸，精神抖擞，声音听着都比平时要高一点，“喉管、气管、肺内大量血性泡沫，肺气肿、水肿明显……膀胱空虚，胃内容物约120ML，有西瓜及米线残渣……” 烧死是能够确定的，但是因为尸体烧伤严重，头颈等处损伤无法判断，只能确定死者是被尼龙绳勒口，捆在椅子上的，鹅爪状改变等，证明死者在起火时意识清醒。 尸体枕部、面部、大.腿内侧、背部等处皮肤基本完整，说明死者在燃烧过程中体位没有变化，也因此，死者的下.半身也应该是被捆绑的，用的应该是易燃烧质地的东西，目前看来是莫代尔质地的红色衣服。另外，尸体心腔血液HbCO含量超过人体正常生理含量，胃内容物未检出*、安眠药等，排除服毒，应为CO中毒致死者中途昏迷…… 唐早合起了尸检报告：“就这样。” 大家并肩做战多次，配合默契，也不用路霄峥开口，就直接继续：“超市门锁着，但是未反锁，另外有一个改造过的卖货窗口，据死者丈夫说，他们这个卖货的窗子很少锁，只是从上面扣下来，不管从外面还是从里面都很容易打开。上面提取到了一个清晰半掌纹，另外，窗台上也有踩踏痕迹，提取到了鞋印，应为男性，43码左右拖鞋，磨损严重。推断有人从这儿进入现场。” “现场物品整齐，但死者的包和衣服被扔在地上，没见到手机，收银机被暴力打开，里面所有钱款都被拿走。财杀的可能性很大。” “房间中电视机、风扇处于通电状态，但周围燃烧不严重，残留物较多，排除起火可能。现场残留油渍，凶手应该是把油倒在地面及衣物上做为助燃物点火。”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路霄峥皱着眉头，做了个简单的现场重建：“所以，死者虚掩房门在房间里看电视，对方从窗子进入，捆绑，翻找钱财，然后纵火逃离？” 姜予以道：“一人做案的可能性很大，应该是男性。死者身高一米六五，据邻居反映微胖、勤快，也就是说应该有些力气的，即便第一下是从后面出其不意勒住，被捆的过程中应该也会剧烈挣扎，所以凶手应该很健壮。而且毕竟是在路边，只隔着一层窗户，死者心理素质挺强的……” 唐早举手道：“我有不同意见。” 路霄峥一看到她这个小学生式插话就想笑，瞥了她一眼，唐早认真的道：“我认为，死者在之前并没有剧烈挣扎。” 她调出照片：“因为捆着死者下.半身的，应该是一条莫代尔长裙，虽然弹性大，但真用力挣扎是捆不住的。而捆着嘴的塑料绳，的确像西瓜兜，我见过，这种西瓜兜，至少三条，才能达到‘绕过椅子捆住嘴’的效果，如果这绳子是就地取材，有什么时间能让他把三个分别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就地取材，那为什么不选更趁手的？再说他怎么知道死者躺在躺椅上？” 她顿了一下：“所以我认为，对方是翻窗进入之后，威胁死者，然后死者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想破财免灾，就让他把她的腰腿捆了起来，然后凶手现场结绳，又捆了嘴，对方放火不在死者的预料之中，所以放火之后，死者才会带着椅子往门口移动，但是打不开门，最终昏迷，烧死。” 办公室一静，不同的推断，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就会截然不同。路霄峥看着现场图，躺椅杵在门口，的确是能证明她后半段话，但之前的，似乎还是缺少依据。 不，不对，路霄峥道：“差不多！现场整齐，就证明对方没有乱翻，有可能就是在死者指点下找到了钱包手机。” 姜予以沉吟的道：“但是这推断建立在‘捆嘴的绳子就是西瓜兜’的前提下。” 唐早道：“生活中这种绳子，常见的就是这个，如果特意准备，应该不会选这种材料，太细，也没有勒口的效果。另外，还有一点，我认为需要注意。”路霄峥一抬头，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犯罪嫌疑人穿了拖鞋”。 唐早忍不住一笑：“对。” 路霄峥冲她一挑眉，续道：“这一点很重要，穿拖鞋，能在很大程度上证明确实是激情杀人，而激情杀人，一般不会特意准备做案工具，就地取材的可能性很大。” 姜予以缓缓点头，认可了这个推断，重新做了个推断：“所以，凶手很可能就住在附近，确实是临时起意，但是对周围环境，及超市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凌晨一点这个时间，遛弯什么的应该已经回去了。” 路霄峥点了点桌面，笑的有点儿痞：“还有一点，如果是威胁，拿什么威胁的？总不可能是指甲刀？板儿砖？关键还是就地取材的？” “啊！”唐早在脑补剧中瞬间刷出了画面：“会不会是西瓜刀？” “很可能，”路霄峥对自家小枣的默契度满意极了：“调查放在附近的人身上，尤其是附近卖西瓜的摊贩身上。” 精准的推断和侧写，会大大简化破案流程，而路队身上一直有这种超乎常人的敏锐，经常在证据不够足的情形下，发出这种指向性极强的命令，而事实证明，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对的。大家脸上都多少露出了些轻松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一个娇俏的人影正从门口走开，隔壁办公室的乔南跟她走了个对脸，随口问她：“飞飞，干嘛呢？” 高飞飞一抬头，满脸崇拜：“我觉得队长哥哥好历害啊！又帅又历害！我好爱他呀！”一边说一边低头按开了手机，打开了微博界面，发了一条微博。 路霄峥简单安排了一下，就散了会，看时间也十二点了，就道：“先吃饭吧。” 大家也没意见，姜予以一边打电话通知分局排查时注意，一边往外走，唐早和杨曼说着话跟在后头，路霄峥从她旁边走，顺手就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她一偏头，他早大步流星的走了。 唐早也没在意，就进了餐厅，还没排上队，后头就是一阵香风，然后一个人影飞奔过来，抱住她胳膊，甜甜的道：“唐姐姐，你别忘了晚上请我吃饭啊！” 唐早无语的抽开了手。对这种人，委婉拒绝啥的根本没用。唐早只迟疑了一下，就认真道：“既然这样，那何必晚上，不如就中午吧！” 高飞飞愣了下，开心的拍手：“好呀好呀！” 唐早继续下套，“那吃什么我来选吧！” 高飞飞扭腰：“好呀，姐姐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唐早掏出员工卡，壕无人性的一挥：“来吧，就在餐厅吃吧，想吃什么，随！便！挑！” ------------ 第085章 脑残到极限了  旁边的人都已经笑抽抽了。有很多看不惯高飞飞这婊里婊气样子的女人们，简直要瞬间对唐早路转粉。 奇怪的是，高飞飞居然完全没生气，只是扭腰撒娇：“哎呀，人家不想在这儿吃嘛。” 唐早宽容的道：“你不想吃也不要勉强，那我就不请了吧！” 她想收回卡，然后高飞飞一把抓住，“好啦，那就在这儿吃吧！”一边就抓着卡去小炒窗口了。 唐早：“……” 她跟杨曼无声的对视了一眼，交流了无比复杂的思想，然后杨曼给她打了卡，两人默默的找地方吃饭，整个餐厅里，都能听到高飞飞娇滴滴的声音：“厨师小哥哥，这个是什么呀？为什么要叫鸡腿菇呀？是因为长的像鸡腿么？” 这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对话！唐早默默的抖了抖，抖去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真的看不懂这个人了，她并不是对帅哥花痴，而是对男、女、老、少都在无选择的撒娇，好像她自己真的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仙女，而所有人都是她的铁粉，爱她一万年不动摇，所以她的撒娇，总是充满了从不担心被拒绝的底气。 真的是一枚奇葩了…… 员工餐厅是有补贴的，直接每月打进卡里，都是成本价，一般都用不了，当然也可以去炒小炒，只是自助菜品就很丰盛了，所以很少有人去，就算把当天小炒菜品点一圈也花不了五十块，但这样高飞飞也不嫌弃。 已经地中海的肥胖厨师，至少四十来岁了，大概这辈子都没被漂亮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整个人都快昏古七了，使尽浑身解数给她炒，每盘菜都冒尖，估计几个人一起也吃不完。 唐早吃完饭，直接过去拿回自己的卡，然后几个人就去了锦绣园小区。 分局已经查了一遍，附近卖西瓜的门头房有三家，都已经排查过了，都有不在场证明。但还有两个流动瓜摊，一个是在小夜市路口，另一个就在南门对街，跟出事的超市斜对着，据附近的商贩说，卖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八，每隔三五天就拉一车来，卖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再拉，晚上直接在车里睡。 就是他了。 路霄峥清晰无比的认定，余下的就是蹲守了，当然除了等，也得防备对方杀人之后不再来。 等到晚上，那人果然没来，但是去小夜市路口的瓜摊上一问，那人跟这边还沾亲带故，是未出五服的兄弟，据那人说，早上他们才回去的，还一起去定点的地方收了瓜，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 路霄峥派人去那人家里，那人果然已经跑了，院子里大车上还有满满的一车西瓜。 姜予以有点奇怪：“这人杀了人，没有连夜逃走，而是早上跟同伴一起回去，说明他有恃无恐，根本没想过会查到自己身上，而且还照常去收了瓜，应该说在这个时间里，他也是没想跑的，为什么忽然又这么果断的跑了？” 唐早道：“越想越怕？” 姜予以摇了下头：“不是没可能，但总觉得有点突兀。” 路霄峥安排完后续工作，过来听着两人说话，非常不爽：“就不能给老子顺顺当当的！还想着赶紧抓了人好去忙别的案子。” 姜予以调侃的笑道：“犯罪分子没老老实实待着让你抓，真是太不对了。不过，还有什么别的案子？”他仔细想了想：“我怎么觉得手头的案子都结了？” “你知道什么！”路霄峥坐下，大模大样看着唐早，道：“是非常重要的大案、要案！关乎老子一辈子！我得全身心投入，以求尽快解决的那种！偏偏关键时刻老出事！耽误老子时间！” 唐早秒懂，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路队也笑眯眯的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无缘无故被硬塞了一把狗粮的姜副队无奈的扶了扶额，站起来走开。 毕竟时机不对，电话时不时的响，路队其实就顺手撩一把，也没真跟她聊那个案子。到了这一步，唐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随手点开了微博。 因为当警察的关系，她经常刷本地新闻，结果一点进“青市”，就看到@青市头条 的微博发了一条：本市惊天焚尸案！美女警察披露案件细节！ 唐早心里一个激零，迅速往下点，然后就看到一个@飞飞是小仙女呀 发了一条微博：内容是：帅帅哒队长哥哥断言杀人的是一个卖西瓜的！谁来跟宝宝打赌呀？［卖萌］［卖萌］［卖萌］ 配了一张小区门口的照片，警戒带，警车，围观人群等等都拍的很近很近。虽然没有小区名字，但是对于刚刚去过的人来说，一眼就知道是哪儿。 唐早整个人都有点懵，心里震惊的都要失去反应能力了，手机械的往下一划，就见到下头又有一条，同样是@飞飞是小仙女呀 发的，内容是：好可怕呀！宝宝刚当警察，第一次出现场，就碰到了可怕的焦尸！［骷髅］［骷髅］［骷髅］ 然后是一张现场图片，炭化的尸体拍的清清楚楚，连正在验尸的唐早、刘法医和旁边的江周和助手都有入镜。 唐早头都要昏了，转头就去找路霄峥，路霄峥在窗边站着，正皱着眉头跟姜予以说话，唐早几步冲过去，把手机递给他：“路霄峥！你看，这……”她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路霄峥先是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脸瞬间就黑了，姜予以侧头一看，也傻眼了，路霄峥真的是怒不可遏，扭头就去找周局了。 杨曼也奇怪了，过来道：“怎么了？” 唐早说了说，杨曼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真的是高飞飞发的？脑残到极限了吧？连常识都不懂啊，我天，这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啊？” 连最好脾气的姜予以都怒了，转头就去了隔壁，不一会儿，就听高飞飞哭声传了过来：“姜哥哥，你干嘛这样骂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才刚刚工作，又没有人教我这个不能做，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路队对影响工作的人容忍度为零，更何况她这压根就不是影响工作了，简直就是工作中的泥石流，能直接把队友坑死的那种。 周局也是老刑警出身，虽然难免为种种社会规则折腰，但底线却坚.挺的很，一看之下就火大了，亲自过来，多少年没发过脾气的人，吼的震天响，中间夹杂着高飞飞娇滴滴的哭泣：“对不起，我错了嘛，我都已经删了你还想怎么样嘛！怎么能这么不依不饶呢！我真的没有坏心的，我就是崇拜队长哥哥，想让我的粉丝也知道他有多好……再说如果真的应验了，队长哥哥也会红的啊！” 真，活久见啊！唐早和杨曼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这样的人，岗前培训到底怎么过的？ ------------ 第086章 她是冲我来的  事情最终以高飞飞被打包赶出刑侦支队并记过结束，网安那边忙不迭的联系删微博，同时联系媒体，控制舆论，一大帮人忙的不可开交，而那头那个西瓜杀人犯也一直没抓住，完全就是平白多出来的工作量。 队里的人都出去了，下了班，唐早和杨曼一边往回走，一边八卦这人到底是什么家世，怎么会长成这样的性格。 两人上了楼，唐早掏出钥匙一拧，然后就是一愣，门居然没锁？她一推门，就见高飞飞在沙发上坐着，见到她们，还抬头甜甜的一笑，叫了声：“唐姐姐，杨姐姐，你们回来啦。” 唐早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点不妙，杨曼道：“你搬来住宿舍了？” “是啊，”高飞飞娇娇的道：“刚搬来哒！听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要的这间，我们三人一起住多好呀！” 不，不好，非常不好。 看着她一边吃水果，一边把脚放在茶机上，两人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唐早买了很多沙发冰箱什么的，这间宿舍的设施比别的宿舍好了几个档次，有人来住不奇怪。但之前唐早跟杨曼一起，两人脾气相投，关系亲密，什么都不在乎，住在一起舒服的很，再搬一个人来，脾气相投的还好，高飞飞这种的，简直就是灾难。 可是这也没办法，有空房间，还能不让人住么！ 唐早没说什么，换了鞋子，开冰箱想拿瓶水喝，结果一看，就看到里面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还胡乱放着一块毛巾，最恶心的是，毛巾上还有擦过的眼影！ 唐早长吸了口气，忍了忍，拿了两瓶水，跟杨曼一人一瓶，想进房间换衣服。 结果一进房间，她立刻就觉得不对，来回一看，就确定了，她转头就冲到了隔间那儿，上头的电子屏正闪呀闪的，提示密码输入超过三次，已经锁定，需要从APP以管理员权限解锁。 唐早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外头杨曼怒道：“你是不是进我房间，动我东西了！” 高飞飞娇娇的道：“杨姐姐，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你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呀！我来住宿舍，总得看看每个房间是什么样子的嘛!你别生气啦，我就是随便转了转，又没怎么样。” 杨曼气道：“把我东西翻的乱七八糟，衣服扔一地，还叫没怎么样？随便进人房间，你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么？” 唐早一皱眉，一把拉开了衣柜，衣柜里果然翻的乱糟糟的，粗略一看，少了好几件衣服，她再去厕所看了看，架子上的化妆品也少了一大半，前两天回家，家人送她的两个礼盒也没了，她平时不化妆，顶多涂个口红，东西不多，居然连用过的都被拿走了！她还真是不挑！ 唐早本来就是领地意识特别强的A型血，简直要气到头晕，转身出去，高飞飞还在娇娇的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们都是好姐妹！怎么连这么点小事情也要计较……” 杨曼怒道：“谁跟你好姐妹！你简直不知所谓！” 唐早过去拉住杨曼，安抚的拍拍，一边冷冷的道：“这不是翻的问题，是偷的问题，你偷我的衣服、化妆品，这是犯罪！” 高飞飞就一直没站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着水果：“姐姐，我就是看看嘛，再说我还小呢，我又没钱，借来穿一下又怎样？” 唐早冷冷的道：“我答应了才是借，不告而取就是偷！我那几件衣服，一件至少几千块，口红套盒至少也是这个价，盗窃数额绝对称的上巨大，够你判个十来年了。” 高飞飞愣了愣，迟疑了一下，这才站了起来：“哪有这么贵，你吓我干什么！再说……再说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啊！你有证据么？随便说说谁不会啦！” 唐早简直要被她气笑，冷冷的道：“首饰都有小票有编号，口红上面也都刻了我名字的全拼，你说我有没有证据！” 高飞飞一愣，然后嘟嘴转头：“干嘛这么吓人家嘛！我只是喜欢，看看都不行！小气！再也不理你们了！”一边就小跑着去换了鞋，把门一摔就走了。 两人都气到不行。这会儿唐早是真想报案，但是想也知道，内部的事肯定是调解，再说对领导来说，名誉也有损。她这么多年习惯了忍一步，对这种后台很硬的，撕也撕了，要真的撕破脸，又有些犹豫。 看杨曼半天没说话，她转头往她房间看了看，轻声道：“曼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杨曼摇了摇头，她揽着她回屋，把她扶坐到床上，轻轻的摩挲她的背，杨曼眼圈发红，睫毛也湿了，低头半天才道：“我没事，她就是……把我的手镯摔坏了。” 杨曼性子爽朗大气，唐早从没见过她这样。她看了一眼那个翡翠手镯，圈很小，显然已经不能戴了，玉质一般，却摩挲的十分光滑，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有特别的意义，现在已经断成了两截。 唐早心里一抽抽，她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要不然我找人用金镶一下？做个花样出来，缠枝梅什么的。” “算了，”杨曼叹了口气，接过来：“其实，我就是放着看看，也，也没什么用。这是我小时候我爸给我买的。” 唐早知道这种事情没法劝，只揽着她，无声的轻拍她的背。 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大步进来，在房间中略一停，就直接往这边来了，一看就是一愣：“哟？老子是不是看错了？铁娘子居然还会哭？” 唐早瞪了他一眼，直接拉着他出来，小心的帮杨曼带上了门，路霄峥还忍不住道：“这一哭才发现还真是个姑娘，郑眉飞哭我都不这么稀奇！” 唐早一把把他按在椅上，路霄峥这才道：“出啥事了？” 唐早虽然已经说服自己不计较了，但一见他，还是忍不住告了个状，但路队永远比所有人都敏锐，他还没听完，笑就收了：“她是有目的的找？还是漫无目的的找？” 唐早一愣：“你的意思是？” 路队捏了捏她的脸：“笨不笨？好了疮疤就忘疼了？要杀你的人可还没找到呢！” 唐早愕然半晌，“你是说，她是冲我来的？来杀我的？可是这怎么可能？要干嘛，不得找个聪明人吗？再说这个人，不说她后台挺硬么？怎么收买？”她越说越觉得路队是想多了。 路队道：“你不说我倒忘了，硬是硬，就是硬的有点儿假，这种家世按说不会出这种脑残，就算出了也不敢这么放出来。”他站起来，“你等等。” 他直接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爸，有件事，很重要，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路家老爷子向来雷厉风行，再说长子八百年不求一回亲爹，挂断电话没三分钟就打了回来，路霄峥接了，只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转回身：“假的。” 唐早愕然看他：“那为什么……” “这不重要，对方通过什么方式手段来造成这个误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干什么。” 路队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出去，一边坐下来，看了看她，忽然一扬眉：“枣儿，过来我问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 第087章 隔墙有耳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下意识的问：“什么怎么打算的？你说要怎么打算呀？” 路霄峥看着她，舌头玩味的顶了顶左颊，忽然偏了脸一乐。 唐早也回过味来。她以前自己查案子，都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稳稳的，细细的，按部就班查下来，现在乍然碰到路队这种，有点心血来潮似的风格，还真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但这种“我什么都不懂我听你的”的明晃晃的依赖，显然取悦了路队，他且说且笑道：“我是说，她真有问题是好事，我们一直是在大海捞针，下一步就可以顺藤摸瓜了。对方显然要阻止这件事，冲你下手，以及掌握你的进度，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你这个地方，”他指了一下隔间的门：“明摆着秘密就在这儿，她一定会再来的。所以我们只需要……”他揽过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唐早连连点头，忽然想到：“对了，那些案子，你想到了什么？” “你说呢？”路队手痒的又来揽她小腰，她有点不乐意的拨开他手，路队于是十分严肃的道：“隔墙有耳。” 简直义正辞严！她无语的看了他几秒，他毫不心虚的跟她对视。 唐早扶额，默默的靠了过去，于是路队就半倚半坐在床头，她靠在他怀里，一个十分旖旎的姿势，说的话却不能更正经：“你说呢？别人也就算了，他是你的父亲，他千辛万苦找你回去，却中途服毒，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我想过，我当然想过，”唐早声音极小，忍不住抱住他手：“我在知道他的身份时，就更坚信他不会自杀，所以我们当时查过了他的助理，做饭的两个阿姨，查了很久，都没有问题，如果他是服了什么致幻的毒药，那么尸检时不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即便那时候条件有限，或者有可能是什么新型毒品，也肯定能检测出不明物质的。李云隼的案子时，我就在这方面极为注意，可查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静静的看着她，唐早有些迟疑，“所以为什么？” 路霄峥道：“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么？刨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匪夷所思都是事实。”他有些心疼，摸摸她头：“其实你也觉得是催眠，对不对？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唐早愣了半天，才艰难的道：“我的确想过是催眠，因为真的太难解释了，好像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可是坦白说，这非常不容易实现。而能做到的人，简直称的上一方权威了，又有什么必要去做杀人犯呢？” “复仇呢？”路霄峥淡定道：“仇恨这种东西，特能催人上进，如果有人用几十年的时间恨这些人，然后用这种手段害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一边说着，锁起了浓眉：“我认为是催眠，有一个原因，就是秦闻之，是死在你的床上的。” 唐早始终对这个问题极其不解，转头看他，路霄峥道：“我认为，那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房间，应该住了很久，是因为你过来了，他才把这房间让给了你，所以他在意识未必十分清醒的情况下，他就选择‘回’房间躺下，然后服毒。” 这个可能，唐早是真的从没想过。 唐早喃喃的道：“可那间，应该不是主卧啊。”一边说着，她忽然想起她刚刚去秦家，其实那间别墅不大，主人房加上客房，也就七八间的样子，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仍旧是过于豪华了些，秦闻之让她随便挑一间，她十分警惕，怎么都不肯。一直到被那个女人锁在家门外，她被带回秦家，再让她挑时，她就随便指了一间。 当时，秦闻之好像愣了一下？然后他就说可以，然后叫阿姨收拾，好像阿姨想说什么，他阻止了，然后她在楼下，就听到上面一直在走来走去，好一会儿，她也不好意思去看，但她去休息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很少女风了……所以这个房间，的确有可能是秦闻之的！ 她震惊的抬头，看着路霄峥，好半天才喃喃的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催眠？” 路霄峥很肯定的道：“我认为是。”她仍是瞪大眼睛看着他，路霄峥有些不解，又说的更精确了些：“目前来看，这个是最可能的。” 唐早点了点头，垂下了眼。 路霄峥有点奇怪，扳过她小脸看了看：“怎么了？有进展还不高兴？” “没不高兴，”唐早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路霄峥愣了愣，看她整个人怔怔的，忽然有点理解她的想法了。就好像绝症病人自欺欺人的不想知道患什么病，她也不想把结果推断到催眠上，相比之收买，下毒种种有形有迹的手段，催眠这种无形的东西，更叫人觉得追查无望。 但对他来说，却反而缩小了范围！路霄峥搂了搂她，在她耳边道：“别担心，有我呢。” 她嗯了一声，张开手，抱住他腰，把脸贴到他怀里。他轻轻揽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两人就这么无声的依偎了一会儿，他才道：“你了解催眠么？” “我不太了解，”唐早轻声道：“我看过一些书，可还是不太懂，但之前在济市，我请教过同事，就是关于催眠能不能驭使人做什么……他说，用最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催眠可以剪除分枝，加粗主干。” 她详细解释：“就比方说你想做一件事，举个例子吧，你想去见郑眉飞，过程中你会有种种的思量，他在不在啊，我什么时候去见他啊种种的，催眠可以把这些条条框框全部砍掉，淡化，把见郑眉飞这个主干，通过层层心理暗示来提取和加强，让你直接去做这件事。也就是说，其实是在强化一个现有的意识，虽然理论上来说，不是不能植入某个思想，但是不可能这么精确的！” 她顿了一下：“所以，要什么样的催眠，才能做到，让人准时的、同姿势的躺在床上服毒？” 路霄峥很认真的听着，摇了下头：“我不了解，但这只是一个推断，可以做为一个方向。我们还是需要证据说话。” ------------ 第088章 过来陪我住  正说着，路霄峥的手机响了，他下去一趟拿东西，又上来，关了门，然后亲自动手，在屋间隐秘位置，装了个摄像头，装完了跳下来，给两人手机都下了管理APP，用手机打开又调了一下角度，“行了，守株待兔就行了。” 唐早默然点头，路队瞥了她一眼，咳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瞥了她一眼，唐早有点奇怪的抬头看他，路队一本正经的道：“你把所有材料整理整理，放我那儿吧。” 唐早皱起眉，路队道：“你看，你这儿这破板子，能挡住什么？要是那脑残暴力破门呢？真被人进去了，就算事后有视频能指认她，又怎样？” 话倒是没错，可是……路队都快把司马昭之心写脸上了。 唐早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路队终于撑不住笑了，伸手搂住她腰，轻轻压在了墙上：“小枣儿，过来陪我好不好？你舍得我一个人天天冷锅冷灶的过么？老子明明有媳妇儿，为什么要过的像个单身狗？” 他低头看她，漆黑的眼底带笑，“小枣儿，过来陪我住，我那儿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媳妇儿了……我知道你心里放着这个案子，等案子查清楚我们再结婚，在那之前，过来陪我住，好不好？” 唐早有点哭笑不得。 路队这种打直球的钢铁直男，两人才刚刚合好，他就把“结婚”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就好像，谁答应了似的，就好像，谁稀罕嫁给他似的……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这种理所当然啊！这种“我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理所当然，对她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是必杀。 但唐早仍旧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我不是要钓鱼吗？这不是你刚给我安排的戏码么？” 路霄峥愣了愣。 他居然真的把这事儿给忘了，难为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都已经成熟的不能再成熟了，眼见性福的小日子就在眼前，他脑子里除了酱酱酿酿真没地方装别的了…… 看路队难得懵圈的样子，唐早笑出声来，转头就去收拾东西了。 十来分钟之后，路队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出了门，气呼呼的把箱子往车里一扔，觉得自家小甜枣真的学坏了，特么的用完就扔！连亲个嘴儿都没亲利索！ 唐早把路队打发走，想了想，就直接去了高飞飞的房间。 高飞飞把她衣橱里的裙子拿了足有七八件过来，此时就在床上，看起来显然已经试过了一遍，乱糟糟的堆着。口红和水乳之类的放在桌上。唐早没有洁癖，但是跟不熟的人共用化妆品，实在是接受无能，直接把口红拧出来扔在了垃圾箱里，水乳全部倒掉，衣服全部剪掉，挑明了一句话，老子扔了也不给你用，让那个奇葩越生气越好！ 中途杨曼回来，带着一个锁匠，把两人的房间都换了锁，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伸头，讶然了一下：“你干什么？” “没事，”唐早道：“我要气死她。” 杨曼无语：“你这是气她还是气自己？生气也不用拿自己的东西过不去吧？这些明明还能用啊？” 唐早道：“被她用过了，我不要了！”她随手拿起旁边的套盒：“这个她还没拆，你介意么？不介意就给你了。” 杨曼道：“我如果说介意，你就扔了么？” 她点了下头：“对啊！” 杨曼一把抓过来：“那就给我吧。” 拿过来一看，十六支装的TOM FORD口红礼盒，网上一搜五千多，杨曼实在忍不住给郑眉飞发微信：“到底谁跟我说小唐穷到打工的？她今天晚上祸祸了至少万把块！还随手就送了我一个几千块的礼盒！眼都没眨！壕无人性好么？” 郑眉飞道：“什么礼盒？巧克力么？这么高级分我几块尝尝！” 杨曼：“……” 这重点也是简直了。 唐早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平反了，她把被拿走的东西全部祸祸完，神清气爽的回了房间，洗过了澡，坐在床上玩手机。 高飞飞在外头一直磨矶到十一点多才回来，一看唐早的房间门还开着，就是一愣，然后她招呼也没打，迅速进了自己房间，随后响起了一声尖叫……她乍着手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道：“是不是你！你凭什么动我东西啊！我……” 唐早抬起眼睛看她，准备跟她认真的吵一架，结果没想到她很快就怂了，话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气恨恨的回去了。 唐早两人都以为这算是翻脸了，没想到到了早上，高飞飞一副失忆的德性，一见她们，又娇娇的道：“唐姐姐，杨姐姐，你们早呀！”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各干各的，出门的时候杨曼还提醒她别忘了锁门，唐早看她一副恨不得替她锁的样子，心想要是不锁会不会显得太明显了？就真的把门给锁上了。 高飞飞显然很不高兴，在后头道：“小气巴拉的，你房间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好意思锁门！” 两人都没理她，直接走了，结果进餐厅一刷卡，居然提示余额不足！ 唐早整个人都震惊了，高飞飞到底是怎么把她里面二百多块一下子刷没的……一直到中午看到她直接去小炒窗口拿菜，她才知道，敢情人家弄了个集中付款，分期提菜，所以叫了这么多声厨师小哥哥，真不是白叫的。 所以这么奇葩的性格，真的全都是演出来的？唐早忍不住悄悄观察了一下，实在很难相信，她其实心机深沉，暗搓搓想着杀她或者偷资料……她觉得路神这回应该是草木皆兵，判断错误了。 下了班，路霄峥又带她去见了一个琴城高中的退体教师，所说的与之前，大同小异。 这个老师挺健谈的，还跟她们聊了半天当年的校花，“那小姑娘啊，长的是真漂亮，当时一周上一次游泳课，她只要往那儿一站，那些孩子们全都在偷偷看她，不管男的女的，就没有一个不偷看她的，实在是长的漂亮，白生生，水灵灵的！” 老人一边说着就笑了，又道：“而且这小姑娘会跳天鹅舞。我们那个年代，会跳这种舞的可不多，而且风气保守啊，也没人愿意学这个，听说她是妈妈教的，有时候就在走廊上，她把脚一竖，比个动作，旁边孩子们眼睛都能看直！我印象特别深！” 唐早随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想了想：“都叫她白天鹅！名字，我还真忘了……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谢云云？苏云云？还是薛云云？” 聊了一下午，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第二天又去见了一个，也没有什么结果。 唐早想回到调查同级同学的路上，但路霄峥不同意，他觉得既然这件事情如此秘密，这几人肯定守口如瓶，就算把所有人都查一个遍，得到消息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这些人很容易找也就算了，问题是并不容易找，付出与得到太不成正比。 然后路霄峥想起来问她：“那个脑残有什么动向没？” ------------ 第089章 大舅哥有毒  这会儿两人都在车上，唐早软软的倚在靠背上，有点提不起精神，“没什么动向啊！她一直是那个样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想错了？我觉得她不像有那个脑子的。” 路霄峥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抓着她手，按在变速杆上，抓紧一切机会吃豆腐。一边随口道：“要不要跟老子打个赌？”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 路队遗憾的啧了一声，也没强求：“耐心点儿等，随时看监控视频。” “还监控视频呢！”唐早无奈的道：“曼曼天天盯着我锁门！还问我要了把钥匙！我有时候忘锁了她还会帮我锁上！ 路霄峥揉了揉她头发，“早说啊！老子还见天儿的没事就看！” 唐早由着他揉，犹豫的道：“你说，我直接把事情告诉曼曼，可以吗？曼曼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如发，我觉得她不会露馅的。” “行啊，”路霄峥挑眉瞥了她一眼，笑了：“我也有这个想法，即便暂时申请不了并案调查，也可以让他们帮把手，没准儿谁就能想个主意出来呢？” 路霄峥这个人，也许年轻时他更喜欢当孤胆英雄，可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刑侦队长，他已经习惯了团队合作，习惯了指挥属下，用各自擅长的东西，去高效的推动结果。 唐早默然点头，在心里考虑，路队则直接做了决定：“那这么着吧，明天周六，要是没案子，让大郎值班，其它人都上我那儿去。嗯……你先去视察视察！” 他二话不说就打了方向盘，开的飞快，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唐早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揭穿路队的狼子野心…… 路霄峥住的地方离局里很近，非常简单的二室一厅格局，但两个卧室和客厅都格外大，厨房也不小，路霄峥把其中一间卧室布置成了健身房，铺着地垫，里面放着不少健腹轮杠铃之类的健身器材。整间屋子陈设简洁，随意而不凌乱，尤其卧室床上的豆腐块，很有几分兵哥哥的味道。 自从顺利把她推进门，路队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随意的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我这怎么样？” 唐早道：“挺好的。” “不好，”路队一把搂过她，就搓了两把，他真是爱死了她这小软腰，“缺个女主人。” 她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别闹。”一边挣开他：“这阳台好大啊！” 枣都放嘴边儿了，路队也不急，由着她往那边走，阳台上还晾着衣服，唐早忍不住道：“你洗的？” “不然呢？”路队很不满，低眼瞅她，“你觉得我这儿还会有别人来么？” 没有别人来过？她指了指外头屋子：“平时你自己打扫？橱子柜子你自己擦？” 路队一噎。做为一个军二代，洗衣服整理房间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完全无压力，但就是干不来擦擦抹抹的活儿，所以每周都会有人来做一次清洁。于是路队迅速改口：“我这儿除了我和钟点工，你是第一个来的。” 唐早道：“这么近，郑眉飞他们居然没来过？” 路队：“……” 还真来过。他直接把人搂过来掐了一把：“小混蛋，你抬杠是不是？” 唐早腰上最怕痒，躲了几下，笑软在他怀里：“路神我错了，我不敢了，”她飞快的从他手里挣开，一直跑到客厅，转头道：“你自己表述不精确，还不让人说！” 他笑着倚在阳台边，指了指她，伸手去口袋里掏烟，还没点着，唐早飞快的跳过来，一把抢过烟，背到了身后：“所以路神的意思是，我是不一样的呗！”她笑眯眯的眨了眨大眼睛。 他笑出声来。 他明明最喜欢她甜甜乖乖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她狡黠的眨眨眼，仍旧撩的他不行。他上前一步，借就着她的姿势，直接把她两只手都拉到身后，抵到沙发靠背上，膝盖抵进她腿间，低头吻下来，在唇齿之间，含糊的笑：“对，你是小甜枣，老子的心肝宝贝儿，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登堂入室，让这个吻有了种别样的味道，她这样的动作，让他感受到更多柔软，她的喘息像是一种蛊，勾的他神魂颠倒……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反而急切的想要更多更多。 就在这时，路霄峥的手机响了。两人几乎同时回神，迅速站直，四目相对，路霄峥忍不住一乐：“这职业素质，简直了……”一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幸好不是有案子，但旖旎的气氛也一扫而空。看路霄峥站在阳台上接电话，唐早后知后觉的有点害羞，在房间里随便转了转，然后她就看到，厨房煤气灶上有一口锅，旁边两箱方便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路霄峥接完电话，大步过来，唐早就问他：“你什么都没有，明天怎么请人吃饭？” “嗯？”路队不在意的道：“叫外卖啊！或者让他们自己带！找他们来干活的，又不是为吃饭？” 唐早无语的看着他，路队特别坦然的回视，显然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唐早忍了忍，不好意思显得女主人范儿太浓，可是终于还是败给了强迫症，她把他推开：“我觉得不大好。” 路队非常不满的抱回来：“怎么了？” “太不礼貌了呀！”她看了一眼表，拉拉他手：“还有时间，要不我们去买些东西？” 路队挺不乐意：“不用，这大好时光……” 与此同时，唐早道：“我做。” 路队一眯眼，咂么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很痛快的一点头：“那行。” 于是十来分钟之后，两人进了附近的超市，唐早很认真的挑着各种锅，架，调料，还在手机上做记录，路队一只手推着购物车，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时的凑过去，头挨着头，假装一起看说明书，顺便揽揽小腰…… 这种陪媳妇逛超市的感觉让路队身心俱爽，实在忍不住，破天荒掏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介绍一下，这我的枣！”配图是唐早伸手去拿酱油的背影。 不一会儿，回复就呼啦啦的来了， “惊！刑侦队长当街偷拍美女背影，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活久见啊，峥哥也会秀恩爱！” “大少这是看上谁了？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啊！” 也有中规中矩的，“恭喜恭喜，有好消息说一声！” 在乱七八糟的回复中，夹杂着秦昕庭一条“呵！呵！” 路队：“……” 失算了，忘了微信里还有这位。 秦昕庭一点也没客气，很快就开始了夺命连环call，一口气给唐早打了四五个电话，于是路队最终也没能成功把媳妇儿哄回家。 他黑着脸站在楼下，两只手提满了东西。唐早坐进他车里之前，实在忍不住好笑，踮高脚亲了他一口：“晚安，路神。” 以为会有美好的一夜，即便不能为爱鼓掌，也可以亲亲抱抱的路神：“……” 不！老子不安!大舅哥什么的，简直有毒！ ------------ 第090章 老大的女人  第二天唐早调休，一大早就把车开到了路队楼下。估摸着这位肯定不爽，还特意带了早点来投喂……路队开门的时候还有点阴转多云，但等坐下来，一边嫌弃着“甜兮兮的什么东西”一边把从来不吃的豆沙包也吃下去时，整个人已经艳阳高照了。 想着媳妇儿在家等着，路队一进办公室，就忙不迭的约场：“兄弟们！晚上都去我那吃饭。” “啊？”郎鹏一拍桌子：“我值班啊！专瞅着我值班请客，还是不是兄弟了！” 路霄峥挑了挑眉没接茬。这回还真是专瞅着他值班请客。刑侦支队是轮着值班，一次值24小时，路霄峥本来就没打算叫郎鹏，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脾气太直，很容易被人套话，所以赶上他值班倒是正好。 杨曼明知故问：“头儿，怎么忽然请客，什么主题啊？” “主题？”路队心情特好的斜了她一眼：“感谢你这些日子对小枣儿的照顾算不算？” “算算算！”郑眉飞举手响应，“终于等到这顿饭了，还是在家吃，难道有人做？啧啧啧……我决定中午不吃了，留着肚子吃狗粮。” 姜予以随口道：“允许带家属不？” 路霄峥沉吟了一下：“这回还真不行。” “哟，”郑眉飞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还害臊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也没深究，嘻嘻哈哈的说笑了几句就各忙各的了。姜予以看大家都没在意，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手上还端了个中老年专用保温杯，里头的菊花直往上泛：“晚上有事？” “嗯，”路队道：“有事找你们帮忙。” 姜予以瞥了他一眼：“终于折腾够了，尘埃落定了？” “什么叫折腾！当老子想折腾？”路队随口说了，又忍不住好笑，拍了拍他肩：“老姜，我跟你说，其实小枣刚回来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我当时真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一不小心，又凑一起了！哎，就这么有缘份！没辙！” 姜予以懒得理他变相秀恩爱：“当局者迷吧！从她一回来，我们就都知道会是这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路霄峥倒是奇怪了：“为什么？” 姜予以吹开菊花，喝了口水：“从她出现那天起，你的情绪就完全跟着她走了，你说为什么？” “也是吧。”路霄峥失笑摇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子肯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你不知道，这混蛋玩意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乖的不得了，掐手心里就跟个兔子一样，现在倒好，就一个小狐狸，还敢撩我……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 姜予以慢条斯理道：“她变了，难道你没变？人总会长大的。23岁的你会爱上18岁的她，33岁的你未必会。当你已经成熟到不再需要单纯小女孩儿的崇拜，一个，嗯……坚强而独立的她，对你来说更合适，合适的像给你量身打造。”他冲他挑了挑眉：“能碰到个合心坎的人不容易，好好抓住！” “废话！”路队哈哈笑着拍他肩：“老姜，天天听你灌鸡汤，只有这一回听着顺耳！” 路队一整天心痒痒的不行，没事儿就给唐早发个短信，唐早十次有八次不回，显然是在忙。中午他没忍住回去了一趟，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用他堪比侦察兵的观察力迅速扫了一圈，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改动，顶多就是多了两个抱枕？窗帘两边挂了小东西？窗边地上多了个毯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眼一看，就觉得柔软温暖，整个人都一下子放松下来。 下一刻，那姑娘从厨房探出头，大眼睛一弯：“路神！你回来啦！” 他一下子就笑了，心都要化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不止是跟她一起风花雪月，还想跟她一起柴米油盐，他生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她在……这儿本来只是个屋子，她来了，就变成家了。一个会让他走的时候不舍得，不在的时候想的慌的地方。 他忍不住看着她笑，唐早把盘子放在桌上，转回头来时，他还在目不转晴的看着她，目光缱绻。 路神MAN的时候特别MAN，温柔的时候又格外温柔，她有点儿抗不住，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腰：“路神！” 他含笑搂紧她，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大手把住她后脑，轻轻厮磨。这是一个纯粹的，不含任何欲.望的拥抱，她很乖很乖，像是要化在他怀里，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只静静享受这一刻。 下午刑侦支队的精英人马准时杀回了家。 其实唐早本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她的角色从同事，一下子变成了老大的女人，可是看路霄峥一直在笑，漆黑的眼睛神采熠熠，不时的看过来，就觉得……其它的，其实根本不重要。 她做了满满当当十几个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给路队撑足了面子。 头一回吃到的郑眉飞简直快把羡慕嫉妒恨写脸上了，筷子都不用，伸手就拿了个，一边尝一边嗷嗷大叫。等所有菜上了桌，郑眉飞迫不及待的大叫了一声：“兄弟们！拿酒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不行！”路霄峥道：“可以喝酒，但不能喝醉。” “啊？”郑眉飞道：“为什么？” 路霄峥随手糊了他一巴掌：“你说呢？老子叫你们来有正事，你还以为真请你吃饭？” “不是吧？还真有事啊？”郑眉飞一脸无语：“头儿！你这算盘也打的太精了！我还当是来白吃白喝的，敢情还得干活？” 叶归宁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郑眉飞哀叹：“可这是晚餐啊！” 唐早笑的不行，一边往外拿酒，她买了不少酒，最后直接让酒行送上来的。什么白酒啤酒红酒果酒一应俱全，但路霄峥这么一说，除了他自己馋酒喝了两瓶啤酒之外，其它人全都拿着果酒饮料，喝的居然也很嗨。 路霄峥这个人，自带老大气场，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存在感仍旧超级强，当然，不排除有女朋友滤镜的原因。郑眉飞是个话唠，什么时候都是他最能说，整场就没停过。杨曼也挺能闹的，但她跟郑眉飞闹的方式不一样。姜予以和叶归宁话都不多，但他两个还不一样，姜予以给人一种稳场的感觉，偶尔说句话，调节一下节奏，而叶归宁则是天生话少，但坐在那儿也不会显得孤立，脸上时常带笑，好像很喜欢就这么看着的过程。 唐早一直笑眯眯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这个团队，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好像每一个人的存在都特别合理，各有所长，彼此信任，配合默契，汇到一起，就组成了一个超级兵团，让人瞬间就对结果充满了信心。 杨曼忽然问：“什么声音？” 大家一静，就听着好像是快门声咔擦咔擦接连响了几下，唐早忽然想起什么，去窗边把手机拿起来，果然是摄像头的APP自动发送了几个提醒，唐早迅速点开，然后啊了一声，看着路霄峥，表情一言难尽：“……” ------------ 第091章 脑残一出手  路队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怎么着？脑残出动了？”他一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唐早乖乖的小跑过来递给他，对路队的判断力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路霄峥随手点开APP，看了一眼，就哧笑一声，转向众人：“都瞧瞧。” 屏幕上，非常清楚的拍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因为俯拍的角度，看上去还有点儿恐怖。郑眉飞愕然道：“这什么？”他站起来伸头看：“这是哪儿？这谁？” 杨曼也道：“这是小唐儿宿舍？这人……我天啊，这是高飞飞么？她想干嘛？” 路霄峥买的这个摄像头是可以移动录像的，就是有移动的物体时才录，没有就不录。还可以云台旋转，用手机远程调角度和远近。路霄峥随手调的近了些，然后开了单向录音，能清楚的听到哒哒的电子音，高飞飞正趴在密码锁前头，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的东西，试图破门。 唐早道：“曼曼，我出来的时候锁门了对不对？” “对！”杨曼非常确定：“你出来的早，我听到你锁门声音了。” 唐早道：“所以她是先开的门锁，然后再去解密码，这的确不是单纯贪小便宜能解释的了。” “当然不是，”路霄峥道：“这是有备而战啊！” 郑眉飞急死了：“这到底咋回事啊？要不要弄这么悬疑啊！赶紧解释解释啊!” 路霄峥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到这会儿大家都没心思吃饭了，唐早索性把手机竖在旁边，大家一边吃一边不时的扫一眼，不一会儿，就听嚓的一声，郑眉飞一声怪叫：“打开了！打开了！快看啊！” 唐早瞥了一眼，果然高飞飞已经推开门，进去了，姜予以道：“这锁不便宜吧？可以找客服投诉了。” “嗯。”唐早道：“六千多。还没出保修期呢。” 路霄峥道：“这板子还没纸厚，一拳就能捣开，就算弄个六万的锁，有啥用？” “喂!”郑眉飞简直无语：“她进去了啊！你们别扯闲篇儿了！想想办法啊！” 路霄峥问唐早：“里头你整理了么？有没弄个障眼法？” 唐早笑出了小酒涡：“我前两天悄悄买了个保险箱，”她用手比了比：“这么大。看她怎么开！” 路霄峥乐了：“聪明！” 果然不一会儿高飞飞就出来了，空着手一无所获，郑眉飞催的要飞起，大家急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收拾了杯盘，坐等着路霄峥说正事儿。 路霄峥也不磨矶，从卧室把那些案子的材料拿出来，先给了姜予以，姜予以看过之后，又传给别人，大家都草草看过了一遍。杨曼惊道：“唐儿，这第一个案子那个当事人，是你么？？” 唐早点了点头。路霄峥看大家都看过了，才道：“我简单说一下，这几个案子，因为第一个案子涉及到小枣，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在查，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这几个案子有几个共同点，同样死于氰.化物中毒、巧克力嵌入、无自杀征兆突然自杀。另外，还有那个特殊的铃声，小早认为是代指上课铃声，代表凶手心中的某种仪式感。我们目前在查……” 他像平时一样，迅速的把事情总结了一遍。郑眉飞道：“怎么不申请并案调查？” 路霄峥道：“你以为我不想申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申请并案调查了，而是牵涉到翻案的问题，而且还是这么久，又是跨辖区的案子，申请起来很不容易。而且到了这一步，并案不并案，其实也不重要了，调查方式不会有什么不同。 姜予以问唐早：“第一个案子的死者，跟你是什么关系？” 唐早诚心佩服姜副队的敏锐，她道：“他是我父亲，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因为我曾经被收养过。” 大家又是一惊，都是老刑警了，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傍老男人”的传言，纷纷恍然，心说这算是破案了么？闹半天是场乌龙？ 路霄峥道：“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认为，凶手的方式是催眠，因为秦闻之是不可能自杀的。”他又简单解释了几句，一边随口问他：“老姜，你对催眠了解多少？” “我了解的不算多，”姜予以沉吟的道：“但是这催眠，是需要有过程的，简单说吧，你首先得跟被催眠者进行接触，互相了解一下，建立信任。然后需要进行催眠敏感度的测试，主要是看看被催眠者的情况，以及用什么催眠手段合适，下一步就是催眠导入，等导入相应的催眠深度，然后再进行暗示与提问。”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的打着手势：“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的限制，被催眠者的配合绝对是第一步，其它的，例如催眠环境，必须安全、宁静，光线最好不要太强烈，总之就是适宜催眠的环境，并且一定要避免外界打扰。” 路霄峥道：“这些东西，缺一不可么？” “倒也不能说缺一不可，”姜予以皱眉道：“执行的时候未必这么明显的一步一步，但这是基本流程，万变不离其宗……” 路霄峥道：“实现起来有困难，便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对不对？” 姜予以考虑了一下：“对。” 郑眉飞也道：“否则的话，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入了啥邪.教？被洗脑了？” 几个人各自思忖，姜予以低头细看路霄峥拿过来的调查记录，叶归宁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当然了！”路霄峥笑道：“不然我能把你叫来吃饭？” 郑眉飞噗的一声笑：“塑料兄弟情没跑了！头儿家的饭可不好吃！” 叶归宁也笑了：“不给饭吃我也不敢不干啊！让我干什么一句话！” 路霄峥道：“就你刚来那个案子，装手机里那个东西，你给高飞飞手机里装一个。” 唐早问叶归宁：“什么东西啊？” “哦！”杨曼道：“当初小叶子刚来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一战成名！装手机里可以窃听、定位，甚至能打开摄像头，特别反人类！” 叶归宁道：“是小叶，不是小叶子谢谢！”一边冲路霄峥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路霄峥道：“现在摸不清她那边的路数，要在完全不惊动她的情形下，悄悄的给她装上。”他比了比手机：“现在这种情况，就指望从她身上找突破口了，所以要尽快！” 叶归宁道：“不能以装员工芯片的名义么？” “不能。”路霄峥道：“这根藤很宝贵啊，一点儿险都不能冒！” “懂了，”叶归宁道：“我需要五分钟。” “没问题！”郑眉飞道：“这活儿我跟曼儿就能搞定，别说五分钟，十分钟都没问题。” ------------ 第092章 连手都MAN到爆  为了掩饰，晚上唐早和杨曼还是回了宿舍，一推门果然锁已经开了，唐早故意道：“哎？我忘锁门了？” 杨曼假装想了想：“可能是，你不是一大早就走了？” “哦？”唐早摇摇头：“行，那晚安喽。” 然后两人道了个别，各自回房间，唐早看时间不早了，随手脱掉上衣，把头发挽起个丸子头，正准备去洗澡，忽然一愣……她也是移动物体啊！为什么APP没提示？正常来说都会自动抓拍并且提示的啊？她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提示：“您的帐号已经在别处登录，如需修改密码，请点击XXXX。” 唐早：“……” 她看向摄像头，又羞又气，把手机一扔，就跑进了浴室！ 这几天她回来，APP一次都没提示过！要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还有提示！管理帐号不能同时在线，她刚才在那边还是登陆状态！所以路霄峥这个大混蛋肯定在那边偷窥她！混蛋！不要脸！ 那头路队无比遗憾的啧了一声。 其实当初装摄像头的时候，他还真没这个打算，一直到收到提示，他才发现还有这么个福利！ 其实唐早天生体温偏低，不怕热，很少有一进门就脱衣服的时候，大多都是拿了睡衣去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穿好睡衣了……虽然睡衣是碎花小吊带，小肩膀雪雪的也很好看，调近了还能看到山峦起伏……可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内～衣～秀！那小白腰简直了！路队当时就从身体到心灵一起“卧槽”了！ 啧！可惜还没趁机撸一发，就被媳妇儿给发现了。 路队又心虚又火热，眼巴巴的等着媳妇儿出来，迅速把电话拨了过去，然而媳妇儿并没有接，他又拨了一次，她还是没接，他只好发了条微信过去：“媳妇儿我错了！别生气了！” 唐早躺在床上，背对着摄像头，全身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路队继续哄媳妇儿：“别生气了行不行？我都没看到什么！” 你还想看什么啊！唐早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打开微信，给他发过去一个暴走表情图［猥琐！］［猥琐！］ 路队还不乐意：“我看自己媳妇儿，怎么能叫猥琐？”然后他刷刷发了两张照片过去：“大不了老子给你看回来。” 虽然明知道他在那边看着她，可是唐早还是没忍住，悄悄拖过手机，点开了大图。 路队这两张照片是典型的直男风，迷之角度，光线昏暗，旁边还有大片的留白。 他显然已经躺在床上了，一只手撩开T恤式的睡衣，露出了腹部那块肌肤，整整齐齐的小肉格子，向下延伸处还隐约能看到毛发……那肌肉，那力量，甚至拇指屈起手指张开的那个动作……咄咄逼人的性感，语言无法描述的迷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连手都帅到爆，MAN到爆的男人呢？ 唐早看的移不开眼。 然后路神说：“老子帅吧？还想看哪儿？说！老子统统满足你！” 然后他就看到画面中那姑娘一翻身坐了起来，路队下意识的跟着翻身坐起，举着手机，满脑子都是媳妇儿莫非也要拍照片？幸福来的太突然！ 然后他就看到媳妇儿拿了一条白毛巾，踩着凳子爬上来，把摄像头盖了起来…… 眼前一黑，不对，一白的路队：“……” 女人还真是一个无情残忍无理取闹的生物啊！自家小枣儿也一样！大家都这么熟了，完全可以一起睡觉的关系了，互相看看，交换个果照什么的，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么？到底为什么不答应？ 钢铁直男路队只好调了回放，摄像头被蒙住之前，唐早踩上凳子，往上一站，然后毛巾就上来了……但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摄像头是对着她腰的，随着她扬手的动作，小吊带被拉的往上，视线中好像划过了一点红色？ 路队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清，只好发了条微信过去：“小枣？你腰上沾了什么？还是有伤口？” 然后收获了一个恼羞成怒的大锤子表情，路队摸摸鼻子，不问了，心说还是明天亲自动手摸摸好了。 ………… 第二天一上班，郑眉飞就在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朋友的店子搞促销，有没有人想尝尝？报我名字打八折！”附着一个甜品店的链接。 这是在下饵钓鱼了。 然后杨曼回了一条：“先请请并肩做战的兄弟呗！” 郑眉飞回道：“没问题。我订几个咱们办公室来个茶话会！”然后还甩出了几张图片：“其它办公室有要的么？十点之前汇总给我，我让他们一起送过来。” 杨曼道：“我想尝尝这个芒果班戟。” 唐早也顺手发了一条：“我想要两个雪媚娘，一杯奶茶，红包私你了。” 这是局里的大群，人虽然不全，但大部分常玩微信的都在里头了，高飞飞这种花蝴蝶，当然也在里头。她自从上次被周局骂了，就有点儿怕路霄峥和姜予以，但还是有事没事去刑侦支队转转。 这个饵一扔出来，以她这种见便宜一定要沾的脾气，是肯定会去的。提钱，是为了避免其它人跟着凑热闹，不方便行动。 果然到了十点十分，他们的小群里，姜予以发了个：“T” T就是藤，这是他们给高飞飞起的代号，表示她来了。唐早没忍住，还是跑下去等着看现场直播。一进门，果然就看到高飞飞正娇滴滴的跟姜予以说着什么。 唐早迅速缩进了路霄峥办公室，关上门想从门缝里看，路霄峥都乐了，直接站起来搂住她，然后就带着她出去，两人一起坐在了窗边。彼时手机响了一声，小群里姜予以又发了个“0”。 还没等唐早想出这个是什么意思，郑眉飞就哼着歌儿进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里头全是饮料，一杯叠一杯的，后头跟着个蛋糕店小哥，端着个大托盘，托盘里放着好多种小甜点。郑眉飞道：“来来，谁搭把手接一下。” 几个人都没动，各自“忙碌”，只有高飞飞十分殷勤的凑上来：“呀，看起来好好吃哦！” 然后她伸手就去接，蛋糕店小哥也不知道她是谁，就松了手……可问题是她手里还攥着手机呢！虽然正常来说要两手接东西都会把手机放下，可要是人接的急呢？ 出师失败！唐早无声深呼吸了一口，心里暗暗着急。 ------------ 第093章 五分钟的战斗  郑眉飞打发走了蛋糕店小哥，直接把旁边桌子上的东西一推：“来来，放这儿！” “郑哥哥，”高飞飞拽着高甜的嗓子：“你朋友真厉害，会做这么多东西呀！”一边就放下了托盘，把手机放到一边，伸手就想去拿。 郑眉飞道：“哎，放这儿不行！领导一进门就看到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袋子塞给高飞飞，端着托盘就走，高飞飞下意识的跟着他，眼神儿就没离开过蛋糕，然后郑眉飞指挥她：“把袋子先挂那儿，对，小心别洒了！” 几乎在两人背转身的同时，杨曼飞快的站了起来，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一把抓起，无声迈了几步，放到了叶归宁的桌角，早已经准备好的叶归宁飞快的接了过去，插上数据线，就开始拨弄。 唐早脑子里叮的一声，忍不住抓住了路霄峥的手，迅速看了一眼手机，心想，五分钟计时开始！ 与此同时，郑眉飞两手端着托盘，还在指挥高飞飞：“把桌面收拾一下，来，把这架子往那边挪挪！” 这个桌子乱的，至少能收拾个一两分钟吧？ 然而高飞飞这种自以为人见人爱的小仙女，向来不走寻常路，也从来不认为蹭吃就要付出劳动，她撒娇的一甩手：“这么脏，我才不要收拾呢！”她伸手想去拿甜点。 杨曼直接迎了上去：“哎，放什么啊，直接挑着吃就行了呗！这都什么啊？” 她也伸手去拿，郑眉飞猛然往后一退：“有没搞错？不干活就想吃东西？这些全都是招牌美食，不但好吃而且低脂，吃了不长肉，死贵死贵的，我买都买了，你们挪个地方还嫌累？” 唐早在紧张之中，居然生出来一点好笑，心说眉姐儿真不愧是妇女之友，下说词能下进人心里去，她听着都心动！ 杨曼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挪地方么？” 她上前一步，一边嫌弃的扫了高飞飞一眼：“你来有事？没事儿快走吧，我们办公室要开茶话会了。” 高飞飞娇滴滴的道：“杨姐姐，我也曾经是这个办公室的人么！”她积极的凑过去：“我帮你！” 两人很快把东西挪开，郑眉飞把大托盘放上，一边看着标签一个个念：“芒果班戟、榴莲班戟、雪媚娘、芝士爆浆……这都什么啊，好吃不？” 高飞飞伸手就拿了个雪媚娘，一边拆包装，一边转身往回走，动作快的生怕人家不让她吃似的。 但也因为太快，所以就连郑眉飞都没来的及阻止，唐早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姜予以倚在刚刚的桌子上，恰好挡住了她刚才放手机的桌面。 但是这有什么用啊！难道他还能赖着不起来么？他这种绅士，会崩人设啊！ 但是姜副就是姜副，他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一直到高飞飞都快走到他面前，他才抬头，温和的道：“我就不吃了，我不爱吃这些甜品，”他好像刚看到高飞飞似的，皱皱眉，温和的把话说完：“你们看着分了吧。” 高飞飞立刻道：“谢谢姜哥哥！”她转身就走回了那边：“姜哥哥说他的分给我！”一边理直气壮的又拿了一个。 “啊？”杨曼很不高兴的道：“姜哥不吃怎么不给我？” “行了，都是同事，”郑眉飞拍了她一下，向高飞飞道：“要不要奶茶？” 高飞飞立刻整个人粘过去，小孩儿一样摇晃身体卖萌，一边甜甜的道：“要！我要！” 郑眉飞就开始拨拉袋子：“要什么的？抹茶、咖啡、香草……还有咖啡，卡布奇诺？摩卡……” 唐早忍不住瞥了一眼手机，然后不能置信的张大了眼晴……说了这么久，感觉都使尽浑身解数了，才过去了不到三！分！钟！她手机是不是坏了！她忍不住把手机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路霄峥乐了，随手抓住她手，揉了两下，做了个中止的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郑眉飞拿了一杯奶茶给高飞飞，还帮忙插了吸管，一边笑眯眯的道：“你喜欢喝奶茶啊？” “对呀对呀，”高飞飞把两个甜点放在了旁边桌角，双手捧着奶茶，很可爱的嘟着嘴喝，一边从下往上看上来，扑闪着眼睛：“所有好吃的我都喜欢吃！” 杨曼在旁边拆台：“是所有不花钱的吧？” 郑眉飞道：“别胡说。” “就是！”高飞飞道：“郑哥哥，你看她嘛！她老是针对我！” 唐早又看了一眼表，心想应该没问题了吧？就这么撒娇把这两分钟撒过去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忽听到很可爱的萝莉音说了一声“卡哇伊”！ 糟了！高飞飞的短信铃声！ 唐早条件反射的去看叶归宁，叶归宁估计也没防备，皱了一下眉。高飞飞显然也听到了，就想转身，郑眉飞随手抓住她：“哎，跑什么，我跟你说件事儿！” 高飞飞道：“什么事呀？” 郑眉飞道：“我们出去说？” 高飞飞也不介意，道：“好呀，等我一下哦！我先拿了手机。” 郑眉飞总不能说不让拿手机，就略微一窒，杨曼迅速顶上：“你们能有什么事情好说？哎我说眉姐儿，你眼光不是这么差吧？这位，可是个偷室友东西的贼！”她直戳红心。 高飞飞脸上撒娇的表情顿时就是一收，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欺负我！我不喜欢你了！” 她一跺脚，转头就把甜点抱了起来，一边就想回身去拿手机，唐早来不及多想，霍然站起，就走了过去：“等等！你拿的雪媚娘，好像是我的吧？” 高飞飞一愣，立刻求助的转向郑眉飞：“这是郑哥哥给我的！” 唐早翻了翻托盘：“还有雪媚娘吗？” 郑眉飞反应很快：“有倒有，不过这是楼上王姐订的……” 唐早就直接伸手：“给我！” 高飞飞泫然欲泣：“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嘛，你一个老员工，又不是没有钱，你抢我东西吃算什么！人家不要！” 唐早默默抖了抖，心想时间该够了吧，一边往叶归宁看去，叶归宁却比了个五……唐早瞬间就要昏过去了，这还带清零重来的？ 郑眉飞也看到了，他给杨曼使了个眼色，一把扶住高飞飞，就道：“好了别哭别哭！”一边又向唐早道：“不就一个雪媚娘么，你吃别的不行么？”一边用拔萝卜的动作把人硬拔了出去。 杨曼立刻抓着唐早，站到了门口，一副门神的架势，郑眉飞把人扶在墙边哄了几句，高飞飞大概是怕耽误了更多的桃花，并不想跟明显备胎脸的郑眉飞真有什么交情，假哭了几声，就想回来，杨曼直接道：“这我们办公室，别进来，我们怕丢东西。” 唐早助阵：“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雪媚娘吃了！” 说完了就淡淡一囧，她自己都觉得她跟他俩不是一个画风。 ------------ 第094章 没人味的畜生  但这种蛮横作风显然很奏效，反正一直到姜予以咳了一声，说了句：“还上着班呢，吵什么！”来表示战斗结束时，高飞飞始终没能进门儿。 而且就在最后一分钟里，无敌细心的眉姐儿还抓紧机会表演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要离远点儿”的幻灭脸，成功避免了被缠上的后顾之忧。 然后唐早俩人撤退下来，高飞飞进来拿起放回原处的手机，哼了一声，抱着甜点走了。 大家互视了几眼，默契的重新聚到了那张桌子前头，各自吃甜点喝奶茶压惊。 路霄峥特别有指挥官的风范，从头到尾就没出手，只淡定的看着，直到这会儿才过来，拿了杯热咖啡，掀开盖子喝了两口，一边点评：“漏洞百出。” “头儿，”郑眉飞道：“我们这是出白工！” 路霄峥一乐：“那，还不错吧。” 唐早忍不住问叶归宁：“小叶，”她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看去，就见郑眉飞叨着吸管倚在门上，俨然是在望风。唐早再次感叹这个团队的默契，一边放心的问：“怎么还带另起一行的？收短信会打断你么？” “倒不是，”叶归宁笑道：“我就是看你们还能应付，就顺便把她微信和短信记录给导出来了。” 唐早简直无力吐槽，消息铃声都响了啊，叶归宁到底从哪儿看出他们还能应付的？可是看看郑眉飞和杨曼都一脸轻松，又觉得他说的没错，他就是知道同事肯定能应付，这就叫信任！ 她想了想，又问姜予以：“姜哥，那个0是什么意思啊？” 姜予以笑道：“T就是她来了，0就是倒计时最后一位，可以动手了。” 她问：“可以动手的标准是什么？” 姜予以微微一笑：“她解了锁。” 唐早恍然，她自己解了锁，就省掉了叶归宁破解密码的时间，当初叶归宁说五分钟，肯定把这个时间省掉了……啧，这伙人，简直棒呆了！ 一直到晚上回了宿舍，唐早还有点儿小激动，尤其看到高飞飞不在，就更是叨叨个没完…… 路队一直特淡定的听着，一边随手关上门，一边不以为然的道：“这么点小事儿，有什么好激动的？那是老子的队伍，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唐早愣了愣，看了他半天，忽然忍不住一笑。 这种只能放在战争片里的台词，要是别人说，她心里肯定吐槽到死，可是被路队这么说出来……她居然觉得还挺帅的？特别帅？简直大将之风有木有！ 真没救了，这女朋友滤镜得有三米吧…… 她双手抱着他一只手，咬着唇角笑，路霄峥揉了揉她头发，低声道：“傻！” 他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掐住她腰，拖到他身边。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他却忽然低头，伸手撩起了T恤的边，一愣：“你还有纹身？” 他昨天一直想着这事儿，还以为是擦伤，有点担心，没想到居然是个小纹身。一条红色的小锦鲤，游动在雪白雪白的腰侧，鲜亮生动的像活了一样，连那种鱼尾挑起的水花感都纹了出来。 可是再一看，他就一皱眉，把住她腰，伸手去摸。他的手又大又暖，指腹还带着薄茧，她腰上最怕痒，那种有点粗糙的触感一抚上来，她噗的一下就笑软了，一边往回缩，一边去拉她手。 他却没笑，沉着脸道：“烟头？” 唐早一愣，慢慢的收了笑。 是的，她这个小纹身，是为了遮疤的，而这个疤，是烟头烫的。警察不让纹身，她这还是入职第二年偷偷纹的，秦昕庭带她找了个什么大师，据说还能辟邪转运……路霄峥不提，她都要忘了。 他看着她，“怎么回事？” 她摸摸他头发：“没什么事啦，不用这么紧张，一点小事情！”他一动不动的等着她说，眼神严肃，她只好续道，“就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发烧，两天没退烧，那个男人，唐建平，他嫌我一生病就要花钱，就把烟头按到了我身上。” 路霄峥都听愣了。他瞪着她，好半天，忽然一把揽住她，狠狠的把她按进了怀里。 她轻轻拍着他背：“路神，路神……不难过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不用这样，我都不难过了，这没什么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都没记得有多疼……” 路霄峥死死的抱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道：“老子想弄死他。这一家子，都特么的是没人味的畜生！” 也不知是不是巧了，就在路大少卯足了劲儿想收拾那一家人的时候，他们单位恰好出了个案子。 已经待拆的后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上面被堆积了一些木板扫帚之类的垃圾，全部清除之后，就露出了全貌。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仰卧状，女性，尸长160CM，上身穿一件浸血的白色制服，有点像医务工作者的白大褂，却是半身的，镶黄边，衣领上绣着“JS”两个黄色字母，下身穿黑色西裤，白色的护士鞋，白色船袜。 路霄峥先听分局说完了情况，然后过来，就见唐早难得的没有动手，而是在旁边做记录。 他再往尸体上一看，就明白了，她向来最怕虫子了，这具尸体高度腐败，一肚子蛆，难为她还得站这么近。 路霄峥定了定神，转头安排工作：“眉飞，带着人搜查周围，案发现场应该就在附近，杨曼带人出去，看附近有没有哪家穿这种衣服的，美容院，小诊所之类的都可能。注意这个字母和镶边区分。” 陈主任戴着手套，正在翻动尸体，尸体后枕部头皮有大片的蛆虫咬食缺损区，约为18CM×15CM，肩胛骨、后肋骨、胸腔内有大量的蛆虫正在蠕动。同时，后枕部颅骨有8CM的长砍痕，连缘整齐，全层颅骨骨折。 陈主任道：“能确定是他杀。” 路霄峥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能先确定个大概日期么？” 陈主任嗯了一声。 城市中出现的大多是丝光绿蝇，蝇类对尸臭十分敏感，通常来说，在夏季，人死后十分钟左右，苍蝇就会到达尸体，一小时左右产卵，卵通常被产在尸体的天然开口处，例如眼、鼻、耳、口、阴.道、肛门等部位，也会产在伤口处。大约10到20小时内，尸体上就会出现蝇蛆。之后蝇蛆平均每天生长0.2到0.3CM，大约4到5日成熟，体长达到1.2CM，约6天后潜入泥土中成蛹，约14日蛹破壳为蝇。 结合尸体的腐败程度，埋的厚度，当时的天气，以及蛆蛹的变化等等，就可以大概推断出死亡时间。 唐早夹取了几条幼虫，放在盘内伸展开，用毫米尺测量了长度……又脱掉手套，看了一会儿天气预报，跟路霄峥道：“应该是在6号左右。” 陈主任抬了下头：“嗯？” 唐早道：“4号下午到5号一直下雨，这，”她比了比尸体：“看衣服和腐烂程度，应该是在雨后弃尸的，弃尸时地面已经干了。” 陈主任也想了起来，不由得赞许点头：“对，小唐的确脑子灵活，所有状况都能考虑到。” ------------ 第095章 老子的势随你仗  路霄峥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镇定而专业，丝毫没失态，甚至没表露出害怕，但是他听的出来，她连声音都是紧紧崩着的，额头上的汗把眉毛都浸湿了，显然怕到不行。 他忍了忍没说话，看着她在标本瓶上标注。 昆虫标本在尸体移走前和尸体移走后都要采集，成虫、幼虫和卵也都要分别采集，每一个标本瓶在放进标本的同时要放入标签，注明案件编号、采集地点、日期等相关信息，标本瓶外面，也要贴同样内容的标签，十分繁琐，只不过他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细节，现在才发现，原来还这么麻烦。 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路队破天荒说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陈主任顿时就不满了：“这叫什么话！怎么能差不多？差一点点都不行！” 路队长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就见分局的人急匆匆过来：“路队，找到现场了。” 路霄峥就过去了，等勘察完现场出来，尸体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检查，送回了市局，陈主任跟唐早也过来看了看现场。 这是他们局里已经准备拆掉的旧楼，旁边还有很多老平房，现场位于原餐厅旁边的厨师宿舍，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最南边一间宿舍门敞开，水池里扔着一把菜刀，应该经过了简单的冲洗，但仍旧残留血痕，刀柄没有找到指纹。 靠墙的单人床上分布着大量擦蹭状血迹，旁边毯子已经被血浸染。床边墙面上、床柱上、上铺床板上，均有喷溅状血迹，床厕地面上集中大量滴落状血迹，除此之外，还有滴落状血迹在门口，从以上推定，此现场，应该就是杀人现场。 而与此同时，杨曼和分局警员也顺利找到了死者身份，是对面金尚美容院的业务督导，名叫陈红，36岁，离异单身，据说从7号之后就没来上班，手机打不通，租房处也没人。据同事说，她在前面秀水街租房住，平时下班会抄近路从这小院后头绕过去，下班时间一般在9点到10点左右，视顾客而定。 案情非常简单，但路霄峥还是借口人手不足，直接把唐早留下了。 陈主任前脚上了车，唐早后脚就往后一退，路霄峥回头问她：“腿软了？” 她连瞪他都没力气，摘下口罩，一动不动的倚在墙上，路霄峥看她小脸雪白，就退回去抓住她手，她小手凉的，都不像是在夏天了。路霄峥心说连生理逃跑反应都出来了，怎么就能吓成这样，就双手合着搓了搓她小手。 她把另一只手也塞了过来，由着他搓了半天，路霄峥攥住她手指，低头问她：“我叫人送你回去？” 唐早摇了下头：“不用，我习惯了。” 习惯了还吓成这样！路霄峥心里怜惜，无声的揽过她肩，拍了拍，唐早又道：“其实我已经跟主任说过了，有虫子的尸体，尽量不让我验。” 路队逗她：“哟，那老顽固能答应？” 唐早笑了笑：“当然要注意说的时机了，我要是一开始就说，肯定不行，但是当我已经验过好多次，展现出了高超的业务水平，再说怕虫子，撑死是个暇不掩瑜！为什么不能说？”一边说着，整个人也渐渐缓过来了，就松开他手。 下一步直接在局里调查嫌犯身份，路霄峥早把人安排出去了，而他准备抓这么个现成的空儿，先去看看唐建平那畜生。 一边想着，一边就进了门厅，路霄峥远远扫了一眼员工服务监督栏，很快就看到了唐建平的名字，他就低头跟唐早道：“你去车里坐会儿，这儿用不着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人从楼上下来，老远就笑道：“路支队，这么巧？过来办案子？” 他伸出手，路霄峥跟他握了握：“你怎么过来了，也是公务？” “是啊！”他推了推同事的肩，示意他先走，一边道，“真太巧了，我正想找你呢！看到警车就想着看你在不在！” 这位是法院的工作人员，叫王强，显然跟路霄峥很熟，嘴里说着，笑看了唐早一眼，路霄峥道：“这我媳妇，有话直接说。” 王强哦了一声，赶紧握手：“哟，嫂子啊！失敬失敬。” 唐早整个人还是虚的，也没解释，跟他握了握手，王强又客气了半天，才凑过来笑道：“大少，是这么个事，这局里有个叫唐建平的，大少熟么？” 路霄峥一眯眼。 唐早也有些诧异，叫路霄峥大少的，那就是知道他家世的人，可为什么会问起唐建平？她心里还没推断出来，路霄峥就直接道：“认识，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了，有事？” 王强一愣，然后就乐了：“大少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吧，其实是来送执行通知书的。” 事情说起来也挺简单，还是在二月份过年的时候，他们单位几个人一起喝酒，有个人不会喝酒，但是闹起来硬让他喝，喝多了，送医院之后抢救无效死亡，死者家属就去法院告了，然后法院判赔了几十万，其中唐建平需要赔付8.5万。 但是唐建平一直不肯给，法院准备强制执行，王强过来送执行通知书，然后熟人就跟他说，这唐建平有后台，据说跟路家关系很近。王强弄明白是哪个路家之后，心里就有点儿犯嘀咕了。 虽然说法院判决，绝对是该怎么执行还是怎么执行，但适当的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他这头正想打电话呢，就看到了市局的警车，一下来就碰上了。 王强笑道：“说起来，这个人也是挺逗的，据说他以前是个主任，犯了事儿撤了，现在基本没啥实际工作，但是为人特轴，处处要求特殊照顾，人家都叫他唐局，说他比局长还局长。”他顿了一顿：“我们刚才送执行单上去，他这态度吧，的确是挺嚣张的，就是有点法盲，老觉得这种事儿也能讨价还价。” 唐早都听愣了，转头看着路霄峥。路霄峥还好，起码知道是咋回事。他当年的确伸了伸手，给唐建平托关系提了提岗，但是并没暴露跟唐早的关系。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人居然还借这事儿给抖上了？这不止是不要脸了，胆子也是够肥，人也真是够蠢。 路队都气乐了，想想唐建平干的那些事，想想唐早身上那个疤，想想他这几年居然还仗着他的势，那个呕劲儿就甭提了。 路霄峥冷冷的道：“这人特么的有病吧？老子跟他有仇，这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他还给老子整这一出？你记着这个事儿，不管谁问，你都替老子说清楚！” 王强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放心吧大少。” 他客气两句就走了，路霄峥气犹不顺，又打了两个电话，狠狠叮嘱了一番。 华国这种社会环境，最讲究个人脉关系，得罪了路家的消息一放出去，估计以后唐建平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之前有多拽，以后就会有多惨，他以前得罪的人，肯定不介意墙倒众人推。 路霄峥挂了电话，转头看了唐早一眼，心里有些愧疚，结果就见那姑娘萌萌哒眨了眨眼睛：“我男朋友好有势力哦！我以后也是有后台的人了，对不对？” 路霄峥一下子就笑了。他揽住她就亲了一口：“嗯，老子的势随你仗！翻了天老子都给你兜着！” ------------ 第096章 养父  唐早没上去，虽然她现在不怕见唐建平，但也不想见他，就去车里坐着等了。 很快就到了下班的点儿，不一会儿，就看到局里的人陆续出来，唐早忍不住转身看着，很快就看到路霄峥几个人走了出来，跟一个人握了握手，往车子这边走过来。 唐早忽然坐直，她看到路霄峥后头不远，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唐建平穿着一件棕色的老头衫，比先前胖了不少，但是胖的有点颓，脸上的肉垂着，眼皮耷拉下来，还算大的眼睛都不大了，走路的时候总是不断的摆头，直勾勾往四周看，好像每一个人都要害他。 唐早微微一晒。 这人仗了路家的势好几年，结果路大少就在旁边都不认识，也是挺讽刺的了。 其实唐建平胆子并不大，但他精明爱算计，爱沾便宜，所以当年，他知道是路家伸手推了他一步，他肯定要为此猜度很久很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可能会小心翼翼的试探，看路家为什么帮他？帮到什么程度？仗路家的势会不会有好处？然后就这么一步步，胆子越来越大。 路霄峥已经拉开门坐上了副驾：“我开？” 唐早笑着拉好安全带，看着唐建平从面前经过：“不用。” 路霄峥也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今天办着案不方便，回头老子找人收拾他。” 大概两人都盯着他看，唐建平也往车里看了一眼，没认出唐早，但是仍旧停了一下步，用逼视表示了一下不满，然后才一甩一甩的走了。唐早都看乐了，笑着发动了车子。 后座的郑眉飞趴过来：“哎，你们认识这人？” 唐早扫了一眼镜子，后头坐着郑眉飞和杨曼，都是自己人，唐早就笑道：“这人吧，算是我养父。” 杨曼才喝了一口矿泉水，噗的一声就喷了：“不是吧？”她赶紧趴着往后窗看，当然已经看不到了，杨曼半天才无语的道：“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路霄峥呵了一声：“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杀人不犯法，老子十年之前就弄死他们了！” “我想也是！”杨曼毫无原则的同仇敌忾：“一看就不像好人！” “哎，”郑眉飞岔开话题：“那这么说，小唐儿跟我们还是老乡呢？也是青市人呗，怪不得如今落叶归根。” “什么落叶归根！”唐早喷了，拍了下方向盘：“我还没这么老呢！” 杨曼笑道：“这叫衣锦还乡好吧？没文化真可怕！” 被他们两个一搭一档说的，唐早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回到局里，照例是碰头会，虽然唐早没亲手验尸，但还是跟着开了会。 死者后枕部有砍痕，符合锐器砍击所致，应为背后袭击。同时死者左手示指、中指、环指、小指近节指骨均有2-3CM长裂创，并致示指、中指、环指指骨骨折，应为死者抱头防卫时被砍伤。 同时，在教育局后勤部门调查时，也查到有一个厨师刘宝由在7号下午忽然来辞职。 唐早道：“背后袭击，抱头防卫，听起来应该是激情杀人……但是为什么案发现场有这么多喷溅状的血迹呢？从血迹来看，死者被袭击就在那间屋子里，按美容院里的人的说法，死者是下班回家途中被劫的，那么死者是怎么进去的？那院子又没有后门？要翻墙也不容易，如果被胁迫着翻墙，有太多机会呼救和逃跑了吧？毕竟这两条街都挺热闹，中间小路也不长。” 姜予以听着就笑了：“我可以任命小唐为我的发言人，她说的都是我想说的。” 唐早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嘴快了。” “没关系，你说的对。”姜予以没继续开玩笑，拿过杨曼拿到的照片：“从种种迹象来看，死者就是陈红，你看这张照片，陈红金项链金耳环都挺醒目的，但死者身上都没有，财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句话还没说完，路霄峥忽然猛一拍桌子。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路霄峥道：“疏忽了！我疏忽了！凶手另有其人！” 他的思维向来比大家快一步，大家还都没回过神来，路霄峥把桌上的材料扒拉开：“第一个，房东说陈红并不经常回家！第二个，那间宿舍中有生活迹象，有女子衣物和护肤品！第三个，那个厨师是7号下午才去辞职的！所以我认为，陈红和厨师有可能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凶手不是！” 看还有人没反应过来，他也不再多说，赶紧招呼人出去，大家上了车，他才道：“如果从这个方向推断，那么，凶手肯定另有其人，我们假设陈红来找厨师，厨师不在，而凶手为财暗中下手杀害陈红，厨师回来之后怕出事而移尸，是不是就把手头的东西全对上了？” “对，”姜予以想了一下才表示赞同，一边道：“凶手一定对情形十分了解，不止是了解两人的情况，应该还了解环境情况，毕竟对方有可能会有挣扎呼叫，外人不可能知道后院没人。而且我倾向于不是内部人士，因为他下手简单粗暴，好像料定最后不会追查到他头上！这么看来，又似乎不像是激情杀人了。” 唐早补充道：“从做案手法上来看，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下手狠毒果决，但事后擦去凶器上的指纹，而且没有在现场遗留血指纹或者鞋印。” 路霄峥点了点头，姜予以细想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路神探很少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做为一个现场指挥官，这先入为主，调查不够，不是你风格啊？” 路霄峥哼了一声没反驳，唐早是典型的没做贼也心虚，赶紧把头转向了窗外，假装这失误跟她没关系。 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大家分头对保安室和餐厅人员挨个的调查问话，证明了厨师刘宝由跟陈红确实在谈恋爱，而且经常下了班过来找他，保安都认识她，所以进出也不用登记，但门口没有监控，也不记得她那天有没有来过。 抓刘宝由没费什么劲儿，他辞职之后就窝在老家里，很快就抓了回来。据他交代，他那天晚上被猫抓了，所以去打狂犬疫苗了，打完就近找了个哥们，两人一起吃饭，当天晚上没回来。回来之后看到陈红死在那儿就吓到了，然后就把尸体移到墙角，用垃圾盖了盖，但还是越想越害怕，就辞职了。 也确实找到了就诊记录和他那个哥们，两人的证词都对上了，有不在场证明。 于是下一步，队里和分局的警员，就开始进行最枯燥的走访排查工作，查找真凶，但接连两天都没什么进展。 唐早看不下路神焦心劳力，准备剑走偏锋，于是下了班，就把杨曼拖了出来，去金尚美容做足疗。金尚美容院是很正规的美容院，但这种地方肯定是要拿提成的，唐早掏钱办了张足疗卡，立刻就跟她们聊上了。 ------------ 第097章 我的贤内助  杨曼是之前来调查过的，好几个人都认识，话题当然就绕着陈红来。 其实陈红的人缘未必真这么好，可是她死了，有什么恩怨也都过去了。所以一提起来，大家都十分唏嘘：“陈姐这人吧，命不好，她前头老公出轨，离了之后吧，她就有点游戏人生的劲头了，再谈也不是奔着结婚去的，找的那人也不像个过日子的，感觉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听话听音，对方的意思分明是陈红和那厨师不是认真的。 唐早一脸深以为然：“对啊，我也觉得，那厨师啊，一看就……”她摇摇头。 “对啊！”对方一脸惋惜：“说是厨师，其实就是个帮佣，一个大男人，快三十了一事无成，听说还找陈姐要钱花，我有时候就说啊，这不就是个……”她咽住。 唐早道：“吃软饭？” 那人捂着嘴笑：“还真是。” 杨曼跟唐早对视了一眼。那个厨师今年29岁，长的算平头正脸，一个月工资两千冒头，而陈红36岁，按业绩拿钱，一个月有可能拿到两三万，少了也有几千块，而且陈红短发小眼睛，不算太漂亮，从调查来看为人也很严厉，所以……这真的能是真爱么？ 在这种场合聊天，比正规调查要放松的多，聊起劲头儿来，这些人越说越多。唐早和杨曼听了一脑门子八卦，一出来就给路队打电话，让他去查金店，毕竟陈红那个金项链，下头还有个金佛坠子，应该还是比较值钱的。 路队道：“用你说，早叫人去查了！” 唐早道：“我觉得吧，重点区域应该换换，例如市北区东山路附近。” 路队一愣：“你是说……” 唐早道：“对。”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吧，她就是怀疑那个厨师，那个厨师当时去打狂犬疫苗，就是去了疾控中心，他那个朋友，也住在那附近……正常男女朋友，被猫抓了要打疫苗、包括晚上不回来，居然都不跟女朋友说一声？明知道她要来找他？尤其听美容院那些人的话头，可以说陈红就是他的金主，他敢放金主鸽子？ 但如果大胆假设一下，这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呢？也许就是因为他那个朋友在疾控中心附近住，所以才假装被猫抓伤，弄个接诊记录呢？ 唐早挂断电话，听到杨曼在不远处叫她：“唐早！唐早！” 唐早一回头，就见杨曼站在甜口窗前头，冲她猛招手：“叫你半天了！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唐早走过去：“牛奶的吧，纯的，什么也不加！” 两人于是一人一支冰淇淋，边聊边走回来，没人注意到有个女人从不远处经过，听到唐早的名字猛然回头，然后一直看着两人，看着唐早按开电子锁，坐进了路虎里面，一直到两人说说笑笑的吃完冰淇淋，发动车子走了，那女人才从阴影里出来 ，不可思议的道：“唐早？真的是那个死丫头？” 第二天上午，警员调查到东山路一家小金店时，师傅认出了那条金链子，距离不远的另一家金店里，也有人认出了佛坠，而且翻查单据，发现那人还拿来了耳环和戒指。 翻两家店的监控需要时间，路队直接申请了搜查令，搜查了那个“哥们”董伟的家，找到了还没来的及出手的死者的手表，以及钱包和银行卡。 一查到董伟的头上，刘宝由立刻就认罪了，他说是他无意中提起陈红很有钱，董伟就动心了，趁他在他家，偷偷潜去杀死了陈红。 这漏洞百出的说词谁都不信，路队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往董伟面前一摆，董伟登时破口大骂，说明明是刘宝由出的主意，说那个老女人抠抠搜搜的，让他去找她敲诈，还说那天晚上两人都去了，翻墙进去，连夜回来，对好词儿说一晚上都在一起。 两人疯了一样狗咬狗，越说越多，路队这边，很快就拼凑出了实情。 事实上陈红和刘宝由，的确就是各取所需心照不宣的类似包.养关系，但时间长了之后，刘宝由不满足于小钱，想要更多，陈红未必次次都答应，他就不时的跟董伟抱怨。董伟本来就是个混混，就撺掇他敲诈陈红，然而刘宝由有小钱养着，并不想真的撕破脸，于是董伟就趁他过来打疫苗，灌醉了他，翻墙进去杀死了陈红。刘宝由第二天回去，猜到了是他，惊慌之下移尸，然后来找他，董伟把抢来的东西跟他分了，然后商量好互相做不在场证明。 如果两人拿银行卡去提钱，早就暴露了，就因为没去，尤其是关键证据，打疫苗的就诊记录是真的，所以刑侦支队才走了弯路。反倒是唐早女人的直觉帮了忙。 路霄峥道：“这回小枣儿得记个大功啊！”他笑着点了她脑袋一下：“不愧是老子的贤内助。” “路队过奖了，”唐早笑眯眯的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路霄峥一乐，姜予以道：“这女人跟男人的思维方式，有时真的很不一样，以后破案你们得多发言。” 正说着，唐早的手机响了，一接通居然是金尚美容的电话，当时办卡留过手机号，给她做过足疗的小安道：“唐姐啊，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做项目啊，我们这个月有感恩回馈活动，3888买一疗程送一疗程……” 唐早心说以后估计都不会去了，嘴上客气的拒绝了，正想挂断，小安又道：“对了唐姐，那天你跟杨姐走了之后，有人来我们店里打听你来着。” 唐早一愣：“什么人？” 小安道：“一个大妈，看着年纪不小了，得有六十来岁了吧？挺黑挺瘦的，穿着件大花褂子。” 唐早心里莫名的跳了一下，“是吗？” 小安道：“她知道你叫唐早，说是你家的长辈，跟你好几年不见了……我们店长说她有点不对劲，就没敢说太多，只说你们是警察，是来调查情况的。” 这么说，肯定就是她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认识她。唐早微微冷笑，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路霄峥道：“怎么了？” 唐早摇了下头。路队直接站起来伸手按住她脑袋，把人带进了办公室，又问：“怎么了？” 唐早有点发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以前住的老家属院，就离教育局不远，那女人如果出来遛弯儿什么的话，经过美容院不奇怪，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不可能不搬家吧？ 路霄峥听她说了，哧了一声：“还真是没搬家。” 唐早道：“你怎么知道？” 路队一噎，但他肯定不能说是当初她在京市，一个电话弄的他不安心，就叫人查了，于是义正辞严的道：“我前两天才叫人问的！他们没搬家，我还知道那俩熊孩子高考连三百分都没能考上！”他看了看媳妇儿没怀疑，放心的抚了抚手掌：“老子准备落个井下个石！” ------------ 第098章 敢撩就别怂  唐早摇了下头：“不用。” 路霄峥浓眉一拧：“什么不用？为什么不用？这种狗屁玩意儿你就这么放过他？” 唐早垂了垂眼：“我的意思是，不用费这事儿。她知道了我还活着，知道我是警察，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打听的，打听到我过的不错，一定会来找我的。”她嘲讽的一笑：“毕竟，她曾经是我妈，她肯定觉得我应该养她。” 路霄峥咬了咬后槽牙，很想发火，看她垂着眼挺平静的样子，又咽了回去，揉揉她头发，略弯了腰，轻声哄她：“别想这些烂事了。有我在呢！” “说的对，”唐早往门口看了一眼，迅速抱住他腰，小声道：“路神在手，天下我有！” 路霄峥手一僵，咬着牙根：“敢撩就别怂！别一到晚上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没留神声音大了，外头噗的一声就有人喷了，唐早的脸一下子红的不行，掐了他一把，扭头就跑了。 路神这边还得忙着种种后续工作，百忙之中还没忘了叮嘱叶归宁注意着“藤”那儿的动向…… 那头唐早回办公室没多大会儿，就接到了保安室的电话，唐早第一反应是有快递来了，随手接了，就听里头保安道：“唐法医，一个叫张淑芬的女士来找您。” 唐早直接道：“不认识。”一边就挂了。 然后立刻给杨曼发短信：“看看门口保安室那儿是不是有个老女人？你给我拍张照片过来。” 他们办公室窗子可以直接看到门口，不一会儿，杨曼就用郑眉飞的手机给她发了过来，一边问：“这谁？” 唐早在点开照片之前，还在想，她给杨曼暗箱的手机，她为什么没用？现在还在用破手机？连拍照片都得借别人手机拍？一边想着，一边点开了图片，调近了有些模糊，能看到一个瘦瘦的老女人正把头伸进保安室小窗子，说着什么，依稀还能看到里头的保安站起来用手推着她头，大概是想让她缩回去。 这画面也太好笑了，唐早猝不及妨，乐出声来。 路霄峥急匆匆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捂着嘴笑，脚下一顿，挺无奈看了她一眼，过来拖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还乐！小傻子。” “不是，”唐早笑的不行，把图片给他看，“你看这样好好笑啊！” 路霄峥也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老子当年真是傻了，长这么难看，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唐早更是乐，心说他家路神的男朋友滤镜，估计也得有三米厚，她瞄了眼旁边的刘法医没抬头，就在桌子底下悄悄挠了挠路队的手心。 路霄峥低眼看她，眼底带笑，然后用脚跟把凳子往里蹭了蹭，伸手揽住她腰，手就往里伸。 小豆腐才刚吃进嘴，还没咂么到滋味呢，就听到叮咚两声，郑眉飞又发过来两张图片，点开来，能清楚的看到那女人正双手抓着铁门往里看，第二张清楚的拍到了她的脸，连那个饱含算计的眼神儿都清清楚楚。 唐早点开看了看，微微一晒。路霄峥拧着眉头道：“老子出去收拾她。” “不用，”唐早道：“让你去对付中老年妇女，简直就是大刀砍泥巴，完全发挥不出wuli路神的长处！我才不舍得。” 她笑嘻嘻的用脑袋挨了他一下，随手抓过他手，在他手背上画小人，“让她等着好了，不用理她。” 路神特别淡定的看着她给他画了个巨幼稚的小人，还在旁边写了个“拽”。他抽回手，点了点她脑袋：“出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别单独见她，没准老太婆会打人！”他甩了个眼神给她，她冲他皱皱鼻尖，路队就笑着走了。 唐早真没理张淑芬，一直到中午去餐厅吃饭，杨曼已经听路队说了，凑过来道：“我刚看了，还没走呢！” 唐早笑道：“这方面她一直挺执著的。” 杨曼问：“哪方面？” 唐早小声道：“我感觉她可能是看到了我开的车，觉得我现在特别有钱？” “哎！”杨曼无语，“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啊！还笑！要我早气死了！憋屈死了！” 唐早要了一份狮子头，笑着分了她一个：“曼曼乖，不气不气啊！” 路队和郑眉飞前后脚坐下，唐早也把狮子头分给了他们，然后路队一抬手，手背上的小人特别显眼，杨曼哟了一声：“头儿，没看出来你这么有童心啊？” 郑眉飞仔细看了看，严肃的道：“杨警官，现在有一副无主画像，你能根椐现有的资料推断出作者是谁么？” “我又不傻！”杨曼反过筷子点了点：“这都没舍得洗！还能是谁。” 唐早忍不住一笑。这是签字笔画的，其实还是挺容易洗的，就算不用洗手液，一沾水就模糊了，但现在线条还这么清楚，肯定是特意避开的。 路队瞥了她一眼，抬起手看了看。 其实以前他家小甜枣有很多小习惯，比如爱玩儿他手，爱捏他手指甲，爱在他手背手指上画东西，对了，还爱咬人……有时候咬的劲大了，他还没说什么呢，她还挺委屈，说，我打又打不过，偷袭又偷袭不到，咬一口怎么了。 路队想着就是一乐，忽然用筷子敲了敲唐早的筷子，唐早没防备，菜都掉了，抬头看他时，他早又低头吃饭了。 郑眉飞小声道：“哎，都来看啦，餐厅里有人公然用筷子接吻！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还没说完，他忽然咽住，笑容一收，看向她们身后。路霄峥也迅速察觉，抬起了头，脸就是一黑。 下一刻，有人道：“唐姐，你妈妈来找你了！”声音大的吓人。 来了！唐早垂了垂眼，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才站起来，转身。 身后那女孩名叫李云，年轻漂亮，还曾经大胆拦住向敏行表白，然后被向敏行当着刑侦支队的面给怼了……她绝对不是热心那一挂的人，带人进来，纯粹就是想看她笑话。 唐早一回过头来，李云就笑道：“伯母在门口等你一上午了，我怕她着急，就帮你带进来了！你看你也是的，工作忙可以拜托别人把伯母领进来嘛！今天三十几度，在外头中暑了怎么办！” 唐早玩味的一笑。 经过了那场人人喊打，她现在对这种掩盖在各种无害外衣下的恶意非常敏感。她向来就不喜欢这种处处耍小聪明的女孩，偏她们还总以为没人看的出来，事实上，谁是傻子呢。 她想起之前在济市，有一次，一个同事买了个二手机8P，另一个同事，也是在餐厅，不住的跟人说，我好羡慕她哦，买了个二手机，一个二手机才两千多好便宜哦…… 两个人都眼睁睁的等着她反应，不对，应该说周围的很多人都在等着她反应，她却走起神儿来了。 这么不按牌理出牌，大家都有点儿懵，张淑芬第一个忍不住了，迎上前道：“唐早，妈妈来看你了！”十分理直气壮。 ------------ 第099章 直言的底气  唐早直视着她，非常平静的道：“我没有妈妈。” 她咬字清晰，态度从容，周围不由得一静。张淑芬愣了一下才道：“瞧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说没有妈妈呢！妈妈不是在这儿么！这么大了，还跟妈妈闹什么脾气……” 李云也愣了半天。 这种情况李云绝对没想到，她带人进来，本来类似于“原来被总裁追求的人还有个泥腿子老妈”这种心情，就想让她出个糗，没想到，唐早居然这么说。 李云心里念头一转，柔声道：“唐姐，毕竟是你妈妈呀，再生气也不能不理妈妈的呀……你平时看着挺和气，怎么这么大脾气呢？你就不能退一步嘛……” 唐早看着她眼里闪烁的精光，心平气和的道：“郭德纲老师有句话说的挺好，‘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李云当时就笑不下去了：“你什么意思?” 唐早道：“字面意思。” 说完了，她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忽然就觉得很痛快。如果她现在还没跟路队和好，她可能还会一直忍下去，今天这种情况，她也许还得憋屈着感谢她……可是现在，他给了她直言的底气，她想说什么就说了，这种感觉真的太舒畅。 她一笑，李云更怒了：“我好心好意帮你把人领进来，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对我冷嘲热讽的，你这种人，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你什么！连亲妈都不认，道德败坏……” 她说起来没完，唐早一直挺淡定的听着，杨曼却忍不住，呛声道：“你是三岁小孩么？做事能不能用脑子想想？人家家里要没什么事，她是不认识大门在哪儿，还是不会带人？你莫名奇妙不经过小唐同意，就把人带进来，还想讨情份？有毛病吧你！” 李云气急败坏：“不管怎么说，她不认亲妈就不对！” “你怎么知道是亲妈？”杨曼哧笑：“给你dna检测报告了？大街上随便一个人说是你妈你就认？扣锅扣的倒是挺快。你毕竟是在公安局工作的，能不能别老想当然尔？证据！证据有么！” 李云一噎，杨曼还想说话，唐早扳住她肩，把她按了下去：“配角别抢戏，谢谢！” 杨曼：“……” 不少人都笑了，觉得她这做派有点帅! 张淑芬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有点慌神儿，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唐早也跟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但是想想那车……她跟人家打听了，那车办下来一百万呢！她绝对有钱！ 张淑芬顿时又来了劲头，上前一步：“唐早啊，你也别怪妈妈，妈妈当年也是不得已的……” 唐早冷冷的道：“张淑芬，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已经说了，你不是我妈妈！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还有脸到我面前来？人真的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绝不会让你得逞，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的钱就算扔大街上，也不会给你一分！” 干脆、麻利，态度明确，直击红心。旁听的人的都忍不住吸气，觉得她这种处理态度实在是爽。 张淑芬一愣之后，顿时恼羞成怒，乍着手就要往前扑，路队立刻站起来，站到了她身边，刑侦支队的几个人，也各自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三三两两的坐着，有的直接倚着桌子吃，一边看着她。 张淑芬立刻就缩了回来，满眼恨毒：“唐早，你有没有良心！老娘就算没生你，也养了你十几年，你敢这么对我？”她狠狠的举着手指头，就差戳到她脸上：“你还是不是人！” “你真要跟我说这个？”唐早冷冷的道：“张淑芬，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你们收养我是为了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我应该为了你们十几年的打骂虐待感恩戴德？还是为了你们的遗弃？还有杀、人、未、遂？” 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女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子就没声了。周围的人也不由互相交换着眼神。 张淑芬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半天她才狠狠的道：“你!我告诉你！不管怎么着，你是我的养女，你必须赡养我，必须照顾你弟弟。必须给我钱！给我钱！不然我就来闹！我去找你们领导！”她露出有些神经质的表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你们这么大个单位，我要去闹！叫你干不下去！” 唐早都听乐了，抬抬手：“随便啊！忘了告诉你，我这儿当年的认罪书，验伤单，音频，协议，”她扳扳手指，“所有东西都是全的，你惹我不开心，我就往网上一发，你猜，哪家单位敢收你们这样的员工？你不怕你丈夫走投无路，不怕你儿子被人嘲笑，你尽管闹腾好了，我等着。” 女人终于怕了，她不能置信的看着她，唐早不再理她，直接坐回去吃饭，饭已经冷了，但她吃起来，却格外的津津有味。 张淑芬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直恨的双眼发红，可是又不敢说话，狠狠的磨了半天牙，终于还是转身走了。看着她出去，餐厅里顿时轰然一声，杨曼第一个道：“你为什么不打她！要是我的话，铁定一个耳光甩过去！” 唐早叹了口气，就在大家以为她要灌一句鸡汤的时候，她道：“我没劲儿，打不疼。” 几个人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其实唐早这种性格，真的挺讨人喜欢，不是会被同性讨厌的娇艳贱货型，也不是会被异性讨厌的尖酸刻薄型，尤其在今天这种很尴尬，背后又似乎很悲哀的情形下，她就这么非常从容的一带而过，倒是叫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 往外走的时候，有不少不熟的人都过来打了个招呼，谁都没有注意，高飞飞一个人坐在小炒窗口边，正咬着筷子出神。 看着杨曼几个人进了办公室，路霄峥随手按住她后颈，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就这么完了？”他非常不满的斜瞅着她：“女人打交道真是麻烦，就说了几句，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唐早道：“我要跟她在餐厅大打出手么？” 路霄峥嫌弃的捏捏她：“算了，就不能指望你！我叫人收拾他们！” 唐早把他手拉下来，双手抱着，仰脸看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们就是这种人……我现在心思都在查那个案子上，我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你不用刻意去对付他们，你那天放了那句话，我今天也把话都说开了，他们要是聪明，就不该再来才是。” 看她乖的跟个兔子似的，大眼睛一清到底，路霄峥心里软的不行，低头亲了她一口：“你男人是谁！给老子抖起来，不爽就打回去，不用想那么多！” ------------ 第100章 别人有的她也得有  回到办公室，路队还在琢磨这事儿。 这小傻枣看着长大了，不时的还敢撩他一把，其实胆子还是小，底气不足，做啥事儿都小心翼翼的，叫人看着心疼。他都恨不得在她脑门儿上写行字，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罩着的，完全可以敞开玩儿。 要不过两天带她去见见老爷子？过个明路？先订个亲？然后等案子破了，就可以直接扯证了～～钢铁直男路队乐滋滋的盘算了半天，才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忽略了一个流程，是不是得先找个机会求婚啊？ 虽然人本来就是他的，可是别人有的，他家小傻枣也得有！还得比别人好！他要是不给她想着，她自己肯定不知道提！他就直接叫：“杨曼！” 杨曼应了一声，就进来了，路队道：“把门关上。” 她就退回去关上门，双手按着桌子看他：“头儿，是要套麻袋去揍那个女人么？” 路霄峥乐了：“那还用你！”他也放低声音：“你说小枣……我是说，这小混蛋她喜欢什么？” 杨曼秒懂，眼睛都瞪大了，锃亮：“你要求婚是吧？” 聪明！路队点了点桌子，又叹了口气，“老子倒是想，可是案子还没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咳了一声：“不过可以先准备着么！你觉得什么方式那小混蛋比较吃？” “DR钻戒啊！从他们官网就可以订！”杨曼毫不犹豫的道：“你想啊，你跟小唐儿都不是虚荣的人，再说我们这个工作，一昧的求奢华没意思也没必要，但是DR钻戒是什么，‘男士一生仅能定制一枚’啊！这就是一生的承诺！别说他们官网上的戒指都挺好看的了，就算是个铁圈圈儿，小唐儿也肯定高兴！” 路队一眯眼：“DR钻戒……”他好像听她说过？ “对！”杨曼简直兴致勃勃：“当然求婚形式什么的也要设计一下，我感觉小唐儿肯定不喜欢那种太热闹的场合，她不是个喜欢高调的人，所以到时候，要么就你们两个人，要么就叫叫我们这些自己人，搞个什么小心机，不要弄那些华而不实的，焰火啊广告牌什么的超级蠢的……我看啊，不如这样……” 她举例说明，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路队听的非常认真，不时的还问问细节，听完了一摆手：“行了，别叨叨了，回去该干嘛干嘛吧，老子认识她十几年了，不比你了解她？” 杨曼非常大度的没计较路队的口是心非，笑眯眯的就准备走，路队又把她叫住：“哎，别跟小枣说！” “知道，惊喜么！”杨曼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笑嘻嘻的出去了。 路霄峥于是暗搓搓打开了DR钻戒的官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午，还翻开通讯录，找了个号码拨出去：“老霍，哎，你们有个新开发的小区离我这儿挺近是吧？对，就那个盛世豪宅，还有好楼盘没？” 几乎与此同时，唐早的办公室里，手机忽然响起，是秦昕庭打来的电话，直接道：“出来一下。” “啊？”唐早有点吃惊：“哥哥，你过来了？” “对啊，我经过这儿。”秦昕庭道：“车在你们门口了，你赶紧出来。就一会儿就成！” 唐早来不及多问，就赶紧出去了，果然一辆车停在门口，前面车窗还开着，唐早一看就惊了一下，开车的居然是林涵博？他是她的爷爷秦泽沛的助理之一。 唐早赶紧叫了一声林叔，上了车，结果往后头一看，哪有什么秦昕庭啊！后头根本没有人！她无语的冲着手机道：“哥，你又骗我！” “行了，”秦昕庭功成身退：“跟着林叔走吧，回聊！” 林涵博看着她挂掉电话，笑道：“小秦总一定要抢着打电话。” 唐早忍不住抱怨：“哥哥就喜欢时不时的皮一下。”她转头问他：“林叔，你过来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林涵博笑道：“就是小秦总说你们宿舍的条件很差，听说还住进来一个不太好相处的室友，所以秦董就叫我过来给你买个小房子，平时工作这么累，住在这里，也可以叫人熬些汤汤水水的补补，”唐早正想张嘴说什么，他就笑着续了一句：“还可以把狗也送过来，不然小秦总没时间照顾，狗在家也有些可怜。” 他笑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喜好，没买太大的，也不是新房，并不显眼，就图有个小院儿，可以养狗。” 话都被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唐早有点无奈，林涵博是爷爷的得力干将，爷爷都把他给派出来了，那就肯定是没得商量了。 其实秦泽沛的意思很明显。他估计是听秦昕庭说了男朋友的事儿，就叫人查，然后查到了路家，知道了路霄峥是什么人。 商对上政，总是要低一层的，不能压他，所以他才特意用这种方式给她撑场子，想让他们家知道，她也是有底气的，有“娘家”可以回，有家人可以倚仗。虽然她跟路霄峥之间，真的用不着这个，可是她还是很感动，难为爷爷那个暴脾气，为了她考虑这么多。 唐早小声道：“爷爷想的太周到了，我都没想到。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林涵博笑着看了她一眼：“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不疼你疼谁？” 他跟了秦泽沛快三十年了，相处的胜似家人。当初刚认回唐早的时候，其实他态度上还有点敬而远之，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中间还牵涉到了秦闻之的死。可是真的相处下来，这姑娘够聪明也够清醒，做事进退有度，心思清正纯粹，对家人充满孺慕，一点点好意也知感恩，也难怪老头子疼她。 林涵博的车很快开进了小区。这小区跟市局就隔一条马路，大门离的挺远，但楼在小区偏南边，几乎都快跟市局大门对着了。 他买下了一套小复式，面积不大，显然已经有点年头了，但进去之后，装修的十分简洁，窗子很大，阳光充足，外头小院儿绿草茵茵，铁栏杆上绕着花藤，非常漂亮。 唐早不喜欢住别墅，嫌太空了会害怕，这小复式虽然不新，但从大小格局到装饰，全都合她心意，林涵博不愧是金牌助理，办事实在是叫人挑不出错来。 林涵博道：“这院子里的铁栏杆都通了电，我已经叫人重新整理过了，院里和房间里也都安好了摄像头，监控室放在了楼下，安全上应该没问题，你的房间先简单收拾了一下，短期生活可以应付，有需要的，后续再慢慢添补……”他一一介绍完了，“大小姐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整理么？” “不用了，”唐早笑道：“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林叔把我没想到的全都想到了。” 林涵博笑了：“小姑娘就是嘴甜！” 唐早总被他叫小姑娘，不过想想人家的年纪，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笑眯眯的看着他。 ------------ 第101章 今晚我不走了  林涵博拍了拍她肩，又道：“我把济市那两个人，赵芳芳和刘宁叫过来了，还有两个保镖。我把楼上也买下来了，给她们当员工宿舍，不会打扰你……” “等等！”唐早有点懵，赶紧道：“你把赵阿姨和刘阿姨叫过来了？她们家都在济市，过来多不方便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老两口分离多惨啊！再说那边是别墅，这边就一个小屋子，来了也没什么用啊！而且我一个警察要什么保镖啊！保镖绝对不要的！” 林涵博皱眉：“保镖怎么能不要呢？小秦总可说了，你接连出了好几次事，秦董担心的很。” “真的不要，”唐早用力摇头：“那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两人争论了五分钟，林涵博勉强点头：“那我回去请示一下秦董再说。但帮佣是必须要的，不是别墅，也要做饭，整理房间，看房子，照顾狗，很多工作……” 两人又争论了三分钟，林涵博再次勉强点头：“那这样吧，赵芳芳的丈夫平时也勤快，那就把他们两人叫过来吧。”他表情严肃，一脸的“这是最低标准了”。 唐早看了他几秒，忽然回过味儿来，无奈的看着他，林涵博也憋不住笑了：“大小姐不用担心，不会打扰你的。” 林涵博下午还要赶飞机，交代完了就走了。 唐早自己转了转，这间小复式楼上有三间大卧室，格局略有不同，其中一间已经被改成了书房，里面的书、躺椅之类都已经放好了，还在一旁隔出了炫酷的小影音间，另一间改成了衣帽间，也已经放了不少衣服鞋子和包。而主卧里别说床单之类的，就连洗濑用品和化妆品都准备好了。 而楼下厨房里用具齐全，她当初做小甜点的全套装备都有，院子里狗垫狗屋之类也是一应俱全……这简直就不是拎包入住了，不拎包都能直接入住。 唐早对林涵博佩服的五体投体，又给他发了个短信致谢，顺便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看手表已经快下班了，她赶紧锁好门准备走，结果才一转身，就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她一转头，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唐早讶然了一下：“欧阳医生？” 欧阳谨显然也没想到，愣了一下才道：“唐警官？” 唐早道：“你住这儿？” 欧阳谨也同时问：“这是你家？” 唐早就先回答他：“是啊，我家里人把这儿买下来了，平时不想住宿舍就住这儿。没想到欧阳医生也住这儿，曼曼知道么？” “我住五楼。”欧阳谨咳了两声，别开眼：“曼曼她，她应该不知道吧？” 她看他耳朵都红了，眼睛都不敢看她，忽然想起了这楼的位置，这栋楼都是小复式，五楼就是顶楼了，如果从五楼阳台往下看，应该正好可以看到市局的院子！难道？ 唐早内心顿时振奋起来，表面微笑道：“我刚搬过来，过两天准备找机会，大家一起吃个饭，欧阳医生有没有空？一起过来？” 欧阳谨一愣，随即快速道：“好的，我今晚去病房值夜班，明天后天大后天，晚上都有空！” 唐早笑了：“好的。那到时联系。” 欧阳谨非要送她到市局，才刚到办公室门口，手机就响了，她接通了还没说话，就见路霄峥站在门口，笑着挂断：“你跑哪儿去了？” 唐早随口道：“我出去了一趟。” 一边就看到陈主任和刘法医往外走，她还没来的及解释，陈主任就笑了，拍了拍她肩：“好事将近，恭喜啊！” “啊？”唐早茫然，路霄峥一乐，随手把人拖了进去，然后她就看到他桌上一堆房产公司的宣传单页，路队兴致勃勃的拿出来几张：“小枣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你喜欢什么样的？大点小点？我什么地方都能住，全依着你，随便你挑！” 唐早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买房子？” 她都怀疑他是跟她哥商量好了的，这也太巧了吧！ “嗯？”路队瞥了她一眼：“你这什么表情？我又没说案子不查了，这不现在没什么抓手么？我们先挑着，挑好了装修也需要时间，到那会儿也许就有进展了，别急！” 他随手揉了揉她头发，又低头翻那些单页：“我记得你喜欢大窗子？到时弄个大窗子，给你弄个院儿养狗，弄个透明书房给你看书……” 路队很少这么孩子气。十年之前都很少，更别说现在了。显然这个话题，让他非常的开心。 虽然说小复式不是她要买的，可是看路神这么兴致勃勃的给两人构画着未来，她莫名觉得好愧疚啊！他这么高兴，她要是说她家里已经给她买了房子，他肯定觉得特别扫兴。 可是再一想，那只是“娘家”啊，他自己不也有个“单身狗窝”？于是又有了点底气，小心的扯了扯他的尾指：“路神～～” 路霄峥话头一停，别眼看了看她，半天没说话，估计在心里迅速进行了一番推演。她冲他眨了眨大眼睛，又扯了扯他尾指，软着声音撒娇：“路神～～路神～～” 他长吸了口气：“什么事，说。” “就是，那个什么吧……”她笑眯眯抱住他胳膊：“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路霄峥也挺沉的住气的，由着她拉他出来，然后两人就这么溜溜达达进了小区，估计一进小区门，路队就猜到了，但他全程没说话，一直到她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路神～欢迎来我家，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路霄峥坐在沙发上，简直没好气，媳妇家里这都什么人啊？泼他凉水泼的这么稳准狠？他沉着嗓子道：“什么时候弄的？” “我也不知道，”唐法医一边系围裙，一边努力卖萌：“反正吧，就今天下午，我爷爷的助理忽然过来找我，然后我过来一看，就已经一切都办好了。”她无比乖巧的弯着眼睛冲他一笑，然后迅速钻进厨房。 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没有新鲜蔬菜，反正路队也不喜欢吃蔬菜，她就直接快手炒了两个菜，煮了面，两人吃完去楼上巡视了一圈，路霄峥的不爽就完全消失了，挺得瑟的笑道：“不错!我挺满意，”他往卧室沙发上一坐：“今晚我就不走了。” ------------ 第102章 她值得最好的  唐早愣了愣：“啊？” “啊什么？”路队瞥了她一眼，眼底带笑：“看看这格局，这就是爷爷对我的默许！”看她还瞪着他，他一伸胳膊把她拽怀里，伸手在眼前划了个圈：“不明白？这格局完全就是给小夫妻住的！而且位置在市局对面，多方便？这就是一句话，我把孙女儿托付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照顾着！” 唐早默默的看着他，路队笑的痞气：“所以我决定，结婚之前就住这儿了，安安老人家的心！” 她都被他给气笑了，一口咬在他冒着胡茬的下巴上：“自说自话！不要脸！” 孤男寡女还敢撩的后果，就是被大灰狼当场扑倒，连豪华大浴缸都没来的及体验，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 饿了三十几年的狼是可怕的，可其实，除了起初凶狠而毫无章法的扑击，大灰狼一直都很温柔，那种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温柔，那种属于路神的强大自控力下的温柔。情到浓时，他在她耳边哑笑：“宝贝儿别怕，我不做到最后。” 他是真的不舍得，越渴切，就越是不舍得这么轻易的碰她，他想的是一辈子，他要给她一个比所有人都美好的开始。 老子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一直到天光大亮，唐早迷迷糊糊的从他怀里醒来，他还感叹：“老子简直就是个圣人，枣都在嘴边了都不吃。你说说这世上悬崖勒马的人能有几个啊？比柳下惠都柳下惠！” 她默默的举起发红的小手，控诉的看他。 他抓过来亲了一口，假装不懂她的意思：“行了，循序渐进，先介绍你认识，等熟悉了再……”唐早恼羞成怒，一下子捂住他嘴：“你还说！” 他漆黑的眼睛里全是笑，翻身覆上，亲下来。 等真正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唐早洗完了澡，急匆匆去衣帽间找衣服，结果无意中发现有个衣柜里居然还放着几套男装？居然还是路霄峥的尺码？甚至风格都特别符合！ 唐早都无语了，怪不得人家说，能给商界大鳄当助理的都是神人，真的是面面俱到！ 两人卡着点儿往市局走，路霄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转头道：“做成这样，有点过了，过于周到了。”他瞥了她一眼：“你爷爷是真的疼你？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唐早叹气道：“我家里没什么人了，我爷爷很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种传奇人物，子息上总是很艰难，长子幼年就夭折了，次子就是我父亲，三子比我父亲还早一年出车祸去世……总之到最后，子辈只余下了我小叔，孙辈只余下了我和我哥哥。” 她停了一下：“我爷爷看起来很严厉，但真的很疼我，他的理念就是男孩子要磨练，女孩子就要宠，所以对我，比对我哥哥都好。”她斜了他一眼，一昂下巴：“你以为他会因为路家而卖我？讨好你？你真的想多了，你要敢欺负我，我爷爷会跟你拼命的，才不会怕路家。” “嗯，”路队完全不介意：“那就是另一个可能了，你是不是曾经在你爷爷面前，说起过我？甚至有可能态度坚决的表示非我不嫁？所以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才完全不反对？” 唐早一愣，瞬间小脸暴红：“没有！”她用力掐了他一把，收回手：“我只是拒绝了我哥哥安排的相亲！” 路队笑嘻嘻看着媳妇儿跑了，等忙完了，他给秦昕庭发了条微信，大意就是我看到了房子，我懂你们的苦心，我会照顾好小枣，你们不用担心……种种。 路霄峥猜的很准。秦家的优势是财，路家的长处在权，两亲家根本没必要飚出个强弱，所以他才毫不介意跟着媳妇儿吃几天“软饭”，姿态放低，表明诚意。 路队本来以为秦昕庭就算回，也肯定要怼他几句，放几句什么你敢欺负她我们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没想到秦昕庭迅速的回了过来：“我们的意见不重要，我们只想小早开心，我们可以给她一百栋房子，但只有你能给她一个家。” 又正经又文艺，这架势，路队都不好意思得瑟了！ 正斟酌着要怎么回复，秦昕庭又发了一条：“其实这几年，我给小早介绍过很多人，不乏各行业的翘楚，可是小早全都不肯去见，后来被我逼急了，她才跟我说起你，她说你是她的神。她还说，她可能永远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但是她有几百张照片，几十个视频，几年的回忆，足够支撑她活完下半辈子。” 这句话，直接戳进路队心里去了，那叫个酸疼酸疼的。 忠诚，信任、依赖以及倾其所有的爱……狡猾的商人已经把准了路队的性情，用了对他最有效的方式。而路队对此毫无所觉，当然了，就算他察觉到，也不会介意。 唐早一整天都在神游，心里的甜水儿咕嘟咕嘟的往上冒，脑子里除了路霄峥根本装不下别的，一会儿没见他，都忍不住要想他。 下午路霄峥回他那边收拾了些衣服，把那些材料也全都拿了过来，一副要在她那儿长住的架势。 唐早开门的时候，看他忙的满头大汗，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腹肌的线条，MAN到不要不要的，她没忍住凑过去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举着锅铲跑了。 路霄峥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唐早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个人吃完了，路队把那些材料拿进书房，唐早一眼看到，顿时升起了浓浓的负罪感，她这几天只顾着谈恋爱，都没去查案子！太不务正业了！ 唐早靠过去坐在椅子扶手上，把手肘架在他肩上：“我不回宿舍住能行吗？高飞飞还怎么行动？” “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行动了，”路霄峥皱眉道：“我感觉对方对这些并不执著，不然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唐早想了一下：“那我让曼曼去我房间住，不然我交了两年的房租，不是浪费了？”一边说着，她忍不住抱着他肩摇了摇：“我觉得我好对不起曼曼啊！我就这么扔下她走了！我好渣啊！我是个负心汉！” 路霄峥瞥了她一眼，选择性忽略后头的废话：“你交这么多干什么？” “因为想做隔间啊！”她摊手：“当时尤主任说要做这种改造必须保证短期内不能搬。” 路霄峥好笑：“我就一直不明白你弄个纸糊的隔间有什么意思，就摆明了告诉所有进你门的人，这里头有秘密，傻不傻？” 虽然的确很傻，但是他说出来就不对！她毫不犹豫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咬的还挺疼，路队嘶了一声，转头看她，她早飞快的跑去洗澡了。 咬人什么的，这些坏毛病绝对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这锅甩不出去，路队摸了摸那小牙印，猛不丁一乐，低头继续看材料了。 唐早洗完澡出来，路霄峥正在阳台上抽烟，她忽然想到什么，下楼拿了根棒棒糖，冲他招手：“路神，你来！” 路霄峥回头一看，就想按灭烟，她道：“先别，过来拍张照片！” 她迅速把手机插上自拍杆，然后把棒棒糖叨在嘴里，路霄峥坐过来，两人头挨着头，她卡嚓卡嚓拍了好几张，满意的拿下手机：“真好。路神，这还是我们见面之后，拍的第一张照片呢。” 她兴致勃勃的计划：“我到时候洗出来，还有我们之前拍的那些，就放楼梯那儿，等弄好了，就请曼曼他们来玩儿。” 路霄峥心头一动，想着秦昕庭说的那几句话，心里一柔，他把烟头丢进纸杯里，一转头就把人抱了起来：“走了，还有一辈子给你拍呢！” ------------ 第103章 泼硫酸  两人这两天过的堪称蜜里调油，方圆十米遍地狗粮，熟悉的几个人也都知道两人同居成就达成，狗狗和帮佣也都来了，队里约好了周末过去聚聚。 唐早总觉得她忘了一件事，还挺重要的……但色令智昏，她一时真没想起她还有个姓欧阳的邻居，她还约了人家参与聚会…… 下了班，唐早顺路从保安室拿了快递，一边低头拆盒子，一边往外走。路霄峥落后她几步，跟姜予以说话。 唐早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见张淑芬从垃圾桶后头一下子站起来，动作古怪的往她这边疾冲过来，脸上皮肉抽动，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疯狂。 她本能的察觉不对，下意识的退了几步，一边喝道：“你干什么！” 直到此时，她还没有察觉到情况的严重性，张淑芬已经直直冲到了她面前，别在身后的手猛然往前一探！瓶中的液体一下子泼了出来！ 唐早脑中嗡的一声，下一刻，她狠狠的扔出了手里的快递盒子，砸在她脸上。 几乎与此同时，她胳膊被人拉住，一把拖开，同时他飞起一脚，连人带瓶踹飞了好几米远。 地面上迅速泛起了白烟，而残余的液体泼到了张淑芬的手臂上，她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整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好一会儿，唐早才猛然回神，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路霄峥狠狠的搂紧她，咬牙咬的腮肉都紧了，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来泼硫酸！要不是他听到唐早那句话一抬头，哪怕晚半秒，她就真的泼过来了！真的是，太险了…… 他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背，看着那女人在地上打滚惨叫，他直接就上去补了一脚！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车看着，姜予以迅速回过神来，急挡在路霄峥面前，招呼几个警员把人送医院。 张淑芬不住挣扎，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不养我，你不给我钱！你不得好死！当警察就能不认妈么！老天爷怎么不打道雷劈了你这个畜生啊！” 正好是下班的点，看到的人太多，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有不止一个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尤其发生的地点是在公安局门口，而且张淑芬说的话，什么不认妈，什么畜生，都太有爆点了……再加上路霄峥怒不可遏的那一脚，都让这件事爆了。 网络这种地方，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尤其什么城管啊，公、检、法之类，好像必定以权谋私，必定黑暗残暴，键盘侠们最喜欢攻击这些人，好像这样才够刺激。再说这次有实锤啊！警察真的踢人了！踢的还挺狠！好多人都说“估计到最后，就说他是临时工已辞退……临时工招谁惹谁了天天背锅！” 短短一个小时，事件传的如火如荼，尤其中间有个“知情人士”出来爆料，说视频里的女士早就来局里找过唐早了，但是唐早说她只是养母不是亲妈，不认她，也不肯出赡养费种种……网民们顿时出离愤怒了。 “养恩大过生恩，这种恩情都能恩将仇报，实在叫人齿冷！” “连父母都不认，不配做人！” “一个母亲被逼到发出这样的悲鸣，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伤害！” 群情激愤，大家好像都选择性无视了“泼硫酸”这件事本身。尤其后来扒出唐早就是那个“最美女法医”之后，事情就更火了，动不动就是： “我还曾经拜倒在小姐姐裙下，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最美女法医，专业强又怎么样，道德败坏的人怎么能当警察？” “这种人渣，给几个钱还不是想怎么说怎么说？我们的司.法公正在哪里？” 叶归宁抱着笔记本，敲开唐早房门的时候，路霄峥正被周局骂的狗血喷头，而唐早正在接秦昕庭的电话，两人根本没注意到网上这位“知情人士”。 叶归宁坐下一说，路霄峥就冷笑了一声：“是李云吧？” “对。”叶归宁一直看着这件事的发展，这是个新注册的微博，ID是一串数字。她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明显在带节奏挑事，而且显然是内部人士，他立刻就黑了过去，确实是李云。 叶归宁道：“要不是她，根本不会闹的这么大。我在想，要不要用她这个帐号发点什么？”他顿了一下，“我刚才去了一趟局里，要来了门口的监控，你要不问问周局，什么时候发合适？另外，唐姐说的那些证明，是不是真有？我们要不要用官博发一下？” “真有，”唐早终于挂掉了电话，转回来：“在济市，我哥说叫人给我送过来，明天一早估计就能到。”她向路霄峥道：“你先跟周局说一声吧。” 路霄峥就去打电话，才一转身呢，门铃又响了，唐早从监控里一看，居然是姜予以，不由得一愣，赶紧开了门：“姜哥？” 姜予以先解释：“你俩手机都打不通，我问了物业才知道你住这儿。”一边又道：“有件事儿，我得跟你们说说。” 说完了这句，他就淡定的等着路霄峥过来，狗子一直在三人之间跑来跑去，叶归宁显然很喜欢狗，坐在地毯上，跟狗子不厌其烦的玩丢球，一边还不时抬身刷一下微博，姜予以索性也去地毯上坐下，偶尔撸一把狗头。 一直到路霄峥挂了电话过来，姜予以才坐正了，正色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不合理？” 几个人都是一愣，姜予以道：“那天那个女人，我们都见了，一句话以概之，欺软怕硬。有小唐最后那句话，她再来找你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来，也应该是卖惨，如果你们中间没有什么冲突，她用这种疯狂手段，完全不合理。” 唐早一下子冷静下来，肯定的道：“餐厅见面之后，没有任何接触。” “所以，不对。从态度上判断，她对你不是不心虚的，她敢出现在你面前，完全是因为觉得你好欺负，有利可图。” “所以在察觉到你态度强硬，与她记忆中不一样之后，她瞬间乱了主张，在你后来提到证据的时候，她万般不甘，却不敢做任何事，一个这么识时务，欺软怕硬的人，不可能在没有刺激的情况下，做这种对她完全不利的事情。” “不，不对，就算受了刺激，她也不敢这么做。” 姜予以说话，带着他特有的，不疾不徐的味道，思维清晰，态度冷静，一句句娓娓道来，屋里的人都瞬间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唐早和路霄峥在事情出了之后，还一直没能闲下来，所以做为局外人，又是亲眼目睹了两场争端的姜予以，反倒更能冷静的思考。 路霄峥缓缓的道：“高飞飞不行，就特么的换人了？还挺会找机会的么！” 这句话表面平静，却辞意森然，连趴在他膝头的狗子都被他煞到，夹着尾巴挪开了两步，把头搁在了姜予以膝上，姜予以一边胡撸着狗头，一边抬头看他。 ------------ 第104章 搬救兵  路霄峥很快就做了决定：“老姜，你明天去找周局，先用门口视频顶一顶，解释两句，把事情稳住，等小枣那些材料来。我和小早明天一早去医院看看那个老太婆，叫个人配合，给小叶找机会下手。” 姜予以道：“你的意思是，让小唐‘迫于舆论’经常去看她？然后引得对方再在那人身上下手？”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所以，你也觉得是……催眠？” “催眠。” “催眠。” “催眠。” 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唯有这一个理由，才能解释这种不符合张淑芬性情的行为，和她当时那种孤注一掷，目标明确的手段，以及那种情绪上的爆发。 然后路霄峥答了他上一句话：“不，我没打算让小枣经常去看她，而是她必定需要来找小枣。我打算用小早的名义告她，她肯定要来求小枣，两个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又闹成这样，不管出什么事，正常来说，别人都不会怀疑有别的内情，所以这个女人绝对有再利用的价值。” 姜予以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等商量完，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姜予以和叶归宁也没回去，直接在他们这儿凑和了一晚上，一大早各自分头行动。 唐早和路霄峥去医院的时候，医院才刚上班，两人正在护士站查病房号，唐早忽然一眼看到了欧阳谨。直到这会儿，她都没想起来她曾经约了人家吃饭，笑着打了个招呼：“欧阳医生。” 欧阳谨回身，一看是她就是一愣，表情忽然就有点儿古怪：“你们怎么在这里？” 唐早没注意他的表情，就道：“我们有点事儿。” 欧阳谨隔了一下才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唐早笑了笑，“谢谢你。” 他们查了房间号，就直接过去了，没想到房间外头还有两个长的挺丧的年轻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她们过来，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估计是什么小自媒体，或者本地网什么播主之类的，特意来蹲她们的。唐早捏了捏路霄峥的手，路队随机应变，无所畏惧，直接推开了房门。 张淑芬正在床上哼哼唧唧，唐建平也在里头，没理会张淑芬，抱着塑料袋啃包子，一见他们，就是一愣。 唐早迅速扫了一眼，很好，张淑芬和唐建平的手机，此时都放在桌上。与此同时，她察觉到门口有人跟了过来，态度就加倍的平静：“张女士，我今天过来，是……” 她还没说完，张淑芬就爆了，猛然一翻身，似乎是想跳起来，然后哎哟一声痛叫，又跌了回去。她瞪着眼睛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敢来！老娘养了你十几年，你一分钱都没给过，和你要点钱你都不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张淑芬本来就擅长骂街，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声音嘶哑，配合着她瞪着眼睛，挥舞着手的样子，实在有些恐怖，但也出奇的理直气壮，看到的人肯定会觉得这人素质低，但也肯定不会怀疑她说的话，那种爆发的情绪，如果唐早不是当事人，只怕也要被她唬住。 但那又怎样？真的假不了。 唐早不动声色的移开身体，让门口的人拍清楚张淑芬狰狞可怖的表情，一直等她说了个差不多，才“忍无可忍”的抬高声音：“张淑芬！我们之间什么情况你很明白，就冲你们那些年所做所为，我不告你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有脸跟我要赡养费？” “我不管！”张淑芬直着脖子道：“你得养我！我是你妈！你得给我钱！给我钱！” 唐早冷冷道：“唐建平，你也是教育部门的领导，应该多少明白些是非黑白，你倒说说看？” 唐建平不傻，但也不聪明，事情闹成这样，他也有点慌，但在唐早面前，却本能的端起了一家之主的架子，背着手严肃的道：“这件事，全都有错！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妈妈就算有些行为过激，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做为晚辈，难道不应该检讨检讨自己么？你要是个好的，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对你？要从自身找问题！” 唐早都气乐了：“我真是傻了，我早该知道你们没有三观，行吧，等着打官司吧！” “何必闹成这样！”唐建平一慌，威胁的压低声音：“你这孩子就是太不圆滑！听爸一句劝！你的路还长！哪有这么对待父母的？你不要名声了么！这个传出去是不好听的！” 张淑芬也察觉到不对：“踩了高枝儿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丧良心的东西！我告诉你，你亲爸他就是个变态，他不养你，你妈也不养，把你扔在孤儿院，是我们救了你……” 唐早一皱眉，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而路队发完一条消息，好像刚看到门口探进来的手机，退回几步，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人就要把手机对准他：“我们是‘花椒拌江湖’的记者……” 唐早迅速推开路霄峥，温和的道：“不好意思，不方便，请回避一下。”一边关上了门。 路霄峥上前一步，冷冷道：“唐建平，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路，听说，你跟我家关系挺好？” 唐建平一愣，当时就慌神了：“你，你是路家的人？” 路队在给她争取时间，可她怎么拿到桌上的手机，还真是个问题，毕竟桌子在那两人之间！唐早正要开动脑筋，门忽然开了，欧阳谨出现在门口，直接道：“17床家属呢？马上推病人去换药室，快些。” 路霄峥一眯眼，往后一退，唐建平正有些失魂落魄，下意识的过来把住了床头，推着就走，欧阳谨看了他们一眼，跟了上去。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没有人记得要拿手机。 杨曼是负责在外头接应的，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把欧阳谨给搬来了？欧阳医生居然就这么从了，说这俩人没啥谁信啊！ 唐早顾不得多想，迅速过去把手机放在兜里，跟路霄峥一起出了病房。 之后就容易多了，叶归宁顺手把两部手机都弄好了，唐早猜两人密码都一次全中，省了不少时间。弄好之后杨曼直接给了欧阳谨，他们进出会有人注意，医生进出根本没人会注意，欧阳医生头一回干这种事，红着脸把手机放回桌上，迅速带上门出来，站在拐角等他的杨曼冲他一笑：“谢啦！” 欧阳谨点了点头，看着她和叶归宁走楼梯下去，好半天才轻声道：“不谢。” ------------ 第105章 颜值即正义  市局这种单位，没办法讲究什么时机策略，只能是第一时间澄清。 姜予以一大早就去找了周局，然后跟综合部商量了一下，发了一条简单的澄清微博，简明扼要，说了事情经过，即，对方泼硫酸，然后路霄峥及时发现，把人踢开，在她滚过来之后又踢了一脚。 然后道歉说是我们警员不够冷静，并注明事情正在紧急调查中，后续情况，包括被袭击人及袭击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在征得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公布。 非常官方，非常平淡的陈述，不加一句褒贬，但也正因为这样，才加倍可信。 此时网上流传的视频，最早的也是从张淑芬满地打滚开始拍的，所以中间最受人诟病的，就是路霄峥那一脚，但视频一发，起码大家都注意到了起因是泼硫酸。 而且路霄峥踢飞张淑芬那一脚，实在是反应太快了，搂着唐早安抚的样子，更是男友力max。 微博底下的画风渐渐有点跑偏，连那一脚都变的情有可原，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讲真，女朋友被泼硫酸，只是踢一脚没直接杀人，已经很克制了吧！” 不少人回复：“对啊！而且是那个女人滚到脚边才踢的，这无可厚非吧？” 当然也有所谓正义之士：“那可是她妈！不付赡养费还踢人，这也有人洗地？” “楼上脑残吧？不管是什么人，不付赡养费可以去告，泼硫酸是犯罪好不好！一码归一码！” 就在这时，“花椒拌江湖”放出了一段视频。 这个微博视频自媒体以挖掘普通人的狗血事件为主，有几百万粉丝，视频拍的是唐早和路霄峥的背影，张淑芬张牙舞爪的样子拍的清清楚楚。 有句话叫“颜值即正义”，这句话在网络上更是真理，不管事情如何，张淑芬的样子实在是太狰狞了，眼神恶毒疯狂，骂的也实在是太难听了，就连那些自诩公正的也有些看不下去，评论很多变成了： “坐等真相。” “这女人太可怕了，骂的话我都听不懂。” “美女法医一如即往冷静镇定，这次我站小姐姐，我相信事出有因。” 而此时，秦昕庭的人，也把相关材料全都拿了过来，这些是当时秦闻之叫人整理的，非常齐全，不但有验伤单，照片等等，而且有邻居等等的实名证明，以及唐建平和张淑芬两人的认罪书，认罪视频。 连综合部的陈磊都不由得咋舌：“这两口子也太奇葩了，摊上这种养父母，你也真是够倒霉的。”他问：“你弄这些，本来是打算告她们的？” 唐早点了点头，陈磊道：“那为什么没告呢？” 唐早仿佛感觉到心口中了一箭，她捂着胸悲凉的道：“因为我那时候……是个圣母哇！” 连周局都忍不住笑了，路霄峥失笑着揽了揽她，没说什么。那会儿她才十几岁，还是个学生，又不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母，选择不告，并不奇怪。 综合部把材料整理了一下，挑着合适的，发了一条微博，证明了一下两人的关系。当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并没提及秦闻之的存在。然后唐早新注册了一个“青市女法医”的微博，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表示会起诉张淑芬泼硫酸的行为。 微博一发出去，吃瓜群众全都震惊了。做出这种事，这么折磨一个孩子，还不止一次的遗弃甚至曾试图杀子，就这种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跑来要赡养费？不给还要泼硫酸？这到底是从哪儿借的脸？ 此时再倒过来看看市局门口那个视频，张淑芬嚷嚷的那些话和疯狂的态度，以及医院里唐建平装腔做势的教训，吃瓜群众简直三观炸裂。 虽然张淑芬的所做所为，很可能是因为催眠，但如果没有她恬不知耻的跑来找她要钱，也不会被人盯上，所以唐早是真的一点愧疚也没有。 这事处理到这儿，起码局里这头是交待过去了。后续就找律师、起诉之类的，给机会让那两口子来找她。 唐早跟路霄峥一边商量着一边往外走，迎头碰到了李云。 李云因为那条微博，被记了大过，然后，也许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和差不多的智商？跟同样记了大过的高飞飞成了朋友，两人亲亲密密的挽着手，跟她们走了个对脸，然后就听李云轻哧道：“买不起就不要买！穿个山寨货也不嫌丢人！” 她不说，唐早还没注意两人撞衫了。 其实也不算撞衫，两人都穿着A字裙，只是李云穿的是碎花吊带，露着肩，唐早相对保守，穿的是木耳边的小衬衫。 可是这条A字裙是今年的爆款，流量小花李迪登时尚杂志封面，穿的就是这条裙子，而且唐早腰细，皮肤白的要发光，一迈步，裙边的水晶星光扣，就在两条白生生的长腿上跳跃，瞬间就把这条裙子那种漫步星辰的感觉给穿了出来。 这个牌子叫“早”，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定价在五千到两万左右，通常在淑女风的衣服上，添加极为精致复古的小装饰，一个胸针，一点刺绣，甚至一个纽扣，很有画龙点晴的效果，被网上称为“仙女攻”风格，卖的很火。 华国这种大环境，既然卖的火，当然就有山寨，正品裙子一万多，山寨也就几百，肯定有不少人买。 唐早也懒的跟她争这个，直接跟路霄峥道：“对了，那天查那个微博的时候，还查到了很多东西，没想到有些人表面上……机子里居然……”她都没说完，摇了下头。 李云当时就哑火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的瞪着她。唐早本来就是在诈她，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于是对她抛下一个笑，拉着路队走了。 这会儿家里有人做饭，两人吃过饭，跟狗子玩了一会儿，唐早就坐下刷手机。现在官博那条视频下，画风已经完全跑偏，全都是嗷嗷的：“警察哥哥帅帅帅帅爆了！” “这腰这腿！这霹雳闪电般的身手！我能舔一年！” “警察哥哥介意多个女朋友么？我也想被帅哥拍背哄！” 唐早越看越不爽，拿起旁边的球就砸在了路霄峥身上。路队眼皮都没抬：“怎么了？老子啥事儿不合你心意了？” 她低着头，不高兴的抠他手心：“她们全都说你帅。” 路队一乐，看了一眼她手机，把人搂怀里，低头看她：“说老子帅还不好？我媳妇儿是你又不是别人，这就是给你长脸儿啊！” 唐早抱住他腰，“可我不想给别人看。” 路队笑着低头亲她，两人笑闹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句：“媳妇儿，下周三请个假，跟我回家见见我们家老爷子？” 唐早顿时就吓到了，一把推开他。路爸爸这种身份的人物她还没见过，虽然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想想还是怂。她瞪了他半天，确认他不是开玩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站起来茫然的晃了两圈儿，一头扑进了衣帽间。 路霄峥看了看媳妇儿没出息的德性，一乐，站起来去了客房。这些天他们虽然“同居”，其实除了第一天之外，大多时间他都住客房，不然一天天的能亲能抱不能吃，估计能憋出病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接连经历了两次险情，路霄峥是真的急了，他不想再一昧的等下去，他迫切的想要尽快解决问题，免得出现一次又一次的突发情况。所以住在客房，也方便他偷偷加班。 此时路霄峥正在看朱洪家的录像，这活儿全程需要瞪大眼睛集中精神，一次一次反复的看，枯燥乏味，但在侦查中，其实是非常常见的工作。 唐早是偷拍的，但是像素不低，只是有点晃，路霄峥放慢几倍看，也就在这一次，他忽然看到了什么，路霄峥迅速拖回几秒，接连看了几遍，皱起了眉头。 ------------ 第106章 对不起  唐早拍的很细，每一个角落都拍到了，但毕竟不能每一样东西都拿起来细看。其中有个一掠而过的画面，唐早的手翻弄了一下箱中的书，最下面有个红色的东西晃了晃。 路霄峥反复的看了几遍，越看越像个日记本。 那个年代，有一种日记本，方方正正的，红色硬皮面，上面有个木扣子，用绳子绕起来，书脊上印着“华国”，看起来很像一本词典，估计唐早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词典印的可不是华国两个字！ 路霄峥截图发给了叶归宁，让他处理了一下，一调清楚，能确定这就是那种日记本！虽然朱洪未必有记日记的习惯，可是万一呢！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路霄峥才把这件事告诉她，唐早一听就急了。她有朱洪的妻子刘宁的手机号码，立刻给她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刘宁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谁啊？” 唐早道：“我是小唐，就是上次跟您聊过的……”她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说想再去那间房子看看。没想到刘宁道：“那房子已经卖了啊！” 唐早一惊，跟路霄峥对视了一眼：“卖了？什么时候卖的？里面的东西呢？” 也是赶巧了，那间屋子上周刚刚卖出去，朱洪家里因为不想触景伤情，只把必要的东西收拾走了，那些旧家俱旧衣服书籍之类不值钱的，全都没要。 唐早和路霄峥一边往那边赶，一边辗转联系了新房主，人家还以为她是推销家装的，没说几句就挂断了，再打还拖黑了。换了路霄峥手机打，对方也没接。 幸好已经知道他的工作单位，路霄峥翻了翻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出去，直接找了他们老总，然后老总往下找，唐早沉不住气，急的来回转，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幸好不一会儿，房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唐早和路霄峥在门外等了半小时，房主满头大汗的来了，主动打开门让他们随便翻，可是房间里已经只剩了些笨重家具，书之类的都已经没了，唐早一问，对方就一拍脑门：“你们要找那个啊，昨天我才刚卖掉！” 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路霄峥迅速盘问清楚，一摆手两人直接上了车，然后路霄峥把电话打给了片儿警，问清楚这边的废品收购站在哪儿。片儿警挺絮叨的，仔细的给她们形容：“从岔路口下来，沿着路口往西走，大约开个七八分钟，就有个红砖墙的破二层楼，大铁门进去就行……” ………… 而，就在此时。 红砖墙的破二层楼前面，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一边唱着走了调的“小苹果”，一边拎着一个日记本上的绳子走来走去。 日记本是红色的，方方正正，封底一根绳子缠到前面的扣子上，随着小男孩一下一下的甩来甩去，扣子终于崩开了，日记本哗啦一下散开，小男孩蹲下，用小手按住，随便翻了翻，随着他翻动的动作，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字迹：“我们六个人的命运，从那时起就全变了”、“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我后悔了，我错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死亡都无法洗净我的罪恶！”。 小男孩懵懂的念着自己认识的字：“六个人、对不起、六个人、对不起……” 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把本子合起来，刚好旁边的男人从蜂窝煤炉上提起了一壶水，拎着走了，小男孩就拖着本子走到炉子边，随手撕下一页，扔到了炉子上面。 ………… 而，就在此刻。 路虎车里，路霄峥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仪表盘上，回手揉了揉唐早的头发：“急什么！再急你也不能飞过去啊！晚个十分钟八分钟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唐早别开脸：“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路霄峥道：“我只知道，这车速已经是最快的了。”一边说，一边迅速拐下了岔道。 ………… 同一时刻。 烧着的纸从炉口飞下来，在地面上打着转，小男孩找到了新的乐趣，迅速的一张一张撕着日记本上的纸，丢进火里，火越烧越大，纸也越撕越多……从有字的，到空白的。 火舌迅速舔着纸张，打着旋儿四散，拎着壶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一眼看到，顿时嗷的叫了一声，快步赶过来，一把拖开孩子，直接把壶里的水往上浇，浇了个差不多，又跳上去踩了几脚，拍了孩子一巴掌：“臭小子！玩火当心尿床！赶紧滚远远儿的！这些都是要卖钱的！” 小男孩吸了吸鼻涕，拖着撕的七七八八的日记本，笑嘻嘻的走开了，男人拎着壶去水池那边重新接了一壶水，才刚往火上一搁，就听到骨碌碌的压路声，一抬头，就见一辆路虎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男人客气道：“你们有事？” 路霄峥亮了亮工作证：“警察，是这样的，昨天有一批从老肥料厂家属楼收来的旧书，放在哪儿？” “老肥料厂？哦！刚收来的，我还有点印象，”男人进去转了转，指了一个半敞开口的编织袋子：“就这吧？” 唐早哪里还等第二句，迅速上前，一眼看到露出来的书上写着朱洪的名字，就是一喜。她拿出手套，两人戴上，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迅速翻找起来。 袋里的东西非常杂乱，既有朱洪当年的旧书，也有些近年的杂志报纸，路霄峥草草一看，没有那个日记本，就直接站起来问男人：“还有吗？” 男人来回的找了找：“这个也是，还有这个，”他又找了一圈，“就这些了，两袋子加一箱子。” 路霄峥嗯了一声，拖开袋子，又倒了出来。 两人动作都快，迅速把东西过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个日记本，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路霄峥反复跟男人确认，又亲自动手翻了翻，确实没有朱洪的东西了。 可是为什么唯独少了那个日记本？唐早摘下手套，抹了抹汗，就打给了刘宁。 路霄峥浓眉都拧在了一起。 以他的想法来推断，既然这个日记本，一直跟旧书放在一起，说明连刘宁也不知道是日记，或者说知道是日记也不在意，单独收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可如果没单独收起来，怎么偏偏就少了这么个日记本？ 路霄峥问那个男人：“有没有可能掉在了路上？” “不会，”男人道：“都是小三轮拉回来的，车盒子扣好了还能漏出来？” 路霄峥正想再问，忽然一眼看到一个小男孩走过来，手里扯着那根绳子甩来甩去，路霄峥瞳孔一缩，迅速上前，一把抓过了那个日记本。 ------------ 第107章 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红色硬皮封面上，写着朱洪的名字。就是它，就是这个本子！ 唐早刚挂断电话，皱着眉转回身，一眼看到这个名字，顿时又惊又喜，快步冲过来，路霄峥已经随手翻开，第一页就写着：“X月X日，晴，我真的成为了一名高中生。” 真的是朱洪的日记！太好了！ 路霄峥直接翻到了最后，却看到了一大片撕掉的碎纸，他心头暗叫不好，直接从那往前一翻，最后一篇是在高三麦假之前。换句话说，就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 居然真的有这么巧？ 唐早惊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抢过来从头翻了一遍。日记本是从高中开始记的，并不是每天都有，只有有什么事情才记……所以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朱洪一定会记下来的！可是为什么会少了最最关键的时期？ 她一下子就阴谋论了，心想难道那个凶手，连这个也想到了？他故意把重要的一段撕掉，却不毁掉日记本，就为了将来有一天，就算有人找到了日记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过震惊，她忽略了撕掉的碎纸全是新茬。 路队远比她要冷静。在她不肯相信，一遍遍胡乱翻着日记的时候，他已经从小男孩那里问出了答案，他过去看了看，纸烧的很彻底，又过了水，踩过，嵌在泥巴地里，肯定是无法复原了，他仔细找了半天，勉强找到几小片能看的纸，也都是边边角角，即便复原出来，也没有意义。 唐早默默的站到他身后，路队蹲在地上，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日记本，看了一眼，后头估计撕了不少空白页，最上面的空白页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笔尖压下的痕迹，肯定也是没办法复原的了。 路队长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那男人点点头，直接揽住她肩往外走，一边道：“那一页，对朱洪也很重要，所以他应该经常翻，也所以，小孩子一翻，就翻到了那一页，从那一页开始撕……这是意外。” 唐早的眼里一下子就全是泪，哽咽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不是意外，又怎样呢？这是她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还是失望，如果一直没有希望也就算了，可是有了再失望，这种落差她真的有点受不了。 路霄峥开出好一段路，她仍旧在无声垂泪，他索性在路边停下，伸出手臂：“过来，路哥哥抱抱。” 她无声扎进他怀里，使劲拽着他衣服，哭的双肩抽动。 路霄峥无声的搂着她，拍小孩儿似的一下下拍着，由着她哭了一场，一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才道：“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这句话，绝不是一句空话。而且就这件事来说，我们现成的藤就好几条了，日记本也不是唯一的线索，有什么好哭的？” 她还在抽哒，一边换了个姿势，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肩上，路队侧头看了看她：“破了案娶小枣，老子比你急，老子还没哭呢，你哭个屁！”嘴上嫌弃着，他回过手，用大拇指肚抹掉她脸上的泪：“再这么没出息，老子把你开出专案组，老子自己查！” “不要。”她抽哒着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她打了个哭嗝：“你还是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知道了，”路霄峥笑着拍拍她脸：“傻东西，不哭了，走了！” 唐早发泄完了，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扭头看着窗外。 其实这要是放在以前，同样的情况，甚至比这更坏的，她估计也就是自认倒霉，然后给自己灌点儿鸡汤，丧一晚上之后再接再厉，可是一到路霄峥面前，好像整个人瞬间变娇气了，一点点小事也受不了。 路霄峥的手机叮咚一声，她转回来，他就直接道：“口袋里，给看看。” 她哭的头懵懵的，也没多想，就趴过来，把手伸进他裤子口袋，他是坐着的，又不配合，她又怕把手机捏弯了，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掏出来，结果一抬头，就见路队一脸坏笑的瞥了她一眼。 唐早：“……” 就没见过这种送豆腐上门还得瑟的！她瞪了他一眼，按亮手机一看，就见屏幕上一条提示，叶归宁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头儿？”，唐早问：“密码多少？” 他道：“258000。” 真直男密码，就是从上到下，唐早一边解锁，一边道：“你这样太不安全了，要用无规则的数字才行。” 路队不在意的道：“那你改成你生日。” 唐早一边给叶归宁回了个：“在。”一边就真的改了密码。叶归宁发了个：“唐？” 唐早索性回了条语音：“是我，他在开车！” 下一刻，叶归宁发了一条音频过来，唐早奇怪的点开，里头瞬间传来了张淑芬的声音：“你忘了那封信了！她亲爸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更不什么好东西！” 然后是唐建平气急败坏的声音：“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现在是她要告我们！” “告就告，我养了她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录音到此为止，然后叶归宁发了一条消息：“下面的话没什么意义了。” 关键是她提到的这封信！唐早转头看着路霄峥。当时在医院，张淑芬曾说过一句“你亲爸他就是个变态”，这句话不像是单纯骂人，倒更像是事出有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唐早还跟路霄峥讨论了下，然后两人还是决定等到他们来求她的时候再问，更容易问出来。 路霄峥想了一下：“我还是坚持以前的看法，他们不可能不来找你，到那时问，更容易问出来，而且她不敢说谎，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她们，很可能节外生枝，而且有可能被那人怀疑。” 他本来以为要说服她，肯定会比较麻烦，没想到唐早只沉默了一会儿，就长出了口气：“知道了。”他半信半疑的斜眼看她，她一撑身子给他敬了个礼：“坚决服从路队指挥！” 路霄峥一乐，伸手点了点她，唐早笑眯眯的道：“那我们顺路去超市买点吃的吧，晚上他们不是要过去么？”一提到这个，唐早又想起什么，给欧阳谨打了个电话：“欧阳医生，晚上曼曼她们来我家玩儿，你也一起过来吧？” 欧阳谨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道：“好的，我可能会稍晚一点儿。” 听起来似乎有点勉强。挂掉电话，唐早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 成年人之间撮合，跟学生时代大不一样，学生时代似乎只需要考虑喜不喜欢，而成年人，却要考虑更多的现实问题，尤其在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却不能在一起的情形下，中间肯定有不为外人知的事情，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为外人，自作主张未必是好事，可不让她做吧，她又实在觉得可惜。 唐早决定这次之后，如果还是不行，就不能再做什么了，毕竟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 第108章 三角恋什么的  今天晚上说好了可以带家属，轮到值班的也调了班，除了法医室的陈主任和刘法医，一个年纪大了一个是妻管严都没来，刑侦支队那几个熟人一个不少。 本来就离的近，又恰好没案子，大家五分钟之内全杀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姜予以的妻子是个小学老师，名叫王苒，半长卷发，外表看起来挺娴静的，但熟起来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最让大家震惊的是，郎鹏居然猛不丁领了个姑娘进来，是跟他们合作过一次的分局女警，名叫崔宁栩，但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大家围着郎鹏打趣了半天，郎鹏只是嘿嘿傻笑，郑眉飞忍不住哀叹：“给我们单身狗留条活路啊！”他扫了扫房间里：“如今这里只有四条单身狗了。” 唐早忍不住笑道：“这个别算我们小路。”狗子正在跟叶归宁扔球玩儿，一听她叫名字，就屁颠屁颠的过来，唐早摸了摸狗头，笑道：“我家狗子在济市，是我们小区的明星狗，女朋友至少两位数，遍布全区，跨越种族，才没你这么惨。” “唐早！”郑眉飞指着她：“不带你这样的！友尽！绝交！” 唐早笑的不行。 都是年轻人，大家都很自在，参观了一圈就各玩各的。杨曼在楼梯那儿，跟王苒一起看照片墙，照片墙是唐早自己弄的，前面几张，都是两人十年之前的合影，杨曼一看到，就忍不住道：“唐儿，你以前长的好乖啊！” 唐早笑道：“我现在不乖么？” 杨曼道：“现在是甜，有点小女人味儿，以前是乖，眼神儿还怯生生的，我天，好可爱啊！” 她这么一嚷嚷，大家都挤过来看，照片里的姑娘很小很瘦，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显的眼睛格外大，而且最早的还是跟路霄霆三个人一起拍的，唐早在路霄霆脸上PS了个硕大的灯泡，只余下了她和路霄峥。 路霄峥的样子跟现在差别不大，都是高大挺拔，但那时毕竟年轻，周身都带着股意气风发的劲头。 越往上看，两人之间越合拍，最后一张，两人倚的很近，唐早笑的很甜，小酒涡小白牙都露了出来，眼睛都笑弯了，路霄峥也笑的很灿烂，手搂着她的肩，宣示所有权似的。 在这张之后，唐早在中间做了一条卡通桥，画了一对牵着手的小男孩小女孩跳跃的动作，桥上用小字写了年份，然后就是唐早那天晚上跟路霄峥合拍的照片。 路霄峥嘴里叨着烟，烟还燃着，本来是十分桀骜的样子，可他正低眼看她，嘴角画弧，漆黑的眼底满是温柔。而唐早穿着睡衣倚在他怀里，头上还系着兔子耳朵干发巾，咬着一根棒棒糖，眯着眼学他的样子。她长的甜，做这种大姥样子出来格外好玩儿。两人看起来般配的不得了，那个甜蜜劲儿都要溢出来了。 大家围着说了半天，郑眉飞倒退着走下来：“我说两位，是打算让我们吃狗粮不吃饭了么？” 唐早笑道：“马上马上！” 一边低头给欧阳谨发了个短信，郑眉飞道：“还有谁没来么？” “是啊！”唐早道：“欧阳谨医生你们认识么？他住我楼上，我约了他一起。” 一边悄悄看了杨曼一眼，杨曼好像有点吃惊，但也没说什么。郑眉飞则完全没多想，敲了敲脑袋：“哦，我知道这人，上回大狼受伤住院，见过他几回。” 正说着，门铃响了，唐早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就见欧阳谨站在门口，头发还有点湿，手里提着一份礼物，轻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没晚没晚！”唐早笑道：“她们也刚到不大会儿！” 她给两边介绍了一下，那边阿姨也把菜都上了桌，桌子很大，座次上大家来回推让了几次，欧阳谨怎么都不肯坐主宾位，直接坐到了杨曼身边。 于是大家就一对一对的坐在一起，只余了叶归宁和郑眉飞两只单身狗凑了个堆。 刚开始吃的时候，郑眉飞还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动不动就嚷嚷跟叶归宁喝个交杯，吃到一半儿，他就渐渐没声了。 因为欧阳谨一直在固执的给杨曼剥虾挟菜，照顾的无微不至，而杨曼这种最能闹腾的女汉子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之间这种明显熟不拘礼，又有些古怪的氛围，实在是无法忽视。 唐早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她之前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郑眉飞，居然也喜欢杨曼？ 发现的同时她就忍不住掐了路霄峥一下，心情无法言喻！ 其实郑眉飞长的挺顺眼的，五官都挺耐看，性子也乐观，情商高做事周到，只是个子不高，杨曼又是那种格外高挑的女孩，他们站在一起，郑眉飞要矮杨曼小半个头，外表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般配。 可能也是明知道没希望，所以郑眉飞才一直没表示吧！但唐早还是莫名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在有点微妙的气氛中吃完了饭，大家也不急着告辞，路霄峥直接抓住郑眉飞的肩，叫了姜予以小两口打牌，郎鹏和崔宁栩偎在一起看电视吃零食，不时头对头说话。叶归宁继续兴致勃勃的逗狗，唐早把水果和饮料端出来分了分，一转头，就不见杨曼和欧阳谨了。 唐早拿过狗碗，切了一点苹果过去喂狗吃，一边小声问：“曼曼呢？” 叶归宁含笑指了指院子。 唐早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问他：“那个装手机里的小木马，难道要时刻听着么？不然你怎么知道？” 叶归宁抬头看了郎鹏那边一眼，小声笑道：“不是，我只是设定关键词，让系统去监听。”他顿了一下：“正常情况下，只设跟案件有关的词就行了，多少有些失误率，尤其在被监听的人有口音的情况下，有些词可能识别不出来。但这回这种情况反倒好说，就相当于每句话都需要监听，只是一些生活杂声不听。” 唐早似懂非懂：“过后需要人工过一遍么？” 叶归宁点了点头，唐早顿时有点不好意思：“那这工作量也太大了，你以后发给我，我来听吧。” “不大，”叶归宁道：“人一天说话的时间其实真的不多。而且我导出来发你的空儿，我也就听完了。不过我以后也可以顺便发你一份，你没事时也过一过，免得有漏掉的。” 唐早用力点头。 有些谢意只能记在心里慢慢还，就像上次他和姜予以为了她们的事，大半夜的赶过来，也像这次，他自己已经为此做了很多工作，却从来没提过一句。 ------------ 第109章 妈宝男和恋爱脑  两人就这么漫漫的聊着天儿。 叶归宁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真的聊起来，就能感觉到他骨子里透出来那种良好的教养，知识面广，谈吐优雅，很叫人舒服。 过了大约半小时，杨曼从门口进来，看到唐早，直接往她身边地毯上一坐，隔了一会儿，欧阳谨也进来了，站在原地僵了半天，然后才过来，小声告辞。 唐早送了他出去，直到关门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杨曼一眼。等唐早回来坐下，叶归宁就站起来，自己端了杯果汁，去窗台边玩儿手机了。 杨曼搂着狗子撸了半天，才轻声道：“他爸爸，生意做的挺大的，家里条件很好，他本人也优秀，而我家……就是普通工人家庭，我就是一个穷警察，我们不太合适。” 她顿了一下：“我爸去世的早，后来我妈又再嫁了。我妈带着我，我继父带着我弟弟，半路夫妻凑一起，其实我继父对我和我妈都不错，但是我家里条件就这样，我爸就是盛世集团一个小职员，我妈也只是一个小工人，所以……反正我就只适合找个同阶层的人一起凑合过，犯不着攀高枝儿。” 唐早讶然：“你继父在盛世集团工作？” “嗯。” “叫什么？” 杨曼没多想，随口答她：“杨俊勇。” 唐早皱了下眉：“他爸爸有多富，有……有向家富么？” 杨曼一乐：“哪能，向家是全国数的着的，他爸，只能说是……省内比较有名的企业家吧？” “所以啊!这算什么障碍啊！”唐早道：“路霄峥的父亲，需要仰望的大山有木有！当初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我也没想过要跟他分开。就算现在，如果我没有家人，就是一个穷警察，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跟路霄峥分开的。” “不一样，”杨曼摇了下头：“头儿家里人，不在乎这个，但是……他家里人在乎，我如果硬想跟他在一起，势必跟他家人闹矛盾，这又不是一天两天，是要过日子的，那又何必。” 听这话风，唐早皱起了眉头：“所以说，他家人来找过你？”杨曼半天才点了点头，唐早道：“这事儿欧阳谨知道么？” 杨曼道，“我没跟他说。” 唐早有些无语，半天才道：“你这种做法，我不是很赞同，我认为这种事你就应该跟他说，然后让他去处理，如果真的处理不了再说。如果欧阳谨是那种妈宝男，或者那种恋爱脑，我都绝不会这么建议，但很明显他不是，我觉得他现在肯定觉得是你不喜欢他了，但又不愿放弃，又不能打扰你，被逼的抓住一切机会来找你……我觉得这对他不太公平。” 杨曼迟疑了许久，摇了下头：“我再想想吧。” 本来话题说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但唐早还是过去挨着她，轻声道：“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这么悲观，欧阳谨现在也是自己住，就算将来结婚，也是单独住，跟他家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所以没必要要求太多，面子上过的去就可以了。” 杨曼叹气道：“我知道。” 唐早没再提这事儿，两个人搂在一起说悄悄话，一伙人直闹腾到快十二点才散，姜予以家离的远，孩子放在了姥姥家，小两口索性就住下了，郎鹏开了路霄峥的车，顺路捎走了叶归宁，杨曼和郑眉飞两人回宿舍。 唐早从院子里看着两人的背影，郑眉飞已经又是一副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的样子了。唐早忍不住往上看了一眼，心想欧阳谨这会儿，不会也在阳台上悄悄看着吧？ 有客人在，路队为了面子也得跑上来跟她睡，唐早就问他：“市里做生意的，有姓欧阳的吗？” 路霄峥喝了酒，又洗了个热水澡，这会儿有点犯困，眯着眼睛道：“欧阳？我应该见过，主要做电动车的。叫什么……骄阳电动车？” 唐早哦了一声，就拿过手机想搜搜，路霄峥随手握住手机，无赖的扔到一边，整个人压下来搂住她，含含混混的道：“媳妇儿，困了，睡觉。” 于是两人就这么搂抱着睡了。 早上吃饭倒是挺热闹，姜予以小两口一边吃，还商量着也买个这么近的房子，只是这一片房价太高了，卖掉旧房子倒是可以凑个首付，但后续还款，负担也挺重的。 路霄峥道：“考虑二手房不？我把我那个卖给你。” 姜予以一愣：“你真要卖？” “卖啊，留着干嘛？”路霄峥笑嘻嘻的把胳膊搭他媳妇肩上：“反正我现在跟媳妇儿住。” 唐早看他手里还端着豆腐脑，生怕他洒她身上，就歪头喝了一口，逗得姜予以两口子都笑了，然后姜予以转头跟王苒道：“回头带你去看看，位置很好，离你们学校走路也就十分钟，瑞瑞上学就方便了。” 路霄峥道：“一会钥匙给你，自己找空儿去看。”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路霄峥一边掏手机，一边快速喝了两大口豆腐脑，然后接通，姜予以也瞬间加快了速度，而唐早去厨房拿了两个小袋子，分别装了几个包子。 路霄峥挂了电话一摆手就走，王苒看姜予以站起来，就想回头跟唐早交流下警嫂的感想：“你说说这工作，要不是有爱支撑，简直一天都……啊？”她才发现唐早也走了。 唐早提着包子笑道：“嫂子你慢慢吃就行，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先走了！” 王苒：“……” 安泰路如家酒店附近，路边发现了一具女尸，怀疑为交通肇事致死，交警部门已经请分局法医过去检查了，结论是符合交通事故的符伤特征，但交警部门检查周围，并没发现车辆的制动痕迹，以及任何散落物，对这个结果有些异议，所以又找了市局。 这主要是交警这边的工作，路霄峥也没再叫人，连姜予以也放在了局门口，两人就过去了。 路霄峥开车，快上班的点儿到处堵车，唐早坐在副驾驶上，拿着包子，抓空就递过去让他咬一口。路霄峥头也不用低，只管张嘴等媳妇儿喂，一直把几个包子吃完，唐早插上吸管，让他喝了一口豆浆，路霄峥才道：“高队说是个新来的法医，咋咋乎乎的，看着挺不靠谱的，让过去看看。”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一进去警戒带，就见那个法医正严肃的跟人争辩：“死者的双侧肋骨多发性骨折，符合巨大暴力作用所致，而且身体有多处部位软组织挫擦伤，这些都符合交通事故的损伤特征。你不要看我刚调过来就不信任我，我也是工作一年多了！从实习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出现场！” 高超拧着眉头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主要现在我们检查的情况跟你这结果对不上，这人命关天的，咱得慎重点……” 一边说着，他一偏头看到路霄峥两人过来，顿时一喜，过来握了个手，唐早包里是长年带着口罩手套这些的，在车上就戴好了，跟高超点了个头，过去道：“你好，我是市局法医唐早！”一边就想接他手里的记录。 ------------ 第110章 当年的信  结果周法医嗷的一声叫，吓了她一跳，他一脸兴奋的道：“你就是网上那个最美女法医对不对！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样子的！回头你摘口罩给我看看行不？指定是个大美女！诶说起来你那个养母也是太奇葩了！我看到视频简直气的不行……” 唐早心说不怪人家交警不信他，这位也活泼过头了吧！幸好没人围观，不然在这种地方还兴奋说笑，拍了发网上又是一场是非。 她敷衍了两句，接过记录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做尸表检查，周法医还在旁边喋喋不休。 尸体呈仰卧位，尸长160CM，尸斑位于体背部，指压不褪色，尸僵已经在全身形成，手指足趾强硬。推断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 才刚开始验尸，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唐早没管它，没想到一直响个不停， 她这种工作性质，熟人都是知道的，验尸的时候不方便接电话，打一次不接，等着回就行了，很少遇到这种打起来没完的，就这一会儿，七八次都有了。 周法医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不你先接一下？” 唐早转头看了看，路霄峥会意，几步过来，直接从她口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就接了，然后就听到里面张淑芬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副质问的口气，“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哪！我跟你爸来找你了！你赶紧……” 操！路霄峥直接挂断，然后就随手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周法医愣了愣，好像刚刚意识到两人的关系，瞪着他看了半天，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不少。 手机又响了几次才停下来，唐早已经检查了个差不多，站起来道：“应该是他杀，需要解剖。” 周法医道：“你有什么证据？” 唐早道：“乍看起来的确像交通事故，但是死者枕部的挫裂创，要怎么用交通事故来解释？” 周法医一愣，嘴巴张了张，又合上，皱着眉头细想，唐早心平气和的续道：“另外，额部多处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也有些可疑，我怀疑是多次机械暴力所致。而且，”她指了指死者的衣服：“这上面的痕迹，很像脚印。脚反复跺踹，也可能会造成肋骨骨折的。结合现场情况，我认为不是交通事故。” 周法医哑口无言。 这样就不是交警的事儿，要转刑侦了，路霄峥叫了人过来，安排侦查，唐早直接开车回去验尸，一回去，杨曼就过来跟她说了一声，说唐建平老两口，一大早就来了，在保安室等着。 要是这会儿闲着，唐早估计就着急了，但有工作，她就直接妥妥当当验完尸，把验尸报告整理好给了路霄峥那边，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基本情况。 出了办公室，她犹豫了一下，姜予以跟了上来：“我跟你过去吧。” 唐早迟疑的道：“我怕她再有什么过激行为。” 姜予以道：“没事，我刚才已经过去接触了一下，这次应该没事。” 就算是催眠，也只是强化某个思想，通常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基本思维模式和行事方法，即便张淑芬内心深深觉得唐早欠她的，觉得她该死，在这种明显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也势必会受到影响，应该不会每一次都下手杀人。 两人就一起去了保安室，叫了他们出来。 唐建平两人等了好几个小时，早已经等的心浮气躁，一见唐早，张淑芬顿时一唬的跳了起来，立起眼睛来就想骂人，然后被唐建平一把拖开。唐建平眼神闪烁，踌躇了半天，才勉强的挤出来一个笑：“小早，这次是爸错了，你看……我们商量一下，把事情解决解决……” 唐早冷冷的道：“别叫我小早，也别再自称我爸妈。不然我不会再跟你谈。” 唐建平脸色变了变，眼神露出些怨毒，又赶紧垂下了眼，张淑芬张口就骂：“你这个没人味的畜生，连爸妈都不认……” 骂来骂去就那几句，唐建平扯了半天她都不理，唐建平心烦起来，回手就扇了她两巴掌，直把她扇倒在地，干嚎起来。 唐建平转回身，佝偻着背，那个装腔做势的劲头是一点也没了，“好，好，那唐警官，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她也知道错了，咱这件事能不能调解调解，我们都一把年纪了，闹大了人家也笑话……” 其实此时，他们名义上还在医院就诊，否则的话，张淑芬都可以直接进看守所了。 这短短几天，他们是真尝到苦头了。视频没打码，他们很快就被人肉出来，两人都被开除，双胞胎兄弟也被人指指戳戳，这对兄弟本来就是学渣，这么一闹辅导班也不去上了，整天在家里打游戏，一边跟他们骂架，家里天天鸡飞狗跳。 可是也不能天天躲家里，还是要吃饭的，她们一出去就被人指点嘲笑，去菜市场买菜，有人都不卖给他们，碰到脾气暴的刁难下，推推打打，更是常事。经常有人直接问他们，说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还有脸找人家要钱。 不管他怎么低三下四，唐早一直态度强硬，两人说了半天，一直到唐建平真的怕了，她才问出来：“有一件事，那天她，”她指了指张淑芬：“说我父亲是变态，那是什么意思？” 唐建平急道：“她脑子有病，疯疯颠颠的，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唐早道：“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们收养我时，可有留下什么我亲生父母的信息？或者说孤儿院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她放下诱饵：“你们说清楚，我可以不跟她计较。” 唐建平立时就信了，他迟疑的道：“当时，有封信。” 她们收养她的时候，孤儿院把信也给了他们，也是想着将来没准有一天可能跟亲生父母见面。 信现在早就找不到了，但唐建平还记得大概，这封信是唐早生母写的，大意就是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怎么都不接受她，她见他身边也没有别人，就一时糊涂给他下了药，没想到他一起床看到她，居然当场就吐了……她震惊之下，就此离开，没想到却发现怀孕了，她当时还一腔执念的想生下他的孩子，没想到生完之后，日子过不下去，于是不得已把孩子扔在了孤儿院门口，把信和身上所有的钱都留在了她身上。 姜予以不时的开口询问，两人确认唐建平只知道这么多，就把人打发走了，转身往里走的时候，两人交流了一下。 ------------ 第111章 美人计  张淑芬虽然一直在骂骂咧咧，但中心思想很一致，眼神还是疯狂的，再说叶归宁的监听也一直没发现什么。这就意昧着，张淑芬没有再被催眠，或者被解除催眠，她一直还是之前那个状态。 但是这并不是好事，这说明对方没有行动，他比她们想像的还要谨慎。 他可能只在一开始对他们进行了催眠，例如让高飞飞来偷东西，让张淑芬来杀人之类的，在那之后，不管成与不成，都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接触。至于这样这个人会不会偏执且病态，根本不在对方的考虑之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费半天手脚在他们手机里装木马，就全都做了无用功。 唐早道：“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催眠方面的专业人士？” 姜予以道：“真正历害的不好找，再就是，我们即便用同样的手段去催眠，也只是能查出来，对方给他们加诸了什么样的意识，也不能读出来对方是什么人，我相信对方对这一点，一定早有防备。” 他咳了一声，还是道：“至于那封信……”毕竟是唐早的父亲，他这话有些不太好说。 唐早倒不介意：“我的确没在他身边看到过女人，如果那样就呕吐的话，我在想，他会不会是GAY？” “有这个可能，”姜予以道：“也有可能，他有过极度不愉快的性.体验，以至于对此极为排斥。” 唐早眉头皱了起来，这两个猜测，都很有可能，而这个原因，一定也跟他们高三那件事有关！ 在那个年代应该不太可能有什么XX派对之类的，难道是被爆那什么？然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对，这几个人中，还有一个下落不明，凶手，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如果被这样对待，报复也是正常的。 等路霄峥回来，忙完那个案子的事儿，唐早立刻把这事给他说了。 路霄峥道：“不对，那老太婆有可能是被催眠，但高飞飞肯定不是，或者说，不止是。”他习惯的点了点桌子，皱着眉头：“偷东西这种事情，跟杀人不一样，要偷什么东西？偷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他归根结底是为了阻止你查下去，偷来的资料如果被高飞飞泄露，不就适得其反了？所以高飞飞一定是被收买，后续可能还会有接触。” “也是，”唐早愣了愣：“要这么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搬出来？” 路霄峥摸了摸下巴：“已经搬了，不用想太多。” 她懊恼的直咬嘴唇，路霄峥道：“所以高飞飞是怎么跟对方接触的？” 她们过去找叶归宁问了一下，当时他的确拷贝了聊天记录，但记录里却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之后也没发现。不是用完就删了，就是他们不是用的这种方式。 虽然理论上来说，可以直接抓过来审审，可就怕打草惊蛇，毕竟她们现在等于是什么也不知道。 唐早随手刷了刷高飞飞的聊天记录，虽然涉及的人物众多，但总结下来四个字，撩、骚、约、炮！高飞飞显然缺钱，或者说爱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各种撒娇要红包。 唐早道：“你们说，给她钱她会不会说？” 路霄峥忽然眉头一挑，坏笑道：“我倒是想了个损招儿。” 姜予以一看他这个表情，就咳了一声，显然懂了，路霄峥转头就去打电话了，打完也差不多快下班了，两人往家走着，唐早悄悄问他：“美男计么？” 路霄峥笑着点头，一边又道：“我还叫人去细查查她这个‘身家’是怎么造出来的。当时没上心，现在想想，也有查查的必要。” 唐早嗯了一声。 上回烧日记的时候，她还哭了一鼻子，这回又是空忙一场，她居然没多大感觉，回到家还有空操心闺蜜的事儿，给秦昕庭发了个消息：“哥啊，帮忙打听打听青市分公司的杨俊勇呗。” 秦昕庭不一会儿就回了过来：“妹啊，要打听啥啊！” 唐早道：“就这个人的能力，人品什么的。” 秦昕庭接连回过来数个震惊的表情，然后是一条语音：“怎么了？路霄峥这么快就过气了？哈哈哈哈！这杨俊勇是什么东西？小鲜肉？” 这会儿，两人一狗正挤在一张长沙发上，路霄峥仍旧在看那些视频，唐早倚在他左边，狗子倚在他右边，路队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一边还得时不时的胡撸一把狗头，再看看玩手机的媳妇儿，莫名的，那个“男人辛苦操劳挑起家庭重担”的感觉就出来了。 秦昕庭这话一传出来，路霄峥就回头看她，唐早笑着回：“路神永不过气好吧！这人是曼曼的继父，你找个人打听打听嘛，看能不能拉他一把。” 秦昕庭回过来一个：“没劲！” 但是小秦总要打听分公司一个员工，还是很容易的，没一会儿，秦昕庭的助理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很中肯的道：“杨俊勇就是一个普通职员，为人比较老实憨厚，不擅长交际，工作能力一般，上升空间不大，我跟下头交待了，年底可以给他提一岗，大小姐要是觉得不够，我就看看能不能调调部门？” “算了，”唐早道：“那就合理的提一岗就行了，不用强行操作了。” 挂掉电话，她叹了口气，路霄峥慢悠悠的道：“有空儿操心别人，不如考虑考虑后天回家的事？” “哦对！”唐早道：“我衣服已经来了，熨好了！我再去试试！”她跳起来就上了楼。 其实她最近也觉得自己懒了不少，之前心里一直有个“破案奖励路哥哥”的目标，好像挂在驴子前头的胡萝卜，让她争分夺秒的往前冲，可是现在，人就在眼前了，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好像瞬间就没动力了，早知道不这么快合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下来陪着路神忙了一会，等打着哈欠要睡的时候，她忍不住跟他分享了一下这个想法。 结果路霄峥把笔记本一合：“不提这茬老子都忘了！这种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给老子说！就算没有秦闻之，你特么的给老子解释一下行不行？老子发个脾气你跟我赌气十年？你这混蛋玩意儿，你就不怕破完案老子已经儿孙成群了么？” 唐早不服气：“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儿？” “你再说不知道？”路霄峥一拍桌子，“老子手机号就从来没换过！” 她哑口无言，咬着唇看了他半天，忽然理直气壮的道：“还不都是你惯的！” 路霄峥噎住，半晌才叹了口气，伸出手：“行，老子的锅，老子认。”他把人搂怀里，咬着牙根，“继续作，反正以后老子有的是工夫收拾你！” ------------ 第112章 见家长  后天就是周三，为了给媳妇儿铺好路，路霄峥周二下午提前回了一趟家。周三是路老爷子的生日，所以路霄霆也在，吃过饭，路霄峥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爸，明天我带个人回来见您。” 路老爷子为人冷硬威严，话极少，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让他继续说，说清楚。 倒是路弟弟一脸八卦道：“话说我那天看你朋友圈儿了，那是唐早不？你别告诉我，你还玩儿什么破镜重圆？没看出来啊！” “少废话！”路霄峥笑骂：“破镜重圆怎么了？” “不是，还真是唐早？”路弟弟兴奋的一拍桌子：“那当年是怎么一回事？我早说我同学绝不是那种人，你偏不信，还揍我！我好心帮你还挨揍，容易么！要不是亲兄弟，我能操这心？” 当年的事情，在路家也算是大事了，毕竟路霄峥深受打击，消沉了很久，虽然嘴上不说，但家里人都看在眼里。一听说还是那个人，连路老爷子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路霄峥正色道：“我就是来跟爸说清楚这件事的。” 他仔仔细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路弟弟直听的唏嘘不已：“这经历，也算的上传奇了吧？我真没想到唐早能有这个韧劲儿，一个案子查十年，要我，我真能崩溃。” 路霄峥道：“前几天的报纸你们应该也看了，小早真的吃了很多苦，她那对养父母，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路弟弟秒懂他的意思：“哎，哥，你放心，你认定的人，谁还能欺负她不成。我保证热烈欢迎！” 路老爷子开口问了句：“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路霄峥提前问过唐早，道：“她家里现在还有个爷爷，有个小叔，有个堂哥，没有别人了。她爷爷，就是盛世集团的秦泽沛，她小叔和堂哥，也都在盛世。” 他说着就是一乐：“我跟她堂哥接触过，很聪明通透的人物，小早在没来青市之前，就跟他们提过我，所以那家人态度还挺明确的，我这会儿就住小早那儿，就差去他们家里拜访一下，过个明路了。” 他又把房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路老爷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路霄峥咳道：“其实我提前回来，还有个意思。”他凑过去：“爸，等明天见了小早，这也算是咱们自家人了，你回头找找陈叔，帮帮忙过问一下呗，我申请个并案调查？我之前去找过周局，周局没点头，您不伸伸手，这事儿不好办啊！” 路老爷子横了儿子一眼：“见了人再说！” 目的达到，路霄峥就笑着站了起来：“那行，我先走了。” 他也是被唐早的猜测给提醒了，这些案子，还真是得申请并案调查，不然在青市还好说，其它城市总不能全靠关系人情，不如直接申请下来，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全国联动，找人也方便。 第二天，唐早就要正式见家长了，两人中午吃过饭就走了，唐早一路上照了不知道多少次镜子，但等真的见到了路老爷子，反倒平静下来。 路霄峥五官完全继承了父亲，父子俩长的太像了，让唐早一见就觉得十分亲切。 路老爷子年近六十，仍旧瘦高笔挺，威严冷硬，无比英俊的帅老头，没穿军装仍旧周身都是军人味儿，完全符合了唐早想像中大家长的形象，山岳一样稳定的感觉。 有路霄峥在旁边圆场，路弟弟也一口一个老同学，所以虽然路老爷子话少，她也完全没觉得不自在，反而觉得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就应该是这个范儿！ 聊了一会儿，她都快成老爷子的迷妹了，坐的端端正正的，无比认真的回答老爷子偶尔的问题，路霄峥第N次把她的手从她膝盖上拉过来，实在忍不住，搂着她肩笑出声来。 老爷子也难得的带了些笑意，道：“我找时间去见见你家里人。” 唐早瞬间双眼放光。按规矩当然是男方先去拜访女方，但老爷子这个身份，如果硬要让女方上门，也完全说的过去，他能这么说，就是一种态度！就说明已经认可了她！ 唐早开心的小酒涡都笑出来了，一边真诚的道：“我回去就跟爷爷说。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形式的，我可以让我小叔过来拜访您。” 路霄峥捏了捏她手，笑斥道：“傻！” 路弟弟在旁边，装模作样的唉了一声。是挺傻的，可也架不住从老爷子到路霄峥，都吃这一挂啊！不见老爷子眼神儿都温和了不少？女孩儿按理说是要矜持要端着，可这也分对什么人，对路家人来说，你乖乖的，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他们，路家人绝不会叫你吃亏，还会给你最好的，叫你风风光光。 过了老爷子这一关，路霄峥又带她到处走了走。 路家宅院占地颇广，从里到外都十分规整，布局陈设简洁冷硬，唯有围墙边种满了各色的蔷薇花，正是花期，一簇簇花朵点缀在苍翠叶间，让这间宅邸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味道。 据说这是路霄峥的母亲最喜欢的花。 路霄峥给她看了相册，路妈妈名叫林琬琰，长的端庄明秀，双眼含笑，一看就是一个特别温柔婉约的女子，从画中走下来的大家闺秀，可惜去的太早了，如果她还活着，天长日久的相伴，也许路老爷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刀枪不入的冷硬。 毕竟，再强硬的人，心也总会有一处是柔软的。 唐早遥想了许久，无声叹了口气，拉了拉路霄峥的手：“路神～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好不好？” 她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回来”，逗的路霄峥一笑：“行啊！怎么了，你喜欢这儿？” 唐早道：“我在想，小霆哥平时又不在，你也不在，那伯父每天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啊，如果有人陪着吃饭，心情应该会好些吧?” “陪吃饭？”路霄峥随口道：“我一个月才回一次，老爷子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 男人就是粗心，路神也一样。她摸摸他头，挺喜欢那种硬茬茬的手感，来回划了两下，哄小孩儿似的，“给了你这么大个‘路’字还不够，要什么自行车啊！” 路霄峥也乐了：“说的也是，这就是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呐！” 两人头对头的低声说话，路霄霆暗搓搓的跑过来，蹲在沙发底下，听了半天墙角，又暗搓搓的溜回去，笑嘻嘻的给他爸学了学，一边感叹：“我看我哥啊，将来就是个妻管严的货，没想到唐早还挺会顺毛摸的……” 还没感慨完，路老爷子就冷冷的道：“妻管严也起码有个‘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他横了儿子一眼。 路霄霆：“……” 他果断往后退：“爸我先出去看看，估计舅舅他们快来了。” 路老爷子看着儿子跑出去，皱了下眉，目光缓缓的投向了屋外的蔷薇花。 ------------ 第113章 公主病的老女人  虽然老爷子不是整寿，没有大办，但晚上还是来了几个亲戚。路老爷子这一边，来了路霄峥一个叔叔，一个姑姑，去世的路妈妈娘家那边也来了几个人。 唐早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居然是她开路霄峥的车时，遇到的那个公主病的老女人，唐早有些震惊，心想居然真是亲戚？不知是什么亲戚？她竖着耳朵等着听，没想到路霄峥介绍完了舅舅舅妈，以及表姐妹，就直接把那个人跳了过去，理都没理。 唐早看林舅舅的表情也有些尴尬，知道中间肯定有事，就假装没看到，也没多问。 吃饭时大家算是相谈甚欢，不管真心假意，都对唐早非常热情。只有那个女人全程被当成透明人，试着插了几次话，路家父子完全不理她。 等吃过饭大家坐着聊天，唐早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被那个女的堵了。 那女人站在博古架后头，手指上挟着一根女士香烟，完全不是刚才酒席上小白花一样的德性，居高临下的道：“没想到，小峥最终会选了你这样的女人。” 她轻蔑的对她上下打量：“你这种人，我实在太了解了，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做的出来！不得不说，你装的很像，居然瞒过了路家人，但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路家的高枝，也不是那么好攀的……” 唐早都听愣了，心想这是什么神剧情？ 这女人看起来最少有六十了吧，难道看上了路霄峥？多大脸？她还没来的及反驳，就见路霄峥大步过来，一看到那女人，脸就黑了，半个字废话都没有，直接道：“滚！” 她一把攥住了烟，哀戚戚道，“小峥！你们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看在你妈妈的份上……” 路霄峥火了：“你不滚，我叫警卫来拖你出去！” 她噎住，不甘心的想说什么，又没说，终于还是扭头就走了，细高跟踩的地上哒哒直响。从头到尾没弄清咋回事的唐早一脸茫然：“这谁啊？” 路霄峥冷冷的道：“不用理她，这女人脑子有问题，不知所谓！” 他咬了咬牙根，还是给她解释了：“她是我母亲的妹妹，叫林蔓露，看上我爸了，特么的就跟个疯子一样，折腾了好几出，那年你有事给我发短信，就是她闹腾起来，把我外公气到住院，在手术室抢救，我才没来的及回。我没想到她今天还敢来。” 唐早半晌无语：“可是就算喜欢伯父，跟你也没关系吧？” 路霄峥道：“她说什么了？” 唐早学了学，路霄峥哧笑一声：“脑子有问题。” 没准儿是真的有问题，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她那个态度锋芒毕露偏又莫名其妙，似乎内心隐隐然以女主人自居，可要说女主人也不对，不太像挑剔儿媳，倒像前女友挑剔现女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也懒的多想，反正连路家人都不理她，她很快就把这茬儿抛到了脑后。 林蔓露一走，林家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陆续告辞。 这大晚上的他们也没打算往回跑，路霄峥直接拉着她回了房间。唐早对能在路霄峥从小就睡的床上睡一晚上十分期待，大眼睛闪呀闪的，很乖的去洗了澡，扑到床上滚来滚去，猫一样。 路霄峥被她这小样儿撩的心痒痒，忍不住就扑过来，披头盖脸的乱亲，她乖的跟个兔子一样，由着大灰狼把她四爪摊开，露出白生生软乎乎的小肚皮，完全不设防的姿势…… 他是真的不舍得，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当年那根豆芽菜，已经变成了熟透的水蜜桃，饱满多汁，甜甜软软，乖的像个小仙女，还红着小脸儿，拿眼睛那样水盈盈的瞅着他，就差蹦跶着直接喂他嘴里了……不吃，还是男人么？ 他喘息粗重，动作愈来愈是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两人都是一僵，路霄峥大口喘气，好一会儿，她才迷迷朦朦的张开眼睛，四目对视，路霄峥咽了咽，探身出去一把抓过手机：“喂？” 是郑眉飞的声音：“头儿，交警那边打电话来，说在安泰路阳光国旅附近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距离前天的案发地点不到二百米！而且死者的死状非常相似！” 连环案？路霄峥脸色沉了沉：“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大概半小时。” 他挂断电话，实在是不甘心，低头就在唐早肩上咬了一口，然后翻身坐起来穿衣服。 唐早也跟着迅速套上了衣服，随便拢了拢头发。两人动作都快，不到五分钟就穿好了，路霄峥看了唐早一眼，又从衣柜里拿了他一件上衣扔给她，“晚上冷。” 她嗯了一声，边走边套上，把过长的袖子挽起来。发动车子的时候，路霄峥忽然道：“等查完那个案子，别当法医了，去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儿。” 唐早愣了下，半天才道：“可我想陪着你。” 路霄峥挑起嘴角笑了笑，声音却很温柔：“老子不舍得让你陪。”他一打方向盘拐出了大院儿。 这次的死者仍是女性。从尸体情况来看，两个案子的做案手法一模一样，凶手踩住死者的背，抓住死者的头发，多次撞击地面，然后脚踹死者至肋骨多发性骨折，结合之前的调查情况，差不多能确认，两个案子的凶手系一人。 而且这两个死者身上的财物虽然被取走，但看穿着，两人身上不会有多少财物，求财的可能性不大，又无性.侵行为。凶手做案手法凶残，而且动手的地方是在路边，不时会有车辆经过，死者也必定会有挣扎呼救，不合常理，怀疑凶手是精神病患者，或者反社会人格。 唐早道：“我认为不是精神病患者。”她调出来一张照片：“死者面部的伤，都集中在额部中间位置，也就是说，凶手抓握死者头发之后，几乎没有移动过，撞击的动作非常规律。而且，两名死者都是左右侧二、三、四、五、六、七肋骨全部骨折，但死者衣服上的鞋印却不那么多，我认为凶手在这个过程中是冷静的，而非疯狂的。” 大家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那个场景，都有些不寒而粟。 ------------ 第114章 我觉得不对劲  唐早续道：“两名死者体内均检出Rohypnol成份，这是一种精神类药物，有催眠、镇静的作用，如果不用于医疗，可以归入毒.品范围。易溶于酒精，可以干扰人的记忆，所以又被称为约会强.暴药。服用后20分钟左右就会生效。” 路霄峥皱眉：“所以死者被袭击时，应该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所以才没有挣扎呼救？” 唐早点了下头，“我认为是，毕竟额头没有骨折，撞击地面的力气并不是很大。” 姜予以道：“服药方式是什么？” 唐早道：“已经排除肌肉注射、静脉给药、鼻内给药，所以方式应该是口服，但奇怪的是，死者胃内容物未发现乙醇。” 路霄峥自言自语：“干咽的？” 姜予以道：“会不会是*？接吻或者喂食？” “有可能。” 唐早道：“另外，有一点比较特别，死者的左手腕都被割破，位置类似割脉自杀，但伤口不深，所用的工具应该类似修眉刀之类的，比较薄而锋锐……这代表凶手的某种心理么？” 姜予以抚着额头沉吟：“类似割脉自杀……” 两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明确，从资料上来看，除了都住在附近之外，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无关联人际关系，也未发现有仇杀或者情杀线索。 路霄峥暂时没有想法，合起材料：“先排查吧。”他站起来，又转向姜予以：“凶手选择这个路段也许有自己的理由，你带人去查查，所有近年来在安泰路发生过的案子，范围……十年内吧。” 凶手显然有意识的避开了监控摄像头，但事情发生的路段靠近青市站，沿路大多都是酒店和餐饮，即便是深夜，都不时会有出租车载着旅客经过，很大可能会有人看到。 刑侦支队分了三个组，乔南郭白那些二线也都派上了用场，打发出去，连同分局警员一起，开始琐碎的排查工作，同时留在局里的人也在通过监控排查那个时间段的过往车辆。 经过的车辆不算多，大部分是出租车，很多车上都装了行车记录仪，但大部分行车记录仪的储存时间都只有几个小时，出租车又是整天在外面跑，记录很快就被冲掉了，只有两辆车还能查到第二个案子案发时的画面。 画面上很清楚的拍到，差不多的时间段，那儿停放着一辆出租车，没有路灯，车牌号看不清楚，从位置上来看，死者躺的位置，就在车里侧！ 路霄峥忽然一皱眉：“坏了！” 如果这个人做案时的交通工具是出租车，而他们之前就对该时段经过的出租车进行了排查，那么，凶手肯定就在这些人中间！这会儿只怕已经惊觉了！ 叶归宁飞快的把两个记录仪的画面调清楚，市出租车公司的自有车辆，车座套都是统一订制的白色座套，加上光线暗看不清前挡风玻璃的年检标志，没办法，只能调出前后路口的监控，逐一对比，两个路口之间不到500米，开车应该不到两分钟，但其中有一辆车牌号为T1886的车，中间足足间隔了八分半钟！ 路口的监控拍到了司机的脸，不太清楚，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胡子拉碴，看起来挺邋遢的，没有带口罩。路霄峥直接站起来：“来个人，我们去看看。” 唐早站起来跟他出去，路霄峥直接坐上了副驾驶座，唐早就知道他要想事情，也没打扰他，一路开到出租车公司，路霄峥才低声道：“我觉得不对劲。” 但具体为什么不对劲，他没有说。这纯粹是出于一种刑警的直觉，也许没什么根据，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正确的。而且，在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是照着这个方向查。 他们从出租车公司找到了这辆车的登记资料，司机名叫赵普，早上还是正常出车的，局里打电话询问情况时，他还接了电话，但现在用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再打，他就不接了。 路霄峥倒也不觉得意外，一边打电话叫人定位查找，一边就跟唐早火速的往他住的小区赶。 理论上来说，如果这个人是在接到电话之后才警觉，而有逃逸之类的想法，那么他肯定得回家收拾东西。路霄峥叫了片儿警先过去盯着，不到半小时他们也到了，这破旧小区的保安形同虚设，门也四敞大开的，他们直接去了那人的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唐早转头敲开了对门，那家里有个十四五岁的小男生，说是没听到他回来。 接了电话直接跑了？ 路霄峥打了个电话调人来盯着，跟唐早一起出来，一边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整条线都不顺，嫌犯是怎么让女死者口服药物的？女死者就住在附近，她为什么要打车？要去哪儿？”唐早嗯了一声，放他自己在那儿思考，她过去跟坐在楼下的几个大妈聊了起来。 毕竟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而是用残忍的手段接连杀了两个人，所以一般来说，凶手会有些异于常人。 但奇怪的是，大妈们对这个赵普印象还挺好的，说他嘴皮子利落，见谁都是自来熟，就是有点油滑，爱沾小便宜，没什么大毛病。 正聊着，忽听一人笑道：“小唐？” 唐早一回头，居然是很久没见的薛白璧，她有点惊讶：“薛姐？” 薛白璧嗯了一声，含笑走过来，先跟几个大妈点了点头，才道：“你怎么在这儿？” 唐早道：“我过来有点公事，薛姐怎么在这？” 薛白璧道：“我妈妈住这边，我过来看看我妈妈。”她挽了挽她的手，温温柔柔：“好久不见了，挺想你的，最近怎么不过去找我了？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唐早叹了口气：“最近工作太忙了，案子一个接着一个，我自己也是一堆糟心事，你没看新闻？我实在是顾不上查那个了，也没空去找你，挺不好意思的。” 她含笑拍拍她手背：“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还是要注意身体，你都瘦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她才往车里走去，唐早笑着对她摆摆手，一边转回来，仍旧跟一个大妈道：“那你知不知道，赵普有什么熟悉的朋友？” 说话间，薛白璧开着车从一伙人身后经过，隔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大妈忽然道：“你是警察啊？” 唐早道：“是啊。”她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怎么了大妈，有事您就说。” 大妈看看身边几个老姐妹，压低声音道：“你跟薛家那个老闺女挺熟的？” 其实薛白璧都五十多了，这几个大妈的年纪，跟她也差不了多少，但是青市的风俗，没结婚的都叫“闺女”，老些的就叫老闺女，听上去就跟两辈人似的。 ------------ 第115章 肩担重任  唐早心思转了转，意识中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行为上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熟倒也谈不上，只是因为一个案子跟她打过两次交道，薛姐这人挺热情的。” 大妈听懂了，撇了下嘴角：“是啊，跟谁说话都是这么个柔柔的样子，就跟什么大家闺秀似的，勾得那些个大老爷们一个个的跟丢了魂一样。” 背后八卦朋友不厚道，但薛白璧毕竟是跟琴高联系在一起的，唐早忍不住继续往下问：“大妈您认识她啊？” 她现在还挺擅长跟老头老太攀谈的，笑嘻嘻的扯了一会儿，那大妈就说了：“薛家这个老闺女啊，你别看涂脂抹粉挺漂亮，听说脑子不大正常，我妈跟她妈那可是老街坊了，听说她那时候不搞对象，也不结婚，一直拖到三十多才结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结了不到半个月就离了，后来听那个男的说啊，说她有病！不叫人碰她，一靠她跟前儿啊，她就又哭又叫的跟个疯子一样……啧啧！这不一辈子没再嫁人……” 不知道为什么，唐早忽然想起唐建平说的那封信，说秦闻之*之后的反应居然是生理性的呕吐？她搓了搓脸，心想她真是草木皆兵了，什么都能往一块儿捏。 路霄峥叫了她一声，唐早就跟大妈们打了声招呼走了，发动车子，路霄峥才道：“薛白璧的确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只持续了不到十天。她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待在青市，换了几次工作。她离婚之后第二年父亲过世，然后她就去了京市，据说前前后后待了有五年，但在京市干了什么，暂时还没查到。” 他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急，一直查着呢！” 唐早点了点头，心想京市是爷爷的地盘啊，回头给林涵博发个短信让他帮忙查查，主要是查查她有没有接触过催眠。毕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啊！ 可是薛白璧这个不叫人碰……真的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性.侵啊！ 她想跟路霄峥说句什么，一偏头看他一对浓眉锁的紧紧的，下巴上青胡茬都冒出来了，又有些心疼，趁着红灯，她回手从小冰箱里拿了罐牛奶给他，他看了一眼想换，她一把推回去，他一乐，就顺从的打开喝了。 还没喝完，电话过来，T1886的车找到了，但开车的不是赵普，据他说十点多赵普给他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把车送到了和平广场，他到的时候赵普也不在车里，他是用备用钥匙打开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时间上来看，赵普是接完局里的电话，就立刻给他打电话了。 路霄峥叫了痕检，几个人过去把那车检查了一圈，车里有些脏乱，没有洗车，没有挣扎动手的痕迹，一直检查到副驾驶座，在脚垫上发现了两道平行的“｜”字形新鲜血迹，中间间隔大约30CM，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路霄峥带着人回去，人一进办公室，留守人员就轰的一下围了上来，姜予以道：“我查了十年内安泰路的案子，凶杀案不多，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路霄峥点了下头：“去申请搜查令，准备搜查赵普的家。” 叶归宁道：“查到22号晚赵普从青市站接到一个乘客，在金海酒店下车，已经跟乘客和酒店核实无误。” 路霄峥脚下一顿：“他照常接活儿？”他想了几秒，一指叶归宁，“去把之前打给他时的录音调出来我听。” 唐早一直在后面看着，看着他被簇拥着走进去，一路听取并迅速做出决定。她好像从未像此刻一般，感受到“支队长”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肩上担着多么重的责任。 路霄峥坐下来，听了听赵普的录音，确实发虚，显然心里有鬼，但是正常来说，如果心理素质这么差，又怎么可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连杀两人？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路霄峥正在沉吟，就见有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是郭白，他有点紧张的道:“队长！有个新情况，郑哥让我回来说一声！2号死者住的如意小区门口超市老板娘，她说昨天晚上见过死者，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说是长的挺不错的，不是她对象！” 他把手里的U盘送上：“超市摄像头拍到了一小点。” 路霄峥嗯了声，示意叶归宁打开。 果然是只拍到了一小点，八点钟的时候，能看到对面路边，2号死者陈蔷跟一个*着说话，但摄像头角度是斜的，高度只到胸，连两人的脸都没拍到，而且两人的距离不近，完全不到“亲密”的范围，说是问路都可以。没多大意义。 路霄峥问：“之后？” 郭白是一个立正的姿势：“老板娘没有印象了，说是打发了一个顾客一抬头就没人了，其它人也没有看到，老板娘说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陈蔷和她对象每次出来遛弯儿，都会来她这儿买两支冰淇淋，所以一看不是她对象就多看了一眼。”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老板娘说不出具体面部特征，只说打眼一看觉得挺白净挺帅的，个子大约一米八以上。” 一米八？赵普的资料上可是只有一米七二的。路霄峥道：“继续查，这个点儿一定还有别人看到。” “是，”郭白转头就跑：“我马上回去。” 姜予以拿着搜查令在旁边：“这孩子还不错。” 路霄峥嗯了声，接过搜查令就走。 郭白是跟高飞飞一起来的，正规警校毕业的大学生，算是受了高飞飞连累，一直没摸到一线的门儿，倒是这次行动，让郑眉飞带着，人很勤快，脑子灵活，表现还不错。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车上提取到的检材都跟两个死者无关，只有脚垫上的两道血迹，最终证明是2号死者的。 而搜查赵普的家，查到了一件没洗的蓝色T恤和灰色裤子，T恤下方及裤子上，也都残留着“｜”字形新鲜血迹，路霄峥直接叫人送检，结果一时还出不来。 一整天所有人都忙的人仰马翻，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路霄峥忽然道：“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对方还会再做案。” ------------ 第116章 贤内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他。 路霄峥拧了拧眉，转头就去堵周局，紧急调度各分局派出所的人员加强巡逻。 唐早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叉着腰站在屋子中间，踱来踱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然还有关键问题想不通。 刑警队长的存在，大多时候需要去决定侦查方向，而侦查方向对破案来说至关重要，方向错误，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会延误时机，尤其这种连环案，后果无法估量，所以在这种线索分散的时候，他就是压力最大的一个。 唐早迟疑了一下，路霄峥已经一眼看到了她：“走，跟我去安泰路转转。” 唐早没说什么，她开着车出了市局大门，然后略微一停，打开窗子，家里的阿姨就把饭包递了进来，唐早故意逗他：“路队，我是不是你的贤内助？” 路霄峥一笑，打开餐包。他中午也没吃，有点饿过劲了，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就想喝点水。结果打开餐包一看，送来的是稀稀的小米粥和包子，算是兼顾了他的口味和她养生的要求，喝完半罐小米粥他就有了点胃口，吃完几个包子也就到地方了。 唐早把车停在路边，刚低头把安全带解下来，他就凑过来，给了她一个包子味的吻，扯着嘴角一笑：“老子充充电。” 唐早抿了一下唇，他已经下了车，两人就这么沿着路往前走，身边不时有出租车经过，还碰到了两拨巡逻的警员。就这么一直走到了2号死者的死亡现场。 地面上画出了一个人形，路霄峥不动了，他微微凝着眉，看着那一处，静静的思索。 唐早知道他肯定在脑子里推演当时的情形，她索性松开他手，走过去，按照画出来的形状，躺在了地上，随手把头发散开，闭上眼睛。 路霄峥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到她躺好，他猛然换了个姿势，想说什么，又没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深呼吸了两次，表情慢慢的平静下来，重新皱起眉头。 九点多，不算早，也不算晚，路灯很亮，但因为周围有很多树遮挡，所以这个地方还是很黑的。他，抓着一个瘦小的女孩的头发，正狠狠的往地上掼去…… 路霄峥闭了闭眼。 女孩无声无息，连挣扎都没有，他又把她翻转过来，狠狠的踹跺她的肋骨，残忍而从容，几乎每一脚，都能感觉到肋骨一根一根的断掉……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前路，后路，不时会有车辆经过，车灯扫过来，从远而近，照亮他和她，也许一幌而过，但也有可能，车会停下来，会问他在干什么。 然后呢？ 对方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路面上接连做案，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他是怎么打算的？如果真的有人过来干涉，他会怎么样？跟来人搏斗么，再杀一个？ 不，不对…… 路霄峥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凶手会在车停下来的瞬间，迅速的跑出去，不是仓惶而逃，而是快步而从容，这个位置是旅行社墙外的小路，还不到两米宽，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一百米，跑过去，很快就会到阳宁路，如果这里放着一辆车？他很快就可以逃走。 凶手选择这里，除了这里是监控死角，是否也考虑到了，这里有条小路？他不用沿着路面逃走，也不会被监控拍到？ 路霄峥借着路灯，仔细的检查地面。身后默默的递过来一个袖珍强光手电筒，路队接过来都乐了：“贤内助，”他回手揉了揉她头发，“老子攒了多长时间的福气，才能得个这么乖的贤内助？” 唐早冷淡道：“别用你杀过人的手摸我。” 路霄峥失笑：“不行了，状态回不去了。”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地面：“其实就算有车停过，也看不出来了，这条路也是人来人往的。” 他也没太纠结这个，检查了一下，就站起来，自言自语：“八分半钟，杀人这个过程，五分钟够么？” 唐早很认真的回答他：“严格来说，可能是够的。” 路霄峥点了下头，又摇头：“但是我认为，杀人的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手头的证据不足，所以他只是这么一说，两人回了市局，办公室里仍旧灯火通明，检验室前后脚过来，送来赵普衣服上的血迹检测记录，仍旧与2号死者吻合。 表面上看起来，这跟路霄峥判断的“杀人的不是出租车司机”背道而驰。路霄峥倒不觉得意外，他拿手在桌上划了两道：“这么两道平行的血迹，手指粗，手指长，中间间隔大约30CM，你们说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大家都抬起头来思索。 唐早脑海里下意识的模拟当时的情形，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过杨曼的包，往桌上一放：“是包！那种枕头包，两边有缝线，底子没有，如果有血，会从两边渗出来！” 路霄峥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对，很可能的，再看赵普两件衣服上的血迹，如果把衣服拼到身上的话，也就是那个包在他身上放了一放留下来的血迹！ 路霄峥迅速打电话，通知赵普家留守的警察去检查楼下的垃圾箱，看有没有女士包。 电话挂断，路霄峥还没来的及说话，叶归宁忽然道：“头儿，查到了，那天晚上赵普在金海酒店门口，又通过哒哒打车平台抢到了一单，看记录是从云上商业街口上车的，但是他在行驶三分钟之后停了下来，隔了一分二十秒他取消了订单。”他看了一眼记录：“取消时间是9点18分。” “那就对了！”路霄峥沉声道：“现在我们来做个假设，凶手和死者，他们在9点左右到达安泰路，然后凶手杀害了死者离开，而在此期间，赵普驾车从那儿经过，他看到了凶手施暴，或者没看到，只看到了死者躺在路上，他上前看视，看到了死者的包，然后一时生出贪念，把包带走了……之后他无心再接单，从平台上取消，也因为这样，他在这段路逗留了不长不短的八分半钟，但之后并没有影响工作，照常出车，接单，一直到接到我们的电话，害怕而逃走。” 大家一静，姜予以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差不多，这样推断，手头的资料就全对上了。不然八分半钟杀人实在有点勉强，更何况之前还有乘客在，中间没有空闲时间。” 路霄峥道：“所以重点不应该放在赵普身上，这个凶手，应该是步行到达。”他转头叫叶归宁：“查查阳宁路那边的监控。” 唐早忽然轻咳了一声：“有一点我觉得需要特别注意，”她一边说着，自己就有点背心发凉，往路霄峥那边靠了下，“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的死者手腕有伤？” ------------ 第117章 我来当饵  路霄峥嗯了一声，唐早道：“这伤不致命，很随意，很古怪，但如果凶手是为了放血呢？现场并没有额外的血迹滴落，那切这里的意义何在？那血滴在了哪儿？如果凶手是用她的包接着血呢？也许凶手把包留在现场，就是为了钓鱼的，钓个求财的人来混淆视听，再说有血的包，会让拣到的人更加惊慌失措，像赵普这样一跑，不就更像嫌犯了？” 叶归宁倒抽了一口凉气：“唐儿，你这推断也太可怕了，你是不是经常看恐怖小说？” 唐早苦笑道：“并不敢看。” 路霄峥脸色很黑：“你说的，很有可能。” 姜予以轻声道：“如果这么说的话，这凶手的危险程度，又高了几个等级，真正的高智商犯罪。”他停顿了一下：“你说凶手会再次犯罪，我也觉得很有可能。” 路霄峥道：“现在的关键是，他再杀人，还会不会选在安泰路？” “我觉得会，”唐早道：“我直觉凶手是个讲究暴力美学的疯子，这条路对他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路霄峥双手扶着桌子，沉默了半晌：“如果巡逻布控严密呢？” 他们是警察，除了抓捕罪犯，还要尽全力保证人民的生命安全，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是铁一样的原则。所以就算现在有准确的情报，凶手一定会再次杀人，而他们暗中布控就有很大几率能抓到凶手……他们也不能这么做，因为暗中布控，就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可能会来不及救人。 唐早忽然道：“如果有饵呢？”路霄峥眉心一跳，猛然抬头瞪着她，她的声音低了些，但仍是说出来：“我来当饵呢？” “不行。”路霄峥想也不想的拒绝：“门都没有！能的你，还当饵，你是不是忘了你几斤几两？” “路队，”唐早软着嗓子哄他：“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身手不错的。” 他道：“闭嘴！” 她继续道：“这两个死者都是一米六左右，相对瘦小的，我体型比较符合，再说他的方式，都是先下药，然后再殴打……总之他又不是拿刀或者枪，我有足够的时间通知你们，不会有危险的。” “老子说了不行！”路霄峥怒道：“你一个法医瞎掺和什么！一边去！” 她小心的伸手，勾了勾他的尾指：“路队～我还是准警嫂呀！还不能表现表现了？给个机会呗！” 路霄峥一言不发。 其实大家都很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案，运气好可以两全其美。 唐早不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她是法医，是技术口的人。可是刑侦口的女人少，她不去，可能就要杨曼去，或者从分局调……总之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的。 姜予以低着头一言不发，叶归宁却在路霄峥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两人黏黏糊糊，本来应该很甜蜜的情景，不知为什么，看在眼里，却让人鼻酸。 警察这一行，有时真的是叫人分分钟想撂挑子，可是，说完了怨完了，还是会继续往前冲，义无反顾。 路霄峥牙咬的格格响，一把甩开她手：“赶紧回去睡觉!别让老子看到你！” 这就是答应了。可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是没法行动了，唐早就嗯了一声，站起来：“你也要抽空睡一会儿，我明天早上给你们带饭。” 她蹭过来摇了摇路霄峥的手，这才转身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悄悄响出去，路霄峥黑着脸坐下，伸手去口袋掏了半天没掏到烟，也没再掏，咬了咬牙转回身，“刚才说到哪儿了？” 唐早一大早过来，给办公室的人带了早饭，外派的郑眉飞几个也都回来了，大家一个个累的满脸菜色，围上来吃了早饭，各自找地方窝一会儿，还得出去。 唐早问了问情况，昨天赵普那儿盯着的警员，果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款女士包，里面有干涸的血迹，查到是2号死者的。然后在青市报上，还有一条小报道，说是安泰路杀人案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李某，案件即将告破。 这是为了钓赵普出来。如果凶手用的是相似的手法，那么，第一个案子也可能会有差不多情况的人，拣包毕竟不是杀人，有可能会出来自首，当然，也需要进行陆续的排查。 那附近有几个小区，一号死者工作的信芳小区，二号死者居住的如意小区，还有泗水小区等，除了唐早，还抽调了分局的女警，一共放了三个饵，好巧不巧的，也包括郎鹏的小女友崔宁栩。 谁的谁心疼，但是郎鹏可以申请亲自守那个点，路霄峥做为现场指挥官，还不能自己守着唐早，这导致他一整天都黑着脸。 不到八点，人员全部到位。 唐早挑了一身样式简单的小白裙，蹬着小白鞋，她本来就长了张娃娃脸，这么一打扮，简直像个学生妹，一点都不像工作好几年的资深法医。 她也没来回转悠，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挺悠闲的玩儿着手机。 郑眉飞和杨曼在不远处的咖啡馆里坐着，假装聊天，一边关注着这边，而另一边，分局一个警员打扮的很嘻皮，正踩着滑板到处跑来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为什么，唐早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假装看了看表，然后打了个电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来？都迟到半小时了！”然后再假装挂断电话，继续玩手机。 杨曼忍不住道：“如果是我，我肯定选小唐儿，白生生的，一看就又可口又好欺负。” 郑眉飞无语：“同志，你性取向没问题吧？” 两人身上是揣着对讲机的，还没说完，就听里头路霄峥沉沉的说了一句：“要聊天回去聊，给我把人给盯紧了！” 郑眉飞非常理解头儿的心情，没敢再说话，结果一抬头，就见杨曼瞪大眼睛看着那边，他急偏头时，就见一个男的正走到唐早面前，弯腰跟她说话。 两人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脚都迈了出去，随时准备冲出去，玩滑板的分局警员也不动声色的滑近了些。 ------------ 第118章 明晃晃的挑衅  那男的穿着白衬衣，牛仔裤，五官俊朗，绅士中透着一点青春气，正低头冲唐早微笑：“美女，请问你有十块钱零钱么？我可以微信转给你。” 唐早其实也在警惕，她不能确定是不是普通的搭讪，毕竟在姜予以的推断中，凶手有可能有色.诱喂药的环节。于是她和气的道：“为什么？你要买什么不能微信支付么？” “不是的，”他不好意思似的，看了看左边，然后压低声音：“美女，帮帮忙，我可以转给你五十。” 唐早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边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围在一起说笑，其中有两个人不时的往这边看过来，唐早猜想可能是在打赌或者大冒险，就摇了下头：“不好意思，不方便，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他似乎有点失望，但也没纠缠，就说了声抱歉，直起腰走了，唐早看着他走到那些人中间，说了什么，那些人就起了个哄，跟他一起走开了。 唐早幅度很小的朝滑板同事摇了下头，郑眉飞两个人也松了口气。 这一晚上，除了多了这么个小插曲，其它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完全就是白守了一晚上，第二天是周六，但是不管是市局还是分局，都不能休息，晚上仍旧需要行动。 唐早换了身运动范儿的衣服，仍旧在如意小区，手里捧了杯奶茶，挺悠闲的来回踱步，假装在减肥。从八点一直逛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任何的状况发生。 唐早都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了，却看到两个年轻男人从路东走过来。 这小区不算大，门口闲逛的人也并不多，唐早一眼就看出这是昨天那几个人中的两个，她不感兴趣的别开眼，那两个男人却走了过来，笑道：“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唐早礼貌的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但是通常两个男人在一起，胆儿会翻倍，那两人跟上来，“以前没见过你啊？你是刚搬来的？” 唐早道：“不是。” “别这么高冷么，你男朋友呢？” 唐早不再说话，示意同事不用过来，一边仍旧来回走，那两人嘻嘻哈哈的说了半天，唐早有些烦躁，心想这样凶手怎么可能选她下手？就直接道：“请不要跟着我，不然我叫人了。” 两人眼看没戏，对视了一眼，嘟囔了一句就准备走，唐早却是一愣，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们说的是“怪不得昨天那人说她不好撩。” 唐早转身道：“等等，昨天白衬衣那个男的，你们不认识？” 两人也有点奇怪：“不认识啊，怎么了？” 唐早道：“那为什么你们跟他一起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虽然不解，但见她感兴趣，还是耐心解释：“昨天我们三男两女，想叫个女的一起玩，看到你一个人坐着就想撩撩，没想到他过去了，然后过了会儿他就走过来跟我们说，别指望了，不好撩，我请你们喝奶茶吧。然后他就买了奶茶给我们喝，然后就走了啊！” 唐早本能的觉得心惊，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你们以前有没有见过他？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几乎同时，参与行动的警员耳机中传来郎鹏的怒吼，似乎是跟什么人动上了手。下一刻，耳机里传来了路霄峥的声音：“三组！什么情况！” 郎鹏明显在跑动：“发现可疑人物！青年男性，身上好像有管制刀具，往西边跑了！” 路霄峥道：“四组支援！二组分一人支援！其它组待命！” 不到三秒，耳机里又传来一个声音：“七组发现可疑人物！七组发现可疑人物！男性，两名!” 路霄峥的指挥车差不多在中间位置，他立刻下令：“六组支援！五组扩大巡逻范围！兼顾六组区域！”一边摆手让司机调转车头，往七组区域赶过去。 他们这次行动分了八个小组，七组的区域已经比较偏北了，路霄峥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两名人员已经被控制，上了手铐，路霄峥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女的蹲在地上尖哭，那两个男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不时的发出古怪的叫喊声。 路霄峥一皱眉：“什么情况？” 七组指挥是个分局的队长，道：“看到这两个人殴打这女人，抓住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 路霄峥猛然就是一皱眉。他觉得不对劲，他蹲下来把那两个人翻了个个儿，看了一眼，就霍然站起，拿起对讲机：“五组！五组！” 耳机里传来五组指挥的声音：“五组一切正常。” 隔了不到两分钟，他的声音猛然拔高：“不好！有情况！”里面传来了跑动的声音，下一刻，他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可置信：“发现……一具尸体。” 谁都没想到，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百多个警员的巡逻布控之中，仍旧死了一个人。 更可怕，或者说更匪夷所思的是，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仍旧是行凶现场，也就是说，凶手仍旧是在路面上，花了几分钟甚至可能是十几分钟，把人活生生打死，然后割脉放血，从容的离开。 唯一不同的就是，因为五组警员到的及时，盛了血的女士包没有被任何人拿走。 他们赶到的时候，尸体甚至还没有凉。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就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所有警员的脸上，尤其是身为现场指挥官的路霄峥。 整个警局的气氛都有些僵，周局狠狠的发了一通火。其实他也明白，昨晚那种情况，就算他来指挥，也绝不会比路霄峥做的好。并不是警方失误，而是犯罪分子太狡猾了。 可这是一条人命。如果不给他们紧紧皮，可能还会有人死，这是身为警务人员最大的耻辱。 周局摔门出去，路霄峥看了看办公室里，队里和分局的人坐的满满当当的，熬了几天了，每人眼里都是满满的红血丝，疲惫不堪。 路霄峥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哑，却仍旧很冷静：“郎鹏，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郎鹏十分愧疚，站起来低着头道：“晚上那个男的过来搭讪，买了杯奶茶，然后趁小栩转身，他就往奶茶里面丢了一粒药……我就以为是凶手，追上去了。是我太莽撞了。” 路霄峥眯了眯眼，没说话。 现在这个人已经抓到了，七组抓到的两个人也在紧急审讯。如果这是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么，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 不管什么方式，有很大的可能，这些人亲眼见过凶手。 ------------ 第119章 刀尖上跳舞  路霄峥拧着眉头思忖，旁边的分局的人递给他一根烟，路霄峥接过来捻了捻，没吸：“你们多少眯一会，我去看看审的怎么样了。” 他正要站起来，叶归宁却道：“等等，”他连着打印机，打着一个什么东西：“我发现凶手做案，都是在监控的死角。” 这不是废话么？路霄峥没说话，叶归宁已经小跑着把打印机那张纸拿了过来：“我画了个示意图，红点是市政安的摄像头，蓝点是各商家各酒店的摄像头，我画出了每个摄像头的覆盖区域，现在你再看三个案发地点？” 这示意图一出，一目了然，三个案发地点，都极为精确的卡在了监控死角中，而且都是选择了有快速逃生途径的。叶归宁道：“如果对方也是经过了我这样精确的计算，那就很可怕了。” 没错，这不是简单一句“熟悉路况”能解释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高智商啊……路霄峥拿过笔来，仔细的在纸上勾画。整个安泰路也就几公里，流动人口密集，遍布酒店餐饮，在这个路段中，符合他要求的地方，一共有五处。 现在算起来，第一个案子，是19号，第二个案子，是22号，第三个案子，也就是昨天，是25号，中间都是间隔两天的。如果对方还会做案，他真的会丧心病狂的选择这几处？昨天晚上，他用了两招调虎离山，下次他还能用什么招？ 路霄峥手指点了点桌面，站起来往外走。 唐早和陈主任是连夜验的尸，跟前两个没有什么不同。另外，七组查到的出租车上，发现了泼在座垫上的G水,纯G水是无色液体，具有挥发性，有焦糖的味道，有催.情作用，同时车上还有一瓶已经开封的依云矿泉水，里面同样检测到了G水的成份。这大概也是那三个人忽然闹起来的原因。 姜予以已经审的差不多了，搭讪崔宁栩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混混，喝醉了，从迪厅出来打车回住处，在车上睡着了，醒了才发现被出租车扔在了路边的躺椅上，就这么睡了大半天，醒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发现崔宁栩一个人走来走去，就生出色心上前搭讪，放在饮料里的东西是摇头.丸。 姜予以道：“完全的社会垃圾，什么都稀里糊涂的，应该没有跟凶手打过照面。我叫人查那辆出租车了。” 他顿了一下，翻开另一份笔录：“这个，看起来很巧合，司机拉了个人到青市站，到的时候，一对小情侣正好要打车，那人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了车座上，然后就给了司机两百块说不用找了。车座上还有两瓶矿泉水，那女的提醒他，他说不要了。” 路霄峥冷冷的道：“反过来说也成立，青市站一天到晚有人打车，他只需要找到合适的目标，让司机停车，然后泼水就可以了。” “对，”姜予以道：“这人戴着黑框眼镜，身高一米八左右，皮肤白净。回头我叫人带他们去做画像。” 一句话还没说完，唐早急匆匆过来，她也是一夜没睡，两只大眼睛熬的红红的，把手里一张铅笔画给了路霄峥：“让他们认认是不是这个人。” 路霄峥一愣，“你也见到了？” 唐早苦笑：“现在还是猜测，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太可怕了。” 姜予以直接拿着画像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是他。” 唐早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所以，他应该是察觉到我是警察，甚至猜到了我要干什么，正好听到那几个人议论我，然后就提前一步过来……然后跟他们一起离开，营造出他们认识的假象。我完全没有怀疑，那个人，看上去，连眼神都很干净。” 她顿了一下，心头发凉：“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找机会跟警察接触，然后再从容的全身而退。” 路霄峥捏了捏眉心。 这个凶手，他所做的，大多都是“顺势”。不收买，不掌控，只是顺势推上一把，看起来天衣无缝，其实中间肯定会有很多的变数。例如那几个人出了安泰路才发作？例如他们发作之后没下车？种种情况都有可能。 就像在刀尖上跳舞。 包括在路边肆无忌惮杀人，故意与警察搭讪，都是这样的。 华国的大环境，其实还是很安全的，这是唐早来青市之后遇到的性质最恶劣的连环杀人案。尤其多了凶手主动跟她接触这一出，她心里很不好受，可是路霄峥肯定比她更不好受。 她挨近，无声的握了握他的手，路霄峥没看她，却似乎懂她的意思，也重重回握了一下，转身离开。 时间就是人命，嫌犯的清晰画像迅速下发到了全市。 下午，警员从市北区抓到了赵普。 审赵普没费什么事儿，他一被抓进来，就什么都说了。 他看到了那个人做案，他起初以为是小两口打架，也没害怕，就缓缓的开过去，想看个热闹。 一直到他离的很近的时候，凶手才从容的转身走了，然后他下车看时，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他本来想报案的，却发现了旁边的女士包，一打开，满满的现金，他就一时贪念，拿着包走了。 行车记录仪上记录了这一段，赵普也是留了个心眼，把这一段都拷贝了下来。 叶归宁把U盘插上，能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用脚踹着地上的女人，动作又狠又快，而且每一下之间停顿的间隔都很规律，就像机器人一样。车越开越近，车灯照清楚了他脚下，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变，仍旧快速而从容的，踹着地上的女人。 直到车子距离他只有三四米，已经停了下来，他才直起身，甚至还有一个整理领子的动作，然后从容而快步的离开，没有回头。 大家心头发寒，久久无声。 唐早也不等路霄峥问，就道：“是他。”她肯定的道：“我当时还仔细看过他的背影，我能肯定是他。” 她想了想，转头问姜予以：“姜哥，这么看起来，他割腕放血，并不是放在最后一步的……这从犯罪心理上来说，意昧着什么？” 正常来说，凶手抓着死者头发撞击地面，包括脚踹肋骨，这是一个杀人的过程，而割腕放血是一个钓鱼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应该放在杀人之后的。但是从视频上来看，这时候他显然已经放完了血。 姜予以缓缓的道：“这也许能证明，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路霄峥眉头忽然一挑，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深查一号死者，能查多细查多细！尤其要看她跟嫌犯有没有接触。” 唐早是真的佩服路霄峥反应敏捷，姜予以也深以为然：“对，这种变态心理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忽然出手杀人，还连杀几个，一定是有原因的。” 正说着，郭白急匆匆跑进来：“头儿，头儿！查到了！” ------------ 第120章 中看不中用  他们查到了嫌犯的身份。 嫌犯名叫沈书驰，28岁，在一家信息技术公司工作，父母亲早逝，现在独自生活。刚刚请了公休假，从下周一开始。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案子发生期间，他仍旧在正常上班，工作，甚至猜对了被查到的时间，从容的给自己安排好了公休。 据他的同事回忆，上周五，也就是17号的时候，他曾经请过一次假，说女朋友病了，要回去看看，当天下午没来上班，同事打电话也没接。 顺藤摸瓜，意料之中的，查到了他的女朋友就是一号死者江宛丽，但是江宛丽家里及公司同事都完全不知道。江宛丽假称住宿舍，其实经常住在沈书驰家里。 再查下去，查到两人交往已经有两个多月，起初很甜蜜，但后来，江宛丽似乎跟一个保安勾搭上了……警员赶过去的时候，那个保安还在上班。 警员分了两拨，一拨人去搜查沈书驰的家，一拨人带了保安回去审问。 保安已经三十六岁了，有妻有子，长的也老实巴脚的，绝对称不上英俊，据他交待，一个月之前，有一次江宛丽打电话到物业，说家里有老鼠，他正好值班，就过去看了看。 结果一掀粮袋子老鼠跑出来，江宛丽尖叫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去了。她当时就穿了个真丝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他一时心痒就捏了两把，没想到就这么搞上了。之后两人经常找机会在一起，他也问过她怎么能看上他，然后江宛丽挺不屑的，说沈书驰那方面不行，中看不中用。 17号那天上午，两人正搞着，没想到沈书驰突然回来了，当时他急慌慌就走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那天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江宛丽离开。 姜予以道：“当时沈书驰具体有什么表现？” 保安低着头，声音还带着些乡音：“我，我也没大敢看，反正当时就觉得门呼的一下开了，然后我一回头看到是他，我就慌慌了，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了，我就赶紧穿衣裳，上衣都没及穿，套上裤子就出来了。当时他在门口杵着，我就抬头看了一眼，就看他脸上的肉直抽抽，那眼神怪吓人，我就猫腰钻出来跑了。” 姜予以道：“他一直没说话吗？” “对，”保安肯定的道：“从进来就一直没说话。” 路霄峥几个站在审讯室外头，一个分局队长道：“中间两天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19号晚上，才把人带到安泰路杀害。” 唐早道：“安泰路对沈书驰来说一定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江宛丽身上没有什么旧伤，所以这两天，其实主要是沈书驰的心理状态变化，然后下定决心杀人，再去精准的策划……”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续了一句：“我感觉安泰路发生过的事，可能是某种侮辱甚至性.侵。否则的话，他为什么不去对付这个保安，而是冲女人下手？他的心理状态是不正常的。” 她心里想着那个“不行”，不知为什么又想起秦闻之，总觉得这两个人，很可能有某种共通之处。也许沈书驰，就是因为少年时某些经历而“不行”的，然后在发现女友劈腿之后，勾起这些经历，走上了杀人的路？ 路霄峥打了个电话：“继续查沈书驰的人际关系，主要是他那些药品毒.品是怎么来的。” 叶归宁急匆匆的过来：“头儿，沈书驰的电脑洗过了，他也是个高手，我只找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他确实查过市政的摄像头分布，做过精确的测算。而且我调了17号、18号的监控，他多次在这段路上出现，应该是在熟悉路况。” 他顿了一下：“对了，我还叫眉姐儿查了一下酒店的登记记录，他在19号到22号期间，分别在附近的几家酒店住过，我把住的地方和时间标记到地图上了。” 路霄峥接了过来，皱眉看着。 目前手头所有的证据，不管是他曾经在这条路上出现，还是做为目击证人的唐早的指证，还是他与江宛丽的关系等等……都是间接证据，不是直接证据。 一直到检验科的报告出来，从三名死者头发上提取到的DNA，跟从沈书驰家里提取到的对上了。 证据有了！路霄峥立刻去找了周局，下发了通缉令。 姜予以推断，沈书驰这种人，热衷于某种刺激，他绝不会被动的躲在一个地方，很大可能是逃出青市。而路霄峥在查到沈书驰身份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交待在各个站点布防。 侦查总算是告一段落，而此时，距离第三个案子发生，才过去了一天，忙到人仰马翻的一天。 唐早跟杨曼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吃的进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这会儿该干的都干了，留守的警员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儿，一闻到香味就扑了过来。 唐早带来两罐汤、两罐粥和各种鸡蛋包子点心，大家都没吃晚饭，早饿的两眼发绿，手都没洗就抓着吃，唐早用一次性小碗倒了一碗汤过去，直接拉开路霄峥的手，放在他手里。 路霄峥正看着笔录，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把碗凑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喝了，唐早又过去倒了一碗，然后就跟他挤坐在一张椅子上，剥了鸡蛋喂他吃，两口一个，吃了两个，路霄峥整个人才活过来似的，伸手揽住她腰，把下巴放在她的小肩膀上，不自觉的撒了个娇，“媳妇，真困啊！” 她嗯了一声，慢悠悠的继续喂他，路霄峥眯着眼又吃了几个包子，过去洗了把脸，回来道：“你说沈书驰还会继续做案么？” 唐早也跟着洗了手，用手指沾了薄荷精油，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道：“这三个人，除了第一个是他女友，其它的，我感觉都是随机的，不认识的人，不是非要杀的。他肯定是想再做案的。但是他这种人，如果再做案，肯定还是想要在安泰路，并且用完全一样的方式，所以会很难很难。” 路霄峥冷笑道：“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跟老子正面杠！” 她哄小孩儿似的：“他不敢的。” 路队被她哄的哭笑不得，揉了揉她头发：“小混蛋。” 唐早也不跟他争，揉完了精油，就用手抚着他的肩背。路队熬了几天了，周身酸痛，就感觉媳妇的小软手一下一下的，力气也不大，但被她抚过的地方，就过电一样滋滋的舒服了起来。 路队心痒痒的靠她近些，声音含糊的咬耳朵：“枣儿～那天那事儿没干完，老子一直惦记着……” 唐早：“……” 她做为路神肚子里的小蛔虫，居然隔了好半天才想明白是哪！件！事！她都无语了，她是不是该夸路神一句公私分明？ 路队劳逸结合的调.戏了媳妇儿一把，整个人就跟充完电似的，瞬间英明神武起来，他站起来道：“都吃饱了没？吃饱了干活！” ------------ 第121章 技术流犯罪  大家一片哀嚎，路霄峥直接点了几个人：“穿便衣，分头去查车站，火车站，汽车站附近的酒店，找那种能看看到站内情况的，一一查过来。” 沈书驰既然在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期间一直住在安泰路附近，那他就很有可能选择在车站附近住，也许会站在窗前，拿个望远镜，静静的从人群里区分警方的人，察看他们的布防，寻找机会。 路霄峥这种看似心血来潮的命令，通常都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凌晨四点，其中一组打了电话回来，声音有些沉：“路支队，嫌犯曾经在市北区怡苑旅馆住过，但是我们去晚了一步，他晚上十点多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路霄峥道：“登记用的什么身份证？” 警员苦笑道：“没用身份证，这边管的不严，前台小姑娘被他哄住了，用自己身份证给他开的房。他自称姓公叫公平……” “公平？脸真大。”路霄峥冷哧了一声。 挂了电话，他皱着眉头考虑：“没有身份证，上不了飞机高铁，大巴管控不太严格，还有一半可能，但是有警方布控之后这可能性变的很小。”他转头问：“他没有驾照吧？会不会开车？” 姜予以从办公室眯了两小时，刚洗了把脸进来，道：“没有，不会，问过了。” “那他会用什么方式离开？或者不离开？” 姜予以困的头疼，用手抚着眉骨，整个人都有些慢吞吞的：“我还是倾向于他会离开，嗯，暂时离开。至于方式……”他想了想：“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到通辑令的，沈书驰长相俊朗，能说会道，如果有女性开车，搭个车不是难事。” 唐法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大早就提着早餐过来投喂，立刻反驳：“不对。”她把早餐放下：“我认为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姜予以慢吞吞的移过椅子来，想掀盖子吃饭，两下都没掀开：“嗯？” 唐法医一乐，随手帮他打开，然后一转头，路队本来要掀的也不掀了，就那么看着她，一副“你男人在这里”的架势。 唐早只好也帮他打开，一边正色道：“我认为沈书驰是那种技术流犯罪的人。他看起来行走在危险的边缘，其实不然，从小叶的示意图就能看出来，他是经过了细致的踩点，精确的测算，然后才开始行动，一个路过的车辆一看到他，就迅速冲过去制止他的可能性有多少？几乎是零！所以他其实是安全的。” 她停了一下：“最后一次，到处都是警察，他就为此安排了两招调虎离山，仍旧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安全。所以，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用你说的这种碰运气的方式呢？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他有足够时间去观察，寻找目标，而且就算能搭上车，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在收费口或者任何一个地方，被堵住了，他就只能束手待毙，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姜予以振作了一下精神，点点头：“你说的对。”他慢慢的思考：“所以，要怎么离开，才能实现他这种，危险中的最安全？有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路霄峥猛然站了起来：“来几个人跟我走！分头去旅行社！查那种短程一日游，身份证要求不严格的那种！”一边说着，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 唐早手忙脚乱的装了几个包子追出去，几个人已经没影了，唐早郁闷的坐下，大大的咬了一口包子。姜予以笑道：“是不是后悔找个警察了？” “姜哥，”唐早好笑道：“你的眼睛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大了，你就别说话了，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么？”一边顺手掏出手机拍了他一张照片，传给了他媳妇。 路霄峥带着人迅速杀到了旅行社。 旅行社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日游两日游之类的，大多都是各旅行社拼团，当天早上，有一班到阳市莲山景点的，早上六点半已经出发，车程也就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肯定已经到了。 路霄峥打电话问了导游，初步确定之后，赶紧叫人联系阳市那边。 才刚上班的点儿，两个地市之间协调肯定需要些时间，阳市的调查更需要时间。一直到近两个小时之后，阳市那边才回了电话过来，沈书驰果然在旅行社的那辆车上，据说是高价顶了一个人的缺，到了阳市之后他包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但是查道路监控，似乎是往北行驶。 又一个多小时之后，那边说已经找到了司机和车辆，没走高速，位置在孜市王南镇附近。司机昏迷了，送到医院，还没有醒过来，有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司机的脖子上有道挺长的刀伤，应该受到了胁迫。换句话说，沈书驰除了携带各种药品之外，还有管制刀具。 而就在这个消息之前，警员也找到了药品的来源，据说沈书驰认识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有机会接触到这类药品，他叫她马姐，查询他的通话记录，17号有他们的通话。 马姐名叫马艳容，已经带回来了。 路霄峥把姜予以打发去审人，过去找周局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沈书驰行踪还没查实，异地抓捕时机还不成熟，可是如果他们自己不去，其它地市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把精力全放到这个案子上来，沈书驰又是个高智商犯罪分子，万一被他跑了，那就真的不好找了。 周局跟着路霄峥过来了。 才到办公室门口，就见两个人急匆匆往外走，周局问：“怎么了？” 姜予以赶紧过来解释：“周局，刚才我审了一下那个医生，有些不对劲，她们私底下组织药水交易，据说还有个专门的卖药群，我叫网安那边去查了，先叫他们把这家精神病院的人控制一下，让分局去盯着查。” 他顿了顿，有些咬牙：“马艳容说是给了沈书驰很多的药……她说她就找了个袋子随便给他装了一袋子，各种药每种几瓶到十几瓶。” 半晌，路霄峥冷冷道：“还真特么热闹啊！” 周局也有些咬牙，然后转身指着路霄峥：“你不能亲自去，挑两个人先过去！这个案子也许比我们想像中还复杂，如果这个沈书驰对安泰路有特殊的执念，不是没有偷偷跑回来的可能！都不能放松！” 路霄峥也没多说，揉了揉脑门，叫了郎鹏和郑眉飞回来，赶往孜市，想着叫他们在车上能多少睡一会儿，还特意从局里叫了个司机。 转回身来，姜予以道：“19号、22号、25号，要这么算起来，下次应该在28号了。”他抬头看着他：“明天，你说他会不会回来？” 路霄峥皱紧了眉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分局警员带着一个干瘦青年过来：“路支队，抓到一个人。” ------------ 第122章 路队的解压方式  这个青年叫杨军，就是一号案子里，把死者的包拣走的人。 是外卖小哥报的案，因为杨军叫外卖的时候，给的现金上面全是血，而且掏钱的时候，钱包里的现金也全是血。外卖小哥越想越害怕，就报案了，然后110出警，把人带回来之后审了审，发现跟这边的案子有关，就送过来了。 姜予以很自觉，捏了捏眉心，转头就去审人了。 路霄峥吩咐叶归宁：“查查沈书驰的银行帐号，他哪来这么多钱？哦对了，还有江宛丽的。” 其实沈书驰的银行帐号在下通缉令之前就已经封了，只是手头事情太多，还没来的及细查流水。 唐早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又退了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帮不上忙，所以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照顾好她家路神……现在还不到投喂时间，她一时也没有头绪，就拿过尸检报告，重新翻了一遍。 刘法医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她整天往刑侦那边跑也很不理解，看她开柜子拿报告，就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重又低下头。陈主任也是只关注本职，从不多说一句话，但却挺欣赏她的积极态度，拿着保温杯一边吸溜一边过来：“小唐，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唐早道：“还没抓到人。” 陈主任有些感叹：“我当了这么多年法医，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连环杀人案。我还记得以前说起什么白银杀人案，一刀割喉，然后数十刀残忍虐尸……” 唐早保持着诚恳的态度，其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结果刘法医闷不吭的说了一句：“白银杀人案，凶手都会从死者身上取走某些东西，手，脚，乳等等，这是能满足他们心理的战利品，连环杀人犯大多都是这种心理。要不就取走，要不就留下，这个杀人犯为什么也没取走，也没留下？” 唐早不由得一愣。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把翻开刚才刚看过的照片，然后就是一顿，站起来就去找路霄峥了，丢下一句：“谢了孙哥！” 她急急忙忙的找过来，路霄峥正在审讯室外头看姜予以审人，唐早看旁边有两个分局的人，就一本正经道：“路队，我有个小发现。” 路霄峥挑了挑眉，半转身看着她，唐早把夹在卷宗里的照片抽出来，摆在一起：“你看他们身上。” 第一名死者，也就是江宛丽，她的衣服是一件类似皮肤衣那种，后背上有个“5”字。第二名死者，穿的是T恤，T恤的胸前有一个四叶草的图案，第三名死者，戴了一个大耳环，耳环是一个扭花的“3”的形状。五、四、三，再加上江宛丽应该是唯一一个特定的死者，这是不是就证明了，沈书驰本来准备杀五个人？ 路霄峥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唐早道：“所以他会不会再想方设法的回到安泰路做案？” “很难。”路霄峥道：“只要他不是疯子，就应该明白，他再来，没法全身而退。” 他脸色实在是差，胡茬都冒了一层了，很正经的说完了这一句，他搓了搓脸，严肃的抓住她上臂：“你跟我过来。” 唐早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很听话的跟着他过去了，他把她拉到楼梯间，手搂着她腰往自己怀里一按，低头就亲了下来，就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发狠的吞咽了两下，喘着气离开，然后按着她的头命令：“笑！” 她嘴巴疼的吸气，却完全下意识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咧嘴笑了一下。他又狼似的一口嘬在她酒涡里，舌头狠抵了两下，像是喝了一口蜜，一口酒，他漆黑的眼睛渐渐有点发光，眯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出来。还能听到他跟人家说：“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脑子糊了。”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被他的胡茬拉的生疼，肯定红了，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脸，按了好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才勉强镇定着出去，低着头迅速把验尸报告整理好，转头就往配楼跑，心里无语的不行。 路队这解压方式，简直了！ 杨军的口供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他就住在附近，就是出来闲逛，巧合拣了个包，没有看到做案过程。 一直到晚上，郑眉飞才打回电话。 那个受袭的司机醒了，但是他又提供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说，沈书驰到王南镇应该是跟什么人约了见面，他听到他打电话说了句发定位，马上到什么的。但他用的什么号码司机也不知道。 到第二天，就是28号，按每个案件间隔两天来计算，又到了沈书驰杀人的日子。 这次也不用布什么饵了，诸警员严阵以待，尤其是叶归宁测算出来的五个点。 唐早没参与行动，她下班回家，饭还没端上来，她就倚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个把小时，她被狗子拱醒，赵阿姨就坐在旁边，一见她醒了，就忍不住叨叨：“这当警察啊，有什么好的，没白没黑的熬，年纪轻还好，年纪大了可怎么得了……” 赵阿姨是济市人，从她上大学起，就一直受雇在她家，对待她跟亲生女儿差不多，路霄峥在的时候，他们就避开，但是路霄峥不在，老两口就会坐在旁边陪她一会儿，叨叨几句。 唐早也习惯了，眯着眼睛开始吃饭，赵阿姨给狗子吸着毛，一边又道：“那坏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别要跑到济市去了哟……” 唐早随口安抚：“不大可能，他去沂市来市宾市都顺，得多想不开跑去省会啊？” 自己说完了，忽然心里头一个念头闪了闪，一阵心惊肉跳。她猛然停下咀嚼，想抓住这个念头。济市，跑去济市……努力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她又倒回来想，沈书驰，安泰路…… 她猛然跳了起来，抄起电话就打给路霄峥，电话那边传来路霄峥一声喂，她急的都结巴了：“路霄峥！济……济市也有个安泰路啊！” 路霄峥还没回过神来，她就飞快的道：“我给王翊勋打电话！” 她一把挂断了。 路霄峥一皱眉，迅速打开手机地图一搜，济市果然有个安泰路，在木归区，长度只有一公里左右，周围同样有高铁站，还有商场、居民区、学校种种。 沈书驰难道真会丧心病狂的跑到济市安泰路做案？ ------------ 第123章 修罗场  路霄峥抬腕一看已经八点半了，赶紧打给王翊勋，对方一直占线，估计是唐早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在跟上级汇报，以及调度警力种种……路队黑着脸挂断。 这种公对公的活儿应该他打的啊，警力是随便调的么？他们就这么熟？这么信她？ 隔了足有十来分钟，王翊勋才给他回了过来：“路队？有事？” 路霄峥没多客气：“唐早给你打电话了？” “对，”王翊勋肯定的道：“我们已经在往安泰路赶了。” 路霄峥道：“他一般做案时间是九点钟左右。” “我知道了，”王翊勋道：“我有电话来，一会说！”他就挂了。 而就在此时，济市安泰路上，济水苑小区门口，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正跟一个女孩说笑，女孩个子不高，略胖，被他几句话逗的眼睛都笑眯了。 所以当青年提出我们一起走走的时候，女孩忸怩了一下就答应了。 两人慢慢溜达，一路说笑，走到一排略显昏暗的树下，青年微笑着拉她靠在树上，女孩一边说着“你干嘛呀”一边红着脸半推半就，青年整个人往前俯，手便往裤袋里摸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透过女孩的肩，他看到不远处，本来没什么人的学校围墙外，有两个男人状似若无其事的走过来，眼神却在往四周扫视。 青年眉头一跳，他随即在女孩脸上亲了一下，直起腰，“走，我请你吃冰淇淋。”一边说着，就拉着女孩迅速离开了。 路霄峥这边，一直等到十点多，风平浪静。 他忍不住给王翊勋打了个电话，又是占线，隔了一会儿，唐早给他打过来，震惊到不行：“沈书驰真的去了济市！他真的去了安泰路！监控找到他了，他还搭讪了一个女孩，差一点点就动手了！好险！那女孩被问到时还不肯相信，说他这么帅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而且！你知道么，女孩的裤子口袋上有个“two”的字母烫画！你说险不险！” 路队长吸了一口气，唐早继续碎碎念：“他为什么没动手？难道是看到了警察？他怎么看出来的？济市会连夜布防，也不知道能不能……” 媳妇儿还没说完，路队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直接下令收队，只留下两组人散开巡逻，余下的人都回去休息，然后一边往回赶，一边给周局打电话，请示去济市抓捕。 周局这会儿也在局里坐镇，就同意了，他又打电话给姜予以交代了一声，然后通知了杨曼。 这种比较复杂的异地抓捕，有时候需要接连蹲守好几天，所以路霄峥习惯带上杨曼，因为有时候女人比较不会引起警觉，毕竟如果能敲开门查看房间里的情形，比蹲在门口探听什么的，要好的多。 唐早被挂了电话，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跟在周局后头申请，“周局，不如让我去吧，我对济市情况比较了解，那边的同事也熟悉。” 周局考虑了一下，还是摆手：“不行，你不能去，局里万一再有案子。” 所以最终还是路霄峥和杨曼，然后把孜市的郎鹏和郑眉飞也叫过来，一共四个人。 唐早眼见去不了，又跑过来，开始跟路霄峥交待：“我哥哥经常待在济市，什么人都熟，你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在那边有栋房子，你们有需要可以过去休息啊什么的，或者要换车，家里有我开的大切，我哥哥的车也有可能在那边有两辆……” 路霄峥去办手续领枪，她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前跟后，一边絮絮叨叨，操心的不行。 路霄峥一肚子不爽被她叨叨的一点也没了，但家风还是要正的，他把枪往腰后头一别，指了指她：“等老子回来再跟你算帐！” “诶？？”唐早完全不懂要算什么帐，瞪大眼睛看他，路队看她这小样儿，又心痒痒的，搂怀里拍了两下：“乖乖的，等老子回来！” 唐早叫了胡叔，就是家里赵阿姨的丈夫过来当司机。从这边到济市公安局，大概需要四个多小时。他们走的时候接近十一点，三点多就到了。郎鹏和郑眉飞比他们过来的还快，已经在高速路口等着了。 虽然济市公安局估计也在加班，但这时候去明显不合适，几人一会合，胡叔熟门熟路的把人领回了唐早在济市的房子，几人睡了四五个小时起来的时候，连他们要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杨曼几个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路霄峥已经坐在桌前，沐浴着刘阿姨不时偷看的眼神儿，淡定的吃着早饭。 几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也坐下来吃饭，趁没人，郑眉飞小声嘀咕：“头儿，唐儿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头一次享受到这种豪门待遇！衣服都给我准备了好几身，说我需要什么类型的再给弄！而且居然还挺合身！” 路霄峥一乐：“给你就穿，他们这是为人民，为人民警察服务！” 两人吃过饭，中间泰昕庭还打了个电话，他们踩着上班的点儿到了市局，电话一打，一个警员就笑着迎了出来：“路队好，几位兄弟好，我叫钱昊，来来先进来，我们队长在刘局那儿呢，一会就下来。” 钱昊看着年纪不大，挺热情的，笑嘻嘻的道：“我们罗罗姐昨天就说了，让我们一定要接待好你们。” 杨曼问：“罗罗？” “对啊！唐早么！”钱昊笑道：“她有个绰号叫‘凶残萝莉’，我们就简略了一下，叫她罗罗。” 一边说着，济市刑侦支队的副队长王翊勋也急匆匆过来了，他跟路霄峥倒是见过几次，笑着握了个手：“罗罗……唐早昨天就说你们要过来，让我们一定要好好配合，其实也不算配合，大家共同努力吧。” “对啊，”钱昊道：“罗罗姐大半夜在群里发了几百块的大红包！” “去！”王翊勋虚踢了他一脚，回头笑道，“进来说。” 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沟通过了，这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进一步查呗，首先要明确疑犯所在的位置，这方面，主要是依靠济市这边的力量。 等说了个差不多，王翊勋喝了口水，随口笑道：“罗罗去了你们那儿，过的怎么样？” 郑眉飞瞥了路霄峥一眼，笑嘻嘻的道：“挺好的啊，我们关系铁着呢！” 王翊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笑道：“她交男朋友了没有？” 这话问的，味儿就有点不对了。 ------------ 第124章 欠揍的教授  路霄峥挑了挑眉，直截了当：“交了。我。” 王翊勋一愣，笑容也收了，定定的看了他三秒钟。 一来就遭遇修罗场，郑眉飞几个都有点尴尬，钱昊也干咳了两声，犹豫着要不要打个圆场，王翊勋却有些释然似的笑了笑，并不意外：“原来如此。”他定了定神：“她执意要回青市，也是为了你吧？” 其实真把话敞开说，也就不尴尬了，虽然路队明知道媳妇儿不是为了他回去的，也不妨碍他装装大尾巴狼，他就笑了笑。 王翊勋没再提这个话茬，之后的态度也挺平和的，就这么把这一页揭过去了。隔了一会儿，有人进来，道：“王队，吕教授来了。” 王翊勋就站起来：“我们前阵子出了个怪案，我们请了个专家过来，叫吕刚，是那位很有名的犯罪心理学大手高世博的学生，你们要不要跟他聊聊？” 路霄峥一皱眉，虽然他们有姜副，但是人家也是好意：“也好。” 这吕刚一副精明外露的长相，没什么学术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嚣张，不是鼻孔朝天那种嚣张，而是看人时眼神里时时刻刻写着“愚蠢的人类”，特别欠揍的那种嚣张。 郑眉飞把案子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吕刚又问了几个问题，仔细想了想，抬头道：“他在表演。” 他站起来退后一步，手在眼前一划，动作幅度很大：“我在杀人，我用最凶残的方式杀人，不是一刀给个痛快，而是一拳！一脚！一下，又一下！招招到肉！” 配合他的话，他做着动作，听得郑眉飞几个一愣一愣的。 他续道：“我面对的，是一个开放的舞台，所有可能经过的人、车、都是我的观众！我理智上会考虑如何全身而退，可其实，我的潜意识中，是希望受到打扰的，我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制止我，我希望施暴的人能受到惩罚！” 路霄峥眉头稍稍那么一挑。 吕刚坐了回来，结束表演：“所以，我认为，他一定曾经被人用类似的方式对待过，而这个方式跟女人有关，有可能是因为女人的原因被打，也有可能打他的是女人。” 他顿了一下：“因为他没去对付那个奸夫，所以我倾向于前一种，他是因为女人的原因被打，而被打的时候他应该年龄还不大，除了愤恨，还留下了深深的恐惧，所以他不去对付奸.夫，而选择对付相对弱小的女人。” 有点门道儿。路霄峥摸了摸下巴。这人跟姜予以的路子完全不同，姜予以更倾向于实用，而他更倾向于分析。还是代入型的。 路霄峥客气的道：“那针对嫌犯的心理，吕教授在抓捕上，有没有什么建议？例如他会躲在什么地方？” 吕刚用那种欠揍的眼神儿扫了他一眼：“那是你们的事了。” 操！路队简直无语！ 他们话不投机，吕刚很快就走了，办公室里王翊勋他们也一直在忙，显然手头还有别的案子。 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路霄峥就跟王翊勋说了一声，带着人出来了。这会儿茫无头绪，所以王翊勋说给他们派个人，路霄峥也没要。 一出来郑眉飞就憋不住了，道：“那个教授是个傻逼么？我又不跟那凶手搞对象，你单给我挖掘个心理历程有个屁用啊！”他转头问：“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路霄峥随走随道：“两个可能，第一个，他猜到我们安泰路巡查人数减少，想办法回安泰路，第二个，他认为济市毕竟不了解他，还想在济市尝试一下。” 他一手按开车锁，“但是昨晚他已经失败了一回，出师不利，他会非常焦燥，而且他这时候肯定看到了通缉令，他接近那些女死者靠什么，靠脸，但现在一露脸就有可能被抓起来，他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郑眉飞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他会不会去找特殊职业者？” 路霄峥唔了声：“他后续可能会乔装乔装去找小.姐，但现在，他肯定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没有身份证，不敢露正脸，你说他能住在什么地方？” 郑眉飞想了想：“小旅馆是盘查的重灾区，他应该不会再选小旅馆了吧？” 路霄峥不置可否：“先去那些脏乱差的地方转转再说吧。” 郑眉飞知道还是没跟上路霄峥的节奏，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郎鹏对这种动脑子的事儿一向没兴趣，完全不参与，杨曼一上车就在低头发微信，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当然了，她是在跟唐早打小报告。 唐早终于明白了自家路神要算的是什么帐。她跟王翊勋是真没啥，属于没开始就结束的那种，完全就是长年并肩战斗积累下来的革命情谊，所以一时没往那儿想。 知道他们这会儿没事，她忍不住去撩男神：“路神～～路神～～” 路霄峥在那个视频中露了脸，怕被人认出来，所以也没下车，戴着墨镜坐在车里，连车窗也没敢开。杨曼三个人下了车，伪装成闲逛的，先熟悉熟悉情况。 手机一响，路霄峥随手划开，一看那个波浪号，不用想都知道是咋回事儿。 然后路小枣继续发：“路神超级无敌帅～” “路神么么啾～” “我爱路神～” 路神嘴角上扬，回了个：“罗罗？” “哎！”路小枣问他：“路神有什么吩咐？” 答应的还真是脆！生！生！啊！路霄峥被她撩的心痒痒的，回了一句：“小甜枣熟了，想吃。” 路小枣半天没回，他捏着手机等了三分钟，终于一行字跳上来：“那你快点抓到人，快点回来吃呀！” 他故意逗她，“回去就给吃么？” 路小枣说：“嗯。” 操！路神火都被她嗯起来了，换了个姿势，狠狠的戳了戳手机，这混蛋玩意儿是不是故意的？ 有人敲了敲窗子，路霄峥随手按开，郑眉飞拉开门进来，啧啧的道：“头儿，你刚才笑的可真YD！” 路霄峥头都没抬：“滚！” 郑眉飞递给他一串轰炸大鱿鱼：“来，尝尝，味道不错。”路霄峥不要，他硬递给他：“我为了跟那个店主聊，买了三大串，实在吃不了，是兄弟就帮忙来一串。” 路霄峥横了他一眼，接了，一边问：“嗯？” 郑眉飞：“在这片的可能性不大，说是正在整改，不是说刑警，是食品安全前阵子出事，食监市政啥的天天来查，片儿警也常驻。”他一边啃着，一边比了比前头：“就那，还摆着桌子宣传呢。叫她们回来吧？” 路霄峥嗯了声，郑眉飞就在临时拖的小群里发了条消息，不一会儿，两人就先后回来了。 路霄峥让郎鹏开车，自己坐到了后座，两个大男人毫无形象的吃着大鱿鱼。杨曼两人问来的情况跟郑眉飞大同小异，所以四人很快转战别处。 ------------ 第125章 冤大头  那边唐早准点下班，觉得没有路神在，生活毫无乐趣，索性拐了个弯儿去超市，想买点情侣杯，情侣牙刷，情侣毛巾什么的。 这个点儿超市人不多，她看荔枝挺新鲜的，就扯了个袋子过去，正低头挑着，就听旁边一个女的跟人说话：“……你就问问试试，没有多还没有少么！” 男人随口道：“她一个当警察的，能有多少钱。” “你怎么知道她没钱？”女的说：“她没钱能送你这么贵的手机？她没钱能送我几千块钱的口红？” 唐早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就忍不住留了点神，然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一眼。 那男的长的挺普通的，女的波波头尖下巴，嘴唇很薄，看着有点刻薄，两人挑完了过去过称，唐早也提着袋子跟在后头排队，两人完全没注意，还在聊着。 男的说：“又不是亲姐，再说她还没结婚，不好张这个嘴。” 女的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是亲姐怎么了？杨杰你搞清楚，咱们要养她妈！还不是亲妈呢！我说什么了吗？” 两人一路小声吵吵，简单听下来，好像他们想买房，没钱付首付，所以女的想让男的找他姐姐借钱……唐早往前迈了一步，看女的用的手机是SS手机，心说估计还真是她想的那样，也实在是巧极了。 这要真是杨曼的弟弟和弟媳妇，她还挺替她不值的，她自己手机烂成那样都没舍得换，抽奖一部手机给了她弟弟，然后那个口红套盒也给了她弟媳妇……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对她妈好点儿？这就变成冤大头了？ 可是这种家务事，她不能问，也不能说。告诉杨曼，除了让她多生一场气之外，一点意义也没有，人家妈和他的爸是老两口！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早有点郁闷，回家撸了一会儿狗子，忽然突发奇想，给欧阳谨发微信：“欧阳医生，你在家吗？” 欧阳谨回复：“在。” 唐早道：“有时间下来聊会儿吗？” 隔了五分钟，欧阳谨就下来了，赵阿姨还没走，过来给他倒了杯茶。 欧阳谨欠身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轻轻摩挲着杯壁。唐早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头，他就主动道：“路队没在家？你们局里最近很忙？” “是啊，”唐早道：“有个案子，加了几天班。曼曼和路霄峥他们都去了外地。” 欧阳谨嗯了一声，迟疑的低头喝茶，唐早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冒昧了，我请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跟曼曼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欧阳谨轻声道：“我，其实也一直想来找你聊聊……” 他抬头看着她，非常诚恳：“我跟曼曼从小就认识，曼曼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可是她怎么都不肯跟我说。” 他是那种挺大挺温柔的杏眼，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真诚：“她家里现在这种情况。”他有些碍口的顿了一下，“我不是很喜欢那家人，曼曼什么都让，什么都退，可是她家里，似乎渐渐觉得理所当然。” 唐早有点惊讶：“她继父对她不好吗？” “也不是，”欧阳谨道：“她妈妈是那种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她继父也是很老实的人，就连那个弟弟，其实也不是什么暴脾气……但是，你明不明白，在这种家庭资源并不充足的情况下，曼曼一直退让，就会什么都没有，他父母不会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因为就算把所有的，都给他弟弟，也仍旧是‘不足’的。尤其现在她弟弟又结了婚，他不算计，那个女人也会算计。” 唐早忽然发现，欧阳谨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清高，相反他看事情还挺透彻的。唐早道：“你对她家里真的挺关注的。” 欧阳谨坦然承认：“我会去打听，我还特意去看了她那个弟媳。”他有些压抑的不满：“那个杨杰，他明不明白，他家里的财产，本来就有一大半是曼曼家的，严格来说，他并没有争的资格。” 唐早第一个念头就是，超市里碰到的，还真是杨曼的弟弟。一边问他：“嗯？” 欧阳谨道：“曼曼本来姓林，叫林语曼，她父母开了一家小吃店，生意非常红火，后来遭了同行忌恨，有人闹事，刺伤了她父亲，还没送医院就死了，她妈妈接受不了，也大病了一场。那会儿曼曼才刚上小学二年级。” 他停顿了一下，“曼曼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小喜鹊一样爱说爱笑的，从那件事之后，就全变了。她妈妈脾气有些软弱，自己撑不起来，就把店子卖了，也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家里……曼曼渐渐的，就像个男孩子一样，自己做饭自己上学，小小的女孩儿，要照顾她妈妈，照顾家里，真的特别懂事。 ” “我记得那几年，好像一直到曼曼小学毕业吧，她妈妈一直没工作，后来找了份工作，中间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总之不到一年，就嫁给了她继父。” 他皱了一下眉：“当时林家小铺真的挺红火，赚了不少钱，他们现在住的这间房子，就是林家的。他继父，当时就是一个小职员，农村出身，月工资不过千，妻子死后独自带着儿子生活，我仔细算过，他真的不可能有什么家底。他除了老实之外，没有任何长处，我不是很理解她妈妈，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人，有没有替女儿想过。”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抱歉，我有点不冷静。” 唐早毫不犹豫的道：“在这件事上，我欣赏你的不冷静和爱憎分明！” 他浅浅的笑了笑：“所以，我真的很想把曼曼从那个家里带出来，她也是个女孩子，她应该被人宠着，她为什么要扛这么多？听说她现在工资都要分一半给家里的。” 这会儿，要是杨曼在她身边，唐早简直想冲上去摇她肩膀，听到没有啊！错过这个男人你会后悔的呀！ 遥远的济市，杨曼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谁说我坏话了。” 知晓一切的路队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他的微信里放着一张图片，是爱操心的赵阿姨发给秦昕庭，然后秦昕庭又发过来刺激他的，当然完全刺激不到。 倒是狗子因为不喜欢欧阳医生身上的味道，所以用屁股对着他，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路队难得幼稚，暗暗决定回去就给狗子加根鸡腿！ ------------ 第126章 我想你了  唐早继续道：“你家里什么情况？” “我家里？”欧阳谨道：“我父亲是做生意的，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大我四岁，已经结婚了，一个跟我双胞胎的姐姐，他们都跟着我父亲做生意，我从小就喜欢当医生，后来家里就同意了。” “不是，”唐早道：“我是问，他们知道曼曼吗？什么想法？” “知道啊！”欧阳谨很干脆的道：“我们小时候住了好几年对门的，我父亲跟曼曼的生父关系很好，我妈跟她妈妈关系也不错，曼曼生父去世的时候，我妈还经常叫曼曼去我家吃饭的，我妈很喜欢曼曼，当然不会反对。” 唐早慢慢的挑了一下眉：“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两家毕竟不一样了，她家这情况也算小复杂，你有没有问过她们的意见？” 欧阳谨一愣，看着她：“是不是曼曼跟你说过什么？” 唐早咳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欧阳谨有些惊讶，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我会跟我妈妈谈谈的。” 唐早道：“呐个……欧阳医生，我希望你能跟你妈妈好好谈，因为曼曼是挺重视家庭的那种人，如果你妈妈对她心存不满，为了你勉强接受什么的，我觉得，她可能会退缩。” 欧阳谨郑重点头：“我明白的。嗯，叫我欧阳就可以。”他想了想：“我明天会回家一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也快十点钟了，欧阳谨站起来告辞，唐早送到门口，欧阳谨轻声道：“曼曼回来时，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不太好，”唐早道：“但是路霄峥回来的时候，我可以跟你说一声。” 欧阳谨懂她的意思，“谢谢。” 送走了欧阳谨，唐早又跟路霄峥来回的发了一会儿微信，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结果早上闹铃还没响，手机就叮咚一声来了一条微信，她迷迷糊糊的摸过来，屏幕上闪着一条微信消息，是杨曼发的：“得到线报，知道他在哪儿了。” 唐早猛然坐起，睡意全消。 很多人说110接警的刑警最危险，因为会遇到很多的突发情况，而路霄峥这种做刑侦的，相当于重案组的这种，会好些，因为通常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可其实，抓捕凶手的过程也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这种明显很不好对付的反社会人格。 她解锁手机，手机还停留在昨天她跟路霄峥的聊天界面上。 她在路神面前一向任性，昨晚就跟个复读机一样，一直跟他说我想你了……估计那会儿已经困的不行了，最后一条直接变成了我想，然后路直男黑灯瞎火的拍了一张连五官都看不清的照片过来，也不知道他那什么破手机，夜拍居然都没有自动开闪光灯。 然后很凶的说“作什么作！赶紧睡”！隔了二十分钟又发，“睡着了？”“小混蛋，睡吧！” 唐早长吸了口气，转到杨曼的界面，发过去一条：“注意安全！” 杨曼没有回，直到她进了办公室，才又发过来一条：“盘清道了，行动！回聊！” 然后与此同时，路霄峥也发过来一条，很简单：“蹲守，放心。” 他们说这个，当然不是要让她担心，但是一旦开始蹲守，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她就不能再给他们随意发消息打电话了，只能等他们联系她。 唐早坐立不安，下楼去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这次行动之后，姜予以让郭白搬到了这边的办公室，先考察一段时间，说是让郑眉飞带，但郑眉飞现在不在，所以姜予以正在跟他聊着。 唐早进去，姜予以对她点头一笑，郭白也站起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唐早对他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在叶归宁身边坐下。 叶归宁似乎很明白她的心情，就一直泛泛的跟她东拉西扯。 扯了半天，唐早才慢慢的回神，就见叶归宁一直在摆弄着手机，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似乎纯粹是在给她做心灵按摩。唐早忍不住笑了笑，就问他：“你好像对这些东西特别热爱？” 叶归宁道：“嗯？” 她指了下：“电脑，手机，录音笔什么的电子设备。” 叶归宁笑了：“是啊，就喜欢这个。” 她随口道：“那工程机你有兴趣玩玩么，只需要提供测试报告就行。” 叶归宁愣了愣，然后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她：“SS？你们家的？”唐早一噎，叶归宁笑道：“我不会告诉杨曼的，不过你要是给我用，也就等于是告诉她了。” 唐早也有点好笑：“你要是觉得这是一种游戏，而不是任务，可以在家玩儿，标准测试都有工作人员测，我主要找些玩咖，看有没有不一样的感受。” 叶归宁看了她一眼，笑着认下了这份好意：“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一边说着，他看了一眼屏幕，小声道：“到地儿了。” 唐早先是不解，然后迅速恍然，想起来路霄峥他们手机上都装了定位芯片：“别跟我说，我不想知道！”她迅速站起来走了。 据线报，沈书驰现在躲藏在济市木归区的居易小区，距离安泰路打车大约20分钟左右。 济市这边派了钱昊过来协助，在车上，他给他介绍：“这小区是09年的老房子了，小区里很多都是租客，流动人群多，沈书驰据说在沿街楼，三号楼北楼，五楼503，用的身份证叫林波，是个假身份证，签合同时只有他一个人，戴着眼镜。” 一边说着，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车里只有钱昊和路霄峥两个人，钱昊笑着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我们去二号楼！找周伟！” 保安的管理不算严格，拿登记表登记了一下车牌号和姓名就放行了，两人把车停在楼下，若无其事的上楼，钱昊低声道：“路队，那边就是三号楼，现在看出难处来了吧？” 路霄峥皱着眉头。 当然看出来了，一进来他就看出来了，三号楼是“┗”形的，北边是沿街楼，是南北走向的，但是这一部份，对着的刚好是两栋楼中间的空地，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是上二号楼，还是三号楼的南楼，都没办法正对着三号楼。 再往东的花园小区，楼宇也都是东西走向，往西隔条马路的小区，楼宇也是东西走向……这是不是就是沈书驰选中这栋楼的理由？视野开阔，而且很不容易被监视。 路霄峥和钱昊进了那个熟人家里，钱昊跟那人说话，路霄峥直接上了阳台，前后观察了一番。 这小区是砖墙，很高，这边只有四栋楼，有两个门，一个门很大，有保安，另一个门很小，在三号楼的北侧，只能勉强过自行车，现在是开着的，没有保安。 小区内基本没有绿化，车也不算多，二号楼北是小广场，有健身设施，而大多的车都停在二号楼和三号楼南楼中间，也就是说，沈书驰很容易看到的位置。如果是他的话，打眼一看就能记个差不多。 所以，这样的格局，在小区里转悠，不管是人转还是车转，都太容易暴露了。沈书驰这种精于计算的人，选这样的住处，绝对有这方面的考虑。 所以就只余下了一种方式，而且，必须速战速决，拖的越久，他越会起疑。出了小区，路霄峥就道：“只能上门了。” 钱昊随口道：“路队，我听你指挥。有需要我这边联系的你说话。” ------------ 第127章 速战速决型？  路霄峥从不跟人假客气，就点了点头。 这种需要上门的情况，装外卖小哥，装推销员，装物业什么的办法都常用，但是沈书驰他是个非常敏感非常警惕而且高智商的人，所以要上门，一定要极其合理，让他完全不起疑不可能，只要让他半信半疑就可以了。 毕竟上门探听主要的目的，是要摸清他那儿的情况，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有没有人质之类的，他不动手就是成功。 他心里盘算着，一边就留意周围，很快到了会合的地方，路霄峥直接问钱昊：“你想办法混进去当保安？我们的口音怕会有问题。” 钱昊一愣，下意识的道：“就算当保安，有门卡的车也不需要查的。” “不是让你查车，沈书驰应该没车。”路队半侧身，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保安室在这个位置，你在保安室，正好能对着三号楼，可以看到人进出楼门，沈书驰出门走这边更能看到。关键是明天，明天是31号，对他来说比较特殊。” 钱昊有点脸红，觉得自己真是说了句蠢话，主要是他真没见过路队这种无比干脆的风格，这都不用商量一下么？他道：“可以，我去联系，今天下午前一定到岗。” 路霄峥点了点头，钱昊见他没有再让自己干什么的意思，就下车走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给王翊勋发了条消息：“老大，这个路队真是一言难尽。” 王翊勋回复：“？” 钱昊道，“简单粗暴，也不知道该说他草率还是干脆。” 而这边，路霄峥正跟郑眉飞交待：“小区门侧，有个社区水果超市，你想办法跟那边的人聊聊，给我们打个掩护，我们给她们印单页，挨个儿的上门发。” 郑眉飞秒懂：“没问题。” 路霄峥打给秦昕庭，本意是让他给找个最快的广告公司，但秦昕庭毕竟是警察家属，不用问都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印宣传单页，就道：“用不着整那个，你直接说你在哪儿，我给你联系个省心的。” 路队道：“木归区。” 秦昕庭道：“没问题！” 他给联系了一个手机大卖场。这会儿正是开学季，某家通信公司正在推广48元不限流量的套餐，有个什么交200元话费两年在网就送千元智能机的活动。他们本来就在铺天盖地的宣传，宣传车整天乌啦乌啦的在路上过，也有不少到小区里面挨家挨户发放单页的。 宣传单页，条幅立牌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更加的天衣无缝，而且这边开了口，通信公司就会派人过来联系，没过两个小时，宣传桌就在小区门口摆上了。 郎鹏和杨曼做为卖场这边的人，跟通信公司的人站在一起，比他们还晚了半小时到岗的保安钱昊看在眼里，真的是心情复杂。 这也太快了！ 这如果是他们行动，怎么也得在车里蹲守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在小区里来回的转几圈，然后悄悄上楼，在门口探听一下，甚至想办法进入隔壁探听之类的……都是十分谨慎周全的方式，但这位路队，好像是速战速决，主动出击型的？这真的靠谱？ 一边想着，就见郎鹏已经抱起了装小礼品的箱子，杨曼也拿起了一叠单页，站到保安室门口：“小哥，帮帮忙呗？” 钱昊心里虽然吐槽，反应却仍旧很快，赶紧迎过去：“哎来了，有啥事？” 而此时，503房中，有一只手慢慢的分开百叶窗，往外头看了一眼。宣传桌摆在门口，他只能看到宣传车的后屁股，如果打开窗子伸头去看，当然能看到，但是，他绝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音箱不间断的播放着资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在路上也听说过，很是耳熟，但是他仍旧极其警惕。 他忽然看到一个保安领着两个穿着通信公司文化衫的人，一路到了楼下，保安是软绵绵的济市口音：“你说就我们这个破小区，你们一个月来了三四趟了，你们一走，单页扔的到处都是，我们得扫半天。” 女孩儿笑着跟他说话：“我们也是为了任务，你看这都月底了，实在是没办法，麻烦你了！”然后扛了旁边的人一下：“快送给小哥一个小礼品玩儿。” 那男的上前一步，直接抱着箱子：“你挑一个吧。” 保安就喜滋滋的挑了个杯子，“行了，我也不是图你们这么个杯子，你们就从这个楼开始转吧。” 然后那两人就进了楼门，503房间中，男人缓缓的坐下，一个月来了三四趟？那要这么说，可能真的是巧合？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他们的声音似乎是到了楼上，然后一个一个的敲开房门。 男人看了一眼手表，沿街楼不算高，一共只有十一层，每层楼一共五户，而且上班时间很多人不在家，以一层楼两户在家，一家用时五分钟左右来算，加上上下楼和休息，走下来一个小时零二十六分钟，时间上应该是合理的。 六楼，只有两户开了门，其中一户根本没听就把门关上了，所以他们很快就下来了，敲开了501室。那女人普通话标准，资费说的很溜，手机功能更是背的滚瓜烂熟，主要强调一点，有需要可以到天成手机大卖场办理，还留了名片。 听起来，这女人应该是卖手机的，而不是通信公司的。 看熟练程度，应该不是假的。 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有女人说话，那个男的，刚才看着人高马大的，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会不会有问题？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听到男人说话了：“又跑了三层了，休息一下吧。” 女人也变成了济市口音：“你一句话也不说，光让我说，还休息？我怎么休息？” 男人道，“我又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你现在在干嘛？当兵当傻了吗？” 男人不说话了，然后女人又道：“到时候卖了手机，提成别跟我分！” 男人小声道：“本来也没想跟你分。” 两人声音都不大，如果不是把耳朵贴到门上，是根本听不到的。听到这一句，女人似乎是满意了，又开始敲502的房门，变成了标准的普通话：“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我是通信公司的，来宣传业务。” 敲了一会儿，502应该是没有人。杨曼跟郎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杨曼手伸进口袋，又迅速抽出，然后走到了503门前，“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我是通信公司的，来宣传业务。” ------------ 第128章 面对面  一边敲着，她避开猫眼，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同样只敲了一会儿，503没有开门，她继续往下敲，504有人，是个女人，她继续背资费，发名片，无比的流畅自然。505没有人，两个人敲过，就准备下楼。脚步声轻轻的响过几级楼梯，503的门，忽然就开了，有人探出头来，声音有点初醒似的含混：“刚才是谁在敲门？” 他开门了？他居然真的开门了！ 杨曼暗暗崩了崩劲儿，微讶的表情天衣无缝，然后她笑眯眯的走了回来：“先生，打扰了。”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眼睛微微睁大。 此时的沈书驰仍旧是本来面貌，穿着家居服，头发还有点湿，戴了一副方形细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手捂在了鼻口的位置，好像是正在擦脸忘了放下似的。 路霄峥交代过：“只要那个人渣不是胡子拉茬不能看，你就给我一脸花痴的往上凑！放心凑！他信了，你就安全了。” 杨曼其实只停顿了一秒，然后就继续介绍：“我是通信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最近推出了一项优惠，交二百元话费，就送一部千元智能手机，有四款手机可供您选择……” 仍旧是那段话，但声音却不易察觉的娇柔了许多，但沈书驰显然察觉到了，他微笑着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倚在门框上安静的听着。 沈书驰皮相的确不错，身上还有一种很斯文的劲儿，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变态杀人犯，单看他的样子，没准儿还以为他是什么行业精英。 其实这会儿，不只郎鹏，就连杨曼的内心也在蠢蠢欲动。 虽然门始终只开了半扇，他也始终站在门里，稍微往后一退就能关上，可是，如果出其不意的拉开呢？就算不是出其不意，猛然拉开呢？硬杠呢？ 上吧上吧，连环杀人犯就在面前，就算他还有同伙，也最多只有一个人，只要先处理掉他，剩下的人，他们两个肯定可以应付。 郎鹏忍不住走近了一步，沈书驰迅速扫了他一眼，眼神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却没有后退。 就在这时，里间忽然发出了一点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在床上扑腾，下一刻，又是一声，像是有人想喊，但只发出了一个气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郎鹏不敢动了，杨曼语气都没有变过，没听到似的，一直把活动介绍完，沈书驰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优惠，那你们不是太吃亏了么？” “也不是，”杨曼低了低头，不好意思似的：“用户还要签两年在网协议的。” 沈书驰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不是济市人能办吗？” “能办呀！”杨曼反应很快，而且给出了很符合通信人形象的回答：“我们这款套餐，是全国流量都不限量的！” 沈书驰点了点头，似乎在考虑：“听起来是不错。” 杨曼精神一振，上前一步：“我们这批开通了几个新号段，有很多好号的，对了，先生您怎么称呼啊？” 沈书驰不动声色的伸手扶住了门把手，把她隔绝在一定距离之外：“姓林。” “林先生您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我可以给您讲解一下。”杨曼稍微侧了侧身体，把宣传单和号码表都递给了他，借着递出的动作，眼神往室内瞥了一眼。 这个动作非常快，可是她收回视线时，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他在看着她。 杨曼心头一个惊跳，索性直接问出来：“林先生你一个人住啊？”他微笑看着她，没回答，她立刻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我们还有情侣号段，您有没有兴趣啊？” 沈书驰笑了笑：“我又没有女朋友，要什么情侣号段。” 杨曼立刻露出了一点欣喜：“哦，那林先生想要什么号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很多人喜欢选生日号什么的。” 其实杨曼没想到能聊这么久，沈书驰也没想到，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眼前女人穿着白色的文化衫，却穿着一件很土的蓝色大马夹，上面的烫画都有点卷边了，写着“交200元话费送千元智能机”，那个“200”和“千”元都放的很大。 但即便穿着这样的衣服，女人仍旧妆容精致，涂着红唇，还戴了一副大圈耳环，看的出对他很感兴趣。沈书驰最擅长对付的，就是这种女人。 他稍微松懈了一点点，手从门把手上拿开。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女人的口袋里，翻放着一部手机，因为口袋太大了，大到晃荡，而且下面还放了什么，以至于手机是一个斜度，正好对着他。但就因为太明显了，所以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沈书驰发现的第一秒，就毫不犹豫的一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这就是要送的手机么？” 杨曼一个激零，心跳都要停了，手机是在微信视频通话状态，那头是路霄峥，即便她迅速挂断，也仍旧会停在跟路霄峥的聊天界面上！ 她急急往前，想着宁可被怀疑也绝不能暴露，关键时刻，郎鹏迅速上前，以一个军人的敏捷，一把抢回了手机，一脸不爽的道：“你想干什么？” 沈书驰皱了皱眉头。 但大概是因为郎鹏从表情到动作都太莽了，他推已及人，没想过会有这样做派的警察，所以他倒是没怀疑什么，杨曼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就想拿回手机：“你干什么啊！” 郎鹏道：“他分明是想吃你豆腐！”一边假装上前，想用手推他。 沈书驰的反应快的惊人，迅速退后，只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看着他们，杨曼决定先撤退，“你胡说什么！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又在发神经了。嗯，这是我的名片，您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然后她拉着郎鹏就走了。 两人还得把余下的四层跑完，做足了戏，然后才回到宣传区，通信公司的几个人都以为他们是手机卖场的，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 杨曼先跟郎鹏交换了一下信息，然后找了个安全的角落，给路霄峥拨过电话，仔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他客厅是空的，视线能看到的地方，什么家具也没有，郎鹏那边看到窗子是关着的，窗帘也拉上了，有个面对窗子的单人沙发，旁边有个黑色垃圾袋，看不清，但是看袋子透出来的形状，似乎里面有两个泡面桶……” ------------ 第129章 是我失误了  两个泡面桶的话，他是昨天晚上入住的，一直没再出门，不管昨晚需不需要吃饭，两桶泡面都不够两个人吃两顿。何况以沈书驰这种连“奸.夫”都不敢去对付的心理状态，他很可能不会接受男性帮手，那么，当时他在司机面前打的那个电话，应该是个障眼法。 另外，租房网上，这间房标的是拎包入住，看照片客厅有长短两个沙发，但此时已经移开了，长沙发移去了哪里？是否移过去挡门了？用家具挡门这种行为，大多出自缺乏安全感的独居，如果有两个人，通常会更倾向于警报，例如倒放个啤酒瓶，挂个杯子之类的。 一直到杨曼说完，路霄峥才沉声道：“是我失误，我没想到他会开门。” 杨曼一愣，路霄峥续道：“他房间里很可能没有同伙，至于人质……不太确定。你们听到的声音，很有可能是录音，他先判定你们无害，然后迅速浸湿头发拿了毛巾，然后在电脑上设定多少秒之后，播放那一点声音，以防万一。” 对沈书驰这种人而言，有没有人质，随机性很强，例如他在楼里碰到了单身女性，或者通过某些渠道得知哪家只有一名单身女性？那他就很可能有人质了，毕竟他那张脸撩起人来很少失手，但如果凑巧没有碰到，那他应该不会盲目的敲门碰运气。 杨曼有些哑然，她不知道路霄峥为什么会下这个结论，但她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们刚才，就错失了最佳的抓捕时机。没有人质还好说，要是有人质…… 路霄峥挂断电话，闭上眼睛向后倚，皱眉思忖。 沈书驰肯定是看过视频的，他怕沈书驰认出他，所以只能让郎鹏去，当时那种情况，他在手机里下令也来不及，的确是错失了良机。 他其实想过沈书驰会开门，事实上他认为他至少有80%的可能会开门，毕竟也是路边连杀三人的连环杀手，他本来就在追求这种刺激。 可是这种长租房，都有安全门链，他没想到他会疯狂到这个地步，没挂门链，直接把门给打开了。这根本不是路边杀人的级别了，是当着警察的面杀人的级别了吧？ 杨曼他们过去的时候，沈书驰绝对一直在偷听偷看，所以他才叫他们做戏，同时必须毫不恋战，这都是为了降低沈书驰的警惕心。 从这一点来看，效果不错，沈书驰应该没怀疑。是因为杨曼是女人？还是因为杨曼的衣服上有个数字“2”？54321，他已经杀了三个，第四个被阻止了，他也急了吧？他在急着寻找目标。 明天就是31号，他杀人的日子，所以他会怎么做？ ………… 青市，唐早已经第N次拿起手机来看。 没收到路神的微信，她一点都不意外，路神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工作起来心无旁鹜的人，恐怕她要一直等到抓到人，甚至一直等到犯人带回青市，才能得到路神的只言片语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心酸呢！ 正慢慢的划拉着手机，路神忽然发了一个字过来“枣”。 就一个字，没有标点，唐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觉得肯定有事，想说你没事吧抓到人了吗是不是有意外……一肚子话喷薄欲出，结果在门口堵了车，她只能以光速敲上两个字：“路神？” 路神：犯了点错 唐早又愣了一下，然后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迅速回复：“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沈书驰这种人渣绝不是我路神的对手！我路神一定会赢到最后的！” 发完了她又后悔了，心想这种时候她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个？应该说人都会犯错，路霄峥也不是真的神仙犯个小错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又似乎分明知道路霄峥不需要这些，这些他全都明白，他，也许只是在案子小受挫折时，抽空想了她一小下。 她又发过去一个撒浪嘿的表情，好像一个虚拟的拥抱。 隔了一会儿，路霄峥发过来一条语音，显然离的挺远的，声音带笑“傻枣。” 发完了这条弱智语音，路队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瞬间满血复活，神清气爽，然后他给秦昕庭打电话：“大舅哥啊？” 秦总懒洋洋的：“路队啊！有什么吩咐？” 他一点没客气，“要辆十万以下的旧本地车，另外你找个跟杨曼长的差不多的女的微信，最好朋友圈天天发自拍，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秦总静了三秒，长吸了口气：“这么支使我，你们给我多少钱？” 路队道：“加急。” “操！”秦总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我真特么的……你等着！” 路队就淡定的等着了，然后半小时之后，手机上收到了用户名和密码。路霄峥把杨曼叫了过来，让她用手机登陆，扫了一眼朋友圈，果然大多都是自拍。小秦总真是好本事，这人居然真的跟杨曼长的很像，一化妆柔光一打细节都看不出来，天衣无缝。 路霄峥删了两条暴露工作的，把朋友圈设置为半年可见，皱眉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新的：“今天见到了一个帅哥。” 杨曼：“……” 她无语的看了看路直男严肃的表情，拿过手机改了改，然后又用路霄峥的手机自拍了一张，修成了妈不认识风格放上去，于是就成了跟之前类似的：“今天见到了一个很帅很帅的小哥哥哦！［心］［心］［心］ 然后杨曼问他：“你觉得那个变态会给我打电话？加我微信？” 路霄峥道：“对。” “凭什么？” 路霄峥指了指她衣服上的数字：“凭这个2。” 杨曼半信半疑，然后小秦总电话过来：“在哪？” 路霄峥直接给他发了个定位，不一会儿，小秦总就开了一辆小捷达过来了，这会儿路霄峥开的是唐早的大切，所以小秦总一眼看到，立刻把小捷达怼了过来，然后一拉车门上了车，皮笑肉不笑的：“路队，我这后勤工作干的怎么样？” 路队拍了拍大舅哥的肩，勉励道：“不错。” 秦昕庭：“……” 就在这时，杨曼的手机响了，她在发名片的时候，就弄了个本地号，但这个本地号谁会打？难道真的是沈书驰？ 杨曼迅速把手机换到路霄峥那边，清了清嗓子，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接起来：“喂，您好？” 下一刻，她就松懈了，很客气的道：“对，我是通信公司的，这个套餐啊，主打国内流量不限量，国内语音一百分钟……” ------------ 第130章 他有人质了  毕竟已经重复了几十次，杨曼说的无比专业无比流畅，路霄峥起初还凑过去仔细听着，听了几句就坐了回来。 就在这时，他放在扶手盒上的手机亮了，手机是静音状态，上头“美人计”三个大字十分显眼，被刚坐上后座的小秦总看了个正着。小秦总飞快的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路队完全没有注意。 杨曼挂断电话，笑道：“等我不当警察了，还可以去卖手机，我觉得我背这种东西还挺有天赋的。” “可以干兼职，”秦昕庭笑道：“卖一部拿一部的提成。” 杨曼道：“好主意。” 两人还没逗完贫，路霄峥突兀的道：“这个人你有印象么？打电话来的这个？” 杨曼一愣，然后才开始回想：“这声音有点耳熟，我想想……”她想了半天，然后哦了一声：“是504！沈书驰的隔壁！” 路霄峥脸色一变，“你马上给她打回去，说你过去当面给她介绍！” 杨曼茫然，虽然不懂为什么，却仍是听话的拨了回去，但是接连打了两次，她都没有接。杨曼转头看他，路霄峥道：“晚了。”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的道：“他现在有人质了。” 忽略掉杨曼一脸跟不上节奏的懵逼，和乱入的小秦总一脸求知欲，路队皱着浓眉开始思考。 还是那句话，沈书驰有没有人质，是要看运气的。她们刚才宣传业务的时候，沈书驰一直在偷听，肯定也知道了他隔壁什么情况，他再找借口让她帮忙打个电话，既试探了隔壁，也试探了杨曼，然后他就把这个女人当成人质，这是为自己的安全加个砝码？ 本来，他弄来个微信，就是在等待沈书驰试探杨曼，把她当成目标，而本地车，则是为了钓他下来，毕竟他肯定会看到的，有车就意昧着他的行动会更方便，资料显示，沈书驰是不会开车的。 但现在，他的房间中多了个人质，所以，他是会死守，还是会继续选择路边杀人的方式？ 路霄峥只考虑了几分钟，就直接跟杨曼道：“开着那车，去停在二号楼和三号楼之间，然后出来之后，等着沈书驰联系你，加不加微信都无所谓，只需要表达出，1，你对他很感兴趣，2，你男朋友就在旁边不方便，他如果提要求，例如让你过去之类的就答应下来，别答应的太快。明白我意思了吗？” 他给了她几分钟让她领会，最后交待了一句，“电话要录音，有后续再说。” 杨曼嗯了一声，转身伸手，秦昕庭把车钥匙给她，看着杨曼下车开走，他很纳闷的问路霄峥：“你们到底在干嘛？怎么看着神神叨叨的？” 路队道：“大舅哥，你什么时候走？” 秦昕庭用手肘撑着座椅两边：“我没车了，你送我？” 路霄峥看了看他，没说让他打车，秦昕庭又道：“你们蹲的什么人啊？这人挺厉害的？刚给杨曼打电话那女的，是不是让那人给扣下了？” 路霄峥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乐：“不错。比杨曼强点儿。” 秦昕庭顿时就抖起来了：“我就是个被家族事业拖累的神探，我要是当警察，根本没你们这些人什么事了！”路队没理会他幼稚的挑衅，小秦总于是继续叨叨：“你怎么知道那人会联系杨曼？我说你靠不靠谱啊？破案全靠猜的？” 路霄峥瞥了他一眼：“明天保证抓到人。” 小秦总啧了一声：“谁给你的信心？” “我媳妇儿，”路队嘴角勾起来，有点痞：“我媳妇儿说了，这人渣不是我的对手。” 小秦总：“……” 杨曼开着车回了小区，回到宣传车那边，跟着通信公司的人继续宣传，因为不知道沈书驰会不会监视，她还不时的跟郎鹏头对头的聊几句，表现的很像在谈恋爱。两人就用这种方式，迅速把情况互相交待完，还顺便商量了一波后续操作。 五点半左右迎来下班潮，住户陆续回来，而路霄峥和被临时抓差的小秦总，也在保安钱昊的配合下进了小区，然后拎着一大堆蔬菜和半片西瓜进了楼门。 七点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下班潮结束，大家收了摊，杨曼也跟郎鹏一起走向了那辆小车，郎鹏已经坐进了驾驶位，杨曼也已经打开了车门。就在这时，杨曼的手机响了。 杨曼敲了一下车窗示意，然后接了起来，顺便按了录音：“喂？” 里面温和的男声道：“请问，是杨曼吗？” 与此同时，郎鹏嚷嚷了一句：“就订8点35的那场吧？十一点零五分结束。我们赶紧吃来的及的！” 杨曼又在车窗上无声敲了两下，示意确实是沈书驰，一边道：“是的，您哪位？” 他道：“关于你们今天的送手机活动，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一下。” 杨曼已经坐进了车里，关上车门，声音带着一点急躁，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下班了，明天可以吗？” 他问：“明天你们还来吗？” “不，”杨曼道：“明天我们要去花园小区，你可以去店里找我，或者去花园小区找我的同事。” 与此同时，郎鹏在旁边开口，控制在他能听到也能感觉到低声的范围内：“咱晚上吃什么？” 沈书驰微微的一顿，“好的，那明天联系吧，我姓林，你时间方便的时候可以打给我。” “啊!是您啊！”杨曼长长的啊了一声，好像刚刚听出他是谁，声音瞬间变的温柔，但因为“男朋友”在旁边，又不能太明显：“您好您好，那什么……那我明天一上班就给您打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方便加个微信么？” “方便方便，您的手机号是么？我加您吧。那回聊！” 一挂断，杨曼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把录音给路队发了过去，然后迅速的搜了他这个号，加了微信，与此同时，郎鹏也把车拐了出去。 就在这短短的五十七秒的通话里，沈书驰的注意力一半放在楼下的车上，另一半关注在通话内容中，以他的谨慎，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在这时，楼上悬下来一个人，他熟练的往下一蹬，定住身体，透过阳台的窗帘缝，观察着主卧内的情形。 而也在电话挂断的同时，他整个人向上一翻，已经又回到了楼上，擦着阳台边走了几步，从留的防护栏门里钻了进去。 此时，客厅里，临危受命的小秦总，已经用他无与伦比的交际能力，顺利的安抚了603的小两口，见路队回来，他道：“你手机有消息。” 路霄峥接过手机，插上耳机听了一下录音，微微皱眉。 秦昕庭忍不住问他：“怎么样？” ------------ 第131章 行动！  路霄峥摇了下头，在脑子里画着地图。 主卧里没有看到人质，也就是说人质很可能在次卧，即便有办法让沈书驰再次开门，也必须迅速控制住沈书驰，确保他不会比他们快的跑进次卧，挟持人质……同时，还必须要保证做为饵的杨曼的安全。 看视频里，沈书驰的身手也很不错，应该是练过的，所以如何控制他，是关键。 没有人质时，可以跟他多熬几天，他毕竟是一个人，不可能白天晚上都不睡，他是需要休息的。到最后甚至可以晚上破门进去……但是有人质，就必须尽早行动，保证人质安全。 要怎么办？他的手无意识的在扶手上轻敲，秦昕庭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道：“何必这么麻烦，他不是老在窗口么？直接一枪打过去不就行了？难道子弹还打不破玻璃？或者扔个*！” 路霄峥看了他一眼：“奔四的男人了，弱智电视剧少看。” 秦昕庭：“……” 他们的确带着枪。但警用手枪不是*，它枪管短，没有人真能百发百中。 而且华国对枪支管控很严格，一旦动了枪，事情立刻就变的严重了，要打报告要解释……要是扰了民伤了人，甚至于伤了罪犯，后续都会有一大堆破事。这种事也不可能给配个狙击手，就算有，杀人犯也要走流程听判决，不可能简单粗暴直接击毙。 没有人知道一次小小的行动，要做多少考虑。像小秦总想像中这种拉风炫酷的场面，不存在。 这就是纪律。一线刑警，就是这么苦逼。 沈书驰的微信名字叫“公平”。一加上，杨曼就给他发过去一条：“林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出来。”一激动差一点打成沈先生。 “没关系，你们要去看电影吗？” “是啊。” “那回聊。” “好的。” 杨曼顺手甩过去一个啾咪的亲吻表情，然后截图，发给路队。 路队回复：去看电影吧，过程中撩他几句，看情况涉及到电影剧情小细节，或者直接甩截图。 行动前的每一个小安排，都是有用的，沈书驰信任杨曼到90%或者80%，情况会截然不同。电影这件事情只要走下来，他对她的疑心，应该会完全放下。 路霄峥给一直守在小门的郑眉飞，以及保安钱昊各发了个短信，然后跑到人家卧室里，给姜予以打了个电话，两人商量妥了细节出来时，小秦总已经上了人家的饭桌，跟男主人其乐融融的对吹了。 路霄峥一出来，秦昕庭就热情招呼，比主人还像主人：“来来，尝尝小楚炒的这辣椒肉片！” 路队反正是提着菜进来的，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吃了顿饭。 小区的路灯十二点熄，在杨曼和沈书驰微信撩骚的时候，郎鹏悄悄进了楼门。 第二天，正式行动。 郑眉飞和钱昊仍旧守住大小门，以防止种种突发情况。 杨曼由电梯上楼，然后敲门引沈书驰开门。 路霄峥从六楼楼梯下来，隐身在门左侧，随时找机会抢攻。 郎鹏躲在楼梯间，按行动安排拨打电话，同时随时准备支援。 大家各就各位，路霄峥贴着墙站好的同时，杨曼已经站在了沈书驰门前，掏出一个小镜子，先仔细的照了照镜了，又抿了抿红唇，这才收起镜子，敲了敲门：“林先生！林先生？” 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了扭门锁的声音，在沈书驰打开门的时候，杨曼迅速扬起了一脸笑，“林先生。” 几乎与此同时，杨曼的手机响了，她本来就握在手里，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眼角的余光，看到沈书驰迅速把握在手里的毛巾往门后一掩。 他居然真的打算她一进门就迷昏她？变态还真是不可以常理度之！杨曼接着电话：“哎呀，我说了有个客户！任务啊今天31号月底最后一天了！我当然着急了！” 她一边接着，一边冲沈书驰点头，手无意识似的，去拉门把，但是沈书驰却把门把给拉住了，始终只开了一条缝。她似乎也不在意，仍旧在跟电话里解释着。 一分钟之后她挂断电话，拿出了包里的单页，冲他娇娇一笑，：“林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当然，”沈书驰终于轻轻推开了门，“请进。” 就是这时！就在他的手离开门把的同一秒，杨曼猛然把门开到了最大！与此同时，路霄峥猛然蹿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直接一脚把沈书驰踹退了数米，撞在了墙上。 但沈书驰也不是弱鸡，他迅速反应过来，飞快的冲向了沙发，手往里一探，就拿出了一把开了刃的大砍刀，劈了过来。 他脚尖向左斜，显然打着一刀逼退他，然后冲向次卧的主意，但是此时杨曼，已经第一时间冲向了次卧，一把拉开了门。而路霄峥也完全没有退，他闪身避开刀刃，翻身回旋，一脚踢出，踢中了沈书驰的胳膊。 就在这时，就听次卧里砰的一声震响，夹杂着杨曼压抑的痛呼。 即使路霄峥一向沉稳，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他判断错误？沈书驰真的还有同伙？ 次卧又是一阵劈里啪啦，好在这时郎鹏也冲了进来，他迅速打了个手势，把沈书驰交给郎鹏对付，转身迅速冲进了次卧。 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大砍刀胡劈乱砍，脸上皮肉抽动，杨曼扶着一把椅子，缩在墙边，手臂上全是血，路霄峥一眼看到，浓眉就是一皱。 他来回一看，找了个角度，脚从墙面上一借力，翻到了女人身后，一把截了女人的刀，扔到了墙角。 女人啊的一声叫，他已经顺势抓着那女人的胳膊一拧，然后膝盖顶出去，顺势把人压到了床上，那女人疯了一样回手挠他，路霄峥理都没理，来回一看，一长身把插排拽过来，唰唰两下捆好她手，然后抽过床单把腿脚也裹住，女人犹在床上挣扎扭动。 路霄峥看了杨曼一眼，一把抓过旁边的椅子往外冲，一边叫杨曼，“叫救护车。” 杨曼一条右手臂全是血，咬牙用左手掏出手机打电话。 路霄峥已经一甩手，把椅子砸到了沈书驰后脑勺上，沈书驰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刀在地上一柱，路霄峥抢步过去，赶在椅子落地之前，一脚过去。 刀尖在瓷砖上划出吱的一声，下一刻，路霄峥跃了过去，连人带手肘砸在了沈书驰后颈上，把他砸的整个人撞向了墙壁，郎鹏随即冲了上来，狠狠的加了两脚，然后愤愤的掏出手铐把人铐了起来。 路霄峥随即找了块新毛巾过来，压在杨曼手上：“还有别的伤没？” “没有，”杨曼咬着牙，不停的吸气：“就是没留神撞了一下。” 郎鹏一边压着沈书驰，一边道：“怎么回事？” ------------ 第132章 狗粮分我一半  路霄峥道：“应该是致.幻剂。” 致幻剂的确会对时间空间产生错觉和幻觉，但真的有攻击行为的极少，沈书驰肯定是在给药时给了什么刺激或者训练，也真的是机关算尽了。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郑眉飞和钱昊率先上来接应，一看杨曼身上全是血，郑眉飞当时就吓的腿都软了，声音发飘：“小曼儿？” 杨曼扶着墙看了他一眼：“我就划破点儿皮，你别一脸我要壮烈了的表情行吧？” 郑眉飞定了定神，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她：“我，我……”他咽了一下，才干干的笑了笑：“我就是突发性晕血。” 杨曼和那个女人都被送进了医院，秦昕庭也一直跟着，他人头熟，帮着联系专家，跑前跑后。 杨曼的伤口在右臂，斜斜的挺长，就只有入刀的地方深，需要缝合皮下组织，其它的地方，医生推荐了一种皮肤粘合胶，据说效果很不错，还不会留疤。 路霄峥给周局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回到治疗室门口，一直沉着脸，王翊勋急匆匆赶过来，跟他握了个手：“别想太多，人抓着了就是成功。” 路霄峥道：“我知道。” 道理他都懂，但是队友受伤，哪怕是小伤，也仍旧会让他不快。其实这个王翊勋也是深有体会，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明天回去？” 路霄峥道：“看她情况，合适的话，下午就走。” 王翊勋也没劝他：“我手头两个大案子，忙的人仰马翻，也没能帮上你们的忙。” 路霄峥道：“客气。都懂。”他指了指另一边：“后续工作就麻烦你们了，尤其那个女人，服了致.幻剂，我抓的时候可能手也重，也不知道伤着了没。” “小事情，”王翊勋道：“这也是我们份内的事，要不是你们及时提醒，我们这边又多一柱凶杀案。” 两人就在窗边泛泛聊着，王翊勋态度端的很正，两人聊的还算投机。一直到杨曼出来，路霄峥道：“怎么样？要不要在医院里待一天？” “不用，”杨曼道：“还是走吧，我想现在就回去。” “好。”路霄峥就跟王翊勋握了握手告辞。 他们来这儿，还带了司机和胡叔，都在秦家济市的房子那边等着，他们回去了一趟收拾，吃过午饭，准备上路，临走的时候，路队见秦昕庭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了然的伸手，拍了拍他肩：“不用担心，小枣是法医，不会参与这种行动。” 小秦总舒了舒眉，然后又叹了口气：“你也得处处小心啊！” 他们分了两辆车，沈书驰上了手铐脚镣，戴了头套，从被抓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坐的端端正正的，看起来老实的很。 郎鹏开车，杨曼坐了副驾驶，大家忙了几天，精神崩的紧紧的，乍然放松下来，都有些懒洋洋的。 郑眉飞一直心不在焉，不时的看着前头的杨曼，一边又跟路霄峥道：“头儿，给根烟抽。” 路霄峥道：“没有。” “啊？”郑眉飞正想说话，忽然想到什么：“哎，对啊，这几天你好像一直没抽啊，是不是？” 路霄峥直接道：“戒了。” “啊？”郑眉飞道：“为什么啊？” 路队想了想：“因为……我媳妇儿家里没有烟灰缸？” “所以你就主动戒了？”郑眉飞无语了半天：“头儿，我真没看出来你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啊！” 路霄峥嘴角挑了挑，懒洋洋的道：“我本来就比我媳妇儿大，不得好好保养？等过个百八十年，我得保证能死在我媳妇儿后头，不然，那小混蛋不得哭死？”他摸了摸下巴：“到那会儿，她都是个小老太太了，还让她哭，我还算男人么？” “哇！”杨曼扭回头来：“头儿，我终于get到你的帅点了！真爷们！” “get到也没用。”路霄峥道：“我有媳妇了。” 几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开着车的郎鹏忽然冒出来一句：“我也想小栩了，你们说我这没房没车的，跟她求婚她能答应么？”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又一把狗粮的郑眉飞懵逼半晌，默默的转身，头抵着窗子：“别拉我，我特么的想跳车。” “眉姐儿不用怕，”杨曼玩笑道：“狗粮分我一半，还有我陪着你呢！”一边还哼着“果汁分你一半 ”，左手打着拍子，一点也不像个伤员。 郑眉飞突然笑了一声：“那我俩凑合凑合得了，还省狗粮。” 虽然好像在开玩笑，声音却在发飘，显然紧张极了。杨曼头也不回的笑道：“别呀眉姐儿，早说了你不是我的菜，怎么都凑合不了的。” 郑眉飞抿了一下唇，看向窗外，什么也没说。 一直端坐着的沈书驰忽然轻哧了一声。郑眉飞有些恼火，却没说话，其它人也没理他，沈书驰却清了清嗓子，道：“他喜欢你。”杨曼没回头，郑眉飞也没说话，沈书驰又道：“你不知道么？” “关你屁事？”郑眉飞也不等杨曼反应，直接冷笑道：“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别哔哔，回去有你哔哔的时候！你以为这是你的舞台？全天下就你最聪明？” 沈书驰道：“我……” “闭嘴！”郑眉飞继续道：“我们不是没你聪明，是我们要考虑更多，我们要保护更多人的安全，你以为我们人民警察跟你个变态一样不管不顾疯狗一样？” “抽什么气？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觉得自己受过伤害是吧？受过伤害就是你特么杀人的理由？谁特么没受过伤害？还有脸给自己起名叫公平？你杀的那些人也想跟你讲讲公平！” “哼什么？小时候早恋了吧？被现实狠狠的打醒了吧？被人揍成狗了吧？所以你就特么去对付那些女孩子？她们招你惹你了？还特么的是下药杀人？你有本事怎么不去对付男人呢？给你戴绿帽子你都能忍，为什么别的忍不了？” “不服气是吧？长个脑子就不能好好混？混的像个人？能不能长长志气，让自己比任何人强，把那些人踩在脚下？让特么那些人给你鞠躬叫你老板爽不爽？是男人就玩点正能量啊！连这点事都整不明白还觉得自己高智商？呵呵呵！” 于是在几个小时的车程里，青市刑侦支队的队宠，最好脾气的眉姐儿，以一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势，开启了伪鸡汤的嘴炮技能，成功的把沈书驰每一句话都给硬生生堵了回去，让这个喜欢在路边杀人的，表演欲强的高智商罪犯，一点点的表演机会都没得到。 ------------ 第133章 路队你做个人吧  路队一直就像没听到一样。 他最后手肘撞那一下，下了狠手，后来沈书驰是脑门撞上的墙，那叫个声震四壁，这会儿绝对疼的厉害，就这还坐的端端正正？以为自己是特么的反派英雄，被抓了还要凸个造型？ 脑残！ 纪律不让殴打罪犯，再丧尽天良的罪犯也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但纪律没不让对犯罪份子说话，反正这位估计要把牢底坐穿了，在审讯之前，就应该狠狠的摧残，还可以省了对没开始恋就失恋的队员进行心理疏导。 沐浴着郑警官一波又一波的声浪，路队淡定的划开了微信。 他以前上微信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到认回媳妇儿，才渐渐多了，毕竟媳妇儿胆子小，当面害臊的不行，微信倒是经常撩他一把。小女人的小情趣就得多鼓励。 路队就发过去一条：“人抓回来了。” 媳妇儿秒回：“路神棒棒！路神亲亲抱抱举高高。” 什么鬼？习惯了给自家小枣种下一句话，就能收获一箩筐话的路队嘴角翘了翘，淡定的等着，结果等了半天，媳妇儿都没再说话。 然后他忽然回神，吼了一句：“杨曼！你是不是跟我媳妇说话了！” 杨曼慢吞吞用左手打字：“是啊？” 路队一抬身指着她，“你赶紧的……”杨曼头也没回，只举起包扎起来的右胳膊，路队噎了回去，往后一倚：“行，聊吧聊吧！两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什么好聊的？”杨曼举起手机，笑嘻嘻的：“你媳妇说，你做为一个指挥官，让她的闺蜜受了伤，她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路霄峥笑骂：“滚！”一边瞥了一眼那破手机，只看清了一条：“我打他屁股。” 他啧了一声。小混蛋的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一眼看不到，就蹦哒着到处装大尾巴狼，有本事到你男人这儿来放这话啊！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沾点边儿的词都受不了，路队一下子就想起那天的退烧针，然后一连串想起媳妇的小软腰，还有媳妇的什么和什么那手感……想起那天在路家大宅里未竟的大业。 路队恬不知耻的给媳妇儿发了一条：“老子想日你。” 路小枣：！！！ 他继续：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子饿了三十多年了。 路小枣：…… -拍张照片给老子看看。 -快点！ -马上！ -老子要在车上撸！ 路小枣终于无奈的发回来一句：“路队，做个人吧！” 路队噗的一乐。隔了一会儿，手机叮呼一声来了张照片，路队笑的非常荡漾，满以为能看到小白兔，结果低头一看，就是一愣。 照片上是个粉嘟嘟水当当的小姑娘，扎着马尾，冲着镜头笑的一脸灿烂，眼睛都笑弯了，照片上还写了日期，“200X年9月7号。” 路队一愣的空儿，照片就叮叮当当的来了一串，从200X年一直到去年，整整十张，都是在琴城高中的操场上，都是在9月7号，背后的楼有变化，她的样子也在变化，从青涩到甜美，从懵懂到坚定。9月7号，是他们认识的日子。而第一张照片，还是他给拍的，这十张照片，就是他缺席的岁月。 难道她在济市上大学和工作的这几年，每年的9月7号还都回来拍张照片？路霄峥愣了很久，然后路小枣说：“路神，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照片有什么特点？” 他问：“什么特点？” “我都站在照片偏右边的！所以，等今年9月7号，你陪我去拍一张好不好？站在我的左边！” 路队回复：“去民政局拍就去。” 她发过来一个害羞捂脸的小猫表情，他心都酥了：“行了行了，你想干什么，哪回不依你了，别说拍照片，一夜十八次都陪你。” 唐早：“……” 所以wuli路·熟透·霄峥真的进入发.情期了是么？ 唐早表面淡定的发着微信，其实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好不容易把狂飚的车拖回了正轨，结果一言不合路队又飚出去800迈。 正不知道要怎么回，手机响了，来电是欧阳谨，唐早半小时之前刚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请问你今天晚上值班么。”他没有回。 唐早清了清嗓子接了，欧阳谨第一句话就道：“怎么回事？曼曼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为什么问我晚上值不值班？” 唐早还惊了一下，心说这位用不用这么聪明？欧阳谨急道：“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就可以？” 唐早犹豫了一下：“曼曼的确受了一点伤，不严重，他们正在往回赶，说是要到九点左右到。” 欧阳谨吸了口气：“怎么个不严重法？” 唐早只好详细说了一遍，欧阳谨道：“我给她打电话！” “等等！”唐早觉得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你跟你家人谈过了吗？” “谈过了，”欧阳谨急匆匆的道：“你放心，没有什么大矛盾，就是我妈和她妈妈，想法上有些不一样，我妈不反对我跟曼曼在一起，我会跟曼曼谈的。那我先给她打电话？” 唐早嗯了一声，他就挂断了。 唐早趴回桌上，打开杨曼的微信考虑了半天，还是关了，不怕死的继续撩她家路神。 真的超想他的。 分手十年没见，好像也没有怎么样，可是合好了再分开几天，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样，她这几天疯狂的做跟他有关的事情，买了一大堆健身器材，一大堆情侣这个情侣那个，还订了一大堆他的衣服，整理当年的照片，种种种种，根本停不下来。 其间还收到了秦昕庭“美人计”来电的照片，她都没去想美人计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 路队一行人，回到青市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路霄峥按着媳妇儿的指示，让郎鹏把杨曼送到医院交给欧阳谨，然后跟郑眉飞一起把沈书驰扔进了看守所，回去交了枪，跟周局简单汇报了一下，然后才往家走。 一进门，狗子嗷呜一声就扑了上来，兴奋的直跳哒，一次一次蹦起来抱他的腿，路队笑着弯下腰撸了几把狗头，腰还没直起来，就见一个人从二楼小跑下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搂住他脖子：“路神路神！你回来了！” 路霄峥笑着搂住了媳妇儿的小腰，满脸的笑，只觉得怀里的人热乎乎软乎乎的，小脸儿贴在他颈窝里蹭啊蹭……这种无比热烈的欢迎，几乎写在脸上的想念，叫人异常的满足，让他悬了好几天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 第134章 今天适合吃枣  唐早觉得自己都快想死他了，抱着他怎么都不舍得撒手，一迭声的问：“你不是说回来要九点多吗？我还想一会儿去局里等你呢，你没事吧，曼曼也没事吧，凶手送进去了吗，累不累想我了没有……” 她说的又快又急，狗子也凑热闹拼命的叫，一边绕着两人打圈。路队听着听着就笑了，向后一退，倚在门上听，一直等她说完了，在他身上蹭，还使劲闻，他才笑道：“在车里坐了两天了，一身臭汗，瞎闻什么！” 是啊，一股闷闷的味道，汗味，还有血腥气，一点都不好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埋着脸，一直闻一直闻，热血沸腾，心情激荡，大概真的是傻了。 路霄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掌推住她额头，把人推开一点，然后低头噙住她的唇，舌头抵进去，扫过她柔软的口腔，从里到外，狠狠的亲了个够本。 一直亲的她双眼都泛了水光，他才喘着粗气离开，低头看她：“乖了？满意了？不叨叨了？”他又亲了她一口，低笑道：“老子去洗澡，等着。” 狗子扑上去：“汪汪汪！” 路霄峥头也不回的道：“你也等着！” 狗子停住脚：“汪汪！” 看着男神上楼，唐早红着一张小脸，蹲下拍了拍狗头：“有你什么事啊，你给自己加什么戏啊，不知道别人那什么什么的时候要走开么……你这个争宠的心机狗。” 正神经兮兮的叨叨，一眼看到赵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正一脸笑，唐早脸红了一下：“阿姨你帮忙准备点吃的，我，我上楼去看看。” 她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小心的按住浴室的门把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推开，才刚推了不到10厘米，就听路队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伴随着稀里哗啦的水声：“想看直接开门看，老子不怕看。” 唐早哼了一声，背转身表示出最后的倔强：“我就问问曼曼没事吧？” 路队道：“没大事。” “那你没事吧？” “有事，”路队继续飚车，“憋狠了。” 唐早：“……” 路队真的开始臭不要脸了，她默默的败退：“我去帮你拿衣服，你在家吃饭，吃完饭早点睡，我先去医院看看曼曼。” 路队一把拉开了门，唐早本来就半靠着门，整个人往后一跌，手下意识的一扶，就扶在了他的胸肌上。她赶紧抽手，却被他扯着手腕拉进怀里搂住，莲蓬头的水都没停，连着洗发水的泡沫，浇了她一身。 唐早：“……” 路队很霸道总裁的道：“你敢扔下你男人走一个试试？” 唐早：“……” 半小时之后，稍微热了热身的路队终于放过了他浑身湿透的小媳妇儿，唐早又洗了一遍澡，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杨曼发微信：“我重色轻友，我明天再去看你，顺便接你出院。” 蔓草寒烟：早知道会这样，我料事如神。 路藏小枣：所以谁见证了你的料事如神？ 蔓草寒烟：…… 路藏小枣：说呀说呀！［卖萌］ 蔓草寒烟：你通敌判国的那个“敌”。 路藏小枣：嘿嘿嘿～懂了，祝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蔓草寒烟：同样的祝福送给你［哼～］ 唐早笑的不行，随手把手机扔开，听起来杨曼似乎心情不错，所以欧阳谨难道已经解释过了？ 路霄峥正在吃饭，她看他大马金刀坐着，腮上咬肌一鼓一鼓的，就觉得MAN的不行，忍不住摸了摸，然后凑过去抱住他腰，在他肩上手臂上，这里啃啃那里啃啃的，路队也是习惯了她这个小毛病，一边吃着一边回头问她：“媳妇儿，要不要给你来碟醋？” “不用了，”唐早道：“我喜欢原味的。” 路霄峥一乐，她也有点脸红，把头靠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背，路霄峥一说话，就震颤颤的像是有回音：“这两天队里有什么事没？” 她嗯了一声，他又道，“那个美人计给我打电话了，我还没来的及理他。” 她又嗯了一声，他再道：“总算把这事给了了，大舅哥还帮了不少忙，跟你说了？” “嗯。” 他说了几句，她就嗯了几声，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软趴趴的巴在他身上，手绕过来搂着他腰，简直乖的不行。 路队心都化了，心里除了第八字母根本没别的了。三口两口吃完了饭，他喝了口水，把杯子一放，转身把软趴趴的小甜枣给拉下来，低头看她：“老子掐指一算，今天适合吃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的小脸迅速泛红，一直到耳朵根子都红通通的，却在沙发上跪坐起来，仰头时，大眼睛里只有他，乖乖的对他伸出手臂，予取予求：“嗯。”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慢慢来温柔点儿什么耐心的前个戏一瞬间全跑没影了，他一弯腰把人搂起来，双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三步两步冲上了楼，把人扔在了床上。 她一下子蜷缩起来，心怦怦的几乎要跳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热的没有办法思考，却还是张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神。 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有些急不可耐，连扣子都懒的解，双手向上，一把脱去了家居服，这个动作让他腰线崩紧，荷尔蒙爆棚。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衣服一脱，就露出了大片蜜色的肌肤，健硕的胸肌和腹肌，紧实瘦削的腰，处处都充满了力量感，叫人移不开眼。 迎着她的目光，他嘴角一挑，笑的又痞又帅，然后利索的脱掉了裤子，压下来，歪头找到了她的唇。 她始终混乱而迷茫，由着他不容分说的摊开她的手脚，按到一旁，飞快的脱掉她的衣服，像是解开了小糖饼的包装袋，他的吻落在种种不可言说的地方。进入的时候她抽泣着低低叫了一声，他动作一僵，低哑的威胁：“你再这么叫一声试试！” 她咬着唇不敢叫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然后他咬牙切齿：“你特么再这么看着老子？” 她喘也不是，动也不是，哼也不行，叫也不行，不论她怎么做，他都像个暴君一样给予狂风暴雨般的回应。 百用百灵的叫一声路哥哥他就会变温柔也不管用了……她颤着嗓子叫路哥哥的时候他就跟一下子疯掉一样。他从来都不是个斯文的人，亲吻都像在打仗，揉她的时候手劲大的像要捏死她……可是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他那些时候是真的蛮克制了。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一切都结束，她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从头到尾凶猛进攻的人反倒神清气爽，抱着她去浴室洗了澡，又抱回来，甚至还发挥出军二代的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床单…… 她软趴趴的瘫在他怀里，他揉着她头发安慰：“第一回都这样，多练练就不会了。” 明明自己也是个初哥，却表现的好像身经百战，所以……难以想像路队这种人，私底下也爱看小电影？？她整个人累成一坨坨，根本都没办法反驳什么叫多练练，只掀掀眼皮半死不活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路队一眯眼：“你心里是不是骂我了？” 刑侦队长回来了。队长你好队长再见！唐早哑着嗓子：“床上的男人不应该是糊涂的么？” “行吧。”路队乐了：“想骂什么随便骂吧，老子糊涂一把给你看看。” 唐早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眼皮就往一起粘……路队低头看着这个自动自发的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秒睡过去的姑娘，忍不住满眼温柔，低头在她发顶轻轻亲了一下：“媳妇儿……你真是我媳妇儿了。” ------------ 第135章 菟丝花  早上唐早被闹钟叫醒，路霄峥已经不在床上了，而她手上多了个戒指，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又是什么时候给她戴上的。 唐早盘膝坐在床上，举着手，看着戒指傻笑了半天，才起来洗澡，虽然不至于像小黄文里那样爬都爬不起来，但那种内内里衬了砂纸般的感觉也是一言难尽。 唐早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路队都在门口准备换鞋了，看到她出来，看了两眼，嘴角一挑就笑了：“神清气爽啊媳妇儿，晚上加强点训练强度？” 唐早对这个一本正经耍流氓的男人是无奈的，“路队，你对神清气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之所以看起来还不错是因为我用了至少几十钱的遮暇。” 路队走回来，“遮暇是什么玩意儿？” 唐早道：“你知道刮仿瓷吧？” “哦！”路直男秒懂，凑过来到处看了看：“老子辛辛苦苦种的草莓你就这么给老子刮了？疼不疼？” 唐早：“……” 心好累，她摆手：“求闭嘴！快点去上班吧，我去医院接曼曼！” 路队不舍得走，搂过媳妇来亲了一口，用手挑起她脖子上的红绳，哎了声，又拿起她手看了看：“怎么系脖子上了？为什么不戴手上？我跟你说这戒指就得戴手上……” 她忍无可忍，用脑袋顶着他后背，直接把人顶出去，一把拍上了门。 路霄峥也没开车，神清气爽的走去上班，从门口走的时候保安伸出头：“路队，刚好有你们家唐法医的快递，你给拿上去吧？” 这话中听！路队乐的，简直想给保安发点小费，哈哈笑着接过来，然后就见车在门口停了停，周局落下窗子：“小路，拣钱了？”路队笑着打了个招呼，周局道：“办公室等我！有事！” 路霄峥应了一声，进了办公室把快递随手扔在桌上，就去了周局办公室。 那头唐早吃完早饭，给陈主任打了个电话，就立刻跑去了医院。进病房的时候欧阳谨也在，一见她进来，就站了起来，向杨曼道：“那我去办出院手续了。” 杨曼道：“早就让你去了。” 欧阳谨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杨曼道：“我是警察，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唐早笑眯眯在门口看着，这两人又来回的说了好半天，欧阳谨才正式往门口走。唐早等他走了，才把带来的早饭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道：“吃完早饭出院？或者你想再多住几天？” “还住？”杨曼过去洗手，一边道：“这小伤口再晚一点儿来都要愈合了，头儿非要我过来住一晚上。”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勺子，却被唐早按住，“杨警官，你有本事用右手吃！” 杨曼：“……” 她自己都笑了，继续用左手舀汤，唐早取笑她，“不是都愈合了吗？” 杨曼问她：“你今天心情这么好？” 唐早瞪大眼睛：“你这算先发制人吗？” 杨曼笑着别开了脸，唐早挨着她坐在床头，不时的帮把手，一直到她吃完了，才道：“我不问，你就不交待了是吧？谈的怎么样了？” 杨曼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也，也没什么。” 其实看她的表情，唐早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听杨曼再一说，果然。 说白了，杨曼的母亲，就是一个美丽娇弱的菟丝花，这样的女人，其实更适合找一个比较强势的男人，但是她那时候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急于摆脱，就找了个老实的男人。 老实男人，得过且过的，不可能出去打拼，为她撑起一片天，杨母自己更撑不起来，就导致她们坐吃山空，情形越来越差。 然后欧阳妈妈看不下去，就劝她为了女儿立起来，本来就有手艺，为什么不能再开个店？经济独立了，在家里就能挺直腰板，包括继子什么的，将来也不敢对她不尊敬，但是杨母就始终提不起勇气，走不出这一步。 三劝两劝的，杨母烦了，两人吵了起来，欧阳妈妈是个爽直性子，就说了几句重话。然后赶巧了让杨曼听到，欧阳妈妈说杨母不负责任，而杨母又哭的厉害，总之这件事情闹到最后，就闹大了。 之后不久欧阳家搬走，两家来往也断了，再后来欧阳谨回来当了医生，找到杨曼时，小事也已经憋成了大事，一直到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其实做为外人，唐早觉得欧阳妈妈真没错，杨母这个人，也实在是叫人没法说。 但做为闺女，唐早也理解杨曼的心情，她就是摊上了这么个柔弱的妈妈，她肯定不想逼她做为难的事，她想自己努力养活妈妈保护妈妈，这也没错。 唐早想了一下，很认真的道：“曼曼，其实有件事儿，我还没有告诉你。” 她详细的把那天超市里两人的对话学了一遍，杨曼都听愣了，瞪大眼睛看着她，唐早坐高了一点，安抚的揉她的短发，一边正色道：“其实我觉得你那个弟弟不是坏人，甚至那个弟媳，也不是坏人，但是人都有私心，算计是必然的。再说半路夫妻，肯定要面对更多的问题。” 她停了一下：“假如照你所想的，你嫁个普通工人，然后你们两个人工资加起来几千块，到头来只会有两种局面，你添补娘家太多，造成你家里过的艰难，会有夫妻矛盾，或者第二种，你无力添补娘家，然后弟媳不满，对你妈妈不好。” 杨曼默然，她拉住她手：“但如果这个人是欧阳谨，情况就会不同了，我投他赞成票不是因为他是比较高薪的医生，而是因为他本人。” 她把那天晚上欧阳谨的话也学了一下：“我觉得他这样很好，他看事情很透，很懂‘平衡’和‘度’的问题，我知道你担心他家里太有钱会被弟弟当成提款机，但我觉得不会，他会让他们明白，他有钱，但他所做的每一点都不是无私奉献，想要多拿钱，可以，对他的岳母大人好一点。” 她下结论：“这是针对当前，一个理想的局面。你好好考虑一下。” 杨曼茫然的啃了啃手指甲，唐早笑道：“当然了，这些全都是建立在你喜欢他的大前提下的，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个富豪，钱多到花不完，让你弟弟一家跪舔，效果也是一样的。” 门外忽然有点声音，好像有人鞋子蹭了地面，唐早一抬头，就见病房门的花玻璃上有个影子晃了一下。唐早侧头看杨曼一无所觉，忍不住好笑，正想揭穿，就听外头一个人道：“欧阳，站这儿干嘛呢？” “哦，”某人显然吃了一惊：“我过来看朋友。” 隔了几秒，他才推开门进来，迅速扫了杨曼一眼：“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他咳了一声：“但是我觉得唐早说的很对。” ------------ 第136章 回家要被媳妇锤  杨曼张了张嘴，没说话。大灯泡唐早笑着站起来，准备功成身退：“那欧阳，你送曼曼回局里吧，我刚好有点事先走了。”她飞快的跑了。 其实她是真有事。许萍萍的生日是9月11号，她每年都会买些礼物给她送去，现在她虽然人不在济市，但还是买了一大堆本地特产，开着车到了市局，她给路霄峥打电话：“你们办公室有不用的箱子没？” 路霄峥道：“多大的箱子，装什么？”一边说着，他出门找了找：“有个电脑箱子行吗？” “行。帮我拿到门口来。” 路队一句废话都没有，非常主动热情的给媳妇儿送了出来，唐早已经写好了快递单，把东西放进箱子里，封好，然后放到保安室让他们帮着寄出去。 路霄峥问她：“许萍萍，这谁？你在济市的同事？” “不是，”唐早道：“周伟的妻子啊！”见他还没想起来，她道：“那些案子的死者之一！” 路霄峥一愣：“哦？为什么给她寄东西？” “刷好感度啊！她生日快到了，我每年都过去看她，现在不在济市，就寄点东西。正好是学校刚开学的时候，倒是不用担心会忘……”唐早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这个许阿姨，真的是太不好说话了，我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但是全都收效甚微。” 路霄峥有点心疼，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她侧头看他，路霄峥道：“周局同意并案了。这会儿走手续呢。”他忍不住一笑：“我们老爷子估计是挺满意你这个儿媳妇，都没等我催，亲自打电话办的这事儿，高兴不？” 她眼睛一亮，抓住他手：“高兴。” 他逗她：“高兴并案，还是高兴咱爸满意你？” 她毫不犹豫的：“都高兴。” 路霄峥笑出声来，攥紧她小手：“还有一个好消息，美人计说她有发现，我让他晚上过来家里细说。” 她乖乖的点头：“好。” 看媳妇儿用这么萌萌哒眼神儿瞅着他，乖的就跟个兔子一样，路队呼吸一紧，脑子里一瞬间滚过了无数个不可描述的画面……全身的热度嗖的一下就往一处走了。 两人就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手牵手进了楼，到了刑侦支队办公室门口，唐早想走，路队攥着她手捏着玩，怎么都不舍得松手。两人就这么对着脸傻站了两分钟，小菜鸟郭白刚好要出门去厕所，等了半天两人都没动，只好又闷不吭的坐了回去。姜予以无语的过来，把两人推到一边，向郭白道：“去吧。” 郭白赶紧跑出来，还不忘打招呼：“头儿早，唐法医早。” 唐早脸都红了，用力抽开了手，低声取笑道：“路队的光辉形象哟！”一边飞快的跑了。 杨曼也没耽误太久，不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大家都涌上来慰问她。 这次行动郑眉飞就守了个大门，主要戏份都是杨曼主场，郎鹏配戏，杨曼绘声绘色的把事情说了一遍，郭白眼里崇拜的光芒都要溢出来了：“杨姐，你真厉害。” 杨曼不好意思的摆手：“我就是个提线木偶，是头儿厉害。” 姜予以关注点明显不同：“那个吕刚，是高世博的学生？”他向路霄峥道：“听说高世博就是个催眠大手，还出过两本书，挺厉害的。” “是么？”路霄峥皱了下眉：“还有这事儿？打听打听什么门路能找到他？” 姜予以道：“我看过他的访谈，我记得他好像还是青市人呢！”他低头搜了搜：“还真是青市人，老乡啊！我打听打听，估计有人认识。” 两人聊着，杨曼就在屋里瞎转，早上路队帮唐早拿的快递，还扔在进门的空桌子上，杨曼过来拿了自己出差前买的衣服，看旁边一个写着唐早名字的小盒子，随手掂了掂：“我天，小唐儿买什么了？这么沉？” “不知道，”路队也是闲的无聊，就过来道：“拆了看看。”他拿过旁边的刀子就想拆，叶归宁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走过来：“这可能是给我的。” 路队不满了，斜了他一眼：“什么就给你的？” 叶归宁道：“就你出差的时候，小唐儿说……” 一句话还没说完，路队已经把盒子拆开了，随手拿出来，一叠东西只用气泡膜简单的缠了一下，然后一个一个信封装好，写着型号和工程机的编号，路队随手拿出来一个：“这什么？二手机？” 叶归宁无奈的扶着额，半天才道：“工程机，拿来让我测试。” 杨曼本来没想到，但是倒过来一想，也就懂了，顿时眼睛都瞪大了：“SS手机！？就那个抽奖什么的……” 她只说了一半就停了，愣在那儿半天，忽然就觉得从未有过的窘迫，好像从来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贫富的差距。杨曼垂了垂眼，勉强笑道：“你媳妇儿是有多爱我，变着法儿给我口袋里送钱。” 路队摸了摸鼻子，心里莫名的升出一个念头，糟！回家要被媳妇儿锤了…… 郑眉飞急打岔道：“小叶子，你这算兼职吧？就服你这种玩儿着赚钱的……” 杨曼道：“我去找小唐儿。”一边就想走，叶归宁忽然道：“杨曼。”他走上一步，挺平静的看着她：“小唐儿本来说让我在家里玩儿的，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了不自在。” “我知道啊。”杨曼长出了一口气：“我当然明白她是好意，再说，”她苦笑着耸了耸肩：“她就算现在要我还，我也还不了的。” “杨曼。”叶归宁又叫了她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摸了摸那些手机，声音始终安安静静的：“诺大的盛世集团，没人测试手机么？我一个外行，又能做什么测试？小唐儿只不过是觉得，我喜欢这些，但现在又没有钱去玩儿这些，所以才弄了这么个由头。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觉得我之前帮过她一点小忙，过意不去。” 他停顿了一下：“我帮忙当然是因为头儿，但也是认可她这个人，她给我就要了，因为我知道她不缺。我接受她的好意，就是为了让她觉得舒服。” 他看着她：“你穷，我也穷，但是交朋友不用分的这么清，我不是成心要沾她便宜，小唐儿也不是为了跟我算清帐，这就够了，别钻牛角尖。” 叶归宁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他不会发儿化音，叫小唐儿的时候非常搞笑，这么严肃的鸡汤时间，大家愣被他给逗笑了，杨曼也笑了，神情已经放松下来：“我知道。我明白。” 叶归宁是最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毕竟他是从富二代一夜之间变成负二代的，一点都没长歪绝对是个奇迹。 ------------ 第137章 头儿嫁的好  于是一场不是风波的风波很快消于无形，大家都凑过来，嘻嘻哈哈的围观那几部机子。 其实这次发过来的一共就两种机型，但是每种都发了三部，都是还没上市的高配机，成品，除了还没贴logo其它的都没问题。除了叶归宁要“测试”拿了两部之外，路霄峥也没跟媳妇儿请示，多的四部直接给姜予以、郎鹏、杨曼、郑眉飞一人扔了一部。 这种手机都是非卖品，不允许外部流通，当然也就不能送人，大家都打算自己用了。 郑眉飞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换卡一边道：“头儿嫁的好啊！我跟了头儿这么多年，连口水都没捞着喝，这一嫁出去，就给发手机。这手机要卖得一万多吧？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好的手机！” 杨曼的手机老的掉牙，屏碎了一直没换，卡抠了半天才抠出来，换好了喜滋滋的开机：“我去找小唐儿说说，以后有什么直接给就行，不用扯什么锦鲤，害的我那几天没事就老摸她手。” 路队抬头说了一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都吃我媳妇儿豆腐还没跟你们算帐呢？” “诶！这锅我们不背，”郑眉飞道，“你那时候多渣你不记得了？晚上吃完豆腐早上抹抹嘴不认帐，还嚷嚷‘她是老子什么人？’啧！” 路霄峥：“……” 杨曼哈哈笑着跑了，郭白悄悄跑过去，压低声音跟郑眉飞道：“师父！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的人！” “有你什么事儿啊！”郑眉飞乐了：“手机都没有你兴奋个啥劲儿啊！” 郭白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这种氛围！” “行吧，”郑眉飞笑着拍他肩：“喜欢就好好混，能留下的都是生死之交，交上一个，明天就壮烈了都不觉得亏的那种。” 姜予以从旁边经过，随口呵斥：“胡说八道！” 郑眉飞赶紧冲着墙角呸了两口：“童言无忌，鬼神莫惊！” 法医室里，赶上检查，唐早正趴在桌上狂补去年的会议材料，本来还挺秀气的字儿都写成了一把草。杨曼过来看了一眼，有点懵：“你去年不是还没来？” “是啊，”唐早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但去年人员变动大，又得保证不少于三个人，所以帮忙补一下。” “哦，”杨曼就坐下，随手打开她第二个抽屉，唐早喜欢带些柠檬糖、橙子糖之类的，就拿个小盒装了放这儿，她艰难的左手打开盒，拿了一个。 唐早用笔压住糖纸一角，协助她剥开，一边道：“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怎么不跟那谁多聊一会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曼忽然一拍桌子，吓的不远处的刘法医都回头看了看，她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已经考虑好了。” 唐早顿时放下了笔，眼睛晶亮：“嗯？” “我决定接受他。” “哇！”唐早有点兴奋，把笔比在她嘴边：“是什么敲开了你的榆木脑袋？杨警官！请说出你的故事！” 杨曼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是因为锦鲤的手机。” “嗯？”唐早道：“你终于把你的破……咦？”她一拿，咳了一声，看着她，抿了一下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杨曼道：“你的快递被头儿拿了，然后他就拆了，然后……我就被小叶子教育了。”她摊了下手，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谢谢。” 唐早道：“不用谢？？” 杨曼被她懵懵的样子给逗乐了，掐了一把她的脸，然后趴下去：“其实……我就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部远远超出我消费能力的手机，都没能让他们满足，那我再做什么都没用了，也做不到。所以，我可能的确要用一些技巧才能保证我妈安度晚年。” 她叹了口气：“说白了，我就算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钱，所以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不如自私一点。”她眨了下眼睛：“我的确有点自私。本来他能找个家世相当的女孩，然后两人……” 唐早严肃的打断她：“家世相当的女孩没你可爱！” 杨曼本来还有点感伤的，被她逗的噗的一声笑出来，唐早继续严肃的道：“同理，路神就算在工地搬砖我也喜欢他，陪他搬砖我乐意，你给我一个家世相当十全十美的男人跟我换，我要跟你拼命。” 杨曼笑的直打跌，自以为鸡汤灌的很好的唐早得意的拿起笔，结果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黑影，一抬头就见路队倚在门边，笑的跟中了八百万一样。 唐早：“……” 不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 所以今天是偷听日么？欧阳医生偷听她没揭穿，然后现世报，路队也跑来偷听她的？ 杨曼笑嘻嘻的跑了，路队过来掐了一把她的脸，笑道：“老子这么惨混到搬砖？” 她捂着脸，一边偷看刘法医有没有回头，一边小声道：“路队，这是重点吗？” 他又掐了她一把：“什么是重点？” 她说，“重点明明是我的不离不弃呀！” 他被她那个拖长了的还有点儿小委屈似的“呀”逗的，想把她当场按在办公桌上大战个几百回合。于是他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下巴：“知道了，晚上回去，”他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老子好，好，奖励你。” 唐早：“……” 110吗？这里有人当众耍流氓！ 恰好手头没案子，路队在媳妇儿这里待了一天，中午吃过饭下午接着待，一直到晚上下了班，两人吃过饭撸了会儿狗，就有人敲门。 美人计姓许，名字不详，长的吧，说真的还挺帅的，个子高，眉毛浓而挑，稍微有点欧美系的感觉，坐下之后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说情况。 他没有具体说他怎么跟高飞飞接触的，只说了他们要查的两件事：“关于她伪造的家世，她说，她是跟那人的一个秘书，叫刘甄的人有些暧.昧，然后她被人怂恿，就偷拍了视频威胁他，让他给介绍工作，刘秘书大概是有报复的意思，就介绍她进了市局，用某人侄女的名义。” 他停顿了一下：“另外一件事，她没说清楚，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好像也不清楚。她说报到之前，她跟小姐妹出去喝咖啡……” “咖啡？”唐早猛然坐直：“哪家咖啡馆？” ------------ 第138章 送唇膏是犯罪  美人计愣了愣：“说是叫彼岸咖啡馆，在民俗小吃街附近。” 真的是？唐早惊住了，瞪着他，路霄峥抓住她膝盖上的手，安抚的揉捏，一边道：“继续说。” 美人计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她说她和小姐妹正在咖啡馆大骂刘秘，那家的女老板忽然过来，跟她们聊了几句，说她长的漂亮，想送她一种手制的精油唇膏。她本来就经常做美妆直播，对这个挺感兴趣的，然后两人就聊了一会儿，过后女老板试出新色，还给她打电话，她又去了一次，据她说那女老板叫薛白璧……”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唐早忍不住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双手抓紧路霄峥的手。 路霄峥四平八稳的听着，美人计继续道：“她说这个薛老板很喜欢她，对她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的，送了她好几支精油唇膏，请她喝咖啡从来不提钱。”他回想了一下：“她说她一共去过三次，据说第二次还在她那儿睡着了，一直睡了几个小时，下午去，晚上八点多才醒的。” 唐早又吁了口气。 路霄峥道：“还有吗？” “就这些。” “其它人呢？” “没有其它人，”美人计露出了一丝烦燥，抓了下头发，“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我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她统统都不知道，所以我只好问她来青市之后，都认识了谁。她就一一给我说过来，说她两个室友联手欺负她，说她队长和副队都不是男人，欺负女人，局长也针对她，挺不要脸的，说她约的那些陌生人……” 啧！唐早忍不住看了路霄峥一眼。 原来这个美人计，根本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或者知道装不知道。怪不得她问路霄峥这人叫什么，路霄峥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只是托朋友找来的。 美人计继续道：“关于这些人，前因后果，我都仔细听了，我觉得她说到的这些人，跟她发生的联系都非常合理，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再说也没有单独在一起，那些约.炮的倒是会单独在一起，但是听起来完全就是*，钱货两清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路霄峥点了点头，把准备好的信封推过去，这是下午刚取的五万块，包含了他在过程中的花费和……算出场费么？两万块。而且明确说只要现金不要转帐。 路霄峥道：“继续查，问清楚她偷室友的东西这方面，要偷什么，偷到之后要怎么样。” 美人计点头：“好的。” 路霄峥又道：“她虽然有些方面看起来的确像个精神病，但不是傻子，有时候也是很有心机的。” 美人计道：“我明白。”他等了几秒，看他没有要说的了，就利利索索的拿了信封告辞。 唐早坐在沙发上发愣。 路霄峥坐过来好半天，见她还没愣过神来，就随手把她搂过来，大手用力搓了搓她的后背。 唐早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抱住他腰，低声道，“这算是破案了么？我真……真的没想到，她真的不像，所以她真的会催眠？我也去过啊，她有没有试图催眠过我？”她有些语无伦次。 “不算。”路队明确的回答她：“在我们心里有了明确的指向，然后方便继续往下查，离真正破案还远。”她仰脸看他，路霄峥挑眉：“不然呢？我现在去把人抓起来，问她为什么要送人唇膏？送人唇膏是犯罪么？” 是啊！唐早哑然。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细细回想她跟薛白璧见的这几次，猛然坐直：“我想起来了，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就不知不觉，跟她说了很多！我很谨慎的，案子的事情我藏的这么严，连你我都没说，连哥哥我都不说，可我跟她才第一次见面，我居然就什么都说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要说！” 她越说越害怕：“还有第二次，她给我看她日记的那次，我当时中暑还没恢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我模糊记得她走到我身边，一直跟我说不要着急要放松，还一直说深呼吸……” 她这么说着，耳边就好像响起了薛白璧的声音，宛转悦耳，不断的重复：“放松，深呼吸，深呼吸，你的血液正在向下流动，你内心越来越宁静……你的想法越来越少……” 她猛然打了个寒颤：“她是在催眠我！绝对是！她难道是想催眠我让我自杀？” 路霄峥一把搂住她，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别胡说。”他定了定神：“然后呢？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然后？”唐早想了想，转头看他：“然后你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不对，打了两个电话，我就出来了。” 路霄峥恍然，也想起来了是哪一回，想起她迷迷登登一把推开他，他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媳妇儿的头发，心说好险！太险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是到哪都带着录音笔么？那次没带？” 唐早一愣，仔细一想，顿时坐了起来。 她第二次实在是难受，整个人糊里糊涂的，压根就忘了录音这回事，但第一次却是带着的，不但带了，而且回来还忘了关，一直到没电。但那次就是中暑那次，录音笔的录制时间是50小时，里头录了一大堆向敏行的嘘寒问暖，根本没有意义，所以她就没留意。 后来呢？有没有导出来？ 她趿上鞋子跑上楼，当时小隔间的东西都被她放在了书房，她上楼找了找，就找到了两支录音笔，充上电分别听了听，很快就找到了第一次录的音，唐早把这块截了出来，准备明天拿去给姜予以听听。 她拷贝完，坐在电脑前愣了很久，想着还有没有什么疏忽的，路霄峥走进来，直接按住她手关了电脑，手往下一抄，就把她给抱了起来。她还有点不在状态，茫然的抬头：“……嗯？” 路队一脸正直：“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一边说着，已经把人抱到了浴室，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他还主动帮她脱衣服，唐早赶紧拍开他手：“我自己来。”她拿过发绳，随手把头发扎成个丸子头，一边又叫他：“快出去啊！” 他不乐意：“老子哪处没亲过，没摸过？看看怎么了？” 她的脸一下子就热了：“别说话了！快点出去！” 他居然就真退了出去，唐早松了口气，脱掉衣服泡进水，打开墙上的精油柜，挑了两种精油稀释了滴在水里，结果还没转头，就听水声一响，下一刻，就有一个火热的身体覆了上来，把她往腿上一提，她居然都没听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等一个小时之后，她精疲力尽的被自家男人抱上床，早已经把什么案子什么薛白璧忘的干干净净。 ------------ 第139章 鉴婊师  第二天上了班，唐早去法医室刷了刷脸，就直接下来，就见路霄峥的办公室里，姜予以和路霄峥正一人戴着一边耳机在听那段录音。 那段录音挺长的，唐早抽了下嘴角，也没打扰这对好基友，就出来了，本来想过来看杨曼的伤，结果就见她表情有点不对，唐早道：“怎么了？” “别提了，”杨曼道：“我昨天出去吃饭忘了锁门，衣服又被高飞飞偷了。就我们去济市，你们家不是帮忙准备了两件换洗衣服，有一件我还没穿，就放在床上，结果回来就不见了。” “不止如此啊！”郑眉飞叹道：“两位女侠动了手，我们曼女侠刚刚长出点皮的伤口都裂了，血流了一胳膊，我昨天开着我的小破车送她去医院的。” 唐早脸色都变了，瞪着她，杨曼坐在桌上拉了拉她手：“没事，就稍微渗了点血，真没事。” 唐早想了一下：“曼曼，要不你搬我那住吧。” “胡说什么呢！”杨曼乐了：“你们家没灯泡还是灯泡不够亮？我才不去打扰你们小夫妻恩爱呢！” “打扰不了，”唐早半开玩笑的道：“我在楼上陪大路，你在楼下陪小楼，大家各忙各的，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把你住宿舍的钱给我，算我租给你的。” “那也不行，”杨曼也认真回道：“我现在住你的房间，已经是沾你光了，这不是一天两天，我莫名其妙住你家总是会有影响的。” 唐早拉住她手：“你跟我出来。” 她硬把她拉到了楼角，小声把昨天的事情拣重要的说了说，“所以，高飞飞早晚要辞退的，但现在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才暂时留着她，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你手上又有伤，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会很愧疚。” 她顿了一下：“再说我家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两口，赵阿姨两夫妻都在我家，多个人影响不到我们。再说我楼上还住着欧阳……你昨天晚饭是跟他吃的吧？都说清楚了吗？既然打算接受他，难道你们都不用花前月下？近水楼台？” 杨曼无奈道：“不是，我……” 唐早直接一拍窗台：“就这么定了！” 杨曼一乐：“你头儿附身啦？” “反正就这样！”她严肃的回身：“我一会儿过去给你收拾东西！” 杨曼迟疑了一下没去拉她，皱着眉头考虑，两人一前一后从楼道上走过，结果迎面碰上了李云，李云一看两人这样子，顿时就长长的“哟”了一声，往墙上一倚，满脸嘲讽：“不是好姐妹么？不是吵架都一起上么？怎么了？闹翻了？” 唐早没理她，她又道：“回回我穿什么你穿什么，有意思么？一把年纪了还装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一把年纪什么的，唐早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再娃娃脸，她也得承认，她确实比人家大！ 杨曼走快两步赶过来：“如果我没记错，向氏鉴婊师向敏行，亲口叫过你大妈？”她看着她，荡气回肠的叫了一声：“大妈！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唐早噗的一声就喷了，李云立马笑不出来了，冷笑道：“我大妈，她是什么？穿个衣服也要跟人家学，有意思么？要脸么？”说到这个话题，她又突生出了许多的优越感，轻蔑的看着唐早：“天天穿，好像真买的起一样。话说这哪家出的山寨啊！仿的挺像的啊！” 她不说，唐早真没留意，两人又撞衫了，唐早笑了笑：“我脸好看就行了，衣服有什么关系。” 她也抬起下巴，绕到杨曼左右，拉着她就走。 杨曼一路被她拉着，非常不爽：“你每次吵架都面乎乎的，根本就没有血溅四方的效果，再这样下去我要跟你绝交了！你这衣服明明不是山寨，为什么不吵利索？你一个富二代还穿山寨？” 唐早把她摁在椅子上，帮她倒了杯水，看她还瞪着她，唐早倚坐在桌上，无奈的小声道：“这个牌子叫‘早’，你知道吧。” 杨曼道：“我知道啊！” “我叫唐！早！”唐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牌子是爷爷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的……所以，她是顾客，她给我钱，我何必跟她计较？” 杨曼终于懂了。她抓了抓短发，绝望的趴在她腿上磨擦，“我要去发帖子！我闺蜜是个壕，每天都给我心灵暴击，怎么办，要不要绝交？” 路霄峥一出来，就见到这两人腻腻乎乎的，他直接过来，把唐早跟挟米袋子一样挟了下来：“你这俩女人怎么回事？注意点影响！” 唐早笑了两声，仰头看他，他也低眼看她，唐早小声问：“怎么了？” 他挑眉：“什么怎么了？” 她把手指头硬塞进他拳头里，挠他手心：“看你不怎么高兴呢？” 路霄峥勾了下嘴角：“这也看的出来？”他拖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很久：“就是听你说那些话，心里疼的慌。” 她眨巴着大眼卖萌：“你听她说话么！听我说话干什么！” 路霄峥扫了一眼办公室，大家都对他们视而不见，他压低声音道：“老姜也觉得她说话有明显的引导性，很有技巧的引导，回头发给专家听听看。”他皱了下眉：“但是这中间会泄露案情，所以得打听清楚，找个靠谱的，你不用着急。” 唐早点了点头，“好。” 卡着下班的点儿，路霄峥的手机响了，有案子。唐早赶紧上去提了箱子，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恰好见到许氏美人计开着一辆宝马在门口，戴着一个大墨镜，要不是才见过，根本认不出来。 她们在门口等着郑眉飞去开车，就见高飞飞和李云互相挎着走出来，李云大声道：“……什么神探，有些人啊，就是命里带衰，他不回来风平浪静的，一回来就有人死，啧啧！” 唐早气的猛然扭回了头，呛声道：“你说什么！” 李云比她还要嚣张：“怎么了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姜予以在家好几天，是不是一点事都没出？路霄峥一回来就有杀人案，不是他衰那就是你衰喽！” 唐早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李云被她这一巴掌打蒙了，回过神来就尖叫道：“你敢打我！” 她跳着就想打回来，手刚举起来，就被路霄峥一把抓住，他看也不看的把人往墙边一推，直接道：“走吧。” 车已经过来了，几人直接上车走了，留下李云疯了一样骂骂咧咧，大家本来就都下班，不少人听到了她们说话，有人直接道：“活该！” ------------ 第140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早上了车还气到不行，路霄峥抓着她的手揉了揉，有点好笑的拍拍她头：“手疼不疼？跟个脑残计较什么？越活越回去了？” 陈主任也气坏了：“太不象话了！确实该给她几巴掌！这都什么东西！说的这叫什么话！” “对！”唐早道：“气死了！我最生气的就是我没劲儿打的不够疼！” 郭白被郑眉飞带出来，坐了副驾驶，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唐姐别生气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永远不要跟一个傻逼争论,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同一个水平,然后用他多年当傻逼的丰富经验打败你。’’他表情挺认真：“所以，别生气了。” 唐早被逗乐了，路队也笑着夸了他一句：“不错，还挺会开导人的。” 郭白被夸了，嘿嘿笑着道：“头儿，我会继续努力的。” 路队嗯了一声，这才开始说案情：“在落山区的淘味火锅店冰柜内发现一具尸体，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郭白就啊了一声，紧张的道，“是不是大润发一楼那个！我上周还去吃过！天哪！难道我那天涮的不是牛羊肉……” “嚷嚷什么！”路队呵斥了一声：“一惊一乍的！别让老子后悔带你出来！” 郭白当时就没声了，迅速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唐早拉了拉路队的手指，一边安慰郭白：“没事，知道自己身边发生这种事的确是挺吓人的，当着人的时候收敛一下就好了。” 郭白不敢吭声，路队点了点她的膝盖，用“你就惯着他们吧”的眼神儿看了看她，唐早趴到他耳边：“新人需要鼓励！” 路队哧了声，但也没再训他，隔了一会儿，郭白又开始坐立不安，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回头看，郑眉飞都乐了：“这会儿都是自己人，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放心，头儿不吃人。” 郭白小声道：“头儿，师父，其实我就是想到一个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那个，就是……” 路队喝道：“直接说！” 郭白迅速道：“淘味火锅的后厨其实是通向停车场的！那边有个小门！所以凶手是不是从停车场进出的！” 路队眯起眼，郑眉飞想了想：“那边大润发停车场不是在外头么？” “是的，”郭白道：“但停车场的形状不是四四方方的，那边也是停车场！真的！我就住那边的盛东小区，我妈天天逛大润发，淘味火锅开了五六年了，我跟我同学经常从那儿走！” 他比量着：“淘味火锅是两层的，门脸儿在一层，其实进去之后有个楼梯，楼下还有一层，后厨在这儿，好几个大冰柜，一出去就是停车场！” 路队沉吟了一下：“眉飞，从停车场进。” 郑眉飞笑着给郭白使了个眼神儿，然后一行人就从劲竹路一绕，从停车场那边进的。进门之前，唐早还没忘了，给杨曼和欧阳谨各发了一个短信，她之前就给欧阳谨发过一条，让他劝杨曼暂时搬到她家住，没想到刚好碰到案子。 停车场果然不是四方的，而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方形套在一起，进了之后车停的很满，遥遥能看到那边站着几个人。往那边开的时候，路霄峥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猛一扭头，然后指挥郑眉飞，“从那头绕到这排车后头去！假装找车位！” 郑眉飞应了一声，就掉回头来，开的慢慢的，不大会儿，又开到了那辆黑色别克车旁边。路霄峥迅速扫了一眼，车牌号是33527，号码不对，但从一些小擦蹭伤及种种特征来看，就是这辆车！ 真是太巧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路霄峥低声道：“眉飞，一会我们下了车之后，你不要下，直接开走，在门口一停，等郎鹏过来上你的车再进来，你俩盯着那辆33527的黑色别克车，看到有人来开就直接抓。应该是个中年偏瘦的男人。” 郑眉飞应了：“怎么了？” 路霄峥道：“这很可能是之前跟踪小枣的那辆车。” 连唐早都惊了，回了一下头，事隔这么久了，交警那边又一直没结果，她都忘了，但路神不愧是路神，车牌号都换了还能认出来？ 车子一停，郑眉飞拍了拍郭白的肩，以示鼓励，郭白倒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执法记录仪就下车了，然后大家分头行动。 他们几个过去那边，果然是淘味火锅的后厨，门边有几个临时放置的泔水桶，门是铁门，老式的门锁，基本上用个硬片就能打开，技术上没什么难度。 进去就是一排五个卧式大冰柜，现在最后一个已经被掀开，旁边散落着很多半化的肉片。 旁边戴着白帽子的胖厨师整个人都快吓瘫了，窝在椅子上回答着问题：“……我一掀盖子，就看到一团黑，我当时左手还托着个大盘子，也没看清，还以为是毛肚，心想毛肚怎么往这个柜子放，肯定是老周放的，还说了他一句，然后我就随手往帝边一扒拉，结果扒拉半天没扒拉动，我弯腰一看……我的妈呀，吓的我到现在还哆嗦呢！” “上次开冰柜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我们客流量大，哪天不开好几回啊……今天？今天不是学校都开学了么，中午人不多，好像没人点这个。那个冰柜主要就是放蟹棒和甜不辣什么的，盖子上都写着呢。这种不用提前拿，我开冰柜就是为了拿甜不辣的。” “昨天？昨天我确定开过，开了好几回呢。”他问了问旁边的厨师，老板也拿着点餐记录过来了，昨天最晚的一次点单是八点十分，从五点半开始，粗略一看有五桌点到了蟹棒和甜不辣。 老板比胖厨师稍微冷静一点，一板一眼的回答问题：“我们这边都是超市客人多，所以下班不算晚，一般也就十点多，昨天应该还早一点，十点之前就走了。晚上有人看店，”他指了指旁边：“就在那边值班室睡，昨天是小刘值夜，来小刘过来，警察同志你问问他……” 他们这边问着的时候，陈主任和唐早已经走到了冰柜前。 冰柜很大，死者坐在冰柜的右手边，呈一个扭曲的坐姿，双手向后直直的伸着，身体微微前倾，从上面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挂着霜的半长头发，和贴着两边柜壁岔开的长腿。 旁边还有不少袋子，装着些蟹棒、甜不辣、鱼豆腐之类的东西，看的出被整理过，移到了冰柜左手边，有的还堆叠在死者的脚和小腿部分。 陈主任回头问：“有没有动过尸体？” “没有没有，”分局警员过来道：“问过了，没人动过，也没动过里面的东西。他们发现之后立刻报警了。” ------------ 第141章 反常脱衣  陈主任仔细检查过，打了声招呼，几个人合力，把尸体抬了出来。 一抬出来，死者的姿势看的更加清楚。死者为男性，穿着比较休闲的蓝色五分裤，双腿叉开，低着头，上身穿着夹肩背心，此时双手向后伸，手腕上套着一件蓝色的皮肤衣。 郭白低声道：“这就是反常脱衣么？” 通常在寒冷环境中，皮肤血管收缩，反射性体温调节中枢的全身反应使人产热增加，散热减少，从而达到御寒的效果。但是当低温继续存在时，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而扩张，扩张的血管使皮肤体表充盈较高温度的血液，从而使人对寒冷刺激开始麻木，同时又使人体产生热感，这就造成了反常脱衣现象。 这是冻死者的一种常见反应，其实归根到底是调节障碍和幻觉导致的。 唐早弯着腰仔细看了一会，站起来道：“不是。” 她指了指死者手腕上的衣服：“这是缠上去的，你看衣服袖子，包括两根绳子都是系着的，冰柜内空间小，这绝对不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路霄峥道：“在冰柜里冻死需要时间，如果他还能动，他完全有时间推开冰柜，”他走到冰柜前比了比， “这个高度，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情况下，推开冰柜都很简单，除非外面有人压着。” 陈主任点了点头，道：“苦笑面容。” 苦笑面容，也是冻死者的一个显著特征，表现为牙关紧咬，似笑非笑，形成原理尚不明确。 郭白非常紧张的站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飞快的做着记录，唐早低声道：“死者皮肤苍白，外露肢体鸡皮样改变，尸斑鲜红色，局部红肿明显，形成水疱，后脑骨擦感，应为钝形物体击打所致……” 翻动间，死者的手机从屁股口袋里滑落出来，居然是个挺大的半透明状手机，看上去像玩具一样。拍完照，痕检的同事就过来把手机挟入证物袋，正要转身，路霄峥忽然道：“等等！” 他一把抓过证物袋，举起来细看了一下，然后忽然打开旁边的冰箱，直接把证物袋扔了进去，转身一迭声的下令：“郭白，打电话回去，说发现不明物体，疑似小型遥控*，联系排爆员。” “刘队，你马上调人来，行动小心点，封闭停车场查找嫌犯，这种东西的遥控范围通常不超过50米。” “你，”他指了个警员，然后用手划了个圈，括了老板和厨师：“把这些人带走。” 老板吓坏了。 他们做餐饮的，本来就很忌讳这种事，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的后厨放过死人，估计几个月都没人敢来吃饭，现在居然还听说有什么*？这是要往死里整他么？他哆嗦着嘴唇，不想走，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分局警员低声请示：“超市还在营业？要不要疏散人群？” 路霄峥犹豫了一下：“暂时不用，这玩意儿劲不大，就怕里面放了别的东西。关键是尽快找到那人。” 老板听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又觉得气喘匀了点，大声道：“同志！我跟商场熟！我给你联系把停车场关了！” 路霄峥犹豫了一下：“也行，你出面不会引人注意，他这会儿应该不会走，就暂时注意一下就可以。”他和颜悦色的拍拍老板的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板有点激动：“警察同志辛苦！”他就颠颠的跟着人出去了。 后厨忽然就变的很安静，就余下了他们几个人加上分局法医。郭白打完电话回来，紧张的腿一并敬了个礼：“头儿，打完了，姜队接的电话，我跟他说了是个手机形状的东西！” “好，”路霄峥来回一看，找着一个箱子：“来搭把手。” 他跟郭白合力把箱子压到了冰柜上，然后又叫他们把尸体抬远些，道：“炸了也没事，都别动，离远点，我出去看看。” 他从旁边随便摸了不知道谁的一盒烟，就出去了。 陈主任啧了两声，表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一边问唐早：“我们要不就趁这会儿，把尸体先验着？” “主任，”唐早有点无语：“这里是人家厨房，他们老板会哭给你看的。” 陈主任只好找了个椅子坐下，遥遥看着那边的冰柜，还是有点担心。唐早也有点心惊，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路队刚才判断，对方用的是范围不超过五十米的遥控，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这种超小型的*，波及范围都不大，最多两三米，他把它扔进冰柜，是害怕里面放了什么毒粉毒液之类的东西。但不管放了什么，如果范围这么小，对方要趁机对付谁的话，肯定要在能看到这边情形的地方。 所以应该不难找吧？ 路霄峥已经带着郭白出去了，他抽出一根烟，用牙咬着烟蒂，转头跟郭白说了句话。 在旁人看来，好像是问他有没有火，其实他说的是：“假装掏口袋，然后扫我身后180度范围，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郭白倒也是个灵性孩子，就在身上摸了几下，一边抹汗一边扫了一圈，道：“没有。” 路队一脸不耐烦的抬头，四处看了看，此时火锅店老板已经站在停车场门口跳脚了，演技还挺不错的，路霄峥向一个保安走过去，向他借了火，然后猛抽了两口……正好在戒烟过程中难得的解解馋。 就在他抽着烟转身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从楼梯间后门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好像一个普通的抄近路的顾客，悠闲的往前走。 路队好像没看到一样。 郭白有点紧张的看看他，又看看路队，再看看他，再看看路队……路队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眼看着那人从不远处经过，已经走到了一辆车旁边，郭白终于忍不住撒丫子追了上去，一边道：“站住！” 几乎与此同时，一辆车猛然横了过来，挡住了这辆黑色别克车，而另一边，郎鹏也飞快的冲出来，三两下就把人按到了车上，随手铐住。 郭白前后脚冲到，愣了一下才想起路队之前的安排，赶紧帮忙按住。 那人用力挣扎，手还一直试图往下伸，郭白抬起膝盖就想抵住他，然后被不知什么时候赶到的路队挡住。 郭白愣了一愣，赶紧缩回腿，以为路队是不让他殴打罪犯，结果路队从那人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一笑：“一带二，不错，省事了。” 他点了点郭白：“没看他一直想掏口袋？你这一膝盖下去，就得赔人一个冰柜！” 郭白不好意思的咧嘴笑，路霄峥往后一退，“带回去，眉飞跟刘队说一声，人不用来了，抓到了。” ------------ 第142章 我要叫你好看  排爆员赶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把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排爆员用仪器检查了一下，确认现场只有这一个*，就带着走了。 唐早几个坐上车往回走，郭白一直在兴奋的嘿嘿傻笑，路上到处都是吃过饭出来遛弯的人，唐早忍不住道：“我想起来一句话‘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对啊！”郭白大声附和：“她们怎么会知道，就在这一刻，就在他们身边，现场抓住了一个杀人凶手！还成功阻止了一场爆炸！” “嚷嚷什么！”路霄峥开着车，敲了敲方向盘：“人来疯是吧，都来劲了是吧？”他回头训媳妇儿：“你说你，跟着个小新人激动什么！” 唐早笑道：“我与有容焉啊！” 路霄峥挑了挑眉，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看没人注意，就冲他嘟嘴无声的“啵”了一下。路队一乐，揶揄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儿。 郭白丝毫没发现这一瞬间两人撒的糖，大声道：“我也与有……” “行了行了，闭嘴！”路队笑容秒收：“来我问问你，你追出去的时候，是发现啥不对了？” “对啊！”郭白双眼锃亮：“我就是发现不对才追的！他在大润发买的东西，但是提的是银座超市的购物袋啊！” 路队一愣，随即笑道：“行，不错，观察的很仔细。” “是凑巧了，”郭白不好意思的挠头：“后来他的手一直想掏口袋，我就没发现，幸好你跟我说。” 路队难得宽容：“第一次，不错了。身手也不错，好好干！” 郭白心花怒放：“谢谢头儿！” 几个人回了市局，陈主任和唐早直接去验尸。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整栋大楼都静悄悄的，只有唐早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死者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起眼，其实上头都有品牌logo，价格大约几百块到一千块，应该经济条件不错。但没有找到钱包手机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路霄峥问过了痕检，嫌犯车里也没有找到死者的东西，已经叫分局的人去检查停车场的垃圾箱了。 尸体枕部骨折，凹陷形状为类圆形，直径约为6cm左右…… 尸体右心房扩张，充血，可见软凝血块，腔静脉淤血…… 心腔内血液呈鲜红色，心肌纤维呈空泡变性，脂肪变性及灶性坏死…… 胃黏膜糜烂，胃内充满食物，分辩起来，死者应该是吃的火锅，并且在进食不久后便死亡。 将食物清理干净之后，可以看到胃黏膜下及十二指肠均有弥漫性斑点状出血，而且都是按血管排列的。这是一种比较典型的冻死征象，被称为维什涅夫斯基斑，在冻死人体及动物胃肠中检出率达到91%，是鉴定冻死的主要依据之一。 能够确定，死者被人用重物击打后脑，处于昏厥状态，然后被放入冰柜中冻死。 唐早验完尸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路队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过来了，坐在旁边等她，唐早一边脱掉衣服手套一边问他：“那人不用审？” 路霄峥冷笑了声：“查出来了，那人是个通缉犯，叫陈前。手上有人命案子，是济市的，这种人多半是滚刀肉，不好审……先晾他一晚上再说。” 唐早点了点头，两人收拾收拾往外走，出了楼门，路霄峥又道：“那个手机……里面就只有*，那边说范围也就在三米以内……” 唐早先还只是听着，见他表情不对，才恍然回神，“你是说，他有可能是冲我来的？他本来就知道我是法医，如果是我验尸，就顺便把我一起解决掉？不死也受个伤？” 路霄峥黑着脸：“还没审，不知道。”他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先把那个薛白璧抓起来。” “你不是找了人盯着她了吗？”唐早看了看他，安慰的搂住他手臂：“没事啦路神，别担心，就先这么盯着吧，现在抓起来我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啊！到时间就得放……不如明天审审那个人，也许就有证据了……” “估计审不出来！”路队冷哼了声：“这又不是第一回了，该洗的早洗干净了，还等老子查？” “那也不用生气啊！这世上还有路神查不出来的案子？”她看周围没人，就笑眯眯的凑过去卖萌：“男神，帅哥，不生气了，来笑一个？笑一个呗！” 路队低眼看她。 他本来一肚子不爽，可是看那姑娘努力卖萌，大眼睛亮亮的，小酒涡都出来了，心里就是一软，伸手把住她小脸，掐了掐酒涡，就要低脸下去。 她乖的不行，还努力踮脚往上巴，眼看就要亲密接触了，就听豪迈的歌声响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咳咳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唐早：“……” 路霄峥：“……” 杨曼从大门那边路出来，欧阳谨含笑跟在后头，杨曼笑嘻嘻的道：“嘿！这么巧？” 唐早默默捂脸：“你走!我不认识你！” 杨曼哈哈笑道：“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房客，我姓杨。” 路霄峥没好气的道：“啥事儿！说。” “没事！”杨曼笑道：“我来接你们下班啊！” 几个人一路开着玩笑，欧阳谨只含笑听着，也不插嘴。一直到进了楼道，欧阳谨脚下一停，迟疑的看了看她，杨曼挥手道：“欧阳晚安！” 欧阳谨道：“晚安。” 他看了看三人，这才上楼走了，三人进去，门一关，杨曼才压低声音道：“八点多有个人忽然过来，一个年轻男人，说他姓许，说要找你们，又不说你们的名字，我还以为是骗人的，结果他就说了一句，那两个人去了咖啡馆。” 她顿了一下，“原话就是这样的，‘那两个人去了咖啡馆’。让我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越想越不对，就过来找你们了。” 唐早转头看着路霄峥，看他毫不意外，就松了口气，还不忘调侃杨曼：“杨警官真是铁一般的纪律标兵，居然连欧阳医生也不给听。” “别打岔，”杨曼道：“我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行了，也不看几点了，”路队看了看表，道：“睡你的觉吧。” 唐早问她：“我帮你洗澡吗？” 杨曼道：“早洗过了，晚安！”她直接进了一间客房，关上了门。 唐早和路霄峥上楼洗澡，一直到躺在床上，路霄峥才道：“高飞飞带李云去了咖啡馆，见了薛白璧，美人计给我发了个短信，我让小叶把录音导出来了，我听了一下，的确是有点不对劲。” 他皱了下眉：“还有，那两人在车上大骂了你一番，说是要想办法叫你好看，姓许的特意过来一趟，估计是因为这个。你明天给我提一万个心，知道不？” “放心吧，”唐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含含糊糊的道：“我一定离她们一百米远！” ------------ 第143章 管管你媳妇啊  路队还想说什么，见她眼睛都已经闭上了，他拧着浓眉用下巴点了她脑袋一下，“猪！就知道睡！”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点了一下：“你个混蛋玩意儿！老子还没说完呢！” 她困的头都疼了，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小脸儿白生生的，近看更是乖到想日，路队的思想顿时跑偏，从立正敬礼一秒钟飚到翻天覆地……可是看她累成一坨坨，只能咬着牙根强忍了下去……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唐早整理完了验尸报告，给他们送过去的时候，路霄峥和姜予以正在审那个陈前。 出乎意料的是，他交待的很痛快。反正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了，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说出来。 据他交待，他当初盯唐早的时候，起初那边并没说要杀人，就是让先盯着，随时汇报，他反正什么活儿都接，也不在意，就盯着，结果到后来说要杀她的时候，他接连两次被向敏行打断，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对方就说他被发现了，然后就这么算了。虽然说白赚了一半的订金，但他却觉得很不爽，很丢脸，所以这次接了这个生意之后，就想顺手把唐早也解决了。 他说的时候非常的从容，既不紧张，也不兴奋，就好像在说中午吃什么一样的淡定。 唐早看的心里直发寒，原来人命也可以这么“顺便”的，要不是路霄峥反应快，她这时候，肯定就已经跟尸体一起被炸飞了……连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她听不下去了，索性过去找了叶归宁，把昨天的录音调出来听了听。 美人计“工作”期间不方便接电话和发短信，所以他只抽空给路霄峥发了一条，然后路霄峥就让叶归宁监听，然后导了出来，叶归宁把两段都单独截了，前一段是她俩在车里骂人，后一段，就是高飞飞从进咖啡馆到出咖啡馆的全过程。 李云听起来也一直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薛白璧和高飞飞的交谈听起来很正常，起码没有类似放松，暗示，提问种种的标准催眠过程，完全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听着高飞飞和李云骂她，薛白璧很真情实感的附和，唐早忽然就觉得……那个她印象中温柔似水的女子形象颠覆了，对于薛白璧可能是凶手这件事，她一下子就有了真实感。 叶归宁低声安慰她：“别想太多，起码有了明确的目标，即便一时没有证据，要防一个人，总比不知道防谁容易的多。” 唐早摇了下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叫薛白璧这么恨他们？恨到这么久都不放弃报复？” 她想着那次排查时大妈说的话“听那个男的说啊，说她有病！不叫人碰她，一靠她跟前儿啊，她就又哭又叫的跟个疯子一样……”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脚步声响，路队大步流星的进来，把记录扔在桌上，黑着脸骂人：“真特么的……” 唐早站起来，去他办公室拿了杯子出来，倒了杯水给他，路霄峥咬了半天牙根，才忿忿的接了。她就用手给他搓着后背，努力安慰。 一看他这样子，不用问，就知道买凶的记录一定被洗的干干净净了，他们这种人，这种事情，已经变成了一种黑色产业，非常难查，只能从被害人身上着手。 这次的被害人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估计是生意上得罪了人，下一步就得排查社会关系。唐早看他们忙的不可开交，就直接走了，人刚上电梯，电话就过来了：“防着人。” 他不提，她真给忘了，唐早赶紧道：“我知道啦，你放心！” 路队毫不客气的呵了一声：“早就知道指望你啥都不行！”他挂了。 唐早无语的扶了扶额，觉得自己可能交了个假男朋友……然后她就开始琢磨，高飞飞和李云会用什么方式“叫她好看”？那两个人看起来浮燥的很，估计整不出什么高明的局，总不可能是打个闷棍？ 就这么想着，她看到楼角一个人影闪了下，好像是看到她过来匆忙走掉似的，其实唐早只看到一点蓝色的衣角，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李云。 她飞快的跑回办公室，人都不在，陈主任是去开会了，刘法医估计去厕所了，她顺手从柜子里抽了个口罩戴上，然后就在屋里来回的找。会是什么？她会在哪儿下手？她仔细的检查她的办公桌。 刘法医从外头进来：“小唐，你干什么呢？” “没，”唐早直起腰：“刚才有谁来过么？” “没人来啊！”刘法医擦干手，拿了杯子过来接水，正要喝，忽然咦了声：“这水里是什么啊？” 唐早伸头一看，立刻想到了那个饮水机投毒案，转头就打电话叫来了江周。 在公安局这种地方投毒，取证什么的不要太方便，在饮水机桶壁上刷到了清楚的掌纹，是李云的。水里投的是酚酞，也就是果导，是一种泻药。但这种东西是一种小结晶，几乎不溶于水，用这种东西下药……也是醉醉哒。 唐早也没有再追究，局里就直接把李云开除了。从事情发生到处理结果出来，前后才几个小时。这件事的性质还是很恶劣的，局里一点也没客气，通知下完，直接叫了保安来给她收拾东西，让她马上走。 路队忙着查案子，唐早全程微信给他汇报进展，才刚发完最终处理结果，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许萍萍。 五分钟之后，唐早一路小跑冲进了刑侦支队办公室，杨曼站在窗子边，一见她来，就道：“晚了！已经走了！你早说我给你录一下！” 唐早笑道：“谁要看那个了，无聊！路霄峥呢？” 杨曼道：“去抓人了。” 唐早道：“哦。” 杨曼扶额：“麻烦你把理所当然的表情收一下好吗？好像一天就破了案找到凶手一点都不奇怪似的！” “是不奇怪啊！”唐早笑眯眯的道：“路神不是一向都这么神勇么？” 整间办公室的人都发出了干呕声，实力拒绝这碗狗粮。郑眉飞捂着胸口道：“放过我们这些单身狗好么。”他一抬眼，又道：“管管你媳妇啊！” 唐早一回头，就见路霄峥和郭白进来，路霄峥笑道：“怎么了？” “哎，你回来了，”姜予以就道：“我有事找你。”他站起来，随手用杯盖压住正在看的书，伸手把路霄峥往旁边带了带。 书太厚，杯盖慢慢的滑下，书页哗啦啦的自动翻回来，一直停留在作者的序上，“……回到青市疗养，偶遇当年小友薛，薛因为童年经历影响半生，我想用催眠为她治疗，却被她拒绝。养病期间得她照顾极多，后来，收了她做学生……” ------------ 第144章 人之将死  姜予以向路霄峥道：“我有个师兄，现在在京市，我跟他关系不错，一直有联系。我才打听到，他跟高世博关系很好，我想托他把录音发给高世博听听，你看怎么样？” “你看着办。”路霄峥道：“两段都发过去让他听听。” 姜予以点点头，向叶归宁示意了一下，然后随手把书推到一边，打开电脑时，叶归宁已经把两段录音都发了过来，他又听了一遍，才发给了师兄。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回来把书拖过来继续看。 姜队一走，郑眉飞也过来汇报工作，路霄峥一边听他说，一边抬眼看了看媳妇儿。就见她坐在窗边，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好像……看不够似的看着他。 路队三言两语打发了眉姐儿，然后大步过来，随手揉揉她头发：“看我干什么？” “看你帅啊！”她笑眯眯的小声撩他：“看我男人被众星捧月，日理万机……” “理万机是谁？”路队坐下道：“不日，只日你。” 唐早：“……” 她瞬间小脸爆红，迅速往后瞥了一眼，大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没人往这边看，她转回头来瞪他，路队已经撑着桌子笑的不行了，然后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笑道：“媳妇儿，你就跟个耗子似的你知道不，一会儿不理你，你就老想伸伸爪，东戳戳西戳戳，结果我稍微说句话，还没干什么呢，你就吓的掉头就跑。” 他用两根手指头挑开她领子，往里看了看，啧了一声：“看看，我就说了一个字，都红到芯里去了，就这还敢撩我？” 她一把拍开他手，脸都要滴血了：“流氓！” 她想站起来，路队轻轻松松的一手按着她肩，她左挣右挣就是动不了，然后路队笑道：“行了，啥事儿，说吧。” 她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是帅爆了，漆黑的眉眼都带着笑，帅到她想昏倒。然后她就无理取闹：“为什么你跟我说话跟和眉姐儿姜哥他们一样？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路队摸了摸下巴：“温柔着怎么说？”他拧着眉头找了找感觉，然后慢慢的道：“啥……事……说吧！” 唐早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趴在桌子上笑的不行了，后头郑眉飞搞怪的大声叹气，她想忍住，可是怎么都忍不住，笑了好半天，路霄峥就特别淡定的坐那儿，等着她笑完。 唐早终于笑够了，巴住他手，勉强的正了正神色：“许萍萍给我打电话了。” 路霄峥一愣：“嗯？” 唐早道：“她说收到我的快递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说是跟我在查的事情有关……让我明天过去一趟，我……” 路队直接道：“订票，我跟你一起过去。” 两人订了晚上七点半的高铁，三个小时就到了，在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唐早联系许萍萍，她居然在医院。两人又赶到医院，才知道许萍萍得了癌症，已经做了三次化疗，情况不太好。 见他们的时候，许萍萍精神还算可以，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唐早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她双眼望天，听而不闻，足足隔了好几分钟，她忽然偏头对她女儿道：“小缘，你先出去。” 她女儿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给她们关上了门，许萍萍声音平平的道：“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唐早小声道：“好的。我可以录音么？” 许萍萍道：“随便吧。” 她又沉默了半天，闭着眼睛。唐早也不忍心催她，就在她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许萍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大概是在07年的时候，老周他们的同学，有一个叫杨彼俊的，跳楼死了，当时他们几个人去参加追悼会，回来的时候，在我家落了落脚。” “一块过来的有几个人我忘了，后来走了两个，只余下了四个，然后他们四个就一直没说话，一直在喝闷酒，喝到很晚……我当时等不及都睡了，睡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人都走了，就想出来看看，谁知道还没穿上拖鞋，就听到一个人说，‘老杨他媳妇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人都没回答，他又问：‘老杨死之前，为什么一直说着对不起？是在说那件事情么？’” “我听着像是那个朱洪的声音，听着有点发虚似的，反正不大对劲。然后他们又一句话不说，隔了……总得有十来分钟吧，然后又有人说，‘都这么多年不见了，谁知道啥事儿啊，没准人家两口子有矛盾，他临死跟他媳妇道歉呢，别瞎寻思。’” “然后不知道谁哼了一声，听着好像有点嘲笑的意思，再然后那人声音就有点大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吵吵了两句，也有人在旁边劝和，老周忽然过来瞅了瞅，把卧室的门关上了。我本来就一直没起来，他估计以为我睡着了。其实他要是不关门，我没准就睡了，但是他过来一关……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就起来，趴在门那儿听。” “他们吵的很厉害，然后杨科好像是烦了，就说，‘多大点事啊，做都做了，这时候后悔有个屁用！都这么多年了，老杨要为这想不开，纯粹是闲的……’什么什么的，” 许萍萍忽然张了张眼，看着唐早：“他们还提到了秦闻之。” 唐早愣了一下：“那四个人里没有秦闻之？” “没有，”她冷冷的抿了下唇，“是老周，李宁、朱洪和杨科他们四个人。” 李宁就是她去青市之后第一个案子的死者李云隼。 唐早默然点头，许萍萍续道：“详细的话，我记不清了，反正老周一直说后悔，朱洪说后悔，李宁也说后悔，只有杨科挺不屑的，说他们假惺惺，他说‘你看人家秦闻之，老子能赚钱，他跟着做买卖吃香喝辣，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然后李宁说，屁！你看他都多大年纪了都没结婚！我们再怎么说，还都娶了媳妇呢！” 唐早皱了下眉，路霄峥从进来起，就一直没说过话，就这么听着，许萍萍续道：“他们就这么颠三倒四的吵了一晚上，到最后都有点喝糊涂了，听着老周和谁都哭了，说一直想着这件事，还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许萍萍道：“我后来都听睡着了，然后就听着有人一摔门走了，我吓醒了，然后其它人也都走了，我看天都亮了，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然后老周一开门，就看着我在那了，知道我听到了。” “我就追着他问，他就是不说，我们两个大吵了一架，一个多星期没说话，后来老周就说了，他说他们六个人，加上跳楼的杨彼俊和秦闻之，在上高中的时候做了一件大错事，害了一个好姑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后悔。” ------------ 第145章 亵渎了神明  许萍萍神经质的冷笑了几声，“他还跟我说，那姑娘叫薛云云，长的特别漂亮，就跟个白天鹅一样，皮肤白的发光，声音也好听……你不知道他说这些的时候，那个表情……” 她猛然抽了口气，声音变的有些嘶哑，一句一句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像他们不是强.暴了姑娘，而是亵渎了神明，好像那个薛云云有多高贵多了不起，好像她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都能跪在地上磕头，求她原谅一样。我真是……恶心，恶心透了。” 路霄峥眉头都拧成疙瘩了，许萍萍却完全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恶狠狠的咬牙切齿了一番，才道：“反正从那之后，我就没再理他，不到三年他就自杀了……在他死之前那一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整个人毛毛燥燥的，不正常，但是那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所以我也没问他什么，就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说见你女神了，乐的跟个狗似的？他一下子就把碗给摔了。” 许萍萍冷笑了一声：“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见过，然后他女神让他去死，他就去死了。” 路霄峥忍无可忍：“这么多情况，你为什么不说？包括他之前见过薛白……薛云云，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向警方反映？这很重要！” 许萍萍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突兀的尖笑了一声：“为什么要说？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我嫁的男人是个强.奸犯？而且还贱到几十年了，还对那个女的念念不忘，扔下老婆女儿说死就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路霄峥牙咬的格的一声响。 想想唐早前前后后往这个女人家里跑了十年，做小伏低，好话说尽，她居然直到要死的这一刻，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而且毫无愧疚之意？如果她早点说出来，也许他们早就查清楚，抓到人了！ 唐早反倒比他冷静，她安慰的握住他的大手，一边道：“我可以告诉你，周伟不是自杀的，杨彼俊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其它人，包括秦闻之，李宁，朱洪都不是自杀的。” 许萍萍怀疑的看着她，唐早道：“总之，你想开些，别钻牛角尖，我们先走了。” 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问：“你知道杨科的手机号么？或者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许萍萍冷冷的道：“不知道！” 路霄峥气的用手指着她，唐早硬把他拖了出来，看许萍萍的女儿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就道：“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杨缘低声道：“我爸去世的时候，杨科来过，他一直跟我妈打听我爸临死前的事情，被我妈骂走了。我看他当时穿的衣服是保安公司的那种衣服，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十年也没联系过。” 唐早谢了她一声，跟路霄峥一起出来，低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路霄峥没答，他沉吟着道：“穿保安衣服，应该是住在本地？否则出门怎么也会换件衣服的吧？他打听周伟临死之前的事情，估计是已经知道了秦闻之的死讯，他应该有些害怕了。” 他顿了一下：“薛白璧肯定知道杨科在哪！她跟他们都有过接触！回去之后先查查她是不是有个曾用名叫薛云云！然后先抓起来再说！” “为什么抓她？”唐早静静的道：“她在之前那件事情中是受害人！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曾经用催眠的方式，让他们自杀。即便证明了她会催眠，证明了她曾催眠过我和高飞飞，仍旧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她曾经催眠他们几个……所以，凭什么抓她？” 她顿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垂下头：“就算……就算有证据，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查下去了。” 路霄峥揉了揉她的头发：“法制社会了，她选的这种方式就是不对的。而且她现在明显已经丧心病狂，不止一次找人杀你，这些，全都是犯罪。当然就算没有你这一着，她这么做也不对……套句常说的话吧，其情可悯，与法不容。”他一边说着，手滑下来，按在她后颈上，轻轻揉捏，像在安抚乍毛的小猫。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对于他所做的事情，有一种信念般的坚定。而这样的坚定，也在随时随地，影响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的手又大又暖，放在那儿，就觉得好像整个人有了依靠。唐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忽然抓住他手：“路神，我好爱你。” 路霄峥愣了愣：“嗯？这事我知道，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她忍不住笑了，握紧他手，一本正经的仰脸问他：“路队，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路霄峥低眼看了看她，眼底带笑：“说话就说话，别*领导，领导不吃这套。” 两人买到了晚上六点二十的高铁票。这会儿才刚上午十点多，唐早做为在济市上学又工作十年的地头蛇，准备带着他去吃“超级无敌好吃”的一家火锅。 火锅店在一家小吃街里面，两人把车停在街口，手拉着手往那边走。 路霄峥一直在沉吟，估计是在脑子里把整个案子从头到尾推演，唐早熟悉他这种状态，平时就安静了，但今天却不时的让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路霄峥也由着她，让看就看，让摸就摸，反正不耽误他想事儿，隔了一会儿，路霄峥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 唐早转头，忽然看到了什么：“哎，你看那边那家手工屋，是小两口开的，男的做袖珍家具，女的捏粘土小人，做的超精致的……” 她拉着他过去，让他看这看那，还准备订一对跟他们一样的人偶。 路队是一个超级省心的布景板，反正也没什么表情，也不摆姿势，就站那儿随便她们怎么拍，拍完交钱填单子，从那走开，路队又道：“我是在想……” 唐早飞快的道：“那边有个小面馆儿，你别看不起眼，特别好吃，我在济市的时候经常过来吃……” 路队挑了挑眉。 接连两次，他再傻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他随手捏住她后颈，直接把人抓回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小枣，听我说，这件事你爷爷不可能不知道，那会儿你父亲才十七八岁……” “够了！”她一把拂开他手，眼睛不看他：“我不想听！我不听可以吗？我……我就只想消消停停的逛个街，行不行？你能不能偶尔有一分钟忘了你是警察，忘了你是路队，只单纯的做个男朋友？” 路队皱起了浓眉：“你……” 她一把推开他就走。 ------------ 第146章 蓝buff  这叫什么态度？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么？明摆着的事儿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还特么的不让人说了？刚刚还仰着小脸儿说什么“好爱你”，这还没半小时，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小骗子！ 把路队给气的，憋了一肚子教训的词儿，跟上几步就想说话，然后那个混蛋玩意儿立刻加快了速度，他再快，她更快……两人就像一场无声的战役！ 他大高个儿大长腿，一步顶她两步，她人都快小跑起来了，他还轻轻松松跟玩儿一样……而且还悠闲的超了个车，转头想嘲笑一下媳妇的小短腿，但是媳妇就是不看他，别着小脸。 路队心痒痒的，伸手去撩她头发：“小枣，你……” 她用力拍开他手，拔腿就跑，路队眼睁睁看着她兔子一样跑走，期间还灵活的穿插过人群，实在忍不住乐出声来。这小甜枣，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管多大了都像个小娃娃，这头还生着气呢，就冷不丁被她萌一脸，想吵个架都吵不下去！ 唐早一路跑的气喘吁吁，一直到火锅店门口才停下来，然后她想起来，还没跟路队说火锅店在哪儿。 虽然路队这么个战斗力爆棚的大男人，应该不会被人拐走，再说也没多远，但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借装撩头发，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人，然后就更担心了，往后走了几步，来回张望了半天没看到，忽然想起来，往上看。 然后，就看到一个高过众人的脑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唐早瞬间冷脸，掩耳盗铃的假装没看到他，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往火锅店走……路队特别有风度，默不作声的跟了上来，并没挑她的不是。 唐早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正常步伐往里走，结果才进了火锅店的门，就听有人大声道：“罗罗姐！” 路霄峥一转头，就看到上次见过的钱昊和另一个人坐在桌前，正欢天喜地的向她们招手，他还没来的及往那边走，就见钱昊蹦哒着过来，给了他媳妇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唐早笑的眼睛都弯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钱昊笑道：“哎，你们千里迢迢都能来，我们怎么不能来？话说你们过来是省亲啊，还是有案子？”也没等她回答，钱昊就一指两个人，嘻皮笑脸的：“这怎么了还一前一后的？吵架了？是太想我了么，吵个架还特意跑我们济市来吵？” 唐早已经直接坐下了，连问一下都没有：“就你话多！哎你们点的什么锅？” 钱昊道：“辣锅，中间是菌汤，”他中途想起来似的，伸出手，“又见面了啊，路队！”然后道：“路队你吃辣不？吃辣我们就不换了，让我罗罗姐用中间煮点儿吃就成。” 看看这熟不拘礼的样子！路队哼笑道：“吃辣。” 然后他旁边的人这才找到机会，笑着伸出手：“路队，我蓝天滔，也是刑侦支队的。” 路霄峥跟他握了个手，坐下了，钱昊叫过服务员来，也不用问唐早，噼里啪啦的加了几种，然后又转头问：“路队有什么想吃的吗？” 路队真不想跟个娘们儿似的吃醋，可是怎么就那么不爽呢？下一刻，就见自家小甜枣转头道：“加两份羊肉，一份毛肚，一份豆皮。” 全都是他爱吃的。路队瞬间就平静了下来，稳的不行。 店里人很多，锅还没上，钱昊和唐早就已经聊了起来，那个蓝天滔明显不是多话的人，但也不时的插句嘴，显然熟的很。毕竟是多年的老战友，说起谁来都认识，聊起八卦来简直嗨翻天，路队全程插不上嘴，只听着唐早一口一个“大钱”、“蓝buff”的叫他们。 路队道：“你们济市，每个人都有外号？” “对啊！哈哈哈……”钱昊笑道：“我们这儿就这样！地域特色？” 唐早当着外人，还是很给路队面子的，转头跟他解释：“因为大钱当年是小新人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小钱，后来熟了，他说这个名字影响他发大财，就改叫大钱了。至于蓝buff，因为他姓蓝么，整天沉迷那个小孩游戏，王者荣耀？然后他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蓝天滔笑眯眯的解释：“蓝buff是个野怪。” 并不懂什么叫野怪的路队镇定的点了点头，钱昊哈哈笑道：“蓝buff的外号是我起的，有才吧？路队你还别说，这恶习还就是罗罗给带起来的，以前我们就只有一个胖子，一个眼镜……后来她来了，她报复别人叫她罗罗，就给我们队长起了个外号，后来不知不觉，就都有了。” 路队没忍住问了：“叫什么？” 钱昊嘿嘿笑着摸了摸下巴，显然是故意的：“你绝对想不到，我们队长看起来糙的厉害，其实一跟女人说话就脸红，而且他还白，一红特别明显，所以罗罗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关公……哈哈哈，然后我们私底下都叫他二哥，不熟的谁见谁问，为什么叫他二哥啊他很二么哈哈哈……” 路队皱了一下浓眉。 一见女人就脸红？呵呵！是一见她就脸红吧！ 他瞥了媳妇儿一眼，媳妇儿完全没看他，仍旧跟那两人聊的很开心。 其实他了解这种感情。这种一起努力过，奋斗过，出生入死过的战友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身边就有很多。想想当年那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小，当了法医，小菜鸟一步步的摸爬滚打，都是跟他们一起经历的，这种感情是珍贵而无可取代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路霄峥这个大男人，也难得的醋了一把。 等锅上来，钱昊也是个会照顾人的，全程不管煮还是捞都没用唐早动手，单独要了一套勺子放在手边，专门给她服务，而且还挺知道她的口味和饭量，一看就是经常一起吃饭的。 路队本来也不是会端茶倒水照顾媳妇儿这一挂的，全程只能眼睁睁看着，插不上手。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没觉得这货这么讨人嫌啊？同样是话唠，眉姐儿比他可爱多了，起码会看人眼色！ 于是路队掏出手机，发了十块钱红包给郑眉飞。郑眉飞秒收，然后就没了，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问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捡了钱包装作没捡的智障。 路队更不爽了。 ------------ 第147章 你赢了  钱昊他们还上着班，时间有限，急匆匆吃完就走了，唐早和路霄峥也吃的差不多了，但还在磨矶。 路队瞥了她一眼，凉嗖嗖的道：“那个赚大钱吃饱了么？说这么多话，还有嘴吃饭么？” 唐早想说人家叫大钱不叫赚大钱……但是看了看路队，她没说话，而且还以德报怨，帮路队盛了几个虾仁。 路霄峥一边吃一边看她，她坚持不抬头，路霄峥终于忍不住把筷子一放：“不是，你还生气呢？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想明白，到底是谁的问题么？你就说吧，我这个推断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你说你爷爷劝过你不要再查下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所以你……” “所以呢？”唐早忽然呛声道：“所以我要不要跟你赔礼道歉再写三千字的检讨书？路！队！嗯？” 路队咳了一声，还没说话，她站起来就走了。 路霄峥一愣，顾不上计较谁对谁错的原则问题，赶紧站起来，追出去哄媳妇，她一口气走到街口停车场，但是没带车钥匙，就转头看他。 路霄峥抓着车钥匙走过去：“你就说说你这脾气是不是发的没道理……好好的到底作什么？老子操心费力的到底为了谁？” 唐早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话，跟直男谈恋爱，真的不如跟他拜把子。她忽然转回身来，背倚着车子，轻声道：“路哥哥。” 路霄峥眯了一下眼晴，琢磨她在打什么主意，然后唐早轻声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我，其实曾经撞过一个人。” 路霄峥猛然愣住了，她轻声道：“我很害怕，然后我就跑了，后来有人找上门来，说看到是我撞的……” 路队脑子里冒出“目击证人”？他沉着脸道：“然后？” “然后我们就给他钱，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再然后，总之直到现在也是一桩悬案，除了那几个人，没有人知道是我撞的。” 路队忽然一把搂住了她。搂的紧紧的。 唐早愣住了。 其实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梗，他那时候没事就拿出来笑她，她以为最多说到第二句，他就能反应过来，然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你碰到在意的人出事，也不可能全然无私全然冷静的啊！那你凭什么怪我逃避问题？那是我的家人啊！ 甚至还可以嘲笑他，你怎么不问我用什么车撞的？我骑的自行车啊哈哈哈你忘了么！ 然而现在看他这意思，他居然信了。 惨了，玩脱了，她现在不敢说了怎么办？ 唐早内心嘤嘤嘤，然后悄悄的推开他，看了看他的表情，路队严肃的吓人，唐早怂哒哒的从他手里抠过车钥匙，上了车，路队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坐了副驾驶。 怎么办？怎么办？ 根据经验来看，他是真的信了，不是装的！看这深沉的表情，说了她怕被揍！可她虽然不敢说，但更不敢把战线拉的太长，于是在等红灯的间隙中，弱弱的道：“路神，请问你还记得袁薇薇么？” 路霄峥没说话。 半分钟之后他石破天惊一声吼：“唐！早！” 连旁边车上的司机都吓的一哆嗦，往这边看了几眼，路队咬牙切齿：“你个混蛋！老子差点没吓死！你特么的……混蛋玩意儿！老子得短寿三年！” 唐早反正已经坦白了，从宽不从宽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她无比乖巧的开着车，缩着脖子由着他教训，就差在头上安俩兔子耳朵了。 路霄峥是真气的不行，这种玩笑也能随便开么？ 但是看那姑娘两只小白手巴在方向盘上，还不时的偷看他，大眼睛转呀转的，心虚的样子可爱的不要不要的……他那个气啊，就跟被戳了个小眼儿似的，不知不觉就跑没了，而且还有点儿好笑，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初他天天去撩她，这小枣傻乎乎的，她那些同学可是有不少早熟的，经常能碰到有人跟他要联系方式，结果就有一次，这个袁薇薇给他送花，叫她给看见了，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开始开窍的。 后来袁薇薇又来堵他，恰好唐早骑着自行车路过，这傻枣一个紧张，从她旁边骑过去，蹭脏了袁薇薇的裙子，然后踩风火轮一样跑了，留给他们一个绝尘的背影。 再后来三班一个男生来找她，说那天他看到了是她撞的，把唐早给吓坏了，哭唧唧的跟他说了。其实他当然知道那小男生就是想找由头接近她，然后他强行曲解成目击证人来敲诈，替她赔了钱。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拿这事儿撩她，一说到什么“撞人”啊，“自行车”啊，她就会偷偷冲他笑，那个滋味儿，啧，甜的哟！ 可爱，想日。 甜，想日。 路队脑子里已经从青春回忆迅速转变成了爱情动作片，姿势都换了十来个了，但表面上仍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坐着。 唐早终于小声小气的道：“是我不好，不该骗你……其实吧，我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人在涉及到亲人爱人的时候，都不可能完全冷静的，是吧？” 真的是。路队不得不惭愧的承认，身为一个警察队长，那会儿，他脑子里居然没有让她自首这么一条“正确”的路，他想着要不花钱找人顶罪？要不给那家人多点钱……然而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仍旧一声不吭。 车子开进家，两人都没下车，唐早小心的拉了拉路队的手指：“路神～～路神～～别生气了！” 路队强行生气。 她双手抱着他手摇了摇：“路神最帅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媳妇儿这么软软的撒娇，路霄峥真有点儿抗不住，心想好吧，就到这个阶段就差不多了，等她再来一句，他就可以趁机提条件了…… 她偷看他，他脸冷的更彻底了，再然后，她红了眼圈。 路霄峥：“……” 她哽咽着质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开个玩笑都不行？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个袁薇微了。” 路霄峥：“……” 他都不记得那女人长啥样了好么？路队叹了口气，认命的下车，绕到她那边，把人搂下来，在她耳边道：“你赢了。” 一言不合就掉泪什么的，女人真特么的不讲道理！还能不能好好的谈个判了！啊？ ------------ 第148章 娇艳贱货  吃过饭上了高铁，唐早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就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我爷爷应该不知道的。” 路霄峥看了她一眼，唐早的表情异常严肃：“你想一下，假如是路伯父这种性格，你在学校里做了坏事，会回家跟他说吗？” 路霄峥道：“路伯父是谁？该叫爸爸叫爸爸，伯什么父？” 唐早掐了他一把：“抓重点！” 路霄峥道：“重点就是老子不会干这种事！” 唐早扶了扶额：“好吧，不举例了。其实我就是想说，我爷爷跟路……爸爸的脾气有点像，都是严厉而寡言的那种人，但是爸爸对你们基本是放养，在某些底线之上，不干涉你们的选择，你看你想当警察他也同意了。而我爷爷更顽固些，他要求他的孩子，必须走他规定的路，以他所需要的那种方式去优秀，比如说上学，就要求成绩必须好什么的。” “我小叔和我哥哥，都对我爷爷当年的严厉印象很深刻，所以后来我跟爷爷在一起时，他们经常感叹说爷爷都不像他了什么的……总之，我认为，秦闻之做了这么大一件错事，他回去一定是不敢说的，不但不敢说，甚至不敢露出一点不对劲，所以他继续努力学习，甚至还考上了大学。” 她想了想：“这个结论，我自认为还是蛮中肯的。而且最关键的，我问过爷爷很多次，他跟我说了些，多半都是说秦闻之有多优秀，但是他的话，怎么说呢，其实挺苍白的，他好像并不了解他的儿子们……那个时候，正是创业期，他非常忙，经常十几二十天不见面，他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她偷眼看路队的表情，路霄峥没提出质疑，唐早就道：“至于他劝我不要查了……就是那次我回京市给你发短信那次，他是看到我的伤了，我认为，他是不想让我这么辛苦，是因为心疼我。” 她仰脸看他，盼着他能赞同她。路霄峥看她大眼晴里写着期盼，终于心软，没继续跟她争辩：“有道理。” 她立刻就松了口气。 好像他这个连面都没见过，完全空穴来风的三个字，比法官的判决书还稳，他一开口，她就能彻底放心了似的。路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决定放弃找秦泽沛谈谈的念头，毕竟现在情况已经明了，就算秦泽沛真的知道什么也没什么意义了，反倒会叫唐早伤心。 唐早也一直没再说话，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拉着他的大手玩，一边发愣。 其实她对于秦闻之是自己父亲这件事，一直都不太能接受，但爷爷小叔和哥哥，全都是她最亲的亲人。她一直以来，想证明秦闻之不是自杀的，有一大半是为了自己，可现在终于能证明了，却又发现，原来秦闻之的死其实是罪有应得，这对于爷爷，应该是个打击吧。 唐早叹了口气，泄忿的抓起路霄峥的手，一口咬上去，咬的还挺使劲的。路队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抬，她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又舔了舔那个牙印。 路队的反应比咬的时候大多了，他还是脊背笔挺的坐着，但眼神猛然扫了过来，然后他慢慢的攥起手，眼睛也眯了起来，眼神在她身上，上下那么一划拉……那一瞬间她都想捂胸，觉得他在用眼神脱她的衣服…… 她红着脸小声道：“警察耍流氓了！” 路队淡定的挑了挑嘴角，那架势就是一句话“你给老子等着！” 果然等回到家，路队就让她好好的领会了一番啥叫耍流氓……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嗓子都是哑的。晚上杨曼在宿舍住的，早上碰到她还问她：“你感冒了？” 唐早瞬间红了脸，小声道：“大概是……咽炎。” 走在前头的路队咳了一声，带着一脸笑进了办公室。就见财务的孙科长站起来，旁边两个女的，迎着他笑道：“路队早啊。” 话说路队自从有了媳妇儿，简直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每次都是卡点儿来，孙科长看起来似乎是等了一会儿了，道：“找你有点事。” 他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媳妇那边的表妹，叫周绮，出了点事，报了案也没解决，想找你支个招。” 路霄峥接过他递上的烟，没抽：“不用客气，什么事？” 那个周绮抬起头来，幽幽的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 噗！旁边的警察都忍不住抬起头来，表情诡异，心说这妹子是来搞笑的么？这大早上的玩儿什么灵异啊！ 孙科长也很尴尬，急道：“别胡说了，说正事。” 就在这时，周绮旁边的女人忽然尖叫了一声，大声道：“路霄峥！你是路霄峥对不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一边说着，好像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扑上来想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路队毫不犹豫的闪开了。 满屋都是眼线，不到三分钟，法医室的唐早收到了一条微信：“报告！有情况！有个女的在骚扰头儿！” 唐早给她发过去一个：“？” 杨曼道：“长的很妖艳！跟头儿好像以前认识的！咋咋呼呼的！还问头儿记不记得她当年给他送过花！”然后是一张偷拍的图片，拍了那女的大半个侧脸。 唐早一看之下，瞬间就无语了，心说这人还真不能随便提，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提那个袁薇薇干什么？结果三提两提的，把事故主角给提出来了。 唐早给她发了一个：“莫方，我下去看看。” 杨曼道：“快点儿！野花正狂奔向头儿的肉体！来晚了头儿贞洁不保！” 什么鬼啊！唐早内心吐槽，迅速照了照镜子，用遮瑕把黑眼圈压了压，迅速用眉笔稍微调整了一下眉型，用染唇液涂了再擦掉，然后涂一层润唇膏用纸巾一抿，就成了女人也看不出来的“素颜”。然后就若无其事的下去了。 办公室里人人各就各位，一见她进来，眼神儿使到要飞起来。路霄峥站在窗边，皱着眉头，有两个女人正背身站着，旁边还有姜予以和孙科长。 唐早一进去，路队的眼神就隔空投了过来，朝她抛了一个“看看你看的好事”的眼神儿，唐早忍着笑过去，先跟孙科长打了个招呼，笑道：“怎么了？” 孙科长年纪不大，人挺健谈的，道：“别提了，碰到点事，这不过来请教下高手。” 两人一说话，那两个女人也回过头来，袁薇薇一见到她，脸色瞬间就不对了，失声道：“唐早？你怎么也在这！” ------------ 第149章 正宫娘娘  “咦？”唐早的表情毫无破绽，对她微笑：“袁薇薇啊？这么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袁薇薇尴尬的不行：“嗯，你调到这边来了啊？” “是啊，”唐早笑着指了指路霄峥：“调过来陪他。” 袁薇薇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讪讪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她终于想起了旁边的女人：“对了，我们是来报案的。” 这个时候“路神威武”的微信群里已经嗨翻了。 郑眉飞：666！妖女不是唐霸霸一合之敌。 杨曼：分手十年了，正宫娘娘地位还这么稳？ 郭白：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怕唐姐的样子？ 郎鹏：这女的没有小唐好看啊！ 然后群里瞬间转了风向，以杨曼为首，开始批判有了家室的郎鹏居然还敢说别的女人好看？ 唐早三个人的手机都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但三人都没看，听袁薇薇说着情况，她跟周绮也是表姐妹，大概是急于摆脱尴尬，说的非常详细。 周绮年初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叫刘伟。据说是她喝醉了被几个小混混围了，刘伟给她解围，就认识了，认识不久就同居了，但是接触下来，那刘伟没工作，打游戏，酗酒，而且喝醉了还爱打人，所以周绮受不了就想分手，刘伟不想分，纠缠了很久，周绮摆脱不了，索性换了工作，退掉了租的房子，换了手机号。 但是没想到，不到三天刘伟就又找上门来，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的。周绮死活不给他开门，就是要分手，然后刘伟就撂了狠话走了。再然后，她出门就总是发现有人跟着她，她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发现是真的，她报过警，但是一报警他们就走，根本抓不着人，接连几次。 后来，她叫了同事一起走，发现没人跟了，还挺高兴的……结果没过几天，她跟同事走在路上，碰到了几个人，她一看之下，居然就是那天晚上那几个混混，而且这还不算，她发现刘伟跟他们说说笑笑，分明是认识的。她当时就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当时认识，也是他们设计的一个局？ 她又报了案，然后那边的警员倒也很负责，把那些人批评教育了一番，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干，就连这次也没有堵她，就是故意出现在她面前，没办法拘留什么的。 再后来，她实在受不了，班也不上了，她父母打听了一个中间人，两边牵线，谈妥了，给了他们五万块，就把这事了了，他们就不跟了。 中间隔了大概有三个多月，听说刘伟因为跟人斗殴，关进去了，她就放心了，就又打起精神想上班，但是又有人跟着她了……问中间人，中间人帮着问了，说那边没人跟，报警，也抓不到人……后来她爸妈都陪着她，也没看到人，只有她自己经常看到。 路霄峥一直沉默的听完了，挑了挑眉，看了姜予以一眼，姜队也在皱眉，然后委婉的道：“不然，带她去心理咨询室看看？” 孙科长摆了摆手：“不是，她没事，去医院看过了。” 他停顿了一下：“其实我跟她们家不算熟，就是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摊上个人渣……我就想问问，这种人怎么对付比较好？他们又啥也不干，就是出来晃荡着吓唬人。” 路霄峥问周绮：“你刚才为什么说有鬼？” 周绮抬眼看了看他，抽泣了一声，“你们都不信我，可是我晚上真的看到他贴在窗玻璃上，我一掀窗帘，他就冲我笑……可是我问警察，他们都说他还在服刑，说是不可能出来的。” 听起来思维挺清晰的。路霄峥也拿不准是不是精神受了刺激，有幻觉，就道：“你家住几楼？” 周绮道：“一楼。” 孙科长道：“她现在搬回去跟父母住了，她父母开了一家早点羊汤馆，就是平房。” 路霄峥想了想：“眉飞郭白，去找她们报案的分局了解了解情况，有必要的话去她家里看看。”他向孙科长道：“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孙科长赶紧谢了。他也明白队里有多忙，要不是恰好手头没案子，这种不是人命案子的小案件，根本抽不出人来。 袁薇薇直到离开，都没再跟路霄峥说话，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他们一走，杨曼就道：“行啊，小唐儿，真正的正宫娘娘！”她笑眯眯的拍了她一下：“说吧，她为什么这么怕你？” “也没什么，”唐早摇了下头：“就是我解剖过她的前男友和……情夫？” 杨曼半晌无语：“这……你这句话的信息量，我天哪，我真的槽多无口……” 那头姜予以跟路霄峥讨论：“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路霄峥一直捻着之前孙科长递给他的那支烟，一边闻着那味儿，一边道：“我倾向于她心理有问题。” “我也是。”唐早道：“普通人哪里经过这种事啊？一盯盯好几个月，走哪儿盯哪儿，然后在后来发现就连两人认识都是一个局……心理阴影得多大啊！受到刺激不奇怪。这种跟那种无法辨认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障碍患者，还是有区别的。” 姜予以嗯了一声，赞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局里就有心理辅导室，外面也有心理诊所，但是她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是心理问题，出现幻觉，估计要调整一段时间，也许还要借助药物才能恢复，真的是很倒霉了。 一想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薛白璧，唐早一边想着催眠治疗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一边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薛白璧好像很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路霄峥对她天马行空的思维适应良好：“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打的？” 自从认识，她好像一直隔三差五的给她打电话，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打的？唐早仔细的想了想：“好像，从张淑芬和唐建平来过之后，就没再打过，你说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路霄峥道：“废话，她又不傻！”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眯了眯眼，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咖啡馆那边怎么样？” ------------ 第150章 金蝉脱壳  监视薛白璧的，本来是路霄峥从家里老爷子那儿借的人，后来申请了并案，又差不多明确了薛白璧有嫌疑，正经是公事儿了，他才从队里二线调了两个人过去。 这会儿值班的叫张明杰，是前天刚过去的，他老老实实的道：“没什么情况，她基本上不出门，听乔南说她就偶尔去趟超市，我来了两天，还没见过她出门呢。” 路霄峥道：“留点神儿，我估计这女人要有动作了。” 张明杰态度恭敬，“路队您放心，我连上厕所都是小跑着来回的！” 挂断了电话，张明杰继续坐在窗前，挺悠闲的抱着煎饼果子吃。 张明杰属于那种每个单位都会有的“老油子”型员工，话好听，不出错，但也不出头。不同于乔南一心想往一线去，但偏偏晕血克服不了，他就是消极怠工主动往下走的那种人。毕竟现在警衔工资档次本来就没拉开，刑侦支队这种内部分的一线二线更没有什么明确的待遇不同，冲锋陷阵也多拿不了几百块，不如消消停停干点儿琐碎工作。 例如在这儿盯梢就挺好的，坐一天比走街串巷的排查舒服多了，要不是交警纪律不允许，他都想拿把瓜子来磕。 因为咖啡馆所在的地方，是在街心花园的东北角，四周都是花圃，不方便监视，而离的远，又怕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处理，所以他现在是在交警值勤的岗亭里，从后头窗子看过去，能看到咖啡馆的门，有时候薛白璧开窗，还能看到她站在窗前。 吃完煎饼果子都十点半了，交警进来喝水，一边调侃他：“你这早饭午饭一块了啊！” 张明杰转回身，打了个哈哈：“早上要伺候孩子上学，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是啊！”交警笑着赞同：“都一样的，现在的孩子啊，自理能力比我们那时候可差远了，天天跟伺候爹似的。” 两个爸爸辈的男人互相倒了倒苦水，张明杰打了个甜酱味的饱嗝，起身倒了杯水喝，并没看到有个曲线玲珑的人影从咖啡馆出来，悠闲的走过石子路，出了街心花园。 ………… 局里，郑眉飞和郭白很快就回来了，汇报了一下结果。 周绮的窗子离地面约一米七，以一个身高一米七的人，脖子以下大约一米四左右来计算，如果要达到周绮描述的那种“脸贴在窗子上”，也就是整张脸都露出来的那种情形，外头的人要么借助东西垫脚，要么身高两米以上。 两米以上先排除，外面并没有发现踩踏的痕迹，她房间的玻璃很脏，外面积灰很重，也没有发现任何拭抹过的痕迹。所以这个情况应该不存在。 至于她说的其它的，什么对面的小胡同什么的，这些跟踪的人出现过的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就不好查了。 目前来看，周绮很可能是受刺激产生了幻觉，但是她的父母不这么认为，她妈妈说周绮只要落单，就会被纠缠，有一次她听到她尖叫跑过去，看到她被人推到地上，衣服都扯开了，还有一次那人还动手打她，当时他蒙着脸，但体形声音什么的就是刘伟，所以她坚信是鬼……连周绮的母亲也认为是刘伟可能越狱了。 郑眉飞道：“我拿来了当时被撕坏的衣服，还有当时被袭击受伤的片子，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唐早戴上手套，拿过衣服来检查了一下，衣服就是普通的运动服，白色光滑布料，看不到指甲刨刮的痕迹，但在右侧拉链内侧，看到有铁锈，好像是被什么菱形的铁器戳过，缝线被扯开。 唐早又看了看那个片子，是第五掌骨颈骨折。 唐早道：“这是一种比较典型的攻击伤，也叫Boxer骨折，指的是第四、第五掌骨颈骨折，伴有掌骨头向掌侧移位，骨折端背侧成角。”她握拳做了个姿势：“发生于握拳击打损伤，就这样。” 郑眉飞恍然，“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她握着拳打向什么地方？然后造成了骨折？” “对，”唐早拿过那件衣服：“衣服拉链没坏，说明她当时没有拉上拉链，上面没有指甲或者其它锐器的痕迹，但这儿有铁绣，会不会是她衣服挂到了什么地方，然后撕扯开了？” 她把衣服重新放进袋子：“我倾向于是幻觉。” 郭白认真的道：“但是周绮说，那些人大多是在傍晚和早上，在她家门口出现，所以我们要不要晚上去她家守着？看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出现？”路霄峥看他，郭白瞬间气虚，弱弱的道：“眼见为实么！人命关天啊！万一呢？” 路霄峥挑了挑眉：“你自己也知道说的是废话是不是？你是警察，手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答案，你非不承认，可以，支撑你这个决定的理由给我一个？” 郭白居然就梗着脖子说了：“我觉得对方既然能干出这种事，再多干一次也不奇怪，他们当时设这个局，不就是因为周绮有钱吗？然后吃了几天软饭，分手后跟了几天，也没费什么事，吓唬吓唬人，就拿到了五万块钱，他们想再拿些，也有可能。” 旁边人都用“少年你很有勇气么”的眼神儿看着他，郭白咽了咽唾沫：“而且周绮是听说刘伟关起来，才又鼓起了出门的勇气，按理说……按理说她潜意识就认为不会有人跟了，那为什么还觉得有人跟？我觉得不全是幻觉。” 路霄峥没打击初生牛犊的勇气：“行吧，算有道理，你晚上可以去看看。如果亲眼看也没看到，你就负责跟她的父母谈谈。” 郭白猛然敬了个礼，精神振奋：“是！头儿！” 他喜孜孜的走了，姜予以小声跟路霄峥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对不？” 路霄峥点了点头：“不容易啊来这么一个。小孩儿不怕有想法，就怕没想法，敢说敢杠就差不到哪儿去，其它的都可以慢慢学。” 唐早人都要走了，恰好听到这俩人一口一个小孩儿，老气横秋的，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位老人家慢慢聊，小的跪安了。” ------------ 第151章 请你喝杯咖啡  张明杰吃完一个盒饭，看了看表，已经是快下班的点了，交警已经走了，但是他们几个交接是早八点晚八点，所以他还得再等俩小时。 张明杰打了个哈欠，涌上的泪还没下去，就见一辆的士停在了路边，有个穿海蓝色旗袍的女人慢悠悠的下来，然后缓缓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现在也穿着交警的衣服，冒充交警，以为是问路的，就站了起来，结果这一站，就见那人款款而来，弯眉杏眼，居然就是薛白璧！ 张明杰一个激灵，瞌睡都给吓醒了，他在这儿守了一天，居然根本没看到薛白璧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想想路霄峥那个六亲不认的脾气，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薛白璧已经走到了岗亭前，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窗子。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眼角已经有了些纹理，却仍旧周身都是属于成熟女人的优雅韵致，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显得仪态万方。 张明杰急整了整脸色，开了门道：“有事？” 薛白璧浅浅笑道：“看你们每天在这儿值班，挺辛苦的，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啊？”张明杰有点慌张，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以前也干过监视的活儿，但是还从来没遇到过被监视人请喝咖啡的情况，半天才讪讪道：“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没关系的，”穿着旗袍的女人笑的温婉：“一壶好咖啡很难得，就应该与人分享。” 这种明明风情万种偏偏又透出些清纯的成熟女人，对于某些中年油腻男来说，是必杀。张明杰莫名的有点心跳，咳了一声，别了别脸，忽然想到：“谢谢了！但是我们有纪律，不能擅离职守！” “这样吗？”薛白璧似乎有些失望：“那太遗憾了。”她想了一下：“不如这样，我叫她们把咖啡送过来好了。”她直接走了进来，在椅子上坐下：“不用客气，很近的！” 一边说着，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张明杰如坐针毡，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而且潜意识里，似乎也不怎么想拒绝，咖啡很快就送了过来，薛白璧伸手端起一杯，轻轻的搅动，向他一笑：“尝尝？” ………… 临下班之前，杨曼给唐早发微信：“一起吃饭啊！” 唐早回：“四人行么？小欧阳已经进行到见闺密的环节了么？” 杨曼回了个［机智］的表情，然后就商量好了去吃海底捞。下了班路霄峥开车，刚从市医院门口接了欧阳谨，路霄峥的手机就叮呼一声。 现在大家习惯私事发微信拨语音视频，公事才打电话，所以路霄峥也没在意，就示意唐早看看，唐早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之下，顿时坐直了：“薛请喝咖啡？” 她转头看他：“张明杰发的！薛请喝咖啡！” 路霄峥一皱眉，直接一打方向盘，就往那边赶了过去，离的虽然不算远，但是下班时间堵车啊！等过去已经是半小时之后，老远就看到薛白璧坐在岗亭里，一手柱着头，姿态闲适，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而张明杰站在里头，面对岗亭的门，一副坐立不安的架势。 见到他们过来，张明杰咳了一声，迎上来道：“有什么事么？” 这还是在装交警。可是到了这时候，真没什么必要装了，薛白璧心里肯定跟明镜一样。但是路霄峥奇怪的是，她这是什么意思？跟他们宣战么？ 路霄峥没理张明杰，把车停好，就进了岗亭，淡定的跟她握了个手：“薛女士。” 薛白璧站起来，微笑着道：“路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唐早站在车边，看着她的笑容和她的眼神，仍旧温婉甜美，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就算把所有证据都摆出来，但看到她的那一刻，仍旧会觉得不像，不该是她。 但是套句文艺的话，美貌不该是被欺凌的理由。唐早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走过去笑道：“薛姐。” 薛白璧浅笑嫣然：“小唐，好久不见了。” 唐早保持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是呀！” “你们要出去吗？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她看向了路霄峥，微微一笑：“你们很般配呀，恭喜你！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 唐早看向路霄峥，路霄峥扯了扯嘴角：“好啊！” 然后加上杨曼和欧阳谨，四个人进了咖啡馆，里面仍旧流淌着音乐，薛白璧亲手煮了咖啡，笑吟吟的推过来：“尝尝？这种咖啡口感稍稍有点酸，但是细品就会觉得很有味道。” 唐早没喝。路霄峥倒是特别坦然的喝了一口：“薛女士这么有兴致？到处请人喝咖啡？” 薛白璧的回答绵里藏针：“是啊，毕竟我们这种老人家，有钱也有闲。” 路霄峥道：“改天请你去我们局里喝杯咖啡啊！” 薛白璧笑容丝毫不变，好像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好啊！”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欧阳谨忽然道：“这音乐是《Inner Journey》吗？” 薛白璧的微笑略微一僵，抬头看他，唐早也吃了一惊：“门罗双脑同步？” 欧阳谨道：“对。” 他小声给杨曼解释了一下什么叫门罗双脑同步，一边又道：“其实这种音乐，不用耳机放的话效果不怎么好，可以直接当普通音乐听。” 薛白璧垂下了眼。路队的耐心也用尽了，毫不犹豫的打了个直球：“薛女士对催眠有了解？” 薛白璧微笑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那薛女士认识杨科么？” “认识。” “知道他在哪儿么？” “我也很想知道。”薛白璧微笑道：“路队长，你什么时候知道了，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行啊！”路霄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了，也告诉我一声！” 薛白璧笑而不语，路霄峥一口把咖啡喝光，站起来道：“外头的都是我的人，不喜欢咖啡，以后不用请了。回见！”他一摆手，大家就一起走了。 一上了车，唐早就狠狠的掐了他一把，犹不解气，又在他手背上挠了一爪子。 路霄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你担心什么？她还敢在自家店里毒杀四个警察？” “万一呢？”唐早瞪着他：“她手上已经有四条人命了，真的逼上梁山你觉得她不敢做么？她之前……”她忽然想到后座还有个欧阳谨，赶紧咽住了。 ------------ 第152章 小姑娘你太嫩  欧阳谨轻咳了一声，温和的道：“我没听到。” 唐早对他摆了下手，但也没再说下去，隔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周局说的没错，你就是那种打赢打输都不叫人省心的人！” 当时火锅店那个案子，及时发现了*，当场抓到凶手，在唐早几个人眼中简直天秀，但是事后，周局却痛批了他一顿，说他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做事不考虑万全，没及时疏散人群，万一还有*呢？万一出意外呢种种……声音大的整条楼道里都能听到：“你小子赢了输了都不叫老子省心！”然后就被同楼层综合部的人听到，传了出来。 唐早这么想着，噗的一笑。 路霄峥斜了她一眼：“幸灾乐祸啊唐法医。” 唐早严肃的道：“路队，我觉得周局说的没错，你要听领导的话，及时改正错误。” 路霄峥哼了一声：“那老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时机！战机！懂么？一个超市多少人？等我疏散了人群，杀人犯早跑了！” “路队，”唐早道：“欺负我没在现场还是欺负我没文化？疏散人群和抓人不能同步进行吗？” 路霄峥道：“要是一疏散他不管不顾按了遥控呢？” 唐早一噎，路霄峥嘴角一挑，伸手按了按她的头：“小姑娘，你还太嫩！” 对，我就是个小姑娘！我还很嫩！唐早被他一句话说的，少女心咕嘟咕嘟全冒出来了，冲他笑的睫毛弯弯，小酒涡盛着糖一样，路队眼神向她一瞥，也笑了，车里一瞬间全是粉红泡泡。 杨曼叹了口气，跟欧阳谨道：“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了隐身技能？” 欧阳谨只是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杨曼想抽开，然后欧阳医生特别小声的道：“他们看不到的。” 唐早：“……” 她不回头是看不到她们在搞什么，但是能听到这句话好么？唐早道：“不管你们在干什么，请无声的进行好吗？别下通知！一通知我就想回头看！” “随便看！”杨曼豪气干云道：“不就是狗粮么！一起产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海底捞，杨曼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筷子还不太行，就用了把叉子，欧阳谨全程照顾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像照顾幼儿园的智障小朋友，捞肉剥虾皮剔骨头，就差直接替她嚼了，唐早简直没眼看。 一直吃到八点，张明杰终于下班了，给路霄峥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当时的情形……他实在不敢直言自己失职，没看到薛白璧出去，只说薛白璧忽然过来要请喝咖啡。 挂掉电话，唐早忍不住又道：“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路霄峥一边吃一边道：“我有种这女人在憋大招的感觉。” 杨曼道：“其实我觉得，她是一种‘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管结果如何我问心无愧’的态度，有点……有点悲情英雄的感觉！” 路霄峥摇了摇头：“不合理，如果没有最后一个人，还说的过去，但现在，还有一个人没死。”他习惯的打着手势：“这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执念了，没这么容易放弃。” 毕竟有个非警察在，他们也没说太多，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回家。 第二天路霄峥又过去交待了乔南一声，让他加倍小心，然后就亲自去查薛白璧的户籍。翻了半天旧档案，果然找到了薛白璧的改名记录，她的原名，就叫薛云云。 下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查杨科在哪儿。 路霄峥一进办公室，就见郭白垂头丧气的站在郑眉飞桌前，路霄峥脚下一停：“郭白？” 郭白赶紧过来：“头儿……我没见到人。我一直跟周绮站一起，她说看到了有人影，我赶紧去看，中间应该差不了一秒，但是什么也没看到，晚上、早上、全都没看到。我也跟她爸妈谈过了，他们……看起来也不算很意外，说有个朋友在什么心理咨询中心，本来是为着周绮失眠，每天下午都去一趟，既然这样，就跟医生说一声。” 他抓了抓头发：“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我是想帮她，可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其实我不但拯救不了世界，甚至都拯救不了一个普通人”的心理历程，每个新人都得经历一次，别人帮不上忙，全靠自己想开。路队拍了拍他肩，没说什么就走了。 郭白一整天都有点蔫头耷脑的，正好没案子，下了班，他本来想坐公交回家，但是脑子一热，就又去了周绮家的店。周家羊汤其实主要做早餐，晚上虽然开着门，但是基本上没有顾客，他也没进去，就在附近买了个汉堡，往马路牙子上一坐。 据周绮说，那个人通常就在斜对面店门旁边，穿一身黑衣服，染着跟刘伟一样的红发，她一看他，他就冲她笑。 周绮家的窗子里面的高度不到一米二，她站在屋子里，窗子会斜对着这边，恰好能看到这个店门……其实他有点弄不懂，她既然害怕，那不看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每天站在窗子边看？ 郭白想着，一边死盯着那边，一边大口吃着汉堡，天刚擦黑的时候中，他忽然看到有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过来，站在了店门旁边，顶着很显眼的杀马特红头发。 郭白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噎住，赶紧拿过可乐来狂吸了几口，就听到羊汤馆里传来了周绮的尖叫，那人随即掉头就走。郭白一个激灵，把汉堡一扔就跟了上去。 他就一个念头，想帮周绮。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不是幻觉，那么，抓到这个人，周绮是不是就不那么害怕了？想想这种明明我亲眼看到了，但是周围的人，就连亲人都不相信我，都说我是精神病的感觉，他都替她难受。 那人走的很快，一边走，一边还打了个电话。郭白快步跟上，毕竟是没经验，这会儿，他完全忘了叫支援，甚至忘了不久前郑眉飞才教过他的跟踪技巧。 眼看着那人拐过了一条转角，郭白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腰腹剧痛，一抬头，那人已经抡着棍子又打了下来。 ------------ 第153章 警察不作为  郭白被他打蒙了，整个人本能的往前一趴，那人又抡着棍子接连打了好几下，幸好没下死手，没打脑袋，但是郭白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人也不逼问他什么，眼见他好像是昏厥了，把棍子一扔，就快步冲向了巷尾。 那头路霄峥和唐早已经回到家，正在吃饭。唐早死活把杨曼拖了回来，一边吃饭，一边语重心长的跟她说：“我的理想，就是你从这个家里，直接往上走，不用再回宿舍了。”她往上指了指。 杨曼道：“谢谢你老母亲般的关爱。” “不用客气，”唐早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路霄峥懒的理这俩女人弱智般的对话，从盘子里挑了块肉，喂给狗子，狗子香的直吧唧嘴，吃完继续巴着他膝盖等着，他一会不理它，狗子就拿头蹭他的手肘，简直妩媚的不行。 杨曼道：“我怎么觉得这像个小三？” “我也不懂为什么！”唐早也郁闷，“明明是我把它养大的，但是就几天，他就喜欢上了路霄峥！” 路霄峥不要脸的道：“不奇怪，老子的魅力就是这么跨种族。” “哦，”杨曼道：“人狗恋，搞基。你好伟大哦！” 路霄峥无语的一拍筷子：“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说话不能讲究点儿？” 杨曼正想还口，路霄峥的手机就响了。路队手机响，大概是整个刑侦支队最怕的事情之一，唐早两人瞬间没声了，路霄峥接起来，是郑眉飞的声音，急道：“小白那儿出事了！他给我打电话说跟上了那个人！跟踪周绮的人！两人动上手了！”他迅速报了个地址：“我先过去！” 路霄峥迅速站起来，唐早跟着站起，杨曼也想去，被唐早给按下了，两人很快找到那儿，郑眉飞比他们早一分钟到，正用手铐把地上的人铐起来。 郭白手扶着墙站在那儿，一条腿不怎么敢着地，唐早赶紧过去扶着他。 路霄峥来回转了一圈，随手扶过郭白，跟郑眉飞道：“你送他去医院，我把人带回去然后过去。” 郑眉飞答应了一声，路霄峥先把抓住的那个小混混送回去，然后才去医院，郭白右脚骨裂，身上也被砸的青青紫紫，疼的呲牙咧嘴，但精神振奋，一见路霄峥就道：“她没说谎！真的有人！他就站那儿，看到周绮就笑，然后周绮一吓到他转头就走！” 路霄峥嗯了声，道：“就一个干巴猴子把你打成这样？” 郭白不好意思的道：“我疏忽了，跟的太紧，被他蹲了。” 郭白是学过的，身手还不错，当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打趴下了，但随即奋起直追，那人最败笔的就是随手把棍子扔下，然后就被郭白逆袭了，郭白把人打倒，用衣服把手绑住，然后就坐在他身上喘气，整个人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等郑眉飞来了，才把人拉起来。 路霄峥还是赞了他一句：“不错，精神可嘉。” 虽然这事儿不算大，但管了就索性管到底，路霄峥第二天早上审了审那人，那人就是收了人家钱，条件就一个，染着红头发穿着黑衣服站在那儿，吓吓周绮，他腿脚麻利，吓完就走，他就干了这一回，没想到会被人抓到。 路霄峥先叫人去查昨天那个号码的基站信息，大概确定一下位置，转头上去找了周局，把这事儿说了说，主要是表达正式把郭白调到一线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周局接了个电话，一听之下，表情就不对了，放下电话道：“出事了！你看本地网!” 路霄峥一皱眉，赶紧掏出手机，本地网上有一条消息，题目惊悚：“警察不作为，致人命枉死！” 打开来，里面几张配图，是一对老夫妻抱着一具尸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画面，拍的十分清楚，死者脸上没打马塞克，一看就是周绮。看来那对夫妻就是周父周母，旁边还站着袁薇薇，而且后头的背景是羊汤馆。 粗粗一看，那里面写明了周绮遇到的事情，包括昨天来市局报案，然后警局说她是幻觉，结果周绮就死了，然后窗子也被人打开了。 整个事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点很奇怪，她写明了来报案的时候，接待的人是“路队”，而且还用了很多诸如“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啊”，“没想到迎来了巨大的打击啊”之类的，明显煽动性的词汇。 路霄峥放下手机：“这是冲着我来的。” 周局也正在看，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对。” 路霄峥正色道：“领导，帮我拖拖时间，我看看他想干什么。” 周局一皱眉，看向自己的爱将，路霄峥一手扶着桌子，一对漆黑的眼晴直视着他，周局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最多一天！” “行，”路霄峥咧嘴一笑：“我出去看看。” 网络时代，一切消息传播的都很快，本地网一发，其它网媒迅速跟上，一时间扑天盖地都是什么警察不作为……路霄峥带着人出现场，一露面就被记者围住了，他全程没说一句话，由着那些人东问西问。 尸体被她的父母抱来抱去，身上的细小痕迹都没了，只能看出死者胸口被锐器刺入，创壁光滑，死者失血过多而死。从尸斑，尸僵及尸温来推断，死者死于凌晨一点钟左右。 凶器是一把剔骨刀，此时就在房间里，上面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在窗台上找到了痕迹，死者是把刀抵在窗台上然后扑上去的，目前看起来是自杀。死时应该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一行人上车回去，记者犹在后头拍了半天车屁股，唐早忍不住道：“这真的没事吗？” “别急，”路队道：“我有数，等等看。” 唐早他们回去验尸的时候，网上已经爆了，路队那个爱谁谁的嚣张态度彻底触怒了记者，就没有人给他说好话的，而且微博下面，留言出奇的一致。 “这是一条人命啊！明明只要稍微上点心就可以避免的！” “这跟郐子手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生命安全就是这种麻木不仁的警察来保障么？” “听说这位路队向来脾气暴躁，做事草率，已经不至一次犯这种错误，只是靠山硬，所以才当上队长的。” “对啊，上次还踢人，虽然说情有可原，但是身为一个警察难道不应该以身做则？” “这种地方也讲关系上位，还有脸谈法律二字么？” 到了最后，火头已经完全引到了路霄峥身上，好像他已经成了不作为的代名词，身上处处都是黑点。有无数人艾特市局官博，要求给个说法的。 ------------ 第154章 小心被人肉  唐早急匆匆进来，把验尸报告给了他，路队还挺悠闲的，问她：“怎么样？” 唐早道：“就是自杀，其它的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下药之类的。” 路霄峥点了点头，转头叫郑眉飞和郎鹏去查那个心理咨询室，就是周绮每天下午都去的那家。 唐早迅速掏出手机看微博上的评论，一边看一边就开始生气，路霄峥随手按住她后颈，揉捏了两下：“生什么气？这一看就是个外行人搞的，屁都不懂。” 的确，这事儿一看就有点乱来。 毕竟周绮的事情，当初报案就是分局接的，分局的处理也没有任何问题，昨天来市局，是托人情关系，根本不是正式报案，而且就算这样，路霄峥也派人去查了，甚至郭白昨天还抓到了人，受了伤，简直仁至义尽。而且最关键的，今天的现场和验尸，明确表明了死者是自杀。 这件事如果真要究责，那只能是家人看护不到位造成的。 总之不论怎么算，这锅都轮不到路霄峥来背。 但是对方一来不知道郭白的事情，毕竟那人吓完周绮，一走就给对方打电话了。而据那人交代，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而且对方对法医验尸之类的，似乎也缺少必要的常识，她不是以为随便布置个现场，伪装他杀，就能瞒过警察吧？ 唐早道：“那人交待说就这一次，说明对方已经决定就在这一天下手，让真人出现是为了避免幻觉的不可控。小郭出现是意外。” 路霄峥嗯了一声，她又道：“现在就算把验尸结果公布也没用！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他们肯定说局里包庇你！因为你靠山够硬！” 路霄峥又嗯了声，她急的用力摇他：“小心被人肉啊！很可怕啊！你上点心啊！” “急什么。”路霄峥道：“老子说了有数！”他挑起嘴角一笑：“整这些也许就是为了给老子捣乱，争取时间！” 唐早不解：“什么？” 叶归宁忽然抬起头来：“头儿，有了！” 路霄峥嗯了声，起身过去，唐早也跟过去看，一看之下，就愣了一下：“这什么？” “买水军的记录。”叶归宁道：“要求，数量，还有大概的发博模版都有，对了，我还找到了转帐记录。一会儿去查查户主名字。” 这个倒是很给力的。 基本上，先上小郭卖个惨，再公布一下这个记录，然后再上验尸报告，风向应该就能扭转过来了。 唐早皱着眉头盘算，就见路霄峥笑的意味深长：“我去找周局。” 唐早在办公室里眼巴巴的等着，一边继续刷着微博，刷着刷着，忽然刷到了市局刚刚发的一条微博：“关于‘周家羊汤馆事件’，说明如下，第一，当初接到报案的市北分局，昨天接到求助的市局， 处理流程均符合规范。第二，现场勘察及验尸结果均证明，死者系自杀。第三，鉴于群众情绪及提高警队整体素质，建设廉明高效刚正不阿新警队的需要，刑侦支队路某暂时停止手头工作，接受事件的进一步调查。” 唐早都惊呆了。虽然说她知道路队想将计就计，钓个大鱼，但是停职啊！用的着做这么真么？停职停职停职啊！这是能开玩笑的么？ 她站起来就想去找路霄峥。姜予以失笑着拖住她：“你别急，你这是关心则乱了。” 唐早急了：“我能不乱吗？停职啊！” “谁说停职了？”姜予以笑道：“停止手头工作，这是放假。” 唐早愣了半天，也渐渐回过神来。再仔细研究研究这条微博，就渐渐的琢磨出门道来了，这微博虽然看起来是官博君一向的简明扼要风格，而且也把事情说清楚了，但其实关键问题语焉不详，处理结果不痛不痒，这就摆明了让人去群嘲的…… 嗯，现在嘲的越厉害，将来打脸就越狠，而且当这些人伸着脸被他们打完之后再回来看，就会发现，原来官博君一句假话都没说，是他们自己没事找事。 姜予以听着她分析，笑了笑：“不止。”他小声道：“周局这是在给路霄峥抱不平呢！毕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怎么能叫别人欺负了。” 唐早恍然，连连点头。 对哦，将来事情真相大白，大家就会发现，原来网络暴力把一个这么好的警察，这么兢兢业业的警察支队长，什么也没干，却被冤枉停职……啧！那滋味…… 唐早放心了，喜孜孜的走了。 路霄峥特悠闲的进了办公室，郎鹏和郑眉飞回来，郑眉飞道：“头儿，那家咨询室是新开的，接待周绮的人叫于文娟，据她说周绮来这儿，是因为失眠，而且是刚刚开始，所以她目前还在接触阶段，周绮并不信任她，所以她每天只是让她放松，睡一觉，还没开始治疗。后来的事她也不知道。” 他把相机递给他：“拍了诊疗记录确实是这样。” 路霄峥坐在椅子上，舒开长腿，没说话，郑眉飞奇怪的道：“头儿？” 路霄峥道：“别问我，我停职了。什么也不管！” “啊？啥？”郑眉飞还不知道这事，瞬间就惊了：“停职？为什么停职？凭什么停职？” 姜予以无奈的扶额：“真不管？” 路队幼稚的一匹，“当然不管！” 姜予以就道：“叫人盯着这个人，看她这两天跟什么人接触。查查她手机和座机的通话记录。”他看了路队一眼，路队没补充。 不大会儿，叶归宁带回来一个消息，买水军的银行帐号，叫李甜甜，就是薛白璧那里的侍应生之一！ 事情越来越明瞭了，对方马脚也露的越来越多了。 一整天路队无比悠闲，工作全推给了姜予以，他翻了一天终于翻到了杨科最终的登记记录，然后就找了几个人去济市，从头到尾的查。 下午还有空去见了见美人计。 美人计·许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他，见了之后，有些苦恼，觉得工作不够给力：“我真的问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好像对偷室友的东西有些执念似的，想尽办法偷，说要是偷到什么重要的资料就找人卖掉，但是又说不清要偷什么，也说不清为什么偷……哦对了，我问她找谁卖掉，她说到时去问薛白璧。” 他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为什么问薛白璧，她好像说不出来。” 路霄峥挑了挑眉。 说不出来就对了，这应该就是一个强行植入的念头，没啥前因后果。这么看起来，薛白璧这个人做事情随机性很强，有点不讲究啊！可为什么买凶杀她家小枣的时候这么严谨？ 路霄峥把钱给了他，让他以后不用再去了。美人计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站起来走了。 对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设计得他停了职，他做事反而更方便了。当然了，也许对方是想用舆论开除他也说不定。 ------------ 第155章 相信正义  郑眉飞他们晚了一步。 等他们想去监视于文娟的时候，于文娟已经悄悄的出了咨询中心。 她小心翼翼的避着人，来回倒了两次车，才到了咖啡馆，薛白璧一见她，就微微皱了下眉：“怎么有空过来？我不是说没事不要往这边跑吗？” 于文娟急了，一把摘掉了墨镜，“薛姐，你昨天到底对周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死？你没说会出人命啊！” 薛白璧温和的道：“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出什么情况都不奇怪……” 于文娟道：“可是也不至于自残啊！你昨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薛白璧垂了垂眼，半晌才抬起来：“小于，那天你是她的医生，你给她做的心理疏导，诊疗记录都是写着的，你不用担心。” 这句话，话里有话。 于文娟一下子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昨天的确是于文娟接待了周绮，但是那时候，薛白璧已经在她那儿了。 她们认识很多年了，于文娟高中的时候父母出车锅死了，她的高中和大学都是薛白璧赞助的，而且还介绍她考了林教授，也就是高世博其中一个学生的研究生，她一直很感激她。 而且她知道，薛白璧也跟高世博接触过这一方面的知识，所以虽然涉及到病人隐私，她还是跟她简单说了一些。她刚入职，接触的病人不多，正说着，周绮就来了。 周绮那天的状态很差，一进门就十分急燥的说话，她都没来的及让薛白璧回避……周绮说她去了市局，说警察去了她家，可是警察也没发现有人，难道她真的是精神病什么的。 薛白璧本来也没有避开的意思，听着听着就站住了，然后就说她来帮她治疗。 于文娟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她提起她对她这么多年的帮助，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她们在房间里一个多小时，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惴惴不安，又自我安慰说不会有事……没想到早上就看到了新闻，然后隔了一会儿，警察就找了上来。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新闻，应对还算镇定，他们应该是没有怀疑的。 可是，周绮忽然自杀……应该是自杀吧？与薛白璧一定有关系的！于文娟越想越不对，轻声道：“你催眠她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你有仇么？” 薛白璧微微的抬了抬下巴，似乎没料到这个温和的姑娘忽然变的这么犀利。她有些感慨似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那双火热燃烧的眼睛，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轻声道：“你是个好姑娘。” “别说这个！”于文娟道：“我努力学习，我做心理医生，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的！”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心理疾病看不见摸不着，不被人理解，甚至被人骂戏精骂矫情，我是为了解救她们的痛苦！我要做个好医生，我不想做杀人犯！” 薛白璧沉默的看着她。 于文娟眼里都是泪：“薛姐，你去自首吧，不管为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要相信警察，相信正义……” 相信警察？相信正义？薛白璧轻轻的笑了声：“小于，我给你讲个故事，如果你听了之后，还是认为我要去自首，我就去。”她坐下来，慢慢舀起一勺咖啡豆：“坐吧。” 于文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十分钟之后，于文娟一头倒在了地上，薛白璧叹了口气，蹲下来把她扶坐在沙发上，从里面拿了个小箱子出来，取出了一根针管。 这天晚上，局里监视的人，轮到张明杰值夜班。 乔南不放心，等到十点多才走的。 毕竟才犯过错误，张明杰也很小心，一边吸着烟提神，一边盯着那边。但到了后半夜，他就困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手里的烟也忘了吸，慢慢的掉了下来。 虽然乔南千叮万嘱，但他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一个女人而已，再说她如果想跑，怎么可能出去又回来？那些一线就是不拿他们当人，屁大点事搞监视，不就是瞅他们闲着就不顺眼么！ 这么想着，眼皮就往一起合，终于睡着了。 咖啡馆里，薛白璧听着监视器里传来的呼噜声，轻轻掠了掠头发，提起小皮箱出了门。 路霄峥忙到了大半夜，他找了几个人，分布到各个点，准备跟踪薛白璧，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薛白璧一定知道杨科在哪儿！而这两天，薛白璧一定会有行动！她显然等不及了！所以，只要她那边一出门，就可以开始盯！然后假装跟丢，计划就开始了。 路霄峥大清早给张明杰打了个电话，上午又给乔南打了一个，回答都是一样的，薛白璧一直没出门。又等到下午，仍旧是这样的回答。 路霄峥心说难道判断错误？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天，乔南给他打电话：“路队，有个情况，我看了一下昨天拍的照片，有个女的昨天下午一点多进去一直没再出来，我问过夜班的明杰哥，他说他值班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出来。这都两天了，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们监视期间，咖啡馆进出的人都是要拍照的。路霄峥一听就觉得不对，他让乔南把照片发过来一看，郑眉飞一眼就认出来，就是那个昨天找不到的心理医生于文娟。 路霄峥心说坏了，一头叫人申请搜查令，一头就带着人紧急往那边赶。咖啡馆照常营业，侍应生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的，路队直接带着人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于文娟倒在沙发上。 路霄峥冲过去试了一下鼻息，然后松了口气，急叫人送医院。 薛白璧不在，果然是跑了，警员迅速检查现场，这二楼就是一个居室，平时薛白璧就住在这儿，外头布置的十分雅致，是一个类似书房的格局，半面墙都是书架，另一半用屏风隔开，里面是一个卧室。 路霄峥注意到墙上有六个长方形的痕迹，似乎是挂过像框之类的东西，但现在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乔南急匆匆的进来，路霄峥冷冷的道：“我只想知道，咖啡馆就这么一个门，她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的！” 乔南急的满头大汗：“我真的不知道，我吃饭都没离开过，就连上厕所都拜托交警帮我盯着的！再说上厕所来回顶多就两三分钟，也不够她走出街心花园啊！” ------------ 第156章 下饵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路队没再理他，直接开始发号施令，让各处的警力布防，等了一会儿，搜查令也来了，就开始搜查薛白璧的家。 乔南默默的退了出来，打电话给张明杰，刚下夜班的张明杰被他叫醒，指天誓日的保证他绝没有离开过，也没有睡觉。 乔南被他一口一个死爹死妈的毒誓说的，信了八成，忍不住开始自我检讨，心想难道真的是哪次上厕所被她跑了？如果出了咖啡馆的门不走街心花园，直接贴着边儿绕到后面，速度快的话，大概也就半分钟？也许帮他盯着的交警疏忽了，没发现？ 他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路霄峥。 路霄峥正背对着他，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搜查，犀利的目光缓缓从室中滑过。视线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路霄峥一皱眉，又转回去看了看，就见桌旁的插排上，插着一个充电宝，上头还拖着数据线，看起来很像是匆忙离开忘了拔。 路霄峥仔细一看，忽然一眯眼。 他注意观察过，薛白璧用的是某果的手机，但这个充电宝上面的充电线头不是某果的。虽然也不是没可能有备用机，但是他本能的感觉不对劲儿。 路霄峥过去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就看到这充电宝的一侧，有个不明显的缝隙。他找了个刀子，小心翼翼的旋转螺丝，卸下盖子，就露出了一个隐形的内存卡槽。 果然是一个窃听器。 也许这会儿，薛白璧正在听着这边的动静！毕竟这种窃听器，只要有网络，不管多远都可以监听！ 路霄峥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从心态上来推断，如果薛白璧此时已经知道了杨科的地址，那这时，她应该是个破釜沉舟的心态，直接去杀就可以了，以有意算无意，就算不用催眠，也有可能成功。那样的话，她犯不着再在房间里安窃听器……安窃听器不外乎想掌握他们的动向，给自己争取先机和时间。而她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事情败露，她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那，此时，她争取时间做什么？很大可能，她还不知道杨科具体在哪儿！ 路霄峥再仔细的看了一圈，确认房间里没有远程摄像头，就冲站在楼梯下的乔南打了个手势，举了举自己的手机。 乔南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往下走了走，拨了他的手机，路霄峥接通，然后就惊讶似的道：“找到杨科了？等等，我记下来，济市，里城区，荷东路，佳逸园三区……不，先不用惊动他，他不知道我们在查他，应该不会仓促离开。也不用通知济市市局，我先向上级汇报，然后……对，不行我自己过去。” 这其实是唐早在济市的地址。路霄峥虽然对济市也算熟悉，但要具体到什么区什么路就没了，而那栋房子幸好他刚去过，还记得具体的。 抛下这个饵，他就挂断了电话，把窃听器重新安回去，插回插排上，反正现在房间里在搜查，到处都窸窸窣窣，对方估计也分辩不出。 然后路霄峥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暂时不要动这个充电头，说了一句：“我先回局里了，你们慢慢查。” 大家都应了，路霄峥就下了楼，示意乔南跟着他，两人去了岗亭，路霄峥来回一看，然后蹲下，就见台子下面，用双面胶粘着一个小小的窃听器。 路霄峥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就是在晚上出的事，但也暂时没有拿掉这个窃听器。出了岗亭，他才压低声音，冷冷的道：“叫张明杰去局里！” 他开着车就走了。 途中他打了个电话。他之前为了查杨科，本来就往济市放了几个人，现在把薛白璧的照片给那边发过去，让他们分两个人，到佳逸园三区的附近蹲一下。然后也给王翊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个片儿警。 如果薛白璧上了钩，她肯定会抓紧时间立刻过去，而且有很大可能，会先去物业问，到时候一蹲一个准儿。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他也没把希望都寄托在上头，常规手段不能少。 路霄峥回到局里的时候，叶归宁已经查到了昨天路口的监控，昨天半夜一点钟，有一辆车牌号为E9458的普桑车进入了这个区域，十分钟之后原路离开，在哒哒顺风车的平台上查到了约车记录。 司机是个女的，在一家服装公司上班，已经叫人请进了局里。据她交待，她本来是下中班，经过这儿，因为是深夜，本来不想拉的，但因为那人追加了小费，头像又是个女的，所以就过来了。接了人之后，送到了高铁站，之后发生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这是郭白第一次参与审讯，旁边坐着一个同事给他镇场子，郭白的脚上还打着石膏，但工作热情高涨，坐在那儿一点没露怯，各种要点都考虑到了。 问了个差不多，郭白才把照片拿出来，嫌疑人辩认规定照片不少于十张，在桌上依次排开，那司机没费什么工夫，就认出了薛白璧。 姜予以一直在外头看着，在辩认照片之前，就转身去查薛白璧的高铁票购买记录。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的查到了，薛白璧订了凌晨两点半的车，从青市到孜市，而且他打到铁路部门问了问，她居然真的上了车。 从青市到孜市，沿途会经过三站，她是否中途下车，或者真的到了孜市，要查询出站时的刷票记录，这个还需要时间。 薛白璧的手机已经关机，没办法定位，鉴于到孜市也才凌晨四点多，路霄峥倾向于她真的去了孜市，就打了个电话，让孜市的人帮忙查查。 挂断电话，路霄峥把窃听器的事情跟姜予以说了。 姜予以已经听过了许萍萍的录音，沉吟的道：“我认为，杨科在济市的可能性很大，从这所有情况来看，他其实就是一个学习不好，家境不好，没什么本事，处事也不圆滑，心肠狠毒的人，所以不管是靠家里还是靠自己都做不到举家搬迁，而外出打工，他这样的性格心性，走邪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他又没有案底。” 他边想边说：“而且他在周伟去世时，表现出了异常的关注，所以有没有可能，他也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害怕了，隐姓埋名？所以薛白璧才没找到？” 路霄峥评价道：“证据不足，想当然居多。” ------------ 第157章 社会你唐姐  但是说完了，他又咧嘴一乐：“但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老子昨天忙活了一天加半夜，终于找到了他的身份信息，最关键的，找到了他老婆的信息，他老婆叫董白洁，通过她的身份证查到了她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杨雪已经三十岁了，能查到的最后一次信息，是一次交通违章记录，当然也有婚姻信息，社保信息之类的。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叫杨伟……” 他忽然啧了一声：“儿子叫杨伟，多大仇！” 姜予以正听的很认真，没提防他忽然开车，无语的扶了扶额，路队淡定的续道：“这个杨伟应该还在上学，系统中没有查到什么记录。” 姜予以道：“都这么多信息了，应该很好查了啊！” “对，”路霄峥道：“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不过听说那一块是个废弃的老厂区，各种脏乱差，无业游民聚集，所有记录都是一团乱，目前还没查到。” 不对，等等？路队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废弃的老厂区？”他抓过手机打给他媳妇儿：“你刚当法医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来着？” 唐早说：“济市啊！不然咧？” “我当然知道是在济市！你当老子傻？”路队笑骂道：“我问你个小混蛋在哪个分局！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说什么钢牙小白兔？” “在骄天区分局。”唐早道：“我说钢牙小白兔，是因为在郎山路那边有一大片废弃的老厂区，民风彪悍，你是要问这个吗？” “对！”路霄峥道：“那片儿你熟吗？” 唐早已经小跑着进来了，放下手机道：“熟！从警到民都特别熟！跟同事全都是一起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跟很多人民群众也都有不打不相识的情谊！” 路队揉了她头发一把：“别皮了，杨科很可能在那儿！” 唐早一下子就惊了，回过神儿来她急的拍了他一把：“你怎么不早说？资料呢！照片呢！我跟你说，那可是我的地盘儿！快点拿过来，等姐姐教你做人！” 路队资料都拿起来了，一听这句，他停住，眯起眼：“你说什么？” 唐早纯粹是在济市分局跟他们贫习惯了，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路队用文件夹拍了拍媳妇的手，暂时放过她了。唐早一把抓过，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开始打电话。路霄峥就见媳妇儿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出去，又是什么“XX哥”、“XX姐”又是什么“X老板”还有什么“老师”，而且说话干脆，透着熟不拘礼，一点都不客气，忍不住啧了两声。 姜予以笑着调侃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社会你唐姐！就问你怕不怕！” 路队遥遥瞅着她，含糊的笑道：“手心里个小枣儿，随便她蹦跶，又能蹦跶多远？” 姜予以没听清，但看他表情就知道是在产粮，也没追问。就在这时，门边人影一闪，张明杰慢慢的进来了，干咳道：“路队，你找我？” 路霄峥的脸色当时就沉下来了，冷冷地道：“夜班怎么值的？嫌疑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你居然还敢说没睡觉？” 张明杰虽然年纪大，资格老，但是为人平庸，是真的害怕路霄峥，嗫嚅的道：“我真没睡，我一直盯着呢，我都没敢眨眼，估计她是从窗子走的，或者趁我上厕所走的。” 路霄峥一听到这会儿他还死不承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有监控，司机也交待了，薛白璧凌晨一点钟约了车，提着行李，大模大样的出来，就在你眼前不到二十米的路边，坐上车走的！你还敢说你没睡觉？而且不止如此，她上次请你喝咖啡记得不？她那时就在岗亭里安了窃听器！她为什么那时候走？为什么敢大模大样的打车走？我看你不但是睡觉了，估计还打呼了吧？” 张明杰被他说的满脸通红：“我实在是累了，可能，可能是有点儿没看清……我们这些人天天的一守十二个小时，又没个倒替的，实在是辛苦，可能会有些疏忽，大家都是人，又不是机器，谁还没个打盹的时候啊，都是工作，大家互相体谅体谅……” 他叨叨起来没个完，全是理由，越说越理直气壮，路霄峥本来只有三分火，愣被他说成了十分，怒道：“少来这套！嫌辛苦当个屁的警察？连轴转加班的时候你回回请病假，干什么都偷奸耍滑，你以为这些把戏没人知道是吧？你干不了就赶紧滚，别特么在这儿耽误事！放跑了嫌犯你还有理了？” 郑眉飞三分钟之前刚刚小跑着进来，唐早也打完了电话在旁边等着，人越来越多，张明杰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你不干不净的骂谁？你以为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你凭什么让我滚？你自己不也停职了么？你这么有本事，当时那娘们儿放窃听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事后诸葛亮算个屁啊！” 路霄峥火了，上前一步，姜予以一皱眉，赶紧拉住他，郑眉飞忽然大声咳了一声，响亮的道：“头儿，我查到了一点东西！我查到了心理咨询室的监控，在周绮进去之前，薛白璧于上午十一点十分进入心理咨询室，并进入于文娟的房间，一直没出来，在周绮走后才离开。” 张明杰当时脸色就变了，路霄峥的眉头也拧了起来，逼视着他：“所以，薛白璧在请你喝咖啡的时候，是从外头回来的？你把她给放出去了？” 张明杰张口接舌：“我不是，我就是……我当时一个没注意……” 路霄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他不是跟薛白璧勾结，就懒的理他了，冷冷道：“我去找周局。”他甩手就走。 唐早小跑着跟了几步，知道他在生气，也没叫他，就在后头小声叨叨：“也是时候让官博给正名了啊，不管于公于私都不能拖太久啊……” 路队又气又笑，脚下一停，她一头撞在了他背上，他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着，反手把她拖过来，单手按在墙上，手感挺软的，他还动了动，“别操闲心，早说了你男人心里有数！赶紧回去待着！” 他加快步子走了。 唐早侧头看着他大义凛然的背影，无语的吐出了一口气。喂，幺幺零么？警察队长当众袭.胸你们管不管？ ------------ 第158章 青蝇玷污了白璧  这一次，真的是因为张明杰的工作疏忽，才间接造成了周绮的死亡，这个性质就严重了，更别说还放走了嫌疑人……张明杰也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站在原地僵了半天，气哼哼的一转身就走了。 郑眉飞轻哧道：“这老油条，什么事都敢混水摸鱼，早就该翻车了！” 唐早一直在刷着微博，然而官博任凭下面群嘲嘲翻天，并没有什么回应。路霄峥没几分钟就下来了，领了枪和手铐之类的，向姜予以道：“于文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被注射了大量的安眠药，没有生命危险。后续你盯一下。” 姜予以嗯了一声，“你要去济市？” “嗯，”路队道：“先做好准备，一有消息随时过去。”一边说着，他斜睨了唐早一眼，嘴角一挑：“我说‘唐姐’啊，不是你的地盘儿么？这都半小时了还没信儿？”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唐早的手机响了，她示威的对他举了举，路队一眼就看清了上面周磊落三个字。然后她接起来，道：“磊落？” 里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大，张口就道：“姐！我找到了！” 唐早精神一振，立刻凑了过去，按了免提和录音，路霄峥和姜予以都凑过去听。唐早道：“你能确定是他吗？在哪儿？” “能！也不看你弟是干嘛的！”男人有些得意，笑道：“但是他不叫杨科，叫杨长顺，右眉上有道疤，胖的很，跟照片上不一样！但是他老婆确实叫什么白洁，嘿嘿……不是有个挺有名的小黄文么，所以兄弟们都对这个名字印象挺深的……” 唐早道：“别说废话！他的儿女呢？对上了没？” “哦哦，”男人声音听着有点大咧咧的劲儿，对唐早倒是很恭敬，笑道：“问了问了，都对上了，大闺女叫杨雪，在一家快餐店里卖包子，儿子叫杨伟，嘿，不是我说，长的跟他爹一样丑，还特么是个脑残，去年在一家小吃店跟我一个小兄弟对上了，结果一叫人来，那小子立马就怂了，跪在地上叫爸爸……” 唐早不得不再次打断他：“他住在哪儿？” “我看看，”男人道：“青龙小区，四号楼东单元……六楼北户？” 唐早赶紧给路霄峥使眼色，路霄峥发了条微信出去，唐早道：“他什么职业啊？” “屌的职业啊……”男人说完了，可能因为说了脏话，顿时不好意思，改口道：“他没职业，就是在车站打打零工，帮着卸货扛个大包什么的。” 他顿了一下，“姐你放心，我这会儿就在车站呢，我盯着他了，他老婆和闺女，我也叫兄弟们盯着了，等他回家，就去他家那头盯着，你放心，一个都不会少！” “那行，”唐早道：“别人无所谓，盯杨科的，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盯的时候也要小心，他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很可怕，很凶残！你一定要小心。” 男人就哈哈的笑了：“姐，你吓唬人就这几句是吧？我们混街面儿的怕过谁啊！上次一个半大孩子你也说的跟美队一样，结果我一只手就对付了。” 唐早道：“磊落！” “知道了姐，我肯定小心 ，那你过来吗？” “我不过去，”唐早道：“我同事会过去带人，到时候我叫他找你。” “那行吧，那到时候打电话。”男人显然有点失望，又叨叨了几句，这才挂了。 路霄峥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道：“还不跟上？” “啊？”唐早奇怪的跟了上去：“我也可以去么？” “不然呢？老子上去找周局，你以为是为了张明杰那个老油条？他多大脸值当的老子为他跑一趟？”他按了按她的小脑袋，搂着往外走：“不就是想跟老子一起出趟差么，成全你。” 唐早一下子就笑了，抓住他手臂，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然后就这么被他这么拉了出去。 郑眉飞在后头，看着唐早那个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老天不公啊！头儿这样的，都能找着媳妇！”他回手指了指：“就这不要脸的架势，他媳妇还挺乐，上哪说理去？” 姜予以慢条斯理的道：“小唐儿这个人，你别看她做事情挺冷静的，其实骨子里很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就喜欢路霄峥强势一点，这样她才会……” “停，”郑眉飞道：“停，姜哥，你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这么帅又这么聪明，到哪儿领媳妇？国家发还是去超市买？” 姜予以扶了扶眼镜：“……” 郭白柱着拐，翘着打了石膏的腿，举着审讯记录过来，很兴奋的叫人：“师父！我审完了。” “哦，不错不错，”郑眉飞过去扶了他一把，把他扶到桌边：“你真是身残志坚。” 郭白咧着嘴笑：“小伤嘛，在家待着也无聊！” 他举着审讯记录：“师父你看看。” 郑眉飞就拿过来跟姜予以一起看，其实审讯很多时候是要看着对方的表现，然后随机应变的，所以并没有明确的模式，姜予以只是提了几个要点，其它的都是郭白自由发挥。 一看满满当当几大页，姜予以两人都有点发笑，不想打击新人的热情，强忍着，看下来，郭白问的那个细啊，估计就差问司机的底裤颜色了。 但女司机毕竟心细，答的也很全，其中提到一点，薛白璧提了一个水墨的箱子，据说是她自己画的，然后女司机看到有个大圈，问她画的什么，她说“白璧青蝇”。 女司机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她就转回头来，跟她说：“青蝇玷污了白璧，不是白璧的错，但是却要白璧受过。” 她觉得她有点神神叨叨的，就没敢再问。 姜予以忽然低声道：“你觉不觉得，她完全不信任警察？她从没想过要寻求警察的帮助，就是一种……怎么说呢，比较孤独，比较悲壮的心态。” “对啊，”郑眉飞道：“就是一种被世界放弃的感觉。” 姜予以忽然道：“她档案上登记的原始地址是在哪儿？回头去看看？” 郭白道：“我帮你查！”他已经被调到了一线，查询权限也大了，一边查着，就报出来，道：“姜队，查这个对破案有帮助么？” 姜予以摇了摇头：“其实，对案子来说，意义不大，只是对了解她这个人有帮助。” 郑眉飞也认真道：“了解她这个人，对将来审讯会有帮助。但这不全是姜哥动这个心思的理由，你明白么！” “我明白！”郭白站起来就想敬礼，结果脚一滑险些扑到地上，郑眉飞赶紧双手抱住他，郭白犹大声道：“我懂的！”他眼里满满都是对偶像的热爱：“你们都是好警察，也都是好人，我全都明！白！的！” ------------ 第159章 同归于尽  而此时，路霄峥和唐早已经出了市区。 路霄峥打了个电话给陈主任，说明了借唐早出来的事儿，虽然目前没有解剖任务，但是这事儿还是由他开口比较好。 唐早坐在副驾驶，笑眯眯的看着他。 虽然路队一副臭不要脸的架势，可其实她知道，他真的是为了成全她的小心思，真的是因为她上次叽叽咕咕想跟他一起出差……所以才特意申请了，带她一起的！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意义不同。她特别喜欢他这种大男人的方式，就是那种我不动声色的成全你的小心意的感觉～～MAN的不要不要的。 路霄峥挂了电话，斜了她一眼：“别以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老子就会放过你。” 唐早日常表白：“路神我好爱你，你好帅！宇宙第一帅！” “呵呵！”自从上次跟媳妇儿在济市闹了那么一出，路队每次听到表白都会呵回去，表示出“你休想再忽悠老子”的意思，当然也并不妨碍他眼底带笑，趁着红灯，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应她：“老子也很爱你，所以，你啥时有了个弟弟？”他想了想：“周磊落？” “哇？”唐早道：“你怎么知道他姓周？” 他看了她一眼：“混黑的？” “不是，”唐早道：“那种地方，其实没有什么纯粹的黑社会，毕竟没钱，形成不了利益链，就是几个混混，顶多算……混街面儿的？” 她皱着眉头：“周磊落也算是个混混头子，当时他家出了一件事，他妹妹死了，然后他不相信警察，把他妹妹的尸体藏起来，自己疯了一样找凶手。后来也是巧了，我们因为另一件事经过他家，从后窗那儿闻到了尸臭，就去他家把尸体找到了，当时周磊落闹的挺厉害，我们就保证一定帮他找到凶手……然后就是验尸，复原现场，总之到后来就破案了，找到了那个人，周磊落事后就过来跟我道歉。” “他这个人其实不坏，就是脾气爆，特别能打，其实认识他之后，后来我在那一边儿，就没受过欺负。而且有些事情找他，他也能帮上忙。”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瞒不过路队，路队犀利道：“他为什么叫你姐？是不是当时你出面跟他谈的？还是冲突中他揍你了？心有愧疚？”他斜了她一眼，一看她表情，顿时就是一咬牙：“还是全都是？” 唐早讪讪了一下，摸摸他放在变速杆上的手：“都过去了。而且也不全是因为这样，后来磊落跟我说，他妹妹很喜欢我，他说了一件事。” “就是我刚分过去的时候，有一次跟着人去排查，车子坏了，同事去修，我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他。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旁边哭。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欢小孩，我就问了一下，她说她上学，鞋子破被人笑了。然后我当时也是一时好心，就从旁边买了颜料，借就她鞋上的补丁，给她画了个图案……那就是他妹妹。” 路霄峥听的微微凝眉，攥了攥她手：“她妹妹多大了？” 唐早轻叹了口气：“那时候才上五年级。特别漂亮的小女孩儿，真的可怜。” 路霄峥默然点头，不时的搓搓她手，车子走到高速路口，唐早道：“我开吧，不然万一有事情，你肯定需要接打电话。” 路队一想也是，就把驾驶位上了出来，然后唐早一时走神，停车的时候离取卡机还有一段距离，伸长了手也按不到键。她囧了一囧，脚一抬往前溜了溜车，迅速按键取卡，一边偷瞄看路队看到没……就见路霄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转头还吼了一句：“看路！别看我！老子有什么好看的！” 结果还没吼完就乐了。 但不得不说，换人开是非常英明的决定，路队在高速上电话就没停过。唐早间隙里问了一句：“佳逸园都布防了？” “没蹲到人。”路霄峥皱着眉头道：“我让他们再多守一会儿，至少守到晚上……如果晚上还没出现，估计就不会去了。” ………… 济市，薛白璧正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房间是古色古香的格局，周围环境清幽，视野开阔，推开窗子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公路。 这其实是一家民宿，这一片大多是民宿，但并没有许可证之类的，属于非正规的偷偷运营的民宿，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外人进入，尤其是警察进入，都会有人提醒，而且因为这一片主打的是薰衣草花海，此时花期已经过了，所以人并不多。 换句话说，这里是一个绝佳的世外桃源，在这儿躲上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的那种。 可是薛白璧很焦燥，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打了个电话出去：“老师，我想去找杨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是，是的，我当然知道很危险……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房间里有窃听器，这个消息绝对正确！我只要抓紧时间……这有什么好怕的，杨科未必认的出我！一定有机会的！”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老师，您明不明白，事情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反正是个杀人凶手，早晚要抓起来……难道我能躲一辈子么？难道您要一辈子给我安排这样的临时避难所？不不，老师，谢谢您，我真的很感激您，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能这样连累您……不是的，这就是连累，一直都是我连累您，您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完全可以颐养天年，没必要这样帮我。” 她声音哽咽：“老师，您别说了……求您了，别管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的事，我要自己报仇，我不能放过他，只要这些畜生全都死了，我，我就算怎么样都没关系了……老师，您别劝我了，您保重吧。” 她抽泣起来，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老师，我讨厌这个肮脏的世界，但是，遇到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您让我……让我这么疯狂的念头可以心想事成，老师，我爱您。” 她挂断了电话，犹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她走进浴室，半小时后出来。换下了常穿的旗袍，换了一身休闲套装，把头发散下来梳成一个斜刘海，打理成卷，涂一点黑粉掩盖肤色，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之前大不一样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广场舞大妈。 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四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薛白璧把巧克力放进手包，昂然走了出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当面让他吃下去都可以，她不介意跟他同归于尽！ ------------ 第160章 至少还有你爱我  门口有黑出租，薛白璧直接坐了上去，说了一句：“去佳逸园，荷东路佳逸园。” 毕竟是黑车，司机不常跑市区，对路也不太熟，在导航上设置了一下，问她：“就是公安局那边儿那个佳逸园吗？” 薛白璧微微一愣：“公安局？那儿离公安局很近吗？” “很近啊？不是荷东路么？离公安局两三公里，开车过去也就几分钟吧！”司机回头笑道：“不多要，就收您一百块吧！” 薛白璧不安的抿了一下唇，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司机很快发动了车子：“妥了，走着！” 薛白璧轻声道：“过去要多久？” 司机笑道：“咱从将军路走，一个小时稳到！” 她点了点头，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薰衣草花海，不再说话，司机主动跟她聊：“大姐，听您说话不像本地人吧？” 她随意的嗯了一声，司机又道，“不是我吹，什么地方的人我都拉过，听你说几句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咂么了一下：“您是青市人吧？是不是？稳稳的青市人！” 薛白璧有点心惊。 她下意识的想说几句京片子证明她不是青市人，但是想想，又忽然觉得无所谓了。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又不可能从天而降来抓她，而她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她没再说话，司机很健谈，主动起了几次话头，看她不理会，也就放弃了，随手打开了CD，音乐流淌出来…… “这些年行走在水深火热 现实的绳索一直无法挣脱 ………… 就算世界再怎样冷漠 可你的笑让心更暖和 至少还有你爱我 伤了痛了你会安抚我 陪我闯风闯雨不言难过……” 薛白璧突兀的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司机愣了愣：“啊？”他看了看：“叫啥‘至少还有你爱我’？” 薛白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很快到了圣贤路，左手边是佳逸园一区，薛白璧付了钱，下了车，慢悠悠的往三区那边走，顺便跟同路的人打听了一下物业的位置。 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到处都是人，她完全没有即将要去做什么的紧张，自始至终，很镇定，很平静，像走向她的宿命。 但是她忘了一点，她此时是一个穿着普通，相貌普通的土气大妈，却走的如此摇曳生姿，看起来总是有点儿违和的。旁边小卖店里，有个穿灰色运动装的男人走出来，若无其事的跟在了她后头。 她一直没察觉，直接往物业的方向走去。 灰衣男人眼神微变，加快步子跟上，眼看着她已经走上了物业的台阶，旁边也有人迅速闪了出来，与灰衣男人对了个眼色，两人一个在八点钟方向，一个在四点钟方向，形成包抄。 就在这时，里面一人推开门出来，穿着保安制服，笑着打了个招呼：“高姨，你过来了？跟老姐妹出去旅游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几张宣传纸递过去，“麻烦您跑一趟了！这个，要求每户都宣传到，我怕您不知道耽误了事！” 看到那保安的脸，短暂的怔愕之后，薛白璧迅速明白过来，她定了定神，笑道：“昨天就回来了！小刘啊，是这么个事，我们家阳台那花架子想找个人帮忙挪挪，你看你啥时候有空？” “小事小事！”保安笑道：“现在就行！”他伸头进去嚷了一声什么，然后两人就走了。 那两个人有些疑惑，又对视了一眼，缓缓的散开。 一拐过楼，“保安”迅速加快步子，拖着她手腕就走，然后直接把她塞进了一辆车，迅速出了小区，一边低声道：“薛姨，外头有人盯着，高叔说让我来带您走。” 他从倒后镜里看了她一眼：“薛姨，我刚才问过物业了，三区没有叫杨科的，我给他们照片看，他们也不认识……这是一个局！是骗您！就是要引您上钩的！” 薛白璧倚在后座，闭着眼睛。 她抱着必死之心，破釜沉舟的来了，却这么中途夭折，此时，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半天才喃喃的道：“我，我可能做不到了……我杀不了他了。”她呵呵笑着，却不由得掉下泪来：“我杀不了这个畜生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 六点半，唐早和路霄峥刚下高速。路霄峥接了个电话，一听之下，他就火了：“什么？什么叫让她跑了？她来了，没抓住？” 对面讪讪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才道：“后来片儿警说他们这边的保安制服，前头后头都有烫字……我们进去一问才知道那个人说是来找人的，实在是没想到。” 路霄峥咬了咬牙根：“继续查，既然他们早有准备，肯定有熟悉本地的人，估计早就有车在等着，发现有人盯就走！你们看看那之后五分钟左右出去的车！有没有不是他们小区的！顺着车牌号往下查！” 挂断电话，路霄峥有点冒火，一把拍在方向盘上：“第二回了！明明妥妥的局，结果到嘴边儿的都能让她跑了！” “别生气啦！”唐早劝他：“一时抓不到也没关系，我们会比她早找到杨科的。”她看了看表：“直接去那边吧？到了再吃饭？” 路霄峥中途已经换到了驾驶位，挑眉道：“你说了算，今天老子跟你混。” 唐早仗着他开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路队啧了一声，显然在感叹自家媳妇儿的不知死活，唐早已经打了电话出去：“磊落？” “哎，姐！”里头的人显然在吃东西，忙忙的咽了下去：“怎么了，警察哥哥快来了？我去哪儿接他？” 唐早笑道：“不止警察哥哥要来，警察姐姐也来了，你在哪儿？” “哇！姐！”周磊落很高兴，“你也过来了？到哪了？我去找你！” 唐早道：“刚下高速，还得一会儿，杨科呢？” “早回家了，放心，我眼睁睁盯着他进的楼门儿！”周磊落很兴奋，“姐，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啊！” “好，”唐早道：“你不是说段峰开了一家火锅店吗？就去那儿吧。” 周磊落似乎在跑动：“姐，疯子就疯子，你一叫段峰我还愣了一下。哈哈哈好啊，我先点上，然后在门口等着你，疯子家门脸儿挺大的，叫‘重庆火锅王’！灯箱贼亮！” 也就二十分钟的路，很快就到了，遥遥就见几个小年轻蹲在路边，一见车过来都伸头看。 路霄峥把方向盘往店那边一打，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上来了，唐早跳下车，穿牛仔的那个就很兴奋的迎了上来，围着车转：“姐！” 旁边的人也跟着叫唐姐，路队跟着下车，唐早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也是青市的刑侦支队长，叫路哥就行。” 路霄峥看那个周磊落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挺利索的小伙子，就伸出手：“路霄峥。” 周磊落跟他握了个手：“路哥好，我叫周磊落。” 唐早小声问：“杨科？” “没事儿，”周磊落也小声道：“姐你跟路哥放心吃，三个人守着呢，跑不了他的！” ------------ 第161章 戏精本精  其实要搁以前，路队一定会先去堵人，不管怎么样先抓到人再说，尤其今天薛白璧接连跑了两次，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他了解这些混街面儿的人，他们做事以及做人，都有他们特有的方式，周磊落已经打了包票，明显也很上心，如果他坚持先去抓人，气氛立刻就会僵掉。 所以，他打算相信他们一回。 大家进了店，店老板，那个叫“疯子”的人也迎上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周磊落把人都赶了出去，只余下了疯子，四个人点了一大桌菜，肉都是大碗大碗的往上端，不要钱似的。 路队和媳妇，全程都不用自己捞菜，疯子很勤快，也很会看眼色，一个人就把三个人全照顾到了。 唐早一边吃着，一边就问他：“最近怎么样？我哥说安排你去学车了？” “嗯，昕庭哥说让我学学，然后去给他开车。”周磊落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说不用特意照顾我，我扔哪儿都能活，昕庭哥说这不是照顾，他说司机就要个自己人，要心腹！他是看中我能打，开车也好，再学学修车那就是全才。” 疯子笑道：“唐姐，你是不知道，磊哥那天还学人家买了条领带，自己对着视频学了半小时也没打上，最后特么的都打毛边了，笑死我了，我给他买了个那种拉好的，就后头一个拉链，嗖……就拉上去了，特板正，他还嫌不上档次。我说不上档次你天天早上雇个人给你打领带吧，昕庭哥都未必有人专门给打领带呢！” “滚！”周磊落道：“我特么就不能学会了给昕庭哥打？” 疯子笑的拍桌：“人家要找也找好看的小姐姐，要你干嘛？社会我磊哥，三天断两根，一根领带好几千你工资还不够赔领带的！” 两个人说相声似的，逗的唐早直乐，路霄峥起先还只是听，后来看这俩孩子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内心暗暗好笑，就接过话茬儿跟他们扯。路队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三教九流都相处过，话不多却句句都戳在点子上，很快就把俩小年轻说的服气了。 唐早笑嘻嘻的在旁边听着。 路霄峥这个人，自带老大气场，这真的是一种人格魅力，遇上这种混街面儿的小弟，简直一收一个准儿，一顿饭吃完，两人都一口一个路哥的叫，亲热的很。 吃完饭周磊落问他：“路哥，你们是今天晚上过去，还是明天再说？” 路霄峥道：“现在就过去。” “那行，”周磊落就在前头带着，把人带了过去，一边道：“我粗粗打听了一下，这个杨长顺，啧，就是个老流氓啊，干啥都偷奸耍滑的，听说前几年晚上还蹲过女厕所……后来被一伙老娘们堵着揍了，一身的屎，哈哈哈这事好多人都知道，现在脑袋下边还有个疤呢……” 说着话，到了那片小区，顿时就有人冒了出来，小声打招呼：“磊哥。” 周磊落虽然年轻，但很端的住，只点了点头，然后几个人往前走到了那边楼下，又有人出来：“磊哥，人没出来。” “好，”周磊落道：“都谁在家？” 那人道，“他和他老婆都回来了。” “行，”周磊落就回身问他们：“路哥，你们是抓了人就走？还是要谈谈？” 路霄峥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闻言皱了一下眉。 现在薛白璧这个当事人，或者说原告，还未归案，虽然许萍萍的话也可以做为证词，但要是上法庭，明显证据不足，而且就算能证明，强.暴的案子也已经过了追诉时效。所以，现在就算扣留或者羁押了杨科，都很有可能会在时限到了之后，被迫放人，会非常憋屈。 但是那个案子，如果落实情况属实，那么便符合“二人以上轮.奸”，而且薛白璧上学早，年龄小，那一年刚刚好十四周岁，符合“奸.淫幼.女”，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而刑法上追诉期限的规定有四种，其中，法定最高刑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追诉期限是十五年，法定最高刑是无期徒刑，死刑的，追诉期限是二十年。但还有一个规定，“情节特别恶劣，罪恶重大，不追究不足以平民愤的”，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同意，可以不受追诉时效的限制。 但报请也需要时间。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明明他就是个罪大恶极的强.奸犯，但他们偏偏暂时没有好办法对付他。 好不容易找着了这个人渣，放在外头，谁能甘心？再说他要是跑了呢？他们不在济市，出现什么情况，也不好及时处理。 当然了，放他在外头，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可能钓到薛白璧。 唐早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回头道：“磊落。” 周磊落应了一声，唐早小声道：“磊落，这个人情况特殊。要不然这样，我们今天只谈谈话，不带人走，然后在这之后，你叫几个机灵的人，悄悄盯着他，我按天给你们开工资。” “不用，”周磊落道：“给我姐办事，还提钱？” “你听话，又不是你一个人。”唐早认真的道：“还有，你刚才说他是老流氓？你叫人仔细打听他的事情，越详细越好，要是查到实际的……事情，你就跟我说。” 她在路霄峥的耳边说了一句：“在时限内再犯罪，追诉期限要从后罪成立之日起重新计算的。” 她倒不是盼着他再犯事，可是如果他再犯，就证明这个人死不悔改，可以把之前的罪加起来一起起诉的。那样就省劲多了。 路霄峥点了点头，“那我们演一出戏。” 唐早秒懂：“放心，我是戏精本精。” 两人商量妥了，这才上楼，周磊落不放心，叫人楼上楼下的悄悄守着。 整栋楼的环境处处脏乱差，站在他门口，唐早掏出了全套装备，不但开了执法记录仪，还开了自带的隐形摄像机和录音笔，然后才上前敲门。 才敲了两下，就听一个女的大嗓门道：“谁啊！”一边就一把拉开了门。 女人白白胖胖的，尖鼻大眼，看的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但现在老的眼角都垂下来了，也就谈不上漂亮了，迟疑的道：“你们是？” 唐早道：“杨科在家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女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后头有人似乎是碰掉了筷子，哎了一声。女人有些茫然的一转身，就露出了坐在破沙发上的男人。 ------------ 第162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是个胖老头，腆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眼睛很小，眯缝着，嘴唇非常厚，而且呈现一种奇怪的紫红色，抬头时层层叠叠的抬头纹，看起来很猥琐。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看着他们，眼神有些惊谎，又有些狠毒。 路霄峥也不等他反应，直接掏出了证件：“警察。” 杨科的脸色有些变了，缓缓的站起来：“你们有什么事？”他抬高声音，要骂架似的：“警察找我干什么！我可没犯什么事！别以为警察就了不起……” 路霄峥直接打断他，冷冷的道：“关于三十年前发生在琴城高中的轮.奸事件，需要找你了解下情况。” 一句打消了他所有的侥幸，杨科当时就噎住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似乎挣扎在跟他们拼命，或者夺路而逃，或者抵死不认之间…… 路霄峥直接上前一步，一手提过一张椅子，“当”的一声顿在地上，大马金刀的拦门坐下，顺便让他看清自己腰间的枪和手铐。而唐早也已经关上了门，扶董白洁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拿起笔。 路霄峥冷冷的逼视着他，不一会儿，杨科就有些顶不住了，咬牙切齿的道：“什么事，我不知道！我根本都听不懂你说啥！” 路霄峥冷笑道：“我们既然能找上门来，就是已经查清楚了，你抵赖也没用！不如好好配合，交待情况，还可以争取减刑！” 杨科厚厚的嘴唇有些颤抖，半天才道：“我什么也没做！” 路霄峥放沉了声音，一字一顿：“是不是觉得事情过了几十年，已经没人知道了？以为我在诈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周伟、秦闻之、李宁、朱洪、杨彼俊、杨科。那个女孩姓薛，原名叫薛云云，现在叫薛白璧。” 杨科脸色已经彻底变了，他终于站不住，瘫坐在了沙发上，却仍是道：“什么薛云云，不认识！” “还敢说不认识！”路霄峥喝了一声，气势很压人：“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而且，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这六个人，已经死了五个了，我们如果是不来找你，你就是第六个。” 杨科吓住了，猛然抬头看他，半天才狠狠的道：“你别想吓唬我！我才不在乎这个！” 唐早和路霄峥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唐早和和缓缓的开口，“是吗？你不在乎，还是不相信？你觉得事情已经过了，但她可没打算放过你们。”她转头直视着他：“杨彼俊，2007年，济市，跳楼身亡。秦闻之2009年，周伟2010年，朱洪2010年，青市服毒身亡，李宁，今年也在青市服毒身亡。” 唐早冷声道：“我们能找到你，她也能找到，不管过了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只要你们没死，她都不会收手！”她指着他：“你就是最后一个。” 杨科咬着牙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不说话。 唐早从容的道：“你不信是不是？”她从手机云照片库里调出了照片：“那就看看吧，这，是秦闻之……” 杨科只瞥了一眼，强撑着的狠恶就是一僵，死死的盯着她的手机不作声。毕竟正常人，是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诡异的尸体的。 唐早拨动手机：“周伟，朱洪，李宁……” “行了！”杨科厉声道：“够了！我不看！” 唐早收起手机：“那就说吧，其实我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过是走个流程。” 杨科道：“说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半小时下来，路霄峥两人都有些烦燥，这个杨科，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大概是法盲，不知道到了这时要怎么办，反正他就认定了一点，我就是不说！ 看两人暂停说话，他甚至还笑了笑，一副“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街闹德性。看着他大厚嘴唇里呲出来的黄牙，唐早一阵做呕，索性转头跟董白洁说话：“董女士，您对这件事了解么？” 董白洁喃喃的道：“我没文化，我听不懂，我没大明白您们在说啥……” 唐早也不急，徐徐的解释：“我们是警察，这个你知道吧？杨科之前在青市上高中，跟几个人一起，欺负了一个小姑娘，害得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杨科就吼了一声：“进去！臭娘们！谁让你出来的!啥也不懂，也不嫌丢人！” 然而董白洁已经听懂了，她僵了半晌，声音猛然拔高：“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欺负了人家姑娘！还……还好几个人一起？”她猛然翻身，就挠上去了：“你还是人吗！你是个畜生啊！我丢人，我有你丢人吗！” 按说这种是要拉开的，可是看董白洁气势万千，一时不会吃亏，唐早就没上前去拉，但因为考虑到有执法记录仪，她转身按住路霄峥：“路队，您别生气，别急，让他们夫妻俩先沟通一下。” 路霄峥：“……” 杨科一时没提防，被董白洁扑倒，他是个干力气活的，但当着警察，也不怎么敢还手，被挠了个满脸花。唐早站的挺近，本来是随时准备拉偏架，却忽然听到董白洁嚷嚷了一句：“你害了我还不够，还害人家姑娘！” 唐早吃了一惊：“等等，董白洁，你是说杨科侵犯过你？” 董白洁是真发了狠，累的气喘吁吁的，却满脸是泪，哭道：“我……我要不是被这个畜生欺负了，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能嫁给他啊！” 杨科大怒，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个臭娘们，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亏待你了？”一边扑上来就扬起手，被路队一把抓住手腕，推了回去：“老实点儿!坐好！” 路霄峥给唐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叫人过来，就好像没注意到董白洁说的活一样，继续问杨科，“还不交代么？” 杨科瞪着发红的眼睛，咬了半天牙，才骂骂咧咧的道：“不就是睡了她么！早晚还不是要被人睡！老子真特么倒了血霉了！就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娘们！屁大点事疯狗一样咬着不放！” ------------ 第163章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唐早真的是忍了又忍，才忍着没上前揍他。路霄峥喝斥道，“说话别不干不净的！赶紧交待！再多说一句抓你进去！” “有个屁好说的？”杨科忿忿的道：“就是上高中！校庆！看到她在那儿练舞……我跟你们说，我们是见义勇为！当时食堂那个二傻子凑在旁边摸一把摸一把的，我们进去才把他给吓跑了！那小娘们一看就骚，穿的那个裙子还掀掀着，就那一点布！白大腿都露出来了，胸脯一鼓一鼓的，这不纯粹就是勾引人么！这么骚，不睡她睡谁？这可不赖我们！” 他说的口沫横飞，眼神甚至有些兴奋，“我们一个这头一个那头练着，哥几个的眼神都往那儿瞄，我们就想那二傻子都能摸，我们为啥不能摸？没准人二傻子都睡过了呢？多一个半个的也没事！然后我们一合计，上去就把她摁住了，那小娘们叫的啊，真是好听，我都不舍得捂她嘴……” 唐早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划在纸上的字迹每一下都狠狠的，连纸页都划破了。 路霄峥反倒冷静下来，一言不发的听着，杨科一直说完了，才咧了咧嘴：“反正就这么点破事儿！说都说了，想怎么着，你说句话！我要怕了就不姓杨！” 脑残吧！又蠢又毒！白上了学，连个屁都不懂！唐早忍不住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愧疚么？你害的薛白璧，一辈子不能嫁人……” 杨科不以为然，嘴皮一咧：“娘们儿家懂个屁，我告诉你，这世上的男人都这样！也就是没机会，要不然个顶个的都是强.奸犯！” “放屁！”路霄峥一把拍在桌子上：“发情就上的那是公狗！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了，你也配叫男人！从小到大学的那些礼义廉耻，不是为了让你发泄完给自己找借口的！” 唐早拉住他手臂，正色道：“人都有欲.望，放纵欲.望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才有一句话，道德管好人，法律管坏人。” “切！吓唬谁啊！你别以为我不懂！”杨科道：“那些人都死了，跟那小娘们脱不了关系，她一个杀人的，凭什么告我？我怎么说也比她强！我可没杀过人！” 唐早和路霄峥本来商量好了，审完了演一出戏，提提这个追诉期限的问题，让他放松警惕，但是她现在真的不甘心，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人抓起来！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他这个恶心的嘴脸！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分局同事过来了。 他们本意是因为董白洁说的话，涉及到了另一个强奸案，所以想叫两个人来单独审董白洁，但是没想到杨科又松*待了，这样的话，再把董白洁带走，怕她回来会出事。 路霄峥直接站起来，道：“那就麻烦你们把人带走吧。”一边出去，在他们小声交待了几句。 唐早跟他们熟，但这时候也没办法叙旧，只点了点头，那两个人就进来把杨科带走了，杨科倒也没挣扎，一副滚刀肉一样的德性。 等他们带着人上了车，唐早两人又转身上楼，唐早调了调摄像头，又拿出另一根录音笔。对付女人，就得唐早上了，唐早就坐前一点，道：“董女士，之前的事情，您说说吧？” 董白洁有点失魂落魄，好半天才抖着嘴角：“说……说啥？” 唐早道：“关于杨科强.暴您的事情。” 董白洁有点迟疑。她当时就是一下子被引爆了，发泄了一通，也渐渐回过神来，两人毕竟老夫老妻，还生了两个孩子，她再提这事，似乎也没什么用了，还叫人笑话。 唐早对这种心态，非常了解。她慢条斯理的道：“董女士，刚才你也听明白了，杨科犯了事，他是个强.奸犯，而现在，我们知道了，你也是其中一个当事人……不管你现在是不是他老婆，之前这件事，都不能当没发生过。” 看的出董白洁似乎有点木讷，她尽量说的简单：“现在这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是警察，我们问话，您是必须说的，必须配合，您懂吧？不管您怎么想，都是必须说的，就算您跟杨科夫妻情份深，也不能隐瞒，这是违法的！” 她说到“夫妻情份深”的时候，明显的看到董白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她心里更是笃定，和缓地续道：“您总不想跟杨科一样吧？您的孩子也不想这样吧？” 她不能虚言恐吓，但是董白洁显然如她想像的，理解成了两人一起去坐牢，脸色都变了。 唐早继续道：“我叫您声阿姨吧。董阿姨，我实在是看您可怜，想帮您，才好好跟你聊聊这个事，如果这事儿掰扯开，您可以先跟他离婚，到时候他不管蹲牢房什么的，都跟您，您的儿女没关系了，而且他人都在监狱里，也没办法对您造成什么伤害的，您不用担心。” 这句话，打动了董白洁。 董白洁喃喃的道：“他真的……真的能关起来，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唐早柔声道：“您放心，他绝没本事再伤害您了。” 董白洁这才哽咽起来，哭着道：“怪，怪丢人的……” 杨科本来就是个学渣，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再念，就在一家肥料厂工作。董白洁的父亲，是厂里一个小车间主任，董白洁年轻漂亮，家境也不错，然后杨科就看上她了。 但杨科人品不好，酒瘾大的很，干活偷奸耍滑的，又长的这么难看，董白洁当然看不上他，杨科缠了她几个月，后来家里也怕坏了名声，就给她介绍了个男的，两人接触接触不错，两家就商量着订亲。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杨科下了中班在路上堵着她，然后就把她强.奸了。 不但如此，他还把她送回家去，直接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告诉她家的人，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婚事当然是吹了，她爸妈嫌她丢人，也不管她，她没办法，就嫁给了杨科。 唐早真的有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感觉。 那个年代大概就是这样，发生了这种事，恶人没事，反倒是受害者好像有多么的丢人现眼，不但外人，连父母都觉得丢人，然后走投无路，嫁给强.奸犯好像成了唯一的归宿？ 路队一直没怎么插话，只在她气极了的时候，用大手按在她背上，安抚的拍了两下。然后他道：“他是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的？” 董白洁低着头，一直在哭，“嗯。” 路队道：“都有谁，还记得吗？还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 第164章 能罩会撩  “记得几个，”董白洁茫然的想了想：“就几个街坊，应该没搬吧，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因为这事，董白洁跟她的父母，几乎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虽然离的不远，却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这事也同样过了几十年了，她大女儿都三十岁了，取证不容易，但毕竟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到时候找到那几个人做为证人，可以放到一起起诉。 唐早把该问的都问完了，关掉执法记录仪，又轻声细语的跟她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问她是想现在就走，还是多待几天，董白洁看起来有些木讷，反应也慢半拍，但是大事上倒是想的挺清楚的：“孩子都在这儿，我能跑哪儿去。反正他回来，我就说我啥也没说。他又不知道你们回来问我。”顿了一下，她又有些惶然：“警察同志，他真的能抓起来吗？” “能，”唐早道：“一定能，所以你再等几天。”她想了一下，小声道：“家里还有存款么？” 董白洁茫然了一下：“哪有什么存款……合计合计，也就万把块钱。” 唐早小声道：“等他从看守所回来，你就想办法跟他离婚，钱，房子你都给他，他应该能同意，你别担心生活，到时我找人给你介绍工作。” 出了楼门，路霄峥才道：“其实没必要离婚，等杨科入狱，这些都是她的。” “我知道，”唐早很认真的道：“我只是想……给她指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她如果还是没有勇气，我也能理解，那样情形就是你说的这样，反正杨科也没办法再干什么了。但是她如果有勇气，在这个时候，跟那个人渣划清界限，我会佩服她，我会尽量的帮她，给她些钱，给她介绍工作……因为只有那样，才是新生。” “傻！”路霄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觉得她这个想法太过一厢情愿，可是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忍心多说，笑道：“多少钱经的起你这么败！” 唐早低着头沉默，他正要收回手，她又抓着他的手指，把他的大手重新拉到她头上，像一只求安慰求抚摸的小奶猫。路霄峥被她可爱了一脸，搂过她来，又揉了揉她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唐早静静的等他揉完了，忽然问他：“路霄峥，你说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想了想，一笑：“能罩，”他把手虚搭在她头上：“会撩，认准一个目标，追到手，娶回家，”他声音压低，低声道，“日到老。” 她耳根发烫，仰脸双眼水亮的看着他，他挑了挑眉，一副“你有什么想说的”的样子，她道：“嗨，认识一下，我叫‘目标’。” 他嘴角一挑就笑了：“媳妇儿，放心，没人跟你抢！” 有人大声咳嗽，然后周磊落从楼后头笑嘻嘻的探出一个头：“嘿！姐！路哥！方便不！” 唐早赶紧跟他招了招手，周磊落问他们：“现在去哪儿？这么晚了，去酒店休息呗？” 路霄峥问，“先去趟分局？” 唐早看了一眼时间：“分局过去要半个多小时，太晚了，我打个电话，我们明天过去吧。” 路霄峥嗯了声，唐早就打了个电话。几个人先去火锅店门口开车，路上，唐早就把杨科的事，挑着能说的说了几句，一个是交待他后续盯人，再就是还得稍微照顾一下董白洁，到时候要真有问题，接应她一下，别让他挨打。当然也不能忘了打听消息，林林总总，说起来事情还不少。 然后不顾周磊落反对，先给他转了五万块，抢过他手机接收了。 周磊落挠头：“姐，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唐早道：“我雇你们打工，你帮我统筹管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还想说：“他们反正见天儿的瞎逛。” 路霄峥道：“义气不能当饭吃，而且，跟着老大得有肉吃，”他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长大了，不瞎逛了，跟着你的小兄弟，还准备瞎逛到啥时候？” 说也奇怪，周磊落这种人，最烦别人说教，可是被路队这么调侃的一说，周磊落就听进去了：“那行，姐，我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上了车，跟周磊落告别，路霄峥道：“这孩子还不错。” “是吧？”唐早道：“我哥哥也是这么说，看起来混，其实心里很有数。聪明又懂得感恩。”她随口吐槽了一句：“我哥这个人，真是个标准的商人，最重视这个品质，就是施恩望报的那种。” 路霄峥挑眉道：“你可以不要报答，但是他不能不想报答，不然这种白眼儿狼，帮他干什么？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唐早顿时觉得有道理：“也是。” 这破地方，能住的就只有一个如家酒店，两人过去要了个房间，登记完拿到房卡，周磊又跑了进来，给了他们一个塑料袋，里头什么牙刷牙膏毛巾一套，还有几瓶矿泉水。 路霄峥提进电梯还道：“酒店还没这东西？” “有，但是不好，”唐早指着电梯上头酒店的logo：“你看看，这家酒店叫啥。” 路霄峥道：“如家啊。” “再看看？” 路队人都走到走廊了，又道：“如家啊！”说完了，他也看到了门上的标志，“如”和“家”中间还一个小横杠，如一家酒店。路队喷了：“连酒店都是山寨的？这破地方，也真是服了。” 进了门他眉头还是拧着的，忍不住道：“你当时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待的？” 唐早拆着牙刷和毛巾的包装袋，一边笑道：“我路神不要我了么！我一个小可怜儿，只能待在这种地方啊！” 说完了他半天没说话，唐早一抬头，就见拿着瓶矿泉水拧着眉头看她。唐早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路队这种掌控欲特别强的大男人来说，这缺失的十年，是真的叫他耿耿于怀。 唐早凑脸过去亲了他一口，一边抱住他手臂：“逗你呢！没这么严重，这边看起来乱，其实大事不出，小事不断。所以济市有个传统，新人都会丢这来历练历练，磨性子。这边的大队长叫李逢，整天的带新人，都带出经验来了，我真的觉得学了不少东西，明天带你去见见。” 他伸手就去搂她腰，她飞快的闪开：“我去洗澡。” 两人来的匆忙，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只能穿酒店的浴袍，唐早洗完了，路队去洗，她正吹着头发，就见路队出来了。她一边继续吹，一边从镜子里看着他。 路队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密色的皮肤，上身还挂着水珠，酒店明亮的灯光下，他宽肩窄腰，健硕的臂肌和整齐的腹肌都看的清清楚楚，身材真的是爆好。每次看到，她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路霄峥坐在了椅子上，拿过手机划拉，唐早继续看他，隔了足有五分钟，路队忽然一偏脸笑了。 唐早心虚，迅速收回了眼神，然后叫他：“路神过来，我给你吹吹头发。” ------------ 第165章 算总帐  路霄峥噙着一抹笑，就过去了，他个子高，她够不着他，踮着脚吹了半天，整个人都快趴到他身上去了。 路队笑出声来，把人搂怀里，抢过电吹风给她吹，一边笑道：“看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吧媳妇儿？还得上手摸是吧？” 唐早脸红了，然后一把抱住他腰：“我的，为什么不能看！” “谁说不能看了？”路霄峥笑道：“随便看，想怎么看怎么看，想看哪看哪，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路队一飚车，她就有点儿抗不住，把脸贴在他身上，然后……路队就挺枪致敬了，再然后，他把电吹风一扔，搂着媳妇儿就扔到了床上，一手扯掉浴巾，急不可耐的压下来。 灯都没关，他英俊的脸上铺着一层汗珠，连漆黑的眉眼都浸湿了，性感到不行，她伸手搂住他，手指在他后颈处慢慢交叉……平时路队一般不让摸头，只有在床上，摸哪儿都行，非常的好说话，真·色令智昏了。 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然后他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声音低哑：“走什么神儿？没把你收拾老实是吧？” 她被迫专心致志，然后意乱情迷。 早上她是被手机吵醒的，唐早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半天，然后路队走过来，接了电话，就听他道：“她还没起……对，什么铺子？好，那九点半吧。” 唐早慢慢的张开眼晴，一看表居然已经九点十分了，闹铃不知道被谁关了，她脸都热了，手忙脚乱的披上浴袍，冲进了浴室。然后就发现，她的小内内正挂在通风机下面…… 唐早：“……” 她是有每天洗内内的小毛病，她是知道军二代路队经常自己洗衣服，可是这两样一放到一起，那画面他根本就不敢细想！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简直要原！地！爆！炸！ 手忙脚乱的整理好下楼，她的脸还是烧着的，周磊落一见她，就摸了摸鼻子，笑着别开了眼，然后三人去了这边挺有名的一家豆腐脑油条铺子，一直到吃过饭两人去分局，她掰下挡光板一照，才发现脖子上有个很明显的牙印！ 偏偏她穿的这件衣服是那种V领没法遮！唐早简直恼羞成怒：“路霄峥！” 路队嘴角一挑：“一时没收住劲儿。你不是可以……刮仿瓷？” 唐早：“……” 两人去了分局。分局的李队长是个老大哥，唐早跟他们叙了半天旧，然后两边儿套了套词。让他们回头到了时间就把人放了，顺便“无意中”提到追诉时限的问题，让他放松警惕，顺便也给董白洁铺铺路……当然，是在她有勇气挣脱的情况下。 然后唐早两人去了董白洁以前住的官场老街。 董白洁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也七十多了，但那件事，不少街坊都印象深刻，事隔那么多年，还有人说的活灵活现。两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收集到了三份详实的证词。忙完跟局里和周磊落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回了青市。 车刚到楼下，就听到杨曼的笑声。 唐早落下车窗，就见前面两只狗，一个穿着唐僧的衣服，一个穿着一件红色大花的古装，帽子上写着“女儿国”，两只狗挨挨蹭蹭的，杨曼在旁边举着手机拍，已经笑抽抽了，欧阳谨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抓着两根狗绳，正笑着看她。 唐早迅速找了找角度，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杨曼，特别文艺的说了一句：“你在闹，他在笑。” 杨曼手机叮咚一声，她犹笑了半天，拨下来一看，然后一抬头，这才看到两人，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往这边往跑过来，狗子也汪汪叫着往这跑，唐早急道：“别让它过来扒车门！” 一边说着，就开了车门下来了，路队按了一下喇叭算打招呼，就直接去停车了。 杨曼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两下，迅速发回一张照片：“你在笑，他在看。” 唐早一看，这居然是那天在办公室，她被路霄峥逗的趴在桌子上大笑，然后路霄峥一手搭在桌子上，正低眼看她，嘴角微微挑着，眼底十分温柔。 简直帅！唐早赶紧保存了，弯腰撸了几把狗头，杨曼道：“怎么样？” 唐早道：“下班时间不谈工作！你们买了一条狗？” “对啊,”杨曼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是欧阳买的，说给你们小路买个媳妇……别提了，我本来想一个叫唐僧一个叫国王多好，结果练了一晚上你们小路都不听，看来是不喜欢这个新名字，所以我只好给我们的狗改名叫大花了。” 唐早笑喷了：“大花？也太难听了吧？” “跟小路很配啊！”杨曼道：“小路很喜欢，一见钟情！”她指了指：“你看我们大花简直就是个女王！” 两人正在说笑，唐早忽然莫名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她迟疑了一下，抓过欧阳谨手里的狗绳，假装跑跑跳跳跟狗子玩，趁机转了个身，可是前面只有乘凉的大爷大妈们，看上去毫无异常。 难道看错了？ 路霄峥已经放好了车，大步过来，跟欧阳谨打了个招呼，就道：“先回去吃饭！” “嗯，”唐早就把狗绳给了杨曼：“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薛白璧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反倒是杨科那边，消息不断的传来。 杨科是个标准的老流氓，色心不改，这些年没少犯事，董白洁完全管不了他，只不过长年生活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些事都成了小事，被遮过去了而已。 包括周磊落一开始就说起过的那个女厕所事件，发生了还没几年，仔细一打听，杨科是看上了一个叫孙蕾的女人，然后有一回看到她进女厕所，就尾随进去猥.亵，孙蕾是个泼辣的，假装约他明天来，然后私下叫了几个人把他揍了一顿，不少人都看到了。 总之各种真的假的传言不少，后来周磊落一合计，故意叫他过来干活，事后请他喝酒，把他给灌醉了，从他嘴里掏出来不少事，周磊落手底下那些小崽子们拿了钱，干劲儿足的很，挨个的去找她们打听，有的死不承认，但也有的一听杨长顺的名字就开骂，总之到最后算下来，有两个应该是真的被强.奸了，而且有一个听说能告他，立刻就答应要做证。另一个叫孙红，还有些犹豫。 周磊落在电话里说的很是兴奋：“姐，我感觉那个孙红，给点儿钱她肯定也能来，她老头子都死了，她怕什么？给了钱她和她儿子，日子也能好过点儿……” 路队给了他很高的赞誉：“不错，把警察的活儿都干了。” “嘿嘿，”周磊落道：“这片儿我熟，再说给我姐干活还不得尽心尽力！” 唐早忍不住插了句嘴：“董白洁没说要离婚？” “没听说呢！”周磊落道：“我叫兄弟们听着他家的动静，这几天没什么大动静。” 唐早哦了一声。 其实这也不算意外，这么多年形成的观念，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董白洁看起来就是个柔弱的，估计也不敢说这个事。 挂掉电话，路霄峥看了她一眼：“需不需要老子给你灌点儿……心灵鸡汤？” 唐早被他气乐了：“不需要！” “那行，”路队就转头叫人：“郎鹏眉飞，你俩跑一趟济市，把杨科给我带回来，顺便把其它几个案子也都给我加一块儿整理整理……” ------------ 第166章 大规模袭警现场  终于，要结束了吗？回头看看这几年，她就跟蚂蚁搬家一样，闷着头一点一点的查，一点一点的找……这时候再想想那些辛苦，就跟做梦一样。 所以，现在杨科都抓到了，薛白璧到底在哪儿？ 唐早慢悠悠的拨着手机，其实屏幕上有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到。一直到一只大手按在她脑袋上，还轻轻拍了一下：“发什么呆啊！早说你需要心灵鸡汤，老子就给你念两条！” 她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我的两大目标都已经完成了，忽然有点茫然？” 他说：“两大目标？” “对啊，”她道：“路神和真相么！” 他一下子就笑了，搂住她：“媳妇，你看下一步，生十个八个的孩子，这目标怎么样？” 唐早：“……” 她说：“你要开幼儿园么？” “可以，”路队道：“别当法医了，去开幼儿园吧，自己家孩子上还不用交钱。交给亲妈看我也放心。” 唐早：“……” 说的就跟他真有十个八个孩子似的！当她是猪啊！她红着脸扭头走了：“拜拜！” 朗鹏和郑眉飞直到第二天，才把人带回来，回来的时候，杨科那脸上跟棋盘一样，横的竖的全都是血道道，脸青了一半，血把眼皮都糊住了，简直惨不忍睹。 而且不止是他，郎鹏和郑眉飞也是一身狼狈，衣服都咧开了，就跟在泥里滚了一圈一样。 唐早表面不动声色，转头就给他们点赞：“干的好！但是下次要注意，不要打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不是我们打的!”郑眉飞哭笑不得，“嗨，你不知道，我们这次真的是跌宕起伏，一去就看了场大戏。” 他们去的时候，路上好多人正打的尘烟滚滚，很多人围观，车都开不过去，幸好他们提前给周磊落打了个电话，一看到青市牌照的车，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不一会儿，周磊落就一脸兴奋的过来了。 据说杨科自从抓了又放出来，就整个人都浪了，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然后今天故态复萌，摸了一个女的屁股，没想到这个女的老公是附近饭店的老板，当时就一声吆喝，叫了店里的伙计来，把他围住一通揍啊！ 要不是郑眉飞几个及时上前把人拷住带走，估计三条腿都能被人给打断…… 路霄峥忽然踹了他一脚。正指手划脚说的兴奋的郑眉飞嗷的一声叫：“头儿，你干什么啊？” 路霄峥道：“说话注意点！” “不是……”郑眉飞扶额，好吧，每个有男人护着的姑娘都是小公主，一点点脏话也不能听…… 唐早完全没留意几条腿的问题，催他：“然后呢？” “然后你猜怎么着，”郑眉飞很有说八卦的觉悟，重新调度起饱满的情绪：“我们正要把人拖上车，旁边一个女的忽然冲上来，那架势真叫个吓人，我们当时枪都掏出来了，结果周磊落说那是他老婆，我们又想是不是要安抚一下家属，没想到他老婆抓着我就问，‘你不是要抓他去蹲监狱？’” “我说是啊！然后……他老婆那个喜极而泣啊！真的是喜极而泣！然后他老婆说终于有这么一天了，就说她要跟他离婚，说让我们等着她，她回去拿身份证，然后转身就跑了。” “我们是想走，可是走不了啊！人民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七嘴八舌的说他们家的事，说杨长顺老揍她，说她嫁亏了什么的。我们根本走不了，我们就这么在万众簇拥之下到了民政局，把人家工作人员吓的不轻，杨科不想离，然后他说一个字，外头无数张嘴骂他……” “我跟你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花样百出的骂人，我们两头安抚，嘴皮子都磨破了，反正到最后就离了，然后我跟郎鹏算是出名了，我们第二天都没敢去找证人，怕影响不好，拜托那边分局的人帮忙把人带酒店里，周磊落提前做了工作吧？那孩子是真灵醒！两个被害人都很配合，证人也很配合，很省事。” “珍惜吧！”杨曼道：“这可能是你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被众星捧月！” 郑眉飞一乐：“是挺过瘾的，我发现这民风彪悍也有彪悍的好处，恶人就得恶人磨。我跟大狼这回是真的竭尽全力保护犯人安全，就怕一不小心，叫人把他给撕巴了！” 唐早手机叮咚一声，是济市群里收到了一条微信，标题是怂人听闻的：“大规模袭警现场。”一点开，就是轰的一阵声浪，唐早索性把手机放在桌上，大家一起低头，就看到攒动的人头，被围在中间的郑眉飞和郎鹏显然正在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但是视频里完全听不到。 看两人都快被挤变形了，郎鹏还好，郑眉飞本来就瘦小，快被挤没了，唐早几个人笑的肚子都疼了。姜予以也笑了几声，一边抬头跟路霄峥道：“拍到咱们车牌号了，估计回头就会有记者上门，赶紧去找周局报备，不然回头又得挨骂。” 路霄峥啧了一声，叫郑眉飞：“走！跟我上去。” 杨科的情况没什么好避讳的，就算不管薛白璧，之后他犯的那些事，也够他受了，而且都已经查证属实，也不等记者找到分局，直接让官博发了个声明。 但薛白璧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消息。 而且她这种情况，还不能下通缉令。毕竟，直到现在，都没有直接证据，如果她请个好律师，会把警方这些东西，全都驳的体无完肤。 “不该啊！”唐早没有参与薛白璧家的搜查，正仔细的翻着记录：“氰.化.物，巧克力，找到这个，就可以算直接证据了吧？” 路霄峥道：“问题就是没找到。” “咖啡罐都找了吗？” “都找了，没有。” 唐早问：“巧克力呢？” 路队一皱眉，抓过记录看了看，他检查到一半就走了，之后立刻出差，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巧克力的问题。唐早直接去拿了口罩手套全套防护：“走，我们去看看。” 咖啡馆已经封了，路队打了招呼，跟她一起进去，唐早直接上了二楼。站在楼梯口，她缓缓的环顾室中，脑海里回想当时薛白璧的一举一动。 ------------ 第167章 登报劝降  氰.化.钾毕竟是剧毒，她操作的时候不怕出问题么？还是说，她到手的时候，就已经是胶囊了？总不可能她到手的时候就已经嵌进了巧克力吧？ 不，巧克力一定是DIY的，巧克力的融点也就四五十度，非常容易做，但她是用胶囊嵌在巧克力里面的，那巧克力的外观一定也很精致，一定有模具，杨科还没死，她不会把模具扔掉……也应该不会放在人来人往的楼下，所以，她会放在哪儿？ 唐早打开了冰箱。 封咖啡馆的时候断了电，冰箱里的东西都化了，但是里面也没有什么肉菜之类的，都是些面膜以及营养粥，所以也没有什么味道。 唐早一个个打开细看，看到面膜碗的时候，她还有点惊喜，但随即发现，这就只是一个面膜碗而已。 不对。 她长吸了一口气。 薛白璧，是一个很小姿的人，她生活的很精致。即使是“做案工具”也一定在它该待的位置。 她忽然想起之前高飞飞说的“精油口红”，她转头找了找，在卧室屏风一角，有个小小的吧台，右手边有迷你电磁炉和烧杯，架子等等，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支壳子一样，没有品牌logo的口红，扭开时，闻到一股甜橙精油的味道。 这口红，应该就是自己做的。 这种烧杯，也可以融巧克力，如果她是薛白璧，那么，工具应该就在手边才对。 她想了一下，弯腰往下。二楼整体装饰都很复古，就连这个吧台也是木雕的，吧台下面两边，呈三角往下收，雕的是祥云纹。唐早盯着细看。 屏风早就收到了一边，路队一上来，见她脸都在贴在桌子上了，就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唐早直接抬手一抽，居然就抽出了一个小抽屉，然后她长出了一口气，抬手示意路队过来拍了照，然后就拿出镊子和证物袋，把里面的小袋子放了进去。 路霄峥莫名道：“这什么？” “diy巧克力的模具。”模具肯定是洗过的，但还套了层袋子，袋子上一定有指纹。 路霄峥啧了声：“这伙混蛋，真是不抽不行了！这也能漏？” 一边说着，唐早已经把抽屉又抽开了一段，里面一个四方的旅行药盒，打开时，里面是白色的胶囊。唐早迅速盖好，装进了证物袋。 路队拍了照片，就打电话叫痕检过来，看能不能扫到指纹或者其它残留，唐早已经打开了另一边的抽屉，一打开，她就轻轻啊了一声，里面两个大小不同的盒子，冒了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巧克力品牌，包装精致，连密封贴都似模似样。 唐早迅速拍了照，装进证物袋，如果这巧克力，就是嵌毒巧克力，那关键证据就有了！ 下午结果出来，胶囊里果然是氰.化.钾，而巧克力里也果然嵌了这样的胶囊，而抽屉、袋子和工具上，只有薛白璧一个人的指纹和DNA。如果薛白璧此时在青市，就可以直接抓捕了。 可是薛白璧到底躲在哪儿？？ 路霄峥想直接下通缉令，但周局没批。主要是现在只有痕迹物证，没有证人证言，整个证据链还不完善。路霄峥费了十分钟也没能说服周局，忍不住过来跟媳妇儿吐槽了一句：“周老头越来越不好说话了。” 唐早反而觉得挺正常的，她劝他：“你要明白，薛白璧请的起最贵的律师，律师不都是那种‘虽然我的当事人大半夜出现在现场，但并不能证明他杀了人’，‘虽然凶器上有我当事人的指纹，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唐早用港味普通话学了两句：“证据链多完善都能被他们挑出刺来，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有好几个点没查清楚。所以周局不答应，也正常。” 她有点小兴奋：“但是我想了一个好主意。” 路队低眼看她，勉强捧了个场：“什么好主意？” 唐早道，“我准备登报‘劝降’。”她很认真的分析：“薛白璧跟别的凶手不一样，她起初是一个受害者，她对于杀这六个人的执念，只怕比自己的安危还要看重，所以，只要让她知道杨科已经归案，她很快就会把这个，跟官博的消息联系起来，也许就……” 路队直接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乖，别异想天开了，没事就玩会儿游戏。”他转身走了。 唐早：“……” 虽然路队哧之以鼻，但是唐早坚定的认为，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跟杨曼聊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坚决的去办了。 早上一看报纸居然登了一整版，郑眉飞啧啧了两声：“头儿，你得多赚钱啊，毕竟有个这么败家的媳妇儿。” “你想多了，”杨曼笑道：“这都是娘家人的钱，以后可以想像他们家的日常，小唐儿肯定像老鼠偷蛋一样，天天从娘家往家里搬东西。” “滚！”路霄峥被她给气乐了：“老子还没这么废！养不起老婆！” “你想啊，”杨曼道：“你工资就这么点儿，我们又没有啥外快提成，你要发财……估计只能靠收受嫌犯贿赂什么的了！啊！警察队长的堕落之路！” 郑眉飞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杨曼的肩：“你对这个社会，不对，头儿这个阶层一无所知。” 杨曼半信半疑的看他：“说的就像你知道似的。” “你忘了两年前那个案子？”郑眉飞道：“我跟着头儿去冒充了一把官二代？” “哇！”杨曼道：“说说，具体说说啊！让我等凡人开开眼！” 郑眉飞在嘴上拉了个拉链：“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没别的，就是嘴严。” 两人相看两相厌的各自回到座位，结束日常互怼。 叶归宁这时才笑道：“头儿，我发了几个帖子。” 他在很多论坛上发了个疑问帖，讨论省报上为啥会出现这么一句古怪的话，这事儿本来就挺奇怪，这么一发，很快就把热度炒了起来，热度一起来，当然就会有更多的人转发，探讨，就这么滚雪球一样迅速扩大。 路队截了个屏发给媳妇儿，道：“看看这宣传。”发完意犹未尽，继续教育她：“不必要的情况下，不要用钱去解决问题，后患无穷知道不。” 然而媳妇并没有回。 路队很少碰到媳妇不回微信的情况，心想不是生气了吧？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微信群弹了一条消息提示。 ------------ 第168章 败家老公  路霄峥一打开，唐早在群里发了一条：“胡萝卜？” 啥意思？他还没回过神来，大家纷纷开始摸手机。 郑眉飞道：“我发现这手机啊，贵的就是不一样，我自从换了新手机，玩啥游戏都是嗖嗖的！我一口气下了七八个！小唐儿这个游戏我天天进去签到，给她送胡萝卜。” 杨曼道：“我从来不玩游戏，这个我也不会玩儿，专下了给她送胡萝卜的。”她啧了两声：“这哪里像土豪？两毛钱一个胡萝卜都不舍得买。” 叶归宁道：“我昨天刚想起来我俩手机，自己邀请了自己，送了一百个胡萝卜，送给她了。” 路队就在旁边听着这伙人一口一个胡萝卜，他居然不知道咋回事儿！ 路队不爽的道：“什么玩意儿？” “你不知道？居然放过你了？”郑眉飞挽袖子过来道：“来我邀请你一个，这还是当初小唐儿买车的时候，邀请我们下的，天天可怜巴巴的在群里求人送……我们就都下了。连姜哥都天天给她送，你说说你，居然不知道？” 他给他发了邀请链接，郭白这孩子挺会来事儿，也单腿蹦着过来，然后郑眉飞也给他发了一个，路队点开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兔子的弱智游戏么！想想媳妇还天天在群里跟别人要胡萝卜，就不爽！ 于是唐早收到了一条游戏提示：“您的微信好友大路已成为您的好友。” 咦？唐早还挺高兴的，两分钟之后又收到一条提示：“恭喜！您的好友大路赠送您5000根胡萝卜。” 唐早：“……？！” 为了媳妇儿一掷“千”金的路直男美滋滋的放下了手机，等着媳妇儿夸他，媳妇儿的信息很快就来了，“你是不是傻！霸道总裁呀？往游戏里面充这么多钱是不是有钱没处花？败家！” 路队：“……”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居然是已经被停职的张明杰。张明杰的声音压的很低：“路队！我看到她了！我看到那个咖啡馆的女老板了！薛白璧！” 路霄峥迅速坐直：“在哪？” 张明杰报了个地址，是一个建设中的小区：“她穿着一件环卫工的衣服！就那种橙色的大马夹！但是她走路的时候那个姿势，我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怕看错，还跟上去看了看，就是她！” 路霄峥道：“你现在在哪？你看到她进去了？” “对，”张明杰道：“我在小区大门街对面，我开着车呢，在车里！我亲眼看到她进了那个楼门！” “好，”路霄峥道：“你就在那儿不要动，她出来你随时打给我！” 挂断电话，他迅速叫人：“张明杰说在江畔小区见到了薛白璧！只有她一个人！大狼跟我过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朗鹏赶紧应了一声，两人就急匆匆走了。 唐早刚冲下来准备谴责一下路队的败家行为，就听说他们出去抓薛白璧了。 她第一反应不是薛白璧露面了，而是有点儿疑惑：“怎么又跟张明杰有关系了？为什么不是别人看到，偏偏是张明杰看到了？” “巧合吧，张明杰这几天没上班啊！再说别人见到了也未必认识。”郑眉飞倒是觉得理所当然，笑着拍拍她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听过没？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唐早一想也是，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准备等着他回来。 而就在此时，江畔小区门口，一个男人收回了抵在张明杰脖子上的刀，同时一把抓走了他的手机：“演的不错。” 张明杰一头汗，“我是不是能走了！” “当然不行，”男人冷笑道：“你们路队可不好请，不确认他上了钩，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他用刀背拍着掌心，冷笑看他：“你急着回去干什么？是你把人骗过来的，等他死了，你可脱不了干系。” 张明杰急道：“我是被你们逼的。” 男人哧笑一声：“我可没看出来你有一点不情愿！怎么着，被停了职，正记恨他呢吧？给你这个机会报复，你心里是不是挺爽的？你们这些警察，个顶个的怂！” 他一边嘲讽他，一边低头，发出了一条短信。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张明杰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刀尖迅速抵上他脖子，张明杰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路队，我一直在车里守着呢！我寸步没离开！对，她一直没出来，就是那个楼，沿街楼后面那个楼，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楼门！” 路霄峥道：“行了，那你过来吧！” 后头男人刀尖一抵，张明杰一个哆嗦：“我，我就不去了吧！我老胳膊老腿的，我又不会打架，去了也是炮灰……” 路霄峥道：“这是命令！你赶紧过来！是不是让我去车里揪你？？” 张明杰急的不行，拿眼去看那个男人，男人也听的清清楚楚，皱了一下眉，点了点头。张明杰这才道：“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了电话。 男人道：“你媳妇在时尚街双美鞋店卖鞋，你女儿在第二实验小学上五年级……” 张明杰一个哆嗦：“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 “好，我就喜欢听话的人。”男人笑道：“我陪你过去。”他和颜悦色的搭上他肩，甚至还把手机还给了他：“我是你朋友，我叫钱鹏。” 两人就这么搭着肩过去，路霄峥已经站在门口等了，看了看两人，一皱眉：“这是谁？” 张明杰挺了挺腰：“这我朋友，一听说有案子，非要跟我一起，路队，就一起去吧，看能不能帮上忙！他是健身房的教练！挺能打的！” 路霄峥道：“这也是能玩的么？也许会有危险！” “没事没事！”化名钱鹏的男人还挺佩服张明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的，他嘻皮笑脸的道：“路队别担心，我就是好奇！跟着看个热闹，有危险我就跑。” 路队没再说话，直接转身，就进了那栋楼。 这栋楼是那种一排小户型，单身公寓的格局，整体框架已经建完了，但只是一个空壳子，门窗什么的都没有安，路队研究了一下地面上的装修材料，看有没有新鲜的脚印，然后就听“钱鹏”道：“那边，好像有声音？” 路队就往边走。 走过了大约四五个房间，忽然听到了脚底磨擦的声音，路队抢上一步，眼角划过了一个橙色的后背，他迅速冲入，几乎在冲入的同时，一根棍子从他身后砸了过来，路队往前一个踉跄，还没站稳，面前又有人冲了过来。 ------------ 第169章 迟到的公道我给你  薛白璧正盯着手机上的一张图片出神，手机上拍的是东省的省报，整整一个版面，只有一句大写加粗的话： “薛： 杨已在押，请速归。 迟到的公道我给你！” 薛白璧不知看了多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迟到的公道么？几乎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个是谁发的。 她始终记得初见唐早时，她那双大眼睛。其实她长的跟秦闻之很像，真的很像，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那双眼睛，始终就跟水洗过一样的黑白分明。 倒映着她失去理智的疯狂。 算了。 算了吧！该杀的杀，其它人就算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又何必垂死挣扎，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薛白璧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而接连打了几遍，手机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 此时，青市市局。 唐早第三次看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异常不安的感觉，游戏里的小兔子接连死了好几次，实在玩不下去，索性关了游戏，给路队发了一条微信：“路神？” 路队没有回。 唐早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没敢再发，正准备去路队办公室倒杯水，就听姜予以失声道：“什么？” 姜予以向来温和，很少这么失态，大家都转头看他，姜予以站在窗边，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急急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然后他猛然挂断电话，转回身，脸已经白了：“薛白璧是高世博的徒弟！我师兄今天早上在高世博那儿见到了她！今天早上！在京市！” 他来不及多说，紧急叫支援，定位，然后队里的人，迅速上车，往江畔小区赶了过去。 唐早也坐在车上，她手脚冰凉，好半天，才反刍似的把那些话弄懂……薛白璧是高世博的徒弟。她此时还在京市！所以，之前的线报是假的！一定是有人胁迫了张明杰，故意引路队过去的！ 想想度假村那五个穷凶极恶的人，唐早吓的连心跳都要停了。 几辆警车拉着警笛，风驰电骋般赶到了江畔小区，一眼就看到门口停着路霄峥的车。唐早脑子里一团浆糊，可是身体却好像有了自己的本能，飞快的跳下车，就往里冲。 她看到郎鹏站在楼门口，她急冲了过去：“路霄峥呢？” 郎鹏道：“在……” 他还没说完，她已经顺着他指的方向冲了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路霄峥背对她蹲在楼道里，身上全是血。 唐早只觉得头嗡的一声，瞪大眼睛，僵在那儿，一动都动不了。 随后冲进来的杨曼急的抱住她叫她的名字，然后她就看到路队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转身扑过来，搂住她：“小枣？小枣儿我没事！我没事！枣儿！？”他急的声音都高了八度：“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一根头发也没伤着！枣儿？” 他摇了半天，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然后脑子才开始转动，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把抱住他：“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时间倒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路霄峥接了电话，叫了郎鹏，两人迅速出了市局。开了五分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然后他把郎鹏放下车，让他打车过去，在旁边等着，只要张明杰身边有别人，或者车里还有人，就立刻叫支援。 但是想想之前袭击唐早的那些人，他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拨了个电话出去，“老段，你那个老兵鱼行，附近是不是就是江畔小区？那行，叫兄弟们出来给我帮个忙，有几个算几个，越多越好！你说什么忙？打架啊……有人想蹲我，没准儿还想要我的命，你们过来陪我练练手。” 挂断电话，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比起出动武警，事后一大段麻烦和解释，或者叫来组里那几个老弱病残，或者磨磨矶矶从分局调人，他觉得叫这几个人来，显然更方便也更放心。 这几个都是他的朋友，今年退役的特种兵，然后合起来在这儿开了一家水产品批发行，身手比起武警也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他笃定他们不敢跟他玩枪。在度假村那种地方都不敢，更何况是在市区。难得这次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路队准备新帐旧帐一起算，把这伙人一锅端了！ 其实他为什么察觉不对，说起来也很简单，张明杰说了一句话：“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楼门。” 这句话的关键是，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楼门”。不管什么小区，都很少有楼门正对着小区门口的，更何况是第二栋楼。而张明杰说，他在小区大门街对面，在这个角度，是不可能“亲眼”看到她进“楼门”的。 所以他这是在暗示他，提醒他注意两件事。 第一，他身边有人胁迫，第二，这件事有鬼。 等路霄峥到了，又给张明杰打了个电话，张明杰说：“我一直在车里守着呢！我寸步没离开！”然后再次强调：“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楼门！” 路队就知道他猜的不差。更何况后头张明杰还特意说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又不会打架。”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在“命令”张明杰过来的时候，就悄悄给郎鹏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张明杰解释了“钱鹏”的身份，路队没多说就带人进去了……至此，张明杰这边，也算是放下了一半心，知道路队听懂了他的暗示，这是有备而战。 三个人进了门，里头的人用衣服诱路队进房间，埋伏在对面的人抄起棍子从背后袭击，路队借势往前一让，一转身，已经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 六个人，加上“钱鹏”是七个。都没蒙脸，这是要下死手了。路队仗着有外援，皮了一把：“怎么着，你们七个这是要群殴了？几根棍子两把刀，就想对付我？” 那几个人还真没见过这么淡定，或者说这么嚣张的，为首的人冷笑道：“路队口气还真大！那就试试吧！” 然后他一刀就抡了上来，赤手空拳的路队一把抓住他手腕，往前一带，想抢刀，没抢到，就地一滚，就抢了右手边那人的棍子，顺势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房间太小了，他们人又多，即便路队有棍子，也是处处掣肘，张明杰早在战斗刚打响的时候就趁机跑了，路队孤军奋战，挨了一棍之后，终于火了：“段明远！你特么的给老子滚出来！” 有人噗的一乐，下一刻，站在窗子边的俩人，就被人一脚踹到地上了，摔了个狗啃屎，门口也冲进两个人，同样是一人背上一脚，路队没防备，险险被其中一个砸到，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老段你大爷的！！” 这伙人包围了路队，然后外援又把他们当饺子包了，来了四个人，加上路队和后来的郎鹏，没几分钟就把人都收拾了，唯一的意外是其中一个人惊慌之下，砍伤了同伙，溅了路队和段明远一身血。 ------------ 第170章 这次是我们栽了  其实在路上，郑眉飞就打通了郎鹏的电话，知道他们没事，但是唐早跟她们不在一辆车上，而她刚到的时候，路队正蹲在地上给一个人上手铐，唐早一看他一身血就吓坏了，整个人都蒙了。 这会儿被路队抱着揉了半天，才慢慢的缓过来，顿时觉得自己丢人的不行，她也算是老警察了，居然吓成这样，当众大哭。 她迅速转头，对着墙，用纸巾擦着脸，掩耳盗铃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路队笑着搓了搓她的背，转身跟姜予以道：“你怎么来了？” 姜予以也吓的不轻，正指挥着把这些人拖走，面无表情的回答：“薛白璧是高世博的学生，今天早上还有人见到她在高世博那儿出现。” 路队一皱眉：“联系京市了没？赶紧找周局联系京市，让他们帮忙抓捕，我们过去怕是来不及！” 姜予以一愣，赶紧转头去打电话。 段明远几个外援非常低调的站在一边，看着人出去，才过来打了个招呼，看唐早双眼红红的转回头来，笑着打趣了一句：“我说大少怎么变的这么惜命，还没开始打就大呼小叫的叫人，原来是有人疼了。” “废话！”路队笑着虚踢了他一脚，一边道：“没办法，我媳妇儿就这么娇气，我破点皮都得哭一场，哄半天哄不好。麻烦的很。” 几个人齐齐嘘了他一声，路霄峥完全不脸红，给两边介绍了一下，约了以后吃饭，几个人就绕到后头悄悄走了，深藏功与名。 姜予以拨了两个人，把受伤的那人送进了医院，几个警员把其它人都拉上车，顺手把手机都放进证物袋，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手在身后，按了一下智能手表，然后大声道：“这次是我们栽了！你们把我们几个全都给抓了，够你们路队长加官进爵了吧！” 警员喝道：“别废话！都老实点儿！” 那人又道：“老江受伤了，你们把他弄哪儿去了？” “别说话！”警员又喝斥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隔了一会儿，手表的表面闪烁了一下，然后无声无息的挂断了。 张明杰一直站在角落里，遥遥看着这边。 刚才那些人一动手，他就跑了，从楼道窗子里跳了出来，倒是没受伤。刚才看着路霄峥一身血的出来，他吓了一跳，后来知道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瞥他一眼，都满是鄙夷，好一些的，也是对他视而不见，他倒也不觉得意外。 可其实，当初他暗示路霄峥，是真的因为对和错的选择，而刚才他跑出来，也真的是因为不会打架，又明知道路霄峥有安排，所以才赶紧离开，起码别给他添乱，也看情况要不要叫支援。他真不是临阵脱逃。 他是有些记恨路霄峥，可是他也明白这事他没做错。他再混，也是个警察，不至于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更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就帮着那伙人害死自己的同事。 不过这些，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吧？ 毕竟他在全队人的眼里，都是个迟到早退，摸鱼混饭的老油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他摸了摸鼻子，想着算了，事也办完了，要不就顺路去给孩子买几个甜甜圈？那东西用不了一掐面，还死贵，可孩子整天念叨着想吃……要不就买两个，不，买三个吧，孩子两个，媳妇一个。 正盘算着，就觉得有人拍了拍他肩，张明杰一转头，就见路霄峥一手搂着唐早，正站在他身后，调侃的笑道：“你这演技不错啊！抓这几个人，”他回头比了比：“得记你一功！” 张明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习惯的满脸堆笑：“是路队机警，没我什么事。” 路霄峥笑着指了指他，没再多说，就走了。 张明杰看了看他的背影，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挺没出息的鼻子一酸。 队里的人都说姜予以人好，他也承认，姜予以做事周到，为人温雅，可是要说叫人服气，还得是路霄峥，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可是……特么的就跟火眼金晴似的，好像什么事他都能一眼看穿。 他呵呵笑了，加快脚步往车上走，心说今儿高兴！晚上买四个甜甜圈！到时候让媳妇赏他一口，他也尝尝这12块钱的一坨面倒底啥滋味！ 其实这次路队收获颇丰，唯一的败笔是姜予以中途又赶了过来，还带了人，暴露了他叫外援的事实，不然就假装这是个意外，然后他和郎鹏押着七个人犯回去……简直完美！ 路队啧了一声。于是下了车他衣服都没换，就去找周局了。 周局一看他这一身血，就吓了跳，猛然站起来：“受伤了？” 路霄峥道：“没有？” 周局这才慢慢坐下：“抓着人了？” 路霄峥道：“薛白璧没抓着，倒是抓着了七个人，个顶个的穷凶极恶，看眼神儿，都是手上有案子的人，其中两个，我有点印象，应该是个通缉犯，回头叫人查查……” 周局听着听着就是一挑眉：“不错啊！”他怀疑的看他：“那你小子急忙急慌的跑来干嘛？你这不对劲啊？你又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路霄峥轻描淡写的道：“那边离我一个兄弟家挺近，我就随口招呼了一嗓子，叫了几个人帮忙。” 周局一听就瞪了眼：“你又叫外人了？你小子是不是又啥情况都不知道，就闭着眼睛往上冲了？” “嗯，”路霄峥笑道：“所以周局，你赶紧骂，我还有事。” 周局气的一拍桌子：“你个小兔崽子，你特么明知道不对你还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每一回都异想天开，靠运气赢，你就不怕出了事老子兜不住？你就不能让老子省点心……” 路队特淡定的听着。 不光他，连旁边办公室的人都习惯了，别人打胜仗领导夸，到路队这儿，不管打赢打输，反正一顿骂是妥不了的。 正骂着，路队手机响了，路霄峥接了，里面乔南急匆匆道：“头儿，今天抓来的人，有个人戴了个智能手表，在车上回来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号码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路霄峥脸色已经变了，迅速挂断电话，一边往外冲，一边拨了个号出去：“受伤的那个送去哪家医院了？赶紧叫人支援，要出事！” ------------ 第171章 捅了马蜂窝  路霄峥随手扯了件衣服套在外头，一路飞车到了医院。可仍旧是晚了一步。 才刚冲进走廊，就听到一阵嘈杂，路霄峥急冲过去，就见众人正七手八脚的把一个人从地上扶起来，穿着白大褂，就在病房门口，居然是欧阳谨。 路霄峥猛然一怔，急上前看了一眼，欧阳谨手捂着腹部，身上全是血，表情痛苦，一见他，急指了指病房：“里面……” 路霄峥一把推开病房门，就见一个警员满身是血的躺在门前几步的地面上，昏迷不醒。路霄峥不知道伤势，不敢随便扶他，急冲出来叫人，这时候，另一个警员才冲过来，惊道：“怎么回事？” 路霄峥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先叫人急救，看把人推走了，才转头问欧阳谨：“看到几个人？” “两个，”欧阳谨疼的满头是汗，坐在推来的病床上，咬着牙根道：“很壮实，黑上衣，架着……架着那人就走了。最多五分钟之前。” 路霄峥猛然一皱眉。 这个时候，支援的人也急匆匆赶到，姜予以也过来了，路霄峥示意他去查监控，一边追了出去。 这一次，不像上一次，他认为对方很可能有枪，正面接触会有危险。 但即便如此，时机仍旧很重要，他及时出去，如果运气好，有可能看到他们的车，但要想拦下他们，种种情况都需要考虑到，恐怕不容易。 路霄峥站在医院门口，目光迅速扫过停车场的车，他不知道对方开什么车，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们走没走，全凭感觉。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路霄峥在开车追出去和返回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了医院。他直接进了医院监控室。 姜予以正在监控室里站着，路霄峥一边走过去，一边问：“怎么样？” 姜予以知道他问什么：“两人都还在抢救室，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欧阳医生伤在小腹，小楚被捅了两刀……结果还不知道。” 路霄峥皱了下眉，这时候监控中，也出现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步子很大，动作非常坦然，几乎没有瞻前顾后，直接推开病房门就进去了。 监控的角度是在右手边的，能看到走在后面的人步子略微一顿，估计是前面的人跟留守的警员楚巍起了冲突，然后，也就有十几秒的时间，他们就直接进去了。 不到两分钟，两人就架着那人出来了，那人身上被抱了一件风衣，遮住了身上的血。两人一边一个架着他，甚至还能看到其中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把刀塞进裤袋。 而就在这个时候，欧阳谨拿着一个文件夹，急匆匆的过来，一见他们，立刻上前阻止，然后旁边那人一错身，顺势把刀子掏出来就捅，幸好欧阳谨用手里的文件夹一挡，那人的刀顺势下滑，就捅了他小腹，欧阳谨踉跄软倒，那两人就飞快的走了。 两且这两人居然还敢坐电梯，电梯的监控清楚的拍到了他们的脸，两人都戴着墨镜，没有其它伪装，其中一个还冲着摄像头呲了呲牙，简直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路霄峥一直皱眉看着，问：“小李为什么离开？” 姜予以道：“说是有个医生叫他过去签字，但是过去之后，那医生说让他等等，然后就没再回来。” “也就是说，医生是假的，他们来了至少三个人。”路霄峥指着监控道：“这些全都拷给我，今天所有的。江周到了没？” 姜予以打电话问了问：“到了，正在查。” “好，”路霄峥道：“那把捅人的刀子是擦过的，估计是在病床上擦的，上面应该能找到指纹，我估计是有案底的。” 他眯了眯眼：“我们这一次，好像无意中钓了一条大鱼！”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手机响了，路霄峥接了一听，眉头就拧了起来：“高世博家里和学校都没找到人，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他呵了一声，一肚子不爽：“都一把年纪了，这是要亡命天涯么？” 但薛白璧的危险性，毕竟还是小的，不比这些无法无天的匪徒。路霄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直接把拷到的监控放进口袋：“我先回去，你在这儿盯一盯。” 姜予以点了点头，他就急匆匆走了。回到局里，迎头碰到了杨曼，道：“头儿，怎样了？” 路霄峥脚下一停，“欧阳谨受了伤，你去看看他。” 杨曼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唐早急道：“伤的严重么？？” 路霄峥一边往前走一边快速回道：“伤在小腹，应该没事，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急救室没出来。” 唐早松了口气，拍了拍杨曼的背：“别担心，我去拿钥匙，我陪你去。” 她们赶过去的时候，欧阳谨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他伤的不算太严重，幸好他用文件夹挡了一挡，下面腰带又挡住了，刀口不深。但楚巍，也就是那个受伤的警员被捅了两刀，都捅在要害，也幸好就在医院，抢救及时，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至今昏迷不醒。 唐早把杨曼送到，确认没事，没待太久就回来了，隔了没两个小时，杨曼也回来了。 来的三个人没戴手套，却没有留下指纹，而且还都戴着墨镜，但从下半张脸来看，其中一个人很像是一个通缉犯杨某，而落网的六个人里，也有两个人是手上有命案的通缉犯，有两个人做过牢，有案底。 换句话说，露面的一共有十个人，光在逃的通缉犯就有三个！这是什么概念！？ 这次的确是无意中掀了个马蜂窝，局里忙的人仰马翻，各分局能调的人也都调来了，突击审讯落网的那六个人。本来还担心他们不说，没想到这些人招的很痛快，尤其是那两个通缉犯，反正已经是这样的，他们好像根本不介意多一点少一点。 唐早也在协助审讯，忙到半夜才回去，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来了，帮着他们把手工审讯的记录整理录入。 正忙的不可开交，手机忽然响了，唐早一看就愣住了，喃喃的道：“薛白璧？” ------------ 第172章 陨落的白天鹅  她一下子抬头，看向了路霄峥。 路霄峥正在跟别人说话，也皱眉转头看她。 唐早已经知道京市的同事去高世博那儿，扑了个空，以为两人已经逃了。所以薛白璧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最关键的是，她存的是薛白璧在青市的号码，难道她回来了？ 唐早迅速接了：“薛姐。” 对面的薛白璧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称呼，顿了一顿才道：“小唐，我在市局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来自首，你方便出来带我进去吗？” 唐早猛然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道：“好，我马上出去！” 挂断电话，她向路霄峥道：“她来自首！来自首！”一边说一边往外冲，只跑了几步，路霄峥一把抓住她，急匆匆跟那个分局同事交待完，转头道：“我陪你去。” 薛白璧就站在市局门口，旗袍盘发，温柔宛约，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瘦的老者，正负手站着，表情严肃，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花白，但气度儒雅从容，应该就是高世博。 见到唐早，薛白璧的眼神有些复杂，半天才道：“小唐，”她从手包里抽出了那份报纸，把那页打开，摊在她面前：“我要的公道，你给我……你要的公道，我也可以给你。” “好，”唐早整个人都镇定下来，看着她，一字一顿的：“你放心。” 她带着两个人往里走。 市局的人正忙的人仰马翻，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跑着的，唐早低声问路霄峥要怎么处理，是现在就审还是等忙完这两天。一走神儿的工夫发现薛白璧站住了，唐早急走回来：“怎么？” 薛白璧遥遥看着那些警员，神情有点恍惚：“没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其实这个世界，没了谁，都仍旧在转。” 唐早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一件于她而言影响一生，让她为之谋划一生的大事，不知辗转多久才下定决心来自首，以为这是给他们的一个交待，没想到到了这儿才发现，大家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留意她来或不来。 唐早郑重的道：“这世上每天都有案子发生，但每一个案子都很重要。”她加重了语气：“每一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 薛白璧没说话。 唐早直接把她带到了审讯室，然后问：“这位是？” 薛白璧道：“这是我的老师高世博，是他劝我来自首的。” 唐早看向他，高世博态度郑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唐早就把薛白璧带了进去，转头对路霄峥道：“叫曼曼来吧。” 路霄峥会意，点了点头。 事隔几十年，她终于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完整的故事。 ………… 那是一次校庆文艺汇演，老师找了一个不用的房间，让参与表演的人在里面排练。 那一天，其它人已经走了，只有跳天鹅舞的薛云云，仍旧在一遍又一遍的练。那个年代还不流行校花的叫法，可是薛云云是公认的漂亮。她穿着那个年代少有的天鹅舞裙，勾勒出细细的腰肢，露在外面的手脚白生生的，细长的手指漂亮的像在发光。 食堂的厨师无意中经过看到了，就站在后门边看，然后就越靠越近，还嘿嘿笑着，想伸手摸她的腿。少女惊慌失措，左躲右闪，可是他反而更加放肆，扑过来想伸手抱她。 一直到练朗诵的高三班六个男生走进来，他才被吓走。 少女看到了一起排练过很多次的大哥哥们，觉得终于找到了依靠，她很开心的谢了他们，还把带来的巧克力分给他们吃，回过头去继续练舞。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他们向她走过来。 直到他们站在她身边，她犹展颜微笑，抬起手臂，对他们展露曼妙的舞姿，全不知这样的美丽，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险。 少女对野兽完全没有警惕之心，谁知道下一刻，野兽就扑过来，捂住她的嘴，把她抵在了墙上。 好几只手伸过来，撕扯她的裙子，按住她的手脚，她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了。美丽的白天鹅被折断了翅膀，躺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到最后她甚至不记得是谁在狰狞，只记得上课铃声响了一次，又是一次。 她妈妈找过来时，少女就这么赤果着身体躺在地上，衣服撕的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她醒过来时，已经烧了两天，她爸妈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就哭着说了，她妈妈当时就昏了过去，她爸爸闷了两天，然后告诉她，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她不懂爸妈为什么不为她报仇，她以为她还是爸妈疼着的心头宝，她拼命的闹腾，拼命的追问为什么，她妈妈只是哭，问的急了，就哭着掐她，打她，也掐自己，打自己……她说如果是一个人，可以找到他家，豁出命去闹，也要让他娶了她，可这么多人，没有人会认帐，没有办法，传出去，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她始终不懂，一直到有一次，她爸爸红着眼睛嚷嚷了一句：“你还不如去死！！” 她惊呆了。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问过。 薛云云原本家境优渥，长的又漂亮，就像一个小公主，可从那之后，就全变了。 她退学了，有很久很久，不敢出门，不敢见人，不敢跟人说话。后来在家人的逼迫下结了一次婚，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夫妻之事，他一走过来，她就尖叫挣扎，歇斯底里。最终还是离了。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她改名薛白璧，孤身一人生活，高世博回青市养病，两人见了一面，高世博的父亲，当年与她的父亲有交情，她与高世博也是从小认识，她那时，是第一次接触到催眠。 她起先本来只是想调理调理心情，一直到后来，她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罪？而那些人，却能逍遥自在，升官发财？儿女成群？她为什么不用这神奇的催眠术，把他们也拖进这个噩梦中，让他们自食其果？ 她为了这个计划，筹谋数年。 第一个下手的，就是杨彼俊。她假装意外撞见，然后两人聊了几句，她急匆匆施展了催眠，紧张之下，根本没以为会成功。 没想到，当天晚上杨彼俊就跳楼了，她悄悄去看了，他的妻子说，他临死之前，一直说着对不起。 这次成功，令她振奋，也让她下定了报仇的决心。 她开始精心的筹划，然后再费尽心思的避开各种监控及耳目，制造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幸运的是他们大多对她心存愧疚，她只要稍微示弱，假装贫困潦倒，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要帮她，来赎罪，而且，对于他们的见面，他们通常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这种种，都令她的所做所为，天衣无缝。 ………… 唐早一直沉默的记录着，一直到她全部说完，才道：“氰.化.物是从哪里来的？” ------------ 第173章 少年时的女神  薛白璧低声道：“买的。” 唐早道：“从什么地方买的？” 薛白璧道：“说起来，也很巧合。”她的眼球向左上方转动：“杨彼俊死了之后，我就有个想法，让他们在死之前，重新体验那天的情形，所以我就想做有毒的巧克力，越毒越好。”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眼球向左上方，表示正在回忆，而向右上方，表示正在创造，也就是说，是在撒谎。 唐早看着她点点头，没打断，薛白璧细细的道：“但我不知道从哪里能买到有毒的东西，我想过很多种办法，去化工厂？收买医生？我还去那种明显鱼龙混杂的地方转……但是统统没有收获，我后来就异想天开的，想了一个办法，去找那种出狱没有家人接的人，然后问问他们犯了什么罪，打听他们有没有地方能买到有毒的药品。”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我那时，就像疯魔了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未必有这样的胆子。我就这么等了两个月，拦了五六个人，后来有一个人就说，让我去买百草枯。” “那时候百草枯还没禁卖，我很快就买到了，可是这种东西，我要怎么让他们喝？而且喝了之后，不是要死在我面前？我要怎么洗脱嫌疑？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行。于是我又去监狱门口蹲，谁知道才刚去，就有人拉开车门上了车，问我是不是想杀人。” “我不敢回答，他就笑了，跟我说不用担心，说我去财源街的时候，就看到过我，后来他手底下的兄弟出来，跟他说起我，而且还跟踪我去买了百草枯。他说，如果我需要什么，可以找他，只要有钱。” “然后他就给我推荐了KCN，我就跟他买了，后来还让他给我制成胶囊。” “他说他叫老刘，我一共跟他买了两次，后来莫名其妙换了一个人跟我联系，我又买过一次，再之后，又换过一个人……反正换了人之后，给的号码总是能打通的，而且他们还会给你送个手机过来，不管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办到，只要有钱。” 薛白璧看了看她：“包括我想对付你，还有想对付你男朋友，也都是找的那个人，我只管付钱，不管他们怎么做，做不到，就只付一半的钱。嗯，最后这个人叫老赵。”她顿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我后来是魔障了，只想着不能放过杨科……幸好你们没事。” 唐早没回答。 杨曼道：“你这些行为，高世博知道吗？” 薛白璧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她低下头：“我……怎么能让他知道，我用他教的东西犯罪。” 唐早和杨曼对视了一眼。 而就在唐早和杨曼推门走进审讯室的同时，路霄峥拖了把椅子，坐在了高世博面前，抱着肩道：“高教授，聊聊。” 高世博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可以。” 路霄峥单刀直入：“你对薛白璧的所做所为，了解多少？” 高世博叹气道：“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小云已经都跟我说了。” 路霄峥挑眉道：“过程中你是否知情？” “不知道，”高世博摇了下头：“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她这么做。” 他摇头苦笑：“说真的，我直到现在，还不怎么敢相信，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到，我没想到她居然能把催眠，运用到这个程度，在催眠方面，她真的是个天才，然而却走了歪路。” “哦？”路队道：“你是薛白璧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了，过程中她未曾向你请教？你没有察觉？” “有请教，但我没有想到。”高世博道：“小云通常说话都很温和很客气，就算问我问题，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因为她不缺钱，也不打算从事这一行，所以我一直认为，她学这些就是为了消遣的，她有时候问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沉默了几秒：“直到最后，她跟我说了，我才有一种……忽然明白了的感觉，跟之前联系了起来。” 路霄峥道：“最后薛白璧潜逃，你可知道？你可曾对她提供帮助？” 高世博微微一怔。 他沉默良久：“我……知道。”他双手捂住脸搓了搓，似乎忽然就露出了些颓然的老态：“她在之前向我告别，说来生再见，我就一下子慌了，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肯定是开车撞死人了，我想不出会有别的事，我就想着先把她接过来再说……我想尽了办法，一直到接到她，她才把事情跟我说了。” 他深深的道：“我，惭愧。” 但是隔了几秒，他又加了一句：“小云，不，薛白璧，她也是情有可原。” 路霄峥道：“你对薛白璧，是否有什么特殊感情？” 高世博脸上的皮肉跳动了一下：“也许有吧，我与她少年时便相识，后来一直没见过面，再见面的时候，又正逢我落难……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家人和好友。但都一把年纪了，也，也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 路霄峥又问了几句，这才叫了一个小警员过来看着他，转身出去了。 到了监控室，他道：“怎么样？” 那个休息室，其实也是一个隐藏的审讯室，也有摄像头，就是用在这种特殊情形下的审讯。路霄峥在审他之前，就发了微信给姜予以，让他过来看着监控。 姜予以道：“微表情上，我看不出有问题，我认为他态度诚恳，且对此心有愧疚，与他的话都对上了。”他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也合理，毕竟，正常来说，谁会想到她用催眠去杀人？” 路霄峥皱起浓眉，沉声道：“他是个心理学大师！他能控制表情，微动作，用言辞让我们相信，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我还是认为他有所隐瞒！即便他的表演天衣无缝，我还是坚持认为他必定知情。” 他顿了一下：“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父辈有交情，所以我认为，他也许少年时就仰慕薛白璧，重逢的时候，高世博得知了薛白璧少年时的遭遇。他那时落难，跟我们的资料也对上了，所以在那个时候，他除了学识，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讨好少年时的女神，所以他教她催眠术，而在薛白璧实驰报复的过程中，他必定知情，指导，协助，甚至主导，建议了这样的报复行为。” “挺完整的故事，处处顺理成章。”姜予以平静的推了推眼镜：“可是路队，证据呢？” “操！”路队转身走了：“不管这个了，先干活！” ------------ 第174章 群狼环伺  唐早和杨曼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心情实在是复杂，两个人默默走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其实唐早在起初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对薛白璧一直很同情，即便秦闻之死在她手里，她对薛白璧仍旧恨不起来。一直到发生了昨天的事。 她一直在后怕，万一路霄峥当时没反应过来呢？万一路霄峥上了钩，就那么去了呢？那里有七个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下去。 唐早看了一眼从昨天起就异常沉默的杨曼，低声道：“我在想，人这一辈子，可能有一个小小的‘点’不一样，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假如我没来青市，是不是这个案子就永远不会破？假如路霄峥不在青市市局，我破了案再去找他时，也许他已经跟别人结了婚，儿女成群。” 她抓住杨曼的手：“我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觉得生无可恋。” 杨曼玩笑道：“知道你们情比金坚，别洒狗粮了！” “是真的！”唐早严肃的道：“有的人错过了，真的会抱憾终生的！” 杨曼笑了两声，然后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她抓了抓头发，有点无措：“你看出来了啊？” “你说呢？毕竟我这么爱你，百忙中也要关心你哒！”唐早笑着：“所以，你跟欧阳出什么事了？” “也没事，”杨曼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就是，欧阳因为我，对警局的同事都格外看重些，比如那天，其实他不是主治医生，只是听说有个警察受伤了，所以就过去看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受伤，是我连累了他。” 唐早轻声道，“可这是一个意外。就像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这样的意外！除了下手的凶犯，没有人需要为意外买单。” “我知道，我明白的。”杨曼道：“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我前阵子才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又轮到他了。我们当警察……我是说，普通人哪里会碰到这种事？” 唐早问：“是不是他家里人跟你说什么了？” 杨曼无声的深呼吸：“是的，不过我没有怪他们，其实阿姨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了，她是心疼欧阳，就劝了我几句。” 唐早想了想：“我差不多能理解做母亲的这种心疼，可是曼曼，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跟欧阳去沟通啊！而不是躲起来不见他，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欧阳不是伯母，他冷静、理智、有主张，他不需要你替他支撑，而且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本来就应该跟他去商量嘛！” 她笑眯眯的拉住她手，摇了摇：“你觉得自己不是娇弱的小公主，可以一肩担天下……可其实，你就是啊！受伤的时候连鸡骨头都要人家给你剔，现在轮到人家受伤了，你还要他拖着残破的身体给你做思想工作～～求着曼曼小公主去看他一眼～～” 杨曼噗了声：“什么残破的身体，听着怎么这么像狗血小言。” 她摊手：“难道不是？” 杨曼掐了她一把：“别叨叨了，我知道了！欧阳谨给了你多少钱，你天天帮他说话！” “想多了，”唐早严肃道：“我是金钱能收买的么？欧阳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合适我闺蜜的备……不对，主胎，他如果敢对你有一点点不好，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杨曼笑出声来，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要笑，她忽然搂住她，就在她脸上叭叽亲了一口：“唐儿小宝贝，你真是个小天使！我要是男人我肯定爱死你了！” 路队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无语的瞪了她们一眼：“进来开会！”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指了指杨曼：“离我媳妇远点儿！别整天动手动脚的！” 根椐那几个人的口供，以及薛白璧的证词，能确定的是，目前这些人有一个私下的组织，自称‘群狼’，网罗了一伙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包括有命案的在逃通缉犯，专门为有钱人解决“麻烦”，包括买卖各种非法物资，违禁药品，当然，也包括杀人。正如薛白璧交待的，只要出的起钱，他们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路霄峥道：“他们组织严密，类似于传销，有上下线，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资历来‘接活儿’，由彼此的‘上线’通知，这个上线大多是介绍进组织的人。通常是独立行动，也偶尔会有集体行动，集体行动在行动之前，彼此不知道同伙是谁，但是会指定一个‘指挥官’，会合之后，手机上会收到一条提示。” 他顿了一下：“这次抓到的人，最长的加入组织六年，但是从薛白璧的口供来看，这个组织，也可能是组织的雏形，已经至少存在了十年，彼此联络都靠特定的手机，定时更换，每个长期客户……例如薛白璧，都会指定联系人，和定时更换联络手机。” “另外，从种种迹象来看，对方有擅长网络和电子设备方面的高手。” 他停下来：“这的确是个意外收获。都怎么看？说说！” 唐早光速举手：“路队，我有几个问题。第一个，关于他们伏击你的行动，他们从接到通知到实施行动，中间间隔了多久？换句话说，他们平时潜藏在什么地方？是否是按地域行动的？如果这次行动调度的是青市的人马，是否能证明，这个组织的上层，知道每一个人的潜藏位置？” 路霄峥眯了眯眼，大家也被她提醒，纷纷去翻审讯记录。 唐早继续道：“第二个问题，这些人既然都通过特定的手机联络，为什么那个人用手表也可以立刻拨出去？是否证明这个人地位跟其它人不同？他拨的那个人是他的‘上线’，还是组织的上层？”她停顿了一下：“顺便，这么多特定手机，肯定要大批采购，查串号也是一个侦查手段。” “第三个，既然这个组织这么严密，这么保密，运作这么多年都没露出马脚，那么，我不能理解这些人去医院劫走那个人的行为，是宣战么？是示威吗？我觉得这很矛盾。” 她的表情异常严肃，好像这是一件大的不得了的大事。 ------------ 第175章 催眠无所不能  即便在这种情形下，路霄峥都忍不住一乐，然后配合她严肃的道：“他劫走那人，也许只是为了告诉其它人，你不死，我就不会放弃你，收买人心？巩固政权？” 郑眉飞打趣道：“人家都是关心则乱，到唐爸爸这儿，就跟被惹乍毛的猫一样，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卯足劲儿给我们头儿讨回公道呢。” 路队简短的表示了态度：“滚！没你这种儿子！” 姜予以拉回正题：“从口供来看，下通知是晚上，行动是第二天，也就是说……很可能调度的只是青市的人马，或者周边地市人马，所以小唐说的，‘组织上层知道每一个人的潜藏位置’这个推断，很可能是正确的。” 他继续道：“用手表拨号那人，拨的是他的上线，但是手表拨出，是个意外，是我们的人疏忽了。我倾向于，除了这七个人之外，还有人在附近关注事情发展，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这七个人就算不传出消息，对方应该也可以及时掌握情况，及时处理。因为这些人手机上的‘上线’一下子全都失踪了。” 路霄峥点点头：“很可能。” 姜予以道：“所以，下一步要怎么查？” 路霄峥皱眉半天，目前他也没有很明确的方向，只能暂时按部就班的查：“先查查这些人用过的号码，拨打过的号码，银行帐号，各种联络手段……对了，还有手机串号。看什么人跟他们有过接触，这是个大工程，大家慢慢来吧。” 他放下那份卷宗，拿过薛白璧的：“再来说说这个案子，应该说是这两个案子，薛白璧、杨科……倒是基本上明确了，后续就……”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手机就响了，路霄峥接过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示意叶归宁回到电脑前，道：“你搜索薛白璧，周局说她发了个视频？？” 叶归宁一搜之下，瞬间跳出来一个直播，点开来，果然是薛白璧，她穿着旗袍，盘发，素颜，正对着镜头低声道：“我想给大家讲讲我的故事。我叫薛白璧，四十年前，我在青市琴城高中上学……” 几句之后，大家面面相觑。 不用听，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视频是今天录的，叶归宁拖到进度条最后，视频结束在她们站在青市市局门口，薛白璧说了一句：“我相信她，所以我来自首，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然后就关闭了。 因为事情太过真实和匪夷所思，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瘟疫一般迅速的刷遍了全网。微博上无数人艾特官博，询问真假。 路霄峥迅速走到窗口，往外一看，门口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个个手里长枪短炮的。路霄峥有些恼火，冷冷的道：“这女人，还真是机关算尽。” “这是在给我们加压，”唐早道：“因为杨科已经抓了，她伸不上手，杀不了他，她不知道杨科后续有犯案，她怕杨科得不到处理，所以才要动用舆论的力量，逼我们处理。” “可是她这么一闹，又不知道多出来多少事！这特么就是来给老子添乱的，还嫌我不够忙？” 路霄峥拧着眉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去找周局了。 唐早坐到叶归宁旁边，继续看着薛白璧。薛白璧在视频里，详细的讲述了她被轮.奸的全过程，以及她后续用催眠杀死五人，包括她被唐早找上门之后，心生歹念收买她养父母，及买凶杀她，甚至昨天买凶杀路霄峥……最后看到报纸之后决定自首种种。 好的，坏的，全不避讳，整个的心理历程，她全都细细的讲了。 不得不说，薛白璧很会说话，她深知如何用言辞引导情绪，她一直是个平静讲述的过程，可愈是这种压抑着的感觉，才愈是打动人。 而且因为全都是真实姓名，万能的网友很快把之前所谓的“大规模袭警事件”，甚至唐早那个泼硫酸事件全都翻了出来，这事儿，彻底闹大了。 唐早低声道：“她还真是用心良苦。” 姜予以道：“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她就是想不惜一切拉下杨科，毕竟量刑的时候，社会舆论，‘民愤’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方面。” 唐早犹豫了一下：“我还没跟她说杨科还有案子，根本不用考虑追诉期限的问题，我要不要现在去跟她说一声？免得她们等不及，继续做什么？” 姜予以沉吟了一下：“可以。去吧！”他想了想，跟上去：“我也去跟高世博说一声。” 路霄峥和周局几个人商量了很久，然后由周局出面，给了外界一个解释，仍旧是简单扼要的风格：“视频里的薛女士，今天早上的确已经来我处自首，视频中所涉及到的事情，也已经大半查证属实，小半仍在继续核实，至于嫌犯杨科，目前已经在押，他在这几十年里数次犯罪，证据确凿，不日将公开审理。” 之后，当地以及省际的纸媒，几乎全部刊发了这则消息，近一半的纸媒选择了“时代的悲剧”做为主基调，对于薛白璧的遭遇深感同情，对于她的报复行为，大半的人选择了宽容，认为情有可原，毕竟这些人也是罪有应得。甚至对于她失控之下对唐早和路霄峥的报复，也有不少人认为可以理解。 而且因为薛白璧没有点明唐早与秦闻之的关系，所以，青市市局对于这几个间隔十年的案子追究到底的精神，倒是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尤其唐早几乎有些异想天开的报纸劝降，因为有很多的传奇色彩和人情味，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余下的，就是尽快开庭审理两个案子，给公众一个交待。 但谁也没想到，两天之后，网上的风向忽然变了。 官博下面一条：“没想到催眠这么可怕，岂不是她想让我杀人我就去杀人？”的评论转发几万条，还有人提起了催眠史上的奇案“海德堡事件”，对方用催眠术可以轻易的引导病人向丈夫开枪，下毒，破坏刹车……前后六次谋杀她的丈夫。 然后得出了结论：“催眠无所不能。”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彼时刑侦支队的人都在没白没黑的查着“群狼”的案子，回过神来才发现事情已经演变到了这一步，但舆论这块儿不归路队管，路队也实在是没时间管。 奇怪的是，周局也没有找他，一直到有一天唐早和路霄峥出门的时候，碰到高世博进来。 ------------ 第176章 给咱们下套  路霄峥正往外开，看他进来，一脚踩住刹车：“他来干什么？” 不用想都知道，估计是想让他出面，对公众科普一下，毕竟他是华国最有名的心理学大手。而且是当事人薛白璧的老师。 路霄峥眉头都拧了起来。虽然他们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高世博事前知情，但他确实给薛白璧提供了隐藏处所，且帮助其逃匿，涉嫌窝藏、包庇罪，虽然有劝说自首情节，但调查期间，也是要限制行动的。 如果让他来代表警方发言，那算什么？洗白么？那之后再处理他岂不又是个麻烦？路霄峥越想越不妥，把车子往边上一靠：“不行，我去找周局。” 唐早哎了一声，他已经扯开安全带下了车，结果不到五分钟就黑着脸下来了，唐早无奈道：“没用吧？” 路霄峥道：“周局真是老糊涂了！老子看这高世博不像好东西！” 唐早低声劝他：“周局压力也很大，闹成这样，已经不止是公安系统的事了，他说了也未必管用。” 这个路霄峥当然也知道，皱了下眉头，一打方向盘就走了。 “群狼”的案子几乎毫无进展，但这个案子太严重，又注定不能暂时挂起，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啃，寻找突破口。他们这趟出来，是为了去通信公司查那些人用的手机卡。 现在通信公司实名制查的很严，但再严也有漏洞可以钻，他们这些卡是用了某家通信公司做高校开学活动的赠卡，激活时的身份证号码以及照片之类全是假的。幸好通信公司有发展任务，从通信公司的系统中查询，号码的资料里都有发展人姓名。 过去一问，那人倒还真有点印象，毕竟一下子办了几十张，但也只能回忆起大概的长相，没有什么详细的信息。对于用假身份证这种事，肯定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拿提成最重要。 这趟又是一无所获，上了车，唐早就打开手机搜了下，很快就搜到了高世博录的视频。 周局也是狡猾的，视频不是用市局官博发的，是用的一个叫青市民声的大V。 其实高世博也没多说，就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催眠的原理。催眠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剥除外部刺激，减弱参考框架，同时强化某一件事情的效用，要催眠，需要很多的外部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被催眠者的配合。 而且，很多人其实是不容易被催眠的，所以在催眠师治疗之前，都会对催眠的耐受性敏感度进行测试，这是一个必要的环节。 而薛白璧，之所以能接连催眠那五个人，关键就在于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件事，他们对此印象深刻，对薛白璧心存愧疚，同时有心补偿，毫无防备，这种种加起来，薛白璧才能这么容易催眠成功。 高世博气质儒雅，极有学者风度，讲解的也是深入浅出，很容易理解，也很令人信服。 可想而知，这段视频，会很快的平息恐慌。 唐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正皱着眉头琢磨，路霄峥忽然道：“你把薛白璧发的那段儿，再放出来我听听。” 唐早就调了出来，等红灯的间隙里，路霄峥伸过手指，把进度条往前稍微一拖，跳过了轮.奸那一段，一直到听完，才冷笑道：“这特么的给咱们下套呢！？” 唐早也明白过来了。 薛白璧看起来说的很详细毫无隐瞒，可其实，细听之下，她详细讲述的只是催眠秦闻之那五个，而对于唐早养父母，她只说看到新闻然后想到可以利用，而高飞飞更是提也没提。 换句话说，这样一来，她回避了她也曾经催眠过张淑芬和高飞飞的事情，那么对于后来高世博解释的，因为先有这件事所以才催眠成功的说法，才能成立……偏偏他们还不能揭穿她！ 车子进了市局，两人都没下车，唐早忍不住道：“这么步步为营，一环扣一环的局，真的是薛白璧自己一个人设计出来的？我现在也认为高世博肯定参与其中。” “证据呢？”路队道：“咱们没证据！” 唐早道：“你看没看薛白璧的审讯录像？其它的都挺顺理成章的，但是在两件事情上，一个是她如何接触到‘群狼’组织，一个是关于高世博，现在想想，是不是感觉有点……画风不对？要知道薛白璧有点公主病，她骨子里的确有那种矜持清高的感觉，即便出了事，也是落难的小公主，她去监狱门口蹲人，我总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她突发奇想：“你说是不是事到临头，高世博要她独自顶罪，所以催眠了她？所以她的微表情毫无破绽。” “还是没证据，”路队道：“而且，也不排除疑邻盗斧的可能。我倒觉得人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违反本性的事情不奇怪。” 唐早叹了口气，往后一倚，路霄峥伸出手，插.进她的头发，安抚的轻轻揉捏，就像安抚一只慵懒的小奶猫。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路神？” “嗯？” 她糯糯的道：“我觉得你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这样揉一揉，我就心平气和了。” “是么？”路神手往下，迅速掐了软绵绵一把：“心平气和？那老子得检讨一下了，老子就这么没魅力？” 唐早：“……” 路霄峥调戏了媳妇一把，神清气爽的回到了办公室，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手机响了，路霄峥掏出来，才发现是媳妇的手机，屏幕上“爷爷”两个字。 路霄峥啧了一声，想了想就直接接了，道：“爷爷，我是路霄峥，小枣的手机在我这。” 对面只停顿了三秒：“小路，你好。” 声音并不十分苍老，缓慢而镇定，他并没避讳，直接进入正题：“我看到了报纸上的报导。” “是，”路霄峥道：“前因后果，报纸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事实也是这样。就差开庭了。”说完了，他觉得是不是语气太硬，又咳了一声，艰难的补救，“爷爷，小枣这两天一直想打电话，但是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们准备过去一趟，只是手头恰好有个大案子，所以还没来的及。” 这倒不是假话，从薛白璧自首的那天，唐早就一直想给秦泽沛打电话，结果怂的不行，酝酿了好几天也没敢真打出去，所以路霄峥就说，反正案子结了，结婚之前肯定要去见一面的，索性到时再说。 秦泽沛也是简明扼要的风格：“好，见面再说。”他停顿了一下：“告诉小早不用想太多。” ------------ 第177章 玩一票大的  路队这么多年，一直在跟同种风格的亲爹相处，当然明白秦泽沛最后那句话有多难得，因为对于他们这种惜言如金的冷硬派来说，这种话就等同于废话。所以他倒是信了秦家这位太上皇，是真的疼唐早。 他皱着眉头还在想，就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拿起来一看，是郑眉飞发过来一个图片，然后说：“路·真孙子·霄峥！” 杨曼听到声音看过来，噗的一笑，郑眉飞还低着头按手机，路霄峥拿着手机过去，在桌上叩叩敲了两下，郑眉飞一脸若无其事的抬头：“哎，头儿，什么事？” 路霄峥一把夺过他手机：“拍的什么玩意？” 郑眉飞也反应过来：“不是吧？你拿着小唐儿的手机？” 路霄峥已经翻到了那张照片，一看自己那个表情，瞬间就觉得辣眼睛：“你怎么把老子拍成这德性了？” 郑眉飞不怕死的道：“你本来就这德性，我还开了美颜！够兄弟了！” 路霄峥道：“娘不娘？赶紧删了！” “不是头儿，”郑眉飞一把抢回手机：“你删我的啥用啊？敢情你偷了人家手机不知道密码啊？还以为你一家之主有多么威风……” 一句话还没说完，路霄峥已经利利索索的解了锁，斜了他一眼，飞快的删了。 郑眉飞无语的比了个大拇指：“行，你牛！”他转了个圈儿，简直痛心疾首：“这地方没法待了，对单身狗的恶意都快成凝成元气弹了！” “哇！”杨曼道：“你下那个小学生游戏了，对不对？你肯定下了！有个英雄的大招就叫元气弹！” “你不玩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郑眉飞嘿嘿笑着鄙视她，“小学生游戏你也不放过！” 两人日常互怼，路队懒的理他们，准备把手机给媳妇儿拿上去，才刚出了办公室，就听后头叶归宁叫他：“头儿！头儿！有情况！” 路霄峥转头，见叶归宁从外头急匆匆进来，就道：“怎么？” 叶归宁示意他进办公室，路霄峥倒是一愣，跟着他进去，叶归宁道：“我在查这些人的通话记录，查到二号‘上线’的手机里，有两条来自京市的通话记录，而这个号码一直有通话，我本来想打过去试探一下的，但是我无意中发现那里面有秦哥……就是秦昕庭的号码。” 路霄峥一愣。 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习惯了靠证据说话，但也从不会忽略直觉，秦昕庭为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狡猾，但心思绝对是正的，还有些与唐早相似的呆萌，他绝不会相信他会涉及这种事。 叶归宁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头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秦哥有问题，我是说可以请秦哥帮忙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免得打草惊蛇。” 他迅速翻开记录：“我怀疑这个人有点问题，因为这个号码跟‘二号上线’有两次通话，都是这个号码打给‘二号上线’的，时间是在三个月之前，这种专门的联络电话本来就没什么通话，陌生电话打过来他们肯定也不接，所以这个号码就显得很奇怪。” 他用笔划了两下：“而且难得的是，这个号码在此期间，一直有通话。这是一个正常使用的号码，所以找到这个人也许会有些帮助。” 路霄峥看了几眼，表情才渐渐的缓过来，没好气的拍了叶归宁一巴掌，然后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桌子上细看了几眼，这个号码拨打的，大多归属地都是京市，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京市的人。 路霄峥道：“查到那些手机也是从京市购买的，对不对？” 叶归宁点了点头，路霄峥眯起了眼睛：“很好，老子准备跟媳妇儿回趟家，顺便玩一票大的！” 公私两不误什么的，简直爽好么？ 路霄峥第二天就带着媳妇儿上了飞机。决定的太匆忙，也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但毕竟是头一回上门，为了表示他还是很重视的，路霄峥直接叫人回路宅跟他爸讨了些名酒名茶，拿在手里倒也不会失礼。 两人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去了秦家老宅，到的时候还不到十点，还没进门，就听到老爷子正在偏厅咆哮。 秦家老头子都已经是快八十人了，眼虽花耳不聋，脑子比年轻人还好使，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进公司，也不太插.手公司的事务，但一旦出事，骂人的时候仍旧火爆霹雳，半点儿情面都不留。 带他们进来的王婶已经在秦宅待了三十年，显然习以为常，小声让他们先坐，路霄峥还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就见媳妇儿倒了杯茶，然后就一点没犹豫的颠儿颠儿跑进偏厅去了。 偏厅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低头听训，诚惶诚恐，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们也算是秦氏的元老了，跟秦家是没出五服的远亲。一听秦家老头子召见就知道完了，然后这两个站出去也是众人恭维的“总级”人物，就这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秦闻识坐在旁边淡定喝茶，一点要干涉的意思也没有。 两位老总以为这次肯定是要被扫地出门了，谁知道老头子的咆哮声一下子就停了。两位老总一抬头，就见一身休闲装的唐早已经坐在了秦家老头子身边，递上茶杯：“爷爷消消气，先喝口茶。” 两位老总都不认识她，看她笑眯眯一脸亲昵，见到他们看过来，还点点头，一副主人做派，都有些诧异。 然后两位老总就见老头子立起的眉毛就这么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下一刻，老头子接了茶杯，声音平淡的不行，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回来了。” “是啊爷爷！”唐早趴在老头子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头子的手猛然一顿，然后直接道：“你们先走。”一边就站了起来。 两位老总一愣，旁边秦闻识也站了起来：“你们先走吧，回头再说。” 两位老总更是懵，也不敢多问，赶紧告辞，见老头子和秦总都跟出来，还下意识的客气道：“不用送，不用送。” 结果一出偏厅，就见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站在厅里，含笑上前道：“爷爷。” 老头子点了点头：“嗯。” 啧！敢情人家根本就不是送他们！两位老总出了门还有点儿懵，其中一个道：“几年前听说老头子认回了一位孙女，不会就是那个吧？” “不然还有谁！谁还能叫老头子爷爷？那男人不会是孙女婿吧？” 两人心情这复杂的，好一会儿没说话，末了才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啊！老头子这种活阎王，对孙女居然还不错。” 另一个没说话。心说那何止是不错啊，老头子生气的时候，你见谁敢往上凑？当年的秦总，包括现在的秦总和小秦总，谁敢？结果人家姑娘敢，直接上去递杯茶，老头子还真就让她给安抚下来了。 就冲这个，这姑娘就不简单。老爷子这种独断专行的，也未必做不出把家业交给孙女的事！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打听打听，没准以后就得跟着人家混饭吃。 ------------ 第178章 外围女  唐早要是知道，肯定会吐槽他想多了。但是这会儿她顾不上，她正抱着老头子的胳膊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的听着他们说话。 老头子话不多，从见面就只说了一个字：“坐。” 然后秦闻识就开始跟路队寒喧。老头子面无表情坐在旁边听着。 秦闻识是秦氏现在的当家人，唐早的小叔，已经年过不惑，在国外结过一次婚，娶了个洋妞，后来秦闻之去世之后，老爷子把他叫回国来继承家业，他妻子是个有本事的，不在乎他的钱，两人聚少离多，后来合平分手，也没留下孩子。 秦闻识外表儒雅，狡猾比秦昕庭更甚，谈吐斯文，压根听不出哪句有坑。幸好路队有底气，不管哪方面都不心虚，问什么答什么，不假思索，非常的坦然，半点不露怯。 第一轮“寒喧”过后，唐早紧张的手心都汗湿了，她跟不上小叔的思维，根本看不出小叔满不满意！ 秦老爷子淡定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沾了沾唇，一皱眉，又放下。 唐早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偏，摸了摸茶有点冷了，立刻给他换了，捧到他手里，又给小叔和路霄峥也换了，路队一低眼，跟媳妇儿迅速交换了一个视线，看她眼睛张的大大的，眼里简直千言万语，忍不住好笑，咳了两声，端起茶来掩饰。 秦闻识也喝了一口，温文尔雅的道：“我父亲的身体，不太方便出门，我们家人丁又少，回头找哪天，我跟昕庭去拜访一下令尊，你看方不方便？” 路霄峥其实非常打怵跟这种人打交道，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拐好几个弯。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两家要不要见个面？都老大不小了商量一下婚期？但是一来这是喜事，唐早没有父亲这句话不宜明言，另外虽然你爹历害我们愿意尊重你可是当爷爷的去拜访你爹太掉价，就算是我吧，我年轻我辈份摆在这儿，我们做为女方也是要矜持的。 路队没那根筋，并没第一时间吃透他这好几层意思，但是他态度很端正：“上次我带小早回家，家父说看爷爷哪天方便，就来府上拜访。”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秦闻识的笑容顿时就真诚了几分：“令尊太客气了，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明白他这种身份，有很多事情不方便，你也不用客气，我本来也年轻，理应主动，而且我与昕庭也是想趁机见令尊和令弟，你不介意我们操心的太琐碎就好。” 路队能说啥？他只好说不介意，欢迎欢迎你说了算…… 他脑细胞都死了一堆，觉得眼前这位叔就差穿身长袍了，至于这么咬文嚼字么……不过想想这是媳妇的娘家人，他把为数不多的贵公子细胞全调出来了，耐着性子跟他周旋。 他是军二代，自始至终坐的非常端正，脊背笔挺，气度极佳，态度更是十分尊重，唐早以为也就自己看出了他的紧张和容让，其实老狐狸和小狐狸都看的真真儿的。 老头子的性子老而弥辣，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硬骨头，有些遗憾自己没生个这样顶天立地的儿子，但幸好成了他孙女婿，也不错。 他就慢慢的放松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搭在了扶手上。 唐早一直抱着他胳膊，他一动，她就迅速察觉了，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还是爷爷好，满意不满意一看就知道，她就喜滋滋的道：“爷爷，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一边就站起来跑出去了，不一会儿，路队的手机叮咚一声，室中三个大男人都心知肚明，秦闻识眉毛挑了挑，端起茶杯来喝茶，路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是真没想到媳妇儿在家能这么受宠，本来不用看也知道媳妇儿发了什么，不过既然秦闻识机会都给了，他就拿起来看了看。 就见路小枣发过来一条：“我爷爷很喜欢你！没想到吧！哈哈哈！” 路队一乐，给她回了个：“傻！” 放下手机一抬头，就见秦闻识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道：“看着挺聪明的，时不时的冒点儿傻气，是不是？” 路队偏开头笑，秦闻识笑道：“我们小早就这样，外人面前特撑的住，从来不露怯，一到自己人面前，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完全没继承到我们老秦家的精明，所以家里人不得不替她多考虑点，就连我爸，”他比比老头子：“见到我连眼皮都不抬的，结果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唯恐照顾的不周全。” 老头子横了他一眼，路队乐了：“我懂。” 秦闻识笑道：“来，你跟我讲讲，你跟小早当年是怎么认识的？真的是小时候认识的？” 路队心说你早这么说话多好，非得拽文。一边就笑道：“我认识小早的时候，她才十五，一见面就叫我叔，夸我长的年轻……还不到四十岁。” 秦闻识：“……噗！” 等唐早回来的时候，房间中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她那个狐狸叔一扫之前酸文假醋的德性，不但跟路队坐到了一张沙发上，还笑的哈哈的，连老头子脸上都带些笑意。 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路队“大哥”气场十足，不过这气场在长辈面前也好使？ 一家人在融洽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饭，然后老头子上去睡午觉，秦闻识才道：“你把你爸那个案子详细跟我说说。” 唐早就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秦闻识点了点头，没做评价，路霄峥才道：“小叔，其实我们这趟过来，有个案子，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帮帮忙。” 他没打算等秦昕庭，秦昕庭在济市和京市的时间一半一半，但是这个号码是京市的，她拨的号码也几乎全是京市的，所以找秦闻识这种地头蛇更方便，哪怕他不知道，他出面查也不容易叫人怀疑。 秦闻识很干脆：“什么事？” 路霄峥就把事情挑着能说的说了几句，然后直接拿出了那张通话记录，秦闻识看了几眼，然后直接拿出笔，勾了两个号码：“这两个人，我认识，你等我问问。” 他就直接拨通其中一个号码问了问，挂断电话他转头道：“是个小模特……就是常说的那种外围女？” ------------ 第179章 行走的美人鱼  有了方向，秦闻识就直接叫人去查。 老爷子有两大万能助理，秦闻识手底下也有两个，电话打过去，没十分钟就打回来了，还发回来两张照片。 小模特名叫米莉，也不知道是不是艺名，长的挺漂亮的，虽然也是标准的网红脸，胜在年轻。据说最近跟盛荣的太子爷走的很近，去年还跟过什么人。这所谓的盛荣太子爷，就是盛荣集团总经理的长子，叫刘宇明，也就是刚才秦闻识打电话问的那个人。 路霄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最好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唐早一把抓起他手，就一口咬了下去，咬的还挺用劲。路霄峥咝了一声：“媳妇儿，冷静，案子。” 唐早顺嘴咬下去，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狐狸小叔，她一松嘴，上下两排齐崭崭的小牙印。她有点心虚，抬头看了看秦闻识，秦闻识正目不转晴的看着黑了屏的手机，认真的不行，好像里头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 路霄峥对他这个态度一点也不意外，随手按住媳妇的脑袋，安抚的搂到身边，一边续道：“最好是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场合。这个人后续应该还有用。” “这个倒容易，”秦闻识笑眯眯道：“你觉得是我约个场，还是等个现成的宴会？”他比了比唐早：“我侄女儿回来，就是个现成的由头。不过要是想让人主动带这位来，那就不能是太正式的场合。” 路霄峥道：“如果交情过的去，可以直接找人叫她来，或者约她来，我之所以说不能引人注意，是怕后续沾边的人会有危险。”他想了一下，直说道：“我们在查一个组织，有很多亡命之徒，我怀疑这个人是他们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秦闻识果然是属狐狸的，只点点头表示他领会到了精神，并没细问，考虑了一下就道：“皇图旗下有家小娱乐公司，我跟他们熟，找由头让他组个局就是了。” 秦总不愧是地头蛇，很快就把消息传了过来，晚宴就定在第二天。 皇图旗下的娱乐公司不算大，近几年的发展却不错，负责的人叫郭璞，还不到三十，为人爽朗，爱交朋友，宴会邀请了商娱两界，有不少年轻人。 秦昕庭是上午回来的，他自从上次之后，更加按捺不住身体里的冒险细胞，死活非要参与进来，于是路队临时改了方案，他跟秦昕庭一起，假充他在济市的朋友，先一步就到了。 在京市，秦昕庭认识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正跟熟人寒暄，就听到有人娇声笑闹，路霄峥略一偏头，一眼就见到了他想找的那个人。米莉粟色长发，穿着一件白色裙子，大V领，露出了整片的美背，说话的时候眼珠子灵活的很，精明外露。 路霄峥第一印象就是：胸大无脑很容易对付，结果还没收回眼神儿，秦昕庭就一转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压低声音：“差不多就行了喂，当着我这个大舅哥收敛点儿！这都看好几秒了。” 路霄峥自始至终风度翩翩，随手搭上他肩，笑着凑过去，一脸的哥俩好：“兄弟，别耽误我办案。” 秦昕庭道：“别拿办案当幌子，盯着美女看。” 路霄峥道：“俗不俗啊你？什么货色也美女，美女那是叫我媳妇儿的。” 秦昕庭被路队这大义凛然给打败了，默默退开，其实路队也看清楚了，两人悠闲的走开。 这种场合，永远少不了这些游走于时尚圈和娱乐圈边缘的女孩，欲.望几乎写在眼睛里，要接近她不是难事，但是路霄峥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想，要怎么才能用最快的方式试探出来？而且不会引人注意？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道：“秦总来了！” 路霄峥一抬头，就见唐早挽着秦闻识的手臂走了进来。 路霄峥皱了一下眉。 虽然在家里就看过了，可是……在这种灯光下，那种感觉截然不同，让他份外不爽。 女人化妆，跟不化妆真的是两个人，唐早不化妆的时候特别显嫩，小女孩儿一样，可是一化妆，那个明艳劲儿就出来了，再加上那衣服……其实唐早穿的并不暴露，她穿的是一件海蓝色的鱼尾裙，拔高了身材，又勾勒出细细的腰肢。这个颜色特别挑人，唐早的皮肤白的发光，衬着裙上闪亮的碎钻，真如一尾行走的美人鱼似的。 路霄峥半天没移开眼。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让她穿这件衣服的？这么漂亮，就应该等他们结婚的时候穿给他看啊！ 秦闻识是秦氏现在的当家人，不是秦昕庭一个分公司老总可以比的。不客气的说，年轻一辈里他算是个领军人物，晚到一会儿才是身份的象征。秦闻识为人八面玲珑，身边女伴儿经常换，出现唐早一张新面孔，并不太引人注意。大家围上去，主要是跟他打招呼。 秦昕庭笑眯眯的把胳膊架在他肩上：“我妹妹漂亮吧？” 路队忽然想起正事。他往那边扫了一眼，就见米莉端着一杯酒，眼珠子正满场乱飞，寻找目标。 路队犹豫了一下，忽然低声道：“你假装跟小叔不合，想对付他，会演么？” 秦昕庭瞬间激动起来，咳了一声，抛下一个没问题的眼神儿，路队迅速往他口袋里放了个微型窃听器。 秦昕庭直接往那边走了过去。幸好米莉站的地方离一个沙发不远，秦昕庭直接拿了杯酒走过去，忿忿的往沙发上一坐，重重的哼了一声。 要叫路队说，这演技顶多打三十分，浮夸的简直辣眼睛。 但小秦总毕竟也有不少人认识，米莉既然给他打过电话，显然也是认识的，瞬间注意力就过去了，然后她看了看秦闻识那边，就往秦昕庭那边走过去，坐了下来，笑道：“小秦总，这么巧。” 秦昕庭冷冷的嗯了一声，眼神看着那边的秦闻识，米莉道：“秦总过来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么？” 秦昕庭冷笑道：“有什么好招呼的？在家还没招呼够？” 路队站在角落，心想他刚才说错了，这演技绝对不止三十分，那眼神儿，看在别人眼中，活脱一个羡慕嫉妒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 ------------ 第180章 放长线钓大鱼  唐早有点紧张。 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是其一，她一直担心她或者路霄峥被人认出来，其实纯属多余，毕竟圈子不一样，网上的视频又不是高清的，就算真的有人看过视频，也最多以为长的相似，不会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再说她还化了妆，除非熟人，否则应该认不出来。 几分钟之后，她就渐渐的放松下来，跟着秦闻识与人周旋，眼神儿悄悄滑过四周，她一眼就看到了路霄峥。 她觉得他身上好像安了个“唐早专属”的发光器一样，不管有多少人，她都能一眼看到他。路神穿西装真是帅爆了，那大高个大长腿，站在这些浮华油腻的男人中间，简直云泥之别！ 眼神相触时，他四平八稳的冲她点了点头，眼底带笑，她笑的益发甜美。 走了一圈，秦闻识就放下她找人说话，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本来是担心米莉身边有金主或者有同伴，所以大家分头行动，避免各种意外，但是没想到那个刘宇明根本就没来，而路霄峥自己也没上场，米莉跟秦昕庭坐在了一起。 路神不上场，唐早简直喜大普奔，至于哥哥的贞.操什么的，那是未来嫂子才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从经过的侍者手中拿了杯酒装样子，在离秦昕庭不远的地方坐下，趁机打量了几眼米莉。旁边设着餐品台，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嫩.模正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她们并没顾忌唐早，在她们看来，她们是一路人，说话有些肆无忌惮：“那个就是刘总，听说假正经的很。” “你看安琪，笑死人了，多不长眼才能当着人家女伴的面搭讪。” “那也不是个好东西，装的跟公主一样，谁不知道谁啊！” “那边那高个子是谁？长了张活儿好的脸。” “听说是小秦总带过来的，姓陆。啧，米莉也是不服不行，前脚跟小刘总掰了，后脚就……” 你等等……唐早本来听八卦听的挺乐呵，一听到这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长了张活儿好的脸”？他喵的这是在说她家路神？这些女人还行不行了？一张嘴就冲人下三路去。 唐早真是囧出天际，偏头看了她们一眼，其中一个正好面冲这儿，一眼就看到了，眨了眨长长的假睫毛，就过来了，伸出手：“我叫雪丽。” 有些女人真的是自带三分钟闺蜜技能，唐早几乎什么也没说，这个“雪丽”和那个“刘婷”已经一边一个亲亲热热的挽着她，好像跟她有多熟一样。 两人各种套话，唐早一律装糊涂，雪丽忽然捅了捅她，向那边一示意。 唐早一抬头，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跟秦闻识说话，秦闻识本来还带笑，她不知道说了什么，秦闻识往这边看了一眼，脸色就冷了下来，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把那个女人撂在了那儿。 雪丽凑在她耳朵边：“你知道她是谁么？” 唐早配合的道：“不知道？” 雪丽明显幸灾乐祸的道：“她叫孙歆雅，秦总带她出来好几次了，进进出出亲热的很。” 唐早本来想说哦，结果就见孙歆雅转回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凉嗖嗖的，旁边的雪丽和刘婷立刻亲热的招手说嗨，唐早脑子里并没代入自己角色，下意识的对她笑了笑。 这个笑，看在她眼中无疑是挑衅，孙歆雅眼角一跳，气恨恨的转身走了。 雪丽转头笑道：“看她这个样子，还想跟你争，对了，你是哪儿人？” 唐早有些招架不住，找了个由头脱身，秦闻识不一会儿就过来了，特别绅士的扶了扶她，跟她站在了一起。 唐早问他：“刚才那人怎么回事？” “前床伴，”秦闻识低头嗅了嗅酒，懒洋洋的道：“问我是不是忘了她了，我说你说呢，她又问我你是谁，我说跟你有啥关系？就气的不行了。啧！” 唐早瞪他：“小叔，我就一个临时客串，你干嘛给我拉仇恨？” “跟你没关系，是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秦闻识脸上笑的十分绅士，低声道：“有的女人比较聪明，表现的不是爱我的钱是爱我的人，想放长线钓大鱼，当然还有更聪明的，不但放线还特别舍得下饵，就比如刚才那个……我就喜欢这样的，我就跟她交往这么一段时间，”他用手比了个一小段，“从她放线开始，到她想收鱼结束。” 唐早：“……” 她无语的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贱，怎么还没被人打死呢？ 相比起唐早，路霄峥的出身摆在那儿，在这种场合不能说如鱼得水，也起码是游刃有余。 路家本来就有生意，只是没放在明面上，都是放给专门的经理人打理，他们只做重大决策，但多少也了解些，聊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路霄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聊着，一半的注意力，留神秦昕庭这边。 秦昕庭颜值高，长了双秦家人特有的圆大的眼睛，虽然有点过于秀气，却是时下最流行的花美男类型。一见他肯聊，米莉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手掌一下下抚着他腹肌。 秦昕庭虽然不像秦闻识那么渣浪贱，但也不是啥纯情小不懂，这个程度的骚扰还不当回事。错就错在，他演戏演嗨了，顺便喝了口酒。 秦昕庭喝酒上脸，而且酒量是属猫的，喝下去没五分钟，脸就红了，说话也开始含糊。 这酒量浅的，路霄峥是真开眼界了，肚子里要笑抽，一边还得盘算怎么办。 他是跟秦昕庭一起进来的，要说过去搭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效果如何不好说。这个米莉看着挺精明的，不熟悉的人，未必会这么快亮底牌。 他一个迟疑的空儿，米莉已经看到机会了，她简直是毫不犹豫，连哄带说的哄着小秦总把大半杯酒都喝了。然后就挽着小秦总往外走。 小秦总脑子还挺清醒的，脚下划着弧，回头找人。 路霄峥遥遥对他举了举杯子，摆明了让他自求多福。小秦总心里那个气啊……他倒是还没忘了正事，只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混蛋！” 米莉跟着一回头，就看了站在一起的秦闻识和唐早，顿时就会错意了，她眼神一转，笑的更灿烂了：“秦总别生气了，小人得志，能好多久啊！” 路霄峥倒是真不怎么担心。 半杯酒，酒量再浅也不至于喝傻，就算真的喝傻了，要说清前因后果也太麻烦，露馅的可能性太小，倒是他要是还记着正事，“酒后吐真言”更容易叫人相信。 两相权衡之下，路霄峥没插手。倒是唐早，一看米莉居然把人扶走了就急了，转头就去找路霄峥，两人眼神一对，她就往洗手间走。 路霄峥嘴角挑了挑，眼神在周围一划，转身跟了上去。 ------------ 第181章 意外收获  唐早满心以为跟路神肯定心有灵犀，没想到在洗手间站了站，路霄峥根本没跟上来，她又不好干站着，只好进去补了补妆，洗完手出来，路霄峥还是没过来。 唐早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被哪个小妖精缠住了？”然后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摇了摇头往前走。 有人冷笑道：“嗨。” 唐早抬头，就见自家小叔的前床伴孙歆雅倚在不远处的窗边，指间挟着一根女士烟。唐早没打算背这个飞来横锅，正准备走过去，就听到落地长窗的窗帘后头，有人轻咳了一声。 是路霄峥？ 唐早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就听孙歆雅道：“你过来！”一副命令的口吻。 唐早心思飞快的转了转，然后慢慢的走过去。孙歆雅冷笑道：“混哪片儿的？敢截老娘的胡？” 啧！唐早内心还有点儿小兴奋，表面上淡定的道：“谁截你胡了？你谁啊！你拿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挺嚣张的啊！”孙歆雅不屑的轻哧了一声：“别以为巴上秦闻识就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秦闻识就是个铁公鸡，从来不在女人身上花钱，你跟着他图什么？” 几句话之间,唐早也想明白了，孙歆雅跟米莉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些事情就算不了解，也不会一无所知。所以，是要她拉仇恨吗? 于是唐早笑眯眯的道：“不会呀！我觉得他挺大方的，我这一身，都是他送的。” 孙歆雅脸色一变，眼神迅速上下一划。 唐早穿的裙子，是V家的限量版高定，领口裙摆都镶着碎钻，星光璀璨，她一直以为是仿的，可如果是真的呢？更别提她身上的珠宝首饰，秦闻识真的会为她花这么多钱？ 孙歆雅眼里的怨毒都快喷出来了，怒道：“一条破裙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倒想看看你能得意几天！” 唐早微笑道：“其实我本来没看上他，不过你既然这么激动，看来他的行情还是满好的，那我争取多得意几天给你看。”一边说着，她就准备走。 孙歆雅气的直喘气，半天才冷冷的道：“小姑娘，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冷笑一声，压低声音：“你猜，如果你死了，秦闻识会不会为你出头？” 声音满是威胁。然而唐早被那“小姑娘”取悦了，回眸一笑：“那我等着。” 然后她就走了。 两个人吵架，都怒发冲冠其实还不算太生气，最气的就是一个人气定神闲，甚至笑的还挺甜，那另一个人的怒气值，必定翻几倍，唐早毕竟事不关已，轻轻松松达成了这个目标，还不自知。 孙歆雅气的直发抖，划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着了烟，猛吸了一口，然后猛然撩开窗帘，站到了窗前。 她狠狠的吸了两口烟，从窗子里扔下去，拨通了电话：“给我收拾个人，价钱随你开！别跟我装傻！你不是有门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着，怕我出不起钱？” “就是今天晚上秦闻识带在身边的！叫什么昕初！不是本地人！屁！不是模特也不是演员，是个什么公司的小职员！估计就在盛世！不管在哪儿，反正你给我好好的收拾她！” 这些都是唐早跟那什么雪丽聊的时候随口说的，至于昕初，是因为秦家老头子老想让她改名，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秦昕初，她因为“小甜枣”的缘故一直没改，就随口拿来当艺名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孙歆雅更是愤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花了多少钱？我前前后后花了几十万！结果呢，好好的被她横插了一杠子，老娘咽不下这口气！” 对面似乎是个女孩，娇声说了几句，她呵呵的笑了两声，“你放心，秦闻识这种人渣，提上裤子不认人，别说只是收拾她一顿，就算杀了她，他也不会理。” “为什么？不是我跟她过不去，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找秦闻识，他跟我说什么？他说以后不要见面了！我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说不见就不见？这贱人算什么？他给她置办那套行头就几十万！” 孙歆雅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来分钟，发泄完了，才气哼哼的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路霄峥才站了出来，浓眉拧的紧紧的。 这还真是个意外收获呢！ 这家酒店是欧式宫廷风，窗帘重重叠叠，从窗到墙，光线又暗，多个人站在里面，完全看不到。 他本来的确是看到唐早眼神示意，所以跟过来的。媳妇儿今晚穿的这条裙子，实在是太勾人了，海蓝色的布料顺滑的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鱼尾就光芒流动，衬得那小腰儿又细又软，勾的他正事都没心思干。 所以路队暗搓搓的准备劫个道，跟媳妇儿玩点儿小情趣。没想到她回来就被人堵了，路队根本没看到孙歆雅跟秦闻识说话，不知道这是哪根葱，他咳一声的意思是“媳妇儿别走”，结果唐早会错意了…… 听着两人吵，路霄峥只遗憾到手的嫩豆腐没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后续。 所以，他想的没错，在这个圈子里，某些事情，已经成为一种黑色产业，而某些外围女，或者也不止外围女，则像猎头一样，给他们物色目标，只要有人出的起钱，他们就给他们牵线，解决麻烦。 手机叮咚一声，唐早发过来一个问号。 路霄峥一乐，就直接过去了，笑眯眯的站在她身边。唐早看近处没人，才低声道：“我哥哥呢？” “你操什么心，”路霄峥拿了杯洒当水喝，一边笑道：“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叫人拖出去卖了么？” 唐早无语的道：“不是你哥是吗？” 路队绝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笑道：“绝对是我哥。但我担保他没事，你放心。” 这让她怎么放心？秦昕庭又不是警察！唐早气的想瞪他，又勉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务必让人远远看过来是不太熟的人：“我跟你说，那个米莉，最近肯定很缺钱！这是个好机会。” 路霄峥问：“嗯？” 唐早道：“我刚才看了一眼，她的衣服不是新的，应该是穿过一两次的，鞋子很新，但是跟衣服不算太搭，她们这种做模特的，基本的配色什么的应该都是懂的，参加这种酒会，一定会尽量让自己光鲜亮丽，如果做不到……说明有不可抗力，比如没钱买新的。” ------------ 第182章 买凶杀小叔  女人啊！ 这一点，路队还真没发现，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是个好机会。他微微眯眼，低声道：“我看她挺谨慎的，所以才让你哥出面，假装对小叔不忿，然后……” 唐早讶然：“让我哥买凶杀我小叔？” “你放心，”路霄峥道，“这种事，他们不会做白工，不会让小叔有危险的。” “不是，”唐早压低声音，一边还得艰难的保持甜美的微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任务也太难了吧？秦家也算家大业大的，他们难道不怕被报复？暴露了怎么办？你应该找个容易的目标，比如说你现在就去找我哥，然后说你有个仇人，这样肯定很容易就把人钓出来的。” 路队只笑不答。 唐早忍不住转了个身，悄悄拿脚踩了他一脚，路霄峥嘴角一挑：“媳妇儿，服从命令听指挥，别自做主张。”他在地上点了点脚，特别潇洒的走了。 唐早内心无语的不行，却毫无办法。 秦闻识看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直接过来带着她走了，路霄峥跟她们前后脚出来，给秦昕庭打了个电话，秦昕庭接了，路霄峥怕他身边有人，一本正经道：“昕庭？” 秦昕庭阴阳怪气：“被人先奸后杀了。” 操！路队失笑道：“你醒酒了？” 秦昕庭继续道：“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要是队里有这么个死傲娇，路队能直接上脚踹，尤其小秦总这名字本来就有点娘，叫着都觉得别扭。可这是大舅哥，他能咋滴？路队一边大步往前走，也看到了车里手机的光，他直接敲了敲车窗，然后拉开车门，闻了闻：“没来个车震吧？” “滚！”秦昕庭无语：“老子是那么荤素不忌的人么？什么玩意儿也想让老子上？” 路队直接坐了驾驶位：“怎么样？” “没怎么样，”秦总不好意思说他一杯酒之下发挥有点失常，就严肃的道：“这种事不能太着急，太急了就容易让人起疑！我心里有数！” 路队啧了一声，也没揭穿他，直接在车上调出了窃听器录下来的录音，前头不说，直接往后拖，就听到里头小秦总含含混混的声音道：“我恨秦闻识！我特别恨他！我想杀他！我特别想杀他！” 本来这一句除了演技浮夸些，也不算太奇怪，可是架不住他就跟个复读机一样，一直在重复啊…… 路霄峥是真服气了，秦家人这酒量，真的能混生意场？恐怕别人喝他们在旁边闻闻就得醉了吧！ 两人回了秦家老宅，唐早和秦闻识早到了一步，站在门口等着，路霄峥还举着手机听，一边道：“你重复了……二十回总有吧？” “知足吧你，”小秦总不满的道：“出场费你给了没！我人醉脑子没醉，一句不该说的也没说！你还想怎么着？你当我是影帝啊！” “行吧，”路队收起手机，随手搂住他媳妇：“赶紧晚安吧大舅哥。” “等等，”秦昕庭道：“你把这录音发给我，我研究研究。” 路霄峥也没多说，一边搂着媳妇儿上楼，一边就把录音发给他了。她还在他臂弯里嘀咕：“到底怎么样？你去的时候米莉走了吗？看吧，我就说让你早点儿过去……错失良机了啊！” “媳妇儿。”路队慢条斯理的把她拉进去，然后关上门，顺势把她推抵在门上，大手抚上她腰，来来回回，狠狠的抚摸，枪杆子也顺势惊起，直往前凑。 唐早抽了口气，注意力迅速从案子里跳出来：“你干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干你，”他贴过来，带着酒香的热气喷在她耳中：“干老子的小枣。老子真是失算了，怎么就叫你穿这么件衣服出门了呢？一晚上快憋死老子了知道不？以后再有正事，你别特么的在老子跟前晃悠，扭着小腰是想迷死我么？嗯？” 他一边说，大手就沿着她的背抚摸上去，拉住拉链，一拉到底，手探了进去，狠狠的掐住。 她声音都颤了：“别，你别闹了，我还没洗澡。”他猛然使力，她疼的咝了一声，往后躲：“你别……怎么不开灯！” 他一把拍开灯，她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再张开时，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把鱼尾裙从她身上拉下来，海蓝色的软滑布料堆叠在地上，她雪白的双腿颤了颤，好像真的是初褪了鱼尾的美人鱼。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推到床上，动作特别温柔的给她脱了鞋，长腿一迈，坐在了她身上。 他嘴角挑着一抹笑，慢条斯理的一个一个，解开衬衣的扣子，一边道：“拿那双眼撩着我，硬把我叫出来，我倒是出来了，在窗子边等着你，你倒行，你跑去跟人家吵架，吵完了走的还挺利索，忘了你男人在哪了是吧？故意的是吧？” 她双眼湿漉漉的看着他，看着衬衣慢慢的敞开，露出了他密色的肌肤，健硕的肌肉线条流畅，腰间延伸着一线毛发。她喘息渐急，生平头一次觉得急不可耐：“路神……路神……” 他笑了，低头亲她，两人折腾了大半夜，简直酣畅淋漓……结果洗澡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他嘴角还沾着她的口红，笑的不行，路队于是毫不客气的在浴室里追加了一场。 早上路霄峥醒的时候，她还睡的香甜。路霄峥也没打扰她，轻着手脚的穿好衣服下楼。 秦家老头子正在桌边看报，戴着老花镜的样子，倒比平时显的温和了些。路霄峥道：“爷爷，早。” “嗯。”秦泽沛就放下报纸：“坐。” 路霄峥就坐下了，老头子缓缓道：“我这有两件事，第一个，我想让小早改回姓秦。”他停顿了一下，“第二个事，小早这个法医，准备干多久，我想听听你怎么打算的。” 路霄峥道：“名字，其实就是叫习惯了，不然的话，这个唐字，我也是不想让她留着……如果爷爷觉得这个重要的话，那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去改掉。” 老头子显然很满意路霄峥这个干脆麻利的说话方式，点了点头。 “至于第二件事，”路霄峥道：“小枣她当初为什么选法医，爷爷也知道原因……现在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以后看她的想法吧，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 老头子点了点头：“秦家就这么一个姑娘，秦家有她的一份，我们家，不讲什么出嫁姑娘这一套，她要是想回来，我就做主叫她回来。闻识和小庭不会多说话。” ------------ 第183章 有钱真的无所不能  “爷爷，”路霄峥坦然的道：“要说做生意，小枣还真不是那块料，我知道爷爷的意思，不过是想给她个好管的公司，给她两个得用的人，然后让她挂名吃饷，反正有您撑着，没人敢对她怎么着。” 老头子嗯了声，路霄峥道：“你做这么多安排，不过就是想叫她高兴，但是小早那个脾气，您还不知道？她就是那种让她干什么，她就要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干好的那种。她那个小胆儿，又这么怕虫子，居然能把法医做的这么优秀，您要是让她管理公司，就等于是逼她从头学起。” “学做生意还没什么，主要她又傻乎乎的，最不喜欢跟心口不一的人打交道，做生意，身边全都是这样的人，她能把自己难为死您信不信？” 这些话，老头子倒是真听进去了，皱眉半天，才道：“她喜欢干什么？” 路霄峥笑道：“喜欢跟着我，”他不要脸的摸了摸下巴：“所以我估计她还得再干一阵子法医，您也不用着急，反正结了婚还要生孩子的，小枣最喜欢孩子，等到生完孩子，她的想法估计就变了。” 老头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路霄峥权当没看到，笑眯眯的自己倒了一杯水。 秦闻识刚才就下楼了，站在楼梯下头听了几句，在老头子身后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才走过来，打了个招呼：“爸。” 老头子果然连眼皮也没抬，路霄峥道：“小叔，你那个前任的号码，给我一个。” 秦闻识一皱眉，“什么前任？”他迅速回神：“孙歆雅？” “不知道叫什么，”路霄峥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还录了音，放给秦闻识听了听。 秦闻识冷笑道：“会不会说话？啥叫她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她花钱是买衣服买首饰买口红，全都是花在自己身上，我虽然没送过她什么别墅车子，但也没沾她一分钱的便宜。什么玩意儿！这些女人真是拎不清。” 他把号码给了路霄峥，路霄峥发出去让人查通话记录，昨天晚上拨出去的那个号码是谁的。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群狼”组织，他们的大本营估计就在京市，在不高不低的商娱圈子里，也许已经成为了一张网，很容易可以抓到节点。 秦昕庭不一会儿也下来了，四个大男人吃过早饭，秦闻识直接去公司，秦昕庭拉着路霄峥去了偏厅：“我仔细听了，虽然我喝醉了之后，表现的的确有点别扭，但是米莉倒是没起疑，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说说？” 路队在小秦总的眼中，看到了警队很多新入职小菜鸟那种光芒……所以他也没客气：“她估计会联系你，你就继续往下演，说想除掉小叔，看他怎么说。” 秦昕庭道：“这法制社会，小叔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有这么容易？” “不容易，要的就是不容易。” 秦昕庭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路霄峥一回头，就见媳妇儿也起来了，整个人慵慵懒懒的，正端着一盘蛋糕眯着眼睛吃，一边就走过来，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设个这么难的门槛。难道我们要在京市打持久战？周局会疯掉的。” 看她小屁股线条浑圆，就凑在他眼前，路霄峥心里痒痒，毫不犹豫的一伸胳膊，她就等于是坐在了他臂弯里，路霄峥道：“这件事并不难，做生意的身边三教九流，又没有保镖，下手有什么难的？这件事的关键在于秦闻识有钱有身份，下手之后影响大，所以才显得格外重要。” 他习惯的打手势：“你的想法，当然可行，可以顺利的调出一个两个的人，但是我要这人干什么？我那头一下子抓了七个了，我再多抓几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这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框架，上线及再上线的人。” 看她一脸迷惘的停下，他斜睨了她一眼：“还不懂？做实际工作的，下手的那些人都是‘兵’，我现在要的是‘将’、‘官’，我需要了解并瓦解这个组织，不然抓些小兵子，他们可以再招募新兵，我操心费力的陪他们玩车轮战么？” 唐早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件事很重要，她会去向上级请示么？” 路队点了点头：“顺藤摸瓜，我们首先得有藤，没有藤，我们就自己弄条藤。” 唐早终于懂了，她用力点头，用迷妹的眼神儿看着他，路队被她看的心热，正想把媳妇儿搂怀里摸两把，手都按上去了，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大舅哥。 他也没收手，看了他一眼，秦昕庭没注意两人的动作，皱着眉头。 唐早有点奇怪：“哥哥，怎么了？” 秦昕庭的脑子灵的很，听着她们说话，已经把事情始末猜了个差不多。他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刘宇明，就是米莉以前跟的那个人，他虽然是刘东的长子，但是一向不怎么成器，倒是他那个异母弟弟，叫刘宇融的，挺有头脑，盛荣一向是他管的。但是刘宇融大概在四月份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且不说吧，刘东的现任老婆，刘宇融的亲妈，上个月，也死了……也是车祸，真能有这么巧？那女的也是个女强人，挺有两把刷子的。” 他看着路霄峥：“这个期间，就是刘宇明跟米莉来往的时候……而且我昨天听我们谈话的录音，米莉说了句话，她说‘我就是来给你解决烦恼的，宇明的烦恼我都帮他解决了，你要相信我。’什么的。” 路霄峥点了下头，并不觉得意外。 秦昕庭想了半天，长出了口气：“有钱还真特么的无所不能。” 路霄峥打了个电话，交待他们去查查当时这两个案子。挂断电话唐早也回过味来：“你叫谁过来了？” “小叶，”路霄峥道：“小叶乔南和综合部的赵敏过来了。就是给我们做后台支撑，不要指望他们打架。” 京市这边是真的忙，也是真的不好打交道，但是事情就发生这地盘上，也没办法，秦昕庭直接道：“小早，我给你安排两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第184章 跟丢了  保镖？唐早愣了一下：“不用吧？我又不出门，”她还咬着叉子，转头问路霄峥：“需要我当饵么？” 秦昕庭立马转头看他，大有他敢点头就弄死他的架势，路霄峥道：“不需要。”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去京市市局看看。” 唐早赶紧放下盘子，扯了张纸巾抹嘴：“我也去。” “不用，”路霄峥道：“没准后续还需要演戏，你老实在家待着。” 他这趟过去，主要是接洽，查查手机号码什么的，应该没什么危险。唐早就道：“是，路队。” 路霄峥人都走出两步了，被她逗的一乐，回手指了指她，大步走了。 唐早腰酸背疼，挪到沙发上坐下，秦昕庭过去倒了杯热牛奶给她，一边凑过来笑道：“当警察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啊？” 每个男人都有个英雄梦，唐早对他拜倒在路神西装裤下完全不意外，“要改行吗？” “别了，”小秦总臭不要脸的道：“我这种天才，要是改行，就没你家路队啥事了。” 唐早笑道：“谢谢你给我们路队留下了展示的舞台。” 小秦总笑道：“不客气，我向来就是这么善良。” 逗完了贫，他站起来，随手揉了揉她头发：“挺好，你俩就当休假了，正好多住几天。” “知道，”唐早也叮嘱了他一句：“要是米莉打电话来记得录音！” 小秦总嗯了一声就走了，唐早吃完蛋糕，过去看了看老头子，按摩师正在给他做理疗，她就没过去，想着上楼再躺会儿。 回房间的时候，王婶正在给她们换床单，唐早一看床单上一道道的口红印和湿渍，顿时小脸爆红，讪讪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婶倒是完全不在意，一边换床单，一边笑道：“大小姐，这趟回来要住多久啊？” 其实秦家的司机助理之类的，大多都是直呼她名字，但王婶有点老派做风，就喜欢叫她大小姐。唐早笑道：“看情况，应该待不了几天的。” 王婶笑道：“你爷爷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盼着你回来呢！” “我知道，”唐早道：“我有空尽量回来。” 王婶跟她聊了几句，一边把脏床单和衣服收了起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笑着提醒她：“对了，后天是秦总的生日，你倒是难得在家一回啊！” 唐早一愣。她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她从来没给小叔过过生日，这回既然赶上了，那总不能没什么表示。 唐早打开衣柜，随手抓了一套运动服换上，准备出去看看。王婶看她换衣服，就帮她拿了同色的鞋子和包过来，一边就抱着床单下去了。 唐早就近去了西茂街。自家人，她没打算给他买什么奢侈品，最好是他能用的上的东西。 唐早左挑右挑，足足逛了两个多小时，挑中了一个金钱豹的摆件，寓意“金钱到”，足有接近三十厘米长，做工精致，威风凛凛，趴伏的姿势可以直接放到车上。 唐早正犹豫，就接了一个电话，路霄峥道：“孙歆雅的帐户，刚刚转出去二十万，很可能是……”话说一半，他就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你在哪？怎么没在家？” 唐早道，“在外面。在商场买东西呢！” “赶紧回去！”路霄峥道：“孙歆雅转出去二十万，很可能是用来买凶的，而且在转之前她还给小叔打了几个电话，小叔全都没接。你赶紧回去，别在外头乱转了！” “好，”唐早道：“没事儿，我马上回去。” 她真没想到这么快，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仇恨值来的真是不可理喻。她也不打算再挑了，直接付了钱准备走，才刚把卡放好，眼角的余光忽然滑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早一偏头，就看到孙歆雅低着头，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过，一边走，一边还东张西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也太巧了吧？唐早愣了一下。 如果孙歆雅刚刚转帐是买凶，那她这时候出来，难道是出来跟凶手见面？她出来买东西是临时起意的，没跟任何人说她去哪，所以孙歆雅不可能是来蹲她的，如果不是来蹲她的，那她就不会有防备。 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圈，唐早迅速跟了上去。 孙歆雅走的很快，幸好这条街上人很多，跟紧了也不容易被发现，唐早一边小跑着跟，一边给路霄峥发了条短信：“我看到了孙歆雅！” 路霄峥立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唐早离孙歆雅就十几步，赶紧按了静音，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接，电话就挂了，路队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别胡闹！你在哪！” 前面的孙歆雅接起了一个电话，似乎有点烦燥，猛然拢了一把头发。 唐早趁机低头发了一条微信：“安全，放心。” 孙歆雅一直没挂电话。她跟着孙歆雅拐进了一条小街，往前走了一阵，孙歆雅又拐了一个弯。 这边她比较熟，拐过去是一个小广场，晚上人多，白天基本上没人，很空旷。唐早不敢跟的太近，在拐角躲了一会儿，等慢慢冒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唐早遮遮掩掩的走了几步，到处都没人。总不能是进了商场电梯？还是从那边绕出去了？ 她过去看了看，电梯的数字停在三楼，她就走楼梯上去，到了三楼，她抓了一张宣传单页挡住脸，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人。 手机里路队一直在发问号，唐早终于放弃了，给他拨了回去，一接通，就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别给老子作！” “没作，”唐早乖乖的道：“我跟丢了。我马上回家。” 他的声音明显放松下来：“赶紧的！到家说一声！” 唐早郁闷的下了楼，到家给路霄峥发了条微信报平安，然后就去陪爷爷聊天了。 晚上大小秦总和路霄峥先后到家，唐早绘声绘色的把中午的事形容了一遍，路队哧了一声，嘲笑她：“你那水平也敢玩这种高难度，不会是让她发现了吧？” “应该不会吧？”唐早道：“她一直在接电话，根本没回头，我估计就算贴在她后头，也不会被发现。”说完了，自己有点心虚：“但是，也有可能她第六感比较强烈。” 她看着路霄峥：“怎么办啊？会不会有影响啊？” “肯定有影响啊！”路队挑了挑眉，简直大公无私：“啥都不用说了，写检讨吧，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这事儿没个一万字检讨过不去。” 唐早看大小秦总坐的挺远的，于是挨过去，拉了拉他手指，眨巴着眼睛卖萌：“路队接受贿赂么？么么哒那种？” 路霄峥噗的一声笑出来，扶着额半天没收住，秦昕庭隔着老远叫他们：“笑啥？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边就往这边走。 路霄峥飞快的搂了搂媳妇小腰，暧昧低语：“接受，床上谈。” ------------ 第185章 群狼的报复  秦昕庭过来坐下，一边笑道：“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他今天接完了米莉的电话，就直接把录音发给了路霄峥。小秦总本来就很擅长说话，米莉又似乎有些急燥，被他不动声色的套了不少东西出来。 “不错，”路霄峥转头道，“很不错，你在套话这方面称的上天才了。听上去米莉似乎很缺钱，而且不止一次干这种事，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他的打算是一个带一个。米莉如果算一个猎头，她找到目标之后肯定要跟人联络，这个人代号为A。按照之前那些人的口供，“群狼”的统筹管理方式，A不可能是那种我接电话我就去干活儿的，他会向上汇报，所以至少还会有个B，假设B是他的上线，那他手中应该不止A一个下线，如果他是某个头目，联络人会更多。 更何况，做为联络人的这种，跟他抓到的那些具体干活儿的，似乎还有微妙的不同，就这么以手机号码为“点”，往外缘藤找线，参与的人越多，线索就会越多。 孙歆雅是个意外，她的转帐户头，包括她打出去那个号码，可以算是另一根藤了。 路霄峥没多说话，几个人一起吃完了饭，老爷子近些年雷打不动九点睡觉，他睡了之后，她们也默契的各回各屋，路队丝毫没客气的接受了一下贿赂，然后两人就洗白白睡觉了。 唐早窝在路神怀里，正睡的香甜，就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唐早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咕哝了一句：“怎么了？” 路霄峥低声道：“有人来了。” 他按了一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钟，他翻身起来，直接掀开一点窗帘，往下看了看，就见两辆车停在门口，车灯雪亮，人已经进来了几个，正在楼下跟秦闻识说话。 路霄峥站在门边，听了几句就猛然一拧眉，开了灯，回头道：“穿衣服。” 唐早还完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赶紧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服，路霄峥也飞快的穿好，表情难得的有点惊愕，道：“警察？找你的？找那天晚上跟秦闻识在一起的昕初？” 唐早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路霄峥已经直接开门出去了。 他这一开门，下头的人一起抬头看过来，路霄峥一眼扫过去，就觉得应该不是骗人的。 既然不是骗人，事情就麻烦了。他直接下去，掏出工作证：“我是青市刑侦支队长路霄峥，来京市是有案子在查，今天刚跟市局的林队接洽过。请问你们是？” 那几个人也有点吃惊，为首的人接过来看了几眼，点了点头，也掏出工作证来给他看了看，客气的道：“我是京市西区分局张晋明，你跟秦先生是什么关系？” 路霄峥还没来的及说话，唐早也开门出来了，那几个人一抬头，看到她，眼神瞬间就变了。路霄峥看在眼里，心抑不住的往下沉了沉。 唐早也觉得不对劲，不过这种事也是躲不了的，她直接下来，也把工作证掏出来：“我是青市主检法医师唐早，请问出了什么事？” 张晋明眉头都皱起来了，仔细看了几遍，又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那天陪着秦总出席过酒会？”唐早点头，他又道，“今天是不是去过西茂街？” 唐早道：“是的。” 张晋明道：“是否跟踪并杀害了孙歆雅？” 唐早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孙歆雅死了？！” 张晋明看了她一会儿，客气的笑了笑，眼神中却满是怀疑：“既然都是同事，那就帮帮忙，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唐早是真的有点儿懵圈，惊讶的看了看他，又看看路霄峥，路霄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却道：“好。” “这搞什么！”秦闻识道：“小早她……” 路霄峥摆了摆手，秦闻识黑着脸，转头就去打电话找律师了。唐早刚才就急匆匆的套了件家居服，喃喃的道：“我上去换件衣服。” “好，”张晋明很痛快的道：“林颖，小胡，陪她上去换件衣服。” 两个警察应声出来，唐早本来就是内部人士，对这些流程都是熟悉的，没说什么就上去了。她随手抓了件运动服穿上，那个女警林颖就在几步外站着，唐早刚穿上内衣，就听到手机响了，她一抬头，就见林颖放下了手机，然后拿了个证物袋过去，过去把她的手机装了起来。 这完全是把她当杀人嫌犯了，而且，她们知道她手机号码？通过什么渠道？唐早一皱眉，深呼吸了一口，整个人反倒冷静下来，迅速穿好了衣服，还给路霄峥拿了一件大衣和袜子。 林颖状似悠闲的道：“你今天去西茂街，买了什么东西？” 唐早指了一下桌上：“就那个。” 林颖显然已经看到了，就直接拎了起来，连同手机，给了在外头的那个警察，然后又自顾自的拿起了旁边脏衣篮里的衣服：“这是你今天穿的衣服吧？” 唐早道：“是。” “请问鞋子在哪？” 唐早道：“在下面，门口。” 她没较真跟她们要搜查令，也犯不着心虚不让她们拿，林颖向小胡示意了一下，小胡就下去了，然后唐早两个人一起下去，路队一看这架势，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他轻敌了，这分明就是“群狼”的报复，他一下子抓了他们七个人，还一直在查他们，他们这是盯上他了吧？他们来京市，一定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那孙歆雅，包括米莉，是否也是他们故意布下的饵？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暴露了？他们又是用什么方式陷害了小早？ 路霄峥心里飞快的盘算，表面始终很镇定，秦昕庭也听到声音，急匆匆的下来了，一看厅里这些人，脸色就是一变：“怎么回事？” 秦闻识道：“你和小路陪小早过去，有事随时打电话。” “不用找很多人，”路霄峥道：“估计跟我们查的那个案子有关，除了律师，不用找别人。” 秦闻识冷笑道：“我心里有数。” 路霄峥也没再说话，唐早把袜子递给他，路队也是服了媳妇儿，直接当着几个人的面穿上，又把外套穿上，“走吧。” ------------ 第186章 我不是凶手  几个人一路沉默到了西区分局。 张晋明一副商量的口气：“大家都是同事，也都是为了案子，不如我们就赶紧问问，早点问清楚，你们也方便。路队说呢？” 路队安抚的看了媳妇一眼，一边也客气道：“到了这儿，就听张队安排，我们肯定配合。” 看这些人的架势，这个案子中一定有关键性证据指向唐早，他们要连夜审问，是因为知道他们是警察，怕他们毁坏证据，或者托人情关系，后续各种麻烦，不如早早审完。 这些招儿都是他玩剩下的，他门儿清，也不阻止，看着他们带唐早过去了。 唐早倒不是害怕，她经常参与审讯，但坐在这个位置还真是头一次。虽然没上手铐，但是就光这个椅子，就让她别扭的不行。 有人进来采集了指纹和DNA，张晋明进来坐下，林颖也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张晋明就貌似客气的道：“你先把昨天一天的事情说说？” 唐早很配合，就按部就班的道：“我想起来后天是小叔的生日，就想去给他买点东西，开车去了西茂街，大概逛了有两个多小时，后来挑的差不多的时候，路霄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孙歆雅帐户里转出去二十万，他怕她是买凶要对付我，让我赶紧回家，我就付了钱准备走，然后就在这时，我看到孙歆雅从外面经过，我想她也许是跟凶手见面，就跟了上去……” 这件事的确是巧，但不管多巧她都不能说谎。唐早详细说完，张晋明道：“你说你接了个电话？在那之前你在干什么？” 唐早非常熟悉这种审讯技巧，从容的道：“我正在挑那个金钱豹的摆件，就是快挑完的时候接的电话，在那之前我看了一个摆在书桌上的仕女像，没买。” “你跟秦闻识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小叔，亲小叔。” “你跟孙歆雅怎么认识的？” 唐早只好再详细说酒会的事情，张晋明道：“既然是小叔，你为什么不跟孙歆雅说清楚？” 唐早道：“这牵扯到我们正在查的一个案子，我们是在演戏，具体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吐露，你可以去问问路霄峥。” 张晋明道：“你是法医，为什么会跟着出来查案子？” 唐早语塞：“这也跟案子有关，案子中的一个小线索，牵扯到了我家的人。我跟路霄峥是男女朋友关系，比较方便，所以才一起过来。” 对这一点，张晋明显然有些不以为然，倒也不追问，又道：“你说追到茂业小广场，就没再看到孙歆雅？” “是的，”唐早道：“我就在一茶一座的拐角后面，我看人少，怕被她看到，就躲了一阵，然后再冒头的时候，小广场空空荡荡的，到处都找不着人了。” “然后？” 唐早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我就出来找，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觉得她应该不会绕出去，那就应该是搭电梯上去了，我过去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是三，我就上了三楼……” “旁边有个厕所，你为什么没去找？” 唐早愣了一下：“我没想到。” 张晋明眯了眯眼，眼睛盯着她：“她去小广场，是为了去厕所，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么？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唐早心想难道孙歆雅是死在厕所里的？一边就答道：“但是我认为她是来见‘凶手’的，我没想过厕所的问题。” 张晋明道，“既然是见凶手，那么去商场不是更不合理？” 唐早道：“我只是看到电梯停在三楼，所以才上三楼的，上之前没想过三楼是不是商场。” 她直视着他：“我没有杀孙歆雅，也没有必要杀她，我完全没有动机。我是警察，我懂法，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真的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挖我话里的漏洞，因为我真的不是凶手。” 张晋明不置可否：“那么你在等电梯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厕所里有什么声音？” 唐早一愣：“没有，我是走楼梯上去的。” “哦？”张晋明道：“为什么走楼梯，你就不怕她趁机跑了么？” 唐早有些无语：“在那种时候，我就是跟随本能，你问我为什么，我真的说不清楚，我又不是做刑侦的，我不会跟踪，但是我保证，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张晋明冷冷的道：“你是法医，应该明白死亡时间对于案子的重要性，孙歆雅死于十一点半左右，而在那个时间前后，只有你曾经在那一处逗留，你怎么解释？” 唐早愕然：“只有我？可是我没去厕所啊？” 张晋明猛然提高声音：“我从没说过孙歆雅死在厕所，你怎么会知道？” 唐早真的无语了：“你是没说，可是你一直问我厕所，我又不傻？” 张晋明冷笑：“如果你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一下电梯，那为什么在小广场足足逗留了半个多小时？” “半小时？”唐早有些茫然：“我没有注意时间，我只是在广场上假装若无其事的转了一圈，然后就去电梯了。怎么可能有这么长时间？你们是不是把我去三楼的时间也算上了？” 两人越说越是剑拔弩张。 看张晋明的态度，他显然已经认定是她，她耐着性子说他就觉得她心虚，她强硬起来他又觉得她在狡辩。而唐早当然知道没她的事，她更想知道更多案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天都亮了，有人进来送了一份材料，张晋明打开看了看，冷冷的道：“现场遗留一张带血的纸巾，上头有你的指纹，你鞋底所沾的，跟厕所地面使用的清洁液对上了，你有什么解释？” 什么？唐早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时竟觉得不寒而粟。 而就在之前。 路霄峥看着人把唐早带走。他长吸了口气，直接打给了周局。 本来他们要查这个案子，必然要跟当地警方合作，但现在出了这么个意外，事情就难办了。 这中间不止是要不要公布案情和当前进度的问题，还要考虑，涉及到的人员中，是否会有内鬼？否则的话，他们哪来的自信，把一个警察陷害成杀人凶手？如果不能成功陷害，只是拖点时间，给他们添点堵，那有什么意义？他们后续想干什么？是想对付路霄峥，还是想让当地警方把案子接过去？再然后呢？ 路霄峥一个电话打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打完了回来，一个警员就客气的迎上来：“路队，我们需要问些情况，你看方不方便。” “方便，”路霄峥收起手机，皮笑肉不笑的：“当然方便。” ------------ 第187章 我媳妇没杀人  那个案子的具体进度掌握在他们自己人手里，但大概案情，包括“群狼”组织的存在，他已经跟市局的人介绍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又说了一遍，基于种种考虑，路霄峥没有提米莉，只说了孙歆雅，而且还送上了孙歆雅那段录音。 秦闻识很快就带着律师过来了，他也被简单询问了几句，等张晋明一出来，律师就上前接洽。 很多时候警察都很烦跟律师找交道，秦闻识找来的又是个名律师，嘴皮子溜的很，加上唐早毕竟也是内部人士，现在只是协助调查，按理说，根本没必要拖时间，直接放人就成。 但张晋明一直在熟练的跟律师打太极，不说放，也不说不放。路霄峥皱眉看着，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等某个结果，其它的一般没这么慢，最可能的，是在等DNA的检测结果。 市局的林队也派了个知情的警员过来，叫刘维，跟路霄峥打了个招呼，就把张晋明叫到一边说话。王律师皱着眉头过来，道：“秦总，不用担心，他们证据不足，很快就会放人的。” 恐怕没这么简单，要这么容易就放人，他们不是白折腾了？ 路霄峥遥遥看着那边，看到有人小跑着过来，递了一份材料给张晋明，张晋明用手拍了拍那纸，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刘维也凑过去看。他心里就有数了，转头问秦闻识：“有比较挺的关系么？我要参与案件侦查。” 秦闻识一直皱着眉头，道：“现在么？” 路霄峥道：“尽快。”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律师也能看到相关材料，包括验尸报告，但是他现在不得不考虑最差的情况。 很快，张晋明就转回身，王律师迅速过去，两人说了几句，王律师就是一愣：“什么？” 路霄峥三个人都过去了，王律师表情有点严肃，转头道：“凶器上检测到了死者的DNA，现场遗留物上，有死者的血和当事人的指纹。已经认定当事人有重大犯罪嫌疑，行使拘留。” 路霄峥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证据永远比口供重要，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这样，那这桩案子，几乎可以称的上证据确凿，至于杀人动机？那完全可以认为是他们有所隐瞒。 路霄峥道：“凶器是什么？” 张晋明倒是很痛快，直接道：“是她买的那个金钱豹摆件。” 他又问：“现场遗留物是什么？” 张晋明挑了挑眉：“是一张擦过鞋子的纸巾。” 三人沉默了半天，秦闻识转头就去打电话了，路霄峥皱眉沉吟，市局的刘维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我在想，那个唐早，她会不会被催眠了？” 路霄峥一愣，刘维道：“也许她自己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或者杀过人也不记得了？” 路霄峥半晌无语：“不要神话催眠！我们来京市之后，才见到孙歆雅，唤醒催眠的条件是什么？对方催眠她让她杀孙歆雅的目的是什么？完全说不过去。” “怎么说不过去？”刘维道：“我不是说那个薛……薛什么催眠她，也许还有她的同伙？至于杀孙歆雅就更好说了，是报复，她就是想让她也关起来。” 路霄峥真的差点被他带沟里。他眉头拧紧，想说什么，可是现在所知道的信息不全，根本无从推断。 王律师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意外，也没忘了本职工作：“我要见我的当事人。” “暂时不行。”张晋明道：“这个案子，跟别的案子有牵连，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王律师道：“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见当事人。” “没阻止，不阻止，”张晋明淡淡的道：“回头就让你去见。”一边就想走。 路霄峥道：“案件相关材料，我想看一下。” “路队，”张晋明假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你这种情况，就算在你们青市，也是要避嫌的吧？” 路霄峥皱眉，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他的确怀疑有内鬼。但是这个张晋明虽然态度不算好，但是看上去问心无愧，倒好像是认定他们有所隐瞒，所以在戒备他。 就在这时，秦闻识打完电话回来了，路霄峥看了他一眼，秦闻识只点了下头。 路霄峥就放心了，退了一步，坐下来等。 王律师还在跟他们交涉，张晋明有些不耐烦，抓了个警员过来，直接把王律师推给他，就想走。一边往那边走着，他接了个电话，一听之下，步子就停了：“什么？为什么让他参与？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不符合规定！” 他跟电话里争辩了半天，最终还是挂断，然后他慢慢的转回身，眼神在秦闻识和路霄峥的脸上划过，嘴角翘了翘，假笑道：“真有本事。” 秦闻识很不爽，但毕竟现在唐早在警局，他冷着脸没说话。 秦昕庭是个八面玲珑的，压着火打了个圆场：“张队你也体谅体谅我们，我妹妹好好的当个法医，就因为查个案子，就莫名其妙的被诬陷成凶手了，不管证据再确凿，假的也成不了真的……偏偏我妹婿还是个内行，媳妇在里头，让他干等着，谁受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我们托关系可不是为了压人，是为了咱们少背责任，张队你可别想岔了……” 路霄峥更干脆，直接上前，伸手，张晋明瞪了他半天，还是把手里的材料狠狠的往他手里一拍。 查案子，对路霄峥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他把所有材料都看了一遍，一边问：“为什么没有商场的视频？找个人去拿商场的视频。”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青市。 张晋明坐在旁边喝茶，冷冷的没说话。 路霄峥浓眉一拧，也没再说，低头继续研究。 小广场没有监控，但是东边，也就是唐早进入的那一边，有一家甜品店的外设座位，那边有个摄像头，清楚的拍到了孙歆雅打着电话快步走进去，隔了一会儿，唐早也过来了。 路队忽然有点理解他们为啥会觉得唐早是凶手了，他心里先入为主，心想这傻枣能会跟踪？肯定跟个傻兔子没两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想到她态度镇定，看上去从容而警惕，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路队嘴角勾了勾。 张晋明冷笑道：“你挺高兴的？” 路队头也没抬，一边点了快进，一边道：“我心情轻松，毕竟我知道我媳妇没杀人。” ------------ 第188章 低级错误  张晋明没说话，路霄峥又看着唐早原路出来，一边走，一边还低头按着手机，估计是在给他发微信，中间间隔了足足有三十三分钟。 路霄峥道：“孙歆雅在给谁打电话？” 张晋明面无表情道：“她的一个姐妹，叫林嘟，有不在场证明。” “林嘟？”路霄峥对这个奇怪的名字有印象：“孙歆雅的转帐20万，那钱就是转给了这个名字！” 张晋明冷淡的道：“林嘟认识很多小混混，跟那个老大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孙歆雅的钱就是转给了她，她给了那个老大，让他去找人……孙歆雅就是去找林嘟的，她就在离那不远的一家足疗店里，离现场，走路不到五分钟吧。” 他顿了一下：“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人还醉的东倒西歪，根本不知道孙歆雅出事，有不止一人能证明他们没有人出来过，监控也能看到。” 路霄峥点了点头，“挺缜密的局。” 张晋明没有反驳。 他早就安排了人去拿商场的监控，这时候也送了过来，能看到唐早十一点四十二分坐电梯下来，但她上去，偏偏是走的楼梯，楼梯没有监控，而且商场三楼，也不是所有柜台都有监控，最早一个拍到唐早的，是在十一点二十二分。 而孙歆雅的死亡时间之所以这么精确，是因为她一直在打电话，而这个电话断在十一点半，据林嘟交代，她忽然不说话了，她喂了几声就挂了，这个也符合常理，所以孙歆雅，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里遇袭的，跟法医的检测也对上了。 这样一来，虽然也不排除唐早中途下去杀人的可能性，但嫌疑就小了很多。 路霄峥看了看那些物证，直接站起来：“我去问问小枣。” 张晋明霍然站起，挡住了他，路霄峥皱眉看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张晋明最终让步，冷冷的道：“路队，你最好别让我信错人。” 路霄峥拍了拍他的肩，没说话，两人直接去了审讯室，唐早坐的端端正正，正在怔怔出神，路霄峥一见她呆兮兮的小样儿就笑了：“媳妇儿，这也算是个难得的经历了吧？” “你怎么来了？”唐早立刻就想站起来，但那个椅子不方便，又咣的一声坐下了，她急的要跳脚：“路神，你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们弄这个肯定是在拖时间啊！是要拖住你啊！” 路霄峥瞬间回神。 对，他们陷害唐早是为了拖时间，这也就能证明了，他现在用的方式，这两根“藤”至少有一根是对的！这个方向绝对大有可为！所以他们才需要拖住他给自己争取反应时间！ 他转身就走，已经走出两步，又猛然一顿，回头看她，唐早说：“我没事儿你快去！” 路霄峥点点头就走了，张晋明一直靠在门上看着，倒是把怀疑打消了很多，唐早一直盯着路队跑没影了，这才转回头来，严肃道：“张队，你赶紧跟我哥说，肯定是我家里的工人有问题！” 张晋明道：“为什么？” 唐早道：“因为我买金钱豹的时候，柜台上是现拆的盒子，他们再怎么陷害我，也不可能预先知道我要买那个，所以不可能预先在上面做什么，而我买了之后，跟踪过程中，也没离过手，不会有人有机会掉包，一直到到了家，才放下，在这整个过程中没人有机会做手脚，所以能动手脚的，只有我家的工人。” 张晋明愣了愣，因为DNA报告出的晚，他还没跟唐早说金钱豹是凶器，以及凶器上有死者的DNA，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啊!”唐早道：“因为那个林颖一进去就盯着那个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杀死孙歆雅的凶器是类圆型？所以她是不是以为那就是凶器？而且你们还拿走了我的衣服和鞋子，如果鞋子真的像你说的话，与现场的清洁液一样，那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的，那就更可能是家里的工人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王婶，因为提醒我后天是小叔生日，让我去买东西的，也是王婶！” 张晋明沉吟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秦闻识已经走了，秦昕庭和律师还一直在外头等着，一听唐早说可能是王婶，秦昕庭脸色就有点不对了。张晋加了一句：“也有可能不是她，总之是有机会下手的人。” 一边说着，他就叫了两个人，跟着秦昕庭回去，带人来问话，然后又转了回来，唐早道：“怎么样？” “我叫人去了，”张晋明在桌前坐下，犹豫了一下才道：“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唐早反问：“具体有什么证据？” 张晋明说了，唐早点了点头：“指纹……淘宝就有卖指纹膜的，方便打卡用，立等可取。所以现在的所谓证据，指纹，凶器，鞋子这些，如果你用有人收买了我家工人的想法去想，都能说的通的。总比我一个警察莫名其妙跑去杀人说的通，对不对？” 张晋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唐早道：“所以，既然我不是凶手，你能把验尸报告给我看看吗？” 谁说你不是凶手了！你还是有嫌疑的好不好！张晋明瞪了她一眼，她双眼澄清的看着他，显然问心无愧，也完全没想过会被拒绝。张晋明皱了半天眉，还是别开脸，把验尸报告推了过去。 唐早翻开仔细看了看：“嗯，右侧顶枕部10CM×9CM创口，创角钝，创缘不整齐，边缘有挫伤带……致伤物为具有类圆形接触面的钝器……” 她看了一遍，就把验尸报告合起来，又看了看现场照片：“所以，法医给你的现场重建，应该是死者被人重击后脑，然后向前跌倒对不对？” “后脑的损伤在顶部和顶枕部，也就是说应该是从高往下击出，你有没有去试过那个金钱豹有多沉？如果那真的是凶器，我觉得凶手一定很有劲儿！反正我是举不起来的。而且看这个位置，死者受袭之后向前仆跌，凶手站在她脚的位置，她额头摔到水池受伤流血，血怎么会溅到凶手鞋子的，又有什么必要用纸擦还留下了指纹，我要是凶手我肯定不会这么傻，这就是摆明了栽赃陷害么！” 然后唐法医下结论：“所以这就是一个不算太高明，最多能耽误我们两天的局，两天的时间，他们能干什么？换一批手机号码吗？”她开始沉思。 张晋明觉得脸有点疼，他什么也没说，叫了两个人来，开始继续排查视频。 假设凶手不是唐早，那么凶手有可能是早就埋伏在厕所的，然后通常要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离开，那么，前后两边，以及商场，笨办法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张晋明态度虽然变了，但没有明确的结果之前，唐早还是不能走，她也不急，从头到尾一点点的琢磨，正想的入神，张晋明忽然推门进来，表情有点古怪：“那个王婶说，有句话要跟你说。” ------------ 第189章 妈妈在哪儿  唐早愣了愣。 虽然王婶在秦家老宅待了近三十年，但她上学工作，大半的时间都在济市，跟她还真称不上熟。她能有什么话跟她说？对不起么？这还需要特意说？ 张晋明看她表情，注解了一句：“她说跟你说完了，就老实交待。你放心，已经看了，她身上没什么凶器。” 那就说吧，唐早也不怎么在意，就点了点头，张晋明过来正要给她打开椅子，唐早忽然突发奇想：“张队？你带手机了么？” 张晋明一愣：“有事？” 唐早向后一贴，把手铐放在手背上，抬脸道：“给我拍张照片，毕竟是难得的经历。” 张晋明愣了下。 长了张国字脸皮肤如黑炭一直很严肃的张队难得的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要不要我给你上个铐。” “那就不用了，”唐早笑道：“实事求是，京市的兄弟姐妹对我还是有几分照顾的。” 张晋明无语的掏出手机：“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出于某种愧疚，他给她多拍了两张，满足了一下女同胞们无法理解的脑回路，然后才带她出来，唐早见秦昕庭也在，急道：“爷爷没事吧？” “没事，”秦昕庭见她能出来，也放了心：“老头子什么事儿没见过，就是担心你，没事的。” 唐早点了点头，转头跟王婶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婶就往旁边走，后头的警员跟了一步，拿眼去看张晋明，张晋明皱着眉点了点头，他就放开一步，秦昕庭冷笑一声就想走过去，也被唐早拉住了。 王婶一直走到窗边，才对她招手道：“大小姐。” 唐早看了她一眼，略微凑前，她在她耳边道“你妈妈在小湾别墅。” 什么？唐早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猛然转头看向她，王婶低下头，又道：“大小姐，对不起。” 唐早怔怔的没说话，王婶就低着头走开，主动跟着警员走了，张晋明道：“她跟你说什么了？”想了想，他又改口道：“她跟你说的，跟案子有没有关系？” “没有，”唐早很利索的道：“说的是我家里的事。” 张晋明就没再问，秦昕庭揣着闷葫芦，可也没法问。 她妈妈在小湾别墅？唐早正襟危坐的考虑了半小时，眉头渐渐的舒展开。又隔了不大一会儿，张晋明就过来通知她可以走了，手机也还给她了，只是暂时不能离开京市。王婶已经交待了，也提供了对方的号码和收到的钱。 唐早记下了那个号码，然后又跟张晋明友好的交换了手机号，互加了个微信，就跟秦昕庭出来了。秦昕庭没好气的问她：“那个老太婆刚才说什么？” 唐早正在给路霄峥发微信，半开玩笑道：“不告诉你！” “喂！”秦昕庭气的不行，把车一停，瞪着她：“唐早，你是不是有了男人就不认哥哥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你说你昨天大半夜的闹这么一出，我到现在还在后怕，结果你还什么事都瞒着我，我身为一个警察家属我容易么？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正在悲愤控诉，忽然有人敲了敲窗子，小秦总流畅的表演一停，转回头，就见一个交警道：“这里不能停车。” 秦昕庭：“……” 他只好发动车子，情绪被人这么一打断，也酝酿不起来了，唐早看着他，笑的不行，趁着红灯抱了抱他胳膊：“我最喜欢哥哥了，最爱哥哥了，不管什么人都不能跟我哥哥比……” 小秦总哼了一声，表现的很不以为然。可其实他就是这么幼稚，就是吃这套，就这么迅速被这个三岁小孩风格的“我最爱你”抚慰了，忘了追问王婶说了什么。 唐早回去的时候，秦泽沛正迎门坐着，一见唐早下车，就缓缓的往后靠了靠，面无表情，简直沉着稳定，大将之风。 唐早心里有些愧疚，跑上去抱住老头子的脖子：“爷爷别担心，我没事了！” “嗯，”秦泽沛隔了一会儿，才威严的拍拍她手臂，让她放开，唐早又抱了一会儿，才站直了，扶着他起来，走到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挨着他坐下，急急的喝了两口，才道：“真吓死我了。” 老头子也喝了两口茶，很平静的道：“你还是个小孩儿，没经过事。” 唐早道：“你不知道，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我是凶手，简直都能定案了。” 老头子道：“假的真不了。” “但是真的很可怕呀！爷爷！”唐早无节操撒娇卖萌，挨着老头子使劲蹭呀蹭，一边绘声绘色的给他讲，看老头子垂着眼听的认真，端着杯子的手皮肤松驰，生着老人斑，忽然就觉得心酸的不行。 老头子脸上虽然冷冷的，其实很喜欢听她叨叨，就算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不会不耐烦。只是听，从来不插嘴，也很少问，最大的表现，也不过是看她一眼……可是刚才她说一句，他答一句，可见昨天的事，他还是担心了。 她真的很愧疚，想说爷爷对不起，我不该带着案子过来，连累你担惊受怕，连累小叔和哥哥也跑前跑后……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爷爷，我回京市陪你好不好？” 老头子低眼看她，眼底渐渐多了一抹笑：“你这孩子，性子太软！做事冲动！小嘴一张哄人好听，信了你才是怪了！” 她张嘴就想说话，老头子却摸摸她头，“爷爷不能陪你一辈子，也不用你陪，不用为了爷爷改变想法。那小路，有本事，有底气，主意拿的定，你以后遇事多听他的，吃不了亏。” 她半天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稚鸟一样依恋，老头子也没再说话，苍老的大手覆在她的发上。 秦家老头子，是个传奇，他一手创立了盛世集团，一步步做到这么大，即便人不在公司，仍旧掌握生杀大权。 可是他老了，秦闻识和秦昕庭都是半路出家，应付那些老油子却游刃有余，难得的没有争权之心，时不时把事情闹到他面前，让他出面“力挽狂澜”，这是他们的孝心，他也是看破不说破。 可其实，只有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这个总是表现的“我很精明能干”，内心却敏感柔软的孙女面前，他才真的觉得，得好好活，多活几年，不然……怎么都不放心，即便孙女有了归宿，他也仍旧要好好活，他活着，他撑着，这就是他给孙女的底气。 一老一小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会儿，唐早才长出一口气，趴在他耳边，小声道：“爷爷，你跟我说说我生母的事情吧？” ------------ 第190章 二十四孝贤妻脸  老头子眉头一凝，转头看她：“你生母？怎么想起来问她？她来找你了？” 面对老头子被抢走玩具一样幼稚的不爽，唐早态度非常坦然：“王婶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我需要判断一下真假。” 她的确算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也的确曾经渴望亲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容易相信别人。相反，因为她的成长经历，她其实是很难相信别人的，就连秦闻之，她内心都从未承认过他，更何况这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所谓生母？ 她不会罔顾生恩，但对方要是想只用一句话，就让她乱了主张，那根本不可能。毕竟，不管有多少困难，生而不养这是事实。 而爷爷这种人，他在认她之前，肯定仔细调查过她的生母的，所以问他是最好最省力的。 老头子是个人精，他很快就从她的态度中读出了“我们才是无话不谈的一家人”这样理所当然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她不是个坏人，只是不成熟，吃不了丁点苦，迷.奸你父亲的时候义无反顾，自觉为了爱情献身，感动了自己，可当她发现她什么也得不到，要独立抚养孩子，就瞬间退缩了，据说她遗弃你的时候，放下了身上所有的钱，然后就心安理得，不到一年就嫁了人，然而过的并不好，后来丈夫死了，又想起你父亲，去找他，说对他念念不忘……几次之后，说漏嘴提起你，然后你父亲才开始找你……” 唐早都要无语了，老头子这黑人的功力，简直了！看起来每一句都很中肯很写实，其实简直……一针见血黑死人好么？ 她无奈的道：“我是想问问她现在的情况。” “嗯？”老头子好像十分疑惑：“当时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衣食无忧，条件是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她就去了昆市，据说找了个工作，带着她后来生的女儿生活，从那之后再没见过她。” 唐早哦了声：“所以很可能是假的？” 老头子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唐早道：“她说了一句话，‘你妈妈在小湾别墅’。”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闻识急匆匆进来，第一句话就道：“刘宇明接了我的电话，立刻打给了米莉，就是你们刚来的那天，也就是说，很可能从那时候起，他们知道你们来了。我已经跟路霄峥说了。” 唐早一愣，秦昕庭却过来道：“不太可能，那时候她应该还不知道，起码在宴会上见面的时候她没什么异样，估计是她向外反馈的时候，被人认出了路霄峥或者小早。这么想的话，后来打电话的时候，她似乎就有点不对了，听着有些着急。” “应该是，”唐早道：“因为他们要设局对付我，跟米莉打电话是前后脚，也许她们就是为了稳住你，拖时间好布置。”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给路霄峥发着微信。 秦昕庭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 两人都看着唐早，唐早眨了眨大眼睛，指指手机：“服从命令听指挥，路队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秦昕庭无语的捂住了眼睛：“看看这二十四孝贤妻脸，我不行了，我瞎了。” ………… 而在那之前，路霄峥带着刘维，急匆匆出了西区分局。 脑子一转过弯来，路队就瞬间恢复了猎豹般的敏锐。他们本来就一直在查米莉和孙歆雅，现在孙歆雅已经死了，就算她这条藤有用，也需要时间去跟，路队当机立断，直接带着刘维，去了米莉住的公寓。 刘维是本地人，他开车，路霄峥简单搜索了一下小区的地形，弄清二号公寓楼在哪，就直接过去了，才刚到楼下，就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提着箱子下来，后头还有一个女人，正站在楼宇门里打着电话，只露出穿着高跟鞋的一只脚，正在不耐烦的一下一下点着地。 刘维还什么都没看清，路霄峥已经迅速道：“别停，直接往前开！” 刘维本能的执行他的命令，一边惊道：“是米莉？” 路霄峥嗯了一声，看着车子到了南门附近，示意他停车，直接上了副驾驶，一边道：“叫支援，那人有枪，我去前门，你在这儿守着，随机应变。”他一把关上了车门，掉头的时候又迅速说了一句，“争取把战斗结束在那儿！” 他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设着健身器材的空地。 刘维啊了一声，顿时有点儿惊慌失措，他一个新兵蛋子哪知道要怎么随机应变啊！人过来最快也得十来分钟，万一对方冲出来打还是不打！拦还是不拦！再说就冲面第一眼他都没看到米莉，他是怎么知道对方有枪的！可是这时候也来不及想太多，眼睁睁看着路霄峥迅速开走，他只能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回去。 而此时，米莉也忿忿的挂断电话出来了，直接道：“走吧？” “嗯。” 穿着蓝色工人装，后背写着“空调维修”的男人咬着烟蒂，若无其事的向左右打量了两眼，然后直接一偏头吐掉了烟，猫腰钻进了面包车里。米莉也跟着进去，另一个瘦长男人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开到前门，却发现门口的水果摊翻了，苹果蜜桔滚了一地，一个大妈正在俯身捡着。 瘦长男人一皱眉，刹住车，转头问：“强哥？” 被叫强哥的蓝衣男人略微歪头，从椅子中间看了几眼，眼神谨慎。 小区一进一出两条道，进的路很正常，栏杆就这么横着，现在只有出的路上滚了些水果，倒掉的箱子还在一边，已经摔散了，看上去的确是个意外，而且耽误不了两分钟。 强哥于是坐回去，道：“不用管。” 瘦长男人皱眉等着，眼看蜜桔已经捡的差不多了，忽然又有个大妈拿着个大袋子跑过来，一看这架势，直接嚎了一声，“干什么啊！抢什么抢！这是我买下来的！” 一直在捡蜜桔的大妈也不高兴了：“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抢，这东西写你名字了么！我不是贪图这点桔子，我是看你不顺眼！” 两个大妈开始推推搡搡，刚捡好的桔子又洒了一地，眼看着一时半会儿吵不利索，强哥皱了下眉，果断改了主意：“去南门！” ------------ 第191章 给力的临演  瘦长男人正要掉头，就见两个保安跑着出来了。 一个保安拿着个大喇叭，大声指挥：“都散开！都散开！不许打架斗殴！大妈不是我说你，这东西不是谁捡到就是谁的，抢也没用……” 他这么一嚷嚷，有不少人围拢来看，另一个保安就走到车旁边，敲了敲车窗，瘦长男人迅速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脸，落下车窗：“怎么回事啊这是？” 保安拽着不太标准的京片子，“买了点水果洒了，然后碰上了拣便宜的呗！还能啥事啊！”他往他脸上瞅了瞅：“你这面生啊，不是我们小区的吧？” 男人笑道，“不是，我来找我姐呢！” 米莉就坐在后头，勉强挤了个笑，冲他招了下手：“嗨，这是我表弟。” “哦哦！”保安笑了笑：“米小姐。”他退回去两步，看着那边：“马上好，您稍微等等。” 这时候两个大妈已经吵的不可开交，有人嚷嚷着报警，强哥皱紧了眉头：“掉头！去南门！” 可是这时候想去南门已经不好去了，他们就顶在出口上，两边都是栏杆，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后头还跟着一辆车。瘦长男人不得不打开窗子，向后挥手：“你退回去点！退回去点儿！” 可后头的车想退也退不出去啊，毕竟还有不少人在那儿伸头探脑。 路霄峥站在保安亭后头，遥遥看着这边，挑了挑眉。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拖到这会儿就算成功了一半，就看后援团啥时能到了。没想到这临时抓差的俩大妈，演技这么好，真高手在民间啊，一人才给了二百块的片酬，简直物美价廉。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根烟抽抽就好了，他遗憾的啧了一声。然后手机响了，刘维发了条短信过来：“人到了，下一步？” 不错，很及时！路霄峥回复：“在我说的那地儿预备下……”他看了一眼已经退的差不多的车：“大约三分钟之后那车到。两男一女，白色面包车，车牌号京MXXXXX。注意，嫌犯有枪。” 而这时候，面包车终于顺利的突破重围，掉头去了南门，刚开到健身区，就被围住了，面对荷枪实弹的刑警，三个人只能乖乖认怂。 路队走路过去的时候，三个人已经都上了手铐，那两个人居然都有枪，已经下了，而且因为北门处的热闹，这边这么大的阵仗，居然都没有人围观，于是一伙人迅速收拾战场撤退，简直前所未有的漂亮。 刘维看着路队眼里都快冒星星了，秒变迷弟，凑到他跟前一迭声道：“路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你用什么办法把人硬拖了十五分钟啊，你怎么知道他三分钟就能到啊！你也太神了吧！” “边儿去！”市局的副队林继东弯着腰换了个座儿，把人挤开：“怎么样？你那边的麻烦解决了吗？” “还没，”路霄峥道：“不过没事，已经有线索了，很快就完事。” “行，”林继东道：“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现在就需要帮忙，”路霄峥笑道：“这两个人，我们得在你们这儿审，后续可能还会有事。” 林继东一口答应：“没问题！” 看他的态度，路队心里有数。林继东应该是从对方有枪这一点上，真正重视起了这个案子，发现“群狼”组织确实有可能覆盖整个华国，起码京市没办法置身事外，所以态度才积极起来，拿出了一个联合侦办的架势，这样也是好事，毕竟后续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进了市局，两人商量着要怎么办，首先米莉肯定比他们起初设想的要重要，而她之所以重要，路霄峥更倾向于是因为她接触的那个男人。 林继东显然重新研究了案子，直接道：“那个蓝衣服的男人比较可疑，刚被围住的时候，开车的回头叫了声强哥，还想掏枪，显然那个强哥才是领头的。” “嗯，”路队道：“米莉和强哥的联系人，强哥的身份之类，都得赶紧的查，越快越好！要不我们俩先跟强哥接触一下，但我估计嘴巴应该不好撬开，你叫两个人去审米莉。另外还有件事，有个叫刘宇明的，号码是186XXXXXXXX，盛荣集团总经理的长子，你找人带他过来，应该有问题。” 林继东转头叫人。 就在这时，路霄峥收到了媳妇发的微信，“我出来啦！没事了！王婶全都交待了！” 路霄峥瞬间放了心，正要给媳妇儿回一条，然后就唰唰两张照片，拍的是唐早坐在审讯椅上，手背上放着手铐，路小枣还说：“留个纪念。” 有病吧！路队真的被媳妇儿给气乐了，这什么好事啊，还拍个照片留念！他看着照片笑，林继东伸头看了看：“这什么？” “我那倒霉媳妇，”路队很无奈的道：“小傻子，说没事了，出来了，拍照留念。” 林继东乐了：“挺有创意的啊！” 路队正想说话，忽然眉头一凝，他站起来，按住林继东的肩：“林队，这么着，我们俩演出戏。” 强哥坐在审讯室里时，非常冷静，不用审就知道是个油盐不进的。 门一开，路霄峥和林继东进来了，路霄峥直接往椅子上一坐，重重的一顿椅子，狠狠的盯着他。 林继东按了一下他的肩，按部就班的道：“我们京市公安局民警，现在你被依法传唤，要对你进行讯问，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否有犯罪行为？并如实陈述有罪的情节或者作无罪的辩解，与本案无关的内容，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听清楚了吗？” 强哥眼神有些轻蔑，拉着长腔道：“听清了！” “你的姓名。” “程强。” “是否有别名及曾用名？” “没有！” 说不到几句，路霄峥就烦了，一拍桌子：“我问你，是谁杀了孙歆雅！” 强哥的表情明显有些得意：“什么孙歆雅啊，我不认识！” “什么不认识！你特么的蒙谁？”路霄峥站起来，逼视着他：“是你们杀了孙歆雅，然后嫁祸给唐早，对不对？你们的人是我抓的，你特么要报复冲我来啊，找她干什么！” 强哥疲赖的道：“你说啥呢！我听不懂，我不知道。” 路霄峥又一脸气急的骂了他几句，林继东在旁边和稀泥，就在这时，路霄峥的手机响了，他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接了电话。 ------------ 第19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强哥起先并没在意，但是路霄峥的暴躁一下子就平伏了，前后反差太大，强哥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放了过去，连晃动手铐的动作都停了。 最后路霄峥声音甚至带了点笑：“我知道了，不长眼的东西就得教训，知道你有钱有门路，怎么活怎么死还不是你说了算？”他笑了出来，意味深长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在说他。 强哥眯起了眼睛。他们这些人，比谁都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话里的恶意，他们也比谁都明白，这在他意料之外，让他有些心浮气燥。 路霄峥挂掉电话，火气全消，懒洋洋的向后一倚，抱臂听着，林继东开始按部就班的询问，强哥却有些心不在焉。 隔了几分钟，外头有人送了张纸进来，林继东接过看了看：“真名周伟强是吧？15年在京市杀了一家三口之后潜逃……” 虽然明知道他们很快会查到，但仍旧会心存侥幸，听到他点破，周伟强脸上的皮肉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路霄峥气定神闲的道：“周伟强，群狼组织挺厉害的啊！认识郭鲁吧？认识杨国成吧？都背着案子，难兄难弟是不是？”他似乎又生出了几分恶意，一字一顿的：“那边收买王婶的号码是138XXXXXXXX，跟你也挺熟的吧？昨天还打过电话，他是谁？” 周伟强神色已经轻松不起来了，嘴上道：“打个电话有什么奇怪，我这个手机又不是我自己用！” 路霄峥呵呵笑了两声，轻蔑的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弄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心思，自己身上背着案子，明知道进来就出不去，还什么人都敢得罪……是不是觉得抓进来就是结束？”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而这种威胁，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必杀，周伟强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其实收买王婶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的陷害过程，他也不知道，他所要做的，只是在他们争取出的这个时间里，尽快转移。 他强撑着道：“你什么意思！” 路霄峥的手点了点卷宗：“你，杀死了孙歆雅，然后收买佣人，伪造物证，陷害唐早，想趁机拖住我们，方便你与米莉转移。对不对？” 周伟强终于忍不住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收买。” “当然不是你自己，是你同伙，有什么差别？现在的关键是，你们不惜杀人也要转移的东西，已经都落到了我们手里，手机？手机卡？我们只需要花一点时间整理就可以，所以你交不交待，还重要么？” 他笑了笑，“你同伙用一条人命给你争取时间，你却一手把这些东西送到了我们手里，你觉得等我们查到他们头上，他们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说吗？谁能证明你这么讲义气？” 周伟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林继东看差不多了，这才严肃的道：“是早点交待，争取宽大处理，还是咬死不说，等着我们自己抓，你自己好好想想！” 路霄峥拿过那张纸，又念了一遍那号码，声音懒洋洋的：“现在，打算告诉我这是谁么？” 他越是不迫切，周伟强反而越心慌，他沉默了半天，终于艰难的开口：“他，他叫杨君，也是群狼里的头狼。” “头狼？”路霄峥注意到了这个“也”字，表面上却十分平静：“群狼里头有几个头狼？” 周伟强又沉默了半天：“我所知道的，有四个。” 审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撬开一个口子，这个口子不管从哪儿开，效果其实都差不多。 周伟强明知道自己是杀人犯，进来了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当时又有枪有车，却连拼一拼的想法都没有，说明他极其怕死，他远不像他表现出来这么疲赖。 既然开了头，余下的，就容易多了。 据周伟强交待，群狼组织十分严密，里头用狼王，头狼等等做代称，头狼手底下一般有十个左右的人手，其中普通的，经常团队做战的叫野狼，类似路霄峥那天抓到的人，有案子在身，习惯独立做战的叫孤狼。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寻找目标，帮他们解决麻烦，例如外围女，小混混，夜店侍应生……米莉就是其中一个，她唯一特别的，就是她是周伟强这只“头狼”的情妇，而她的家，也算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周伟强嗡声嗡气的道：“再往上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带着兄弟进来的，后来兄弟又叫了兄弟，我们自己就是个小团伙，接了生意给他们抽成，其它的头狼，跟我不一样，他们的人，好像是分下来的。” 路霄峥一直是一副有些嫌弃的表情，周伟强就忍不住越说越多。 然后路霄峥喝了口水，忽然道：“想不想戴罪立功？早点见到杨君？” 林继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明白他是想诱捕杨君。林继东在京市这种地方，做事一向务求谨慎，但这位路队，实在是做风大胆，干脆麻利。 周伟强长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狰狞，然后一掌拍下：“干了！” ………… 而此时的秦家老宅，唐早正在跟老头子争辩“你妈妈在小湾别墅”这件事情如何解决的问题。 这要是路队指挥，他很可能选择让唐早过去，带着窃听器什么的，然后外围人员布防，这也是最稳妥和常规的做法，不止是为了抓捕，还得考虑取证的问题。 而老头子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他很任性很无理取闹，我孙女怎么可以以身涉险，有事助理服其劳，至于有没有证据关我屁事。 唐早有些着急：“要是有危险呢？” 老头子道：“不会。”他看了她一眼：“如果有危险，才更应该他去！” “这不好，”唐早道：“我是警察，我身手很好，林叔一把年纪了，估计跑都跑不快吧？” 秦家男人显然都对这“身手很好”非常的不以为然，但是就连老头子也并不反驳。秦闻识直接道：“那就叫周衍去，年轻力壮，能一个打仨！” 秦昕庭道：“叫我家杨州去吧，鬼精鬼滑的，绝对吃不了亏。” 唐早对三人晒助理的行为十分无语：“现在我的想法，是看看他们想干嘛，最不济，也能抓个小鱼小虾，如果他们想抓我做人质什么的，还有可能接触到高层人士，但是这个前提是我们都不要有危险，所以要是没有好办法，我们就不去了，假装这件事情不存在。” ------------ 第193章 智商被碾压  “你能假装这事不存在？你忍的住？”秦昕庭斜了她一眼，一针见血：“你都等不及你家男人回来！” 秦闻识手指敲着沙发扶手：“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她想让你去小湾别墅，你就去小湾别墅，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做点小手脚，拿个窃听器？偷偷挟带几个人？这种小手脚，你以为人家想不到？所以如果你这么做的话，至多不输，但绝没可能赢。” 他说着一挥手，简直大将之风，“所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主动权抓过来，她们又进不去咱的小湾别墅，肯定是在附近，所以直接叫个人，来的人不管是谁，直接请过来，然后我们在我们的地盘上布置，我们说了算。那样一来，最差的结果就是抓不到小鱼小虾后头的人，如果运气好，没准儿还有意外收获。” 唐早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怎么布置？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秦闻识就随口这么一说，被她这么认真的反问，还噎了一下。 “先拖一天，明天再说！”老头子淡定的道：“不用着急，他们比我们急。” 路队一直没回微信，晚饭也没回来吃，估计在忙，唐早也就没跟他提这事儿，她默默的看着三个大男人撇开她商量，根本没人要问她的意见。最关键的，她还觉得他们说的都挺对的…… 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简直了！ 唐早索性去院子里转了转。她自从工作以后，回这边都是来去匆匆，已经很久没这么逛过院子了。院子左边很突兀的杵着一架葡萄，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种的，已经长的很好了，正是结果的时候，累垂垂的挂了许多，紫红饱满。 唐早拍了两张照片，想着一会儿剪几串吃，一边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下，给杨曼发了条微信：“曼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见不到我了！” 杨曼还没回，就听到有人走了过来，她一转头，就见到一个年轻女人，一身OL风的衬衣短裙，包裹着前凸后翘的身体，她含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走过来，伸出手，有些矜持的：“是唐早吧？我是丁妙。” 唐早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看她这熟稔的架势，姑且站起来，跟她握了个手：“你好。” “好久不见啦！”她笑着道：“你难得回来，你看这葡萄，都收了好几年了，你还没吃过吧？特别甜，我年年都吃。” 唐早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她眼神儿飞快的在她脸上一瞥，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唐早，我过来，是想跟你求个情……我妈妈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对，但是她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你不要跟她计较。” 唐早有点蒙，正想问她令堂是哪位，她又续道：“我妈妈在这里呆了三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秦爷爷在我心里，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妈妈跟我，都是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从来不计较，也从来没有私心。”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唐早眯了一下眼睛。 她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她是王婶的女儿，她还记得王婶用家乡话喊她“妙妙！妙妙！” 因为两人差不多大，她上大学寒暑假回来这边，而她寒暑假会去外地她父亲那里，所以两人很少碰面，但是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非常喜欢跟她比衣服比鞋子包包，而那时候，她对秦家人尚没有多少归属感，也没有底气跟她争…… 没想到她现在变成了这样子？这么漂亮，是……整了容吗？ 她一直没说话，丁妙有些不快，她加重些语气：“你不常回来，可能不知道，秦爷爷对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你就当是为了秦爷爷，不要跟我妈计较。秦爷爷年纪这么大了，经不起刺激。” 刺激？多大脸？唐早终于开口，平静的道：“你知道你妈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勉强压着：“她不就是动了动你的鞋子吗？人家威胁她，她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她只是害怕，她不敢不做的！” 唐早转头看她：“可她所做的，可以指证我是杀人凶手，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那又怎样？你现在不是没事吗？”丁妙瞪着她：“我好好的跟你商量，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你现在没事，好好的坐在这儿，可我妈妈一把年纪了，陪伴了秦爷爷这么多年，她却被你害的进了公安局！” 丁妙心里恼火极了，没想到她这么难说话，不过是个半路捡来的野丫头，听说还害死了她爸爸，一身的小家子气，这才几年，居然就敢在她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子，凭什么？以为旁人不记得她当年的样子么！ 她狠狠的看着她。 唐早忽然就笑了。她直接拨了个电话：“哥！”丁妙愣了一下，就听她懒懒的道：“这边有个叫丁妙的人，是我们家的工人吗？” 丁妙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你！” 唐早道：“既然不是，让她走吧。”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就挂断了电话，丁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印象中的唐早，一直是那个苍白漂亮的小女孩，不爱说话，也没脾气，她说多了就静静的走开，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她怎么敢！ 秦昕庭不一会儿就过来了，直接叫了管家明叔过来，丁妙有些慌了，急道：“昕庭哥，昕庭哥！你别生气！我没说什么，我就是跟唐早说说话！我们以前就认识啊！” 秦昕庭懒的跟她多说，神色一整，丁妙的话登时就咽了回去。 然后秦昕庭淡淡道：“给你一天时间找房子，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叫人把王娟的东西收拾出来，没人接收我就扔了。” 丁妙一震，明叔直接拖着她就走了。她也并不敢闹起来……秦家人想让她滚，她就得滚，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公司，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混不下去。 ------------ 第194章 黑暗里的路光明  唐早轻轻笑了一下。 瞧，多简单，这是她的爷爷，她的家，她居然在这儿被工人的女儿欺负，也是够没出息的了。 但以后不会了，好像自从路神回来了，她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底气直线上升，敢跟爷爷叫板，敢在老宅称王，被当成杀人犯抓进去，还能不慌不忙的静下心来思考，走的时候还敢拍个照。 她越想越要笑。回过神来才发现秦昕庭正静静的看着她，一看她看过来，就夸张的叹了口气。 唐早笑着叫了一声：“哥哥。” 他嗯了声，唐早低声笑道：“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啊，”秦昕庭半开玩笑的揶揄道：“黑暗里的路光明么！我有啥不明白的。”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记住你还有家人。” “我知道呀。”唐早笑出了小酒涡：“我当然知道，我是壕二代，不对，壕三代，我家有老中青三个大男人赚钱供我挥霍。” 秦昕庭笑出声来：“没错。” 上面的大露台上，秦泽沛正背着手站着，听着下头兄妹俩说话，嘴角带笑。秦闻识从后头经过，又倒回来：“爸，天这么凉您站那儿干嘛？” 秦泽沛唔了声，没回答，不一会儿，秦闻识就抓着个毯子过来：“爸，你说说你，到这还不服老。” 老头子难得的没训他，由着他给他披上毯子，秦闻识也伸头看了看：“小早和小庭在下头？”他把胳膊架在栏杆上：“这是那年小早种的葡萄吧？” “什么她种的，”老头子轻轻哼了声：“她种的第二天就死了，我叫人重新种的……这孩子就是个傻的，换了品种都不知道，还糟蹋了我那么些花。” 秦闻识大笑。 下头唐早找了剪子，正在跟秦昕庭一起剪葡萄，看着丁妙灰溜溜的出了大门，她忽然心头一动，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了上来。 秦昕庭给她扶着椅子，一边道：“这串这串！这串熟的好！”然后看她不动了：“怎么了？” 唐早道：“我在想一个问题，我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秦昕庭一时没明白：“什么什么样的人？” 唐早指了指丁妙：“你看她敢来找我，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她想都没想过我会拒绝……但是要说她没三观，那也不对的，你看她对你，就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其实也知道是无理要求。” 秦昕庭冷笑一声：“她就是不知所谓，不用理她！” “不是，哥哥，”唐早在椅子上蹲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忽然有个想法，那些人叫王婶传了这么一句话过来，他们的想法里，是不是以为我会瞒着所有人，悄悄的过去？” 秦昕庭的笑一下子就收了，他认真的想了想：“很可能！你长的太乖了，如果没亲眼见过你跟我们相处，那你的确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他看着她：“但是这样一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就等于是说，对方很了解你，这是给你量身打造的一个方式。”他想了一下：“他甚至有可能了解你的身世。” “对啊！”唐早瞪着他：“怪不得我老觉得很奇怪！一个刚陷害过你的工人，传过来这么一句话，要是换了你，换了路神，总之大部份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心生警惕，或者直接不管。但如果是一个自幼没见过亲生母亲，又曾被养父母虐待的人，就很有可能对亲生母亲抱有些幻想，然后为了这一线希望，悄悄过去看看。” 秦昕庭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唐早莫名：“嗯？” 秦昕庭不再多说，镇定道：“有道理，对方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才会设这种局。” 她瞪大眼睛：“可是，那会是谁？” 秦昕庭无奈：“我哪儿知道？” “好可怕！”唐早站起来剪葡萄，一边就道：“就好像黑暗中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我一样！” “怕什么啊！”秦昕庭打趣道：“反正你有路光明！” 唐早：“……” 她又囧又笑，忽然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手机一直叮咚叮咚的，唐早又剪了两串，交给工人去洗，然后就洗了手，拿过手机来看。 杨曼大概刚看到她的微信，一口气发了十来条过来：“你没事了吧？你出来了？周局说你出事我们都急死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人呢！快点回！” 大概因为她一直没回，杨曼又给她发了个：“啊啊啊，你不会是越狱了吧！你在哪？需要我做什么！” 唐早简直要被她笑死了，先给她发了那张坐在审讯椅上的照片，杨曼发过来一串惊叹号，然后犀利道：“摆拍？手铐没铐！你是不是在骗我！！” 唐早笑的不行，直接给她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杨曼秒接，两人东拉西扯的瞎聊了一会儿，唐早忽然想起来问她：“薛白璧……她还在那吧？” “当然啊？”杨曼莫名：“没几天就要开庭了，难道她还能跑了么？” 唐早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又扯了几句就挂了，坐着出了会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就是薛白璧？她跟她聊过，知道她的身世，又喜欢研究人的心理，爱在细节处做文章，真的很像薛白璧的风格。 总不可能，薛白璧跟这个“群狼”组织还有什么关系？ 唐早一时想不通，也懒的再想，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路霄峥还不见人，她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路神～路神～” 某个黑暗的车里，路霄峥瞥了一眼忽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看着那两个波浪号，他嘴角勾了勾，单手给她发了个小太阳过去。 旁边的刘维不想看也看到了，秒懂，猥琐的笑了两声，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了声音：“目标已出现。”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路霄峥一边把手机翻过去，一边贴上车窗往外看，不远处的路边，有几个人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正沿着路往这边走，其中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T恤，哼着小调，看上去就是一个晚归的居家男人，全无破绽。 他应该就是杨君。 路灯很亮，坐在前面的警员忽然轻咦了一声，然后道：“那个格子衬衫！那个男人在西茂街小广场出现过！视频里有他！” 大家都是一愣。 ------------ 第195章 霸王龙  在西茂街小广场出现过，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杀死孙歆雅的凶手！ 可是这个格子衬衫男人跟杨君全程没有交流，看上去完全不认识，要不是这女警员恰好认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杨君身上，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一行人渐渐走近了，杨君看起来十分悠闲，其实一直在不动声色的东张西望。有个女孩忽然啊了一声，停了下来，旁边的男孩问道：“怎么了？” 女孩翘起一只脚，道：“我的鞋带好像坏了。” 男孩看了两眼，就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了，就在他想蹲下的时候，他背后的双肩包滑了下来，男孩随手扶了一把，手电筒的光柱就在他们的车上晃了一晃。 杨君一眼看到车里有个人影，脚下一顿，他反应极快，迅速向旁边大妈靠了过去。 不好！他想挟持人质！ 路霄峥当机立断，握住枪，道：“马上……” 一句话还没说完，对讲机里，林继东却道：“等等。” 路霄峥一皱眉，他习惯了总领全局，尤其又不了解队友，宁可把最麻烦的任务留给自己，但毕竟林继东才是现场指挥官，这是人家的地盘儿人家的队伍。他便咽住了，眼睁睁看着杨君靠到了大妈旁边。 下一刻，林继东咳道：“车震？” 路霄峥眉头一拧。刘维立刻往下一猫，假装自己不存在，坐在前面的是个长的挺漂亮的大姐，她特别利索的身子一偏，往座位上一躺，脚踩在了车窗上，于是留给路队的就只有一个角色了，路霄峥只好咬牙往前，跪坐在车座上，俯下身。 大姐立刻用手搂住他脖子，开始大声呻.吟，晃动身体。 路队：“……” 不知为啥，感觉被女票了…… 就在这时，杨君的手机响了，杨君左右一看，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车这边走了过来，有意无意的一偏脸，往车里一瞥。 他依稀看到了抵在车窗上的脚，耳边是女人拉长腔的娇唤和男人压着嗓子的声音，车身也有微微的震动。杨君神情一松，慢慢走开，一边冲着手机里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酒！” 看着他走过去，路队把挂在脖子上的胳膊拽下来，压低声音道：“大姐，你悠着点儿。” 女警员利利索索地一收腿：“这不带你入戏么？” 后头刘维笑的全身发抖，一边低声道：“吓萎了吧？杜姐可是我们队里有名的霸王花，丰功伟绩数不胜数，一脚净身什么的了解一下？” 路队心说这叫霸王花？这得是霸王龙吧？勾着他脖子的胳膊简直就是一双铁臂！也幸亏是他，要是刘维那小身板儿，脖子都得给搂断了吧？ 路队没说话，眼睛看着那边，仍旧不时的晃一下车身。就这么短短的路，杨君却极其谨慎，又站在楼门口假装打电话，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才放下早已经暗了的手机。 直到这时，格子衬衫的男人才丢下烟，两人会合，进了楼门。 林继东道：“二组行动！” 随着这一声，路霄峥和刘维迅速下车，飞快的跑了进去，但他们没派上用场，他们进去的时候，杨君和格子衬衫已经被拧着胳膊按到了地上，迅速上了手铐。 杨君犹大骂道：“周传强！你特么的阴我！” 周伟强站在一旁，表情居然还有些爽，嘿嘿的道：“杨哥，我也是没办法，您老体谅休谅。” 行动非常的顺利，把两人弄回去，林继东道：“辛苦了，晾他们一晚上，明天一早审，大家都回去吧。” 大家齐齐应了一声，林继东转头一看路霄峥，咳了一声，笑道：“路队，要不要我给你写个证明，不然回去怎么给媳妇交待？” 路霄峥这才看衣服上一道拉长的口红印。他皱了下眉，特爷们的道：“不用。” 林继东笑道：“那行，那明儿见。” 路霄峥回到秦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放轻了手脚进房间，开了门口的小壁灯，唐早迷迷糊糊的张眼，咕哝道：“路神？你回来了？” 路霄峥忍不住一笑，过去掠开她头发，亲了亲她的脸：“嗯，睡吧。” 唐早伸手想搂他，鼻端忽然掠过了一丝甜香，唐早眨了一下眼睛，瞬间睡意全消，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拍开了床边的灯。 灯光一亮，路霄峥都愣了愣，笑道：“怎么了？睡迷糊了？吓着你了？” 她看着他，眼神儿从他脸上，慢慢往下滑，然后她拥着被子坐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看媳妇儿眼睛瞪的这么大，路队这才想起口红印的事，他是没做贼也心虚，笑道：“出任务，演了出戏，碰到条霸王龙，我去洗澡。” 她严肃的道：“你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路队一眯眼，看着她，她头发乱乱的，小脸睡的一团红晕，嘴抿的平平的，奶凶奶凶的小样儿特招人疼，路队都乐了，扯了把椅子坐下：“不困是吧？来来，想干嘛直接说。” 她抬了抬下巴：“她是谁？” 路队笑道：“京市的一个女警，放心，没我媳妇儿好看。” 她道：“哦？你仔细看过了？” 路队：“……” 她继续道：“如果没事，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你是不是想着这么晚我肯定睡了，回来悄悄的洗澡换衣服神不知鬼不觉？” 路队：“……” 他总算体会到了女人的无理取闹，无奈的搓了搓脸：“姑奶奶，闹够了没有？这大半夜的，难道我还叫醒你，告诉你我今天晚上演了出车震，沾上了口红印？” 她不说话了，看着他。 路霄峥简直哭笑不得，站起来揉了一把她头发：“行了，别闹了，赶紧睡觉。” 他站起来脱掉衬衣，当着她的面比了比，扔进垃圾筒，然后去洗澡，唐早坐在床上，越想越不爽，她倒不是真怀疑路队会跟人有什么，可是想想，车震什么的……搂了抱了还亲了……就算没亲也蹭到了，就一肚子不爽，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玷污的感觉！ 路队洗完了澡，胡乱擦了擦头发，带着一身潮气，直接上了床，把人搂怀里：“乖，睡觉。” 她一把抓起他手，就咬了一口，小牙尖上都能演到铁锈气了，这才松开，路队简直一点都不意外，抽出手来关了灯，拍小孩似的拍拍她：“啃完了，消气了？睡觉!” ------------ 第196章 小狗撒尿圈地盘  第二天一早，秦闻识经过唐早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小两口站在门口，守着一个垃圾桶，路队正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拎着衬衣，笑道：“那我烧了它行不行？” 秦闻识打了个哈欠，倚着门：“我还没死呢，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烧衣服。” 唐早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然而她买的生日礼物成了杀人凶器，又没空再买，只好干巴巴道：“小叔生日快乐！” “还行吧，”秦闻识道：“挺乐呵的。”他看了看路霄峥：“怎么了，这一大早的？” 路队看了看他媳妇儿，噗的一乐，就拎着垃圾桶下去了，然后秦闻识就看他在下头抓了个工人，给了她一百块，让她连桶带衣服，扔到最远的垃圾箱里去。 秦闻识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忽然勾了勾唇角。 因为唐早是家里两代唯一的女孩儿，而且，怎么说呢，家里人丁凋零的，唐早又是个很乖的性子，所以家里的男人，对她都是一种老父亲对小女儿一样的关爱，唯恐被人欺负了。 路霄峥这个人，人品家世都是好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的一点就是脾气臭，大男子主义……所以秦家的男人总忍不住要担心，好的时候当然好，可是小夫妻俩还有不吵架的？要是吵起来，唐早这小面瓜，还不被他欺负的死死的？ 没想到现在看来，路队对唐早的包容度真的挺高的，他不是在忍，而是完全不生气，有一种“她发脾气都可爱”的盲目宠爱。 不错，真不错。秦闻识回手揉了揉唐早的头发：“傻人有傻福。” 正在琢磨怎么给他表示一下的唐早：“嗯？” 秦昕庭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打了个招呼：“嗨！路光明，你啥时候回来的？” 路霄峥一皱眉头：“什么玩意儿？” 唐早脸一热，赶紧冲出去：“哥哥！早！” “早！”秦昕庭笑道：“今天小公主怎么起这么早啊？”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但她就是心虚，“我一向起的很早！” 秦昕庭一乐，等她换完衣服下去，四个大男人已经坐在桌前，见她下来，秦泽沛就把报纸折好，放在手边：“吃饭。” 唐早全程没怎么说话，倒是路霄峥，简单跟她说了一下昨天的情形，这一口气抓了好几个，估计又要忙两天了。 吃完饭路霄峥给周局打了个电话，一边打着，一边就往外走，唐早急道：“你等一下！” 路霄峥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站在门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等，然后他就看到媳妇拿出一管啥小刷子，仔仔细细的涂在唇上，路队正想她要跟他一起去？结果就见媳妇提起他的衬衣领子，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印了个唇印上去。 路队：“……” 他噗的一乐。里头周局声音顿时高了八度：“还给老子笑！这不是小事！你小子别给我添乱！” “行了，知道！” 路队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嘴巴小，又是嘟起唇来印的，那么小小圆圆的一朵花，连中间唇珠那一弧都清清楚楚，简直可爱煞人，而且颜色很红很亮，看上去就像个小领花。 路队心说媳妇儿这行为怎么就那么像小狗撒尿圈地盘儿呢，但是他再直男，也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来，笑着捏了捏唐早的脸，蹬上鞋子就要走。 厨师小跑着过来，唐早就把他手里的食盒提过来，路队心说又要干嘛，三言两语把周局打发了，一边道：“这干什么？” 唐早道：“这个小的，给小叶子和乔南的早饭，这个大的，请大家吃的小点心。”她眼睛要抬不抬的瞥了他一眼，不高兴：“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媳妇的人！” 路霄峥笑的不行，看里头三个人都没往这边看，捧住她脸就嘬了一口：“这酸的，要倒牙了！” 他开着车去了市局，美食永远是最快的拉近关系的方式，他把东西一放，大家顿时就是一阵欢呼，围了上来。青市综合部的人接洽完第二天就回去了，叶归宁和乔南在临时的办公桌上，路霄峥把饭盒给他们拿过去，叶归宁一打开就笑了，小声道：“头儿，这早饭里有故事吧？” 路霄峥看了一眼那摆盘精致，堪比艺术品的早餐，忍不住偏开脸一笑，就在这时，杜红，也就昨天那个漂亮的大姐过来了，一个年轻的警员正一手拿着一个点心，大呼小叫，被她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嗷了一声躲开。 杜红走过来，大大咧咧的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回家挨媳妇儿锤了？” 路队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 他的大男子主义大概就体现在这种地方，在他眼里，女孩儿总得有几分女孩儿的样子，像媳妇儿这样，甜甜的乖乖的，生气了发发小脾气撒撒娇，怎么看怎么招人疼，或者哪怕像杨曼，性子爽朗不忸怩，甚至也不爱打扮，可是却温暖细致，也能忍。 但是像这位杜大姐，明明长的也算艳丽，但做风太大胆太豪放，他真敬谢不敏。 路队客气的道：“没什么。” 杜红笑了，“昨天林队说给你证明一下你不是不要么！怎么着，回家跪搓板了？所以说啊，这男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哎？”她伸手就想拽他领子：“这是什么？还打了个戳？” 路队迅速抬手挡开，眉头都拧了起来。 叶归宁还端着早饭，咳了一声，上前打圆场：“大姐，我们头儿家教严，您放过他。” 杜红哧哧的笑了：“男人啊，不是我说，这热乎的时候是真热乎，等再过一阵子，没准儿扔到背后连看都不看一眼。都这样！” 这副阅尽天下男人的口吻！路霄峥连敷衍都懒的敷衍了。杜红也没多说，又转向叶归宁：“诶，小叶，你这伙食不错啊，这丸子给我尝尝？” 叶归宁面不改色的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女人，跟女人一起吃饭我受不了。” 杜红笑容一收：“你……不喜欢女人？” 叶归宁道：“是啊！” 路队内心啧啧了一声，心说这种谎都扯出来了，乔南低着头假装没听到，然后叶归宁成功全身而退。 他白净清瘦，长相精致漂亮，刚过来的时候被杜红像揉兔子一样摸了一圈，这几天也时不时的被掐脸摸屁股，他是真的有点儿上火。这种行为，要是放在男人身上，绝对是老流氓，而且是极其猥琐的老流氓，可就因为她是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所以大概有不少男人乐在其中……但这绝不包括叶归宁。 ------------ 第197章 一出大戏  这边的小冲突，都被林继东看在眼里。 杜红这个人其实不坏，打架的时候能当男人用，演戏的时候又是个漂亮女人，所以好色这点毛病，他就忍了。见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他道：“差不多了，开工吧！” 路队和林继东去审杨君。经过昨天的事，两人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商量了几句，就进了审讯室。 杨君跟周伟强这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身上没有任何的案底，也所以，不管两人怎么问，他都一昧的装糊涂，答非所问。 一个多小时过去，几乎一无所获。监控室里通过耳机叫了林继东出去，不一会儿，路霄峥的耳机里传出林继东的声音：“路队，出来一下。” 路霄峥出去了，进了监控室，一个中年男人对他点了点头，他叫孙涛，是京市的微表情专家，话非常少，言简意赅。他直接把刚才的审讯倒到大约四十五分钟的地方：“注意看。” 路霄峥看着视频里的杨君。他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忽然有点变化，只是几秒的时间，就收敛了。 孙涛把杨君的脸调大，又把视频慢放，道：“你看，他稍微有点侧身，头也有点侧，你注意他的眼神，他在很注意的倾听着什么，下一秒，他看了你一眼，眉毛轻微提升，有个短暂的笑容，然后嘴角向两侧拉扯，有意识的抑止住了，同时视线转移，有个视觉阻断……” 路霄峥耐着性子听着：“所以？” 孙涛道：“我认为，在那个时间，他接受到了某种讯息，这个讯息跟你有关，而且这个讯息对他有利。” 路霄峥一皱眉，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才道：“他怎么接受到这个讯息的？耳朵里藏了隐形耳机？” “应该没有，”林继东也道：“都是检查过的，我再叫人检查一遍。”他出去吩咐了一声，路霄峥抱臂沉吟，开始想第二个问题：“会是什么事？跟我有关？又对他有利？” 林继东道：“收买那个王婶，陷害你媳妇的人就是他，是不是跟你媳妇有关？” 路霄峥皱了下眉，然后直接摸出手机：“小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啊？”唐早道：“什么事啊？”她周围有点吵，然后路霄峥还没问，她就直接道：“我们抓到几个人，十分钟就到市局了，见面再说吧！” 什么？什么叫抓到几个人？能耐了是吧，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行动！ 路队看了一眼被挂断的手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林继东也接了电话，笑道：“行了，破案了，晋明说是你媳妇儿抓了几个人，马上就过来了。” 路队扶了扶额。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怨唐早，因为唐早也全程被蒙在鼓里。 对方计划周祥，他们的目的是绑架，他们的确找到了唐早的生母刘玉华，也防备了唐早会带窃听器或者带人，但不管是带窃听器，还是人，他们都不在乎，反正他们有的是人。 所以，除了刘玉华，他们还在街头街尾，各放了一辆车，在两人预备见面的店里，也放了两个人，到时候随机应变，要是来的人多，旁边的人就过来支援。 比人多，谁怕谁！ 当然了，他们也想过退路的，要是真的没法行动，比如唐早报了警，比如唐早带了二三十个人，那就立刻撤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这些，唐早统统不知道。 路队吃完早饭走了，唐早凑过去问秦闻识想要什么礼物，要不就亲手给他做个龙虾蛋糕什么的？秦闻识笑道：“那倒不用，要不你陪我出去看看，随便买点儿什么，就是那个意思呗。” 唐早当然说可以。 她倒是没忘“妈妈在小湾别墅”的事儿，但是比起那个，当然还是小叔的生日更加重要。 小湾别墅当然就在小湾，但是唐早只知道秦家有这么一处房产，根本没来过，她对京市也不熟，也不知道小湾在哪儿。所以一直到车开到小湾别墅的路口，她还迷茫的看着窗外：“这边有卖什么的？” 秦闻识直接停了车，笑着搭住她肩，就像一个诱拐女子的大尾巴狼：“啥都不用管了，跟着小叔叔走。” 很快，不远处的咖啡馆里，就走出来一个打扮朴素的中老年妇女，一脸激动的往这边走过来，唐早的眼神正扫向不远处的水族店，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见她身后一个人追了上来：“喂！你还没给钱呢！” 唐早心说长的老实巴脚的，居然吃……不对，喝霸王咖啡？ 然后就被秦闻识直接拉进了水族店，就在她坐在吧台，被老板介绍着哪种鱼招财，哪种鱼好养的时候，秦闻识正透过玻璃窗，遥遥看着外面的“战况”。 疑似生母的中老年妇女，被疑似咖啡店老板的中老年妇女拉住，哪怕她一直说着“我没点咖啡，没点咖啡……”仍旧被拽走了，而且一去不回。 这样一来，店里埋伏的那两个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还不知道杨君被抓，刚习惯的给“上线”发了个暗号，表示唐早来了，就发现事情有变。 主角走了，戏唱不下去，又怕唐早跑了，只能出来找，然后一出来，就看到店老板正叉着腰站在巷子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说什么，他们一过去，就被人拽了进去，下一刻，有几个人蹿了出来，那两个人暗叫不妙，转身就跑，然后被好几只手拖过去按在了墙上，用破布堵了嘴。 这时候，街两头车里的人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 尽管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仍旧当机立断要跑，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响亮的“一、二、三、四”口号声，然后大批的学生呼啦啦涌了过来，穿着“XX体校”的衣服，把整条路堵的满满的，两辆车里的人暗叫晦气，但反正他们也没有暴露，抢道反而麻烦，就准备等他们走了再走，没想到下一刻，两辆车同时呲呲几声，四个轮胎都被扎了。 车里的人：“……” 然后体校生们喊着口号跑走了，从老师到学生，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头到尾不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也完全没想到自家人这么会玩儿的唐早，转头叫他：“小叔，要不我们买七彩神仙鱼吧？老板说招财又招桃花，很适合你，要养就养单数，我给你买九条吧？还有这个水族箱……”她仔细给他介绍。 看戏看的蛮爽的秦总笑眯眯的走回来，摸了摸傻侄女的头：“行。” 唐早掏出手机正准备扫码付钱，就听到外头呜啦呜啦警车响，唐早赶紧付了钱，走到门口，一看之下，就傻眼了，尤其街尾还有个人走了过来，脱掉体校的衣服，笑道：“姐。” 唐早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磊落？” ------------ 第198章 天赋型选手  这一趟，秦家的保镖抓住了两个，两辆车里各有两个，算起来，人前前后后抓了足有两位数了……群狼组织里的那些“狼”就算是土里种出来的，也算是遭遇重创了吧？ 秦昕庭是直接找的张晋明的上司，张晋明过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跟唐早这事有关，他有些不赞同：“为什么不报警，太冒险了！要不是恰好有体校的学生经过，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秦昕庭是在唐早被抓起来的时候跟张晋明认识的，他天生自来熟，这次见面已经宛如多年老友，笑容可掬的道：“我们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啊！这不是过来才知道事情严重，马上就报警了啊！体校的学生过来，这不是凑巧了么？这就叫老天有眼啊！” 体校生是凑巧？这种事她会信？唐早无语的看着天，她小叔和哥哥，绝对是电影看多了，整的这一环扣一环的，就跟唱大戏一样，看表情还挺得瑟。 不过这做派，在警察看来的确是太乱来了，万一人家有枪呢？万一是亡命之徒，不管不管下车就砍人呢？体校的学生毕竟只是学生！无辜的路人甲！幸好没出事！ 所以她决定这事儿就这么瞒下来吧，连路神也得瞒着！ 于是等一行人到了市局，路霄峥就听到了一个偷工减料版的故事，充满了巧合和迫不得已，路队垂眼听完，看了媳妇儿一眼，呵了一声，屈起手指敲了敲她头，转身就走了。 唐早心虚的捂了捂胸口。 在这个过程，有一个人，被有意无意的遗忘了，就是唐早的生母刘玉华。 市局里一通忙乱，唐早过去跟叶归宁两个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闲话，还没等她拐到主题，叶归宁就乐了，低声笑道：“你听……” 唐早一愣，然后就听到一片忙碌中，一个女人声音正大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压寨夫人，老娘要当也是当老大！” 唐早：“……”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了一个卷发的女警，长的鹅蛋脸深眼窝，挺艳丽的长相。但是！没她白没她嫩没她漂亮！唐早莫名的有点开心，悄悄弯了一下唇，然后就见路霄峥隔着一屋子人，冲她了然的挑了挑眉。 旁边的林继东没注意他的神色，正笑道：“我当了十几年警察，还头一回赶上这种大丰收，你们快把人家连锅端了吧？” 路霄峥眼睛还看着唐早：“我跟我媳妇儿再去审审杨君？我觉得这个杨君在组织内地位一定不低。” “我觉得可以试试，”林继东考虑了一下：“他满以为已经得手了，正在得意，让你媳妇过去露个面，对他是个打击。” 路霄峥就过去了。唐早倒是挺乐意帮忙的，她这两天在家里过的很爽，但忙惯了，乍一闲下来，总有一种兄弟们在受苦只有她偷偷享福的感觉，怪过意不去的。 两人直接去了审讯室。 就在刚刚，他们从杨君耳道里取出来一个隐型对讲机。杨君表面上虽然还很淡定，但眉毛微微扭曲，嘴唇紧闭，嘴角隆起，据孙涛说，这代表他有些不安。 唐早一进去，杨君就吃了一惊。 唐早笑眯眯的坐下了：“没想到吧？我没有被绑架，而且我们还抓了六个人哟！你们群狼的人还真多呢！” 杨君的眉毛缓缓的压下，看着她，唐早道：“我猜，你是想绑架了我，然后要挟路霄峥对不对？”杨君不答，她又道：“你身上没有案子，觉得不说话我们就没法拿你怎么样？还是你觉得没了路霄峥，就没有人再对‘群狼’追究到底?” 杨君的嘴抿的紧紧的，双眼发狠，拒不回答，唐早却始终挺悠闲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这事儿已经闹大了，现在整个华国，都知道了群狼，目前京青两地联手，正准备把你们一网打击，哦，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吧？你们的人，真的有这么多吗，我不信的……” 要知道，杨君这种戒备和崩紧的状态，是不能持久的，而唐早长相甜美，毫无攻击性，声音又绵绵的，不管她在说什么，都会叫人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 在唐早说话的时候，路队一直在旁边做记录，没用电脑，用手记，头都没抬过，好像他就是个速记员。 林继东在单向玻璃外头看着，一边笑道：“没想到这俩人审讯是这种风格，我还以为这个路队，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主导。” 孙涛也没进监控室，他正目不转晴的盯着杨君的面容：“他在等待时机。这个女警的亲和力实在是强，难得声音也柔和，挺有天赋的。” 正说着，就听路队头也不抬的道：“没有案底跟没犯过案是两回事，不是取了指纹和DNA么？查查才知道。” 这句话非常的突如其来，完全像随口一说，可是杨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铐不由自主的互相敲了一下，甚至下意识的换了换姿势，双眉向中间拱了起来。虽然他迅速低头，但是一幕还是被孙涛两人看了个正着。 两人迅速的对视了一眼。 孙涛忍不住道：“这个路队，也是个天赋型选手。” 林继东一皱眉：“老孙，这话我不爱听，这些全都是多年一线打拼的经验，不能叫天赋！”一边说着，他赶紧转身，找人翻旧案去了。 里头，唐早不紧不慢的重新开口：“其实我有点奇怪，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大的，怎么网罗了这么多人，而且居然这么久都没有露出马脚，你们是怎么做到既有生意，又能保密的，组织者算是有点意思，但那又怎么样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门道了，虽然杨君努力埋着头，但因为刚刚被路队一句话刺激过，他注意力正高度集中，所以情绪难免被每一句话牵动，露出种种掩饰不住的微表情。 孙涛已经彻底被勾起了兴头，他又走近两步，几乎贴在了玻璃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君看。 路队又冷不丁插了一句：“不说是吧？你们真的是铁板一块的话，那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一提到这个，杨君忍不住愤怒：“周伟强这个兔崽子！老子特么的不会放过他的！” “咦？”唐早挺奇怪似的道：“放狠话有用？你现在还能不放过谁？你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因为要捏死蚂蚁，起码得先有一只蚂蚁。” 这时候来这么一句话，似乎挺搞笑的。 但这句话的作用，就在于这个，就是这种“不管在什么心情下，都会有点好笑”的感觉，或者哪怕是啼笑皆非，她的目的都达到了，没有人的精神经的起这么无数次拉紧又放松，放松又拉紧，当他的情绪跟着她们走，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孙涛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就是一种天赋！难得的天赋！” ------------ 第199章 高智商的前辈  唐早和路霄峥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你进我退，闲聊一般跟他耗了一个多小时。 杨君那种气定神闲的架势已经彻底没了，他困兽一般不断的变换着姿势，眼神向四周扫视，找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屡次想抱头，然后又屡次中途止住。 差不多了，就在唐早不知第几次不紧不慢的开口时，路霄峥猛然一拍桌子！ 杨君惊的险些跳了起来，连椅子都在地上拖的响了一声。 路霄峥双手撑着桌子，慢慢，慢慢的站起来，双眼直视着他：“够了！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联络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然后给他们洗脑，一步一步把他们培养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疯子，你以为自己这高明的造凶计划完美无缺？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躲在后头，即便事败了也全身而退？” 杨君猛然抬头，神情惊骇。 路队的本事，就是在细枝末节中找线索，通过他种种表现，把所有的连成一个答案，也许进审讯室的时候，他知道的还不到百分之二十，可是审到这时候，他已经猜到了至少百分之八十。 从杨君瞬间灰败的脸色中，他知道他猜对了。 如果说唐早是那种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人感觉放松和治愈的人，那么路霄峥则恰恰相反，他气场太强，只要他想，他的气势会死死的压着你，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杨君终于喃喃的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干活的……” 据他交代，他是一个行动筹划者，在组织里被称为智狼，地位不低，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接到生意之后，根据下手的目标，去分析筹划，寻找最方便有效的方式，同时根据需求调度人员，包括设计脱罪和脱身方式等等。 所以他的确知道不少人的联络方式，也知道不少之前做过的生意。 试想这些人，本来就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或者妄求不劳而获的混混，现在有人有组织的给他们接活儿派活儿，还提供交通工具和帮手之类，干完活还能全身而退，尝到甜头的人自然会继续拉人，拉的人多了还可以当头狼去抽成，种种规定之下，自然让这个组织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杨君虽然开了口，但说话仍旧非常谨慎，几乎步步为营，唐早两人简直是从他嘴里一个一个往外抠字，也幸亏两人都是“天赋型选手”，尤其路队很擅长发散推理，一点小线索就咬住不放，才总算问出了一个大概的运作模式。 然后给了他纸笔，让警员带他去候问室慢慢回忆之前的案子和联络人，唐早两个人才出来。 孙涛在外头背着个手，非常赞赏的看着他们。 说真的，这种智力型的犯罪分子，要撬开他嘴是非常难的，简直就是智力耐力种种的拉锯，没想到今天能审出一个结果。这是内行人才能看的出的精彩。不止是节奏和情绪的把握，主要唐早和路霄峥两人之间，这个无缝衔接的默契，实在是虐狗，看的他都想找个内部人士谈恋爱了。 孙涛道：“你们介不介意我以后拿这个审讯视频讲课？” 唐早正在跟路霄峥说话，听到这个要求，有点惊讶，看了看路队，路队笑道：“看的上尽管用。” 唐早忍不住道：“真的不错？” 孙涛内心在呐喊：“我就说她是个天赋型选手吧！她自己都不知道审的怎么样！”表面上学者风范十足的点点头：“非常精彩，节奏把握的很好。” 唐早笑了一下，有点开心：“多谢。” 她道：“我们想看看回放。” 孙涛嗯了一声，他也正准备去看，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监控室，一个警员送了三个盒饭进来，三人一边吃一边看。 唐早把前面快进了一下，一直到后面才调慢：“孙老师，你看这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孙涛仔细看着，这个时间，路霄峥正在问：“群狼的头目是谁？” 杨君道：“不知道，没见过。” 路霄峥道：“老实说！” 杨君道：“不知道，没见过，有钱拿就行了，谁当狼王还不是一样的？” 路霄峥道：“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听说是个高智商的前辈，”杨君道：“说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却连个指纹都没留下，警察拿他根本没办法。人家照样当高官吃香喝辣。” “什么高官？” “不知道，只是听说有正当职业，混的人模狗样。” “听谁说？” “说不清，大家都这么传。” 孙涛一直在仔仔细细的看着，一直到这会儿，才又吃了一口饭：“看不出有说谎的样子。” 唐早没说话，继续看，来回问了几次之后，唐早又插话道：“你真的没见过狼王？” “没见过。” “那你在组织内受谁管理？大事要向谁请示？” 杨君似乎有些茫然，“什么管理……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呗！哪有什么大事？涉政的活儿不让接。” 唐早道：“你说你进入组织六七年了，你一开始就什么都自己说了算么？难道一些上市企业的人你们也敢说杀就杀，不用请示？” 杨君沉默良久：“记不清了，那会儿的智狼……见过几次，然后就没再见过，大概死了吧？” 审讯接着进行，路霄峥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问题，随便从媳妇儿盒里挟了块肉，埋头苦吃。 孙涛恰好看到，啧了一声，但是他也不是爱打趣的人，就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唐早皱着眉头，筷子无意识的在盒边轻划。 什么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啥样，不知道是谁这种，那都是无脑武侠剧里的套路，在现实生活中，一个领导者从头到尾不露脸，只遥控指挥的可能性为零。组织内必定有人见过他，如果一个人说没见过，只能证明他级别不够高。 但杨君的级别，应该已经够了。 唐早道：“我也说不清，我就是感觉，他对这个‘狼王’的描述，都有些干巴巴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路霄峥道：“好像这个念头是强行植入的？好像这个狼王的记忆被强行抹除了？好像又跟催眠有关系？” 唐早猛点头：“嗯。” 路霄峥倒没粗暴否决，他抬头想了想，“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之前的事，就是对方叫王婶给我传话这个，我当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对方是薛白璧，这个方式，有一种给我‘量身打造’的感觉，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就显得很蠢。所以……”她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大概是我神经过敏了。” 路霄峥没做评判，边吃边想，孙涛倒是听进去了，道：“催眠？” 他又倒回来细看。再看时，就总感觉那个重复的“不知道，没见过”真的有点古怪，孙涛抹了抹额头：“不行，我心里先入为主了。” ------------ 第200章 金刚芭比  路霄峥道：“我倒有个想法。” 两人都等着他说，他却不说了，笑眯眯的吃光了盒饭，看了看唐早的：“你不吃了？” 唐早点点头，他就拿过来也吃掉，然后利利索索的收拾了，扔进垃圾桶，直接去找叶归宁。 叶归宁主要是查这些人的通话记录，虽然“群狼”中大多数都是不记名的手机卡，查不到用户信息，但是可以查到跟“客户”的通话。除此之外，通过种种计算，例如号码出现的频率，交叉出现时涉及到的人员等等，也可以推出许多有用的结果。 路霄峥直接过去，让他们用薛白璧的号码，平时用的，以及外逃时那个临时号码查通话清单。 因为这件事情太严重，中间又涉及到了运营商对实名制管理上的漏洞，所以运营商那边也很重视，临时建了个对接小组，不管本地外地的号码都由他们去查。 叶归宁邮件发过去，不一会儿就传了回来，薛白璧平时的号码先不管，临时号码只打过一个号码，把这个号码放进叶归宁自己写的小程序里搜索，没有结果。 叶归宁和唐早都摸不清他想干嘛，抬头看他。 “继续查，”路霄峥镇定的道：“查基站信息。” 这些人用的都是特定的手机，没有或者关闭了GPS，但运营商后台查通话清单，是可以查到当时通话时所处的基站的。会有误差，基站密误差就小些，不能用于追踪。叶归宁又用基站信息查了一遍，很快就比对出了结果。扫出了几个号码。 叶归宁精神一振。三人一起，把同时有其它通话只有偶尔一通电话在这个基站范围内的先排除，找到了两个所有通话只在那个基站范围内的电话。 然后再反着查过去，就查到了一个号码跟杨君的通话。用这个号码再去查杨君的手机通讯录，手机里备注的姓名是：“大智。” 智狼，大智？路霄峥眯了下眼睛：“查查这个基站在哪儿。” 叶归宁那边还没出结果，路霄峥已经打了个电话出去：“你那个师兄，知道高世博家在哪儿？你问问他。”一边就挂了。 随即，叶归宁道：“在定海区宜居路附近。” 五分钟之后，姜予以发了个地址过来：“京市定海区宜居路桃李居三号楼四单元十六楼1603。” 唐早被他这快速的这一通乱查都要绕晕了，直到这时，才猛然回神，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怀疑高世博？” 路霄峥一边拨电话一边道：“刚才是怀疑，”只说了半句，电话就接通了，他转身出去，冲着电话低声而快速的下着命令，挂掉电话转回头，才把刚才那句话说完：“现在已经能确定了。” 他揉了一下额头，迅速整理思绪，然后道：“查一下高世博的手机号码通话清单，看看以前的通话中出现过的基站信息，有没有跟这些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基站下的，尤其是杨君。再查一下跟杨君号码有过通话的那个号码，其它通话，很可能是另一个智狼，或者狼王。” 唐早在旁边听着他下着一个个命令，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是高世博？” “不是你先想到的？”路霄峥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薛白璧也是用了一个不记名手机卡，这玩意儿哪这么现成？而且，她这么顺利的潜逃，这不是没经验的人能做到的。” 他眉头皱的紧紧的：“而且，一个心理学大手，还擅长催眠，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邪.教洗脑人选么？那些人，有的只是普通的街头混混，后来却敢肆无忌惮的杀人，这中间经过了什么心理引导？还有你说的，杨君有可能被催眠，这所有的，都是问题……” 一句话还没说完，姜予以打电话过来，已经顺利找到了高世博，并暂时拘留。他没跑，是好事，但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有利证据，就得放人。 路霄峥嗯了一声，跟叶归宁说了一句：“抓紧时间！”他飞快的走了。 唐早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也就没跟过去，过去帮京市同事一起做些琐碎的工作。 叶归宁很快比对上了一个号码，技侦的人也迅速定位到了这个手机，路霄峥带队，一行人迅速赶赴小区，破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两个人正在进行生命河蟹大运动，被几把枪同时指着，那两个人都吓懵了。 于是本来只想跟着当当司机做做后勤的唐早，又被叫上来盯着那女人穿衣服。即便是女人，也不好死盯着人家的光屁股看，唐早站在房间门口戒备着，眼神就往四周漂了漂。 她心头忽然一跳。 这个房间，女性气息太浓，不是粉粉的那种女性风，而是小家具小饰品，鞋架上的鞋，衣架上的衣服，都是女性的，男性鞋子只看到一双。 唐早心想难道这个疑似“智狼”或者“狼王”是个女的？而那个男的只是她的姘头？ 她顿时警惕起来，把目光转回到那女人身上，那女人背着身似乎惊慌失措，还不时的抽泣，但是动作迟缓的可疑，而且不时的偏头，显然在留意她。 她想干什么？唐早来回一看，看到门外有个穿衣镜，她就往门框上倚了倚，一边假装跟那个警员刘唯说话：“你蹲在那儿干什么？垃圾桶有什么好看的？” 嘴里说着，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瞥向了镜中，就见那女的忽然坐在了换鞋凳上，然后手就往下伸去，她起先还以为她是想藏什么东西，直到听到了细微的嘶拉声，她好像在取什么东西？ 唐早第一个反应就是枪，不敢再迟疑，飞快的冲上去：“你干什么！” 女人猛然站起，唐早一手抓过旁边的风衣扔在她头上，一边就用脚勾回了那个换鞋凳，女人啊了一声，扑上来想抢，被唐早一脚踢出。 路霄峥反应极快，一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过来，看着那女人白花花的肉体，唐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一手把他给推了出去，然后把换鞋凳也扔出去，喝道：“老实点！” 女人不哭了，她狠狠的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是知道大势已去，终于老实了，换上了衣服。唐早给她上了手铐，拖着出去，路霄峥就站在门边，无语的冲她比了个“你牛”的手势。 目睹了这一切的刘唯笑的不行，压低声音在路霄峥耳边道：“没想到吃醋比兴奋剂都好用，那一瞬间的英姿让我想到金刚芭比啊。” “滚！”路队又气又笑，蹲下来亲自检查换鞋凳，外皮一撕开，一个U盘就掉了出来。 ------------ 第201章 我想当警察  这个女人叫黄文蓓。 京市这边先突击审了一下，黄文蓓倒没怎么顽抗，很痛快的交待了。 但她的情形，跟杨君很像，都是对别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障碍，但唯独对组织的头目没有记忆，很明显是受了某种催眠暗示。 倒是那个U盘里有意外收获。里头有不少“生意”记帐，还有几个视频，居然是她给组织成员的洗脑培训，还有一个音频，一点开，唐早和路霄峥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还真是高世博。 这下，证据有了，来的还算及时。 余下的事情太多太碎了，一天两天忙不完，所以刑警队也没加班到太晚，不到八点，林继东就招呼着人散了。 唐早和路霄峥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出门，就见一个人影跳了起来，迎上来道：“姐！” 唐早吓了一跳，转头才看到是周磊落，这都一天了，他居然还没走？她还没来的及说话，他就激动万分的道：“姐，我想当警察！” “啊？”唐早愣了一下：“不去给我哥当司机了？” “不去了，”周磊落低了下头：“我跟昕庭哥说了，昕庭哥没怪我，他说只要我自己想好了就可以。” “这样吗？”唐早想了一下：“你没有大学文凭，要当警察不容易，不过辅警的话，应该可以适当放宽，到时候托托关系，应该可以……” 她还没说完，路队就无语了。 他忽然觉得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未来……这完全没原则啊！怎么教育孩子？他一伸手，把她拖到了身后。然后看着周磊落：“想好了？当警察？为啥想当警察？” 周磊落无比认真的道：“我想亲手抓到这些人，就是……就是一件案子发生了，我去看，去找，把犯人从暗处揪出来，然后告诉所有人，然后把他关起来。我想要这种感觉！我觉得这么活才有意思！” 路霄峥点了点头：“行，不错！想当警察，去考，你不是有高中文凭？从头开始，参加高考，考大学，考警察，我给你弄学籍，想插班插班，想找老师单独辅导也可以，一年时间，到时自己考，怎么样？” 周磊落愣住了，然后他低头想了半天，一挺胸：“可以！我不怕丢脸！我去插班，我去考！” 路队笑了，拍了后他肩：“行，有志气，老子等着你。” 唐早默默的在后头看完了这场男人之间的谈话，很贤惠的没有插嘴。 开车回家的路上，周磊落全程迷弟脸看着路队，听路队说话。他也跟着他们回了秦家老宅，还约好了一起回青市，等两人回到房间，路霄峥才道：“订明天下午的票吧，我们回去。” 唐早愣了一下：“明天就走？” 路霄峥一乐：“怎么了，乐不思蜀了？” “倒不是，”唐早道：“我本来想着我先回去的，我毕竟是法医，没理由待太久。你也走吗？不是还有一堆事儿吗？” 路霄峥道：“事儿肯定有，后续还有一堆，我今天问了周老头，老姜会过来一阵子，估计明天上午就到了。这些水磨工夫他擅长。还有小叶，小叶比我们多待两天也会走。” 他顿了一下，“我听林继东的意思，京市这边从公安大学请了一个教授，要尝试给他们两个催眠，估计这个工作耗时会比较久，但是京市这边的意思，即便他们两个的口供不太重要，但是这个案子非常典型，这种手法比较少见，所以哪怕做为一个研究，也一定会有个结果。” 唐早点了点头。 他们订的是下午六点的飞机票，第二天到了市局，等他们忙完已经十点多，才听说李教授一大早就来了，已经在跟杨君交谈。 姜予以也到了，路霄峥带着他去和林继东接头，唐早就直接去了监控室。孙涛在监控室里坐着，一见她过来，就往旁边让了让。 唐早坐下，就见监控里的房间，有点像酒店房间，是一个比较温馨的陈设，孙涛道：“不错吧？局里连夜布置的。” 唐早点了下头，当时他们在局里的时候，还曾经让薛白璧给高飞飞解除催眠，当时感觉她的操作十分潦草，可是看起来，这个李教授倒是很认真。 李教授的头发已经白了，面庞却仍旧显得娟秀，感觉很慈眉善目。 孙涛道：“李教授坚持不让带手铐，但是杨君意外的很配合，他一听说他的脑子有问题，被人动过手脚，就急了，主动要治。”他一乐，也不用唐早回应，自己就嘚吧嘚吧的说个没完：“刚才李教授给他做了个敏感度测试，他能达到四级。” 唐早问他：“四级是什么意思？” 孙涛道，“我恶补了一点常识，大概就是一级比一级深吧，第一阶段大概就是个稍微迷糊的阶段，但是到了第四阶段，就会有记忆丧失，痛觉丧失，可以听取指令什么的。” 唐早点了点头，看画面里杨君已经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薄薄的被子，李教授正温和的对他道：“你觉得这样舒服吗？如果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调整一下。” 杨君道：“还行，不错。” 孙涛看着，又道：“听说这催眠治疗，有很多种方式的，可以设定一些场景，什么外太空什么的，也可以角色扮演，器官对话，自我交换什么的。” 他补充了一句：“我没亲眼见过，就是一些理论。” 唐早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我也看过一些书，据说在这个时候，催眠师的其实也是一个a脑波状态，就是那种非常玄妙的潜意识状态。” “对，”孙涛道：“其实我对催眠很感兴趣，你知不知道响尾蛇试验？” “我知道啊！”唐早道：“就是罗伦让人隔着玻璃触摸响尾蛇，但是试验者不知道有玻璃，然后罗伦用催眠暗示他们那是一根橡皮水管，当时四个人中，三个人都摸了。” “对对！”孙涛感觉遇到了知已：“那个高世博的讲解，避重就轻的，其实催眠这种事，有时候想想的确可怕，例如说暗示你脱衣服，你可能就会抗拒然后惊醒，但是如果拐个弯呢？循序渐近，先让你认为在一个肮脏或者闷热的地方，然后进入浴室，然后迫不及待要洗干净，就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 第202章 催眠失败了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而此时，监控中，李教授柔和的声音正不断的响起，舒缓如流水： “现在，平视你上方的房顶，注视最中央的那一个点，一直注视着，固定在那个点，专心的凝视……专心的凝视……一边凝视着，一边感觉到你的身体越来越放松……” “任何时候，当你觉得自己进入到催眠状态时，就可以把眼睛闭起来……” “当你凝视着那一点的时候，你也会感觉到整个人越来越安静，念头越来越少，你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心中流过的每一个念头……现在，你感觉身体更放松了，你呼吸的速度也变的缓慢，慢慢的，慢慢的，你会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孙涛和唐早两个已经很久不说话了，两个人四只眼睛，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屏幕，连外头的人进来都没注意到。 一直到姜予以低声问：“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唐早和孙涛两个人同时一抬头，感觉好像某种玄妙的状态被打破似的。孙涛一脸不爽的回过头，然后唐早叫了声姜哥。 姜予以连忙道歉：“对不起。” 孙涛一看是个不认识的警员，也知道是青市来的，摆摆手没说话，唐早道：“我也不知道。” 林继东道：“李教授说要看情况，因为这不是单纯的治疗，而是要发掘被催眠过的东西，就会比较困难。一次通常两三个小时，具体多长时间能挖出我们要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而且好像不是一次完成的，应该是一次一点这样，李教授把这人当研究对象了，还说等案子结束想要这部分催眠视频。” 林继东和路霄峥没待多久就走了，姜予以没走，他也搬了椅子进来，跟两人一起看。 这个催眠诱导阶段用了很久，大概也是因为杨君情况特殊，对催眠师不能全心信任？等到杨君表情终于安详下来，整个人都是一种放松的状态，才听李教授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杨君声音微弱的有点不像他：“很舒服……轻松的……” 孙涛现学现卖，用气音讲解：“听说这就是进入催眠的状态，声音会变小，说话感觉很费力，然后就可以进入深化阶段了。” 杨君怎么说也是“智”狼，聪明，想像力很好，所以李教授用的是比较常见的下楼梯法： “现在，想像你站在楼梯上准备往下走，这个楼梯共有十级，我会引导你一级一级的往下走，每往下走一级，你就会进入更深的催眠状态，你的身体会更轻松，更舒服，你的心情会更宁静，更安详……当你走进楼梯下的地下室，你就会进入平时察觉不到的潜意识中，回忆起很多重要的事，获得更多的帮助……” “现在向下，走到第一个阶梯，身心都更加放松……” “现在继续向下，走到第二个阶梯，你的脑海中越来越宁静……” 下到第三阶梯的时候，杨君忽然急促的喘息起来，手脚微动，有一种在挣扎的感觉，好像遇到了意外。 李教授明显顿了一顿。 她改口道：“现在，现在我们结束这次催眠，深呼吸，你会感觉到你的身体往上漂浮，你已经离开了楼梯……当我从十数到一，你将会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世界……10，慢慢醒来……” 怎么回事？催眠失败了？ 监控室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懂些理论和皮毛，学过些东西，长久不用也都差不多忘光了，真的遇到了实际问题，就有点懵。 等了很久李教授才出来，唐早上前请教，李教授摇了摇头：“是我太着急了，对病人不够了解，他对楼梯和地下室应该有些恐惧，我用的方式错了。”她顿了一下：“这件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才行。” 李教授人非常温和，孙涛拿着小本本问了几个问题，她始终不急不躁的，几个人边聊边慢慢的出来，几个警察也围过来听，有人忍不住道：“教授，那些催眠表演，是真的还是骗人的？” 他一说旁边的杜红就笑了，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种事你也信！白痴。” 大家忍不住一笑，李教授含笑道：“瞬间催眠，其实是存在的。” 大家不由得齐齐“啊”了一声，李教授道：“有书中提到过瞬间催眠的程序，大概可以分为五个步骤，制定合约，设定信号，制造意料之外的震撼效果，迅速进入催眠，最后是承接。” 她来回一看，恰好挑中了刘唯：“你过来一下。” 刘唯非常听话的上前，“李教授。” 李教授伸出手，刘唯伸手来握，李教授忽然换成左手，刘唯下意识的也换成了左手，她再换成右手，刘唯也跟着换了，然后她握住他的手，猛然往上一提，就在那一瞬间，刘唯进入了一个极短暂的心无杂念状态，李教授飞快的道：“睡！” 刘唯一个恍惚，李教授扶住他：“闭上眼睛！”她双手抓住他手臂：“现在你已经进入催眠状态了……” 看着刘唯软过去，大家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教授唤醒了刘唯，仍旧笑眯眯的道：“方法有很多，但是大家也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受术者的信任和配和，都是第一步的，如果受术者很抗拒，那么再高明的催眠师，也是没有办法成功的。” 别说小警员，就连很多老警员也没有接触过这种案子，听的津津有味，一直到李教授被局里领导请走，大家还在低声议论。 唐早抓着手机，立马下单了好几本催眠类的书，连小说都没放过，姜予以在旁边，一边给她推荐他看过的，一边道：“这本看起来不错，你看完借我看看。” 孙涛看两人嘀嘀咕咕，也过来看了看，道：“这本就是李教授的书，我昨天买了，店就在京市，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真的？”唐早立刻把这本也放进了购物车。 “当然是真的，”孙涛伸手划了两下：“这种你也看？我昨天看了看电子书，就是一本打着催眠的名义胡说八道的小说，主角上来就用催眠骗.奸邻居，这种还不抓？结果我翻到结局，他最后娶了首富之女，为了不让喜欢她的女人伤心，开了一家公司，所有喜欢他的女人都成了职员，因为她们看着他就满足了。” 唐早被雷到了，果断删除，孙涛道：“你买书不看试阅？” 唐早道：“我先放进去，又没一定要买。” 孙涛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来，加个微信，回头有什么读后感交流一下。” 唐早就拿出手机加了，姜予以就在旁边，看他完全没有要一起加的意思，就咳了一声，走开了。 （注：本章催眠技巧主要引用廖氏催眠术） ------------ 第203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林继东送了李教授回来，看这边乌泱泱像赶集一样，立刻就是一拍手，“聊够了没有？聊够了干活！” 大家这才各归各位，眼看到了中午，大家短暂休息，一边低声交流案情，有了黄文蓓的“帐单”，又有不少人牵扯进来，这个案子真的是闹大了。 有个警员低声玩笑道：“这说明了一个道理，不管什么组织，重要岗位不要用女人。” 杜红一听就火了，瞪眼道：“什么意思？你瞧不起女人？” “不是不是，”小警员秒怂：“我就是说在这个案子里，因为女人比较仔细，想的比较多，所以才会偷偷录下高世博讲课，然后反复的听，所以我们才能有证据啊！” 他弱弱的补充：“这真的要，要感谢上帝……感谢女娲造了女人啊！” 这求生欲，大家都被逗乐了，连杜红自己都笑了。 青市这边几个人坐在一起，路霄峥跟姜予以商量着下一步，商量完了，姜予以又想起什么来，低声跟路霄峥道：“你那个房子，我打算买下来，等我回去，我们再具体商量一下。” 路霄峥不在意的嗯了声，唐早道：“怎么忽然急着买？难道是嫂子有二宝了？” 姜予以乐了：“历害，一猜就中。” “恭喜恭喜，”唐早道：“那等我们回去就把东西收拾一下。” 姜予以道：“那就谢了，我们也不打算装修了，你们收拾好了，我就让苒苒先搬进去住，到时候上班近，连马路都不用过……” 两人说话，路霄峥一直没插嘴，唐早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路队正皱着眉头看她，忽然把手肘搭在她肩上，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媳妇儿，人家连二胎都有了啊……” 唐早：“……” 下午六点的飞机，唐早一直以为路霄峥会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没想到吃过午饭他就带她回去了，然后一家人聊了一会儿，他又单独跟秦泽沛聊了个把小时，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满意的。 不要说啥没时间没必要没想到，真正的重视，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唐早实在是喜欢路神在正事上这个靠谱劲儿，忍不住就想黏着他。 然而这一趟回去，还有一只大灯泡周磊落，而且周磊落还开启了迷弟模式，全程亦步亦趋的跟着路霄峥，连头一次坐飞机的兴奋劲儿都给掩过去了。 三个人坐的普通舱，三个人在一排，等上了飞机，唐早每次侧头，都能看见周磊落双眼卜愣卜愣的看着路霄峥，忍不住道：“周磊落！” 混街面的小头头没感觉到全名杀的威力，恋恋不舍的把眼神儿从偶像身上转过去：“姐？” 唐早道：“路神今天洗过脸了。” 周磊落茫然：“啊？” “你要不要舔一舔？” 周磊落表情瞬间惊恐：“我为什么要……” 唐早道，“不舔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周磊落：“……” 路霄峥笑的不行了，搂住媳妇儿亲了一口，周磊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转过头去。 其实去京市这几天还挺忙的，但总感觉像度了个假一样，再见奋战在第一线的阶级兄弟，就十分愧疚。 幸好家里老中青三代都有万能助理，他们自己倒是轻装回归，买好的礼物跟他们前后脚也寄到了，于是等第二天上了班，连周局都收到了两只烤鸭和一条可以送媳妇的京绣围巾。 路队提上去汇报的时候周局都震惊了，来回打量了他三遍：“行啊，你小子上了趟京城懂事儿了啊！还学会送礼了。” 路队拉过椅子来坐下，笑嘻嘻的道：“顺便陪媳妇儿回了个娘家，为了留住我这么个好女婿，家里肯定得周到点儿啊。” 周局被他一句话说的，瞬间消了聊天的兴致，瞪了他一眼：“行了，赶紧说正事！” 唐早给法医室和刑侦队都送了小礼物，连二线都有，整的跟省亲归来一样，大家守着一堆京八件驴打滚，吃的不亦乐乎，唐早看高飞飞进来甜甜的打了个招呼，然后顺了一盒点心出去，忍不住碰了碰杨曼：“她有变化吗？” “啊？”杨曼正吃着驴打滚：“高飞飞？算是有点儿吧，”她抹了抹嘴上沾的豆面：“她现在不对所有人撒娇了，只对男人和有用的人撒娇，其它的没什么变化。” 唐早嗯了声，认真的道：“也就是说，其实催眠，并不能改变本性。” “不是吧？”杨曼忍不住好笑：“你走火入魔了啊？准备学学？” “也不是，”唐早道：“就是感觉很有意思。” 正说着，路霄峥也回来了，一进来就问：“高世博审了么？” “哎，头儿，”郑眉飞赶紧迎过去：“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姜哥接触过一次，这个高世博，特么的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软硬不吃，不管你说什么都像没听到一样，淡定的很。倒是问了两句话，一句是，薛白璧的案子开庭时他能去吗，一句是，唐早回来了吗。” “啊？”唐早正跟杨曼说话，一听到这句十分诧异：“问我？”她拍了拍胸：“不会是恨上了我吧？难道还没放弃要杀我？” 路霄峥冷哼了声，然后叫她：“走，去看看。” 两个人就把高世博提了出来，进了审讯室，高世博看上去仍旧儒雅而从容，完全没有因为身陷囹圄而颓然，见到两人进去，他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唐早和路霄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唐早道：“高教授。” 高世博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 他非常淡定的道：“我就一个要求，薛白璧的案子判的时候，我要在场。不管判的结果如何，等回来之后，我就把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他抬起眼睛来看着他们，已经松驰的眼皮半遮了眼睛，看上去多了些阴郁：“不要跟我耍那些刑侦技巧，没用的。世上当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催眠，但是你们就算请别人来，要得到口供也需要时间，而且，拼拼凑凑得来的东西总有遗漏，何如我全部告诉你们？” 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反正我出不去了，我会把整个群狼，所有人的信息全部告诉你们。这个交换，你们不吃亏。”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他与群狼的关系。路霄峥微微眯眼，考虑了一下：“我会向上级申请。” 高世博和蔼的微笑：“谢谢。” 唐早却道：“你说的薛白璧的案子，是指哪个案子？是关于当年事情的判决，还是她杀人的案子？” 高世博道：“当然是当年的事，至于她的判决，你们如果愿意告诉我，我会很感激。” 啥叫“当然”是当年的事？那是薛白璧的执念，而高世博更重视薛白璧所重视的，而非她的安危？是否因为薛白璧重视这个，超过生命？ 唐早当时就想说，如果这都不算爱？ ------------ 第204章 人性宣判  周局起初并不同意高世博去法庭。 高世博做为群狼的疑似组织者，手下一堆亡命之徒，一旦出去，发生什么情况很难预料。至于案子，想知道结果完全可以等他们告知，就算他想看全程，反正这个案子是要公开审理的，大不了给他看直播。 唐早和杨曼对周局这种直男思维非常的不以为然，但是要她们担保高世博这次是“人之将入狱其言也善”的心情，她们也不敢担保，当然担保也没用，两边拉锯似的扯了好几次，高世博始终不松口，周局最终还是同意了。 之前薛白璧直播的热度还没退，后来又有高世博的讲解，所以这桩时隔几十年的案子开庭的时候，很多媒体都报道了。 开庭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上午又出了个案子，离市局还挺远的。路霄峥受命负责高世博的事，怕赶不回来，所以不能去，但是唐早却不得不去。 郑眉飞带队过去。尸体是在一个山楂园旁边的屋子里发现的，因为这间屋子离村子很远，平时没人住，就是每年山楂成熟的季节，承包的村民会过来守一阵子果园，今年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房间被人反插了，撬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具尸体。 几个人赶到的时候，村干部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旁边一个村民蹲在旁边，一见他们就道：“可吓舍人了！” 郭白的脚刚拆了石膏，还不大敢使劲，很积极的凑上前一看，然后啊了一声，转头就叫：“唐姐！” 唐早过去看了看，房间不大，从门口就能看到尸体躺在床上，全身已经成了黑褐色，干瘪皱缩，十分吓人。唐早轻声道：“木乃伊？” “法医也叫木乃伊么？”郭白有点吃惊：“我以为只有古埃及法老那种缠布的，才叫木乃伊。” 唐早点了下头：“法医也会叫木乃伊。木乃伊、尸蜡、泥炭鞣尸、浸软……都属于保存型尸体变化。” 木乃伊也叫干尸，当尸体处在干燥、通风或者高温的环境中，或者埋葬的墓地和裹尸物有强烈的吸水性等等，内水份迅速蒸发消失，当尸体水份减少到40%-50%的时候，细菌就会停止繁殖，腐败过程会中断，皮肤及软组织干燥、缩小呈深褐色皮革样化，最终形成木乃伊。 一个成年人，形成木乃伊大约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生前体质消瘦或者脱水的尸体较容易形成木乃伊，而新生儿、幼儿和老人的尸体也较容易形成木乃伊。砷中毒的尸体由于生前大量水份从肠道丧失，又由于砷的防腐作用也容易形成木乃伊。 她一边等着，一边简单给郭白说了说，郭白直听的双眼蚊香。这时候，痕检员直起腰来：“房门没有旧的撬压痕迹，应该是死者自己插住的。” 唐早嗯了一声，就跟陈主任一起进去。 这个房间非常的简陋，没有炊具，饮水用具，没有灶，床上有一床破被子，正盖在尸体身上。 外头的村民正道：“……里头什么也没有，也没啥可偷的，一般俺也不锁，俺一走就是一年，所以临走之前都是收拾过的……” 旁边的村干部补充到，“小黄平时不在家，人又懒，他这园子也不大管，都是他三哥捎带手儿给伺弄伺弄，这间屋又脏，平时也没人过来，谁想得到会有人进去了，没听说村里谁家的人丢了啊！” 郑眉飞站在门外：“被子也不是你们的？” “不是，”村民道：“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被子。” 唐早过去检查了一下尸体。 尸体为男性，十分瘦削，长期营养不良。尸长171CM，身上套着破烂的t恤和裤子，头发已经脱落，长度大约为15CM，体表皮肤呈现黑褐色，皮肤及皮下软组织干燥皱缩，周身皮肤无破裂，无刺创骨折等致命损伤。 地方太偏，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直接在这儿解剖了。 尸体头皮及两颞肌呈牛皮纸样改变，无出血征象，颅骨、舌骨、肋骨及四肢均无骨折，食管、气管及部分脏器腐败，残余脏器呈纸样改变。 加上房中平静，无撬压搏斗痕迹，同时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乞丐。 唐早取了胸腹腔的残余组织，准备回去进行毒化检验，以便最后确定结果。但从目前来看，可以排除他杀。 只要不是凶杀案就好。郑眉飞也松了口气，跟分局的人简单交接了一下，后续的走访调查，明确死者身份的工作，就可以让他们去做了。 回来的路上，郑眉飞开的飞快，唐早看了看表，已经开庭了，这个时候也不能给路霄峥打电话，她忍不住道：“你说，会怎么判？” 郑眉飞道：“肯定会判的很重，因为情节太恶劣，而且影响太大了。”他把着方向盘：“又是强.*女，又是两人以上的轮.奸，过程中多次犯案，还有猥.亵情节，还有公众场合的猥.亵和试图强.奸……” 他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特么就是个人渣中的人渣，这种人还特么的判个啥？直接枪毙得了！” “师父，”郭白很认真的道：“好像不同的省份，都有固定的量刑计算，比如说强.奸妇女，每增加一人，基准刑增加一年，同一妇女，每增加一次，基准刑增加一年。奸.淫*，则增加基准刑的30％什么的。” 唐早淡淡的道：“要这么算，他得判个几百年了，毕竟他娶了一个受害者。”她加了一句：“张爱玲说，结婚若是为了维持生计,那婚姻就是长期卖.淫。那反过来说不是也成立？强.奸犯用这种手段娶了受害者，不就是长期嫖.娼吗？” “嗯，”郑眉飞道：“法院也要考虑到社会影响的，薛白璧那个直播，到现在热度还很高，影响太大，我估计他出不来了。” 三个人一边讨论，一边往法院赶，赶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十分了，他们本来还以为不算晚，没想到这个案子虽然案情复杂，过程却很快速。 他们进去的时候，诺大的厅里满满当当的，有不少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薛白璧坐在原告席上，站的笔直，背影看上去仍旧安静而娴雅，路霄峥和高世博就在离原告席很近的位子上坐着。 审判员正在宣读判决书，已经读到了最后：“ “…… 本院认为，被告人杨科违背妇女意志，使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其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之规定，构成强奸罪，依法应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的罪名成立。被告人对未成年人实施犯罪，酌情从重处罚；被告人为六人*行为，情节恶劣，酌情从重处罚；被告人在此期间先后四次犯案，无悔改之意，同时追诉期限自201X年5月7日起计算，并酌情从重处罚…… 综合考虑被告人杨科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第二款、第四款、及第二百三十七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杨科犯强奸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句话一出，庭审现场登时哗然。 杨科猛然往前扑了一步，然后被法警按住了，他似乎在大声的说着什么，但淹没在人潮中，完全听不到。 审判员的声音仍旧在平静的回荡：“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东省青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尘埃落定了。 唐早长长的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一种陡然平静下来的感觉。她看到薛白璧忽然号哭出声，然后双手捂着脸跪了下来，就这么嚎啕大哭。 无数闪光灯闪动，照着她曼妙而悲怆的背影。 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一个新闻，一个故事，可是对她来说，却是痛苦而纠结的一生…… ------------ 第205章 给她的礼物  薛白璧杀人案，将在十天之后公开审理。 催眠杀人，是一种现在非常少见的杀人方式，仍旧为外界所持续关注。但是对于薛白璧，甚至对于唐早来说，这件事情其实已经结束了。 薛白璧离开之前，拥抱了高世博一下，但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她回到看守所之后，叫人传了一句话过来，看守所的同事对她有些同情，直接用微信语音传了过来，她说：“唐早，我感激你，我这几十年过的如同行尸走肉，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又成了一个人。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这些畜生的罪行昭告世人，让他们付出代价……你帮我做到了。谢谢你。” 唐早在回来的路上收到，把高世博放进候问室之后，她点开了这一句话，放给他听了听。 高世博低着头听完，把脸埋进双手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苦笑了一下。 他缓缓的道：“在云云的咖啡馆里，有一个芭蕾舞者的雕塑，在她的舞鞋底下，有一个U盘，里面有群狼的全部人员资料。” 两人都有些吃惊。 唐早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咖啡馆里，好像的确有一个芭蕾舞者的雕塑，就在门的右边。他居然把资料放在那里了？可是想想，又似乎没什么好意外的。 两人直接赶了过去，开了咖啡馆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雕塑。 芭蕾舞者一脚着地，一脚高高抬起，通体是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眉眼灵动，光滑润泽，雕刻的非常精致，唐早比了比，道：“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五……”她认真的看着那雕塑的面容：“这是十四岁时的薛白璧吗？” 路队全没什么浪漫细胞，一心在案子。他只上下打量了一眼，就蹲下来，用膝盖抵住下面的底盘，握住雕塑落地的腿，往上拔了拔。 唐早刚升上来的感慨瞬间就下去了，无语的道：“路霄峥！” 路霄峥肩扛住雕塑的裙摆，又往上拔了拔，道：“好像真能动！” 唐早：“……” 然后他连同底盘扛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居然有螺丝口？还真是精致。”他用底盘对着她：“你转！” 直男什么的……唐早什么也不想说了，双手抱住底盘，使上浑身的劲儿才终于转动了，把底盘旋下来之后，“脚”的里面果然塞了一个用东西包着的U盘。 路霄峥往里看了看，确认只有一个，就随手把雕塑放到了一边，接过U盘：“有锈，这看上去已经几年没动了吧？中间群狼难道没有新的人员加入？” 唐早小心的把雕塑拧回去，摆回原来的位置，拭去脸上的灰尘，一边道：“估计是智狼和头狼的，新加的小喽啰也不太重要。” 路队皱了下眉：“回去看看再说。” 他们回去看了看，这U盘里面的人员，最后的修改时间是在两年前，但是资料极其详细，人员的姓名、年龄、籍贯、手机号、组织内职位，包括曾经犯的案子和是否蹲过监狱等等，全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很多加了性格特点的分析判断。 唐早忍不住震惊：“所以他整理这些的时候，就预备着有一天要交到我们手里吗？” “不奇怪，”路霄峥上去找周局，一边道：“他又不傻，常在河边走，还有不湿鞋的？” 唐早扶了扶额，什么也没说。 资料与他们已经掌握的许多资料对应了，能够确认是真的，于是第一时间发到了京市，周局向上汇报之后，后续应该会发往各省市。 路霄峥熟门熟路的带着媳妇儿去审高世博。 其实到了这一步，谁审已经不重要了，高世博连那份资料都交出来了，就没打算再隐瞒什么。 唐早很细心，倒了杯茶给他，高世博点了点头：“谢谢。” 他铐着的手，双手捧着茶杯，看着那热气，半天才低声道：“群狼，其实是我给她的一份礼物。你们猜的没错，这部分记忆，是我催眠了她，她说的，不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我们小时候家在一起……她从小就白，就漂亮，你们不懂，那时候满眼都是黑乎乎脏乎乎的，她抬着下巴走过来时，真的就像个小公主一样。那边不管男孩女孩，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我家里条件不好，名声也不好，我三个姐姐出嫁都嫁的像卖闺女，就为了供我读书。我们那边有个风俗，被谁救过命的，就要认干亲，有一回她从墙上掉下来，被我娘接住了，就认了我娘当干娘，我娘那时哄我，说等到她十二岁，就去给我说说，让她给我当媳妇。” “那个时候，农村十一二岁就订亲很常见，也不用领什么证，要结婚办办喜事就结婚了。我当时真的信了。后来她家搬到城里了，我还经常求着我爷娘过去，其实我看的出来她妈妈不欢迎我们，她也不喜欢我，但是我们还是厚着脸皮去。后来我考上大学了，还经常给她写信，第二年我过年回来，去了她家一次，她妈妈忽然问我想不想娶她，” 他沉默了半天，头埋下来：“我当然说愿意，我很高兴，但是回到家一说，我娘就觉得不对，说肯定有事，然后她就找人打听，”他冷笑了一声：“就是找的杨科家，我二姐嫁的他堂哥。当时他娘什么也没说，还夸我好福气，我娘越想越不对，就让我二姐偷着打听。” “过了几天吧，刚过完年，我二姐就回来了，跟我娘在屋里说了很久，出来我娘就说坚决不答应。逼急了，才说她和杨科好上了。” 唐早看的出来，他其实就是想说说话，就安静的听着。 路霄峥眉头微皱。 高世博其实是结过婚的，还有过孩子，但是后来离了，孩子跟着母亲，据说他也不怎么管，他对这样的男人是看不上的，但是放在审讯的位置上，犯人主动倾诉很难得，所以他也没有打断。 高世博沉默了很久，“我就信了，想起当时杨科他娘那个表情，还有杨科的眼神，我一下子就信了，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学校，从那之后，再没去过她家，但是……却一直自欺欺人的给她写信。” “一直到后来，我腿受伤，过来这边疗养，确实是个意外，我碰到她，意外的是，她还记得我，我后来才知道，她不知道我去过她家，不知道她妈妈跟我说过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她只知道我一直给她写信……所以对我印象很好。” “我也没有揭穿。”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了她当年的遭遇，我恨自己当时什么也没做，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救她……那时候，我正跟公安合作，有一个心理疏导课程，一直在跟这些人打交道，也因此招惹了些麻烦，我的腿当时就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但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其实，我可以帮她的……我回去之后，开始跟这些人接触，然后把她叫过来，发现她想亲手报仇，就教她催眠，帮她设计场景，帮她准备药物，毒，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办到……” “这，就是我设立群狼的初衷。” 高世博忽然抬头，对她上下打量：“我十年之前就见过你，秦闻之带着你，小心翼翼的讨好你，你长的跟他很像，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却什么也不知道，对他很戒备，甚至很厌恶。我当时就想，他到死，都不可能被你接纳，不可能听你叫一声爸爸。” 唐早猛然抬起头看着他，高世博也看着她，然后缓缓的收了回去：“后来云云说起你的存在，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事情可能要结束了，可能就要坏在你身上……她为了清白十年奔忙，而你，也为了‘清白’十年求证，我就知道会输。” 他再度捂脸，花白的头发伏在手上，看上去有些悲怆。 他一直没抬头，低声道：“我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她最感激的却是你，却是这个把我们送进囹圄的你……我给她的，根本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我一直就没看懂她，我一直以来就错了。” 他无声恸哭起来。 ------------ 第206章 路夫人吉祥  关于群狼，高世博一句也没有再交待，从那天之后，他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气神，老态毕现。 但现有的资料，也足够了，群狼的主要聚集处，就在京市和青市，这段时间，两个地市简直忙的昏天黑地，等差不多尘埃落定，相关人员、集体纷纷论功行赏。 这一次，无比难得的，连唐早都拿了个人二等功，大家在群里商量着怎么庆祝一下，唐早才刚从法医室下来，路霄峥就抓住她手：“走。” 唐早不解：“去哪儿？” 路霄峥道：“庆祝一下。” “啊？”她指着办公室里的人：“他们……” 然后就被他强行拽走了，杨曼叹了口气：“我该不该告诉她，就在她进来之前那一分钟，头儿看了一眼手表，说了一句话‘还够时间去民政局领个证。’” “你说不说都是一样的，”姜予以也已经回来了，一边抱着他的中老年保温杯，慢慢喝茶，一边笑道：“对结果又没有什么影响。” 郑眉飞第一百次感叹：“头儿这种人也有人要！没天理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姜予以道：“京市有个同事要调过来，是个女警，就进我们队，到时候你要加油。” 叶归宁脸色都不大对了：“不会是那个霸王龙吧？” 姜予以去的晚，不知道这事儿：“什么霸王龙？” 叶归宁道：“头儿说她是霸王龙，就那个姓杜的女人，”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真是受不了她，不怕你们笑，我去的头一天，屁股都被她捏肿了。我就没见过这种人！” 他打量了郑眉飞一眼：“眉姐儿这身体，在她手里绝活不过一天。” 郑眉飞：“……” 叶归宁很少说这种话，大家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哈哈哈哈的笑成一团，姜予以疑惑道：“她过来跟我打过一次招呼，说要过来，我觉得人还不错啊？” “那是我未雨绸缪，提前告诉她你是我男朋友。”叶归宁忍笑道：“我自从告诉她我是基，就再也没被她捏过，我一看你来了时，她那个眼神儿，就直接过去警告她了。” 姜予以扶着额，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叶归宁忍笑找补道，“其实那个杜姐，人还不错，漂亮，也仗义，就是作风太豪放了。”他看了着郑眉飞：“我支持你迎难直上。” 乔南刚好进来，听了一段儿，忍不住笑道：“提前买个意外伤害险吧。” 众人：“……”哈哈哈哈哈！ 这边扯着，就见门口人影一闪，唐早被路霄峥拽着进来了，路霄峥笑嘻嘻的拿红本本晃了晃，然后大家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路夫人吉祥！” 唐早脸都红了，道：“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还讲不讲义气了！” “哎，”郑眉飞拿了一支笔一个本子过来：“义气是要讲的。法律更是要讲的，路夫人，路先生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对你动用了威胁及强迫等等手段？你可以跟本警官详细说说，本警官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唐早被他逗笑了，小声道：“我是说，早说的话我也可以稍微化下妆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弄的像临时起意，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临时起意？”郑眉飞犀利道：“临时起意能连你身份证都拿好了？这分明就是蓄谋！” 杨曼过来拿过结婚证细看，一边笑道：“你不化妆也很好看啊！真的！你还想多好看啊？” 郑眉飞拿过来看了看：“哟，头儿，你这是娶了个仙女儿么？简直羡慕嫉妒恨啊！” 唐早又被逗乐了，“眉姐儿，我跟你买点儿情商，匀给路神吃行吧？” “行！”郑眉飞张手：“拿钱来！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路霄峥坐在旁边，一直在笑，显然心情好的不行，一边道：“情商是什么玩意儿，老子富余。” “情商？”唐早笑道：“情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很重要。举个例子吧，你们现在在三十年代的大上海，你跟眉姐儿是兄弟两个人，上有年老不能操劳的父母，下有十来个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 路队敏锐的提出质疑：“十来个都待哺，怎么生的？这得有十来个妈吧？” “这不重要！”唐早道：“总之现在你家里急需用钱，眉姐儿可以凭借情商，傍上十来个富婆，邂逅十来个富家小姐，分分钟带领全家致富，而你，只能去码头抗大包，卖苦力。这就是差别！” “操！”路霄峥笑骂了一句，无力吐槽。 “谢谢啊！”郑眉飞跟她握手：“虽然听起来很香艳，但是我总感觉离那啥尽啥亡有点近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越是看她不好意思，越是要打趣她，唐早想走，他们还拽着不让她走。唐早被打趣的满脸飞红，可不管什么时候偏头，都能看到他正笑着看她，好像眼神儿就没从她脸上离开过，看不够一样看。 他实在是英俊，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长腿舒展着，漆黑的眉眼带着笑，软化了阳刚凛冽的五官，让他整个人英俊到闪闪发光。 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偷看他，后知后觉的，觉得那甜甜的味道，从心底里泛了上来，让她整个往上飘，往上飘，晕陶陶的欢喜。 路霄峥忽然霍然站起，直接搂着小腰儿把她从几个人中间拔了出来，挟着就走，一边道：“下午请假！” 大家齐齐嘘了他一声，堂堂刑警队长，白日宣啥！还行不行了！ 路霄峥真的有点儿迫不及待，几乎是风一样抱着媳妇儿回了家，把人丢在床上，一边三把两把扯开衣服，一边道：“以后别当着人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听到没？老子不要面子的啊？大白天的还上着班像什么样子？”一边训斥，他利利索索的蹬掉裤子，大长腿一迈就上去了：“不是不让你看，要注意场合，在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老子随时随地满足你。” 唐早：“……” 请神圣*的队长同志从我身上滚下去好吗？迅速马上立刻！ 可帅色当前，下一刻，她就忍不住伸手，搂住他脖子：“路神，好爱我。” “嗯，”他声音微哑：“老子也很爱你，就这么爱你怎么样？还是……嗯，再使劲点儿……爱？” ------------ 第207章 我为路神而生  路队终究还是没能达成“下午请假”成就。 虽然领证的确是一件人生大事，然而生活并不会因此而停止，犯罪分子也不会给面子暂时不做案。 所以还没到下午上班的点儿，缠绵的小两口就被一个电话从床上呼了起来，两人饭都没吃，还运动了一场，饥肠漉漉。路队一边开车一边道：“换工作，必须换工作！想想你以后想干嘛！” 唐早不以为然：“你不换，我就算换成全职太太又怎么样？” 路队道：“没我不成是吧？” “是呀，”唐早笑眯眯的道：“没有路神我就活不成，我为路神而生。”一边说，一边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路队被她哄的心花怒放，嘴角一直往上翘，表面上挺镇定的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案子发生在一间饭店的员工宿舍里，因为下班一般很晚，所以老板在附近甘霖家园，给她们租了栋三室一厅当员工宿舍，昨晚有一个叫赵小涵的员工轮休，一个人在宿舍，早上她同屋的人叫她起床，才发现她死在了床上。 他们赶到的时候，几个女孩瘫在门口，一个个都吓的不轻，分局的人正在问话，一个女孩道：“肯定是楼上！一定是楼上干的！我们跟楼上吵了好几次了！楼上老两口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她们说，因为他们是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早上十点半上班，所以一般都起的比较晚，但是楼上每天早上都会在五六点钟起来，然后就一直故意敲地板，声音又响又密集，根本睡不成，他们去找了两次也没用，然后他们就买了个震楼器，没事儿就震他们，楼上楼下闹的很僵。 警员道：“楼上住的是什么人？” “经常见到的有老两口！那老太婆可会骂人了，骂的那叫个难听。还有个男的，阴阳怪气的。” “这男的大约多大年龄？身高，长相？” “看着有四十来岁吧？不算太高，一米七几的样子，长的也就一般吧。” 旁边忽然有一个女孩轻声道：“楼上的大爷大妈其实人挺好的，他们也不是故意敲……” 一句话还没说完，说话的女孩就回头骂她：“孙娇！你是看上那男的了吧！整天替他们说话！小涵都死了你还替他们说话，你还有良心吗？” 那女孩不敢说话了，低下头。 唐早和陈主任一直站在下面等着，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们这些人听口音就是同乡，他们出来打工，通常挺抱团的，这虽然不是坏事，可是看这几个女孩咄咄逼人的样子，要欺负到她们估计不容易，这件事，未必就是她们说的这样。 但是她也没说话，等痕检检查了门锁，就进去了。 死者在东边的卧室，下铺，铁梯子上搭着一件睡衣上衣，扣眼有拉扯的痕迹，没有血迹，脚下扔着一条睡裤，有脚印及血滴。 死者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上遍布滴落及擦蹭状血迹，被头已经被血迹浸染。 掀开被子之后，就连陈主任也惊的退了两步。 死者周身刺创口、切割损伤合计45处，其中胸腹部22处，会.阴.部11处，双上肢5处，面部5处，背部2处，创缘整齐，创壁光滑，一创角锐，一创角钝。 同时，左右乳.房均缺失，脐下至会.阴有长达30CM创口，深达腹腔，肠组织脱出，*等性器官缺失，以上器官未在现场发现，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路霄峥进来一看，眉头就是一拧，唐早简单的说了两句，他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这时候其它人已经把那几个人带到下面车里问话，路霄峥示意郑眉飞和郭白上楼，一边就仔细打量了一下楼道。痕检员孙重道：“门口太乱了，脚印手印太多了……” 还没说完，路霄峥忽然道：“这是什么？” 孙重一抬头，就见门侧墙面有一些东西，看上去好像是什么液体从墙上滑下，堆积在角落，又被沾上了土一样，路霄峥转头再往旁边打量，就见这门的斜对面，也就是楼梯转角的地上，也有一滩。 孙重忽然干呕了一声：“这不会是……” “很可能。”路霄峥道：“你看这儿。” 墙面上有一团横的，椭圆形的浅黄色污渍，看上去油腻腻的，孙重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更恶心了：“总不会是有人把头抵在这儿，然后在这儿打.飞机……呕，这也太恶心了吧？弄这么一堆，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啊！” 路霄峥冷冷的道：“死者性.器官都被取走了，应该是性.变态杀人。” 但是这小区比较老旧，楼道和楼门都没有摄像头。路霄峥道：“一定有人看到过，你们注意看看楼梯间有没有躲藏痕迹，有没有留下什么，我下去看看。” 而此时，郑眉飞带着郭白上了楼，这是普通的居民楼，一层两户，五层，没有电梯，他们先上了三楼东户，也就是死者上面那一户，但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 他们又敲了敲对面，也没有人。 但是对面没有人不奇怪，扶手上已经积了灰，还夹着广告纸，应该是很久没人住了，但是东户那边，地面门板都干干净净，应该是有人的。 郑眉飞两人又去上面两层问了，四楼的大妈道：“那几个小娘们儿kou 的很，谁也不敢惹，晚上下班到半夜，摔门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的到，天天晚上的叫她们吓醒，怎么说也不听，听说还弄了个什么玩意，就跟装修一个动静，老杜家老两口天天叫他们欺负的抹眼泪……” 本地话kou就是嘴巴利害很会骂人的意思，郑眉飞记了下来，等下去的时候，又去三楼东敲了敲，仍旧没有人开，两人正准备先下去，就听到房间里咚的一声响。 郑眉飞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打了个手势，假装跟郭白俩人下楼，然后去车里拿了反猫眼观察镜，又轻手轻脚的上来，轻轻扣在门上，往里一看，顿时就吓了一跳。 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似乎经过了一番打斗，卧室门那边，露出了一个被捆着的老头的半截身子，嘴也被塞着，显然是挣扎挪到这儿的，还在拼命想动弹。 郑眉飞赶紧打手势让郭白守着，下去跟路霄峥汇报了。 ------------ 第208章 变态杀人案  路霄峥上来看了看，用气音道：“凶手应该不在。”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小郭，叫杨曼上来。” 郭白赶紧把杨曼叫了上来，路霄峥示意她敲门，杨曼就一边敲一边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们是警察，想找您问几个问题……” 路霄峥一直凑在那儿看着，道：“没人！叫江周上来开锁！” 开锁可以给痕检员们当副业了，江周和孙重都很擅长开锁，尤其这家的锁就是直接带过来的，没两分钟就打开了，门一开，那老大爷吓的猛一抬头，郑眉飞赶紧道：“不用怕，不用担心，我们是警察。” 路霄峥示意他们在外头，一个箭步进去，迅速检查了屋子里没有别人，这才低头，迅速给老大爷解开了绳子，老大爷和老大妈两人是捆到一起的，大妈已经昏迷了，路霄峥道：“没事吧？” 老大爷吓的不轻，嗬嗬了两声，不知道要说什么，路霄峥道：“眉飞小郭送他们去医院。” 一边把他扶了起来，老大爷扶着墙，来回的找着，郑眉飞眼尖，赶紧把倒在门边的拐棍给他拿过去，心里也明白了，心说啥敲地板啊，大爷显然是腿脚不好，要柱拐棍，看拐棍下头都包了厚厚一层布了，能多响啊，那几个女孩就是没事找事儿吧！ 他和郭白送了老两口去医院，留下的痕检也上来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痕迹。 唐早这会儿已经跟陈主任一起回了局里，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死者左胸部刺创口深入胸腔，刺破心脏，死因是心脏破裂大出血。死者胃内容物充盈，可见面食，应该是进食后较短时间内死亡的。死者胸部、手部均有抵抗伤，其它部分均为死后伤，也就是说，死者曾有过抵抗，挣扎，然后在死亡之后被切割器官。 根据损伤特征来推断，凶器为单刃刺器。死亡时间在晚上七点钟左右。 唐早道：“从做案手段来推断，我们认为属于性.变态杀人，结合尸检情况，认为是力气比较大的男性。” 郑眉飞刚从医院回来，翻开本子道：“老大爷名叫杜庆和，离休干部。他说昨天晚上八点半左右，跟老伴从外头回来，恰好看到一个人提着东西往下走，他闻到一股血腥气，就往旁边让了让，还看了看那个包。包是黑色的，手提式，好像是个女士包，他还想着为什么用这种包来装肉。然后回到家之后正在看电视，就有人敲门，问他家有没有退烧药，然后老大爷就进去给他找，出来才发现那人把老太太捆了起来，然后他一叫，他也扑上来把他捆了起来，翻走家里的钱就走了。” 郑眉飞合起本子：“老太太被打了一下后脑，老大爷的状态也不太好，都在医院，小郭在那儿守着了，如果要做画像，估计要明天。不过据老大爷说，这个人他曾经在她们门口见过两次，还以为是谁的男朋友，个子不高，很敦实，眼睛很小，皮肤很黑，长的一般。打扮普通。” 路霄峥点了点头：“现场遗留大量指纹掌纹脚印，凶手下手并不严谨，应该不用做画像，其它人查的情况怎么样？” 杨曼道：“有人见过她，就那个张娜，她说见过他几次，他老是蹲在绿化带那儿看着她们，但是除了看，其它什么也不做，她们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那个叫孙娇的女孩说，她在阳台看到过他，他并不只是看她们，也看别人，他好像很讨厌女孩穿裙子，每次看到有穿裙子的女孩，就会表现的很愤怒，还用石块在地上划。穿别的衣服就好些。” 路霄峥道：“保安？” “没有保安。”郎鹏道：“小区保安室长年没有人，就是个摆设。” 路霄峥道：“继续查，这小区里一定有人认识他！这栋楼里的人再扫一遍！还有，查查垃圾箱，东西有没有被他扔进垃圾箱里！”他想了想，转头叫杨曼：“你跟小早去，单独接触一下那个孙娇，我总感觉这女孩知道些什么。” 唐早和杨曼去了那家饭店，悄悄问了问孙娇负责的房间，就直接进了房间，点了菜先不让上，跟孙娇聊了几句。 孙娇有些怯懦，一听说他们是警察，就有些怂，唐早问了半天，她低头就哭了。一边哭着，一边道：“我有点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她说她见过那个人。 因为她们跟楼上闹牌气，所以进门出门的时候，总是喜欢把门摔的很响。而她们那个门有个毛病，就是关的太使劲有可能会弹回来，就关不住了。她胆子小，不敢阻止他们，就每次等他们走了，就再去关一下。 因为关门，肯定有一个打开再拉回来的动作，然后就有一次，她一打开门，就跟那个人一下子对上了脸，当时她吓的尖叫了一声，往后一退，那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好像迟疑着要不要进来。然后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猛然冲过来把他一推，就把门关上了，然后她吓的瘫在门里，就听到他在门外头喘气。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敢跟其它人说，后来赵小涵出事，她立刻就想着可能是那个人，她很后悔没跟她们说。 唐早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孙娇算了一下：“我那天轮休，是在上周四。” 这边问着话，其它人也没闲着，郑眉飞才从楼里出来，就接到了姜予以的电话：“你干什么呢？” 郑眉飞道：“刚从那小区出来。” “嗯，”姜予以道：“新同事来了，你手头活儿不急，就去机场接一下，我这边走不开。” “就那个霸王龙么？我可不敢去！”郑眉飞玩笑了一句，一边道：“手机号发我。”一边就打了打方向盘，往机场的方向拐。 到了之后拨通电话，客气的道：“你好，是杜姐吧，我是青市的郑眉飞，我过来接你，已经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对面女孩声音清脆：“你好，我刚出来，你穿什么衣服？我穿了一件薄荷色的长风衣。”她大概是跟直男相处习惯了，很周到的解释：“就是那种有点绿，有点蓝的颜色，带着两个大行李箱。” 郑眉飞心说我知道啥叫薄荷色啊，妇女之友白叫的么！一边就抬头找了找。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姑娘看着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眼睛挺大，也没化什么妆，头发用个竖夹高高夹着，整个人看上去精干麻利，一见他就笑了，推着行李箱过来：“你好，是郑师兄吧，我是杜妩，妩媚的妩。” 郑眉飞心说这个霸王龙长的略好看啊！一边笑道：“欢迎欢迎，欢迎到青市来。” ------------ 第209章 菜鸡互啄  那两个行李箱很大，也没往后备箱放，直接放到了后座上，郑眉飞客气的道：“杜姐，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回去吧？” 杜妩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更客气的道：“县安路甘霖家园，麻烦你了。” 郑眉飞有点吃惊：“县安路甘霖家园？” 杜妩嗯了一声，眼睛看着窗外，郑眉飞咳了一声，没往下说。但足足一个小时的路，尤其郑眉飞这种暖场小王子，肯定不能干坐着，又道：“杜姐怎么会想到来青市的？” 杜妩道：“我家就在这儿，因为父母年纪大了，又只有我一个，离的远了，不大放心。” “哦，”郑眉飞道：“原来如此。” 看她始终面向窗外，他又艰难的挑起话头：“杜姐以前是在京市市局么？” “不是的，在分局。”杜妩似乎是忍无可忍，转头问道：“那个……你为什么叫我杜姐？你多大了？” 郑眉飞讪然：“我三十了。” “嗯，”杜妩道：“我二十五。” “哦哦，”郑眉飞尴尬极了，“不好意思，是我想错了，那小杜？” 杜妩道：“郑哥，我其实就是想问问，我长的是不是很老？” “当然不是了，”郑眉飞道：“你这么年轻漂亮，所以我叫的时候一直在心虚你听不出来么？” 杜妩被安抚了，笑道：“叫我小五就行，我同事都叫我小五，我以前在东区分局，报告才刚批下来，因为群狼的事情，去市局帮了几天忙……见过你们姜副，是不是他说我长的老的？” “不是的，”郑眉飞汗都要下来了，只好道：“我就是觉得，一见面就叫妹妹显得不够庄重，所以试探着叫姐，显得，咳，比较尊敬。” 杜妩显然完全不信：“……呵呵。” 郑眉飞不敢转头。这可是传说中能单手捏肿人屁股的人啊！万一一言不合她捏他屁股怎么办？ 咦？这么一想还有点儿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杜妩一直在打电话，却没有人接，有点奇怪的咦了一声。郑眉飞正想问一句，就听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来，郭白道：“师父，你在哪儿？” 郑眉飞道：“接新同事，怎么了？” “啊？”郭白道：“就是叶哥说的那个霸王龙到了吗？” 这熊孩子！郑眉飞简直要昏倒，并不敢转头看霸王龙的表情，幸好郭白也没再说，就道：“那个老大爷想见你，说想起来有一个情况要跟你汇报，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相信我，不跟我说。”言下非常委屈。 郑眉飞道：“知道了。”一边光速挂了电话。 “有案子是吧？”杜妩平静的道：“先去吧，我不急的。我跟你一起过去，然后看情况再说，不行我就自己打车。” 郑眉飞并不敢反驳：“好的。” 杜妩道：“对了，小叶是谁？” 郑眉飞：“……” 他内心默默的道，兄弟，不是哥不帮你，是实在没办法……哥也怕啊！于是严肃认真的道：“小叶叫叶归宁，是刑侦支队的同事，你们不是见过么？” 杜妩想了一下：“没有啊，我只见过你们姜副。” 郑眉飞心说难道是您捏过的屁股太多，已经不记得捏过的那个伪基佬了？但是脸上却避重就轻的微笑道：“那等见了面我介绍你们认识。” 两人直接去了医院，郑眉飞从车上拿了记录本和笔，一边问她：“你会开车吗？” 杜妩道：“会。” 他把钥匙给她：“那你开着回去吧，等明天开到局里给我就行。” 杜妩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转身进了车门，郑眉飞上了楼，进了老大爷的病房，老大爷和颜悦色的道：“小郑警官，我想起来一件事，我们锻炼的时候见过那个人，他跟一个路过的妇女起了冲突，当时我听旁边的人说，这人是老牛家的孙子，现在就住在三号楼的阁楼上，东户……” 老人家说话很慢，咬字很准，但郑眉飞脾气好，也不催，就慢条斯理的细问，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杜妩道：“郑哥，你手机……” 她一下子呆住了。床上的老人家也愣住了，半天才道：“佳佳？” 杜妩目瞪口呆：“爸？” 郑眉飞：“……” 这也太太太巧了吧？ 郑眉飞只好站起来，暂时留出时间让父女俩叙旧，一边在群里艾特叶归宁，道：“出来单挑！” 唐早道：“围观菜鸡互啄。” 杨曼道：“围观菜鸡互啄+1” 郎鹏道：“嘿嘿。” 郭白道：“我帮我师父！” 路霄峥道：“看来都很闲啊！” 叶归宁：“我做错了什么？@眉飞色舞” 郑眉飞一连串的道：“你告诉我霸王龙很凶，霸王龙年纪很大，霸王龙会捏人屁股……然而人家才二十五，长的又年轻又漂亮，我还特么的叫了人家好几声杜姐！” “还有郭白！你个混蛋玩意，有点眼力价儿没？我都说了接新同事，你张口来了一句霸王龙！那会儿人家就坐我旁边!” 唐早道，“懂了，眉姐儿已被美色所迷惑。” 杨曼道：“明年今日我会记得帮你上柱香。” 郎鹏：“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叶归宁：“你开心就好。” 郑眉飞：“……” 比一个损友更可怕的，是碰到了一队损友！他无奈的扶着额，老大爷，应该说杜爸爸忽然叫她：“小郑警官？小郑警官？” 郑眉飞迅速放下手机：“大……咳，伯父。” 杜爸爷和蔼的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垫付的住院费，回头让佳佳还你……她说你们现在是同事了。” “是是，不急，”郑眉飞道：“那你们聊，我们先去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带着郭白就走了，车钥匙在杜妩手里，也没好意思回去要，两人又去了甘霖家园，姜予以和郎鹏刚从楼上下来，听到有新情况，就跟他们一起上去。 这小区四敞大开的，没有门卫保安，楼宇也没有门，直接上到阁楼，先趴在门外听了听，没有声音，郑眉飞用反猫眼观察镜看了看，急示意姜予以来看。 姜予以看了看。阁楼厅里只有一个床垫子，两个马扎和桌子，但是靠墙却放着一个女士包。 黑色，手提式，应该就是杜爸爸说的那个包了！ ------------ 第210章 一场乌龙  “人没在，”姜予以仔细的看了看，考虑了一下：“先不要破门，房间没有收拾过，手机充电器还在，他如果认为住处没有暴露，有可能会回来，先叫人盯一下。” 郑眉飞道：“我跟小郭在这吧。” “嗯，”姜予以道：“小心一点，他很有可能会在附近逗留，观察，这个人对女性很仇视，脾气应该十分暴躁，尽量不要跟他当面冲突。” 嫌疑人的身份很快就确认了，凶手名叫牛成顺，男性，三十五岁，无正当职业，曾因为嫖.娼、流氓、盗窃罪前后几次进过看守所，据卷宗记载还有露.阴癖。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爷爷留的，早在几年之前就卖了，当时是五楼带阁楼，估计是没钱，居然又回来住在了阁楼里。 问过现在的户主，他说阁楼一直没有住人，就堆放些杂物，他忽然回来说要借住，他们怕得罪人，就给他住了，当时说就住几天，可现在已经住了四五个月。 在小区里细细的排查了一遍，在事情发生之后，还没有人见过他，有可能是逃走了。 第二天，杜妩过来局里报到。然后就申请加入甘霖家园的案子。 路霄峥没同意，一来是这个案子本身很简单，并不需要市局投入多少人力，二来，毕竟是新同事，虽然她是刑侦口直接转刑侦口，履历很漂亮，但路队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她能干什么，适合干什么，还需要看看再说。 郑眉飞和郭白还在蹲守，路霄峥就叫了杨曼，陪她把一套手续走完。 杨曼也听过霸王龙的故事，还听过唐早的版本，虽然觉得她不像这种人，但当然还是更相信唐早，对她就非常客气。等她办完手续出来，她就道：“你要不要住宿舍？要住的话，我带你过去办手续？” “不用了，”杜妩道：“我家离的不远。” 两人这么礼貌的交谈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结果一回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几个人正围成一圈，兴致勃勃的分吃冬枣。唐早一看她们进来，就笑着招手：“曼曼!快来，我给你留了！” 她笑着过来，把手里的大枣凑到她嘴边，杨曼就她手咬了一口，然后就走到一边洗手，唐早笑嘻嘻的跟在她身边，一边喂她吃一边道：“甜吧？我哥刚给我寄过来的，应该是最早的一批牛奶枣，现在超市里还没有卖。” 杨曼洗过手才接过来：“好甜啊！” 杜妩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这一幕，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 虽然新人去一个地方，大多会被排挤，但是刑侦队这种干实事的地方，这种情况其实还是比较少的。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大家一个个埋首伏案，鸦雀无声，还以为这边的领导就这风格，结果现在一看……呵呵呵！ 但毕竟初来乍到的，她什么都没说。 唐早起先没注意，一偏头才看到杨曼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倒是一愣：“嗯？” 她和路队那会儿去领证了，根本不知道大家关于霸王龙的谈话，不知道有新人过来，也不知道大家以为调过来的女警就是那个霸王龙杜红，乍然看到一个人进到刑侦支队办公室，还有点吃惊。 杨曼也有点奇怪，姑且给她介绍：“这是从京市新调来的同事，杜妩。” 唐早展颜微笑：“您好，我是法医室的唐早。”她本来就抱着盘子，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枣：“要不要吃枣，刚洗过哟！” 杜妩迟疑了一下，还了她一个笑：“谢谢。” 路霄峥道：“大家都认识一下。” 大家就都过来握了下手，介绍到叶归宁的时候，杜妩挺认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抿唇，没说话。 叶归宁又不傻，一看她就知道是弄错了，他就温和的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见到你，我才知道之前闹了个乌龙。” “嗯？”杜妩道：“什么乌龙？” 叶归宁道：“京市有个叫杜红的，你认识吗？” “认识，都认识，”杜妩也渐渐回过味儿来：“她很历害的，能一个打好几个，听说有一次超市有两个人执刀闹事，她跟人对上了，踢的太重，给那人的某些器官造成了永久性伤害，幸好是免责的。听说她们队里的人都叫她大姐大。”她眨了下眼睛：“你们不是以为我是她吧？” “还真的是。”叶归宁笑道：“恰好都姓杜，瞧这事儿闹的。” 杜妩也笑了：“我可没这么历害。” 话一说开，气氛立刻就变好了，大家聊了一会儿，唐早忽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这事，我们都不要告诉眉姐儿。”她笑眯眯的跟杜妩道：“眉姐儿是我们里头最好脾气的一个，再加上杜红的威名震慑，你以后在我们青市可以尽情的奴役他，欺负他，不用客气。” 大家一拍即合，嘻嘻哈哈，杜妩又好气又好笑，心说可怜的眉……眉姐儿？ 这外号，她噗的一乐。 杜爸爸和杜妈妈还在医院，倒不是情况多严重，主要是有些后怕，案子没结之前打算在医院多待几天。 杜妩这次回来，就要在家里长住，约了杨曼和唐早陪她去买些日用品，三个女人明目张胆的溜号，她们脾气相投，逛了一下午，已经从一见如故逛成了情比金坚，看时间还不算晚，就一起回了甘霖家园，准备帮忙收拾一下。 三人从车里把东西拎上去，然后打扫了一下，杨曼和杜妩准备去附近买点儿吃的，唐早是典型的强迫症，就先把垃圾袋拿下来扔了，准备回去先把米蒸上。 已经是十月份了，但她忙的太热，卫衣的袖子都撸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臂，她皮肤白，灯光下白到发光，一边走，一边随手把头发扎成了个丸子头。 她并没注意，身后的垃圾池里，缓缓的冒出来一个头，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白皙的手臂，高高抬臂时露出一线腰肢，他放在下面的手来回动作着，眼中的光芒近乎疯狂。 小区的垃圾池是非常老式的，水泥砌成的一个开口的方池子，但这种地方大家都懒，垃圾总是堆在开口处，池子里反而比较空，现在一角铺着一条破被子，显然他已经在这儿待了很久。 眼看着唐早进了楼门，他来回看了看四周。 正好是晚饭时间，周围空落落的，根本没有人，他毫不犹豫的一提裤子，就跟了上去。 ------------ 第211章 挟持人质  唐早回去淘好了米，估摸着三个人的饭量蒸上了米饭，看家里有土豆就削了两个，忽然听到门响了一声，唐早笑道：“回来啦？我看冰箱里有虾仁能不能吃啊，可以炸着吃。” 外头没回答，唐早也没在意，仍旧唰唰的切丝，就在这时，鼻端忽然飘进了一股猛烈的臭味，唐早下意识的一抬头，前面壁柜的把手上，模糊的映出了一个人影，他正高举手臂，向她扑来。 唐早完全是条件反射，猛然一转身，然后吓的尖叫出声。 那人手里的绳子已经挥了出来，却套在了她后颈上，套的她猛然往前一跌，浓烈的臭味冲入鼻中，她险些当场呕了出来。 那人也是一愣，却反应迅速，双手猛然往中间一绞，唐早被绞的猛咳了一声，但她手里还拿着菜刀，毫不犹豫的照着他手臂就乱砍了几下。 菜刀不快，但他衣服薄，血迅速冒了出来，那人吃痛，骂了一声，往后一退，唐早一脚就踹了过去。 可是她进来的时候换了鞋，软绵绵的一次性拖鞋，踹过去全无力度，那人不但没退，反而还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抓住她肩，猛然往外一甩，唐早握刀的手肘撞在墙上，疼的咝了一声，然后咬着牙，反手一把抓起旁边的不锈钢盆子，就兜头扣到了他头上。 厨房地方小，转动不灵，两人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打了一阵。唐早学过散打，反应灵活，但力气不大，在这种地方反而比较占优势，抓起什么打什么，又有菜刀在手，抓到空儿就砍一下，那人接连后退，终于哗啦一声，推拉门被他撞的倒了下去，玻璃碎了一地。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居然是那个张娜，凶神恶煞的道：“死老头死老太婆！你们噼里啪啦的想干什么！别以为……” 唐早急道：“快走！” 一句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迅速爬了起来，一手抓了一个玻璃片，一手就把张娜挟了起来，声嘶力竭的道：“别动！” 张娜哎哟一声，顿时就吓惨了，语无伦次的哭道：“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回事啊……” 那人居然嘿嘿的笑了，然后往前顶了顶胯，直勾勾的看着唐早：“放下刀，不然弄死她。”嘴里说着，他手往前一伸，他的手，和张娜的脖子，同时冒了血，他却好像很享受一样，眼神都有些放光：“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张娜吓的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不关我的事！救救我！你救我啊！” “谁说不关你的事！”他神经质的猛然一勾她脖子，嘶声道：“就是你！就是你天天的冲我发.骚，问我有没有做过爱，就是你！我就是要找你！到今天……到今天终于找着了！”他舔着从她脖子上滴下的血：“贱.货都该死！你就是个贱.货！” 张娜腿一软就吓尿了，尿液滴滴答答的从裤袜里滴下来……她们这些人出门一向喜欢一伙人一起，女人多了，胆子也会变大，看他整天蹲在绿化带上看她们，好像一个精神病，就会起哄笑闹，像逗乞丐一样，给他扔吃了一半的饭，还喜欢调戏他，问他会不会舔，问他有没有做过爱…… 当时怎么疯怎么说，说完了放肆大笑，只觉得够刺激，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张娜哭嚎道：“我错了，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唐早悄悄上前，牛成顺不住的顶着胯，看起来人已经陷入巅狂，可是她才刚上前两步，他就猛然抬头，吼道：“别动！放下刀！放下！” 看他双眼泛着血光，唐早顺从的放下刀，一边还举起手，表示无害。刀又不是枪，她这时候拿着用处不大，反而可能触怒他。唐早尽量和缓了声音，道：“牛成顺是吧？你……” 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腰，忽然道：“脱衣服！”唐早一愣，他的胯抵在张娜的腰上碾磨，一边道：“脱衣服！脱！不然我弄死她！” 唐早脸色有点变了。 他整个人正处于一种疯狂和亢奋的状态，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可是她虽然是警察，要保护人民群众，可要她打架可以，脱衣服……她真的不愿意。 牛成顺手里的玻璃又划动了一下，划出一道血槽：“脱不脱！快脱！” 张娜长声尖叫，一边急道：“你快脱啊！你没听到吗？他是个疯子啊！你要害死我吗！我要不是到你家来也没这些事啊！” 唐早脸色黑了黑，心里急思对策：“好，你放她走，我脱给你看。” “不行！”他嘿嘿的笑起来，“她就这里看着，我就喜欢有人看着！” 唐早心思飞转，忽然想到一个方向：“不行，我有老公，我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身体，一点也不行！” 牛成顺倒是一愣，张娜剧烈挣扎，一边歇斯底里道：“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是警察！我要投诉你！” 唐早懒的理她，一看路子走对了，她立刻一脸严肃的继续道：“我是好女孩，我自尊自爱，从来不搭理野男人，不跟野男人多说话……” 张娜绝望了，开始污言秽语的骂了起来，一口一个表子，唐早心里无语的不行，你有这个力气，跟他搏斗一下不行吗？哪怕给救你的人创造一点机会也好啊！ 就在这时，半敞开的门里，忽然有一只手扬了一下。 唐早心头一跳，心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她知道她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吸引他的注意力，就从地上捡起一片玻璃，道：“你再逼我，我就割脉自尽！”一边说，一边把手臂举起，把玻璃比在了腕上。 牛成顺果然兴奋起来，甚至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 唐早道：“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她做了个猛然划下的手势，与此同时，杜妩飞快的冲了进来，一把拉开朱成顺的胳膊，一边一脚把张娜轻轻扫开，整个人顺势挂在了牛成顺胳膊上，打了个提溜。 杨曼随后一步进来，一点也没客气，双手抱着楼道里的花盆，照头砸了过去。 ------------ 第212章 朋友夫不可欺  因为媳妇儿被新同事拐走，路队难得的跟叶归宁几个一起吃了顿饭，才吃了一半，他接了个电话，当时就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骂了声“操！” 姜予以道：“怎么了？” 路霄峥脸色都有点不对了，挂断电话道：“这伙女人要翻天！”他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道：“她们抓了牛成顺！小枣受伤了。” 一伙人风驰电骋般赶到医院，刚好欧阳谨值班，他带着一伙人给唐早处理伤口，另一个人在给张娜处理伤口，牛成顺头破血流的被铐在一旁，头歪在一旁，还没开始包扎。 唐早一抬头看到是他来了，嘴巴就不由得一瘪，眼里泪花花冒了出来，好像整个人都瞬间娇弱起来了，委屈哒哒的求安慰。 路霄峥急过去一看，唐早身上全是血，其实伤的不重，就是手肘撞在墙上，被碰伤了，但欧阳谨给她清理干净包扎起来，看上去就很严重了。路霄峥仔细检查了一圈，她还仰起脸，给他看脖子，脖子上被绳子一绞，喉咙那里一个交叉，渗着血，看着有点吓人。 路霄峥又是心疼，又是咬牙，狠狠的点了她脑袋两下。犹不解气，转了个圈，又狠狠的点了一下。 旁边张娜终于缓了过来，尖声道：“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警察太不负责任了，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我要曝光你们！” 杜妩刚把人交给叶归宁，走过来看唐早，一听这话，气到不行：“要不是我们把你救出来，你还有命投诉么！还有，你好好的跑我家干嘛？要不是你，我同事怎么会受伤！”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唐早包扎完了，看牛成顺也被晾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冷冷的道：“刚才我跟牛成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牛成顺亲口说过，你之前曾经对他进行过多次色.情暗示，最终导致他做案。” 张娜猛然一愣，然后道：“我没有！我没有！杀人犯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杀人犯自己的口供当然不够了，但我们会去核实，你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肯定不是一个人吧？提供假口供是犯罪，你认为你的同乡会包庇你吗？还有，你的行为间接造成了赵小涵的惨死，你觉得她的家人会放过你吗？” 张娜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呼呼喘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姜予以给郑眉飞打了电话，他跟郭白还在三号楼蹲守，一听这事儿，赶紧赶了过来。 牛成顺还在包扎，昏迷不醒，郑眉飞一冒头，恰好看到杜妩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把床单拉下来覆住他流血的手臂，眉姐儿正在想新同事还是挺温和的么，就是有点滥好人，对杀人犯就不用这么……下一刻，就见她屈起膝盖，直接整个人压到了他手臂上。 牛成顺整个人猛然一弹，张开了眼睛，痛的嗷了一声。欧阳谨淡定的道：“别动！这里是医院！正在给你处理伤口！” 郑眉飞：“……”果然是霸王龙！好可怕！ 他迅速缩回了头。 杜妩又狠狠的碾了一下，见欧阳谨一副没看到的样子，才慢悠悠的走开，一边还跟杨曼八卦：“这小大夫还挺知趣的嘛！长的也不错。” 杨曼道：“谢谢啊。” “啊？”杜妩一愣，迅速回过神来：“你男朋友啊？”她赶紧道歉：“我夸他好看，就是纯字面意思，你放心，朋友夫不可欺，这种原则错误我不会犯的。” 杨曼乐了，看了欧阳谨一眼：“我懂的。” 杜妩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然后就看到郑眉飞正看着杨曼，似乎是听到了她说的话，有点发愣。 杜妩内心啧啧了两声，没想到这位眉姐儿还是个暗恋失败的，这么一想更可怜了呢！ 她转头去找唐早：“小唐儿呢？” 杨曼比了比，她这才看到路霄峥站在窗边，唐早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两人正说着什么，从她这边看过去，她娇小的身量，被路霄峥挡的严严实实的。 杜妩哇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我头一天上班，就害领导夫人受伤，以后会不会被穿小鞋？” 杨曼哈哈笑了一声，一边道：“不过说真的，你们楼下那几个人，真的很烦。”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杜妩道：“这个房子老出事，太不吉利了，我在想要不要卖掉？那边有个六中，也算是学区房了，应该好卖的……” 正说着，路霄峥揽着唐早过来：“交给你们了。” 姜予以抬抬手：“知道。” 他就直接揽着媳妇儿走了。 第二天申请了搜查令，搜查了牛成顺的家，搜到了死者缺失的人体组织，以及一把弹簧刀，刀上找到了死者的DNA，牛成顺很痛快的交待了。 本来法医为了安慰死者家属，都会尽量把死者的尸体缝的好看一点，但这个案子，死者被割下的器官已经干瘪，再怎么，也没办法让尸体完好了。 唐早处理完尸体，叹了口气，摘下手套，细细的洗了手，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划开手机。 刚才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结果划开一开，她就惊了，上头秦昕庭写着：“我跟小叔已经上了飞机，很快到青市了，明天去路家。” 啊？这种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突如其来啊！就不能提前商量一下吗？唐早跳了起来，赶紧给秦昕庭打电话，结果他手机关机，估计还没下飞机。 唐早转头就去找路霄峥。一进办公室，就见几个人正说着什么，路霄峥坐在桌子上，偏头看过来，一见她就是一乐，然后抬手：“钱拿来！” 杨曼一声哀叹：“小唐儿你坑我！” 大家纷纷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然后默默掏钱。 唐早一愣，这才想起来，昨天她们回家，路队足足教育了她半个多小时，什么进入杀人犯活动区域没有警惕之心啊，什么不注意身边环境被跟踪啊，到什么应变能力啊，什么自我保护啊，叨叨起来没完，一句安慰都没有，气的她一晚上没跟他说话，到早上进办公室还在横眉冷对。 显然他们在打赌。 喵的！忽然觉得好丢脸！显得她多么上赶着似的！唐早于是一别脸儿：“曼曼，我找你有事！跟别人没关系！” “哈哈哈！那好呀！”杨曼立刻把掏出来的一百块钱又迅速收了回去，路霄峥把手一抬，避开那伙人的手，一边笑道：“这败家媳妇儿，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要。” 唐早道：“别跟我说话，跟你不熟。” 路霄峥道：“天天睡还不熟？那怎么才算熟？生一打孩子么？” “你等等！”郑眉飞道：“让我先下车！不带这么欺负单身狗的！” 杨曼道：“眉姐儿一如既往的恨嫁啊！” “滚！”郑眉飞笑骂道：“我不跟叛徒说话！” ------------ 第213章 某人家暴我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郑眉飞才笑着跟她解释：“我们商量着给新同事接个风。顺便庆祝杨老板的饭店开业，大家凑个份子。” 路霄峥随手把几个人的钱扔回去，一边笑道：“接风我请，恭贺另说，就这么定了。” 唐早讶然道：“曼曼要开饭店？”她转头摇她：“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 “嗯。”杨曼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我……就是欧阳他帮忙盘了个店，然后让我妈去当厨师长带带人，还没开业呢，不用钱，大家现在就是过去试试菜。” 唐早恍然，心说欧阳大侠果然给力，居然真的把菟丝花给说动了？她凑过去跟杨曼嘀咕，杨曼小声道：“他就跟我妈说，她什么都不用管，就相当于技术入股……” 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只在后面提供技术支撑，这对杨曼妈妈来说，绝对是理想局面了，因为杨曼妈妈在家里也是要做饭的，现在用做饭就能赚钱了，如果真的能做起来的话，在家里腰板子绝对会硬起来，而且这样一来，饭店是欧阳家的，杨曼弟弟对这个后母，包括杨曼，都肯定是要客气起来的。 杨曼轻声道：“当时我犹豫了很久，他跟我保证，一定会让我满意。然后他就跟我妈聊了聊，他挺会说的，我妈还挺高兴的，而且后来我妈跟阿姨也冰释前嫌了。”她有点难为情：“其实我应该早点相信他的，我们为这还吵了两次……其实也没吵起来，他都让着我。” 看着闺蜜越来越好，唐早是真的开心，握着她手，笑眯眯的凑在她耳边：“办成了这么一桩大事，欧阳兄没要点儿小福利？” 杨曼转回头，两人眼神一对，杨曼脸都红了，立刻指着她：“别说话！不然绝交！” “嘿嘿！”唐早懂了，眨了眨眼睛。 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头碰头说个没完。她们是习惯了不觉得什么，但郑眉飞向来心细，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杜妩一眼，就过去跟她搭讪：“你这是要买房子？” 杜妩嗯了一声，从一堆宣传册里抬起头。 她也是被搭讪习惯了的，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对她有意思的那种，再一看唐早俩人，也就明白了，还有点儿好笑，心说不愧是被叫眉姐儿的人，真细心。 她倒是不介意，毕竟她才刚来两天，再一见如故，也不可能跟她们这么久的闺蜜比，唐早和杨曼也都不是这种人，不会刻意孤立她，再说她因为昨天的事情，对唐早愧疚的很，也不可能跟她计较。 不过郑眉飞的好意，她还是领了，笑道：“不一定要买，也可能是租，正好我问你一下，这个什么小区，是不是离这儿很近啊？” 市局的人整天到处跑，对这些是真的熟，郑眉飞道：“对，这个小区很近，就在头儿住的小区后面，开车也就十来分钟，要是走路过来，不用绕路，也就十来分钟。”他翻到另一个：“这个也近，不过我跟你说，这边小区房子质量不好，去年有个案子过去，墙面都裂了……” 唐早跟杨曼聊了个差不多，转头要找路霄峥时，才发现他没在办公室，她头扭来扭去的找了找，郭白就飞快的报告：“头儿收了两条微信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看了你一眼！” 唐早笑眯眯的对小郭点了下头，继续跟杨曼聊，结果又过了二十分钟，他还没回来。 唐早郁闷起来，看了看手机上秦昕庭的消息，忽然想起来她脖子上的伤还没消，秦昕庭来了看到肯定又要叨叨，灵机一动，索性自拍了一张，给秦昕庭发过去，一边还告状道：“某人家暴我！” 彼时，刚坐上路队车的秦昕庭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给唐早发短信说上了飞机，其实是坐高铁来的，毕竟高铁站离市局实在很近，到了之后再暗搓搓的打电话叫路霄峥出来，主要是避开唐早，跟路霄峥交流下到了路家有什么注意事项。 结果一收到这条微信，他那个心情啊，真是一言难尽。一边把手机比给秦闻识看，一边就咳了一声，问路霄峥：“最近我们小早没什么事吧？” 路队开着车，哼了一声：“昨天吓了我一跳，这混蛋玩意儿，真是一分钟不好好看着就出事，出去逛个街，其它人头发丝都没掉，就她跟那个杀人犯对上了，我接电话的时候心跳都停了，过去一看她一身血！就这一眼我能短寿十年！幸好没大事，就这，说她两句还不服气，觉得自己挺牛，做的挺好，啧！” 秦昕庭起先还皱眉，结果到后来，居然被他说的有点乐，这老父亲一般操心的口吻！ 他趁着个红灯，趴过去，把手机给他看了看：“嗯？” 路队瞥了一眼，笑骂：“操！这混蛋玩意儿！脾气还没闹完呢！” 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市局走，停在门口的时候秦昕庭一愣，赶紧道：“不是说了么，我们单独聊聊。” “别急，”路队道：“稍等会儿。” 等啥？秦昕庭还没回过神来，路霄峥电话就响了，路霄峥接了，嗯了几声，挂断，一边打电话叫唐早：“出来，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之后，他才转头笑道：“明天你们就在家等着，我爸过来。” 秦昕庭一愣，与秦闻识对视了一眼，心里很满意。 这种事，关键就是个态度，因为路爸爸身份特殊，所以他们不跟他们讲规矩，而是打算上门拜访，诚意十足。但是他们来了，路家做的这么周到，他们做为“女方家长”还是很满意的。秦闻识拍了拍路霄峥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唐早跑出来的时候，就见秦家俩人对路队那叫个亲切啊，唐早看的一脸懵圈：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件事，于是把杜妩的接风宴往后推了推，唐早和路霄峥都请了个假。 本地的规矩，议亲是要带大媒来的，路爸爸带来的人跟他一样，也是新闻里经常见到的大人物，秦昕庭不用说了，秦闻识虽然辈份大，但人年轻，态度十分恭敬，两家相谈甚欢，再说俩人证都领了，就是个啥时办仪式的问题了，非常简单。 ------------ 第214章 一点都不浪漫  等把路爸爸一行人送走了，秦昕庭坐在沙发上琢磨了一会儿，就把胳膊架在了路霄峥肩上：“你说，老爷子在青市还要待几年啊？” 路霄峥给了他一个非常明确的回答：“两年到两年半吧。” “啧，”秦昕庭皱了一下眉头，路霄峥既然说的这么坦然，他也就直说了：“老爷子这能量，吓人啊！我一个奸商，这股东风不借，总觉得就跟丢了钱似的。” “借啊！”路队一乐：“你放心，就算我爸不在这边了，也不耽误你借东风的。” 秦昕庭瞬间心领神会，跟秦闻识对视了一眼，手指敲着桌面：“可是没人啊，我搭起架子来，谁给看摊儿啊！” 路队看了看院子里正在安抚狗子的唐早，他现在想法也有些变了：“你要个稻草人总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 “放心！”秦昕庭笑道：“就要个稻草人就行，我们家老头子两个助理，别人要用他肯定不给，小早要用，老头子绝对求之不得，到时候就让她挂个名儿在里头玩玩，具体事务都有人管。” 他看了看路霄峥：“前提是，你得先说服她。” 路队一笑：“当然。” 两人一拍即和。 唐早完全不知道他哥和她男人已经把她将来的路都给规划好了，她正在费力的安抚狗子。 狗子有点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今天来的人加上警卫员助理什么的，十来个人，可把它给兴奋坏了，拼命的扑腾，等人一走了就跟失恋了一样，唐早给它洗了澡，吹了毛，安慰了半天，他还趴在那儿，一副明媚忧伤的德性。 结果门一响，狗子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冲着路霄峥就各种汪汪汪，尾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简直谄媚到不行，唐早拿着狗毛梳子站起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没良心的! 路霄峥弯腰撸了一把狗头，就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了，笑着对她抬抬手臂。 十月的天，已经有点凉，她都已经穿上卫衣了，可他身上就像揣着火球一样，到现在就一件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半截蜜色的手臂，这一伸胳膊，崩紧的衬衣下，就勾勒出健硕的腹肌。 看他漆黑的眉眼带着笑，英俊到不行，她内心唾弃了自己一下，还是忍不住过去坐在他身边，路霄峥揽着她：“结了婚，有什么打算？” “嗯？”她转头看他，路霄峥道：“我不想让你再当法医。” 唐早有点犹豫，抠着他的手指，路霄峥难得耐心的跟她讲道理：“你要是个胆儿大的，你喜欢这个，那你做就做了，可问题是你喜欢么？见到个虫子跳这么高，天天倒蹬尸体，你不喜欢。” 唐早沉默了。 她想起她刚刚接触这一行的时候，真的是吐到昏天黑地，天天晚上做噩梦，洗手洗澡搓到皮肤渗血，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真的是凭着一股劲儿，才这么一步步咬牙熬过来的。她的确不喜欢验尸，但是通过验尸，能够对案子提供帮助，能够查清真相，抓到凶手，她渐渐的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再说现在还有他在。 唐早一下子抬起头：“我喜欢的。” 他笑了。那是一个了然的笑。然后他低眼看她，眼底十分温柔，“喜欢什么？喜欢跟我在一起？并肩做战？形影不离？想有事的时候帮上老子的忙，让我少费点儿力气？” 她轻轻点头。 看她那双眼晴，清澈的好像一星灰尘都没有，好像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忍不住搂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他轻轻搓着她的背：“要在一起还不容易？还有一辈子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也不想再劝她，本来他打算的，也是有了孩子之后再让她转行，她大街上看到个孩子都双眼发亮，等有了自己的孩子，估计不用他说，她也会想换工作了。 他就这么揽着她，眯眼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唐早把头枕在他肩上，手伸进衣领，抚摸那个戒指，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真实，想想她难道真的要嫁给他了？将来还要给他生孩子？她忽然又想起当年他在教学楼后面对她表白，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是大人了，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我。 能抱，能亲，能嫁。 要不要？ 我要。 他就笑了：“那你这辈子归我罩了。” 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叫他：“路神？” 他应：“嗯？” 她撑起身体看着他。此时的路霄峥，身上多了一种内敛的味道，那是岁月磨砺过的藏锋利刃，相比之年轻时的锋芒毕露，此时的他，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魅力四射，看一眼，就像口对口哺了一口酒，醺然欲醉。 她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呢！” 没有焰火，没有花，没有灯光，没有酒……没有热闹与喧哗。只有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开心啊！” 她整个人挤在他肩上，胡乱蹭了半天，然后停下来，露出小白牙，笑的呆兮兮的，路霄峥看着她半天，忍不住也笑了，按住她脑袋，低头亲了她一口。 这傻枣儿，没有我，可怎么过！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换了衣服去参加新同事的接风宴，地点就在杨曼盘下的店里，店名简单直接：“佛跳墙”。 这次简直是全员大聚会，崔宁栩和王苒来了，欧阳谨也来了，他本来就风度极好，显然也是用了心的，介绍起来头头是道，比杨曼知道的都多。 店面还挺大的，装修古色古香，据杨曼说这家店本来就是这种风格，接过手来之后基本没大动，反正跟他们做的风格也符合，他们主要做闽菜，佛跳墙是招牌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鸡丝燕窝、荔枝肉之类的。青市这种风格的菜馆还是比较少的。 菜一上桌，瞬间就把大家给征服了。 虽然说闽菜风味就是甜、酸，多用糖醋，但他们是来试菜的，根本没点菜，就是让杨妈妈直接看着上的，调剂着除了几样招牌菜，还上了几种普通的，一调剂这下，就觉得那风味真的惊艳。 唐早本来就嗜甜，吃的简直赞叹。菜上齐了，杨曼妈妈也出来了一趟。 杨曼妈妈五官和杨曼非常像，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大家各种花式赞美，夸的杨曼妈妈很高兴，皱纹都舒展开了。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唐早想过去结帐，杨曼怎么都不要，她也没坚持，等大家嘻嘻哈哈的站起来，忽然听到“爱你一万年”的音乐响了起来，然后服务生分别捧着几个托盘出来，大家瞬间懂了，哇的一声，开始起哄。 ------------ 第215章 只有我知道路神有多好  唐早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录像。 杨曼也是一愣，慢慢的站起来，然后就见刚才走开的欧阳谨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几步过来，单膝跪下，打开手里的戒指：“曼曼，嫁给我。” 他脸有些发红，身体紧崩，显然紧张，可是抬着头，双眼明亮炽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唐早兴奋的直叫：“曼曼！曼曼！” 杜妩虽然是新人，但是性子活泼，不住的拍手起哄，杨曼脸都红透了，抿了一下唇，看她妈妈就站在不远处，满脸是笑，又不由得笑了，轻声道：“嗯！” “哇！”大家的声音险些没被房顶都掀翻了，只有欧阳谨，以一种与斯文外表完全不符的速度，一把抓过她手，给她戴上了戒指！顿时把大家又笑的不行。 然后大家再看托盘里，一个托盘里是一圈巧克力，中间围着一个项链和耳环，一个是一圈口红，中间放着一把车钥匙，一个更逗，居然是人民币中间放着一张卡，还一张心形小纸签注明：“工资卡” 大家真的要被这土洋结合，又low又浪漫的求婚礼给笑死了，围着杨曼直打趣，崔宁栩站在后面，狠狠的拧了郎鹏后腰一把，拧的郎鹏一个哆嗦，又不敢叫出声来。 唐早一直在拍视频，恰好录到了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大家又闹腾了半天，才好心放他们回去，然后一行人各回各家，好几个成双成对的。单身狗只余了那几只。 唐早洗完澡出来，路霄峥忽然把她揽进怀里：“媳妇儿。” 她擦着头发上的水：“嗯？” 他斟酌了一下：“有什么感想？要不我拉一伙人来，也给你撑撑场面？”他习惯的比着手势：“你想要什么样的？咱也弄的轰动点儿？” 她都被他给逗乐了，把毛巾扔在一旁，双手捧着他的脸：“不用，真的不用。” 他皱着眉头：“你们女人不都在乎这个么？老子不能叫你没面子啊！” 唐早被他可爱到了，忍不住亲了亲他拧起来的眉心：“我真的不要，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路神有多好，我才不要你做这些事，让别人也看到，我不喜欢。” 他眯了眯眼，然后就笑了：“行，这可是你说的。”他一把把她给抱起来，轻轻丢到床上，然后压上去：“老子安慰安慰你！” 睡到半夜，唐早忽然醒了，她觉得一阵阵的泛恶心，去了厕所，又吐不出什么来。 抚着胸口呆了半晌，她心里默默的算了算姨妈来的日子，然后就有点惊，有点喜……又有点不能置信。 躺回去之后，他迷迷糊糊的搂住她，她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看他躺在枕边，那么合她心坎的英俊，如果是真的……她觉得那欢喜简直要从心里泛上来了，但没确定之前，又不想告诉他让他空欢喜一场…… 心里的激动劲儿压抑不住，她毫不犹豫的就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于是路队就带着牙印儿到了办公室，她两边侧切牙很尖，每次没怎么使劲就会留下两个小坑坑，好几个小时才消，叶归宁最先看到，忍不住笑道：“头儿，你负伤了？” 郎鹏过来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道：“都怪那个欧阳大夫，求婚就求婚，送什么东西啊！我昨天也被小栩锤了。” 路队看了看手指头，“我这个，跟欧阳没关系，我媳妇儿就这毛病。高兴也咬，不高兴也咬，高兴的时候是奖励，不高兴是惩罚，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郑眉飞笑惨了：“头儿，真不知道你生活的这么水深火热！所以今儿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路霄峥道：“早上小枣说她做了个美梦，问我做了没有，我说没有……然后一口就咬下来了，说我跟她同床异梦。” 大家顿时都笑喷了，郑眉飞笑的直锤桌子，边笑边道：“这理由，没毛病！” 而这会儿，唐早又悄悄溜出去，买了早孕试纸和验孕棒，然后一验之下，真的是阳性！她怀孕了！她整个人都有点懵，然后又用验孕棒试了一下，仍旧是两道红线！ 然而他们昨天还在酱酱酿酿！还是两次！他又从来不是温柔型的！ 好害怕！ 她捧着肚子发愣，然后手机一响，杨曼发了条微信过来：“唐儿，昨天你录视频了？” 唐早懵懵的回复：“我好像怀孕了……” 办公室里，杨曼啊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她惊喜转头：“恭喜啊头儿！” 路霄峥一愣：“嗯？” 五分钟之后，路队冲进了法医办公室，彼时唐早正拿着验孕棒，对着说明书看不知道第几遍，路队冲进来搂着她，好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拿过验孕棒看了看，忽然嘿嘿的笑起来，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两人抱在一起傻笑了半天，笑的陈主任和刘法医都有些莫名其妙，知道了之后，刘法医立刻唐僧一般道：“女人这个时候要注意，要注意休息，要买那个辐射服，我媳妇当时还吃了叶酸和什么……” 两人被他叨叨的，很快就冷静下来，然后唐早忽然想起来：“那什么时候办婚礼？我可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她有点急了。 “要办婚礼？”刘法医很热心的建议：“起码要等三个月之后，三个月之后就稳定了……” 路霄峥迅速抓过手机，给秦昕庭打电话。 从那之后，唐早简直成了重点保护动物，她去医院做了B超，孩子已经六周了，她也开始孕吐，因为孕吐反应太严重了，有一次出现场验尸，还被人拍了发到网上，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法医，还不如个普通人。 然后官方微博迅速出来辟谣，公布了她怀孕的消息。 那一次之后，唐早是真的有了转行的念头，但具体要做什么，她还没想好。 等到十四周的时候，孕吐反应渐渐减轻，秦家老头子把家里的大厨也给打发了过来，甚至路爸爸也打发了个厨师过来，足足三个大厨给她做饭，真正享受到了公主级的待遇，养了半个月，养回白白胖胖的，婚礼的日子也就到了。 ------------ 第216章 我的小甜枣  婚纱照是提前一周去拍的，然后神速制作了出来，毕竟是路家大少的婚礼，看似低调，实则隆重。 路霄峥本来还打算再买一栋房子当成他们的新家，现在这栋，就当成秦家在这边的落脚点，然而唐早意外怀孕，把计划全都打乱了，于是房子是暂时不买了，婚礼的时候，是从他们的家，迎到路家老宅。 秦家本来名下本来就有服装生意，有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两套婚纱都是量身订制，要不是考虑到唐早不能太辛苦，秦家人恨不得一个小时就让她换一套！没别的，就是想炫一炫！ 路霄峥带着一伙人敲开房门的时候，唐早站起转身，眉眼盈盈，满颊甜笑。这时候她小腹还没凸起，上围却更傲人，穿上婚纱，灵秀中又透出了一股迷人的女人味，看的路霄峥根本移不开眼。 仪式在本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这家酒店是会员制的，从来没接过婚礼的单子，以至于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儿。 仪式省略掉了一切“玩新人”的环节，敬酒是集体敬的，大半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高飞飞打量四周，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新人照，忍不住撇了下嘴角：“奉子成婚啊，不然这种尖酸刻薄的女人，也很难嫁出去了。” 旁边的人忍不住哧笑了一声：“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人家嫁不出去？人家不愁嫁好么！看到人家女方家长了么？认识么？” 高飞飞不屑：“女方家长怎么了？不就是长的帅点么？？” 那人冷笑道：“那是真正的霸道总裁！知道盛世么？我这么说吧，你就算没用过他们的手机，也应该用过他的的电脑，或者智能家居！这还不提那些传统电器！再不济，你没逛过盛世广场？？” 高飞飞哑然，她讨厌唐早，也讨厌路霄峥，之所以随份子，就是想过来看她们的笑话的，没想到婚礼居然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举办，她见都没见过！更没想到，唐早的家世居然这么好！这么有钱当什么法医！有病吧！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夸张的叫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路霄峥会娶她，娶个这么有钱的老婆！能少奋斗十年吧！” 她这句话是有意提高声音，旁边登时就有人听到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酒宴是设在顶楼的，以红毯为界，这边主要是警局的人，以及秦家商业上的人，那边主要是路家的人脉，位高权重。 高飞飞见大家都在看她，就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嘛？当警察一个月才多少钱！买不起车买不起房的，娶个富二代就什么都有了！这算盘打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忽然一眼看到了一个人。 她当初就是跟这个刘甄刘秘书有了一腿，然后就用这个偷拍了视频要胁，让他给介绍工作……没想到被他给摆了一道，弄到公安局这种地方来了。 她越想越气忿，又不敢去找他算帐，看他跟在上司后头，极为殷勤周到，又忍不住撇嘴，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秘书不秘书，还不就是个伺候人的！ 可是心里又有些痒痒，毕竟，这种人要是巴上了，他说句话，一个工作算什么，好处多着呢！ 她迅速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然后盯着刘秘书，想着找个机会上前叙个旧情。然后她就看到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前面，然后刘秘的顶头上司，正笑容可掬的跟人说话……那态度，比刘秘对他，还要殷勤周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路霄峥的爸爸？ 为什么这种大人物对路霄峥的爸爸这么恭敬？ 眼看着他们好像往她这边一瞥，高飞飞再也坐不住了，提起包包来，就猫着腰走了。 被震惊到的，不止是高飞飞一个，当然这些唐早完全不知道，她在后头，换了一件比较中式的衣服，当伴娘的杨曼和杜妩也跟着换了一套，出来的时候，路霄峥和两个伴郎都已经换完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一见她出来，路霄峥就把手里的炖蛊给她：“赶紧吃一点，快凉了。” 唐早在他身边坐下，吃了两口，实在没胃口，就想放下，路霄峥托住碗底：“不行，再吃点儿。” 唐早小声道：“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路队低声下气的哄她：“枣儿，早上就没怎么吃，一会还得出去拍照。” 唐早只好又吃了几口，杨曼和杜妩见多了倒是淡定，旁边俩伴郎已经快要闪瞎眼了。路队怕临时有案子，伴郎都没用局里的人，这两个是路霄峥的发小，笑嘻嘻的道：“哎，我路哥这妻奴样，真是没眼看！” 唐早抬头冲他一笑，那人就凑过来：“嫂子，你还记得我吧？有一回你开我路哥的车，我还追上你来着！” 唐早一乐：“是你呀！” “是啊！”他笑嘻嘻的，另一个也凑上来：“嫂子，之前有个案子，你还帮了我老大的忙，我一直说请请你，路霄峥藏的那叫个严实，我早就知道有事！还跟我装不熟！” 几个人嘻嘻哈哈聊了会儿，然后一伙人又出去拍照，虽然种种流程已经尽量简化，但是一天下来，唐早还是累的不轻，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路霄峥上了床，把她的腿轻轻抬起来，架到他腿上。 她最近都是这样，腿不架起来，就觉得腰疼，难为他整晚一个姿势，也不嫌累。 她忍不住抱住他：“路神！” “嗯。”他亲了亲她，眉眼都是笑：“媳妇儿！老子的小甜枣，终于让老子给娶回家来了。” 他不住的亲她，她被他亲的气喘吁吁，他直白的热情抵在她身上，又不敢真的做什么，忍的一头汗。她忍不住扭了扭腰，亲他下巴：“路神路神，来洞房呀！” 他瞪她：“你再撩我一下试试！” 她听话的继续撩他，眨巴大眼睛撒娇：“要洞房！” 他长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想训她，又舍不得，她就翻了个身，把腿挂到他腰上：“三个多月了，没关系哒。” 哒什么哒！还敢哒！你再卖个萌试试！路神瞬间破功…… 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难得的温柔，缠绵到最后，她几乎神志不清，只是整个人贴紧他，更贴紧他。 何其有幸，少年相识，相知，相爱。 何其有幸，十年分离，仍能重逢。 何其有幸，余生有你。 -正文完- ------------ 后记 ------------ 第217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1  唐早提着现场勘察箱出来，路霄峥一眼看到，浓眉就拧了起来，他咬牙咬的腮肉一紧，然后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一边抓住她手臂，扶着她上了车。 虽然她怀孕了，一般同事都会照顾一下，但是法医病理室就这么三个人，别人总不能一直不休班，所以唐早还是需要出现场的。 自从四个月之后，唐早的肚子就跟吹气一样大了起来，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儿，谁都没想到，她这一胎居然是两个，而且都是男孩儿。听说路爸爸就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这种隔代生双胞胎的情况还挺常见的。 路霄峥每次一看到媳妇儿这小个头小身量，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就忍不住心惊，在家恨不得饭都想喂她吃，结果上班还要出现场！验尸！这胎教简直绝了！ 路队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从来没觉得辛苦，再怎么连轴加班都是龙精虎猛，精神百倍，但是自从媳妇怀孕，他就觉得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必须换工作！简直不能忍！ 路霄峥一边伸胳膊垫着媳妇儿的腰，让她坐的舒服些，一边道：“龙园佳苑有人报案，说发现了一具尸体。” 唐早嗯了一声。 龙园佳苑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离海边比较近所以房价很高。但因为离市局很远，所以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现场已经拉开了警戒带，但围观的人并不多。唐早戴好手套，拉开警戒带进去，就看到了地面上的尸体。 小区路边是两排一米高的大花盘种的绿植，男人就倒在绿植外边，上身穿着衬衣，下身穿着西裤，但西裤的扣子并未扣起，腰带也拖到在后面，光着脚，没有穿鞋。 这就差在脸上写一句：“我乃偷情者”了，路霄峥一皱眉，迅速退了出去。 唐早和陈主任过去，例行进行尸表检验。 死者的衬衫是Givenchy，裤子是Dior的，价格应该都在几千左右，但裤子里面并没有穿内裤，衬衫的扣子也对错了，显然穿的很仓促。 尸体呈仰卧位，尸长175CM，尸斑位于体背部，尸僵已经在全身形成，手指足趾强硬，角膜轻度混沌，直肠温度28.5，推断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十二点钟左右。 同时，在死者后背、屁股，大腿处，多处中空性皮下出血，直径约为3CM，这是典型的棍棒伤。 棍棒击打皮下组织较厚的部位时，经常会形成中间苍白，两边平行的条状镶边形挫伤带，法医学上俗称为“竹打中空”，其形成机制，是棍棒的打击瞬间，使着力区皮肤血管忽然压闭，血液向两边分流，两侧血管内压剧增，加之局部组织变形移动牵扯两边血管，造成血管破裂出血所致。 但创腔内无附着物，也就是说，应该不是木棍铁棍，所以凶器会是什么？ 唐早想了一下：“应该是那种细的棒球棍！钢的那种！或者那种棒球棍型的防身手电筒！” 60后陈主任还真不知道还有这种棒球棍，他印象中的棒球棍都是那种上粗下细的那种，但他也没纠结这一点，继续检查，死者肩上有两列相对的弧形挫伤，伴有表皮剥落，这是咬伤，但并不严重，总体来说，死者身上并没发现致死原因。 简单检查过后，就把尸体套尸袋运回去解剖，唐早扶着后腰正要上车，就听一个人尖声道：“人不是我杀的！路霄峥，你们别想公报私仇！” 唐早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人被人拉了出来，居然是李云。 世界真小，自从上次饮水机投毒事件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这会儿见到了。 唐早脑子里跑马，但动作并没停，直接坐上车，关上了车门，陈主任往窗外看了看：“这不那个李云么？这个案子不会跟她有关吧？” “很可能。”唐早道：“主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很特殊的体质？” “嗯？” 唐早道：“有很多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的女人，我都会遇到解剖她的男友啊、情夫啊什么的案子，真的很邪门。” 陈主任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哈哈一笑，其实唐早还真不是开玩笑，不止是当初的袁薇薇，她觉得这个李云肯定也是她想的那样。 两个人回去解剖，但是意外的是，死者并未服毒或者机械性窒息等，也不是疾病，属于猝死。 猝死是急速意外的自然性死亡，是指貌似健康的人，由于机体暴发的或潜在的疾病，或机能障碍而发生的意外的突然死亡，常见的诱发因素有情绪激动、紧张惊吓、过冷过热、剧烈体力劳动或者过度疲劳等等。 这个结论一出来，大家都很意外：“青壮年猝死综合征？” 唐早点了点头：“是的。” 路霄峥点了点笔录：“那倒是省事了。” 死者名叫邹庆明，33岁，是一家做生鲜食口加工的公司老总，李云是他的情妇，昨天邹庆明过来之后，两人正在进行生命起源的运动，忽然有人用钥匙开了门，然后就拿着棒球棍冲进来，冲着邹庆明就是一通打，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睡我老婆打死你什么的。 邹庆明胆子奇小，见那人来势汹汹，被打了几下，下意识的就跑了出去，李云也完全蒙了，直到邹庆明跑出去，那人又来打她，她才回过味来，问是不是邹庆明的老婆叫他来的，那人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他们如果再来往，下次就要她的命。 警察找到李云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根本没想到邹庆明会死。 路霄峥他们已经找到了邹庆明的老婆李敏，她坦然承认是她叫人去“教训”他们的，但是她也没想到，邹庆明会死。这确实是个意外。 唐早现在比较懒，开完了碰头会，就慢吞吞的往外走，路霄峥一看她这个懒猫样儿就想笑，快走几步搂着她，唐早道：“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就是小叶子黑她电脑那次……我跟李云吵嘴，我说没想到她的电脑中怎么样，当时就是在诈她，然后她吓的不轻，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做人情妇？” 她侧头想了想：“是因为跟向敏行表白失败，所以看破红尘了吗？” “拜金就拜金，什么看破红尘！”路霄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说她认识邹庆明，是一个叫霞姐的人介绍的，而前提是，邹庆明想找一个‘特别的，刺激的’女人，所以给他介绍了一个女警。我觉得这里头有点门道，那霞姐有可能是个鸡.头。我准备转给扫黄那边再挖挖。” 他一直搂着她送上了电梯：“赶紧回办公室坐着，别乱跑，看的老子头晕。” ------------ 第218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2  因为其它人太紧张了，唐早自己反而很轻松，当然免不了各种查，各种吃，各种补，最痛苦的就是抽筋频繁，有时候抽到走路都一瘸一拐，但心情一直蛮好的。 从她刚怀孕，路霄峥就跟周局打了个招呼，表示她可能会辞职，一直等了好几个月，才有个新人考进来，还是中医专业转的，还需要带一阵子。 陈主任已经三个多月没休班了，终于休了一个班，要去做胃镜，偏偏刘法医孩子又病了，于是唐早只能带着新人出现场。 新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赵都，才入职一周，不算省里法医专业培训的几个月，只跟着出过两次现场，但是唐早已经36周了，肚子大到不行，腰都弯不下去，只能由他来做尸表检验。 死的是年轻女人，脸上被划了好几刀，因为死状恐怖，又是在酒店楼下，所以有不少人围观，现场已经聚集了几个记者，等着抓第一手的消息。 赵都蹲身检查，一边按部就班的汇报，唐早一边做记录，不时低声指导，赵都忽然发现了什么，有些兴奋的道：“死者指甲里有血！肯定有凶手的DNA！” 外头的记者听到了，顿时又往前挤了一挤，赵都也回过神来，赶紧把声音压低，去拿了证物袋提取了，一边小声惊呼：“啊呀！有针孔！死者有可能吸.毒！会不会是幻觉跳楼？啊？右臂三处夹剪创！双腿均有足踢伤！会不会被虐待？” 在新人大哥压抑不住的大惊小怪中，终于做完了尸表检查，套上尸袋，记者顿时又是一阵拥挤，纷纷高声提问。 唐早把记录本交给赵都，一边慢慢的脱掉两层解剖衣，两层鞋套，两层手套，又摘下了外层口罩，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场了，想想还有点儿舍不得。” 她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赵都迷惘的道：“唐老师？” 彼时路霄峥正有些不耐烦的应付着记者，唐早就慢吞吞的走过去，轻轻搭住了路霄峥的肩，记者立刻把长枪短炮全都怼到了她脸上，数张嘴开开阖阖：“请问死因是什么？” “请问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死者年龄多大？是否能确定死者身份？” 唐早轻轻的吸着气，慢慢道：“抱歉，都不能说。”她转向路霄峥：“送我去医院，我可能……要生了，刚才，一直在疼。” 路霄峥：“……” 记者：“……” 路队是真吓的不轻，一把捞起她，撞开众人，就往车那边跑。旁边的记者反应极快，好几个转身就追，闪光灯冲着她脸拍，她闭着眼睛，小脸刷白，汗把口罩都浸湿了。 这么一闹，数家媒体都放弃了跳楼案的报道，用了一堆类似于“美女法医凶杀案现场产子”等等惊悚标题来报道这事儿。很多人觉得让一个临产孕妇出现场验尸不够人道，官博难得的扮了个可怜，回应了一条：“我们是真的缺人啊【大哭】【大哭】。” 于是乎，难得的引发了社会对于警察待遇的关注，当然，也有一部分杠精认为是在做秀。 而这些，唐早全都不知道。 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5斤2两，一个5斤3两，路爸爸提前就给取了名字，哥哥叫路致远，弟弟叫路致高，小名就叫圆圆，糕糕。 圆圆糕糕养到三个多月，红红皱皱的模样就一点也没了，头发黑黑的特别好，大眼睛亮亮的，翻出照片来，跟路霄峥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每次一想到她家威武霸气的路神，小时候也这么软萌，她就觉得特别逗。 当然了，兄弟俩也长的一模一样。起初连唐早都分不出来，只能从圆圆肩膀上那颗痣来分哥哥弟弟，后来才发现，糕糕继承了妈妈的酒涡，而且很大很深，吃奶一用劲儿，有时候就能看到。 唐早简直整颗心都放到儿子身上去了，一分钟都不想离开。 路队觉得失宠了。自从有了俩臭小子，他在家就像隐形人，出出进进都没人理，有时候回家半小时，媳妇一抬头吓一跳：“哎，你怎么回来了？” 路队觉得特别不顺耳，什么叫我怎么回来了！这是老子的家！老子的媳妇！老子凭什么不能回来！ 路·大男人·应该大度的·霄峥还没想好要不要咆哮，媳妇儿已经又低头开始哄儿子：“宝贝，爸爸回来了哟！” 路队：“……”不爽！ 一直到宝宝五个多月，紧跟她们后头结婚的杨曼也快要生了，唐早才开始考虑以后做什么工作的问题……总不能当全职太太吧？ 才刚对路霄峥表达了一下这个想法，不几天，秦泽沛居然来了。 一开门发现是爷爷，真的把唐早给吓了一跳。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精神头仍旧好的不行，西装革履，拄着手杖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绅士，很淡定的迈进来：“来看看我孙子。” 老头子这次来打算长住，直接把对门高价买了下来，把京市的大本营全部甩给了秦闻识。他不但带来了万能助理林涵博，还带来了一个叫谈肖的男人，说是要给她当助理。 秦家向来有养助理的习惯，家里老中年三代都有两个万能助理，会跟一辈子，待遇优沃，相处起来如同家人，当然，如果背叛，下场也会非常惨。 谈肖身材修长，五官端正秀气，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气质非常的斯文无害。一见她就微微弯腰：“秦总，我叫谈肖。” 看起来是挺不错啦，可是给她当助理岂不是很屈才？ 唐早冲老头子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这个意思，老头子不在意的道：“你玩你的，有事就交待他做。” 懂了，所以她就是一个傀儡总经理，只负责担个名头，而谈肖是……摄政王！对，没错，就是这样。 其实上次跟路霄峥谈过之后，秦昕庭就往这边跑了一阵子，建起了一个盛世广场，有路家这棵大树，简直处处顺当，前阵子就开始招商，最近也快开业了。 虽然秦昕庭说过很多次，这儿要交给她管理，但是唐早一直没当回事儿，反正一直也没人拿那边的事情烦她，她真的想不出一个广场要管什么，一想就特别麻烦，她一点都不想管。 唐早道：“爷爷，其实我想过了，我想开一家甜品店。” 老头子眼睛看着外孙，点头：“可以。” ------------ 第219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3  谈肖温和的道：“秦总是想做甜点奶茶这种吗？秦总是之前就会，还是需要系统的学习？” 唐早道：“我想先找个地方学学，我以前在济市，经常做蛋挞班戟之类比较简单的小甜品，我还会一点裱花，但是要开店，肯定要学一下的。” “好的，”谈肖道：“我会帮你联系的。另外，秦总属意什么位置？” “离家越近越好！”唐早道：“另外，店面要不然就小一点，只放一两张桌子，主要做外带。要不然就特别大，可以弄个儿童游戏区，海洋球池、滑梯什么的，到时候可以放孩子在里面玩。” 她觉得说的有点像废话，但谈肖理解显然完全无障碍：“好的，我先找地方，到时再请秦总过目。” 直到现在，唐早还不怎么适应她改的“秦昕初”这个名字，就道：“你直接叫我小秦或者小早就可以。” “不太好，”谈肖道：“不然叫你boss或者老板？” 唐早扶额：“那还是秦总好了。” 第二天谈肖就给联系了一个甜点师，买了需要的东西，不用她去学，人家过来家里给她讲，时间上完全看她的时间和心情，顺便还给看好了店面，就在这小区的沿街楼，本来是一家水饺城，地方很大。 不到一周，店面设计图就发了过来，等唐早选过点了头，那边立刻就开始装修。 这效率！唐早忍不住跟爷爷道：“怪不得你们走哪儿都带着助理，这也太爽了吧？” 老头子给了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儿，唐早道：“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赚的钱，根本养不起他啊！”她从来没试过工作不但不赚钱还很有可能赔钱，而且说不定要赔很多，负罪感好重啊！她都不敢打听他年薪多少，甚至不敢问拿下这个店，包括装修，将来请工人要多少钱。 老头子嫌弃的道：“你操心这些干什么？连钱都赚不到要他什么用？”见她还一脸懵，他淡定的解释：“他年薪很低，赚到钱才能拿红利，上不封顶，所以他会尽一切努力让你赚钱的。” 唐早恍然，真的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唐早学这些很有天赋，而且经常异想天开，做些奇怪的东西出来，有时候还挺好吃，当谈肖发现这个甜点师满足不了她的脑洞的时候，还又请了一个甜点师过来，家里整天飘着一股甜香味。 蛋糕店赶在元旦开业，名字非常简单，就叫“圆糕甜品”，主打健康、新鲜、营养、低脂，就连奶茶也不是奶茶粉，而是真正的牛奶。当然，价钱统统不便宜。 不远处就是实验小学，还有附属幼儿园，旁边也有商业楼，地段还是不错的，然而……并没有人来。 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有不少爷爷奶奶领着孩子进来，一问价钱就走了，白领们偶尔过来买杯奶茶，或者喝杯咖啡，但是不管怎么介绍甜点是低脂的，心动的也是寥寥无几。 唐早从第一天的满腔兴奋到第二天的满怀期待……然后迅速进化到第七八天的习以为常，她每天都把卖不掉的蛋糕送到刑侦支队办公室让大家吃掉，简直心疼到不行。 路霄峥一看她那个表情就想笑，搂着她出来，一边笑道：“傻不傻！这打磨你呢看不出来！你等等吧，不出一周，谈肖就会开始想办法了，你要是急，就催他。” 唐早怀疑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路霄峥笑道：“你几年警察白干了？白跟老子混了？每回吃饭爷爷跟那个谈肖说的话，你听不出来？就算不说这个，这开业完全不宣传，能是你们家老头子的手笔？” 唐早恍然，她居然完全没往这方面想！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两个人一进家门，就听到孩子的笑声。 唐早赶紧换了鞋子进去，就看到孩子被阿姨抱着，正张着只长了两颗小牙的嘴巴，笑的哈哈的，弥勒佛一样，简直可爱煞人。唐早掏出手机录了会儿像，然后赶紧上楼换衣服，换完了下来，就看到路霄峥正抱着孩子满屋转，大手托着孩子的后胸勺，他哄孩子基本没啥招，加上现在孩子头还不挺，还不能举高高，只会来回转。 唐早一出现，孩子就往她这边倾，唐早问：“什么时候喂的？” 阿姨道：“两个半小时了，”她抱过圆圆来：“圆圆吃的少，先喂他吧!” 唐早就接过来开始喂奶，这边吃着，阿姨又抱过糕糕来，放到另一边。 两个臭小子非常皮实，而且一点都不淘气，除非是饿了或者困了才闹腾，其它时候都很乖，小肉手非常有劲儿，整天精神头十足，脑袋来回转着看，喜欢抓各种小棱角，小凸起，小斑点，才这么点点大，真皮沙发已经抠了好几个洞，布艺床罩的穗子都给抠开了。 两只狗子……对，还包括欧阳家的大花，根本不敢往他们跟前凑，一看到他们抱着孩子就夹着尾巴逃走，不然毛都能给薅下几把来，还喜欢抠狗眼和狗耳朵。 当着一屋子外人，路霄峥不能去围观媳妇的小白兔，就坐下问谈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动作？你不来我可来了，小早这两天都快心疼哭了。” 唐早一边喂奶，一边老远搭话：“刑侦支队办公室全体刑警，体重平均长了两斤，再低脂也架不住上午吃完下午吃啊！” 谈肖忍笑看了老头子一眼，唐早不用看，也能猜到，又道：“谈肖，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你是我的助理，以后只能听我的话，不能再听我爷爷的！” 这话一说，老头子就笑了，放下茶杯：“不错！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进步。”他顿了一下：“从今天开始，爷爷不再干涉你的店，小谈有事直接找你们小两口，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唐早摸了摸抬起头听事儿的儿子，把那什么给他塞回去，一边又道：“谈肖，我要求你尽快想个办法出来！我不怕累，我想忙起来！” “嗯，”谈肖从旁边拿过一个文件夹，带笑道：“其实这个店的定位，就是健康，就是要让大家相信是健康的，可以放心给孩子们吃的，所以我们的主要用户群并不是那些白领，上班族，就是孩子……” ------------ 第220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4  谈肖提出来的方案很社会。 他跟附近的三所幼儿园联系，由他们来提供点心，什么小熊曲奇饼，蝴蝶卷，花朵饼之类，而且这一天吃什么，就让老师带着孩子们用粘土做什么，一来孩子会特别感兴趣，二来，现在幼儿园都有视频，老师也会在群里发照片，很容易拉好感度。 除此之外，每天每班还额外送三份小礼物，奖励给表现好的孩子。用非常精致的小纸盒包起来，有时候是小熊，有时候是小鸟，小屋子等等，放学的时候被孩子们骄傲的抱在怀里，非常显眼。不但家长会注意到，得不到礼物的孩子也会想买。 除了这个之外，还在放学的时候找人扮玩偶，大白小熊之类，一边发单页，一边引着孩子们往这边来，顺便搞了个开业活动，每天赠送八块蛋糕。 今天是赠送活动的第一天，眼看快到放学时间了，唐早特别忐忑的看着外头。 五点十五分，她一眼看到最西的窗外出现了一个咖啡色的大布偶熊，后头老鹰抓小鸡一样跟着一串孩子。大熊非常卖力，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歪着脑袋憨态可掬，逗的孩子们不住尖叫笑闹。 唐早内心哇哦了一声，表面上迅速站直。 布偶熊跳到了门口，大人们也看到了布告牌，每天下午五点之后进店的前八名十二岁以下孩子，都可以免费得到一块蛋糕。 大家顿时一拥而入，戴着兔耳帽的服务生迅速上前，笑嘻嘻的分号码牌。唐早站在透明的制作间里，拿出一个八寸的蛋糕胚，开始制作。 很心机的一点就是，每天都要等孩子们到齐了，才会开始做。因为制作间是全玻璃的，等待的过程，可以让孩子和大人看到制作过程，在孩子们眼中，裱花就像变魔术，大人亲眼看到也觉得放心，做完了端出来一切一分，大人小孩都心满意足。 但是蛋糕只有八块，分不到的孩子当然不可能看着人家吃，可以用六折的价格买下一个蛋糕，再之后是八折，九折。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居然破天荒卖掉了接近五个蛋糕！柜台里的各种小糖果小点心也卖掉了不少。简直开！门！红！ 等孩子们差不多走光了，唐早一抬头，才发现路队正坐在窗前的桌子边，拿着上面的宣传卡片看，嘴角弯着，看上去特别的温柔。 唐早一下子就笑了，她从制作间出来，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路队不喜欢吃甜食，但是最近被迫试吃已经试习惯了，毫无异议的吃了，一边评价：“太甜！” 他把卡片塞回桌上的小夹子，站起来，看了她足有一分钟，舌头顶了顶左颊，忽然意味不明的一笑。 唐早正端着盘子吃小饼干，莫名觉得他这一笑色气满满，他迎着她的眼神儿，自己拿了块饼干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嚼，一边还是看着她。 她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戴的口罩帽子都是很卡通的，眼线稍微拉长，眉毛上还有个小花的纹身贴，整个人都变的特别软萌。看着这样的媳妇儿，路队就一个想法，想吃。 嗯，自从有了两个臭小子，吃枣就变成了一件需要斗智斗勇的事情，但路队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大半时候都能心想事成，而且这时候有福利哇，吃吃喝喝不能更爽。你说跟儿子争口粮不厚道？呵呵，那可是老子的媳妇，从头到脚都是老子的！ 从那天之后，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最多的一次，卖掉了八个多蛋糕！ 分局有个女警叫张红，小儿子就在附属幼儿园，但她家在幼儿园西边，不经过圆糕甜品，每次接孩子都急匆匆的，也没怎么注意新开的甜品店。 一直到有一次加班，让还没结婚的弟弟帮忙接了一天孩子，往回赶的时候急的不行，心想家里一定鸡飞狗跳，孩子肯定又饿又淘气，弟弟肯定不耐烦，没准儿还跟孩子吵起来了。 没想到一推门家里十分安静，孩子开开心心的玩积木，弟弟也开开心心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张红松了口气，急匆匆做了饭，孩子没吃多少，一问之下，弟弟轻描淡写的道：“哦，他吃了一块蛋糕。” 张红特别欣慰，心想弟弟终于会照顾人了，还知道给小外甥吃块蛋糕。 等吃过饭，无意中看到弟弟的朋友圈，他发了一条“幼儿园旁边的甜品店，小姐姐甜过初恋。”下头配了好几张图，拍了好几个姑娘，有兔耳朵的，有戴帽子的，制作间里的甜点师正双手托起蛋糕，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什么？张红皱眉半天，忽然觉得这家店有点眼熟。 她翻了一下朋友圈，儿子同班小朋友的家长，就在下午，发了一条：“又抢到免费蛋糕啦！真的是一股清香！明天是活动最后一天了，准备办张卡！”配图是块蛋糕和小孩子吃花的脸。 还有另一个家长：“孩子带回家的奖品，一打开吓了我一跳，嗯，这是一家走心的甜品店。” 配了好几张图，张红一一点开看，第一张是个带耳朵的小熊盒子，盒子就是小熊的脸，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个手机，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个饼干。 而且看后面的图，这熊耳朵居然是一张对折的卡片，卡片上印着“圆糕甜品”，然后一行小字“让所有妈妈都放心”，打开来，一面印着品牌故事：“我叫圆圆，我的弟弟叫糕糕，我们是双胞胎，我妈妈为我们开了这家‘圆糕甜品’店，妈妈说，她要给我们最好的，里面用的奶油……里面用的蛋糕……” 另一面是产品故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叫‘吃掉爸爸的手机’，因为吃掉爸爸的手机，爸爸就会陪我玩啦！我的外壳是用巧克力做的，里面是软饼干，图画是用果酱画哒！我的配料是……低糖，健康，宝宝可以放心吃哟！” 张红忍不住点了个赞。 这个家长说的没错，这真的是一家走心的甜品店。她准备明天也带宝宝去看看。 ------------ 第221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5  这手机饼干，当然是唐早的主意。 唐早虽然资历浅，但是脑洞大啊！当初那些网红零食，例如彩虹包、毛巾卷什么的，很多还不是靠脑洞。 现在幼儿园的顾客群已经抓住了，唐早就开始打小学生的主意，她跟姚师傅没事就试验，很快又弄出来一个“我的小心愿”系列，做出来一些诸如奖状形状的学霸千层饼干，笔袋形状的考试必过面包，书包形状的记忆蛋糕，书本形状的考试秘笈种种种种。 一上市就风靡了附近的小学，小学生正处于似懂非懂的小大人阶段，特爱跟风，很多小学生带着家长来，指名要某一款的。 这成功激起了唐早全部的工作热情，每天都在琢磨着新品。然而好景不长，学生们放寒假了……销售量迅速下滑。 唐老板并不服输。 于是，本来并不做为主要用户群的上班族小白领们，又被她盯上了。 她先试着推出了一个“我还是个宝宝”系列，做了些糖果和玩具形状的小面包，奶瓶形状的爆浆蛋糕，各种粉红萌萌哒可爱造型。 但是酒香……不对，甜点也怕巷子深，来的人并不多。 唐早毕竟生于困顿，始终没有壕二代的底气，不舍得花钱做广告，琢磨了好几天，然后杜妩过来玩时，一句话提醒了她，做直播呀！ 说做就做，她直接弄了个架子，注册了一个“圆糕甜品店”的名字，不拍脸，只拍手，一边做，一边讲解。 既然做直播，那看到的肯定大多数是年轻人，蛋糕裱花这活儿绝对拯救强迫症，尤其唐早的手指细长好看，而且真的脑洞大过天，她和姚师傅一个喜欢研究口味，一个喜欢研究花样，双剑合璧，不断推阵出新，种种甜点层出不穷，配上精致的盒子，扮扮小姿，送送人，非常的别出心裁。 比如细腰的“小腰精”，青春脸+校服的“永远十八岁”，西装男人红盖头的：“迎娶高富帅”，高跟鞋撩裙的“我是女王”等等，还有些化妆品造型的甜点，什么口红眼影粉底之类的。 本来并没花钱宣传，但是大概年前大家比较闲，大学生们也都放假了，甜品店莫名其妙的就火了，加上店里男男女女颜值都高，嗯，如果去掉胖胖的姚师傅，平均颜值能到八十分以上。 唐早趁热搞了个小活动，发朋友圈能抵五元，写200字评价贴在评价墙上抵十元，点赞超过五十二个送一杯咖啡等等。甜点的造型特稀奇，咖啡拉花还特精致，拍出照片来简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倍儿有面子。 腊月二十六，谈肖过来了一趟。 因为这边的盛世广场，是秦家给唐早的嫁妆，唐早就是个甩手大掌柜，所以事情全都在他身上，要统一策划年节活动，他忙到脚打头，已经很久没来蛋糕店了。 推门一看满屋都是大学生，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想起小孩子们已经放假了。 然后他就有点吃惊，心想放假了，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店里还能这么红火？谈助理过来看了看柜台里，然后又看了看嵌在墙上的屏幕，正播放着直播内容，居然还有不少人给刷礼物，他就笑了。 唐早也看到他过来，就脱下围裙，带他到后头来，随手端了个新品给他吃，一边道：“我正准备去找你呢！”她把财务做的帐给他看：“你看看，你觉得我给他们发多少年终奖合适？另外，我啥时候关店？过完年什么时候开店？” 一看那个营业额，谈肖忍不住笑道：“秦总，你可真是一鸣惊人。” “还行吧！”唐早有点得瑟，笑道：“前天爷爷还过来坐了会儿，还有个大学生给他拍照，说真正的绅士优雅到老什么的，哄的爷爷开心的不得了，夸了我半天，说我一看就像他的孙女，天生做生意的材料。” 谈肖听的直笑，一边道：“是，是，秦董说的对。”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年终奖保密发放，因为其实开店还不到两个月，所以分别是一千到五千，另外商定了腊月二十八关店，年初六开店，从年初六到十五，都有加班费。 其实店里除了她和姚师傅，都是没结婚的小年轻，在家也没什么事，对早点来上班并没有什么排斥。 等关了店，马上就要过年了，老头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打算在青市这边过年，秦闻识和秦昕庭腊月二十九也会过来。 本来唐早做为儿媳妇，肯定是要跟路霄峥一起回路家大宅过年的，然后路队一盘算，恍然发现，这边连秦家老头子在内，三个光棍，路家连他爹算上，两个光棍，加上他家两个带把的臭小子，足足有九口人，只有唐早一个姑娘家！ 这家庭结构简直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撇下哪边都不放心，路霄峥直接拍板，半强迫的把爷爷接去了路家过年！老头子去了，秦家两只肯定也要去，两家合一家过年多热闹？ 至于规矩，能吃么？ 别人笑话？敢笑一个试试！ 于是秦家老中青三代，就带着两个厨师两个阿姨两条狗跟一大车年货，去亲家的家里过年了。 臭小子九个多月了，已经长了八颗小牙，一点不认生，特别爱笑，怎么闹腾都不恼，而且对穿军装的爷爷和小叔叔异常感兴趣，一见就张手要抱，不抱就嗯嗯啊啊的直叫，就连路爸爸这么威严的人，都很难对这两小只板脸，气氛好到不行。 别说两小只了，就连唐早，也异常开心，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过年体会到了某种名为：“在长辈面前我永远是宝宝”的感觉，做为家里唯一的妹纸，她得到了两边大男人所有的关爱和照顾，心情简直好到要飞起，然后就忍不住忘形，眉飞色舞的说起甜品店的生意。 然后老同学路霄霆开玩笑，吐槽了她一句，“女人就爱把屁大点事当成事业，有个笑话怎么说的？千万不要让女人炒股，不然她花两千买一手股票，每天能给你聊仨小时。” 唐早：“……” 然后他就被他哥给锤了，路霄霆堂堂兵哥哥，居然完全干不过自家亲哥，只能隔着门道歉：“嫂子我错了！嫂子是家里的小公主！嫂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嫂子你让我哥放开我啊！我胳膊要断了！” ------------ 第222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6  过完年，唐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店里，一开店，就推出了一款“锦鲤”蛋糕，一款“红包”饼干，超级应时应景，一时众人的朋友圈里全都是： “小姐姐果然没让我失望。” “爹妈欠你的，小姐姐给你。” “自从工作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拿红包，啊呜。” “最难得的是不但好玩还很好！吃！为小姐姐打电话！” 大学生们眼都尖，早就发现唐早是这个店里的灵魂人物，所有的新品都是从她手里出来的，所以每次发微博啦朋友圈都是一口一个小姐姐。而且唐早天马行空的，没什么局限，一边想着，很快就做出来了，当然有时候也会失败，失败的她就端出来免费送给人吃，有时候还跟大家聊一会儿。 有个大学生建议说在直播里面搞抽奖，有送钻石或者宝马的可以点餐。钻石在直播平台相当于五百块钱，宝马相当于一千块，唐早立刻采纳了，没想到当天还真有个人刷了钻石，然后点了个女明星“柳X”。 唐早从网上搜到照片，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试了出来，然后在直播里说了一声：“像不像？” 弹幕纷纷刷：“像！” 然后她念了念那个人的ID：“8爪鱼可以到XX路圆糕蛋糕店来取，免费哟！” 一边说着，她就把做坏的几个拿出去送给人吃，全程在外头围观而且还录视频的几个大学生笑的不行，然后就有个白净帅气的男生站了出来，笑道：“我就是8爪鱼。” 他给她看了看手机上的ID，然后捧了柳X的蛋糕出来，大家一阵阵的起哄，等闹够了，男生打开了手机，对着屏幕笑道：“好了，现在开吃我的女神，先吃女神盛世美颜。” 然后他一叉子叉掉女神的头，把嘴巴张到最大，放了进去。吃完了，他又道：“再吃不可描述……”他一叉子叉掉软绵绵，用叉子托着给屏幕上看：“小姐姐真实诚，不可描述做的真写实，”他放进嘴里，咂咂：“然而吃起来，并没有欲啥欲啥……” 唐早隔着玻璃看着，险些没笑死。然后男生各种搞怪，在店里直播了半个多小时。 结果当天下午，店里来了一大堆半大男生女生，指名要点“大神同款。” 唐早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个男生，居然是个电竞圈的大神，属于炫技派的，操作神，长的又好看，有不少粉丝，在店里这一直播，简直就是一个活广告。 而且这一来，为唐早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从那天开始，她几乎每天都要做几个类似“朱XX”“李XX”“赵XX”的人像蛋糕，甚至有的夫妻结婚，还找她订双人像。 唐早从来不知道，她的手可以这么巧，起先还像漫画一样只能抓特征，后来就越做越像，而且不得不说，还是粉丝的钱最好赚啊，她基本上可以漫天要价，对方基本不讲价。 于是圆糕甜品店因为其无所不能而大火特火，本地的探店栏目，还有美食博主也都跟风过来，连外地人都经常过来吃，背离了谈肖原本的初衷八百里，但不管怎么样，赚钱就行。 不知不觉天气暖和了，臭小子们也快一岁了，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儿，放在学步车里嗖嗖的跑，阿姨问过唐早，就经常带着臭小子们过来店里玩，店里本来就有一个小角落放了滑梯，现在虽然还不能玩，但有小孩子也不突兀，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可爱踩着学步车跑来跑去，也成了店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也引得附近的带娃族们经常过来坐坐。 唐早第N次被问臭小子穿的衣服从哪买的，她忽然心头一动。 等晚上谈肖过来，吃过饭，她就拿出了一大叠纸：“肖肖，有件事情，我给圆圆糕糕画了几件衣服，然后找人做了，我看好像还有不少人喜欢，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拿去，给专业人士看看？” 当妈的，总是喜欢打扮儿子的，她完全没学过服装设计，都是自己随便画的，不但画了小孩的，还画了母子装，和家人装。 谈肖起先没怎么在意，然后仔细一看，就有点吃惊，再看了看臭小子身上的成品，他轻轻吸了口气：“秦总，你真是，太叫人惊讶了！”他扶了扶额：“我不是专业的，但是我觉得真的很好看，我马上拿去给人看。” 时下的亲子装，大多都是一样的图案，一起穿好看，单独穿根本穿不出门去，不是大人太扮嫩，就是孩子变成小大人，但是唐早设计的亲子装，走的完全不是这种风格，而是求协调。 例如家人装，就是爸爸穿大树装，上衣略长，主要是褐色，挺拔而帅气，妈妈是小花装，明亮清新，又不会太嫩，而孩子穿果果装，圆滚滚的，无敌可爱萌，四个走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人，但单独穿，也完全不突兀。 例如母子装，妈妈穿大鱼，是一个斜下摆类似鱼尾的设计，温柔曼妙，而孩子的则是后背有个鱼尾乍起，一走路就像小鸟屁股，一翘一翘的，萌到不行。 谈肖扫瞄后发到公司，得到了极高的评价，于是老爷子拍板，继“早”品牌之后，又注册了一个亲子装的子品牌，取名为“甜”。 唐早只当瞎猫抓了个死耗子，完全不在意，也没什么压力，主要精力仍旧放在她百变甜品师的事业上。尽管不是假期，营业额仍旧惊人。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服务生小妹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绽开一个甜笑：“欢迎光临！” 甜品店开门是九点，但忙碌的时间段主要在十点之后，唐早因为要带娃，所以一般都是十点才来，才刚穿上围裙，戴好帽子口罩，然后就听小妹敲了敲玻璃：“老板，找你的！” 唐早一愣转头，就见李云站在外头，正冲着她皮笑肉不笑。 来者不善呀！唐早眯了一下眼睛。 因为背靠路家，到处都有人帮忙打招呼关照，无微不至，加上毕竟在公安局旁边，店子开业以来，还真没碰到过什么麻烦。 上次的案子，路队转到扫黄组，真的挖出了一个隐形的*易链，以介绍女朋友的名义，行某种交易之实，拉皮条的“霞姐”进去了，但李云当小三，毕竟只涉及到道德问题，所以放了。据扫黄组的同事说，她走的时候非常愤怒，还放狠话说她绝不会放过他们什么的…… 嗯，所以，她来干什么？ ------------ 第223章 后记：霸道女总裁7（完）  李云一直遥遥看着她。 霞姐进去之后，她又换了个金主，是个老男人，比死鬼前任更有钱，只是出手小气，她要吃要喝当然都是好的，但钱根本要不出来。 圆糕甜品店像病毒一样风靡朋友圈，她早就听说了，不少小网红过来拍照，她本来还打算着也过来拍一个，谁知道偶然看到了一张照片，别人认不出来，她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唐早！ 她还怕认错了，又搜了半天，有不少照片拍到了唐早，虽然都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她！ 她又惊又怒。讨厌的人越过越好，这种感觉实在是叫人受不了，她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这个女人是个法医！切尸体的手做出来的蛋糕你们也敢吃！” 然而并没有几个人在意，她又发了微博，可是她活粉没几个，也没有人过来问她，她实在忍不住，还是过来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什么好气的，她完全可以用这个消息，敲诈她一笔嘛！ 这么想着，她就笑出来，走过去，隔着玻璃道：“你出来！我们谈谈。” 看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唐早有点想笑，她绕过门出来的时候，迅速把手机调成了录音，然后两人就在店里找了个桌子坐下，唐早道：“有事？” 李云微笑道：“好久不见了，无意中知道你在这儿，所以过来找你聊聊。” 唐早挺佩服有些女人随时随地都能笑出来的本事，淡定的道：“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有事说事，没事我还要忙。”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个表情学的特有秦家人的风范，非常矜贵，那蔑视浑然天成。 李云咬了咬牙，然后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店面：“网红甜品店啊！这么大的店子，请了这么多人，很赚钱吧？” 唐早道：“老说废话你不嫌累吗？” “别急啊，”李云假笑道：“唐法医，做生意和气才能生财，你也知道我们不熟，我过来，肯定是有事找你啊！” 唐早懒的再说话，其实这姑娘有点小聪明，但是，太爱卖弄聪明了，就挺招人烦。 她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三秒，李云往她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说，如果有人知道你是法医……啧啧，切了不知道多少尸体的手，你觉得，你做的蛋糕还有人敢吃么？” 来了！唐早严肃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唐早道：“你想干什么？”她小心的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你是在威胁我么？” “别这么紧张么？”李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吹了吹漂亮的手指甲，“我也没想挡你财路，只不过是想来跟你叙叙旧。” 唐早道：“想要钱？你也当过警察，你这是敲诈！是犯罪！” 李云不屑：“吓唬谁啊！我来找你，是给你机会！既然这样，那我直接发到网上好了，我说的是实话！这就不是犯罪了吧！” 她站起来就走，唐早并没阻止，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真的走了。 唐早立刻跳起来，把录音发给了路霄峥，想了想，又发给了谈肖一份。然后给路霄峥打电话：“怎么办！怎么办！” 路霄峥笑道：“这不应付的挺淡定的么？你不用担心，她想敲诈你，肯定不会现在就发，这两天估计还得来。老子先叫人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办。” 唐早道：“好，那路队，人民群众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 路队笑出声来：“行吧，老婆交待的，老子得上赶着办啊！” 然后十来分钟之后，他发过来俩字：“搞定。” 喂！要不要这么言简意赅！唐早满足路队的恶趣味，给他打回电话，路队提了一大堆要求之后，才告诉她，他找人警告了她的金主。 警告她的金主这是什么神操作？唐早雷到不行。 然而不管什么招，只要有用就是好招，只要李云的朋友圈和微博确实删了，她也懒的再管。 至于万能助理预备役谈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以为老板发的是有关俩臭小子的，也没在意，一直到开完全一听才惊了，赶紧打过电话来，唐早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路神搞定了。” 谈肖：“……” 唐早再次见到李云，是三个月之后。 六月一号，“早·甜”亲子服装店开业，就在“早”品牌女装旁边。唐早跟路霄峥推着双人宝宝车过去看热闹，顺便还拖上了杨曼小两口，抱着她们家小公主欧阳晨曦。 杨曼个子一米七多，不管试哪款裤子都短，唐早终于有了她是老板的自觉，小手一挥，让谈肖给安排订几套，两家人正在叽叽喳喳，杨曼忽然一转头，然后就见李云挎着个老女人，站在旁边，正死死的盯着她们。 这会儿，唐早身上和杨曼身上，都穿的是这个牌子的衣服，“早”这个牌子每一季新品都会有一个主题，也都是一个字的，例如婳、瑾、颖、嫣、婉之类的，她们穿的都是还没上市的新品“早·飒”，设计偏中性风，有种飒爽中透出女人味的感觉。 两个臭小子也穿着“早·甜”未上市的新品，是一件小鱼装。 两边一照面，李云眼里的怨毒都快要溢出来了，但大概经过了上次的事，她摸不清她们的底牌，咬了咬牙没说话。 旁边的女人也是浓妆艳抹的，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正一件一件，仔细的看着店里的衣服，李云在旁边不住的道：“姐，这件挺可爱啊！这两件也挺可爱！姐，你店里上不上啊？” 那女人道：“不一定。” “上吧上吧，为什么不上啊！”李云道：“这不也是‘早’的衣服吗！你就要两件试卖一下。” 两人说个没完，唐早越听越不对劲儿，她忽然想起来几年之前，李云就整天穿早的衣服，两人撞了好几次衫，她还整天嘲笑她买山寨，可是“早”的衣服，*店都是在大城市，青市之前是没有*店的，所以什么叫她店里上不上货？ 唐早就道：“李云。”李云背一僵，犹豫了一下，才转回来，抬起下巴看她，然后唐早道：“你穿的也是‘早’的衣服吗？” “当然了！”李云现在倒是知道她有钱不会穿山寨了，挑眉道：“就许你穿不许我穿么？” “倒不是，”唐早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买的，我想买这个款没买到。” 李云翻了个白眼：“你买不到关我屁事！”但看了看她旁边的女人，她又撇了下嘴，道：“从我姐的店里买的！她加盟了！” 加？盟？店？？ 唐早简直要被气笑，更加和颜悦色的道：“不知道在哪儿？” 李云又翻了个大白眼，那个女人已经转回头来，有点警惕的看她们，李云却显然没多想，直接道：“市北区财源街！” “哦！”唐早道：“我还真不知道，这家店开了多久了？” 她似乎是终于找回了优越感，轻轻哧了一声：“开了七八年了吧！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去了让我姐给你打个折！”她讨好的抱住那女人：“姐，我给你拉生意了！” 唐早慢慢的道：“开了七八年了啊！” 她转头看了一眼谈肖。谈肖急上前一步，他这还是头一回在唐早身上感觉到某种可以称之为气场的东西，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处理。” 李云愣了愣：“什么意思？” 唐早不再说话，那女人也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谈肖平静的推了推眼镜：“意思就是，‘早’之前从来没在青市开过店，没有授权任何人卖‘早’的衣服，你假冒我们品牌，在青市开了七八年店，我会通过律师起诉你。” 李云傻了，半天才尖声道：“你……你有病吧！开什么店关你屁事啊！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谈肖转头就去叫保安，这边今天开业，保安本来就调过来不少，直接过来了，李云还想叫骂，那女人却很沉稳，直接跟唐早道：“你过来，我们谈谈。” 唐早摆摆手，谈肖也不想让人在这儿闹起来，就抬抬手：“跟我过来吧。” 几个人走到一个角落，那女人点了根女士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道：“我叫李笑，我这家店，是XX长的关系。你们什么来头？” 谈肖淡定的道：“我不管你什么长。” 李笑脸色一变。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等于是在说，XX长什么的压不住他，换句话说，他们背后的人比这位还要牛。 往常无往不利的人抬出来不顶用，李笑的脸色有点变了，她掐了烟，又咬了咬牙根：“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何必闹的这么僵？你们想要什么？大家聊聊，交个朋友。” 谈肖道：“没什么可聊的，直接跟你说吧，我是盛世的员工，目前是这家广场是我在管理，‘早’这个牌子就是我们的，你当着我们的面卖山寨，我们能不告你？” 为了避免麻烦，他尽量淡化了唐早的存在，但是看在明眼人眼中，当然是一目了然。 这句话一出，李笑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早”是谁家的，李鬼碰到李魁，这下子真的完了。 谈肖看她懂了，转身就走，李笑站在原地，发了半天愣。李云终于也回过神来，茫然的去抓她手臂：“姐，姐，这怎么办啊！” 她们不是姐妹也不是亲戚，只是因为都姓李，所以认了干姐妹。听她一口一个姐，李笑猛然一抽手，狠狠的瞪着她：“我告诉你李云，这事，没完！”她甩手就走了。 这事唐早直接交给了谈肖。据他说，起诉赢了，让她们赔钱，然后李云闹到了金主公司，然后被金主的老婆带人揍了，再然后李笑和李云又当街大打出手……种种。 后续唐早没有再关注。 因为她精神不济…… 臭小子两岁之后，她又怀孕了。这一次终于生下了两边都盼着的小闺女，取名叫路心恬，小名就叫甜甜。 在臭小子的时候，她觉得路神也勉强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然而生出小闺女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双胞胎的待遇跟妹妹一比，简直可以说一个天下一个地下。路神疼闺女疼的，她都要吃醋了好么！ 不止路霄峥，就连在她心目中无比正直的路爸爸，都是明显的差别待遇，所以是不是在大男人眼中，只有软乎乎的小闺女才疼的下去？ 总之小甜甜在众星捧月中一天天长大，很快就学会了黏爸爸，黏爷爷，黏太姥爷……这么个粉白的小团子，大眼睛又黑又亮，仰起小脸瞅着你，软软撒娇的时候，让人根本招架不住。只能给她给她，什么都给她。 儿女双全小日子比蜜甜的同时，圆糕甜品仍旧一天比一天红火，唐早心血来潮的脑洞，被大家昵称为百变奶油雕，成为了圆糕甜品的特色。 人红是非多，后来她当过法医的事情还是被人曝了出来，但那时，圆糕甜品已经有了好几家分店，她也已经不怎么亲手做蛋糕，而且顾客多半是年轻人，还觉得当过法医挺酷的，完全没影响生意。 路霄霆结婚的时候小甜甜已经两岁了，彼时路爸爸已经在三年前调回京市，而路霄峥也刚刚调入京市市局，唐早夫唱妇随当然也跟了过来。 送走了宾客，小两口抱着小女儿聊天，听着小甜甜叽叽喳喳，唐早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路霄峥转头看她。 几年时间过去了，路霄峥也年近不惑，更加成熟，也更加沉稳，但看着娇妻爱女，那双漆黑的眼里，仍旧满是温柔：“怎么了？” 唐早笑道：“你听听你闺女说‘老虎’。” 路霄峥偏头一听，也乐了，路爸爸说话已经基本上是普通话，但有些词还是带点儿乡音，比如说老虎的虎字的时候总是上扬，就被小甜甜给学来了。 老爷子整天一副威严的样子，见到孙女也特别酷，被抱腿总得等个几秒才弯腰抱，这么一看，还不知道私底下跟小甜甜说了多少话呢！ 小两口对着脸笑了一会儿，唐早忽然忍不住抱住他胳膊：“路神，我好幸福。” “嗯。”他侧头亲她额头：“小甜枣，我爱你。” 路心恬都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爸爸！” 就这一声，气氛全无，路霄峥也不生气，随手把闺女揽过去：“怎么了？小宝贝？” 小甜甜奶声奶气的道：“今天叔叔跟婶婶说我爱你，叔叔说只有结婚才能说，爸爸跟妈妈也说我爱你了，爸爸跟妈妈也要结婚吗？” “傻妞！”路霄峥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爸爸妈妈不结婚，你是哪来的？”他瞥了媳妇一眼，忽然一乐：“爸爸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跟你妈妈结婚！” ------------ 客户端番外 ------------ 第224章 番外：眉飞色妩  围观完了欧阳医生的求婚现场，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 杜妩的房子还没租到，但老两口又不敢回那个家，出了院暂时去亲戚家借住，杜妩则借住了杨曼的宿舍，嗯，因为唐早交了半年的钱，已经惠及了俩后人。 所以郑眉飞和杜妩同路。 因为闹的太嗨，大家都喝了一点酒，倒没到醉的程度。郑眉飞出来就想打车，杜妩一把抓住他手臂：“不行，我吃太撑了，你陪我走回去吧。” 郑眉飞还没回答，已经被她拽走了。 十月的天气，夜风微凉，醺醺然走在路边，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然后杜妩絮絮叨叨的跟他聊天：“我在京市的时候，有个同事，叫张波，我们都叫他三皮哥，长的特别黑，真的是黑到发亮的那种，晚上出现场都必须张着嘴，不露牙都找不到他在哪儿。然后他三十几了也没有找到女朋友，每次相亲都会收到好人卡，后来喜欢我们门口小吃店的小姐姐，天天去吃饭，小姐姐察觉到了，直接说对他没意思，三皮哥丧了好几个月……” 她忽然转头，“然后，你猜怎么着！” 她眼睛卜愣卜愣的，那样子就跟变魔术的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似的。眉姐儿当然要捧场：“怎么了？” “后来他送我们一个同事回家，跟他妹妹一看就对上眼了，然后两人认识不到两个月，闪婚！婚礼的时候我们都去了，新娘子特别漂亮，人也特别好～～” 眉姐儿再次积极捧场：“真不错！缘份不定哪会儿就到了！” “你说的对！”她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看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我还有一个同事叫刘品良，比较胖，头有点地中海……” “我还有一个同事叫李明海……” “我还有一个同事叫张三……” 当第N次听到“然后，你猜怎么着！”的时候，郑眉飞简直都提不起精神捧场了。 他心里实在有点好笑。 他就是再笨，也听出啥意思来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妇女之友，广大姐妹喜爱的眉姐儿，特善解人意的那种。她讲了一晚上穷小子/丑小子/老小子娶白富美的励志爱情故事，编到最后连张三都出来了，这是要安慰他受了伤害的小心灵？ 郑眉飞是真有点儿乐。 其实杨曼的事，他要说惆怅是有点的，但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可能，所以后来也就放下了，尤其今天晚上看着两人这甜蜜一幕，他已经非常明白，那是别人家的爱情了。 可是她这会儿显然还有点醉，他也不能正正经经的跟她说我没事，看她走路都有点软软的，还强打精神编故事，那样子真的有点可爱。 这么好心，这么温柔，能是爱捏人屁股的霸王龙？眉姐儿一时促狭心起，就想逗逗小姐姐，于是垂下眼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都是别人的故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啊？”杜妩赶紧转回身：“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只是来的早晚的问题！” 郑眉飞道，“是这样吗？” “是！”杜·霸王龙·妩豪气干云的一拍他肩：“你要相信爱情！相信我！” 郑眉飞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这个人吧……”她皱着眉头，严肃认真的想了半天。 虽然是在开玩笑，郑眉飞也无语了，小姐姐，有这么为难么？场面话来两句也行啊？好人卡发一发会不会啊？ 就在他放弃希望准备自找个台阶下的时候，杜妩非常认真的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内心很温暖的人，不是温柔，而是温暖。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的需要，然后用最自然的方式，适时的提供帮助，不卖人情，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但要说你是中央空调却也不是，像高飞飞，你对付她就比较绵里藏针，正常人应该会知难而退，但她看上去比较奇葩，所以效果不好。还有上午那个张明杰，我看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你也不喜欢他，但是你抬头看见他之后，就察觉到了他态度上的变化，所以就站起来跟他说话……” 她下结论：“我认为你心里有一把尺子，有自己对人的一套标准，相比于姜哥是真的情商高，又相比于叶归宁是看的通透，我认为你这种心肠很暖的人，更加难得。” 她十分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啊，郑哥，我才刚来，对你了解不够，可能说不出太多了。” 郑眉飞有点愣愣的。 这辈子他没听过比这更暖心的评价！他都要感动哭了好么！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霸王龙！没有之一！ 于是，在围观完杨曼被求婚的这个晚上，眉姐儿……移情别恋了。 杜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当然还记得她开导眉姐儿，但半醉的状态下，她根本不记得她说过些什么。 一上班就听说唐早怀孕了，杨曼特意跑过来跟她说话：“小五你暂时不要搬，就算找到房子，也在宿舍住几天，虽然室友很讨厌，但是我觉得那间屋子是真的风水好！小唐儿住过之后，就把好运传给我了，你也要多住几天！多沾一点！” 杜妩要被她笑死：“这跟风水有什么关系！风水能赐给我一个高富帅么？再说了，小唐儿嫁的是头儿，我不觉得风水有多好！” “喂！”杨曼笑喷：“仗着头儿不在，这种话你也敢说？” 杜妩不太在意的摆摆手：“我又没说头儿不好，只是不是我的菜么！” 郑眉飞不由得转头看着她们，心想：嗯，看来霸王龙小姐姐不喜欢头儿这一挂，比较喜欢欧阳谨这一挂的。欧阳大夫平时穿什么来着？衬衣系？ 杜妩恰好一抬头，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再看一眼完全没留意他的杨曼，心想：唉，这个暗恋失败的可怜boy，看在他也算是救了我爸妈的份上我就多开导开导他好了。 但当前要务，还是找房子。她对这边不熟，选出几个，就去找郑眉飞打听路，然后趁中午和下午去看。 郑眉飞热情道：“我陪你过去吧。” 杜妩也没多想：“好呀，那就谢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这开端！简直了！眉姐儿乐了：“好啊。” 于是两人就天天结伴去看房子，看完房子再一起去吃饭……噢！这诡异的，叫人浮想连翩的行动！有不少同事都以为他们要结婚，纷纷调侃郑眉飞行动迅速。 此时，房主正在给他们介绍。 为了省中介费，他们都是直接跟房主接触，听房主说了这么多，杜妩觉得眼下这套的确很不错，就转头问：“你觉得呢？” 相比之杨曼表面女汉子，内心大姐姐，杜妩就是表面甜姐儿，内心女汉子了，她完全不喜欢操心，不喜欢考虑细节，就是那种出去买衣服都不检查的那种人，所以这句话简直成了常态，堪比“元芳你怎么看？” 眉姐儿也习惯了，镇定的嗯了一声，房主道：“你们小两口商量商量，快点决定，我这房子可真不愁卖。” 对于这种称呼，两个人都麻木了，从一开始的解释解释再解释，到现在直接默认。 房主拎的很清，转头走开，郑眉飞就低声跟杜妩道：“我觉得这儿不错，离市局不远这是其次，主要是周边设施好，有小广场，购物方便，周围有不少老人，熟悉了也可以聊聊，小区还有棋牌室，你爸应该喜欢。而且房子虽然老一点，我看水电什么的都没问题，而且物业管理也完善……” 杜妩连连点头，然后两人一通侃价，杜爸爸毕竟是离休干部，有些家底，房主也是个实在人，一听说他们付全款，爽爽快快的让了价。 然后房主道：“其实我当时买了两套，这套房子上头那套也是我的，我本来想一下子都卖掉能打折的，结果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卖出去……都嫌这边净老头老太，老头老太怎么了，朝阳大妈立了多少功……” 他本来就是在闲聊，结果眉姐儿听的心头火热，心说要是能买下来住在一起……那一小会儿功夫，他把两人孩子将来起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等从楼上下来，郑眉飞连打了两个喷嚏，杜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感冒了？” “没，阿嚏！”郑眉飞刚想说话，又打了两个，杜妩拉了拉他衣服：“你不是吧！都快零度了你还穿衬衣？看不出你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啊？你一个当警察的又不上T台走秀，穿衬衣干什么？” 郑眉飞默默的揽住衣服，有点委屈……心说还不是投其所好。 杜妩一看他黯然神伤的表情，顿时就误会了，心说这是一枚多么深情而脑残的boy啊！可是人家马上就结婚了，你就算头上顶朵太阳花，也没人看了啊！这是多么智障的精神！ 可是人家大冷天的陪她看房，她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只好委婉的劝他：“其实我穿得你穿亮色的毛衣特别精神，就比如说前几天穿的那件混色红，还有条纹蓝，就都不错。” 眉姐儿眼晴都亮了，原来她还注意过我穿什么衣服！原来我不是单相思！顺便……终于可以不穿衬衣了特么冻死了好么！ 隔天，杜妩带杜爸杜妈来看了看房子，已经基本定下，只差交钱了，杜妩嘚吧嘚吧把好处一通说，老两口也挺满意的，然后杜爸爸转头道:“谁陪你挑的啊？” 老爷子也就是漫不经心一问，杜妩莫名觉得心虚：“我同事。” “嗯，”老头子背着手：“挺好，这些话，肯定都是你同事说的，你可看不出这么些。” 杜妩：“……” 然后老两口头凑到一起嘀咕，“确实不错，而且旁边还有小学，有幼儿园，到时候小妩结了婚生了孩子，我们给带孙子也方便……” 杜妩：“……” 想的还真长远！首先，得先有个男朋友吧？ 于是房子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郑眉飞两人也就没了这项和谐的共同行为，习惯真可怕，这阵子午饭晚饭都是一起吃的，乍然一单独行动，两人都好一阵子不适应。 搬完家，杜妩就回去住了，还找叶归宁请教，想买台便宜的电脑，请教完了杜妩一走，郑眉飞小声调侃了一句：“不叫人家霸王龙了？不怕被……咳咳。”他没往下说。 小叶子童鞋险些没被他话里的味道给酸死，然后一听这个“霸王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都这么久了，大概，好像，可能，大家都没有告诉他，此女非彼女，她不是捏肿人屁股的霸王龙。 叶归宁露出一个诡笑，悠闲的站起来出去了。 下午出了个案子，在一家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一个瘦削的大妈。 种种迹象显示是抢劫杀人，但明显抢到的财物不会多。唐早通过做案手法，认为死者是一个未成年人，而且手背上应该被死者抓伤了。路霄峥推断是一个网瘾少年，所以旁边的网吧是重点怀疑对象。 恰好这网吧离美食街很近，所以杜妩和郑眉飞就扮成打工“妹”进了网吧。 他们很快把目标定在了一个叫吴过的男孩身上，吴过看起来十五六岁，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网吧里，玩的是一款叫英雄联盟的游戏，但是他一直戴着半指手套，吃饭洗手都不摘。 简单查了查，他应该是一个留守儿童，父母都不在，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根本管不了他。 郑眉飞试着接触了一下，吴过警惕心很高，于是换杜妩。 杜妩瞅准时机，选了个跟他临近的位子，她化着大浓妆，紫眼影，一副城乡结合部审美，也看不出年龄，而且她还玩过英雄联盟，不是新手，玩了一阵子，输了就骂人，还跟队友对骂，吴过终于被吸引过来，在旁边观战了一局。 两人玩的都是中单，吴过不能算是大神，但是男人玩游戏，不管是多大的男人，心态上总是天然鄙视女人，一看就嗤之以鼻，说一句：“女人玩什么游戏！” 吴过也不例外，但他只是鼻孔出气，并不说出来，杜妩已经火了：“你哧什么哧！你行你上啊！” 吴过没接茬，站起来就去厕所了，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我就不信了，我准备去淘宝找个代练，我就不信我压不过他！” 吴过抬头看她，见她真的打开淘宝，犹豫了，过来搭话：“你要找代练？” 杜妩头也没抬：“对啊！我找个代练玩死丫的！” “你能出多少钱？” 很缺钱。杜妩心里已经有数了，道：“这不写着么？钻石号一天才三百！我这黄金也就二百！我这就下单了！” “等等！”吴过道：“要不，你给我二百块，我帮你打……你还可以在旁边看着。” 杜妩故意怀疑：“你行？” “你看着就是了，不行，你就不给钱。” 于是杜妩看着他打，他接连赢了几场，杜妩毫不犹豫的甩给他二百块，然后他又输掉之后，终于焦燥的摘掉了手套，露出了有几道没愈合的血痕的手背。 其实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直接抓人了，但是毕竟是未成年，杜妩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几根带毛囊的头发，借着上厕所的空儿，让郑眉飞带回去验DNA。 郑眉飞一去一回，也就一个小时，结果一回来，发现杜妩不在。他愣了愣，假装去厕所转了转，杜妩也不在。 他顿时就慌了。 他都忘了掩饰身份，迅速在网吧里转了一圈，又出去找人，可是门口什么的也没有，他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郑眉飞慌的不行，赶紧打给路队。 路霄峥从指挥中心取了定位，给他发过来，郑眉飞急急跑到那儿，就见杜妩正站在小巷里，叉腰打着电话，一个少年正用手铐铐着，被她踩在地上。 一见郑眉飞过来，她就迅速挂断电话，道：“我们都想错了！他才是杀人凶手！” 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甚至欢欣鼓舞的样子，郑眉飞一言不发。杜妩奇怪的道：“怎么啦？”她伸头看他：“眉姐儿，你怎么了？” 郑眉飞咬着牙根：“你给我五分钟。” 她不解：“啊？干什么？” 郑眉飞沉着脸：“我现在很生气，我这时候跟你说话一定会忍不住跟你吵，你让我自己先消消气。” 杜妩愣了半天，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捏了捏郑眉飞的耳朵尖子：“眉姐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郑眉飞五官端正耐看，加上脾气好情商高，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多一点儿。平素看他总是笑微微的没脾气一样，这会儿把脸一板，反而显得特别有范儿。 等队里的人来了，把人，连同那个吴过也带走，才确认的确是这个人杀害了死者，而吴过则是目击证人，碰巧看到了，没敢阻止，然后一时贪心想偷大妈的钱，结果就被垂死的大妈抓伤了手背！险些抓错了人！放过了真凶！ 杜妩兴致勃勃的给郑眉飞讲述她如何通过那人进门的眼神动作发现疑点，然后如何故意跟上，把人堵到这个巷子里，然后引得那人崩溃露馅。 郑眉飞一直没说话。杜妩再心大，也说不下去了。 然后郑眉飞道：“佳佳，我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刑警，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别人优秀，没有别人有钱……”他叨叨了很多，杜妩只听到了他一开始叫的她小名“佳佳”。 郑警官鼓足勇气表白完，等了半天她都没回应，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 杜妩道：“你叫我什么？” 郑眉飞茫然了十秒：“佳佳？” “哦，”杜妩点点头，“行。” 郑眉飞：“……” 他颤微微的道：“对不起，我刚才好像幻听了？” 杜妩招招手，郑眉飞无比殷勤的凑过去，她一手抓着他耳朵，冲着他耳朵大喊一声：“我说行！可以！我答应你啦！” 郑眉飞：“……”嗷嗷嗷！ 当郑警官知道女朋友并不是那头捏过叶归宁屁股勾过路队脖子的霸王龙时，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郑警官从一堆损友的哈哈哈里抬起头，收起手机，抹了把脸，继续敲门，一边低声下气的：“佳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让我进去吧……” -番外完- -全部完结！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