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独而璀璨的王权 ------------ 第一章:说实话这个开场有一些不和谐 “滴答。” 也不知道是哪里滴落的声音,这地方理论上不可能漏水。 四周是一片废土,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泥土都是污红色的。荒地之中,躺着无数的尸体,尸体的死状各异。 有的身上插着一把剑,侧脸埋在土地中,双目无神的注视着远方,似在回忆什么,但是已经无力再去想。 有的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压抑的天空低语着,好像述说着什么,述说着什么呢,没有人听得清楚,也没有人去听。 有的被开肠破肚,有的身首异处。 四面都是死人,无数的死人。 荒地似乎没有尽头,绵延的死尸延伸向天际,看不到远处有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也不知道是血腥味还是尸体腐烂产生的气味。这种气味不好闻,令人作呕,但是如果习惯了的话,也许也不是不能接受。 “滴答滴答滴答。” 无数的密集的滴落声响起,原来不是漏水,是下雨了。 但是说起来,下雨的感觉应该和漏水差不多。 雨水冲刷着地面,却没有将这周围洗净半点。干裂的枯竭的血块变得湿润,到处流淌,使得四周变得更加污秽。 整片空间异常的寂静,安静得让人找不到任何声音,当然,除了雨声。 “踏。”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像是一只靴子踩进了泥土的声音,又或者只是微微移动而已。 顺着声音望去,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姑且能称之为人吧,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形。 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宽大长袍。 说它不像是一个人,因为它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黑色的物质覆盖笼罩着,那就像是一层黑色的薄膜将它的全身包裹在里面。 看不到它的五官,只能从勾勒出来的黑色轮廓中看出它脸上的线条和身材。 雨水打落在它的脸颊,顺着流淌了下来,在下巴上滴下来。 它坐在一片高地上,俯视着整片荒地,那些从它的脚边一直延伸向远处,躺着的一片又一片地尸体。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上的冰凉,它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阴沉的天空中无数的雨点坠落着,连成一片,遮盖着它的视线。 在来这里接受考核之前,它还曾经是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 它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多久了,应该有许多年了,至于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它就记不清了。它只知道,自己杀死了被召唤到这里的所有人,又或者说是所有生物,通过了考核。 杀了多少?它不记得了,几万,几十万,还是几百万,也许更多。 在杀戮中,它恐惧过、厌恶过、憎恨过、愤怒过、崩溃过,然而到了最后也只是剩下了深深的麻木而已。 它通过了考核,成为了那个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它将会成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使徒。 谁的使徒? 它不知道。 它只需要知道自己将会是一个使徒就对了,完成它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这就是它的命运。无尽的杀戮,早已让它失去了除此之外的一切东西。 而包裹在它身上的这些黑色物质,就是它的任务,也是它存在的唯一的理由。 这些黑色的物质叫做“恶”,它要负责去往各个地方收集这些东西,收集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带回来。 同时,这些“恶”也能让它变得更强,让它获得不死的永生,让它变得更加麻木。 现在,它已经杀死了所有候选人,初步拥有了这所谓的“恶”,它在准备着接受,它的第一个任务。 “你好。” 它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这是这个声音第二次和它交流。第一次是它刚到这地方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它一直都只是在遵守着这个声音留下来的一条又一条的规则在行动而已。 “恭喜,你通过了考核,现在你将是唯一的使徒,为我工作。”声音听不出男女,只是突然出现在它的脑海中,语气生硬,没有半点情感。 黑色的人影像是张了张嘴巴,许久发出了一声低哑深沉的声音:“嗯。” 无数年以来它一直在杀人,就没有再干过别的事情,几乎已经快忘了怎么说话了。 “那么我现在给你命名,初位使徒,简称初。” “好。” “接下来请确认一下你的身体数据,我会将信息转化为你能够理解的文字,并会标注讲解。” (为了方便理解,这里我用了列表的方式来写。) “姓名:初位使徒。 原始种族:人类 力量: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精神: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速度: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体质: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能力:世间之“恶”(吸收并吞噬罪恶,只要身上携带恶,就能无限制的重生。) “恶”:3000/3000(纠缠在身上的恶便为能源,使用能力等行为都会消耗所携带的恶,消耗后会缓慢回复。) “罪责”:0(完成任务后的奖励指数,消耗“罪责”可以强化自身,增加自身可携带的“恶”的上限。或可在自身“恶”消耗完后,使用100点罪责将之重新补满。) 能力:基础剑术10/10(满)(最基本与普通的剑术招式) 杀伐:10/10 (满)(过度的杀戮使你对于生命个体有着天然的克制) 重生:每次死亡,消耗数值为100的“恶”即可获得重生,直到自身的“恶”耗尽。 吸收:通过吸收环境中的“恶”缓慢恢复自身的“恶”,根据环境中“恶”的浓度不同恢复速度也会相应改变。 吞噬:击杀目标吞噬目标身上的“恶”,根据目标不同,获得不同点数的“恶”,满值时不会再增加。 解放:恶意解放,消耗“恶”解放自身的恶意。每点“恶”增加1点四项属性。持续30分钟。” “以上是你现在的身体数据,有疑问吗?” 初看着天空,发呆了半响,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可以准备你的第一个任务了。你第一个要收集的恶是——战争。请达成召唤者对你的要求,获得战争的胜利,并将你收集的恶带回来。” 话音落下,初的面前出现了一扇被铁链束缚着的大门。门发出了一阵挣扎似的悲鸣,铁链摔落在地上,门扉缓缓打开。 同时,它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但是它却感觉得到自己可以熟练的用这种语言沟通和书写。 想来,这就是召唤她的那个世界的语言吧。 慢慢地将这种陌生的语言消化和理解完毕,初看着那扇门,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站起身,披着身上黑色长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门里。 ······ 于是,在那大门开启的一刻,从荒原中走来的使者,背起了罪恶。 ------------ 第二章:所以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一座繁华的城市,城市中的街道交错纵横,房屋林立。 点亮在城市中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照亮,使得夜晚与白昼都没有了分别。 这是一座王城,坐落在城市中央的那座城堡说明了这一点。 高耸的城堡像是顶触着天空,立在大地的一侧,让看到它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感叹它的宏伟。 它就像是一个与天空比肩的建筑,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的想,如果站在这个城堡的最高处的话,是否伸手就可以摘下那挂在天空的星星。 当然这也只能是一种幻想,城堡的最高处是女王居住的地方。 那里除了女王之外没有人可以上去。就连送餐打扫的侍人都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进出,进出之前都要受过严格的检查。 城市中灯火辉煌,繁华无尽,而那城堡的最高处,只有一片寂静。 那最高处的房间的窗户半开着,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在整个城市的灯火,还有天空中无尽的星辰,这里绝对是夜晚整个城市中风景最美的地方。可惜,并没有人能欣赏。 窗边除了风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明亮的灯光,照亮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地板上铺着华贵的毛毯,顶部的吊灯挂坠着晶莹的魔法水晶,宫廷工匠制作的家具美观并且牢固。 室内很宽敞,宽敞到了可以说是空旷的程度,除了各种精致的摆设和用具之外,就只有一个女人坐在房间中。 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裙,裙摆很小,包裹着她正交叠在一起的修长的双腿。她的身子微微倾斜着,靠坐在一张极尽装饰的沙发上。 肩头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口处白色柔软的绒毛轻轻的掩盖着她半露在外面的双肩和脖颈。 一头金色的长发,简单地盘在脑后,头顶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王冠上雕刻着这个国家最精美的花纹,最中央的位置上镶嵌着一颗亮红色的宝石。 她叫做希尔曼,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王,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强势的王权掌握者。 在她的手中,这个国家在短短的几年内成为了大陆四国中最强盛的国家,她极具侵略性的性格和过于强硬的政治手腕让她在各国闻名,以至于开始有人称呼她的王权为狮心的王权。 然而在她看来,这只是因为其余的人过于软弱了而已。 此时,这位女王正慵懒的靠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一只手斜撑在自己的脸侧,低垂着她那修长的睫毛,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黑色的石头。 一块通体黑色的石头,打磨的非常规则,是一种标准的方体。石头上雕刻着一些纹路,非常细密,看不清楚纹路的样式,难以理解是怎么被刻上去的。 今天一位王国的老臣告诉她,她的父亲在临终之前曾经嘱咐过一件事。 等到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王的时候,就让她到王国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中去,那里,有她父亲留给她的一件礼物。 或许是老臣觉得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所以将这个嘱咐告诉了她,让她去王国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 从小到大,希尔曼对于父王的印象就只有他严厉到苛刻的管教,在她的记忆中,父王只送给过她一件礼物,那就是这个王国的王座。 怀着复杂的心情,希尔曼来到了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 在房间里,她看到了一个小盒子。用老臣交给她的钥匙打开了盒子之后,发现盒子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一封信,和这个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石块。 信没有封起来,上面只有了短短的几句话。 “留给我亲爱的女儿: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成为了一位王,我为你感到骄傲。这里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当你需要时,就使用它,它会为你带来一位忠诚而又强大的仆人。 但是,我也衷心的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需要使用它的时候。 你的父亲。” 希尔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或许是第一次她的父亲用这样的语气与她交流,可是,却是用这样的方式。 她拿起了盒子里的黑色石块,然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信息。 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留下的,只是在她拿起石头的一瞬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信息。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 这位女王拿着这块石头在宝库中站了许久,之后,缓缓地将它收了起来。 ··· “使徒吗?” 房间中,希尔曼握着手中的黑色石块,淡淡地自言自语。 那个声音再一次通过黑色石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 希尔曼转动了一下黑色的石块,轻笑了一下。 “要以罪恶为代价,父王,你留给我的这件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可是,她现在似乎正好符合了这所谓的召唤要求,同时她也正好需要这次的召唤。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样,她将石块举起,对着自己的身前,开口说道。 “召唤,以这一次的战争为代价。” 既然说召唤需要以一种罪恶为代价,战争这份罪恶,应当足够大了吧。 像是自嘲一般的想着,希尔曼淡然地笑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冥冥中一个声音响起。 “契约签订,您将拥有使徒的控制权,使徒将完成您委托的任务,直到契约结束。” 石块化为了渣粉猛然散开。同时一团浓烈的黑色雾气从原本的石块中涌出,在她的面前凝聚成一团。无数道漆黑的浓雾,在半空中汇聚,交错。 希尔曼看着半空中的黑雾,这块石头似乎真的能召唤出一种她未知的东西,从一个未知的空间中。 但是她的眼中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吗? 父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只是过去了几个呼吸,在女王的视线中,黑色的浓雾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层黑色的物质中,只能看得出是个人形的轮廓。 直到汇聚完成,人形从半空中落下,站在了女王的面前,缓缓单膝跪下。 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 “使徒初,遵从召唤而来,听候差遣。” 同一时间,希尔曼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获得了一份契约,通过这份契约,她能够随时掌控对方的行为和生死,也就是说只要她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让眼前的使徒消散。 而且,契约也能够让她感觉到这位使徒的心中所想,这使得这位使徒对于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不可思议的召唤术。看着眼前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之中的“人”,希尔曼想到。 她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有关于这位使徒的简单的信息,这些信息简单的说明了一部分使徒的能力。 很强大,这是她对于这个使徒的第一个评价,要以她的方式进行评价的话,这位使徒的能力起码是一个圣者的程度。要知道她的国家作为大陆四国中的最强国家,所拥有的也只有三位圣者而已。 然而在她得到信息中,这位使徒似乎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真是可怕的存在不是吗? 希尔曼深深地看着身前那个黑色人影,嘴上却挂着微笑。 ------------ 第三章:其实狮心和莱因哈特在英文里是一个发音 “你就是所谓的使徒?” “是。”初低着头,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它的声音现在就像是摩擦发出的噪音,让人难受。 “你的名字是叫初吗?特别的名字,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很简洁。” 希尔曼笑着说道,眼睛看着这位使徒的模样。 黑色的物质覆盖在初的身上,覆盖着它的皮肤,覆盖着它的五官,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阴影,只不过是在以人形的形态半跪着。 “多谢赞赏,尊敬的召唤者,在下的名字不足挂齿。” 初的回答很干练很也很简洁,使徒荒原的一切让它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感。对于它来说,现在它只看重眼前的任务,收集那所谓的恶。这些就是它的一切。所以对于召唤者,它秉承着绝对的尊重。 “那么初,你对于我的命令是否是愿意绝对的服从呢?”希尔曼问道,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特别的神采,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可否认的威严。 “您召唤了我,我自然会遵从您的命令,直到完成你的委托为止。” 初平静地回答了希尔曼的问题,似乎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的手中,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很好。”希尔曼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我现在命令你,自我了断吧。” ··· 半开着的窗户旁,窗帘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房间中的光线一暗,像是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甚至让人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初的手中黑色的物质纠缠在一起,在一瞬间凝聚成了一把黑色的长剑。包裹在它身上的恶的用途很多样,可以幻化成任何的服饰,也可以幻化任何的武器。 它将长剑握在手中,没有半点的犹豫,挥动长剑砍向了自己的脖颈。 剑光隐没。 “停。”就在那剑刃要将初的头颅斩下的时候,希尔曼开了口,叫停了初的动作。 那把黑剑已经切入了初的脖子,几乎割开了半个喉咙,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向外溢散着。 希尔曼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着初抬起了手。 “好了,把剑收起来吧。” 很显然,刚才只是她在测试契约的作用。现在看来,即使是下达自杀的命令,初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如果她晚一步叫住初的话,那把剑已经将它的脖子砍断了。 初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抽出了砍入自己脖颈的黑剑,放开手黑剑就又化作了黑色的物质重新融入了初的身体中。 房间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希尔曼若有所思地看着半跪在那里的初,食指缓慢而有节奏地轻敲着椅子的扶手。 强大,忠诚,没有情感和私心,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只由握着它的人掌控。 这就是使徒吗,还真的是非常好用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这个使徒到来,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恰到好处,她现在正需要一把这样的剑。 “这样的伤害会对你造成影响吗?”视线落在了初被切开了一半的脖子上,希尔曼问道。 “请召唤者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受到致命的伤害,我就不会死。”初说的很平淡,就像不是说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但是也自然,即使它死了,消耗掉自己身上的一小部分恶就能重生。 只不过如果是被召唤者命令自杀的话,它就会被召回那片荒地中重生罢了,这就和召唤者单方面解除了契约是一样的。这样它会很困扰,因为这代表着召唤者不认可它作为使徒的能力。 使徒难以死亡,这也是希尔曼通过信息了解到过的东西,所以她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维持着她那种淡然的微笑,继续问道。 “你有人的样子吗?” 人的样子,就是字面意思,初现在的样子就绝对算不上是人的样子。如果初只能维持现在这幅模样的话,被别的人看到会很不方便。 “请稍等。”初回答道。 身上由恶组成的黑色物质缓缓褪去,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孔。 也许是因为常年被笼罩在黑色中,她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锐利的双眉下是一双凌厉且淡漠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很深邃,让人忍不住的注视。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剑,沉默而又锋利。 干净利落的短发垂在耳侧,面孔说不出是英俊还是柔美,但是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中性之美。如同一个被艺术家精心打磨出来的完美的艺术品一般,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不过让人惋惜的是,这种美感被她脸上的一道刀疤破坏了,一道从左眼划过的刀疤将这份美感生生撕裂。 “你的样貌和你的声音,可不太符合,没想到所谓的使徒居然只是一个这样的少女吗。” 希尔曼上下打量了几遍初的样子,笑着从自己的位子慢慢地上站了起来。 初毫无波动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情绪,她的眉头皱起了一些。 少女··· “召唤者,您是在嗤笑在下吗?” 她身为使徒,早已摒弃了原本人类的模样和身份了。 现在的这幅样子也只是“恶”为她塑造的躯体而已,至于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赞叹而已。”希尔曼微笑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笑意。 这位使徒小姐,好像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有一些特别的坚持。 她抬起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不也是一位女性吗,起身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在称呼我为召唤者,你可以称呼我陛下。” “莱因哈特·冯·希尔曼陛下。”女王看着初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城的最高处,悄然无声。 那一晚,狮心的莱因哈特,得到了她帝国的利剑。 ------------ 第四章:悲哀的使者,连饭都吃不饱 “是,陛下。”对于希尔曼的要求,初自然不会拒绝。做为召唤者,希尔曼在契约期间有着绝对的权限,何况只是改变一个称呼而已。 被拔出的剑不会反抗它的主人,初也一样。 “那么。” 希尔曼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初的身前,将半跪在地上的初扶了起来。 “初,我有一些饿了,你愿意先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晚餐···”初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迟疑地说道:“陛下···” 她想要拒绝,因为她并不需要进食。 在使徒荒原的时候,她进食的方式基本都是茹毛饮血,因为在那种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地方,没有人会给你留下进食的时间。 到了后来,身体被“恶”彻底的改造过后,她的身体已经和普通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也就不再需要吃东西了。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什么,希尔曼已经抬起了一只手轻掩在了她的嘴上。 这位女王做下的任何决定似乎都不容置疑,她横过眼睛看向初,轻笑着说道。 “无论有什么话,请都等到晚餐之后再讲好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她根本没有给初选择的余地,她的强势确实足以让大多数人都倍感压力。 “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初只能答应了下来。 ······ 晚餐时间,王宫的侍者照旧经过卫兵的检查送来了晚餐,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的是,今天晚上女王的胃口似乎格外的好。一开始就叫了两人份晚餐,之后更是连续加了四次晚餐的主菜。 到了侍者第四次送来饭菜的时候,就连检查的卫兵都是一脸怪异的模样。 此时,城堡顶部的用餐区。 希尔曼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上带着那不变的微笑。 “嗒。” 工整地将刀叉放在已经空了的餐盘边。 第五份主菜也被吃个了个干净。 “嗝。”初舔了舔嘴角的汤渍,小声的打了一个饱嗝,接着又像是颇为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 这是她不知道多少年以来第一次再吃到煮熟的食物,不免有些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抬起眼睛,却刚好看到了正笑看着她的希尔曼。 初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脸上微红,泛起了一些的尴尬的神色,然后一脸正色地说道。 “让陛下见笑了,在下其实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既然是陛下的要求,自当尽力而为。” 确实是挺“尽力”的。希尔曼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经堆成了一堆的餐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摇了摇头,希尔曼放下了支在下巴上的手。 “王宫的菜品确实也算是难得的美食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都可以让人给你多准备一些。” 只是从此以后,说不定她恐怕又要传出一个暴食的女王的名头了。 “不敢让陛下费心。”初又变回了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得不说这方面她倒是很固执。 “没有关系。”希尔曼显然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 对于她来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才是主要的内容。 “晚餐也结束了。”女王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两手交叠着放在了自己腿上说道:“初,接下来,我想我们应该聊一聊有关于这次召唤的委托了。” 初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点了点头,低头说道:“陛下请说。” “嗯。”希尔曼笑着扭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窗户。 窗外的月色正顺着窗边洒落进来,就像是在空气中散开了一片月白色的粉尘一样,朦胧而又美丽。 女王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出神,如同沉迷在其中,她开了口,缓缓地说道。 “我想,发起一次战争。” 这个世界中,除去无边无际的域外海洋和海洋之中零散的岛屿之外,就只有一片大陆,大陆之间相互连接又相互分隔,被四个王权割立成了四块,形成了四个国家。 这四个国家也就是所谓的大陆四国:分别是处在远东山岭之中的山岭之国,曼特恩。以巨木森林为中心王城向外扩张的森之国,弗尔斯特。位于平原之上的平原之国,普兰恩。 最后,就是坐落在三个国家中央的王国,希尔曼的国家,莱因哈特。 自从希尔曼继承了国家的王位之后,莱因哈特进入了一个走向巅峰的时期,她强硬的手段和国家愈加强大的实力,使得她几乎可以在每一次的四王议会中为国家取得最大的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几年之中,仅另外三个国家割让的城镇,就足以让莱因哈特的领土扩大十分之一。 所有人都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位最年轻的女王的威严,也开始有人称呼她为狮心的莱因哈特,不可触犯的女王。 可是这一切不足以让希尔曼满足,她想要得到的远不止这一点,在她看来,她要做的,应该是那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 她要发动一场战争,让这片大陆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而这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莱因哈特。 为了这场战争她已经准备的足够久了,可以说从她继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谋划起了这场必将要笼罩整个大陆的战火。 现在,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等到一切过去,这个世界将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阻碍这个时代到来的一切事,一切人,她都会视作必要的牺牲,将他们埋进历史的尘埃里。 ······ 离开了用餐区。 初跟在希尔曼的身边,回到了起居室,作为城堡的顶层,这里始终没有一个人,即使是在走廊中也一样。 走进房间,初已经完全的了解了希尔曼的要求,郑重地低头说道。 “陛下,在下一定会为您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自然。” 希尔曼似乎对于胜利有着必然的信心,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失败。挥了一下手,慵懒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过,我不希望你太快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底牌保留。在我需要的时候。” 靠坐在沙发上,她抬起眼睛看向初:“再让你出现。” “是。”初躬身回答道,只要是希尔曼的决定,她就不会违背。 侧过视线,希尔曼看向初低着的脸庞,突然问道。 “初,你们使徒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的问题,让初有些不好回答,沉默了半响才说道。 “去往每一个世界,听候每一位召唤者的命令,收集世间之恶。” “那世间之恶又是什么呢?”希尔曼又问道。 初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但是她还是回答道。 “当是这世间所有的恶行。” “呵。”希尔曼笑了,笑得有一些不屑。 “那看来我要发起的这次战争还真是罪大恶极了。” 也许是这样没错,战争会死去无数人,会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 但是战争之后的统一呢,每一个新的时代都是建立在旧时代的废墟之上的。 “初,那你呢?” 希尔曼直视着初的眼睛,她的目光很锐利,像是能够看穿初的任何想法一样。(虽然因为契约的存在她确实能)。 “你被人召唤,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陌生人手中,是为了什么?”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初的眼中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是一潭死水,永远也泛不起涟漪,她只是给了希尔曼一个简单的回答。 “完成我的任务,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是吗?”希尔曼说着,视线从初的身上移开,重新将头靠在了沙发上。 一件悲哀的工具。 这是继强大和好用之后,她对于这位使徒的第三个评价。 ------------ 第五章:果然国王就是需要骑士的 晚餐之后,希尔曼坐在自己的桌前开始处理起政务,或许作为国王,就必然会这么忙碌。 而初只是站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无事的时候初看着窗外,云层中的星月与王城中的灯火相映着,将略显冷清的夜色照亮,有些凄冷又有些动人。 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了,在使徒荒原上,她只能看到那片永远不会改变的昏暗的天空和倒伏在地上的尸体。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缓缓的流逝,房间里除了窗外的风声,就只有希尔曼的笔尖在纸张上轻轻划动的声音。 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一段时间,对于初来说,却突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使徒荒原使她习惯了永远保持着戒备,杀死每一个她看见的人或者是生物,忍受身上的伤痕,躲避在阴冷的角落里,孤独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只有杀戮和生存的夜晚。 这样平淡安宁的时间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个小时。 “初,我有一些冷,你可以把窗关上吗?” 应该是夜深了,窗外的风也开始大了,希尔曼拉了一下披在自己肩上的披风,对初说道。 “嗯。”初伸出手,关上了半开着的窗。 希尔曼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一个时钟,她的作息极为有规律,什么时候开始晚餐,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她都有着明确的划分。 放下了手中的笔,希尔曼坐在桌边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现在的她应该休息了。 她扭过头来,看向一边的初,眼中带着一些特别的神色。 刚才初心中的复杂,她都通过契约感觉到了。 谁能想到呢,这位看起来尚且有些瘦弱的少女,却背负着那样的一个命运,也许这就和她脸上的拿到刀疤一样,本不应该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希尔曼并不关心这些。 “初。”她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暂时担任我的护卫骑士,只负责保护我个人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任务,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告知你的。” 护卫骑士······ 说实话,初并不擅长保护人,相比之下她更擅长杀人。不过她还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遵命。” “至于你的武器和铠甲,我明天会让人送过来。”希尔曼看了一眼初的身上,作为一个护卫骑士的话,那一身黑袍可不够用。 “陛下。”初低着头说道:“铠甲和武器不需要劳烦您准备。” “哦?”希尔曼诧异了一下。 下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发生了变化。 披在初身上的黑袍猛然散开,化作了一团黑雾将初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黑雾涌动着,隐隐约约地透露着里面的人影,雾气像是组成了什么东西覆盖在了那个人影的上面。 几秒种后,在希尔曼的眼中,雾气缓缓消散,而站在那里的初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在她身上,原本的长袍变成了一套黑色的骑士铠甲,那是一种很深沉的黑色,似乎落在它上面的光线都会被吸收进去一样。 骑士铠甲的样式很特别,将初的整个身子都覆盖在里面,就连关节处都连接着甲片。头盔更是将她的整个头都包裹住,只在阴影下,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厚重的铠甲并没有让初看起来很笨重,反而使她显得修长高大了许多,带着那种生冷的钢铁特有的魅力。 初的双手交错在身前,轻摆在一柄双手骑士剑的剑柄上。这柄剑也是连同她身上的铠甲由那种黑雾凝聚而成的东西,从外观上看只是一把偏大的骑士剑,只不过通体都是黑色的,收拢在剑鞘之中,让人看不见它的锋利。 伫着长剑,身披铠甲的初站在希尔曼的身前,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陛下。”铠甲下的初出声问道:“您可还满意?” 希尔曼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说道。 “很不错。” 不得不承认,初是一个让人省心的部下。 希尔曼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间,站起身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披风,挂在了桌边的衣架上说道。 “好了,骑士小姐,现在我需要休息了。” 这个时间也到了她该要就寝的时候了。 “是。”初微微地躬下身:“晚安,陛下。” “那么你呢?”希尔曼回过头来,看向初。 以现在初的身份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暂时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 “在下会在此等候您醒来。” 说着,初低着头退了一步,退进了墙角下的一处阴影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她不需要进食一样,她同样不需要休息和睡眠。 “这样。”希尔曼淡淡地说道,关上了房间中的灯。 灯光暗去,可是希尔曼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初的身上。 黑暗的房间中,初穿着黑色的铠甲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塑,冰冷、孤独。 契约使得希尔曼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笼罩在初身上的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深深的麻木。 ······ 看着她,又或者是它,希尔曼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之后,希尔曼叫起了初的名字:“初。” 那铠甲下睁开了一双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看向希尔曼问道。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今晚你就先和我一起休息好了。” 希尔曼说道,转身就向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睡下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陛下,我作为使徒是不需要休息的。”初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希尔曼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是命令。” ------------ 第六章:冬天总是让人想要睡懒觉 应该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进了窗户,将铺在地上的地毯照亮。 房间中,一张过分宽大的床上,希尔曼闻着鼻间淡淡的香味,睁开了她的眼睛。她只穿着一身睡裙,金色的长发有一些散乱。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早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希尔曼横过眼睛,看向自己的身边,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此时,少女的双手正抱着她的一只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打着鼻鼾。至于她闻到的那种淡淡的香味,应该就是从这位少女的身上传来的。 少女的睡脸很安详,或许也只有她熟睡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和她吃东西的时候一样,这时的她才是一个少女应该有的样子,然而,大多数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一个样子。 这个少女,就是希尔曼昨晚通过一种契约召唤出来的那位使徒,初。 昨晚希尔曼让初和自己暂时睡在了一起,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初紧紧地抱在怀里,希尔曼苦笑了一下。 昨晚不是还说自己不用休息的吗? 罢了,先等她醒来吧。 没有出声,希尔曼安静地看着初的侧脸,窗外的阳光落在床上,将初侧脸的线条照得很柔美,当然,如果没有那道伤疤的话。 这样看,真是一个美人不是吗? 希尔曼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抬起了初的下巴。 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通过父王留给她的遗物,她将这位使徒召唤了出来,同时,两人之间建立了一份契约,契约让她和使徒之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联系。 平静地侧躺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初,希尔曼莫名的想到。 或许,我可以信任她。 信任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因为早年的经历和王室的关系,让她从来不会完全的信任任何一个人。 她对每一个人都保留着一分猜疑,所以城堡的最上层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居住,没有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她就这样一个人住在王城的最高处,住在空无一人的高阁之中。 信任······ 希尔曼思索着这个词汇,突然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还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 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初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哼,醒了过来。 那道刀疤下的眼睛睁开,露出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 带着一些还没有褪去的睡意,初看向了眼前勾起自己下巴的希尔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你醒了?”希尔曼微笑着说道。 几乎是第一时间,初从床上坐了起来,满怀歉意地低下头。 “在下失礼了,延误到了陛下的时间,万分抱歉。” 她有一些懊悔,果然她就不应该休息,居然让召唤者看到了这么不堪的一面。 她总会睡得很沉,所以在荒原初从来都不敢休息。也多亏如此,否则,她早已经死在哪一个人的手中了吧。 虽然昨晚是召唤者的命令,但是作为使徒,她睡得那么沉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想起来。 初留恋地看了一眼床榻,还真是一个容易让人沉迷的地方,以后还真尽量远离的好。 在初懊恼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希尔曼则是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看着初,抿嘴笑道。 “你们使徒都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刚才那个情况,她还以为初会有什么更有趣的反应呢。 不过她也并不讨厌初这幅有些笨拙的样子,倒不如说,她还是挺喜欢看到这位刻板的使徒露出慌乱的模样的。 希尔曼的话让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是她有些不理解风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希尔曼没有为难初,掩着嘴笑了一下,抬起了一只手来。 “好了,我准备起身了,骑士小姐,能否帮我把我的披风取来呢?” “是。”初松了一口,快速地起身。 黑色的恶随着她的行动,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等到她走到衣架边的时候,身上已经重新覆盖上了那一套漆黑的铠甲。 初从衣架上取下了披风,站在床边等着希尔曼起身。 希尔曼站了起来,穿好自己的长裙走到了初的身边,任由初为她披上披风。 淡金色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长袍,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带着令人尊崇的高贵,面向阳光微笑着。 而另一个人穿着漆黑色的铠甲,冰冷而又沉默,低着头,将红色的披风披在了身前的王的身上。 希尔曼回过头来,笑着对初说道。 “准备好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骑士了。” 初站在她的背后,戴着黑色的头盔,轻声说道。 “是的,陛下。” ······ 城堡下的宫殿中,手持利斧的士兵排成两行,站在宫殿的石柱旁,身姿笔直,微抬着头,目光肃穆地直视着宫殿墙壁上象征着王国的旗帜。 一个强大的国家中,你能够在它的士兵身上看到一种近乎于荣耀的使命感,他们以国家的荣光为自己的使命,以君王为自己的信仰。毫无疑问,莱因哈特的士兵就是如此。 宫殿里,希尔曼身披着红色的披风,头戴王冠,端坐在高大的王座上,这是整座宫殿的最高点。这位女王永远都是这样,高傲、尊贵,带着她特有的那种微笑,俯视着所有人。 而王座的下面,站着王国中的大臣和军官,他们每日都会被召集于此,参与议事,今日也是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在今日的国事参议之后,希尔曼并没有宣布议会的结束,而是说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 站在王座下的大臣和军官都很疑惑,但也都安静地等待着希尔曼的宣布。 “从今日起,我将任命一位新的王国骑士。” 王座上,希尔曼淡淡地说道。 但是她这句平淡的话,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水面一样,打破了宫殿中的平静。 大臣和军官之中发出了一阵骚动。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因为到目前为止,莱因哈特王国之中就只有一个人被赋予过王国骑士的称号。 她就是王国剑士团的团长,王国唯一的女剑圣,罗兰。 在希尔曼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有数个人的视线投向了这位同样站在宫殿之中的女剑圣。 罗兰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强悍的女人,这一点从她的身材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身材非常的健美和匀称。 小麦色的皮肤下,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的肌肉。肌肉的形状和线条都极具美感,不会显得臃肿也不至于瘦弱。 她的面孔上少有女性该有的柔和,棱角分明,就像是由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样,刚毅,带着一种强烈的阳刚之美。干净利落的银白色短发更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具备威严和魄力。 此时,她也正抬着头看着希尔曼。 王座上,希尔曼抬起了一只手,示意群臣安静,等到宫殿中的骚动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微笑着缓缓,看着宫殿的门口,说道。 “现在,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日后我的近卫骑士,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脚步声慢慢地从宫殿之外走来,回荡在宫殿之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去,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着漆黑铠甲的骑士。 ------------ 第七章:骑士的谜团和战争的开始 黑色的骑士踏着宫殿的道路而来。 黑色的胫甲踩在金红色的长毯之上,甲胄碰撞的声音声声作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殿堂之中。 没人看得清她的样子,只知道她穿着全身的铠甲,就连脸庞都遮蔽在头盔的下面。 两旁的人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她的那双眼睛,那双在头盔的阴影之中,同样漆黑的眼睛,带着平静和漠然的眼神。 直到初走到了王座之前站定,宫殿之中都没有半点声音。 初仰起头来,看向王座上的希尔曼,抬起一只手握拳抵在胸前,屈身半跪了下来。 “愿王荣光永恒。” 这是希尔曼教她的,说这是宫殿之上的礼仪。 悄然无声之中,希尔曼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她拿起了靠在王座旁边的一把长剑。 那是她的长剑,象征着莱因哈特的王权。 暗红色的剑鞘上雕刻着王室的纹章,纯金打造的剑柄被塑造成一只正在咆哮的狮子的模样。 希尔曼握着王权的长剑,慢步从王座前的台阶上走下,走到了初的身前。 她拔出长剑,剑刃上反射着从宫殿的大门外照进来的日光。 ······ “在群臣的见证下,女王抽出了长剑,将剑刃搭在了那位黑色骑士的肩头,赋予了她无尽的荣光和财富,并将之册封为,王国骑士。 ——选自后纪12年《莱因哈特王国记》” ······ 女王完成了赐封骑士的仪式,早晨的国事参议也就结束了。 参议结束之后,许多人还沉浸在茫然和诧异之中。 他们不明白,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国骑士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册封她是女王陛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驳。 带着不解,群臣在会议结束之后各自离开,而希尔曼要在群臣都离开之后才会离开。 所以初走出了宫殿之后,就站在宫殿大门的一边等候着希尔曼。 每一个从宫殿之中出来的人,几乎都会留心地看一眼这位站在大门旁边的新王国骑士,有的人只是打量,有的人则是在观察。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你的名字是叫初是吗,没有姓氏?” 一个身影挡住了初面前的阳光,初抬起了头来,她看见了一个背着一把巨剑的女人。 之所以说是巨剑,是因为这女人背上的剑要比她本人的身高还要高,简直就像是一块门板。 而女人也很高挑,比初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来,站在初面前的时候,足以俯视初的眼睛。 如果说她身为一个男子的话,以她的相貌绝对会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但是作为女性,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太过英武了。 初看了一眼身前的女人,淡然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没有姓氏,只叫初。” 说完,就又重新低下了视线,不再去看对方。 她对于召唤者以外的人都没有兴趣多做理会。 “嗯,我叫罗兰,也没有姓氏。” 初身前的女人同样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然而她看着初的视线中并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语气也很冷漠。 这位叫做罗兰的女人正是莱因哈特王国的第一位王国骑士,同时也是王国之中唯一的一位女剑圣,王国仅有的三位圣者之一。 可以说她拥有着战略性的力量。 她站在初的身前,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愿意相信陛下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我同样会继续观察你,如果你敢胆做出有损王国的行为的话。相信我······” 罗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初的肩膀上。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她松开了初的肩膀,背着那把巨剑向着远处走去。 她不相信初,没有太多的原因,只是因为初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初目送着罗兰的身影走远,左手虚压在腰间骑士剑的剑柄上。 刚才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罗兰对她露出了一些杀意,她对于杀意很敏感,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想要拔剑。 不过这种冲动被她忍了下来,毕竟这里不是使徒荒原,并不是那种要杀死每一个见到的人的地方。 “不用在意,罗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初回过头。 希尔曼正端庄地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那个已经逐渐远去了的女剑士,脸上带着微笑。 “她总是表现的太过强悍,让人望而却步。其实和她的作风相反,她实际上是一个很细腻的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慢步走到了初的身边。 “等到你足够了解她,你会发现她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初沉默着,她并不了解如何与人相处,也没有要了解这方面的打算。她要做的只有遵从召唤者的命令,完成任务而已。 希尔曼看了初一眼,似乎看出了初的心思,移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使徒从何而来,可在初的身上,她只看到了一种工具一般的命运。任人摆布,堪称可笑的命运。 如果是她,她会拼劲全力从这种命运中挣脱出来。她不知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漠然的接受一切。 希尔曼看着宫殿前面的道路,半响,笑了一下。 但是既然这个工具现在在我的手中,要如何使用,就应该由我来决定。 想着,她举起了一只手,递到了初的面前。 她微微地侧过头,笑着说道。 “我的早晨还有一些空余的时间,初,愿意和我一起走走吗,我可以带你看一看这个王宫。” 初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希尔曼的手。 今天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阳光下,就连那漆黑的骑士铠甲,都不再是那么黑暗。 ······ 最近的王城之中并不是那么的安宁,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一件事。 女王陛下册封了一位新的王国骑士。 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位骑士是从哪里来的,更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何会被封为莱因哈特王国中最高的两位骑士之一。有的人说这位骑士是王室专门培养的王国护卫,也有人说她有着强大的实力,才会被女王看重。 但是无论如何,这位骑士成为了一个像是谜团一样的人物。她是男是女,样貌如何,是否真的具备强大的实力,这些都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初,和另外一位王国骑士罗兰一样,没有姓氏。 骑士的传言在王城之中持续着,甚至连街边的酒馆之中都在谈论着这些。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另外一个更加重大的消息出现之前。 ······ 在盛夏的最后一个月,莱茵哈特王国正式与平原之国普兰恩宣布开战。 酷热的烈日下,战争,拉开了序幕。 ------------ 第八章:学会关心别人,这很重要 “前纪3年,帝国的女王宣布了与普兰恩王国的战争,号角吹响,宣告了新的世界开始到来。 女王亲率军团踏过平原和城镇,无人能够抵挡。 帝国的旗帜飞扬,遮蔽在普兰恩的天空上。阳光不再眷顾平原之民,命运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同年末期,帝国的军团已经来到了普兰恩的王城之下。 ——选自后纪8年《帝国的建立》” ··· 普兰恩王城之外。 莱因哈特王国的军团营地里。 鸟龙骑士的陆行龙鸟被绑在篝火旁的木桩上,嘴里嚼着草料,时不时在地面上摩擦着上锐利的指甲。 骑士则是围坐在篝火边,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晚餐。 运输着补给的岩石犀牛甩着自己的尾巴,驱赶着四周的飞虫,身上还装着数个巨大的箱子没有拆卸下来。 已经累了一天的运输士兵靠坐在一旁的补给箱中,一动也不想动,嘴里叼着一块面包。 用于侦查的夜鸦停在树木的枝头,用鸟喙竖立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而哨塔上的弓箭手也终于有了空闲,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弓箭小憩着。 傍晚的晚餐时间。 军营中的气氛难得的放松了下来,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在各自休息着。 三个月的时间,从女王宣布战争开始后,才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莱因哈特王国的军团已经彻底击溃了普兰恩王国的军队,一路从边境攻至了王城。 还记得在女王最开始提出要进行战争的时候,有许多的大臣劝阻。 然而现在,这样的战果已经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无论是王国中的主战派还是保守派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狮心女王除了强势的政治手段之外,在于军士方面的才能也是远超常人。 现在,所有的人,都只是在预测普兰恩的王城还能够再坚持多久而已。 在军团营地的中央,是一个独立的营地,建立在一座山丘之上。 山丘上,希尔曼穿着长裙披着披风,伫立在临近傍晚的天空下。 她的腰间佩戴着那把金红色的王权之剑,头戴着王冠,眺望着远处的平原和平原中的那座,普兰恩王城。 她沉浸在其中,像是在看着最美的景色一般。当然,攻下普兰恩只是她的第一步,她要做的是全大陆的统一。 风卷起了她身后的披风,傍晚的天空中,同时高悬着将要落下的太阳,和刚刚升起的月亮。两者的光辉将天空染成了一种复杂的颜色,分不清白昼和夜晚的界线。 在希尔曼出神的时候,一个人从山丘的下面走了上来,那是一个像是阴影一样的黑色骑士。 “陛下。”初走到了希尔曼的时候,小声的说道。 “这里的风很大,请保重身体。” 初的话让希尔曼回过头,她用一种异样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初。 这让初有一些疑惑,问道。 “陛下,怎么了?” “哦。”希尔曼释然一笑,勾着自己的嘴角:“我只是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说出关心别人的话来。” 初的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呵呵。”看着初默然的样子,希尔曼轻掩着自己的嘴巴,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她又回过了头,望着远处的那座王城,眼中闪烁着微光。 “明天,我们就会正式围攻普兰恩的王城,那时也许会有需要你出手的时候。” 王城之战,普兰恩的圣者一定会出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位圣者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存在。 头盔下,初的目光一凝,手握紧了腰间的骑士剑,沉声答道。 “是。” 自从希尔曼出兵的三个月以来,初就从来没有进入过战场,始终只是待在希尔曼的身边。 虽然希尔曼说过想要将她留做底牌使用,但是这还是难免让初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没用。 作为使徒不能被召唤者使用,只是一味的享受安逸,对于她来说是一件极为可耻的事情。 明天的战争,她会向希尔曼证明她的能力。 ······ 长空无际,今天的天空之上没有云彩,只有一轮耀眼的太阳停留在高空之中,冬日的阳光有时会比盛夏的更加刺眼。 “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天空的一侧吹响,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烟尘升起。 普兰恩王城的城墙上,手持着长枪和弓箭的士兵严阵以待,目视着从远处而来的烟尘,他们的手紧握着自己的兵刃,这或许将是他们守卫自己家园的最后一战。 烟尘愈来愈近,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声音。 直到战车的车轮碾过的尘埃,鸟龙背着身穿着铠甲的骑士从尘土中走来,盾牌和利剑组成的军阵排开,绘着咆哮的雄狮的旗帜迎着阳光翻卷。 莱茵哈特王国的强大军团,出现在了普兰恩人们的眼中。 希尔曼坐在行进的军团中央的王驾马车上,雪白的骏马拉动着的金红色马车很显眼,这在战场之中是很危险的行为,希尔曼却毫不在意。 这是她的傲慢,也是她对于自己军团的自信,没有人能够突破军团,来到她的面前。 何况,初同样也坐在马车中,坐在她的身边。 王驾马车的外面,帝国剑士团团长罗兰骑在一匹战马的背上,横过眼睛,透过马车的小窗,看到了坐在马车中的那个身穿着黑甲的骑士,皱着眉头。 两人同为王国骑士,可这三个月以来她却从没有看到过这位骑士出手,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位骑士真正的实力。 既然在女王的身边保护女王的安全,希望不要是一个没用的家伙就好。 罗兰想到,重新看向自己身前的军团,抛开了其他的念头,她现在要专心面对这场战争。 莱茵哈特的军团浩浩荡荡地向着普兰恩的王城前进。 此时,普兰恩的王城上,一个老人站在城墙的最高处。 他的头发苍白,面孔更是苍老的不成样子,但是他的身子却站得笔直,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法师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深棕色的法杖。 城墙上的风声烈烈,吹鼓着这位老人的衣衫和胡须,老人眯着眼睛深邃地看着莱因哈特王国的军阵之中。 狮心的女王,你必将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 第九章:剑与魔法的故事里,总是会出现年迈的魔法师 普兰恩的王城前,莱因哈特的军团抵达了攻城的位置,慢慢的停了下来,行军带起的烟尘渐渐平息。 寒冬的烈日之下,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就像是好像之前的风平浪静,暴风雨前安静的夜晚,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滔天怒浪和瓢泼大雨。 在无声之中,两个王国的军队相互凝视了许久。 “陛下。”罗兰俯身在马车的一边,向着马车之中的希尔曼轻声说道。 “已经准备完毕,是否攻城?” 希尔曼笑着看着罗兰,微微地点了点头。 “开始吧。” “是。”罗兰应道,直起了身子,骑在战马上,抽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虽然她本人的武器是一把巨剑,但是那样的武器显然不能在马背上使用。 罗兰的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映射着天空中的光,发出耀眼瞩目的光辉。 莱因哈特军队中的士兵架起了长矛和盾牌指着前方。 而城墙上普兰恩王国的军队也拉开了长弓,箭矢对准了高空。 “全军!!” 马背上身穿银红色铠甲的罗兰发出了高亢而响彻的吼声,一道光华从她高举着的剑刃之上闪过,连同着剑刃落下。 “出击!” “呜————————————” 本已平息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只是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沉闷和凝重,仿佛是一柄重锤敲打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人的血脉喷张。 “刺!”罗兰的长剑划破空气,发出了刺耳的撕裂声,剑刃倒映出整片战场,她坐在马背上,高声吼道。 “愿王荣光永恒!!!!” 战场的宁静如同一片水面,被轻易的撞碎,敲破。 “愿王荣光永恒!!!!” 莱因哈特的士兵高吼着,举着自己的长矛和盾牌向着普兰恩的王城冲去。 攻城车轰鸣开动,碾压着碎石和砂砾,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撞向城墙。 投石机抛起巨石飞过高空,王国法师团聚集在一起吟唱着咒语。 而普兰恩的城墙上,弓箭手也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如同暴雨一般的箭雨向着攻城的士兵落下。 魔术师挥舞着法杖将一枚枚火球和冰弹射向想要爬上城墙的士兵。 从绝对的安静到绝对的暴乱,战场这种地方,只需要一瞬间。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鲜血在地上流淌,尸体的旁边,身后的人踏过鲜血继续冲向前面。 初坐在马车上,看向外面。 在她的视线中,整片战场之上都弥漫着黑色雾气,那就是所谓的恶,这个地方的恶多到简直就要满溢出来。 这些“恶”从战场中的每一个人的眼中,嘴中,鼻子和耳朵中流出,笼罩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可怖且没有生机。 就和使徒荒原里的人一样。 同样的,在这样的地方,初的能力会被最大化,这里的“恶”太过充裕,就代表着她自身消耗的“恶”可以在第一时间被补充回来。可以说,在种地方的她,是杀不死的。 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边的希尔曼。 她在等着希尔曼的命令,可以让她进入战场的命令。 ······ 普兰恩王城城墙的最高处。 身披法师长袍的老人站在那里,法杖慢慢地垂下,法杖上淡银色的宝石对着莱因哈特军团中央的方向,对着那个金红色的马车,对着马车中,那个头戴王冠的女王。 他与那个女王之间相隔甚远,但是越过空间,他能够看得清楚,在这场可怕的战争之中,那个女王脸上却还带着平淡的微笑。 普兰恩,绝不会向你这种暴君屈服。 老人握着法杖,苍老的手掌攥紧,干瘪的嘴唇轻张。 “空间律法自有规则。” 他的瞳孔变得苍白,他的眼中,世界亮了起来,变成了一片银白色,而无数的事物无数的人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他站立在银白色的世界中,站在光点环绕之中,仿佛掌管一切的主宰。 他的面容似乎更加苍老的了一些,张开了双手,身上银灰色的法袍无风自动。 “犹如世界自有规则。” 银白色的世界光芒万丈,一个个围绕着老人的光点消失,只剩下远处,最后的一个光点,那个代表着女王的光点。 “我遵从规则而行。” 老人苍白的瞳孔空洞无神,他身处了一只干瘦的手掌,对着那个光点轻轻一点。 “贯穿她,银光。” 随着他苍老的声音落下,普兰恩王城上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光。 这道突兀的光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好。 站在马车变得罗兰瞳孔一缩,她在那束光中感觉到了一种虚无空洞的气息,这种气息在这片大陆上独属于一个人,那个普兰恩的圣者。 空间的贤者,休贝特。 此时那道光束瞄准的不是别的人,正是王驾马车上的希尔曼。 怎么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发动空间魔法。 即使抱有疑惑,罗兰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她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长剑拦在了马车的前面。 “陛下,请退后!” 可是已经来不及,空间魔法的特性就是难以预测的速度和几乎不可抵挡的攻击方式。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空间魔法足以取走任何人的性命。 普兰恩王城上,那道银白色光束射出。 施法的老人休贝特,拖着自己年迈的身躯向后退了一步。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闷声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 空间贯穿这个魔法的施法距离本来根本没有这么远,但是他强行用自己的生命力发动了这次超远距离的空间魔法,就是为了一举杀死希尔曼。 他有自信,就算那位女剑圣罗兰在希尔曼的身边,也不可能挡住他的这次攻击。 这是空间魔法,任何人都不可阻拦,只会作用在希尔曼的身上。 想着,他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向银白色光束的尽头。 是时候了,你在普兰恩犯下的所有罪行,已有审判,莱因哈特·冯·希尔曼。 ------------ 第十章:漆黑色的骑士 银色的光束在一个刹那之间划过两军混乱的战场,向着希尔曼的王驾马车落下。 “休想!”罗兰怒吼了一声,双手握着长剑斩落在那道光束上。 长剑的速度很快,即使是那道光束快到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时间,但是长剑还是横在了光束的前面。 剑刃上带着扭曲的风卷,翻动着罗兰银色的短发,她高超的剑术让剑刃几乎拖出幻影,可以相信的是,她的剑在大陆之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挡得住。 然而长剑却没有给光束造成任何有效的阻拦,因为这是空间魔法,和其他的任何一种魔法都不一样。 光束好像是真的只是普通的一道光一样,穿过了长剑,没有激烈的碰撞,甚至没有接触,就那样穿透了过去。 随后,在罗兰紧缩着的瞳孔的注视中,没入了王驾马车里。 城墙上,空间贤者休贝特咧开带着血的嘴角笑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有了定局,但是,下一刻,他们都愣住了。 没入王驾马车的银色光束没有消散,而是滞涩了一下。 “刺!” 带着一阵席卷的狂风,一柄漆黑色的骑士剑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剑刃旋转着,猛然将银色的光束撕扯成了两半,粉碎在了半空上。 撕裂了光束后,骑士剑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飞向远处,最后带着一股巨力刺入了地面,立在了整个战场的中央。 光芒照在剑上,漆黑的剑身中,光华一闪而过,照映出了这片纷争的战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兰有些呆涩地回头看向王驾马车里。 那柄黑色的骑士剑她认识,是那个黑骑士的佩剑。 而休贝特也呆呆地站在普兰恩的城墙上,他可以透过空间看到很远之外的事物,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反而让他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希尔曼身边的那个骑士可以阻挡住他的空间魔法。 这几乎颠覆了他有关于空间的所有理论。 其实休贝特的这个空间魔法并不复杂,他通过自身对于空间的掌握,将一个目标拖入一个单独的空间之中,然后在那个空间里发动法术。 这样一来,这个法术就只会针对目标一个人,而其他的人,虽然也能够看到目标被攻击,但是因为根本就不处在一个空间层面上,所以不可能帮助目标抵挡。 他对于空间的感知有限,本来这个法术的距离也很有限,平时的时候能够将四十米外的目标拖入平面空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这一次他燃烧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所以能够跨过一整个战场对希尔曼发动这一次法术。 可休贝特没有想到的是,希尔曼的身边多了一位特别的人,当然,准确的说也不能完全算是人。 初作为使徒有一个特性,她可以在任何地方移动到召唤者的身边,即使两个人不处在同一个空间层面也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休贝特的魔法被初挡了下来。 魔法结束的一瞬间,希尔曼也回到了原本的空间层面。 希尔曼坐在马车里,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受到攻击而有半点的慌乱。 她先前就研究过普兰恩的这位空间贤者,自然有所准备,就算初不能挡住这次攻击她也有别的办法。 不过,初能够挡住,倒是让她不需要再消耗一件魔法道具了。 希尔曼看向身边的初,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初的样子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也微微一怔。 初还维持着那个扔出骑士剑的姿势,黑色的铠甲单膝跪在地上,低着的头盔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马车的外面,眼神冰冷。 瞳孔中泛出了一点点猩红色,微弱的红光闪烁着。 契约的存在让希尔曼能够感觉得到,初此时的愤怒,因她遭受攻击而生的愤怒。 在初看来,召唤者受到攻击,这便是她失职,她不允许自己失职。 “陛下。”初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在希尔曼的身边响起。 “可以让我前去吗?” 她想要亲手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但即使在怒火之中,她仍然选择尊重希尔曼的决定。 看着身边的骑士,希尔曼轻笑了一下。 初又一次让她体会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难得你任性一次,那么,去吧。” 说着,她看向外面的战场,战场纷乱不休,兵戈不止,她却温声说道。 “去向这个世界的人们,展示你的锋利吧,我的利剑。” “是的,陛下。” 沙哑的声音应道。 初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出了马车。 战靴踩在了战场的沙土里,骑士走了出来,天中的光照在漆黑的铠甲上,照耀着她,走向了战场。 随着她每走出一步,她身上的气息就愈加浓郁一份,直到最后,她的整个身上都在飘散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王驾马车的一旁,罗兰复杂地看着初的背影,她还是不喜欢初身上阴冷的气息,但至少,初现在已经证明了她有着担任王国骑士的能力和荣耀。 休贝特看着那个从马车中走出来的那个黑骑士,眼中越来越难以置信。 从骑士身上溢散出来的黑雾在战场之上飞舞着,他在那片黑雾中,感觉到恐惧、憎恨、愤怒、痛苦······ 几乎所有的人的负面气息与情绪,都在夹杂在了那个骑士身上缠绕着的黑雾里,激烈地纠缠和扭曲着,气息浓重到像是要将天空遮蔽。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从实力上看,这个骑士绝对是一个圣者,但是休贝特从未听说过莱茵哈特有这样的圣者存在。 或者说,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成为圣者吗,全身都包裹在人的负面中。 这样的人,真的拥有着圣者的心吗? 休贝特不敢相信,战场中的那个黑骑士,有能够被称之为圣者的资格。 那根本就是世间负面的集合,世间之恶的集合。 即使是在混乱的战场之中,那个慢步走来的黑色骑士还是那么刺眼。 她身上的黑雾飘散着,负面的气息渐渐地感染了战场中的其他人。 厮杀变得更加疯狂,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血腥的红色,他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泛起的愤怒,开始时变得更加暴躁和残忍。 初仰起头来,顺着那道银色的光束射来的方向,她看到了城墙上那个穿着银灰色法袍的老人。 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初的手掌张开。 立在战场中央的那把骑士剑如同受到了召唤,震颤了一下,从地面中抽离了出来,划过一道弧光,自主地飞向了初的手中。 “啪。” 漆黑的骑士剑被初握住的一刻,初猛然将长剑挥动,剑风卷起地上的砂石。 她低下了身子,眼中的红光闪动着,缓缓抬起。 休贝捂着自己的胸口站直了身子,刚才强行发动的魔法让他的胸口到现在还在阵痛,但是很显然,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调理了,他知道骑士是向着他而来的。 看着骑士,强忍着阵痛,休贝特举起了法杖。 即使我身躯已老,也绝不可能输给你这样的家伙。 他再一次开始吟唱法术。 而同时,战场中的那个漆黑色的骑士,也动了。 地面突然裂开,激起了一片尘土,骑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空气中炸开一圈气浪。 时间仿佛定格。 箭矢停留在半空之中,嘶吼的士兵面目狰狞,火焰和奥数的光芒闪耀,而骑士的身影在一瞬间穿过了这一切。 气浪出现的几秒钟之后,一声如同炸裂的巨响传开。 “砰!” 就像是被撞破的水面一样,空气被撞破了。 这个声音甚至覆盖过了战场的嘈杂,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还有黑影的眼中拖曳着的一抹红光。 ······ “那一天,人们第一次见到了,那位漆黑色的骑士。 ——选自后纪9年《王国骑士录—黑骑士篇》” ------------ 第十一章:手提头颅的人 初的速度能够有多快,从她的身体数值上来看,她的速度能够达到普通人的一百倍。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正常人的极限每秒钟能够跑过十米的话,那么初,一秒钟就能够跑过一千米。 超过了双倍的音速,接近三马赫的速度。 不只是普通的士兵,就连罗兰也愕然地看着那个转眼之间就穿过了整个战场的黑影。 空气之中还残留着它留下来的波纹。 黑影穿过的地方,风被排卷开来,路面席卷着气流。 城墙上普兰恩的士兵根本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梦魇一样的黑影就已经降临。 眨眼之间,无数的头颅飞起,血液伴随着溅射而出,在半空之中勾勒出了一副诡异且恐怖的画面。 可还没有来得及让鲜血落下,血珠尚在空中翻滚,漆黑的身影已经穿过了下一片人群。 死去的士兵所看到的最后的东西,就是一个黑色的骑士,和一道猩红色的目光。 一个呼吸的时间,数百个普兰恩士兵的无头尸体倒在了城墙上。 数百个人头在同一时间摔落在地面,翻滚着,鲜血浸入石板,顺着城墙流淌了下来。 血流成河,提着剑的骑士踏过粘稠的血液,从尸体中走出。 这极其残忍的杀人方式甚至让莱因哈特的士兵都看得呆涩。 一次攻击,黑骑士就已经几乎击溃了普兰恩的士气,在初的面前,普兰恩士兵感觉到了最根本的恐惧,那种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恐惧。 他们不可能赢的,仿佛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们的耳边回响。 普兰恩人开始退后,莱因哈特的士兵开始攻占城头。 站立在城上的休贝特甚至没有念完第二句咒语,初已然向他冲去。 转眼之间,黑影挡住了休贝特身前的光,猩红的眼睛俯视着他,长剑高举。 只用了几秒钟,黑骑士从战场的中心,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城墙上的士兵被成片的杀死,休贝特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但是初的速度完全超乎了他的理解。 “砰!” 黑色的剑没有一点停留,直直地砍下,城墙上飞起碎石和尘埃。 可等到尘埃散去,长剑却没有砍中任何人,只是陷入了城墙的砖块之中,将地面劈出了一道裂痕。 这一剑被休贝特躲开了。 “咳咳。” 一片烟雾里,休贝特咳嗽着,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在长剑落下的前一刻,他强行停止了自己的咒语,并发动了空间移动,将自己转移到了城墙的另一端。 初握着砍空了的骑士剑,扭过头来,看向已经出现在另一边的休贝特。 而休贝特也看着初,脸色难看。 没有时间念咒语,初的攻击让他根本没有念动咒语的余地,这也着代表他没有办法发动高等的空间法术。 同时,在初的攻击里,他看不到任何的技巧和意志,那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的攻击。 看着沉默的初,休贝特有一种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冷血的杀人机器而已。 “咔。”初将骑士剑从裂缝中抽出,身子轻晃了一下,微微倾斜,随后再一次以那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了休贝特。 休贝特随手一甩,甩出了数枚魔术飞弹,这是最低级的攻击魔法,也是休贝特少有的几种可以瞬间发动的攻击魔法之一。 当然这几枚魔术飞弹不是为了击中初的,只是为了拖慢初的脚步而已。 初的身影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几枚飞弹,冲到了休贝特的面前,手中的长剑一转,黯淡的剑光一闪而过。 骑士剑毫无意外的再一次砍空。 休贝特通过空间魔法出现在了初身后的半空上。 他握着自己的法杖,对准了初的后背。 他明白对付初这样的敌人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但是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要赢。 他决不能放任这样的人屠戮普兰恩的士兵,践踏普兰恩的土地。 有一次机会,休贝特想到。 凭借着他空间魔法优势,他有一次机会,如果能够成功,他就能赢。 “扭曲的空间。” 休贝特轻声念道。 随着他的话,他和初之间的一段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这原本是一个攻击术式,能够扭碎空间中的物体。但是因为休贝特没有吟唱咒语,空间只是出现了一定的变形。 初回过了身,正准备再一次冲向休贝特,却发现四周都传来一种压迫感,使得她的脚步一顿,空间的扭曲影响了她的行动。 就是现在! 让我以你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吧。 半空中的休贝特双目一凝,瞳孔再一次变成了银白色,张开了手掌,对着初念道。 “克罗诺斯之刃。” 他手上的一枚戒指散发出了微光,一柄近乎透明的巨大镰刀出现在了初的眼中。 休贝特手上的那枚戒指是一件魔法道具,凭借着它,休贝特可以瞬间释放一次高级的空间法术,割裂空间的法术。 空间的挤压让初的速度变慢了一些,然而只是这一些,就足够那一柄空间之刃落下了。 透明的镰刀划过了初的脖颈,切割空间的刀刃将之斩断。 她的身影被巨大的空间镰刀斩开,画面似乎定格了一瞬。 然后,初的头颅慢慢地滑落。 “当!” 黑色的头盔摔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透明的镰刀消失在了空间里。 休贝特喘息着悬浮在半空中。 结束了吗?他问自己。 王驾马车上。 希尔曼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她看到了初被斩下了头颅,但是契约却告诉她,初并没有死。 战场中,看着城墙上的人目视着黑色的骑士被普兰恩的空间贤者从半空中斩落。 普兰恩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低沉的士气再一次振奋了起来。 可是,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自己终生难以忘记的一幕,像是噩梦般的一幕。 无头的黑色骑士站在那里,半响之后,它居然再一次动了起来,向前踏了一步。 提着剑,弯腰捡起了地上自己的头颅。 在猛然间寂静下来的战场中,将自己的头颅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不会死吗? 休贝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初的脖子上四溢着黑色的颗粒,颗粒组合着,将她的头颅和脖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转动了一下脖子,初直视着眼前的休贝特,眼神冰冷。 受到恶的强化的她,身体早就超出了人类的限制,理论上就是不死的存在,除非将她身上恶全部杀完。 恶作为她自身的根本,是会自我恢复的。所以想要杀死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杀死她几十次才可以,随着她的实力增强,这个数字甚至会达到上百次上千次上万次。 她现在拥有三千点的恶,只需要消耗一百的恶就能够让她重生。也就是说,一定时间内她可以死去三十次并重新活过来。 而三千点的恶,这个战场里,她只需要一到两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一次死亡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在召唤者的面前被杀死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表现的如此无能,实在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她从使徒荒原中走出来,任务就是她存在的唯一价值,所以,她绝不容许这个价值出现任何的污点。 “你罪无可恕。”看着休贝特,初冷冷地说道。 “罪无可恕?” 休贝特从初杀不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冷笑了一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淡漠地说道。 “罪无可恕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吗?” 也许休贝特说的没错,莱因哈特王国攻侵普兰恩,杀死普兰恩人,占有普兰恩的土地,一切的罪恶都好像是源自于他们。 但是初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剑,身上的黑雾愈加深沉。 初的任务是收集罪恶,但实际上,她也不知道罪恶到底是什么。 或许她曾经知道过,但是现在,她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所以她不再分辨,她只要遵守任务就可以了,她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 而现在,将休贝特杀死在这里,攻破这座王城,就是她的任务。 ------------ 第十二章:背对光辉的阴影 头盔下,黑骑士猩红色的眼睛盯在休贝特的身上。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休贝特感觉到了寒冷,作为圣者的他早应该不会再感觉到寒冷或者炎热才对。 但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寒冷几乎将他四肢冻僵,让他的心脏停跳。 然后他明白了过来,那是一种杀意,来自于眼前的人的杀意。 简直就是怪物。 现在的休贝特已经开始怀疑那个黑色骑士铠甲里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类了,被斩下头颅依旧不死的身躯,和他从未见过的凛冽杀意。 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他们的杀意和眼前的人相比。 置身在杀意里,他的面前世界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天空中的云层昏暗,大地上尸横遍野。 他好像是处在空无一人的荒原上,污红色的鲜血将他的身子缓缓浸没,他明白这是强烈的杀意造成的幻境,但是他没有办法反抗,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休贝特自然不知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杀意,他没有经历过使徒荒原,更没有经历过那种厮杀。 从各个世界里来的无数人和生物,在到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整片荒原上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他们开始了疯狂的厮杀,有多少人参加在厮杀之中,几亿人,还是几十亿?没人数过,只知道他们的尸体足以将没有边际的荒原铺满。 在没有白昼与黑夜,没有四季,没有尽头的时间中。每一天都撕咬着带着血的生肉,躺在血泊之中和尸体的旁边休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就是初。 所以说她是怪物也没什么,很准确。 可以说休贝特现在在杀意的幻境之中感受到的,就是初当时在使徒荒原中感受到的。 茫然地倒在血泊里,看着那个世界,任由鲜血没过自己的脸颊,生与死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所以初追寻意义,她需要意义。 杀意让休贝特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而这个短暂的失神,就足以让他的生命结束了。 他感觉到了胸口一痛,世界再一次清晰了起来,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的身子正从半空中落下,风声从耳边挂过。 黑色骑士已经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血液顺着长剑流淌,流过黑色的剑刃,而他的生命也随着鲜血流逝着。 “咳啊。”休贝特咳出了一口鲜血,手中的法杖脱手落下。。 “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半空中,他低着头问道,在那个杀意幻境里,他几乎看不到尸体的尽头。 “忘记了。”初握着剑,淡淡地回答道。 “嗬。”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讥讽,休贝特看向初。 “你这个怪物。” 他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握在了刺入自己胸口的骑士剑上。 眼神越来越暗淡,不过在死之前,他还要为普兰恩做一件事情,为他的王国,献上他最后的觉悟。 他要杀死这个怪物。 “随我一起被放逐吧,罪恶的家伙。”休贝特轻声说道。 初的握着剑的手一紧,随后,她和休贝特的身影消失在了半空中。 战场之外的不远处,初和休贝特同时出现在了一片空旷的平原上。 休贝特释放一次远距离的空间传送,将初和自己传送到了这里。 此时这位老人的面色惨白,身上银灰色的法袍上尽是血迹,右手紧紧地抓着初的剑刃。 在初的感知中,休贝特体内的空间元素变得紊乱不堪,错综地交缠在一起,像是随时都会崩溃释放出来。 这些空间元素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如果让它们一次性释放出来会对周围的一切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初并没有反抗也没有逃开,只是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着休贝特。 这种打击休贝特自己也会被波及其中,而且作为中心,他会受到最大的伤害。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身体会粉碎,一点也不会被剩下来。 初不明白休贝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难道,这也是他的任务吗? 休贝特的神色变得痛苦不堪,他的皮肤表面裂开了一道道裂纹,裂纹之中是银白色的光。 “啊!!!”老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他选择了一种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的粉碎。 同样的,这也是他的觉悟。 挤压在一起的空间元素,轰然炸开,休贝特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化作了粉末。 银白色的光形成了一种半球体,以他为中心波及开来,淹没了初,淹没了草木,淹没了土石,淹没了平原上的一切。所过的一切地方,一切事物都被空间碾碎,变成了碎片和粉末。 战场上,能看到不远处升起的那片巨大的银白色光华,在破开云层的长空下闪耀着。 普兰恩的士兵沉默着,他们知道他们的贤者为他们奉献了生命。 莱因哈特的士兵也沉默着,因为那片光华真的很耀眼。 银白色的光华持续了很久。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无论是黑色的骑士,还是空间贤者都已经死在了其中。 可是等到光华一点一点消散下去的时候。 人们愕然地看到,在银色的光中,一个漆黑色的人影,提着剑,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了出来。 背对着刺眼的银光,它如同烈阳下的暗影,走出了废墟。 它是一个怪物,只要在有罪恶的地方,它就不会死。 ······ 失去了王国的圣者,普兰恩的士兵失去了继续作战下去的勇气。在一个不是很长的时间里,王城告破。 普兰恩的国王被俘,希尔曼没有杀死他,而是下令把他囚禁了起来。 应该是第三天,莱因哈特的军队在希尔曼的率领下,入驻了普兰恩王城。 咆哮的雄狮旗帜飞扬在普兰恩王城的街道上,代替了普兰恩人信仰的雄鹰。 希尔曼走在军队的前方,身后是手握利刃的士兵。 她戴着王冠,披着红色披风,骑在白色的骏马上,看向站在街道两旁的普兰恩人。 在普兰恩人望着她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愤恨、看到了哀求,可惜,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 希尔曼仰起了头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骑着骏马向前踏去。 她的父亲告诉过她一句话。 她会是一位王,所以她必将与所有人都不同。她必将走在所有人的前方,引领王国的方向。 ------------ 第十三章:怪物,亦或是礼物 夜晚,花园中的花丛轻轻的摇曳着,叶片与叶片之间相互摩挲,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在冬夜里大多数的花都会凋零,只有几种花会依旧盛放,希尔曼花就是其中之一。 希尔曼是大陆上的一种并不罕见的花,它很美丽,纤细的花枝,微微舒展的花瓣,总是惹人怜爱。 但是同时,令人赞叹的是,它可以在任何环境中盛放。 无论是悬崖峭壁、冰山雪原、酷暑严寒。似乎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它都会无所顾虑的盛开,向世人展现它的美丽。 或许,这就是希尔曼名字的由来。 此时,这片花丛中就有着几朵希尔曼花,它们在其他花朵早已凋谢的花枝中伫立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 这是王宫中一间并不算大的公馆,在攻入普兰恩的王城之后,希尔曼就暂住在了这里。 普兰恩的建筑和莱因哈特的建筑风格有很大的不同,莱因哈特的建筑相对于来说更讲究宏伟和壮观,而普兰恩的建筑更注重细节的精致。 这一点从公馆的外墙上细密的浮雕上就可以看的出来,普兰恩人在这方面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公馆的内部也是如此,除去那些精美的桌椅,他们的窗户也很特别。 从地上延伸而起的窗户几乎就像是一扇门一样大,窗外就是一片阳台,透过阳台就能看到花园里的景色。 所有的布置都是端庄且优雅的,希尔曼并不讨厌这一种文化,事实上她热爱着所有的文化。 从儿时开始她就一直喜欢翻阅有关于各国各地的文献,在她看来,文化是一体的,它们有着不可思议的交融的能力。 希尔曼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处理着公务,这段时间的公务很多,让她不得不放弃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普兰恩的王城陷落之后,民众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反抗心理,有一部分人开始罢工,商店不再开业,甚至街道上都在没有什么行人。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这座往日繁荣的王城变得落寞和空荡。 可以说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希尔曼并没有显得手忙脚乱,她早已经做好准备,这个时候只需要推出几个新的法案,并提供一些管理就可以缓和这种情况。 而之后要让这种情绪彻底的平息下去,就只能靠时间来消磨了。 已经是深夜,房间中并没有点着灯,只是落在房间里的月光就已经足够亮了。 公馆里没有别的光线,月光悄然到来,透过一扇扇窗户,静静地照着墙上精美的浮雕,照着木质的地板,照着房间中的阴影,照着桌案上的书本。 昏暗的房间中带上了一份清冷的美,希尔曼握着笔专注地审阅着公文,时不时抬起手,将垂在自己脸侧的头发轻轻地拨到了自己的耳后。 等到她将要把手中的公务做完时,不知道为何,她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她的眼中有些空,没有焦距,也没有看着任何东西。 或许是她有一些累了,想发一下呆而已。 挂在墙上的时钟慢慢摆动着钟摆,时间缓缓流逝。 正对着窗的月亮带着夜空中的繁星,散发出让人心神宁静的光。 冷清的光将希尔曼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耳边是花园里的微风声和花叶摇晃的轻响,希尔曼独自坐着。 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和她的影子。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静默,如同在城堡的高处,她已然度过了太多个这样的夜晚,今夜,也只是一如往常而已。 她父亲曾告诉过她,这便是王的孤独,也是王的背负。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边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踏。” 希尔曼回过头来。 是初慢慢的走来,她的手中捧着一只茶杯,身上依旧穿着铠甲,但是并没有戴着头盔。 黑色的短发垂在耳边,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微低着头,把茶杯递到了希尔曼的面前。 “陛下请用。” “嗯,多谢。”希尔曼接过茶杯,杯中的水温热,飘散着淡淡的雾气。她浅浅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温暖了她冰冷的身子,她看向一旁的初。 “你其实可以早一些去休息。” “我是不需要休息的陛下。”初低着头说道。 希尔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使徒有些时候总是过分固执。 不过,现在她自己确实也还不想休息。 从桌边站了起来,希尔曼看着窗外的花园,对身边的初说道。 “介意陪我走一走吗?” ······ 公馆下的花园中,希尔曼走在花园间的小路上,初走在她的身边。 慢步走着,希尔曼看向路旁的花丛,眼神停留了一会儿。 她在花丛中看到几朵轻晃着的花朵,她没有想到这里也会种着希尔曼花。 还记的小时候,她很喜欢希尔曼花,王宫中也种着很多,她总会在花丛中玩耍。 有一次,她用希尔曼花编了一个花环,送给了她的父王。那时她以为父王也会喜欢,可是没想到的是,父王接过了花环,然后扔在了地上,狠狠地在责备了她一顿。 父王对她说,一个王不应该喜欢这些软弱的东西。 希尔曼还记得那一天,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从那以后,她就在没有去花丛中玩耍过。 两人在花丛之中走了一圈,应该是有些累了的时候,希尔曼在花园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让初坐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她不喜欢一个人坐在明明是两个人的位子上。 夜晚安静,晚风穿过花丛沙沙作响,令人沉醉。 希尔曼望着花丛,突然对身边的初问道。 “初,你说我做的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初沉默了良久,没有回答对或者错,只是缓缓说道。 “我觉得陛下没有错。”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对的事情,也没有绝对错的事情,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善恶一样。 黑与白的界线从来就不是那么明显,或许只有孩子,才会去分辨什么善恶对错吧。 “呵。”希尔曼轻声笑了一下,有些释然,也有一些落寞,她笑着看向初。 “我也觉得我没有错。” 她是王,所以她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带领人们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即使在这条路上,有的人会指责她,有的人会怨恨她,有的人会背弃她,她也不可以改变道路。 因为她坚信着,前面会是一个更好的世界。 长椅上,晚风微凉,月光凉薄。 希尔曼微微的侧过了身子,靠在了初的肩膀上。 初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是希尔曼开口说道。 “不要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这是命令。” 初只好僵硬地坐在原地,她并不是很习惯与人这样接触。 希尔曼轻合着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她一直坚信着她坚信着的东西,可是即使如此,她偶尔也会有感到迷惘的时候,也会有无有助力之时,她不可能总是那个无畏无惧的王。 但是她从不会把这些情感在人前流露出来,因为在人们眼前,她不能露出迷茫和担忧,她必须坚定的指出方向。 不过初是个例外,她不介意初看到自己的疲惫的样子,毕竟初不是人不是吗。 许久之后,希尔曼睁开了眼睛,淡金色的长发垂在初黑色的铠甲上,铠甲冰冷。 “初,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一生只送给过我两件礼物。” 她微笑着,低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一件是王座,一件是你。” 一阵浅浅的风吹过。 初愣了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的月光。 它应该是一个怪物才对。 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待她。 ------------ 第十四章:人不能总是想着工作 普兰恩王城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片大陆,人们讨论着普兰恩的落寞,讨论着狮心女王,讨论着残暴专横的莱因哈特王权,讨论着大陆未来的走向。 无论怎样,他们总是有讨论不完的东西,毕竟大多数的人们都擅长一件事,就是对他们在自己都尚未了解多少的事,发表“专业性”的言论。 在无数的阴谋论、王权论、批判论中,却有那么一个人,出奇的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因为人们不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她凭空出现,杀死了普兰恩的空间贤者休贝特,为莱茵哈特快速地赢得了战争。 最终,她被人们称为,漆黑的骑士。 相传,她全身都穿着漆黑色的铠甲,残忍弑杀,有着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甚至有人说,她不会死,即使被斩下头颅依旧会手提着头颅继续杀戮。 漆黑的骑士,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禁忌传说。 大概是在普兰恩暂留了一个月,希尔曼带着军队回到了莱因哈特。 她是否已经满足,又或者说她是否还想再发动战争,没人知道,除了她自己和初以外。 而为了庆祝胜利,在她回到莱茵哈特的第一天,从王宫之中发出了消息。 王城将举办一场宴会,以庆祝士兵的凯旋。 无数的酒水和食材被运进莱因哈特的王城,这将是一次全城共享的盛大宴会。 与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不同,莱因哈特的天空上没有阴霾,只有星月和阳光。 ······ 正午的阳光正好。 此时,被大陆称为禁忌的漆黑骑士正尴尬地站在一面镜子的前面。 只是这时的她并没有穿着那身全身铠甲,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士礼服。 贴身的礼服使得她的身形被很好的勾勒了出来,修长、高挑、挺拔,就是胸口有些平坦,只有一些微妙的弧度,不过男士礼服倒是不需要在意这些。 礼服的设计很巧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绅士,俊美也不失风度,即使是脸上的刀疤也不再是那么可怖。 初僵硬的站着,任由着身后的人将领结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陛下,如果是服装的话,我可以自己准备。” 她不适应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希尔曼给她准备的,用希尔曼的话说,要参加宴会的话,不可能穿着那身铠甲去。 但是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服装,初都可以用自己身上的恶来进行幻化的。 “偶尔试穿一下真正的衣服也不错不是吗?” 初的身后,希尔曼一边说着,一边将初脖子上的领结系好。放下了手,从初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镜子中初的样子。 看着镜子中的人,希尔曼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艳,在赞叹道。 “非常适合你。” 可是初还是有一些不习惯,真实的服装和她的恶还是有区别的,恶可以说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衣服不是。 但是既然是召唤者的要求,初只好接受。 “陛下,我一定要去参加宴会吗?” 站在希尔曼的身边,初问道。 她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场合,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数量就是混乱的代表,她不喜欢混乱。 “当然。”希尔曼微笑着说着,优雅地抬起了手,又整理了一下初的领口。 “我还要邀请你跳舞呢,你不去的话,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了。” 跳舞······ 初的神色一顿,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战争的英雄和女王一起为大家献舞,难道不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吗?” 希尔曼笑着说道。 初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要具体说是哪一种痛的话,大概就是被弓箭射进脑子里的那种痛。 “陛下,在下不会跳舞。” 她还想做出一些反抗,但是希尔曼明显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只见希尔曼轻轻地握住了初的一只手,然后贴近了初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准备教你吗?” 初第一次觉得,希尔曼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有些恐怖。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城堡顶层的大厅中,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倒映着窗户的影子,也倒映着两个人。 希尔曼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这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洁白,金色的长发仿佛带着光辉。她充满魅力的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人。 初别扭地半搂着希尔曼的腰,与希尔曼站在一起,低着头。 “抬起头来。”希尔曼看着初说道:“跳舞的时候,你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你才能了解对方的动作,舞蹈也才会优美。” 初无奈地抬起了眼睛。 大厅的角落里,留声机开始放起了音乐。 悠扬的声音从留声机中传出,在空荡的大厅回响着。 “第一步,迈出你的左脚。” 希尔曼把手搭在了初的肩膀上,看着初的眼睛,轻声说道。 她动了起来,初有些不知所措地跟上她的动作,从大厅的阴影中,两人走到了窗前的阳光下。 阳光下带着光辉的人与身披阴影的人靠在一起,温热的身躯拥抱着冰冷的身躯,她们跳起了舞。 一开始,两人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是渐渐的开始变得流畅了起来,然后变得优美。 到最后,她们完美的踩过一个又一个的舞步,红色的长裙和黑色的礼服转动着,轻柔地相拥着。 四下没有一个人,在王城最高处的窗前,两人站在一起。 希尔曼将下巴抵在了初的肩上,额头轻触着初的脸侧,初的脸颊很冷,没有一点温度,但她能听得到初的呼吸声,初也一样。 她们的影子慢慢拖长,在乐声里,在淡金色的光线中重合着。 城堡的顶层依旧空荡,但是,应当已经不再那么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乐声悄然停止,两人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希尔曼松开了初的腰,站在初的面前。 她们对视一会儿,希尔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最后,给予对方一个微笑作为舞蹈的结尾就可以了。你会笑吗?我还从未见你笑过呢。” 毕竟平时的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不会做一丝一毫多余的事情。 有时难免让人觉得,她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情感,自然也不会笑。 初愣了一下,她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放开了希尔曼的手,慢慢地低下头回答道。 “抱歉陛下,我不会。” 她的声音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没有一点波动。 当然,她并不是不会模仿那种表情,她只是忘记了要抱着怎么样的情感才能露出真正的笑容了而已。 使徒荒原那段很长很长时间的里,让她忘记了太多东西,让她的情感淡漠,让她的心脏不再跳动,那颗沉寂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不是人,她与人有太多的不同。 她不是人,所以她也不属于这里,她属于使徒荒原,属于她的使命。 可是,过了一会儿,初的身前却传来了希尔曼的声音。 “没事,我可以一起教你啊。” 一瞬间,应该也只有一瞬间,初感觉到了她许久没有再跳动过的心脏,似乎跳动了一下。 ------------ 第十五章:王城盛宴,骑士的笑 希尔曼走后,初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她面对着那面镜子,静静地看了自己很久。 就连希尔曼处理公务的时候,她都没有站在一边,那个午后,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 三天后,莱因哈特的王城盛宴正式开始。 美酒堆蹙在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里,酒桶几乎把街道堆满,房屋之间相连着金红色的缎带,城堡上的旗帜飞舞在风中。在有些刺眼的阳光里,城镇被装扮成了最美的模样。 人们都从房屋之中走了出来,聚集在街道上,这是女王的宴会,女王这场盛宴赐予了王城中的每一个人。 王宫的乐队,乡间的吟游诗人,旅行的乐团都聚集在城镇的广场和道路边,演奏吟唱着悠扬的诗歌,歌颂着王国的乐章,讲述着胜利的故事。 孩子们追逐打闹,恋人们亲密的挽着手,男人们靠在街边的酒桶旁喝酒,女人们围在一起伴着乐声唱歌,老人们伫着拐杖看着朝气的人们和城镇带着慈祥的微笑。 在王城最大的中心广场中,一座座洁白色的大理石喷泉喷出水花,石板铺成的路面宽阔平整,精美的雕像屹立在两旁环绕着这个望不到边际的广场。 数不胜数的可口食物摆设在一起,这些都是免费的,可以随意的拿取,提供给任何人。几个淘气的孩子早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偷吃了起来,而站在旁边的士兵也只当做没有看到。 这个广场将是宴会的中心,王宫贵族们聚集在这里,他们与平民们一起享受这场宴会,没有任何人会有意见,全城的盛宴是莱因哈特的传统,就连女王都会亲临,他们又有什么不可呢? 一些和蔼的女士和小姐会将糖果送给平民的孩子,爵士们也会给街边的乞丐一两枚银币。 莱茵哈特人喜欢宴会,喜欢到几乎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能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喜欢,在宴会中每一个莱因哈特人都会尽情享受。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在这一天里,不会有苦难,不会有隔阂,也不会有冲突。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尊敬。享受宴会,会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广场的中间,是一片高于广场的圆形平台。 平台有数米高,连接着台阶,这个高台是莱茵哈特建国的第一年就建立的。 那一年举办了第一场王城盛宴,国王在高台上宣布了国家的成立,也在高台上与所有的国民一起共享盛典。 而今天也会是这样,听说女王会在这个高台上和战争的英雄一起为所有人献舞,作为盛典的开场。 所有人都很期待,这是他们的女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献舞,同时他们也期待见到那位被大陆称为漆黑骑士的王国骑士大人,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子。 伴随着的是宴会中也有了一些有趣的话题,往年的国王为国民献舞时大多数都是与他们的王后一起的,于是就有人猜想,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 英雄与国王的故事总是那么让人喜闻乐见。 可能是那个满嘴奶油的孩子偷吃了第三个蛋糕,也可能是一个喷泉边的诗人唱到了诗歌最优美的篇章。 广场上,王宫乐队开始奏乐,其他的声音开始一点一点的散去。 先是一段庄重的奏鸣乐,然后是一段轻快的渐进曲。 街道中、餐桌边、酒桶旁、广场旁房屋的窗户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广场中央的平台上。 城镇中的居民开始向着广场的这边聚集了过来,有的人还在吃着东西,有的人还握着酒杯,有的人倚靠在阳台的窗边,有的人背着肩膀上的孩子。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认真地看向平台,等待着盛宴的开始,等待着他们的王的到来。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头戴王冠,身穿着鲜红色长裙的希尔曼踩着台阶下走上了平台。 她的手挽着一个人的手臂,那是一个身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可惜隔得有些远,大多数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人们知道那就是传闻中的漆黑骑士。 王国的两大骑士之一,王国中许多孩子和青年们新的偶像。和大陆上的传言不同,莱因哈特人将这位黑骑士看作英雄。 ······ “这是黑骑士在王国的第一次露面,也是最后一次,很多人这只能看见她的身影,而一部分幸运的人则是看清了一些她的样貌,传说她是一位英武俊美的女骑士。以至于在未来的很多故事中,这都成为了黑骑士的固定形象。 ——选自后纪5年《黑骑士异闻录》” ······ 随着王宫乐队的乐声进入了新的篇章,女王握着骑士的手,向着众人鞠躬,献上了舞蹈。 站在平台上,初有一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在使徒荒原她面对过无数想要杀死她的人,她几乎从未紧张过。 但是现在,面对着无数对她抱有期待的人的时候,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转过头来,发现希尔曼正对着她微笑着。 希尔曼和初站在一起,她握着初没有温度的手掌,没有说话,主动环住了初的腰,在乐声中踩动了舞步。 初静静地跟上,她有着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身体协调性,所以舞蹈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她精确而又熟练的跟着希尔曼的动作。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配合多年的舞伴,默契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重合在一起。 如果要问莱因哈特的居民,那一天他们看到的舞蹈是什么样的话,他们会告诉你,是完美的。 王宫乐队的演奏是完美的,女王和骑士的舞蹈是完美的,一切都是完美的。那是莱因哈特最美好的一天,值得被史册记录的一天。 在舞蹈的最后,乐声渐渐停止。 平台下的人都看得入迷,平台上,女王和骑士相对站着。 希尔曼带着微笑看向初,然后她的神情微微一愣。 她的面前,初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幅度很小,但是初确实笑了。笑得很平静,也笑得很美。 “陛下,我做的对吗?”初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是否准确,但是希尔曼对她说过,舞蹈的最后应该给予对方一个微笑,她会完成召唤者的每一个要求。 希尔曼看得有些出神。 知道吗,初很适合微笑,轻舒的眉头,配合她那双黑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希尔曼都不曾想过会有人笑起来那么恰到好处。 就是恰到好处,点到即止,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就像是那种巧合中遇到的难遇的美景,恰好遇见,恰好驻足欣赏。 多么奇怪,最应该微笑的人,却几乎从不微笑。 希尔曼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了初的脸颊上,轻笑着给出了回答。 “很不错。” ------------ 第十六章:源自狮心的傲慢 女王和骑士的献舞结束之后,盛宴也就正式开始了。人们享受着美食,享受着阳光,享受着音乐,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天。 孩子将糖果塞满了口袋,男人将美酒蓄满了酒杯,女人将鲜花待在发鬓。 大胆的男孩邀请自己喜欢的女孩共舞,腼腆的绅士还在犹豫如何向一家的小姐表达心意,一对老人已经轻拥在一起,靠在对方的肩头,在舞池中缓缓晃动。 整个王城沉浸在盛宴里,沉浸在欢声笑语里,沉浸在美酒与佳肴、阳光与微风、诗歌与舞蹈构成的,童话一般的世界里。 一个诗人醉倒在街边的酒桶旁,坐在地上,不顾身上的衣服沾上了尘土,只是抱着自己的比特琴,弹奏着,开口唱道。 “你去过莱因哈特吗? 狮子、长剑、骑士,与盾牌。 你是否以为那里只有这些? 如果有时间,我想带你去那里看看。 你去过莱因哈特吗? 美酒、女孩、缎带,与歌舞。 你是否曾经看到过这些? 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停下来看看。 那有最香的美酒,那有最美的女孩。 金红色的缎带飞扬天上,歌声与舞蹈充满街道。 你去过莱茵哈特吗? 那里,是大陆上最美好的地方······” 诗人唱着唱着,沉沉地睡去。他游历过整个大陆,他保证,这里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城市。不只是因为这场盛宴,更是因为这里的人,和人们脸上的笑容。 初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中,献完舞后,希尔曼就回了城堡,初本来也想一起回去,但是希尔曼却让她留下来自己玩一会儿。 她说这场宴会如果初一点都不去享受的话,未免就太可惜了。 说实话,初并不是很懂应该怎么享受,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广场中,看着四周的人。 广场是城市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每一个走过初身边的人都满脸笑容。 这让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在她的世界里,人们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友善地互相相处。 走到了一张餐桌旁边,初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后就没有再停下来过,没过多久,整张桌子上的所有点心都被她送进了肚子里,看得一旁的小孩差点被吓得哭出来。 将最后一块点心吃下,初满意地舔了舔手指和嘴巴,必须承认,这种带着微妙甜味的食品有着她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这就是享受吗? 抱着这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差错的理解,初开始寻找下一张餐桌。 可惜,还没有等她找到什么,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 “初。” 声音是从一旁传来的,初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熟人。 在这个世界,除了希尔曼以外初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但是至少,她和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说过几句话的,所以也应该算是熟人了。 罗兰,记忆中她是叫做这个名字。 罗兰从人群中走来,她穿着身深蓝色的燕尾服。里面衬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叠着一块方巾,略带棕色的皮肤并不白皙,但是也带着别样的魅力。 银色的男士短发梳理的平整,让她看起来更加英俊。 她虽然身为一名女性,却在一些方面比男性更有吸引力,在场的许多小姐和女士都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这位女剑圣。 当然,还有一些目光是落在初的身上的。 这还是罗兰第一次看到初头盔下的样子,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有一些惊讶,要不是初身上的气息,她甚至不能确定初的身份。 不过她这次叫住初的目的并不是关于这些。 “你有事吗?”初有些警惕地看着罗兰说道。 初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罗兰毫不掩饰地向自己露出过杀意。 罗兰作为武者的实力不俗,对于人的情绪和动作自然十分敏感,她看出了初的警惕,脚步顿了一下,但随后又继续走上了前来。 她走到了初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杯酒,对着初将酒杯举起,语气有些生疏地说道。 “你舞跳得很不错。” 看得出来,她在尽力的表达自己的善意,只是她并不擅长赞美别人。 初看了一眼罗兰手中的酒杯,半响,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嗯。” 如果是正常小姐的话,得到赞美应该都会欣喜一下,但是,初并不是什么正常人。 气氛一阵沉默。 两人都不善于交流,站在原地相互无声地看了对方一会儿。 “所以。”可能是气氛太过怪异,初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嗯。”罗兰放下了干举着的酒杯,酒杯里的酒一口都没有喝过,她并不喜欢用这种高脚酒杯喝酒。 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 “我是来表达歉意的,我之前不该对你那么无礼,事实证明,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在之前的普兰恩战场上,她亲眼目睹过初的战斗,虽然不知道初为什么被斩落头颅依旧不死,但是在她的眼中,初的战斗英勇且无畏,值得尊敬。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表达歉意,她身为骑士,就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有等初回答。 罗兰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初说道。 “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会更正式地向你致歉。” 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她走到了街道边堆在一起的酒桶旁,拿了一只木酒杯,倒了一大杯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显然虽然穿着礼服,但是相比于贵族的优雅的喝酒方式,她更喜欢豪爽一些的喝法。 应该是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她喝得很畅快。 不过罗兰的行为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看在了眼里。 在他们看来,事情是这样的,罗兰犹豫着找到了初攀谈,似乎说了什么,初不为所动,然后罗兰一脸苦闷地走到了街边大口喝着闷酒。 再加上之前人们对于初和希尔曼关系的遐想,使得之后有了一些特别的传闻。 有关于,两个王国骑士和女王之间的故事。 ······ 等到初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盛宴还没有结束,这场盛宴会一直持续到明天的黎明时分。 初走进了城堡最上层的房间。 发现希尔曼正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整座王城。 黄昏的夕阳染红了街道,人群聚集在夕阳下的街道里,盛宴的乐声似乎能够传入了天空,让天上的云霞都被挽留,停留在那里,不肯离去。 希尔曼的脸上带着一种笑容,骄傲的笑容,她的骄傲源自于她的国家,她的人民。 她看了不知道多久。 面对着绯红色的夕阳,她张开了双手,对着身后的初说道。 “初,我想将这场盛宴,带给整个大陆。” 她想将这片繁荣,带给整个大陆。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所以软弱者无法生存,这是她的父王从小就交给她的。 但希尔曼不想承认这一点,她要将这个残酷的世界推翻,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让软弱温柔之人也能够生存的世界。 所以在此之前,她将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残酷。 她能够面对吗? 她能,她从不怀疑。 因为她是女王,狮心的女王。 她是莱茵哈特·冯·希尔曼。 ------------ 第十七章:所以说电子查阅真是一种好文明 初成为了护卫骑士后,希尔曼就在城堡的顶层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居住。这样既方便初护卫她的安全,也方便她在需要的时候向初下达指示。 说起来也很无奈,虽然初身为骑士,但是大多的时候却更像是一个管家,自从她来到了城堡顶层,希尔曼的大多数杂务就都交给了她。 显然相比于侍人,希尔曼更愿意相信初,不过这种信任有时候会让初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参与战争的,还是来整理书桌或是清扫卫生的。 提到战争,普兰恩沦陷后大陆上的风波就没有停止过,但是莱因哈特国中却分外安宁,希尔曼暂时似乎并没有再次出征的打算,应该是想要让军队休整一段时间。 军队疲乏不会给战争带来任何好处,而且莱因哈特刚刚接手了普兰恩的国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局势。 没有了战火、铠甲、刀剑、军马,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希尔曼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处理国事,休息的时候,她喜欢靠坐在初的身边,看书或是吃一些午后的茶点。 有时候她会和初聊几句闲事,几个笑话,初一般都接不上几句,也不会笑。 两人坐在一起的话并不多,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也并不一定需要那么多的言语。 对于希尔曼来说,初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一个会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的人,这就够了。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坐在王城的最高处的她来说,这已经有太多的不同了。 一天早晨。 希尔曼让初去王国图书馆借一本她想要看的书。 王国图书馆建立在一条不算繁荣的道路上,道路很安静,在一条横穿王城的河流旁边,河边的路面上总落着几片落叶,偶尔会有几个行人倚靠在栏杆旁凝望着河水。 可能就是因为这里的安静,图书馆才会选择建在这里。 与道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国图书馆是一座很宏伟的建筑,有人测量过,图书馆是除去城堡和钟楼外,王城第三高的建筑。 同时,它也是大陆上最大的图书馆,它简直就像是一座宫殿,书本与学识的殿堂。 这座图书馆中有多少藏书?没有人数过,有人说有数万本,有人则说更多。 总之,整个王室的所有藏书几乎都在了这里,并且对外开放。 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间来图书馆免费借阅任何书本,当然这需要及时归还。 你也可以选择不还,如果你觉得你逃得过图书管理员的眼睛的话。 说出来有些难以让人信服,这座堪比宫殿的图书馆里,只有一个图书管理员,但是从来没有丢过一本书。 因为这位图书馆里员就是莱因哈特王国的三圣者之一,大学士——普罗曼特。 初穿过河边的小路,走进了这座王国图书馆。 整个图书馆中没有一点声音,哪怕这里是那么大,有着那么多人正坐在里面低头看书。 她有些愕然地抬着头看着这座无论怎么说都过于庞大了的建筑的内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数不清的书架和数不清的书。 这让她有一些为难,即使是她想要在这种数量的书本中找到希尔曼要的那一本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整座图书馆一共分为七层,中间的螺旋形的楼梯延伸向上,连接着每一层的过道,站在楼梯下,甚至能够看楼顶的书架边看书的人。 在初走进图书馆的同时。 坐在图书馆管理处的一个正在看书的老人抬起了头。 老人穿着一件宽大的棕色长袍,长袍很朴素没有一点花纹和饰品,只是一件普通的长袍。 宽大的衣服让老人的身形显得有些消瘦,他疑惑地看着初,摸了摸自己白色的胡子。 初引起他注意的原因是因为初身上的气息,初身上的气息很复杂,也很阴暗,掺杂着浓重的恶意。 通常有着这种气息的人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就是满心怨恨,心灵扭曲之人。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在初的眼中却没有看到半点阴冷和负面的情绪,相反,初的眼神比多数的普通人都要干净,只是这种干净里带着一片寂静和茫然。 老人从不离开图书馆,也几乎不参加任何的国事和活动,否则的话,他应该会认识初。 不过现在在他的眼里,初只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而已。 ······ 就在初还在为怎么找到希尔曼要的书苦恼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年轻人,我能够帮到你什么吗?” 初回过头来,是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老人正站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初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这位老人能帮到她什么,但还是说道。 “请问,这里有名为《四国近代论》的书本吗?” “哦?” 老人的神情一愣,眼中带着一些讶异问道。 “是你要看这本书吗?” 他想过初会有很多种回答,但是没想到初会想要借这本书。 无论怎么看,初都不像是会看这类的书的人。 “不。”初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她很少看书:“我只是替人来借书的而已。” 老人了然地点了一下头,重新一笑,抬起手来说道。 “《四国近代论》在第四层第三十六号书架第五行第十六栏第七本的位置上。” 他在这个图书馆呆了几十年,可以说他记得这里的每一本书的位置。 《四国近代论》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还愿意看这种书了。 老人说出的一连串的数字让初听得有一些发蒙,呆呆地看着老人眨了眨眼睛。 显然她没有想到老人能够给出这么准确回答,也完全理解不了老人所谓的第四层第三十六号第五行第十六栏第七本到底在什么位置。 老人看着初的神情,猜到了初没听明白,背过手,笑着说道。 “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那。”初看向这个诺大的图书馆,放起了自己寻找的打算,回答道:“麻烦你了。” ------------ 第十八章:事实证明热是会传递的 “你喜欢看书吗?” 走在图书馆木质的楼梯上,老人向初问道。 “我不经常看。”初看着走在自己的身前的老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没有说喜不喜欢,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 “那太可惜了。”老人的语气有一些遗憾,但也有一些欣慰,至少初没有说自己厌恶书本。 如今的很多人已经不再愿意读书了。 他抬起自己的眼睛,看向那些陪了他几十年的书本轻声说道。 “我在这个图书馆做管理员已经很久了,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愈加确信一件事情。” 老人走着,随手从身边的楼梯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拿在手中翻阅了一下。 “这些书本从前之人对我们最厚重的馈赠,它们是文明的瑰宝,人们一切问题的的答案皆在其中,它们会指明方向,为每一个深陷迷途之人。” 就像是从前的他自己一样。 老人对这些书似乎有着一种很深沉的感情,他走在楼梯上,抚摸着书页,很温柔也很小心,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爱人的脸庞。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第四层的第三十六号书架之前。 老人很熟练地将那本名为《四国近代论》的书取了下来,交到了初的手中,温和地说道。 “同你的那位朋友说,按照规定外借的书本要在一周之内归还,不过可以再次借阅,所以请注意时间。” “嗯。” 初接过书,从书本发黄的纸张和封面来看,这本书应该已经有一些年代了,但是书页仍然很牢固,封面也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来有人时常清理和修缮,所以保养的很好。 拿到了书,初也准备离开。 而就在她准备要下楼的时候,老人却叫住了她。 “年轻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本书你也拿回去看看吧,也许会对你有什么帮助。” 说着,他将另一本书递到了初的面前,这就是刚才他在楼梯边拿的那一本。 初不明白一本书会对她有什么帮助,不过她并不介意偶尔看一下书作为消遣。 点头谢过,就将书收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初离去的背影,老人背着手,站在书架的旁边。 因为初的气息,在初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初。 作为一个圣者,使他对一个人的气息很敏感。 初身上的气息太过可怕,所以他有意为初开解。他不知道初身上是否是有什么东西,但他不希望看到一个人因此走上一条扭曲的道路。 希望会对她有所帮助吧。 叹了口气,老人整理了一下书架。 ······ 下午时分,希尔曼处理完了国事,从自己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虽然正值深冬的天气,但是因为房间里设有温暖的魔术符文,所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冷。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希尔曼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裙就走到了大厅中。 纱裙清晰地勾勒着她身体的轮廓和曲线,白皙的双腿裸露在外面,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头发也没有仔细的梳理过,简单的垂在身后,这份慵懒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别样的具有诱惑力。 可惜坐在大厅里的另一个人却完全没有被女王的样子所吸引,她安静地正坐在一张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正看得入神。 初从借书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看书,可能是看得太过专注,甚至没注意到希尔曼走了出来。 希尔曼浅笑着没有出声,走到了初的身旁,轻轻地坐下。 初这才看到了希尔曼,连忙站起来,躬身说道。 “陛下,很抱歉,在下没有注意到您。” “没关系。”希尔曼将双腿也放在了沙发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说道。 “你也坐下吧。” “谢陛下。”初恭敬地重新坐了下来。 沙发很大,坐下两个人依旧显得很宽敞。 初习惯正坐,身子挺的笔直,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 而希尔曼则是显得更加懒散和随意,她靠坐在沙发的扶手边。 双腿横放着,搭在初的膝盖和腿上。 此时的初没有穿着铠甲,身上是一身普通的黑色常服,这是希尔曼的命令,她不喜欢初总是穿着铠甲,因为那样子倚靠起来并不舒服。 初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希尔曼也没有打扰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四国近代论》自己翻看了起来。 午后的时光恬静安详,两人坐在沙发上,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响起的轻声翻书的声音。 但不知为什么,只是这样简单的时光,却让希尔曼觉得很舒适,时间仿佛都温柔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流逝着,像是不想太早的结束这无声的午后。 等到希尔曼将手中的书看完了一半,她才慢慢地将书合上,伸了一个懒腰。 她看向自己的身前,初还在入神地看着手中的书。 这让她有一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书会让初看得这么认真。 “初,你在看什么?” 希尔曼坐起身子,凑到了初的身边问道。 希尔曼的声音让初从书中回过了神,她看向希尔曼,将书半合了起来,露出了书本的封面。 “这是借书时一个老人给我的,他说这本书或许对我有所帮助。” 当希尔曼听到这本书是图书馆里的老人给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就又释然地轻笑了一下,看向初手中书的名字。 “《圣约》,这确实是一本不错的书,有你喜欢的地方吗?” 初把书翻开,翻到了一页指着一段文字说道。 “我觉得这一段,很特别。” “哦?”希尔曼有一些好奇地说道。 “可以读给我听听吗?” “是。”初微微点头,把书捧在了自己的面前,开始朗诵了起来。 “世界建立之初,神创造了人,人诞生时灵魂有着缺陷,于是在他们灵魂的缺陷里,诞生了罪恶。 罪恶蔓延在人群之中,让人们苦不堪言,终于,他们再也不能忍受。一位老人找到了神明,跪下祈求神明带走罪恶。 神明怜悯人的悲惨,便派出了一位使者去人间将罪恶带走。 使者来到了人间,把罪恶带出了人群。罪恶附着在他的身体上,撕咬着他的肉体,但是他的肉身强大,根本无惧罪恶的撕咬,轻易地制服了罪恶,让人间恢复了平静。 平静到来了,人们沉溺在美好之中,可他们是有缺陷的,于是新的罪恶又诞生了。 在罪恶的折磨下,人们再一次让老人祈求神明,神明无奈,只好又派出了使者。 这一次使者带走罪恶时,罪恶啃食着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使者凭借着自己不屈的意志坚持了下来,最终还是让罪恶从人间消散。 可没过多久,老人第三次来到了神明的面前。 他说人间又出现了罪恶,恳求神明再次让使者到来。 神明沉默很久之后,应允了。 使者来到了人间,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将罪恶拖出。罪恶吞噬了他,侵蚀了他强大无比的身体,而他的意志也再没有作用。 当虚弱的使者回到了神明的身边时,他带着满身的罪恶,就连神明也无法将他医治。使者却笑着低下头,亲吻了神的脚趾,死在了神明的膝盖下。 第四次的罪恶没有意外地再一次出现在人群里。 而这时,无论人们再怎么祈求,神明都没有再派下过使者。 于是罪恶被久留于世,永不间断地折磨着世上的人。” ······ 初的朗读并不好,语气中没有情感,声线平淡,但她读的很认真,一字一句的咬字都很清楚。 希尔曼坐在初的身边,定定地看着初的侧脸。 初侧脸的线条很美,而且左侧的脸庞没有那条刀疤,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神最美好的造物一样。 看着初淡粉色的嘴唇张合,雪白的牙齿轻咬着,小巧的耳垂边垂着的黑色短发,希尔曼微微地侧过了头,靠在了沙发上。 罪恶。 她或许知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一段很特别,因为那个神的使者的任务和她是那么的像。 “初,你相信神吗?” 希尔曼靠在沙发上问道。 初停下了朗读,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不知道。” 希尔曼笑了一下,初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面对问题的时候初总是会回答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在逃避什么。 “我不相信神。”希尔曼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但我相信信仰。” 初疑惑地看向希尔曼,她不明白希尔曼的意思。 希尔曼笑着解释道。 “因为信仰可以让人在无可相信的时候,有所相信,而神不可以。” 她相信信仰,因为大多数的时候,只有信仰可以支持她继续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 初思索着希尔曼的话,片刻之后,似乎是有些黯然地说道。 “我也没有信仰。” 她没有信仰,她只执行任务。 大厅里,希尔曼突然轻轻地抓住了初的下巴,将初的脸转了过来。 在初茫然的眼神中,她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初的额头上。 “你可以信仰我啊。”希尔曼微笑着,闭着眼睛,温声说道。 “我愿将我的荣光赐予你,照明你的道路。” 引领部下的道路,这也是她王的职责,不是吗? 初轻靠着希尔曼的额头,茫然平淡的神色没有改变,但冰冷的身体,却带上了一点温度。 ------------ 第十九章:睡前故事应该用温和的声音来讲 远东山岭的深处,山岭之国曼特恩建立于此。 这里的山脉连绵,山脊连接着天顶的云层,人们居住在山岭之上,身处于云雾之中。以至于曼特恩的人们称自己为天顶居民,他们认为,他们是身处于大地最高处的人,同时也是最接近天空的人,他们是大地与天空共同的子嗣。 他们站在整个大陆的最高处,俯视着大陆上所有的人和国家。 怀抱着这样的自豪,曼特恩人生来傲慢,他们自豪于自己的血脉,不屑与外界人交往,国家也是深锁在山岭的深处,少有外人能够进去。 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的顶端,曼特恩的王国城堡建立于此,城堡凌驾于云上,站在城堡的高处向外看,你能看到脚下云层无边,就好像站立在云端,与天空并立。 城堡之中对的宫殿里,一个老迈的王坐在王座上。 王座的背部雕刻着日月与星空,这是曼特恩人的旗帜,他们自信,自己可以与耀阳星月比肩。 这位老迈的王者看起来已经步入暮年,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像是山脉上覆盖着的白雪一样苍白,面容像是被风化的大山,被岁月留下了深沉的划痕。厚重的嘴唇如同紧闭着的岩石,沉默,但是如果他开口,就代表了山岭的意志。 王座之下站着三个人,一个身形巨大的战士,一位带着一只眼镜的学者,一位中年人。 这三人代表着曼特恩的中心支柱,最强大的山岭战士、最智慧的学者,还有王子。 此时他们被国王召集在一起,是为了商议一件事情。 来自大陆中央那只狮子的咆哮和平原之鹰的坠落。 莱茵哈特发动了战争,普兰恩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全境告破。 “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坐在王座上,老迈的曼特恩国王缓缓说道。 “虽然现在还没有后续的消息,但是以莱因哈特那位女王的野心,绝对不会就此停止。” 王座下,学者扶了一下自己的单边眼镜,镜片上闪过了一道反光。 他的意思很明显,以目前的形式莱茵哈特必将有一天会进攻曼特恩,那只狮子总有一天会向山岭挑衅。 “不会停止又怎么样?”学者的身边,那位高大的山岭战士冷笑着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他们敢来,就让他们领教一下我们天顶之人的力量。” “勒夫曼战士长,我很赞赏你的英勇,但是不要忘记在莱因哈特中也有数位可以和你并论的强者。” 学者瞥了一眼一旁身高是他的两倍的山岭战士,皱着眉头说道。 “即使他们中有两位常年居于国中不出,但是哪怕只有另外两位前来,再加上莱因哈特的兵力,我们在正面战场上就没有优势。”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和战士交流的原因,这些家伙脑子里都只有肌肉。 王座上,国王抬起了低垂着的眼睛。 “学士说的是剑圣罗兰和那位新出现的不死的黑骑士吗?” 学者看向国王,表情严肃地低下头,躬身回答道。 “是。”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被轻视。 本来大陆六位圣者之中,莱因哈特就有占有着三位,这使他们有着强于大陆各国的实力,但是众国联合在一起就还有平衡的余地的。 而现在这位漆黑的骑士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大陆上长年以来的微妙平衡。 宫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即使是最强的山岭战士也不敢说能够一个人面对两个圣者。 “父王。”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王子打破了宫殿的寂静。 他慢步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些决然,行礼说道。 “既然正面战场上,我们得不到优势,那么,也许我们能够用别的办法,阻止莱因哈特的暴行。” ······ 新一年的一月份,莱因哈特下了第一场雪。 白雪覆盖在莱因哈特的王城上,街道和房屋都变作了一片雪白,走在街上的人的肩上和眼眸上都带着薄霜。 在春天到来之前,雪白色的人间也有这一番别样的美。 希尔曼得了一场病,并不是什么重病,只是一场小感冒而已,宫廷医生说静养几天就会好。 从前的时候,如果希尔曼得病都会有一两个侍人被允许进入城堡上层,负责照顾希尔曼。不过这一次,负责照顾希尔曼的变成了初。 ··· 夜晚的空气有一些冷,初拿着侍人送来的晚餐,走进了希尔曼的卧房。 希尔曼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就连嘴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说起来恐怕没有太多的人相信,大陆上最强势的王权掌握者,狮心的莱因哈特居然从小就体弱多病,每年的冬天都会因为天气寒冷卧病在床。 希尔曼正躺在床上休息,微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否是已经睡着了。 初慢步走到了床边,轻声说道。 “陛下,晚餐已经到了,要用餐吗?” 听到了初的声音希尔曼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初,轻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虚弱地笑了笑。 “我正好有些饿了,扶我起来吧。” 初将餐盘放在了床头,将希尔曼从床上扶了起来,随后认真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希尔曼的额头上。 她问过宫廷医生,希尔曼的病怎么样才算是有好转,医生用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说法,等到额头的温度下降的时候,就说明开始好转了。 初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希尔曼怔了一下,不过她没有制止初,淡笑了一下,任由初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或许是因为初的手很冷,放在她微烫的额头上的时候,那种清凉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初放下了手掌,拿起了餐盘上的晚餐开始照顾希尔曼用餐。 因为患病的关系,希尔曼的晚餐只有一碗清淡的麦粥。 初用勺子舀起了一些,送到了希尔曼的嘴边。 “陛下请用。” “嗯。”希尔曼张开嘴,将勺子里温热的麦粥吃下。 煮的香软的麦粥带着一丝甜味,独特的香气充斥在唇齿之间。 温暖开始在身体中蔓延开来,让虚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恢复着。 等到吃完粥的时候,希尔曼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她躺在床上,侧过头来看向窗外。 窗外的雪还没有停,透过窗上的雾气,能够看到外面的雪片纷飞在昏黑的夜空下。 几片雪花落在窗前,轻敲着窗户,积在窗沿,让这个雪夜更添了几分朦胧。 希尔曼半合着眼睛,朦胧的雪夜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很多事情。 “初。” 她轻声唤道。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初坐在床边,整理着餐具。 “你会讲故事吗?” 因为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希尔曼轻勾着嘴角,眼中带着少许的怀念,小声地说道。 “给我讲一个吧。” 初的动作顿了一下。 讲故事,这个要求让她有一些为难,她并不知道什么故事,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讲过故事,但是她不能拒绝召唤者的要求。 想了很久,无意间初看到了窗外雪,她想起了自己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有过一个人曾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于雪的故事。 难以想象吧,那是在使徒荒原的时候。 “从前,世上有一个精灵叫做雪。” 初其实并不适合将床前故事,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果是孩子听到恐怕就根本睡不着了。 索性,此时听她讲故事的人并不是一个孩子。 房中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初平静无波的声音将故事缓缓道来。 “雪很冰冷,只会在每年的冬天来,来的时候它会将整个人间覆盖。 人们畏惧它的寒冷,所以每年它到来的时候,人们都会躲在屋子里,点起火炉将它驱赶,想要它快点离开。 直到有一天。 一个小女孩被洁白的雪花吸引,在雪到来的深冬里,她走出了屋子,张开双手,对着天空想要拥抱雪。 雪没有理会她,在人们的驱赶下匆匆离开。 但是从那以后,女孩每天都来,每年都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站在雪地里,对着天空张开着怀抱。 终于,雪看到了她,从天空中飞落,它站在女孩的身前,问道。 我将寒冷带给人间,你为什么想要拥抱我? 女孩笑着回答。 你将美丽带给人间,我为什么会不想拥抱你? 雪在女孩的面前犹豫了,它站了很久。 终于在最后,它张开了双手,拥抱了女孩。 那一天,雪不再冰冷,但也是那一天,它融化在了人间,融化在了女孩的怀里。” ··· 初说完了故事,外面的雪也小了一些。 这个故事很简单,也有一些幼稚。 但将这个故事说给初听的人,是初到达使徒荒原的第一天认识的,那是一个兽人。 在那个完全没有人性可言的地方,它和初一起在夹缝中生存,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 最后,它将这个故事说给了初听,也让初杀死了自己。 因为使徒荒原里,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初难过吗,初不知道,那时的她已然不明白什么是难过了。 希尔曼听完了故事,握住了初放在床边的微凉的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为什么握住初的手,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样,能够让她安心的入睡吧。 ······ 从前,莱因哈特城堡里有一个病弱的公主,她在每年的冬天都会生病,每次,病痛都会让她难以入眠。 于是,每年的冬天,她的母亲都会坐在她的床边,为她说上一个故事,握着她的手,伴她安睡。 那是她珍贵的回忆,即使已经逝去。 希尔曼躺在床上睡去,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温和的声音,为她说着,那些温柔的故事。 ------------ 第二十章:按时召开的四国议会  几天之后,希尔曼的病逐渐痊愈,而覆盖在街道上的积雪也开始渐渐融化,深冬过去,春天就到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希尔曼没有再要求初讲故事,否则的话,初就真的什么都讲不出来了,要知道在她那只有血色的记忆中要找出一个干净的故事来是有多么不容易。 这个深冬就像是一个短暂的休止符,给大陆的动荡铺垫了一段缓冲的时间,它代表着的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在春天临近的冬末,这个短暂的停止也就结束了,除了已经退出舞台的普兰恩之外,大陆各国都有了自己的动作。 森林之国弗尔斯特开始调兵,加强了边关的防卫。 中心之国莱因哈特开始在原本普兰恩的土地上颁布新的法令,也开始战后管理。 而山岭之国曼特恩,他们的行为是最引人注目的,他们向另外两国传达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们要求照常召开本年的四国议会。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的四国议会,只会有三个国家。 四国议会,是长久以来四个国家保持平衡和和平共处,避免战争的重要手段之一。 从第一次四国议会以来,这个长达数百年的传统都被设定了下来。 在每年开始之时,四个国家的王将聚集在一起,调和矛盾、规定管辖国土、设定新的条例、协调王国之间关系。这样的方式有效的制止了许多次的战争,同时使得四个国家的存在形成了一种恰当的平衡。 但是显然这一次的四国议会是不同的,莱茵哈特打破了平衡,直接攻灭了普兰恩,这样的行为按理来说已经破坏了四国议会召开的条件。 也就是说,和平已经不在,四国议会也理当消失。 可是曼特恩却做出了让全大陆的人都不能理解的决定,要求照常召开四国议会。 他们是觉得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有协调的可能吗? 还是说他们利用这次议会做的点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既然他们提出了要求,另外的两个国家,莱因哈特和弗尔斯特就必须作出回应。 莱因哈特的议会室中,希尔曼召集了参议的大臣,这一次的要商议的只有一件事,是否要去参加四国议会。 “陛下,我认为在如今的形式下,有必要参加此次的四国议会,起码我们要保证弗尔斯特和曼特恩不会达成联盟的关系,否则两国的联盟会让我们陷于不利的境地。” 在巨大的圆桌旁,一个穿着着贵族礼服的大臣双手撑在桌面上,理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异议。”一个老派的大臣将自己的微微举起,沉声说道。 “在曼特恩要求召开四国议会的五天后,弗尔斯特就公开回应了同意参加四国议会,在我看来两国之间很可能已经暗中达成了合作的关系,这一次去参加四国议会根本就是一次无意义的行为,反而还会有不小的风险。” “可笑。”贵族大臣不满的反驳道:“只以如此小事就妄自揣度国事,如果因为你的这次错误的判断造成了我国之后艰难的处境,这种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你!”老派的大臣脸色一红,显然也被激起了火气。 “那要是因为你的决断,导致陛下身陷险地,你要如何是好?”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议桌旁边,另外的人只是无奈地笑着摇头,各自小声地议论着自己的意见。 这两个人总是在会议上争执,他们也算是早已习惯了。 “好了。”坐在首座的希尔曼抬起手来,制止了争论着的两人。 “约瑟夫、劳伦你们不用每一次都吵成这样,你们的观点都有道理,但是希望你们注意议会的秩序。” 希尔曼的话让两人停止了争论,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对方那个烦人的嘴脸。 会议照常进行,有的人认为女王可以去参加议会,但是需要带上足够的护卫和兵力,以免曼特恩和弗尔斯特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 有的人认为,女王可以借助这次议会将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国王一网打尽,不过第一时间就被身旁的人斥责了。 莱茵哈特崇尚荣光,唾弃诡计,并不是说他们不会使用计策,只是他们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四国议会是最崇高的会议,也是古来四王定下的协议与约定的地方,在那种地方使用卑劣的诡计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背叛者,背叛了荣耀的人。 初一直沉默地站在希尔曼的身边,作为女王的护卫骑士,全权负责女王的安全,她自然有资格进入议会。 与她想象的不同的是,莱因哈特的国事议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秩序与静默,反而带着一种热情。 每一个人都在全力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观点,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坚持的准则,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但是每一个人又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参议出当前情况下最为合理且有利的判断。 最终,在整合了所有人的意见之后,希尔曼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会去参加这一次的四国议会。”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拿起了椅背上鲜红色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但是根据四国议会的协议,参与议会的国王不可带领士兵踏入议会山峰,我不准备打破协议,所以只需要带一队随行的普通人员即可,至于护卫的工作。” 希尔曼看向初说道。 “就交给初就好了。” 和士兵不同,王的护卫骑士是被允许进入议会山峰的。 议桌边的大臣几乎都皱起了眉头,担忧的说道:“陛下······” 无论如何,在如今的局势下不带护卫前去,都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必说了。”希尔曼打断了他们的话,目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光芒。 “就让我看一看那两位国王的器量吧,也正好让他们看看,我等莱因哈特的狮心。” ······ 莱因哈特的狮之心,在于荣耀与骄傲。 ——《帝国宣言》 ------------ 第二十一章:通往黎明的不同的路  议会山峰,作为四国议会的召开之地,同时也是大陆之上最高的山峰。 山峰的山顶覆盖着永不融化的冰雪,在很久之前,这里曾经是人类不能踏足的禁忌之地。 而在后来,在四王成立将分裂的人类统一之后,人们开始踏足大陆上一个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直到最后,人们开始向这座通向天空的山峰发起了挑战。 他们在山峰上建立石阶,在每段石阶的道路旁,将魔法符文雕刻在冰冷坚固的岩石上。石阶通向山峰的顶端,魔法符文将风雪排开。 于是通向天空的道路被开辟了出来,上万阶石阶沿着山峰向上延伸,没入云层,神明的禁地终被人类征服。 人们一共建立的四条道路,每一个国家都建成了一条。 这四条道路被人们称为黎明之路,因为传说站在道路的尽头,山峰之巅,你能够看到最美的黎明。 不过很少有人能真正见到那山顶的黎明。 因为这四条道路也被称为王之路,路之尽,山之巅就是四国议会的议会圆环,那里只有王和王的随从才能够踏入。 大约是一个月之后,四国议会正式召开。 与其他国事召开时的盛大不同,四国议会开始时的仪式显得异常简单。 每位王带着各自的随从和骑士,踏上象征着每一个国家的道路,向着山巅进发。 四条道路分别处于山峰的四个方向,在路途中,四王都不会相遇,他们只会在山之巅,在议会圆环旁相互见面。 所以在四国议会展开之前的仪式,就是每一位王各自踏过上万阶石阶的过程。 议会山峰下。 一条道路的远处,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向着道路走来,队伍里,希尔曼坐在王驾上,仰着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 队伍的一旁,一个黑色骑士骑在一匹骏马的背上缓缓走着。 希尔曼没有带士兵前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只是带了一队侍者扈从,还有初。 山路两旁,站在山脚下的山峰看守者见到了希尔曼,便低下头,将道路让开。 山峰看守者是看守山路的人,他们世代守护在这里,不会让除了王和王的随行之外的任何人进入山峰。 队伍来到了山峰的道路之前,希尔曼叫停了队伍,从王驾上走了下来。 她慢步走到了队伍的前面,踏上了山峰的石阶,默不作声地向着山上走去。 这就是她选择的上山的方式,以自己的脚步踏过每一层石阶。 已经很少有四国的王会选择这样的上山方式了。 但是在最早的时候,这上万阶的石阶其实更像是一种考验,只有真正拥有王的意志的人,才能走过道路,踏上山巅。 希尔曼还记得在她十二岁的那一年,她的父王第一次带她来了议会山峰。 也是那一次,她的父王留给了她一些水和食物,将她扔在了山路上,让她独自上山。 那是她第一次踏过这条王之路,当她精疲力尽,登足山巅之时,她保证,她看到了最美的黎明。 那时的她得以明白,所谓的王之路为何又被称为黎明之路。 所谓的王,便是带领众人走过长夜,走向黎明之人。 初跟在希尔曼的身后,所有的随行都跟在希尔曼的身后,向着天空走去。 ······ 山峰的另一边,在象征着曼特恩的道路上。 曼特恩王国的队伍走来。 但是山脚下,山峰的看守者并没有让开,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拦在了队伍之前。 因为曼特恩的队伍里,除了国王和国王的随行之外,还带着数千士兵。 士兵是不被允许进入山峰的。 “请问为何要拦下我等?” 曼特恩的王驾中,曼特恩的国王微微地睁开了闭合着的眼睛,沉声问道。 “尊敬的曼特恩国王陛下。”山峰看守者中,一个人走了出来,躬身说道。 “相信国王陛下也明白,士兵是不能进入山峰的,请陛下将士兵留在此地。” “那要是我说我需要带着士兵前去呢?” 老迈的曼特恩国王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默着的威严。 即使是如此,山峰看守者们也没有让开,他们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那就恕我等不能让路了。” 气氛僵持了起来,路边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下。 “既然这样。”曼特恩的王重新合起了眼睛,淡然的对着身边的一个人说道。 “让他们回归天空的怀抱吧。” “遵命,我的陛下。”一声沉重的回答响起,地面微微颤动。 在山峰看守者决然的目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王驾的旁边慢慢走出。 这个身影足有两米多高,只是站在那里,就需要众人仰视。身上的肌肉如同磐石一般堆砌着,背后背着两把巨斧,他将一把巨斧从后背抽了出来,斧刃闪烁着寒光,将他的面孔照亮。 这个人,就是山岭之国的圣贤,最强的山岭战士,勒夫曼。 作为看守了这座山峰多年的山峰看守者们自然明白这位圣贤的力量,但是他们都没有退下,而是一齐将自己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对准了勒夫曼。 他们是议会山峰的看守者,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山峰之神圣。 “呵。”看着用剑指着自己的山峰看守者,勒夫曼咧嘴一笑,举起了巨斧。 “来吧。” 他崇尚战斗,所以他会全力面对任何一个对手。 “嗖嗖嗖!” 数个山峰看守者瞬间窜出,身形几乎拖成了一条黑线,提着手中的剑刺向了勒夫曼的身躯。 勒夫曼站在原地没有动,笑着看着向着自己冲来的人。 “当当当当!” 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数个山峰看守者出现在了勒夫曼的身边,手中的剑分别刺在了勒夫曼的咽喉、小腹、心脏和肾脏上。 可是,他们的动作却顿住了,因为无论怎么用力,手中的剑也不能再刺入一分。 身为山岭战士的勒夫曼有着大陆上最强大的身躯。传闻他的身躯就如同一座山岭一样,无惧刀剑的利刃,无惧于寒冰和火焰。 “兹兹。”剑刃抵在勒夫曼的皮肤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勒夫曼笑着低头下来,看着身边的几个山峰看守者问道。 “不能再用力一些了吗?” 一个山峰看守者的额头上滴落了一滴冷汗。 勒夫曼抬起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就,轮到我了吧?” 下一刻,议会山峰下的道路上,传来了巨大而又沉闷的撞击声,接连不绝。 ······ “砰!” 最后一个山峰看守者被甩在了地面上,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无力地扭曲着,鲜血从他的嘴角留下,空洞的眼神看着天空。 而一旁的地面上,一具具山峰看守者的尸体都已经没有气息。 勒夫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收起了巨斧,转过身来,对着王驾上的曼特恩王说道。 “陛下,前路已经没有阻碍。” “嗯。”曼特恩国王挥了挥手。 “那么出发吧,议会就要开始了。” 曼特恩的队伍走入山峰,路边,山峰看守者的尸体无声地倒在地上。 ------------ 第二十二章:天空下的议会  希尔曼一行人抵达议会山峰的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可能还要更晚一些。不过没有关系,算是刚刚赶上了议会的开始,因为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国王也才抵达没有多久。 如果说曼特恩的国王看起来太过老迈的话,那么弗尔斯特的国王看起来就要正常许多。 那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身上披着淡绿色的华丽长袍,头顶戴着一顶象征着森林的王冠。 看到希尔曼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看着希尔曼,微微点头致意。 希尔曼也默默地向他回了一礼。 山峰的顶端,雕刻在两旁石柱上的魔术符文将严寒和风雪都排斥在外,而将空气聚拢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是大陆先辈们缔造的伟业,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开辟出道路,才能设下这天顶的会议。 山顶平台的面积很大,足以容纳上万人,但是站在其中的只有数十个人,分别是三位王,和王的随从。 按照规定,没有士兵,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 “既然两位都到了,那么,就让我们开始议会如何?” 曼特恩的队伍里,曼特恩国王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的微笑,对着希尔曼和弗尔斯特王说道。 “我没有问题。”弗尔斯特王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开始吧。”希尔曼拉了一下自己的披风,没有异议。 虽然她走过了上万阶台阶,但是在登上山顶之前,她就已经做过休息了,并且饮用了一些魔法药剂,恢复了大部分的体力。 所以她看起来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么。”曼特恩国王举起了自己的手。 希尔曼和弗尔斯特王也将自己的手慢慢举起。 三王齐声说道。 “我等宣布,四国议会,于此召开。” “呼!” 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山顶平台四个角落里的火盆里同时燃起了炽热的火焰,火焰跳动着,升腾上了半空,照亮了整个平台。 也照亮了平台中心的议会圆环。 所谓的议会圆环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祭祀场,在陆地的最高处,向天空中的神明传递人类的王的声音。 在圆环的四个方位上,分别有四个巨大的王座,这是四位王的位子。 通过魔法符文的效力,坐在王位上的人的声音将传响在整座山峰的顶端。 这是王的威严,也是一种宣誓,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传入云霄,由神明鉴证,不得违背。 四个王座下,圆环的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伫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 石碑上雕刻着古代的语言,这是最早的四王共同留下的宣言。 “于此之地,四王齐聚。议会之神圣,由神明共证。” 宣言之下是四王做出的协议:不带领士兵,不谋害他王,不背弃信誉等等等等。 在火焰的照射下,王的随从躬身退开,只有三位王和王的骑士共同向着中心的圆环走去。 希尔曼带着初,曼特恩王带着高大的山岭战士,弗尔斯特王带着一位消瘦的男人。 希尔曼先行走近了圆环之中。 而老迈的曼特恩王则是路过了弗尔斯特王的身边,淡笑着小声问道。 “弗尔斯特王陛下,不知道你准备的如何了?” 弗尔斯特王的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但是最后还是沉声回答道。 “自然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就快步向前走去,踏进了议会圆环。 曼特恩王站在最后,背着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冷漠,自言自语道。 “准备好了就好。” ······ 曼特恩的队伍里。 曼特恩的大学者站在队伍中深锁着眉头,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背弃自身的事情,但是他却已经无力改变什么了。 当王子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想要制止,但是国王陛下却认可了。 曼特恩啊,学者苦涩地看向平台上国王的背影,您已然走上了歧途了吗? 这样的诡计就算是成功了,得到的也只有耻辱不是吗? ······ 三位王在各自的圆环王座上坐下,而三位王的护卫站在王座的一边。 在火焰的照射下,议会正式展开。 议会圆环的面积很大,除去中间竖立着宣言石碑的空地,几个王座之间的距离也很远,索性,王座上的魔法符文有着扩音的能力,会让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对方的耳朵里。 “相信两位也明白,我们曼特恩为什么坚持想要照常召开这次议会。” 曼特恩王坐在雕刻着山峰和岩石的王座上,眯着眼睛,温声说道。 王座上,他的身躯就像是一颗腐朽的古木,生长在岩石之间。 弗尔斯特王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说话,他一直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希尔曼身子微倾,倚在王座的扶手上,她身后的王座雕刻着一只狮子,代表着莱因哈特。 “曼特恩王,请恕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希尔曼淡笑着说道。 “在我看来,坚持召开的这次四国议会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 “并不能说没有意义。”曼特恩王苍老的脸上笑容淡了一些:“我反而认为,这次的议会将会意义非凡,它甚至会影响大陆的未来。” “哦,是吗?”希尔曼脸上的笑容随意,眼中却闪烁着微光。 既然曼特恩王都说了意义非凡,那么这场议会之中一定安排了什么大事,能够影响大陆未来的大事。 是什么大事呢,她很期待。 “请莱因哈特王拭目以待吧。”曼特恩王抬起了眼睛,望向坐在他对面的希尔曼。 “那么,能否就让我先说明一下有关于我国在这次议会想要表达的看法呢?” “自然。”希尔曼点了点头,摊了一下手掌说道:“您请。” “嗯······” 曼特恩王微微颔首,摸了一下自己身前的胡须,睁开了他那双一直半合着的眼睛,眼中目光锐利。 他张开了口,沉闷的声音的回荡在山峰上。 “莱茵哈特王啊,您的暴行应当得到遏制了。” ------------ 第二十三章:诺言和协议应该严格遵守  议会圆环之中悄然无声,山石对着狮子发出了怒吼,森林沉默以对。 “咔。” 初的手指扣在了腰间骑士剑的剑格上。 希尔曼却轻轻地伸出了手,按住了初将要拔出的长剑。 她侧过眼睛,看向曼特恩王,微微一笑。 “我的暴行,不知道曼特恩王具体说的是哪一件?” 如果用他们的目光来评价的话,希尔曼做的很多事情,都算的上是暴行。 “你还不明白吗?莱因哈特王。”曼特恩王的手放在了王座的扶手上,食指轻敲着扶手上的石板。 “你发动的战争打破了大陆数百年来的和平,更是摧毁了平原之国普兰恩的国土,数百万人在战火中哀嚎,你都恍若未闻。现在,你的暴行必须被终结,否则,整片大陆都会被你引燃的战火吞没。” 希尔曼抬了一下眉头,两手放在身前,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那么你要我如何终止我的暴行呢?” 曼特恩王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是表面上,他像是语重心长的长辈一般,对希尔曼说道。 “我很抱歉,但是你要明白,你的恶行必然会将你推上绝路,你也必须付出代价。” 说着,他坐正了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大山微微移动一样,沉重而缓慢。 “我希望你能够将普兰恩的国土交还,并将这场战争的主犯罗兰和黑骑士交由我们处理。至于更详细的内容,我们可以在之后的谈判中再做拟定。” “呵。”希尔曼笑出了声,轻掩着自己的嘴巴。 曼特恩王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莱茵哈特王希尔曼,我们所说的是极其严肃的事情,你在笑什么?” “抱歉。”希尔曼抬起了一只手,说道:“请相信我在尽力克制。” 然后,她继续笑着说道:“我想请问一下,您说的要我将普兰恩的国土交还,具体是交给谁呢?” 希尔曼的态度,让曼特恩国王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 “自然是交由我等公正处理。” 希尔曼像是思考了一下的,点了点头:“是吗,公正处理。” 终于,希尔曼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的神情变得冷漠,眼神充满了攻击性和侵略性地直视着曼特恩王的目光。 就像是将要捕食时的狮子,希尔曼淡淡地说道。 “请容我拒绝您的要求,另外,剑圣罗兰与黑骑士对于我国来说,可不是战争的犯人,而是英雄。请曼特恩王陛下注意措辞。” ······ 山峰的平台上,火光摇晃,山峰之外,风雪席卷遮蔽着天空。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议会已经无法进行了,但是事实上,对于曼特恩王来说,这次的议会,才刚刚开始。 “既然不能劝你停止,莱茵哈特王。”曼特恩王放在扶手中的手掌慢慢握紧。 “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你停止了。” 话音落下,曼特恩王的手重重地砸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一声闷响震动着山峰。 苍白的胡须下,他令喝道。 “全军列队!” 在王座魔法符文的效力下,他的声音就如同从天空中传来的吼声。 随后,无数的脚步声响起。 在莱因哈特随行队伍慌乱的目光中,数千手持利刃的曼特恩士兵踏上了山顶平台,站在了议会圆环的出口前。 “列队!”随着领队的士兵一声高喝。 数千把利刃落下,直指着议会圆环,封锁了出口。 至始至终,希尔曼都很平静,直到一切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她才用淡漠的眼神扫过了曼特恩国王的脸孔,看向弗尔斯特王。 “弗尔斯特王,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希尔曼问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弗尔斯特王这才看向希尔曼,出声说道。 “森林,站在秩序的这一边。” 显然,这一次他选择帮助曼特恩。 曼特恩王从自己的位子上缓缓地站起,背着手,对着希尔曼说道。 “莱茵哈特王,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接受我们的协议吗?” 希尔曼回过头来,勾起了嘴角,给出了她必然的回答:“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哼。”曼特恩王冷哼了一声:“难道你觉得你不肯接受,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那我以同样的话问你,曼特恩王陛下。” 希尔曼的声音平淡,但是从她的身上却缓缓地散发出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魄力,眼神带着狮子的傲慢。 “你觉得,我能够从这里走出去吗?” 曼特恩王的瞳孔微微收缩,希尔曼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躲开。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了站在希尔曼身边的初,在他看来,希尔曼的自信都来自于这位来历不明的骑士。 “你身边的这位黑骑士绝不可能抵挡住两位圣者。”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希尔曼端坐着,回答道。 曼特恩王不再说什么,对着身边的人挥了一下手。 他的身边,那个身形巨大的山岭战士笑了一下,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下了王座旁的台阶,走到了议会圆环中心的空地里。 另一边,弗尔斯特王横过眼睛,看向身边那个消瘦的男子,消瘦的男子微微低下头,然后也走入了圆环之中。 这片大陆上存在着六位圣者,他们代表着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这六个人分别身处于四个国家之中,其中莱因哈特中有三位,分别是剑圣罗兰、大学者普罗曼特、监狱看守者,执法人杰夫。 在已经败亡的普兰恩王国中有一位,是为空间贤者休贝特。 而此时,议会圆环中的这两个人,就是最后的两位圣者。 曼特恩的山岭战士勒夫曼和弗尔斯特的风行者卡尔。 初握着骑士剑,向前踏出了一步。 在初出现之后,她被认定为了大陆上的第七圣者,漆黑的骑士。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四国议会已然将要演变成一场三位圣贤的战斗。 希尔曼的眼中浮起了一些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她在失望于另外两位王的失格,在她看来,他们已经失去了王的资格。 “初,除了王之外的其他人,你都可以杀死。” 希尔曼坐着,向初下达了命令。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二十四章:背叛的议会,血腥的巡礼  “是。” 初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议会的圆环之中响起,她迈动了步伐,走下了台阶,向着空地上的另外两人走去。 山岭战士勒夫曼甩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着慢步走来的初,眼中泛着狂热的战意。 “黑骑士,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像传说中那样提着头颅战斗吧。” 风行者卡尔沉默着,迅捷地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两把短刀。 双手微微弯曲举到身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初的脖子。 两个人的气场同时锁定在了初的身上。 于是,初抬起了眼睛。 头盔下,她的嘴唇亲启,轻声念道。 “我将奉命带走你们的罪恶。”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模糊,像是被笼罩在什么之中一样。 没有人听清她说了什么,但是在她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们知道了,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解放:恶意解放,消耗“恶”解放自身的恶意。每点“恶”增加1点四项属性。持续30分钟。 初解放了自身的三千的恶,使得她的能力在三十分钟内达到了一个普通人类的七百倍。 黑色的物质在初的皮肤上和盔甲上快速的蔓延着。 从她的脖颈蔓延而上,就像是侵蚀一般地包裹住了她的脸颊。 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中。 她的气势变得越来越恐怖,最后达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高度。 黑色的雾气从她身上的盔甲中渗出,淌落在地面上翻滚着,溢散着。 而初自身则是完全被那黑色的物质覆盖,变成了一个漆黑的人形,不再有面孔,不再有声音,不再有任何东西。 只是一片漆黑,气息恐怖至极的一片漆黑,恍若深渊。 “那是,什么鬼东西。”山岭战士勒夫曼呆呆地望着初,喃喃地说道。 在那种气息下,他感觉到自己意志在颤抖。 他咬住了牙齿,几乎要将牙齿咬碎,鲜血从他的嘴中流出,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勒夫曼抓住了自己背上的巨斧,蹲下了身子。 “啊!!!”山岭战士发出了咆哮,青筋在他的皮肤下凸起,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向前踏出了脚步,带动了他冲向黑雾的中心。 巨斧被他从背后拔出,夹杂着狂风,砍向了那个黑雾中的骑士。 同时,在他的咆哮声里,风行者卡尔也清醒了过来,双刀在手中翻转了一圈,卡尔的身子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轻巧灵动。 就如他的称号一样,他脚踩着微风,出现在了初的面前,手中的短刀落在了初的脖子上。 “当!!” 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声音卷起气浪向着四周排开,扬起尘土。 等到尘土落下,身处于场外的人才看清了场中的情况。 然后是一片死寂。 勒夫曼的巨斧被黑骑士的一只手接住,握在了掌中,而卡尔的短刀则是卡在了骑士的铠甲里,不能再砍进一分一毫。 两位圣者的攻击,对于那个骑士来说似乎没有一点作用。 风行者卡尔当即松开了握着短刀的手,身子在半空中转过了半圈,改变了攻势,一脚踢向了初头侧。 一记沉重的鞭腿抽打在了初的头盔上,却只是让初微微地低下了头。 停留在半空上的卡尔目光愕然,初扭过头来看向他,带着铁甲的手掌握在了他的脚上。 他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在旁人的眼中,黑骑士握着风行者卡尔的脚,将他的身躯砸进了地面里。 地面蔓延出一片龟裂,卡尔的身躯陷入其中,嘴中流出鲜血。 然后黑骑士抬起脚,踏在了卡尔的脚腕上。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死寂。 风行者卡尔,抱着扭曲的脚腕,倒在地上哀嚎着。 一旁,山岭战士勒夫曼面色血红,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能将手中的巨斧从黑骑士的手掌里抽出来。 直到黑骑士回过了头,将手掌盖在了他的脸上。 勒夫曼松开了巨斧,奋力挣扎着想要从黑骑士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黑骑士的手掌都没有一点要松开的迹象。 巨大的山岭战士就这样被一个身形并不魁梧的骑士握在手里。 他咆哮着,抬起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黑骑士的身上,可黑骑士只是默默地慢慢握紧了覆盖在他脸上的手掌。 “啊!!”山岭战士勒夫曼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 “咔咔咔咔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流出。 他的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直到,他渐渐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声息,巨大地身躯,无力的垂下。 议会圆环之中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一点声音。 “砰。”目睹了这一切的曼特恩王呆涩地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希尔曼站了起来,披着鲜红的披风,一步一步地,缓缓地向着外面走去。 初拖着山岭战士勒夫曼的身躯,跟在希尔曼的后面。 鲜血拖出了一条道路,血的道路。 道路一直延伸到了议会圆环的门前,希尔曼站在道路的尽头。 她面对着门外的光,回过头来,侧脸笼罩在阴影里,眼睛慢慢抬起,看向了圆环中王座上的那两位王。 此时的曼特恩和弗尔斯特王恍惚地坐在王座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尔曼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杀死你们,作为背叛了宣言的人,你们肮脏的鲜血不配流淌这里。” 希尔曼的目光看向曼特恩王。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曼特恩王陛下。我引燃的战火,定会将整片大陆吞没。在你们腐朽的王座上等着吧,等我到来的那一天。” 说完,希尔曼向着门外走去,踏进了门外的日光之中。 阻挡在议会圆环门前的曼特恩士兵听到了脚步声。 他们看向门里,但是看到的却不是他们的王,而是身披鲜红的希尔曼。 他们握紧了自己的手中的兵刃,想要上前阻止,然后他们看到了希尔曼身后的人。 一个漆黑的骑士慢步从门中走出,手中滴着鲜血,拖着一个巨大的身躯。 黑骑士的眼神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周围,接着,将手中的身躯丢在了门前。 曼特恩士兵看见了,看见了他们的圣者,面容扭曲地倒在了血泊里,鲜血流淌着,流下了门前的石阶。 而这,也将会是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 黑骑士抽出了腰间的剑,它的身影消失,曼特恩的士兵中发出了惨叫。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闪烁着的黑影割开了喉咙,神情惊恐地倒下。 在纷乱里,希尔曼淡漠地跨过尸体,优雅从容地从奔逃的人群中走过。 莱因哈特的随行队伍里,一个史臣看着眼前的一幕,颤抖着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纸笔。 他的职责是记录史实,就像是现在这样。 他脸色苍白,用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漆黑的骑士在背叛者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王踏过鲜血,慢步走来,这就像是一场巡礼,王的巡礼,只是两旁的不是欢呼的子民,而是尸体。 ——后记于《希尔曼记—血腥巡礼》” 在带着血腥味的风里,希尔曼带领着莱茵哈特的队伍离开了议会山峰的山顶。 临走前,她回过头来,看向山顶的天空。 此时正好是黄昏,天中的风雪已经小了很多,昏沉的落日弥留着余晖,分不清是金色还是红色的夕阳占据了整片天空。 希尔曼凝望着天际,眼中倒映着日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旧日已入黄昏,长夜过后,新的黎明,终将升起。” ------------ 第二十五章:神抛弃人的原因  “曼特恩与弗尔斯特背叛了宣言,带领士兵杀上了山峰。 在黑骑士的护送下,狮心的女王踏过鲜血和尸体离开。” 当吟游诗人开始传唱这样的故事的时候,已经是四国议会的几个月后了。 在那一天,议会山峰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真相已经无法掩盖,事实被人们得知。 吟游诗人们用诗歌编写了这场充斥着背叛与血腥的议会,唱遍了整片大陆。 曼特恩的国王和弗尔斯特的国王逃回了自己的国家,他们心中的恐惧久久难以抹去,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他们都明白,战争已然必将到来,而他们也必将迎战,而这,会是殊死一战。 弗尔斯特和曼特恩同时调集了所有的士兵驻守在了他们与莱因哈特的国界交界之处,伊斯塞恩山丘。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决一死战,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圣者,但是他们也没有退路。 在春末,这一年春天的最后一场小雨里。 希尔曼以她国王的名义,召集了莱因哈特的士兵。 铠甲反射着透过阴云的阳光,雨滴从刀刃上滑落。 无数的士兵站在细雨中,等待着他们的国王,宣布战争的开始。 希尔曼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 她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更没有激动人心的演讲。 她只是举起了自己的王权之剑,举向天空,剑柄上的狮子仿佛在高声咆哮。 她说出了她唯一要说的一句话。 “这一次,历史将由莱因哈特书写。” 踩着沉重的步伐,如同大地震动,军队向着伊斯塞恩山丘而去。 ··· 城墙的高处,希尔曼默默地看着迈进的军队。 初从她的身后走来,一只手举起披风,替她遮挡着天中落下的雨滴。 两人一同站着,望向西方。 “陛下。”初出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那时您为什么要放走那两个人?” 初所说的那两个人,正是议会山峰的曼特恩王和弗尔斯特王,那时希尔曼没有让初杀死他们。 但是如果在那个时候就将他们杀死的话,莱因哈特统一大陆应该会更加简单。 希尔曼站在初的身边,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这片大陆已经和平了太久,人们需要一场战争的洗礼,否则,帝国难以稳固。”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初,又回过视线来,看着远方。 她明白自己所行的罪恶,但是如果没有铁血,又何来的帝国? “初,你就在我的身后好好看着吧,我一定会,建立起一个新的世界。” 希尔曼出神地注视着远处,似乎在那里,她看到了她所说的那个新的世界。 那个,沐浴在黎明的阳光中的帝国。 ··· 前纪二年,莱因哈特的女王亲率士兵,迈入了伊斯塞恩山丘,世界黎明前的血战,就此展开。 ··· 长风在山丘之上呼啸,旗帜在风声中猎猎作响。 绵延无尽的山丘里,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军团站在一起。 他们将盾牌伫立在地面,将长矛举在自己的身前,双脚踩在冰冷的潮湿的土地上,双眼紧盯着另一方的丘陵。 而两国的国王也骑在骏马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天中昏沉,阴云密布,阳光穿不过阴云,只能将云层照得斑驳。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更大了一些,胸膛中的心脏加速跳动。 在弗尔斯特和曼特恩人的注视下,山丘的另一边出现了一面旗帜。 那是一面金红色的旗帜,旗帜上,咆哮的狮子向着他们张开了血口,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战争,要开始了。 终于,旗帜之下,一支骑兵从山丘之后出现。 他们的身上穿着莱因哈特特有的铠甲,身下骑着凶猛的鸟龙。 这是莱因哈特的鸟龙骑士团,大陆上几乎没有军队能够挡住他们的冲锋。 而在骑士团的后面,无尽的莱茵哈特士兵走来,他们的身躯犹如岩石雕琢,坚不可摧,他们的刀刃犹如天神所铸,锋利无匹,他们目光高傲,犹如身披着光辉。 在这光辉的军团前,那个将战火带给了大陆的女王,莱因哈特·冯·希尔曼骑着骏马慢步踏上了山丘。 山丘几乎被士兵占满,这场战争必将会在大陆的历史上留下史诗般的一笔。 莱因哈特的士兵的明白,他们在塑造一场历史。 而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明白,他们在保卫他们的文明。 在两支军队沉默无声的对视中,希尔曼抬起了自己的手。 猩红色的披风在她的身后抖动着,她举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最终沉沉落下。 同一时间,曼特恩和弗尔斯特的国王也挥动了他们的剑。 “呜!!!!!” 战争的号角吹响,震耳欲聋,却叫人听不清楚是悲鸣还是振奋人心。 士兵们知道的,只是咆哮着,拿起了自己的长矛与长剑,向着敌人杀去。 地面上的石子颤抖着,因为大地也在颤抖着,天空也在颤抖着,整个大陆都在为这场将要重新建立世界的战争颤抖着。 就像希尔曼所说的,新的世界,必将建立在旧世界的废墟之上。 现在,已经是时候将这陈旧的一切变作废墟了。 罗兰提着长剑冲在大军之前,她银色的头发就像是这昏沉的世界中的一道银色的微光,不同于希尔曼的光辉,她的光芒并不显眼,但是她从不迟疑。 “为了莱茵哈特之荣光!” 她高吼着,她的身后,士兵也高吼了起来。 “为了莱因哈特之荣光!” 为了他们的信仰。 在这支势不可挡的军团下,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也迎了上来,他们的呼吸沉重,但是脚步却在加快。 他们奋力地向前冲锋着。 “为了弗尔斯特!” “为了曼特恩!” 同样的,也是为了他们的信仰。 两方的士兵都是为了信仰而战,他们没有对错,战争也没有对与错,只有胜利和失败。 两支巨大的军团终于撞在了一起,天空中昏暗的阳光仿佛都滞涩了一下。 肉眼看不到的,浓烈而又阴暗的气息从战场中蔓延了开来。 黑色的雾气覆盖着整座山丘,连天空都被遮挡在了之后。 罪恶在人群之中升腾着,流淌在人们的血液里。 也许这就是,神抛弃人们的原因吧。 ------------ 第二十六章:黎明时分的新王  箭雨穿过天空,射中不知姓名的人,让他们滚烫的鲜血流出胸膛。 利剑与长矛交错,人群相互厮杀,他们甚至从未与对方见过面,此时就要为了自己的生命杀死对方。 马蹄伴随着鸟龙的利爪踏过地面,践踏过尚存温热的尸体。 耳畔是阵阵嗡鸣,谁也听不清那是谁的声音。 这一切在初看来,是那么的像使徒荒原,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弥漫着的罪恶的形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狰狞,一样的让身处其中的人惶恐不安。 不过,这恰恰是初最擅长的事情,在这样的地方杀死另外的性命。 当希尔曼向她微微点头时,初看向了战场。 漆黑冰冷的头盔下露出了她麻木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她拔出了腰间黑色的剑。 与这片战场同样的恶,同样狰狞,令人不安的气息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 厮杀中,一个弗尔斯特士兵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黑影向他走来,那个黑影有着一只泛着红光的眼睛,提着一柄滴着血的剑。 “黑骑士······”士兵的目光定住,轻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下一刻,他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黑骑士,又被人们称为斩首的骑士,因为传说,她在她的第一战,普兰恩王城的战场上,一瞬间斩下了数百人的头颅。 初走过落在脚边的头颅,她的身边,一个身穿着曼特恩铠甲的士兵举起长剑砍向她。 她没有回头,手中的剑在士兵不可思议的视线下变作了一柄长枪。 长枪猛然穿过了曼特恩士兵的胸膛,将他的身体挑了起来,鲜血顺着尸体流下,浸入了泥土里。 四周的士兵都向后退了一步,可黑骑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抽出长枪。 尸体摔在地上,骑士杀入人群。 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想要阻挡,可他们的矛与剑破不开骑士的铠甲。 射出的箭矢追不上她的脚步,魔法只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缕缕黑烟。 他们能做的只有看着身前的人被骑士杀死,倒在地上,然后自己也奋力的嘶吼着,冲锋上去。 在黑骑士和剑圣罗兰的带领下,莱因哈特的士兵所向披靡。 弗尔斯特和曼特恩人节节败退,由他们的国王的指挥着,一次又一次的重整队形防守着阵线。 也许在日后,这场战争,这些战争中死去的人,这些战争中发生的事,会被记载下来,成为史书上一篇文章,或者是吟游诗人嘴中一首恢弘的诗歌。 但是现在,对于这场战争中的人来说,他们在做的事,只是在献上自己的生命而已。 ······ 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久到入夜之后也没有结束,人们夜色里继续厮杀着。 直到东方的天际开出微光,世界再一次缓缓亮起的时候,他们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双眼失去神采的尸体倒在地上,铺满了山丘,鲜血将山丘的土壤都染成了红黑色,地上,还没有渗入地下的鲜血浸没了人们的脚掌。 秃鹫和乌鸦在天空中盘旋,黑色的飞鸟遮天蔽日,等待着啄食遍地的尸体。 人们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四周,望着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们才看清了,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有的人还在搏杀,有的人还在沙哑的干吼,有的人无力地倒在尸体中,沉默地望着那片带着微弱的光芒的,斑驳的天空。 弗尔斯特和曼特恩的国王早已经在厮杀中死去,但是一部分活着的士兵仍然在战斗着,反抗着。 天就要亮了,黎明将要到来。 初站在成堆尸体的中央,用手抹去了剑上的血迹,她记不清她又杀死了多少人,她只是抬起头来,继续找寻着敌人。 就在这时,她在尸体中,看到了一个人站上了山丘。 希尔曼骑着她白色的骏马,头戴着王冠。 此时的她并不像平时那样优雅,金色的长发有一些凌乱,脸上沾着鲜血,衣袍和身后鲜红的披风微黑,手中握着莱茵哈特的王权之剑,剑刃染血。 她同样加入战场,她可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士兵身后的王。 虽然她并不擅长战斗,这使得她的模样有一些狼狈,但是她的目光依旧高傲。 希尔曼站在山丘上,俯视着整个战场,俯视着已经死去的人,俯视着还在反抗的弗尔斯特和曼特恩。 终于,她举起了长剑,剑刃直指着天空。 风声呼啸,她迎风伫立,微微喘息了一下。 然后,她向着所有人,高声喊道。 “我,以莱因哈特·冯·希尔曼之名,以狮心女王之名,以莱茵哈特帝国之名,命令你们,在此地,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 应该是魔法的作用,让她的声音回荡在山丘之上,久久不散。 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人们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山丘,看向那个女王。 在所有人沉默地注视中,天中的云层破开。 长夜之后的第一道阳光穿过阴云,落向山丘,落在了希尔曼高举着的长剑之上。 那一刻,光芒万丈。 破晓的黎明,照亮了新王。 面对着刺眼的光芒,希尔曼再一次喊道。 “我,以莱因哈特·冯·希尔曼之名!” 定定地目视着光辉,一个士兵慢慢地放下了武器,接着,愈来愈多的士兵将武器扔在了地上。 “以狮心女王之名!” 士兵们无声地跪伏了下来。 “以莱茵哈特帝国之名!” 无数的人跪伏在地上,跪伏在无数的尸体中,向着山丘上天空下的女王。 “命令你们,在此地!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向我臣服!” 大地上满是跪伏着的人们,而女王站在中央,手中握着绽放着光芒的长剑。 这光芒让秃鹫和乌鸦惊叫着,四散逃开。 希尔曼看着跪拜下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新的世界到来了。 她仰起头,望向黎明,光芒占据了她的视线,如同神明的启示。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道。 “而我,将饶恕你们的罪过,并赐予你们光辉与繁荣。” 这是她的承诺,她一定会为这片大陆带来光辉与繁荣。 ------------ 第二十七章: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别人还的道理  前纪二年末,伊斯塞恩之战结束,这场战争在日后被称为新大陆的黎明之战,也是古代四王的终结之战。 记载中,女王高举光辉之剑,照亮了战场中的每一个灵魂。 而这一战之后,弗尔斯特和曼特恩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在之后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向莱因哈特宣誓了效忠。 于是,在前纪一年的最后一天,希尔曼女王在王城举行了新王巡礼。 后来的无数诗人都没有办法能够描述那一天的景象。 天中的阳光闪耀到刺眼,鲜花的花瓣撒满了城市的街道,金红的长毯铺在地上,欢呼的人群站立两旁,英武的士兵手握长枪。 踩着长毯,女王头戴着王冠走来,金色的长发如同带着太阳的光辉。 她的身后,跟随着两位王国骑士,分别身穿着漆黑色和亮银色的铠甲。 两位骑士护卫在女王的身边,在人们撒下的花瓣中缓缓走过王城的街道,最后走到了中心广场的那座圆形平台前。 古代的莱茵哈特王在这里宣布了王国的成立,而现在,希尔曼也会在这里建立帝国。 希尔曼带着笑容,踏上了平台的台阶,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步走到了平台的中央。 四周的声音都平息了下来,那一刻是那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女王的发言。 平台上,女王缓缓抬起双手,仿佛在拥抱着所有人,然后,她柔声说道。 “我在此宣布,从今以后,大陆上将会只有一个帝国,它的名字,叫做莱因哈特。它会沐浴在最耀眼的黎明中,成为最盛强的国家!” “莱因哈特!” 也不知道是谁出发了第一声高喊。 紧接着,王城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人们高喊着莱茵哈特,高喊着这个帝国的名字。 平台下,初和罗兰站在一起,一同看着平台上身处于欢呼与鲜花中的希尔曼。 罗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少能看见她笑,但是今天她一直在笑。 在人们的欢呼声里,她突然抬起了一只拳头,笑着郑重地对初说道。 “感谢你为这个国家付出的英勇作战,你是个很可靠的战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初转过头来,看了罗兰一会儿,然后也抬起了手,和她的拳头轻轻地碰了一下。 “嗯。” “下次有空,我请你去喝酒。”两人并肩站着,罗兰拍了拍初的肩膀。 初放下手,声音依旧沙哑:“再说吧。” ······ 新王的巡礼结束后,希尔曼和初一起回到了城堡的顶层。 不同于外面的喧闹,这里依旧安静无声。 希尔曼走到了窗边,伸出手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不只是因为帝国的成立。 她望着窗外的城市,这一直以来都是她最喜欢的景色,初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陪着她看着。 许久,希尔曼说道。 “初,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也要离开了对吧?” 她很清楚这一点,她以契约召唤了初,但也因为是契约,就必然会有结束的一天。 “是的。”初微微躬身,回答道。 希尔曼出神地窗外,窗上倒映出了她的影子,让她能够看得清楚自己的眼睛,和眼中的神色。 窗前,她低垂着眼眸,嘴角带着浅笑。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我的父亲送给我的两件礼物,王座和你。” 她的父亲一生都对她很严厉,在印象里,她从未见他笑过。 甚至在临终前,父亲看着跪在床前哭泣的她,也只是留下了一句责备:哭什么,你这样的软弱,让我怎么放心呢? 但是希尔曼明白,父亲是温柔的,因为她感觉到过那只粗糙的大手放在她头顶上的温度。 也清晰的看到过,父亲站在她身前那个坚定笔直的背影。 所以对于她来说,或许初,就是父亲留下的一切温柔和保护吧。 虽然初不会笑,手也很冷,但是初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总能让她的心变得安然。 “我想说,你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希尔曼说着,回过身来,微笑着深深的看着初。 “带走我的罪恶吧,这是我答应你的。” 她已经准备好了,付出代价,兑现她的承诺。 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对着希尔曼举起了手。 下一刻,希尔曼的身上,涌出了无数肉眼可视的黑雾。 黑雾占据了房间,在空气中扭动着,像是想要挣脱什么一样,但是最后也没有挣脱开来,被拉扯向了初的方向。 初的手握住了黑雾,雾气在她的手中渐渐溶解、消失,最后渗入了她的手掌。 希尔曼感觉的到,自己身体里的一种沉重的负担消失了,身心变得轻盈了起来。而身前,初的气息却更加阴沉了一分。 收集这场巨大罪恶的过程比她想的简单了太多,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她再一次看向初,透过还没有彻底消失的契约,希尔曼隐约感觉到了初此时的感受。 那是一种巨大的疼痛,从手掌而起,然后蔓延至全身,如同每一处血肉都被撕开,每一根骨头都寸寸断裂的疼痛。 希尔曼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就无力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承受着这巨大的痛苦,脸上的神情平静,一如平常时的她。唯一可以看得出来的,就是她变得更加苍白了的脸庞。 此时的希尔曼才终于明白。 初根本不是什么工具,而真的是一种代替人们背负罪恶的存在。 那份契约也根本不是什么交易,初只是毫无代价地代替她承担了这份罪恶的痛苦而已。 就像是圣约中,那个神的使者一样,替人带走人的罪恶。 痛苦过去,初虚弱地轻合了一下眼睛。 在希尔曼的眼里,初的身体开始缓缓的消散,化作了一片片地碎片散开。 这才是使徒的意义吗,没有情感,所以才会用无私的温柔对待世人,希尔曼想到。 温柔,这是她对使徒的最后一个评价。 慢慢散去的碎片中,初的脸庞被遮住。 忽然,她看向希尔曼,轻轻地低下了头,将手放在了胸前,说道。 “愿吾王,荣光永恒。” 今天是希尔曼的新王典礼,这是她为希尔曼送上的最后的祝福。 初的话让希尔曼回过神来,她的眼睛低下,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是一个很动人的微笑。 她慢步走到了初的身前,伸出手轻抚向初遮挡在碎片后的脸庞,将额头轻抵在了初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也愿荣光指引你的道路,我的骑士。” 说完,她抬起嘴唇,在初呆住的目光中,吻在初的脸颊上,带着那动人的笑。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好保管哦。下次见面,记得还给我。” 话音落下,初的身体也彻底消散成了雾气,散在了希尔曼的怀里。 空荡荡的房间中,希尔曼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手。 城堡的在最高处,又恢复了寂静。 她一个人站在房间中,缓缓抬起头,任由窗外的光照亮她的背影。 ······ 帝国成立之后,人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黑骑士,就像人们不知道她从何处而来一样,人们也不知道她去向了哪里。 所有关于黑骑士的故事,都只是留在了那一本又一本的文献和传说中。 人们知道的是,她是莱因哈特帝国的利剑,是那即使被斩落头颅依旧会继续战斗的不屈的战士,是屹立在战争之中的英雄。 人们不会遗忘英雄,而英雄的故事,也必然会被继续传颂。 ······ 后来,传闻希尔曼女王一直在命人寻找一块特殊的石头,听说那是一块黑色的方石。 上面,有着特殊的雕纹。 ------------ 第二十八章: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  又是这片血红色的天空,天上下着绵密的小雨,雨水流过无声的尸体。 荒原空无一物。 在这空洞的死寂里,一团黑雾突然出现,凝聚着,渐渐组成了一个人的躯体。 初披着黑色的长袍,伴随着黑雾散去,睁开了眼睛。 任务结束,她重新回到了这里,使徒荒原。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她在想什么,她在想任务结束之前的事情。 在她回到这里之前,希尔曼留给了她一个礼物,一个很浅的吻。这让初很疑惑,因为在她的心里似乎出现了一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的情感。 离别的伤感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些复杂,她并不是都能够理解。 不过,她会按照要求,好好保管这件礼物的。 放下手,看着眼前的“风景”,初找了一个地方,沉默地坐了下来。 一个活的东西都没有,不会有人和她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闭着眼睛。 对于她来说,这既是一种休息也是一种等待。 等待着她的下一个任务,等待着下一个她要收集的恶。 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谁也不知道那个声音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她。 也许是一觉睡醒之后,那个声音再一次从她的上空响起。 “欢迎回来,使徒,恭喜你完成了这次任务。现在你拥有6000点的罪责,是否需要进行强化?” “强化?”初听到这个声音,慢慢看向天空。 “是的。”虽然已经讲过一次,但是初似乎不记得了,声音不厌其烦地再一次讲解道:“消耗罪责可以增加身体的能力,或增加自身恶的上限。” “嗯···”初沉吟了一下,回想起来,上次声音和她介绍的时候确实有说过这能力。 略微思考了一阵,她说道:“你随意分配吧。” “没有问题,按照随机的分配,我会帮你增加100点的身体属性,并增加1000点恶的上限。” 声音说完,初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得到了的强化,这种明显的增长让她的有些不适应,同时她的身体中那股名为恶的存在也滋长了一部分。 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可即使如此,初依旧能够感觉到,她变得更加麻木了,她甚至已经渐渐的开始失去触感。 想来最多再有几次这样的强化,她就会彻底失去触觉。失去触觉之后呢,可能就是嗅觉、味觉、听觉、视觉了吧。 当然,初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即使是去了五感,她还是可以用恶来判断位置和辨认方向,这不会影响到她完成任务。 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就好了,不是吗? 但是那样,她还能好好保管希尔曼的礼物吗? 她没有答案。 “你是否已经准备好进行下一个任务了呢?”声音问道。 初没有出声,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很好,下一个任务已经确定,收集“仇恨”的恶。你想要休息一段时间,还是立即出发?” “出发吧。” 在等待的时候,她已经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需要任务,任务能让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和这里的尸体一样。 初站起身来,身上的黑袍上泛起了一阵水面一样的波动,在尸体上沾染的血迹被抖落了下来。这件长袍是她用恶化成的,本身就有着自净的能力,同样,破损之后也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那,祝你早日归来。” 初的面前,一扇门缓缓打开。 正准备走进去的一刻,初突然回过头说道:“那个。” “嗯?”空中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也许是没想到初居然会发起话题。 “这里。”看了看荒原上横七八竖的尸体,初犹豫了一下说道:“什么时候能打扫一下?” “···” 一阵沉默之后,声音回答道:“没问题······” “嗯。”初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大门。 ———————————————————————— 樱子的一家住在一个山脚下,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除了低矮的小山,就是树林和河流,就算是最近的村子离他们的家也有十几里远。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一家也生活的很幸福。 从樱子记事起,他们就住在这里。 家中的小木屋是父亲亲手搭的,用的山里最结实的木头,每天早晨睡醒的时候都可以闻得到那种树木特有的香味。 木屋的门前有一颗樱花树,听说樱子之所以叫做樱子,就是因为她出生的那一天,门前的樱花树正好盛开,粉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父亲一拍脑袋,就决定了她的名字叫做樱子。(也许大多数的父亲都是这样取名字的吧,苦笑) 沿着屋子前的小路往外走就是他们家的田地,田里种着谷物和蔬菜,还立着几个母亲做的稻草人。樱子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田边玩耍,她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在她看来一切都算是那么新奇。 无论是田里跳走的青蛙,还是偶尔回来偷吃谷物的灰鸟都可以是她的玩伴。 她可以坐在小路边看着父亲在田里劳作,一边听青蛙唱一整天的歌。也可以躲在草垛里,懒洋洋地晒太阳,然后伺机吓走来偷吃的飞鸟。 父亲有些严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劳作了一天之后,坐在家门前,抽一袋烟,伴着夕阳等着门前的樱花树盛开。可是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他总是很忙,不是在田里耕地,就是在山中砍柴,没有什么时间看樱花。 母亲很温和,她最喜欢晚餐的时间,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准备好美味的食物,看着樱子和父亲狼吞虎咽,她就会坐在一边掩着嘴笑。 他们一家的生活很平淡,但是樱子愿意永远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可是,一天夜里,他们的家中来了一个客人。 那个客人带着一顶土黄色的破斗笠,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身上的衣服宽松邋遢,露着胸膛。嘴角留着胡渣,腰间挎着一把刀。 在客人的嘴中,父亲从前是一个很厉害的刀客,杀过很多人,而现在,他要让父亲还债。 说完,他拔出了腰间的刀。 樱子至今不能忘记那时的景象,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母亲跪在父亲的身边哭泣,而那个人举着刀,对着母亲。接着刀光落下,鲜血溅出,母亲也倒在了地上。 樱子含着泪,摔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刀客冷漠地看向她,却没有再动手,而是点起了一把火,扔进了那间包含着樱子所有回忆的木屋里。 木屋被火焰点燃,焚烧着,在吱呀的呻吟声中倒塌。 刀客收起刀,丢下嘴里的稻草,手轻搭在刀柄上,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浮生一世,总有偿还之时。” 不知是说给樱子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也许他的意思是,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是这么一个收场吧。 眼泪模糊了樱子的视线,呆坐在炽热的火焰中,恍惚间她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有着古怪的纹路,不知道从何而来,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但在樱子握住这块石头的时候一段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 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聆听。 一瞬间,名为复仇的想法充斥了樱子的心,她几乎没有多做思考,无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女孩紧紧地抓着这块不知来历的石头,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说道。 “召唤。” 她没有等太久,石头真的起了作用。 火焰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向她走来。 “使徒初,遵从召唤而来,听候差遣。” “我要报仇,教我剑术,我想要亲手报仇。” 火光映着女孩空洞无神的眼睛,她呢喃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然后晕了过去。 ------------ 第二十九章:有关于一只黑色飞鸟的梦  初将昏过去了的女孩从火中抱出,因为她的身体同人类不同,所以火焰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用比较直白的方式说,那就是包裹在她身上的罪恶是不可燃的垃圾。 走出了燃烧着的房子,初没有走远,只是抱着女孩,在房子的一边,找了一片空地坐下。 她的行动需要召唤者的命令,没有命令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只是等着女孩醒来。 说起来,女孩晕过去之前的眼神,让初有些熟悉,她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过那样黯淡无光的眼睛。 昏迷的女孩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可能是因为恐惧,也可能是因为寒冷。 初将自己身上的黑袍披在了女孩的身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出灼热刺目的光,映射着倒塌的残骸,映射着火边的人影。初抱着女孩静静地坐在一旁,目视着火焰将一切燃烧殆尽。 等到女孩在初的怀里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呢喃,她醒了过来。 而此时已经是深夜。 她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但她没有去看那个人,而是回过头看向那间木屋,木屋只剩下了焦黑一片,燃烧着房屋的火焰也已经快要熄灭。 女孩的眼中最后的神采也渐渐失去,初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 一滴眼泪从女孩的眼角滑落,她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趴在了初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的很痛苦,足以让听到她哭声的人都备受煎熬。 但是初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低着头,任由女孩的眼泪沾湿了自己身上的罪恶。 很久之后,女孩的哭声才平息了下来,她的双眼红肿,让初帮忙埋葬了她的父母,也就是院子里那两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尸体。 然后,她让初带她离开这里。 要去哪?她没有说,初也没有问。 女孩的脚在火中扭伤了,不能走路,初就背着她,向着外面走去。 穿过小路,两人路过了一片田野,田中的作物还没有成熟,夜里能听到蛙鸣声,几只萤火虫在田里飞舞着,带着荧光。 路上,女孩趴在初的背上,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初回答。 “我叫樱子。”女孩无神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目光黯淡,她又问道:“你从哪里来?”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初看着前面的路,山脚下路两旁的孤立着的几棵树影摇曳。 “你会帮我报仇吗?”樱子的手微微握紧,又松了开来。 “我会。”初的回答简短,但是语气坚定,她一定会完成召唤者的任务。 “那之后呢,你会杀死我吗?”樱子在召唤初的时候就已经签订了契约,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她隐约能够感觉到什么。 初帮助她复仇,她就要付出代价。这份代价按照契约所说,就是所谓的罪恶。她以为,初要取走罪恶,就要杀死自己。 但是即使如此,她依旧选择签订了契约。 “不会。”初给了樱子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只会带走我需要带走的东西。” 其他的,她一件都不会带走,也带不走。 樱子不再说话,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她不想再说了。 夜里的路再没有声音,初背着樱子,走过漫长的路。 那天晚上,樱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山川和河流都很安静,她坐在一只黑色的飞鸟的背上,飞鸟带着她飞过高空,穿过流云,掠过银色的星河。 她趴在飞鸟的羽毛间,羽毛很柔软,也很温暖,轻触着她的脸颊。 最后,她们飞到了一棵樱花树下,樱花盛开的正好,粉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飞鸟留给了她一片羽毛,然后扇动翅膀离开,飞向了她不知道的远方。 ······ 初带着樱子走了很久,她们需要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但是这附近都没有人烟。 应该是第三天,天空的颜色阴沉,阴云低压。 空气有一些潮湿,初带着樱子找到了一个小镇,说是小镇但实际上这里更像是一个稍微大了一点的村庄。 这里的居民并不多,房屋也有一些简陋,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木质结构的房屋在这样潮湿的雨天很容易发霉和漏水。 就像是这个天气一样,路上的居民也是愁眉苦脸的。 初和樱子走到这个村子前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很快打湿了初和樱子的头发和肩头。 樱子有些虚弱,这几天她一直都只是吃路边的野果充饥,现在的她又冷又饿。 初看着这个村子,她认为可以在这里找一个地方住下,这里靠近人群,方便交换物品。至于住的地方,可以自己搭建一个房子,或者是找一个天然的住所。在生存这一方面,她倒是有一些经验。 不过首先,她们应该找一个地方避雨。 村中大多都是居民的房屋,少有能够避雨的地方,最终,初带着樱子来到了一间寺庙的门前。 寺庙的大门紧闭,门上写着清心寺的字样。 虽然不好进去,但是寺庙门前的房檐很大,倒是正好可以遮蔽雨水。 两人坐在寺庙门前的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雨,看着雨水沿着屋檐的瓦片滑落,听着雨滴落在石板上滴答作响。 樱子抱着双手,靠坐在初的身边,初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突然,寺庙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老和尚,他穿着一件灰色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手里拿着一根竹木扫帚。 他看到初和樱子的时候有些意外,看起来他也没想到这间冷清的寺庙会有客人突然到访。 初看到老和尚没有出声,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眼里带着一些戒备。 樱子也抬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三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沉默着。 直到门边,老和尚祥和地一笑,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 “你们是来避雨的吧,春天的时候这样的雨总是特别的多。” 他并没有赶初和樱子离开,也没有请她们进去,只是说道。 “你们可以等雨停了再走。” 说完,重新关上了门。 门外又只剩下了雨的声音,樱子缩在角落里。 除了那天问及初的名字,她很少主动说话。有时候,一天里一句话也不会说。 过了一会儿,大门又被打开了,还是那个老和尚,他这次拿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放着一只饭团。 “这是午间留下的,虽然不多,但是我想你们应该饿了,简单地吃一点吧。” 他将饭盒放在了初和樱子的身边,转身走回了寺庙里。 饭团看起来是刚刚热过得,上面还飘散着淡淡的雾气和饭香,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普通的米饭。 但是对于已经饿了很多天的樱子来说,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樱子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她拿起饭团,张开嘴巴就要咬下,却又突然停住。 捧着饭团,她扭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初。 雨声细密,初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雨水在房檐下的水洼中溅起水花。 半响,樱子低下头,将手中的饭团分了一半,递到了初的面前。 “给你。” 她很饿,但是她还是选择分一半给初。 初有些不解,在她的理解里樱子这时候应该是已经很饿了,不应该会把食物分给在自己才对。 她见过饥饿的人为了争夺一口食物相互厮杀的场景,所以樱子的行为,让她很疑惑。 事实上,除了争夺之外,人也是会分享的,只是大多数的人没有学会而已。 看着面前的饭团,初接了过来,因为这是召唤者给她的,她不会拒绝。 小小地咬了一口,很淡的味道,有些几乎吃不出来的甜味。 她记得上一位召唤者希尔曼也曾经给过她食物,这个饭团和希尔曼给她的食物在味道上差了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的时候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樱子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了自己的一半,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咀嚼着温暖的米饭,她流着眼泪。 她想起了母亲做的饭,想起了喜欢笑着看着她吃饭的母亲。 眼泪混杂着米饭被她吃进了嘴里。 很多年以后,樱子回想起那个雨天,依旧能够想起那个饭团的温热。 ------------ 第三十章:学好基础这很重要  第二天的清晨,雨停了。 路面积蓄着水洼,路边的草丛里露水从草叶上滴落。天蓝叶青,一两只昆虫在浅草里鸣叫,春天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可惜寺庙的门前,有两人却不是那么能够融入这一片环境里。 初靠坐在墙角,樱子躺在她的怀里,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睡过去了。 女孩轻浅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她紧蹙着眉头,可能是做了什么并不好的梦吧,手一直抓着初的衣角不放,就像是担心一醒来初就会不见似的。 初不想吵醒樱子,所以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个晚上了,一直没有动,幸好她的身子不会发麻,不然到现在恐怕就快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吱。” 寺庙的大门被推开,老和尚走出了门外,他看向门边。 看到了还坐在那里的初和樱子。 初横过视线看了他一眼。 老和尚笑了笑行了一礼,低头下拿起了地上他昨天送来的饭盒。 看着原本包裹着饭团的青叶被分成了两半,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些欣然,向初问道。 “昨天的这个饭团你们是一人一半的吗?” 初不知道和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淡淡地轻声回答道。 “嗯。” “这样。”老和尚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流浪来的吧?”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万幸的是时间带给他的除了年迈的身躯之外,还有丰富的阅历。 看初和樱子的样子,他就基本猜到了她们的处境。想来是路过的流浪者,无处定居,才会饥寒交迫地在寺庙前避雨。 “是。”初没有多做解释,她和樱子两人目前也确实算是流浪者没错。 老和尚的眼睛里带着一些追忆,拿着饭盒看了一眼寺庙门前牌匾上的字。 他好像是考虑了一会儿,神情舒展了开来,对初说道。 “如果你们无处可去的话,这个寺里还缺两个人手打扫,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说罢,他背着手敲了敲自己的背,走回了寺庙中,但是这次他没有关上门。 初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抱起樱子,走了进去。 ······ 清心寺是一个不大的寺庙,整间寺庙加在一起也只有六个房间。一间佛堂,一间禅室,一间主居,三间客房。 再算上厨房、小院、菜圃之类的地方,不算小,但是相比于其他的寺庙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这个寺庙里只住着老和尚一个人,他是这里的主持,同时却也是这里的杂事僧。 听他自己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了。 有关于清心寺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佛堂里没有佛像,那里只有一个空空的坐垫,坐垫的前面焚着一支淡淡的香。 这使得这个寺庙从来都没有什么香客,自然也没有什么香火钱,老和尚每日的饭食都是他自己在菜圃里种的蔬菜。 初和樱子暂时在寺庙里住了下来,老和尚没有问她们的来历,也没有问她们的身份,只是让她们负责每天寺庙的打扫。 这并不是一件重活,这间寺庙很少会有什么脏乱,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只是扫一扫门前的落叶而已。相反的她们却可以得到一个住所,和温暖的食物。 这里是一个很好的住所,安静宜居,不会被人打扰,老和尚除了照顾菜圃之外,几乎一整天都坐在佛堂里诵经。 没有什么不好的,唯一缺少的只是一些烟火的味道而已。 樱子并不会在意自己住在哪里,她只想着练好剑术,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 除了这个念头,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那天被那一把火烧干干净净了。 初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的住处,对于她这种习惯了躺在尸体旁边休息的人来说,能有一个干燥温暖的居室已经是难得的奢求了。 第二个早晨,樱子就开始让初教自己剑术。 早晨的阳光温暖,老和尚早早的起床煮了一壶茶,坐在小院的旁边享受。 喝茶也许是他一天中唯一享受的时光,他喝茶的时候总是带着沉浸其中的微笑,捧着那温热的绿色茶汤坐在木质的地板上,仿佛他就是一棵老树,享受着天赐的甘露。 院子里,初和樱子站在一起,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 这是初从柴房里拿出来的,简单地调整了一下,做成了大小同剑差不多的棍子。老和尚倒是没有指责初这种浪费柴火的行为,反正浪费了,现在的木柴也是由初去砍的。 “樱子,我会先做一次,你看好。”初没有称呼樱子为召唤者,因为樱子说让她直接称呼名字就可以了。 此时的初正在为樱子演示最简单的剑招,实际上她本身也并不会什么所谓的剑术,但是她很会用剑,剑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可以随意的驱使。而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也只是因为她常年不断的使用而已。 所以她教樱子的办法也很简单,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最基本的东西,直到能够完全掌握为止。 这是一个很笨的办法,但是如果真的经过无数次练习,它也能够成就一个剑术大师。 当然,初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教不了,她能够交给樱子最正确的用剑方式和动作,这能够让樱子少走很多的弯路。 她会给樱子指明方向,然后后面的路只能靠樱子自己。 院子里,初握着木棍站在樱子的面前,目光突然变的锐利了起来,看着前方,手中的木棍在一瞬间刺出,带动了风声,带动了尘埃,也带动了气流。 “呼!”风声一紧,木棍直直地停在了初的身前,一剑刺完,剑带出的风轻吹起樱子的头发,卷起初的衣角,地上的尘埃缓缓落下。 这一剑初已经尽量的放慢了速度,为的就是能够让樱子看清,不然以她全力的刺击恐怕这四周的气流都会翻旋不止。 就算是这样,樱子还是被初的一剑吓到了,那天她见过父亲和那个刀客的剑术,远不及初快也远不及初的锐利。 如果让初帮自己复仇的话,会很简单吧。 但是很快樱子就抛弃了这个想法,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她要亲手报仇。 坐在院子边喝茶的老和尚也惊讶地看着初,他一生也见过几个剑客,但只凭初的这一剑,就足以超过他见过的所有人。即使他不是很懂剑术,也能够看得出初的不凡。 谁能想到呢,一个雨天来躲雨的流浪者,会有这样的剑术。 老和尚无奈地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默默地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佛曰不惊不扰。 嗯,今天的茶煮的也很不错呢。 樱子模仿着初的动作开始练习,她从没有学过剑术,一开始总是很别扭。但是她很刻苦,甚至到了过分刻苦的地步。 从早晨一直到中午,再一直到傍晚,她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等到老和尚从佛堂里诵完经书出来的时候,樱子还在院子里刺着一剑又一剑。 她的手腕已经红肿,握着的剑也在微微颤抖,手掌已经磨破,但是她还是没有停下。 初坐在一边的院子里,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止。 或许在她看来,剑术就应该是这样练习的吧。毕竟她练习剑术的时候,失误了就是死了。 ------------ 第三十一章:生活似乎总是那么不公平  “刺!” 樱子刺出了最后的一剑,这一剑已经有了一些模样,算不上好,但是至少也算的上是标准了。 也是刺完这一剑后,樱子的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她的手掌一松,木棍摔落在地上,身子也向前倾倒了下去。 在她倒在地上的前一刻,初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瘦小的身子。 虽然是樱子的要求,但是她刻苦的程度还是超过了初的想象。 那个所谓的仇恨能够给人这么大的动力吗? 初扶着樱子想到。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因为对樱子来说,她除了仇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吧。 樱子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一整天没有喝过水,她的嘴唇有些干裂,眼睛低垂着。几乎要晕了过去,但是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却又让她保持着清醒。 很显然她已经不能再练习下去了,初抱着樱子走到了小院旁边的房檐下,将她放在地板上。 老和尚看着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的樱子,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他看得出来樱子应该是刚刚开始学习剑术的,他也没有学过剑术不方便说什么,但是无论是修习什么东西,想来都应该循序渐进才对。 这样才能够将所学的东西为自己所用,而不是被所学的东西改变。 在他看来,樱子的心太急躁了,这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高强度的练习伴随着的就是人体的损伤,不过这种过度疲劳引发的伤势初倒是会处理。从前的她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经常给自己处伤势,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久病成良医吧。 给樱子的手腕做了一些简单的按摩,顺便调整了一下韧带以免留下什么暗伤,初把手放在了樱子的手掌上。 那只原本纤细白净的手掌上此时血迹斑斑,在老和尚看不到的地方,初将自身的恶覆盖在了樱子皮肤破损的地方。 恶攀上樱子的手掌,修补了伤口,然后变作了皮肤的颜色,仿佛就是一层新长出来的皮肤一般。 这种脱离了初本身的恶只会存在一段时间,等到樱子的伤口长好的时候,恶也就会自行脱落。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及时止血和保护伤口而已,并且不会影响到日常的生活和行动。 “呃。”处理完了伤口,樱子清醒了一些,发出了一声呻吟。 初将樱子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平躺着,手掌轻轻放在了樱子的头上。 “休息一下吧,今天的练习结束了。” 初清冷的手掌似乎有一种能够让人安定下来的能力,樱子虚弱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多久,她的呼吸开始均匀了起来,睡了过去。 初一言不发的正坐在樱子的身边,直到樱子醒来为止,她都会坐在这里。 天色将晚。 院子边,老和尚又泡了一壶茶,茶香溢散在小院里。 初静坐在熟睡的樱子身边,傍晚的余晖落在院子前,将院子照成了两种颜色,一半是阴影,一半是夕阳。 “你的剑术太锐利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并不好。”屋檐下,老和尚突然轻声说道。 初没有回话,但是她的眼睛从樱子的身上移开,看向了老和尚,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和尚感觉得到初在看着自己,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如让她和我一起学些佛经吧,能读书识字,也能安定些心性,否则满心锐气很容易伤人伤己。” 碧绿色的茶汤注入茶杯,茶水颜色很沉也很浑厚,让人注视着茶面却看不到底。 老和尚捧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回过头来看着初,笑着说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学。” 过了片刻,初缓缓出声问道。 “佛经,是什么?” 她似乎听到过这个词汇,在她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老和尚想了一会儿,伸出了一根手指,玩笑似的说道。 “一种冗长琐碎且乏味的经文。” 如果是别的和尚听到他说这种话,恐怕能够被气得骂出来吧,哪有和尚这么说佛经的。 但是初并不是什么和尚,老和尚的话只是让她更加的疑惑了。 “那为什么要学佛经?”她问道。 既然连老和尚都说佛经没有用,那又何必学呢? “就是因为它冗长乏味。”老和尚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了一些,盘坐着,手捧着温茶,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所以才能让人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自身。” 檐下安静,初没有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老和尚的意思。 但是第二天,她除了让继续教樱子剑术之外,也开始让樱子与老和尚学习起了佛经。 一开始,樱子并不情愿,但是当初和她说这会对剑术有帮助的时候,她就认真了起来,再也没有偷过懒。 时间上安排在每天的早晨,佛经的学习在剑术之前。毕竟如果练完了剑,樱子应该也就没有力气再学什么佛经了。 因为樱子没有什么基础,所以老和尚是从最基本的识字教起的。有的时候,初也会旁听。 佛堂里一如往常地烧着一炷香,淡淡的烟雾带着浅香飘散在堂间,让坐在堂上的人都不自觉的静下心思。 老和尚和樱子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摊着一本书。 老和尚拿着一根树枝指着书中的一个字,对樱子问道。 “这个字,读什么?” 樱子的神情一滞,脸色微红,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 “雒(gè)?” “啪。”老和尚手中的树枝轻打在樱子的额头上。 “笨。”温和地轻骂了一句,老和尚指着字说道:“这个字读雒(luò),抄十遍。” 樱子没有反驳,低头抄起了字。 初坐在一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说起来,这个字她也不认识。 堂上,老和尚看着樱子笑得很慈祥,樱子学习很认真,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正式的学习佛经了。 这间佛堂里,生活就像是有了规律,初每天听着老和尚给樱子教书讲佛,拿着扫把在门前扫着地,看着天阴天晴,然后教樱子练剑。 等到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她有时会去附近的山上砍柴,有时会陪着老和尚喝一杯茶,她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味道,有些苦。但是习惯了之后,倒也不是那么难喝。 规律平淡的生活总是会给人一种感觉,有条不紊,安然不变,有的人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乏味,但是有的人,却连这样的生活都不敢奢求。 谁知道呢,生活不是总是这样吗,对于有的人来说珍贵无比的东西,在另一部分的人手中却可以随意抛弃。 有一天,初听老和尚突然说起,这个时节,樱花应该快要开了。 ------------ 第三十二章:在风中晃动的樱色山峰  清心寺所在的小村子叫做山居村,山居村的附近有一座樱花山,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整座山峰都会是粉红色的,在湛蓝色的天空下,那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美景。 初并不知道老和尚说的樱花是什么花,直到有一天早晨,她起来扫地的时候,发现地上落着些许从未见过的花瓣,才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远处。 那真的是一幅美景,漫天的花瓣飞舞在空中,就像是一场由花瓣组成的雨。风中飘散着的粉红色的花叶铺洒开来,飞入山居村,飞入清心寺,飞入每户人家的院子里。飞落在初的肩头,飞向远处的山头和天空。 纷飞的花瓣中,初看到了一座山,那是一整座樱色的山,山上满是樱色的花树。 花树随风摇晃着,像是整座山峰都在随风摇晃着,翻出层层的波浪,让数不清的花瓣随风而起。 初一时间看得呆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或者说她本就从未见过什么美景。 在她的眼里世界大多数都是黑红色的,但此时这个樱色的山谷是那么的美,美到让她忍不住地想,原来世界有着如此美好的一面。 多么奇怪,她本以为世界应该尽是罪恶才对。 那天早晨,初在那场樱色的雨中站了很久。 老和尚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初,见她站在那里发呆,笑了一下,没有叫醒她,而是自己也泡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一片樱花的花瓣从天中落下,落在了他的茶杯里,落在了茶水中,荡起一片涟漪。 樱子是最后起来的,她每天都会练剑到很晚,用尽自己的每一点力气,所以早晨时候,她总会睡得晚一些。 她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盛开的樱花山,满山的樱花倒映在她浅黑色的瞳孔里。 樱子先是呆了呆,然后低下了眼睛,抿着嘴巴,重新把门合了起来。 她原本也有一棵樱花树,但是已经被烧掉了。 ······ 中午时分的时候,老和尚背着一个箩筐拿着一根手杖走出了佛堂。 初和樱子正在练剑,初不知道为什么,樱子今天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如果你们想的话,不如我和一起进山吧,就当是休息一天。” 老和尚坐在屋檐下调整着自己的背篓,笑着对着初和樱子说道。 “我准备去采一些樱花和樱叶,到时候可以做些樱饼吃。” 初没有吃过这种名为樱饼的食物,但是她并不介意休息一天,因为今天樱子看起来不适合练剑。 “樱子,要去吗?”初问道。 樱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喘了一口气,她看向初,有些沉闷地说道。 “你去吧,我不想去。” 说完,把木棍放在了一边的墙角,回了自己的房间。 初不理解地看着樱子离去的背影,看了看手中的木棍,难道是太累了吗? 一旁,老和尚也一样看着樱子离去。 他看出了樱子压抑着的情绪,叹了口气:“樱子小姑娘的心结很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的心里会有这么深的郁结,但是当知则知,他从来不会多问。 心结? 心结是什么呢,初想着,想让要自己理解这些东西。 她希望能为樱子做些什么,身为使徒,这是她的职责。 忽然她看到了地上的花瓣,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望向那座盛开着的樱花山。 她记得没错的话,樱子的家门前,似乎也有一棵这样的树,虽然那个时候树还没有开花,但是通过枝干的样子,她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是因为那棵树吗? “那个。”对着樱花山,初出声说道。 “嗯?”老和尚抬起头来。 “我可以在这个院子里,种一棵树吗?”初抬起手,正好接住了一片落下的花瓣。 ······ 樱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点光从纱窗里透进来,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的心里很乱。她想着父亲坐在樱花树下抽着烟斗的样子,想着母亲责骂父亲偷懒的样子,想着家门前的那棵樱花树盛开的样子。 然后,她的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场大火,父亲和母亲无声地倒在火里,地上的鲜血淌开,那个带着斗笠的刀客丢掉嘴里的稻草,收起了刀。 火蔓延上了屋子,蔓延上了樱花树。 ··· “砰砰砰。” 房间的门被敲响,樱子惊醒了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天色已暗,原来是一天已经过去。 “樱子小姑娘,很晚了,我做了一点点心,你想不想吃?” 门外传来了老和尚温和的声音。 一天没有吃东西,樱子的肚子确实有一些饿了。 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被打开的时候,樱子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站在门边的老和尚,而是因为院子里的景象。 院子里多了一颗樱花树,地上落着粉白色的花瓣,树上的樱花盛开着,花枝轻轻摇晃。 树下,初正用一捧土埋住花树的根部,她的手上和脸上全是泥巴,并没有注意到走出了房门的樱子。 “这棵树是初姑娘今天从山上找来的,她说你可能会喜欢。” 老和尚站在樱子的身边,见樱子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笑着说道。 说着,他也看向了院子里的初,只不过他的神色有些汗颜。 虽然这是他同意的,但是亲眼看着初一只手扛着一棵树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他还是被吓得不轻。 也是因为这个,今天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算是认识了初。 现在的街上都还在传,清心寺来了一个力气无穷的女武僧。 可能是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初回过头来,她看到樱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土,满脸泥巴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有一些好笑。 樱子微红着眼睛,噗呲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是初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笑,她有着很干净的笑容。 老和尚站在一旁,欣慰地轻念了一句佛语,缓缓将手里的餐盒递到了樱子的面前。 “要吃樱饼吗?” 餐盒上,樱色的糕点包裹着青绿色叶子,这种精致的糕点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樱子拿起了一个,吃了一口。清淡的甜味在她的嘴中散开,带着樱花的香气。 “很好吃。”樱子笑着,低下头说道。 盛开的樱花树旁,女孩感觉到自己失去的东西,似乎回来了一点。那颗一无所有的心,再一次被一种特别的东西触动了一下。 ------------ 第三十三章:你写日记吗  山居村是一个不算大的村子,村里的人并不多,所以每家每户基本上都相互认识。这使得这个村子里的人与人之间关系很近,走在街上总是一路打着招呼。时不时还会聊上几句,你家的种子播了没有,田地翻了没,牛羊喂了没。 在这个小村子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外来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也很容易就能接纳外来人。 就像是最近,大家都在聊村里唯一的寺庙里住下了两个新来的人,一个女孩和一个姑娘。 村民们经常能够看到那个脸上有一条疤的姑娘外出砍柴和采买东西。 在他们看来,这个姑娘虽然话不多,但是却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听说她经常会帮搬不动柴火的妇女把柴火搬下山(顺便),帮农户赶走田地里的麻雀(被吓跑的),在每天的日暮时分敲响晚钟通知农人和贪玩的孩子回家(寺庙的规矩)。总之,人们一致觉得,她是一个热心的好姑娘。 而在村里的小伙子们看来,她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脸红的姑娘,虽然她的脸上有一道疤,但是依旧带着别样的魅力。只是她总是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所以一直没有人敢上去搭话,特别是在男孩们听说她一只手就可以搬动一棵樱花树之后,就更没有人敢了。 就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气氛中,这个小村子接纳了初和樱子的存在,把她们当做了自己的一份子。 天气晴朗,成群的鸟儿鸣叫着从村子的天空飞过。 寺庙的大门被打开,初挑着一桶水走进了小院,自从她来了这个寺庙之后,挑水劈柴这种粗活都变成了她的工作,毕竟这个寺庙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了,总不能让他们做这些。 初提着水桶,走到了小院旁的水缸边,将手中的水倒进了水缸。 堂上,传来了老和尚和樱子的声音,初一边倒着水,一边扭头看去。 “日日自省,方能自知,亦能自悟。” 老和尚坐在樱子的身边,念着像是绕口令一样的句子,模样像极了一个文酸的老学究。 念完,他又自己品味了一下,然后才笑着看向樱子问道。 “樱子小姑娘,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樱子连字都没有认全,又怎么可能明白这种句子的意思,面露难色地说道。 “我不知道。” 自从樱花盛开的那天之后,她的性格似乎也变得开朗了一些,起码有的时候愿意主动说话了,不再总是那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 “嗯,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老和尚能够体谅樱子的基础,而且大多数的时候他也并不古板,时不时会开句玩笑,使得他嘴里的东西不至于那么的无聊。 摸着自己的胡子,老和尚解释道。 “这话的意思,是每天都自我反省,就能真正的认识自己,也能够在反省中感悟出新的道理。” “反省自己?”樱子重复了一部分老和尚的话,看她的神情,显然还是没有怎么听懂。 这也在老和尚的意料之内,只见他笑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樱子的面前。 “对,这就是我今天要交你的东西,自省。” 樱子接过册子,翻了开来,却发现册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写,这就只是一本空的书而已。 疑惑的看向老和尚,樱子仍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盘坐着,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佛珠,不再打哑谜,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每一天都记下一件事,并写下自己的心情。等到你写完这个册子的时候,再回来翻开从前记下的事,就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这是很早很早之前,他的主持交给他的办法,一直到现在,他也都还在使用。今天他同样把这个方法交给樱子,希望这个办法能够让樱子有所收获。 樱子看着手中空白的册子,这册子很厚,即使是每天都记一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 就在樱子想着能不能写完这册子的时候,一旁老和尚已经出声问道。 “你可听明白?” “听明白了。”樱子回答道,将册子收进了自己怀里。 老和尚笑着把手掌竖在自己的面前,嘴里念了一句佛号,叮嘱道。 “那从今晚开始,切莫忘了。” 说完,他看向院子里,正好看到了看着佛堂的初。 老和尚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对着初说道。 “初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刚才佛堂上的对话初都听到了,她自然明白老和尚说的是什么。 但是她并不是很有兴趣,或者说她对于任务以外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兴趣。 可这却引起了樱子的注意,她抬起头来看向初,眼里带着一些期待。 看着樱子的眼神,初沉默了一下,对于召唤者的期待,她没有办法回绝。 在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就这样,初也走上了这条自我反省的道路。 ······ 在山居村,黄昏时分一般就代表着一天的结束,即使是最顽皮的孩子也会在入夜之前的回家。 清心寺的佛堂中,初和樱子各坐在一张桌子的前面,桌上摆着一本空白的书册,和一支笔。 按照老和尚的要求,她们现在要写下今天中的一件事情,并且记录心情。 樱子想了一会儿,就拿起了笔,用歪歪扭扭地字迹写下了自己要记下的事情。 而初则是多等了一会儿,才拿起笔写了一句简短的话。 可随后,初的笔却停住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看向同样坐在堂上的老和尚,斟酌了一下,问道。 “心情,应该怎么形容。” 老和尚先是愣了一下,初的问题有一些特别,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到片刻之后,他温和地笑了一下回答道。 “感觉自己的心情得到了宽慰便是开心,感觉愈加抑郁便是难过,这么记就好了。” 初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看向自己的书册。 最后,提起笔在写上了两个字。 樱子看向初问道。 “初写了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初遮住了自己写的东西,神情呆板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能告诉你。” 樱子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是既然初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再问。 这是初第一次拒绝了召唤者的要求,至于原因,她也不懂。 慵懒的夕阳西垂,金色的余晖洒在堂前。 初移开手,看着自己写下的内容,眼神茫然。 “今天,教樱子练剑,樱子练得很不错。开心。——《初的日记》第一页。” ------------ 第三十四章:燕子的报恩  每天记下一件事,这种自我反省的方式有没有用,初没有认真体会过,但是她每天都会陪着樱子写下一件,慢慢地这也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值得一说的是,每天记下一件事的时候,会让她感觉到一天确实是真真实实的度过了,这种真实感和从前是不一样的,从前的她对于时间的观念很模糊,可能要很久才能察觉到一次时间的流逝。 特别是在荒原上,那里没有白天与黑夜,更没有所谓的时间。 怎么说呢,这种真实的感觉,让她很在意,这也算是她愿意继续记录事情下去的原因之一吧。 “沙。”竹扫帚扫过地面,带起一片灰尘,初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布衣在清心寺的门前扫着地。 樱花的花期很短,早在几周前就已经凋谢了个干净,随着春末的临近,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 路过寺庙的人们有时会笑着和初打一个招呼,初一般都会点头回应。他们大多都背着锄头和袋子,推着手推车正准备去田里劳作。春末,人们也都忙碌了起来。 “吱吱吱吱。” 地快要扫完了,寺庙的房檐下,传来鸟叫声,初抬起头看去。 那里筑着一个鸟窝,在房檐和墙壁的夹角里,用细小的树枝和泥土搭建而成。 老和尚说,这种鸟叫做燕子,每年的春天都会来农家筑巢,然后孕育后代,等到夏末的时候又会离开。 燕子刚筑巢的那几天,弄的房檐下总是有细碎的泥土,现在看起来这个巢居倒是也挺精致的。 刚刚出生的雏鸟在温暖鸟巢中张着嘴巴叫个不停,似乎是等待着外出的父母回家喂食。 当初看向它们的时候,它们又齐齐的闭上了嘴巴,缩回了鸟巢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初的气息如此呢,动物对于气息的感应总是要比人强烈一些,所以绝大多数的动物都是躲着初走的。 见雏鸟都躲了起来,初收回了视线,拿起扫把准备走回寺庙里。 可她刚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屋檐上的鸟巢却掉了下来,正好摔在她的脚边。 见到落在地上的鸟巢,初停下了脚步。 鸟巢很牢固,落在地上的时候起到了一个很好的缓冲的总用,并没有让里面的雏鸟受伤,但是这些小家伙还是吓得缩在一起,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看着这些小东西,初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走到了鸟巢的旁边。 鸟巢里的雏鸟抖得更厉害了,有的甚至忍不住叫出了声。对于它们来说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吧,家从房上掉了下来,还有一个危险的家伙慢慢靠近。 不过初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把扫帚靠在了门边,然后拿起了鸟巢,踮起脚,将鸟巢重新放回了房檐下的横木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把鸟巢在横梁上的时候,初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动。 今天,就写这件事吧,初想到。 看着鸟巢没有再要掉下来的迹象,她默默地拿起扫把,转身离开。 鸟巢里,雏鸟们停止了颤抖,它们小心地把头探鸟巢,见那个危险的家伙不见了,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唤了起来。 初走过门框,发现老和尚正站在门边,手握着佛珠,淡笑着看着她。 “怎么了?”初收拾着扫把,问道。 “我在想,初姑娘心地善良,果然是和我佛门有缘的。”老和尚笑着,温声说道,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他似乎总是这么不紧不慢。 “善良?”初看向老和尚。 “是啊。”老和尚点了点头,说道:“初姑娘是一个好人不是吗?” 初刚才把鸟巢送回原处,他都看在眼里。 好人,听到这两字,初神色怔了一下。随后,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我不是一个好人。” 说完,走进了寺庙,留下老和尚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般要到午后樱子才会和初开始练剑,现在的时间还早,在这之前,初还可以批一些柴火。 院子的一边,初拿着斧头,出神地将一段木头砍成了两半。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至少对于初来说是如此。以她的能力,就算是直接将一棵树砍成两半也没有什么难的。 “啪!” 又是一声轻响,一截木头断成两半落在一旁。 初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拿起了一根圆木放在面前,她想着老和尚对她说的话。 好人······ 她是一个好人吗,当然不是,无论是好还是人这两个字都和她沾不上一点关系。 但是她的心情却有一点起伏,她想,如果说她真的是一个好人呢,没有过去,只是一个心怀善意的普通人。是不是说生命就能够有意义呢,是不是说就能够一直感觉到那种真实感呢? “啪!”斧头落下,初想着心事,忘记了将握着木头的手收回来。 斧头劈断了木头,同时也劈断了初的食指。 感觉到了痛感的初低下了眼睛,看着自己被砍断的手指,她神色平静地将食指捡起,接在断口上。 很快,她的食指就重新长在了一起,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初无声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刚才手指断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感觉到痛感,她的触觉越来越弱了,伴随着的就是她的痛感也越来越弱了。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吧,能够让她更好的完成任务。 但是,初放下手,继续砍着木头。 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一个满身都是罪恶的怪物。她想着。 那天下午,初比以往还要沉默,即使是在教樱子剑术的时候,她都没有说上几句话。 晚上,清心寺的晚饭一如既往的只有素材,一小份腌菜,一小份炒菜,一小份汤,还有一小碗饭。 老和尚的手艺很不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 即使是都很简单的小菜,他也总能做的很美味。腌菜不咸不淡,带着一点酸辣的味道。小炒和菜汤都很清口,但又不会给人太清淡的感觉,米饭也很香,颗粒饱满,有着谷物特有的清甜。 三个人的晚饭很安静,但不是那种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的生涩的安静,而是那种日常生活中恬淡的安静。 三个人一起坐在堂前,吹着晚风,吃着温热的食物。偶尔老和尚会说一些往事,毕竟是老人,总是喜欢回忆从前。 原本今天也会一样,但不同的是,老和尚的故事说到一半的时候,堂前突然飞来了一只燕子。 它的嘴里衔着一枝树枝,树枝上有着一片嫩绿的新芽。 燕子飞落在堂前,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只见它轻快地跳了几下,跳到了初的面前,低下头,将树枝放在了初的食盒边。 三个人都微微一愣,燕子晃晃了脑袋,清脆地叫了几声,然后就飞出了堂外,消失在了夜色里。 食盒边,那枝树枝纤细牢固,想来会是很好的筑巢的工具。 老和尚最先回过神来,他轻笑了一下,对初说道。 “看来这是燕子的报恩,好好收下吧。” 初怔怔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根短小的树枝。 树枝上,新芽的嫩绿色像是点亮了她眼中的漆黑。 ------------ 第三十五章:地藏  “哈啊,哈啊,哈啊······” 密林里,一个身穿武士服的男人仓皇地穿过一片灌木。 他的模样狼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惊慌,衣衫散乱,腿上还有一道刀伤,鲜血直流,使得他的脚步颠簸不稳。 他在逃命,但是即使他用尽力气,腿上深可见骨的刀伤还是让他寸步难行。 鲜血沾在他穿过的灌木上,滴落在路面的枯叶间,整个林子里都是血腥味,将他的踪迹暴露无遗。 他逃不走,可能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胸膛里的心脏才会跳动的那么快,所以呼吸才会那么急促,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 “砰!” 男人的脚绊到了一根枯藤,他的瞳孔收缩,脸上的神情更加惊恐,但是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前摔在了地上,摔在了一颗枯树的前面。 男人咬着牙,干睁着眼睛,用自己的手掌抓扒着身前的地面,似乎是想要再站起来。 而这时,他的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一个人沿着他走过的路走了过来。 那个人带着一个土黄色的破斗笠,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布衣,露着胸膛,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腰间挎着一柄棕红色的剑,象征着他是一个剑客。 这个打扮怪异的剑客抬起脚,跨过沾着血的灌木,慢慢地走向了摔在地上的男人。 “啊,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倒在地上的男人干哑地说着,拖着自己受伤地腿沿着地面爬行,想要远离身后走来的人。 可他没能得偿所愿,戴着斗笠的剑客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男人被踩在地上,就像是一只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他想要逃,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在之前的追逐中,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的他只能趴在地上,用手抓着地上的枯叶。 戴着斗笠的剑客低着眼睛,斗笠的阴影下,那双眼睛冷漠无情。 一阵缓缓摩擦的声音,他抽出了腰间的剑,剑刃在昏暗的密林中反射着寒光,照亮了地上男人的脸庞。 “不,求求你,不要杀我。”男人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他毫无尊严地乞求着,只求对方能留自己一命。 剑客的剑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以为他要饶自己一命,流着冷汗,出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刻,剑客淡然地声音响起。 “十年前,你与一人发生口角,一时不快,拔剑杀人,你饶他一命了没有?” “六年前,你醉酒闹事,当街打杀,二死一伤,你饶人一命了没有?” “三年前,你收人钱财,替他杀了一户人家,你饶了一命了没有?” 他就像是无所不知一样,一件一件地在男人惊骇的目光中,将他的往事一一道来。 最后,剑客不再说这些,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像是叹了口气,说道。 “太多了,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你自己去阎罗殿细数罪过吧。” 说完,他手中的剑落下。 “不,不!”男人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次剑刃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刺!” 一阵入肉的声音响起,剑刺穿了男人的脊背。 “咳,嗬,嗬······”鲜血从男人的嘴里流出,他带着扭曲的神情,无声地垂下了头。 剑客拔出了剑,用手抹去了剑上的血,他丢下嘴里的稻草,慢步离开。 密林中,只留下了一具尸体和一根染血的稻杆。 土黄色的破斗笠,宽大的布衣,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腰间有一柄棕红色的剑。 这样打扮的一个人,是最近才出现在人们眼中的。 人们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杀了数十个知名的武士,而这些武士都是因为他们从前犯下的罪行被他杀死的。 人们叫这个人地藏,他是不是真的叫地藏,或者是不是一直叫地藏,没人去分辨。人们只知道,他会带着罪名找到罪人,然后杀死他。 地藏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恶人,这也没人说的清楚。 说他是一个好人,是因为他杀的人里面大多都是该死的人,都曾经犯下过该死的罪行。 但说他是一个恶人,是因为他每次提刀上门的时候,都会抄家灭口。老人,女人他都会杀死,他说,这是为了偿还业障。 他唯一不杀一种人,那就是孩子,因为在他看来,孩童不背业障。 总之,地藏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坚持着自己心中的公正。当他认为你该死的时候,他就会找到你,然后杀死你。 他有一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浮生一世,总有偿还之时。” ······ 路边的一个家小酒馆里。 “店家一碗酒。”地藏将自己的斗笠放在桌案上,对着店里的店家叫到。 “好嘞,稍等啊。”店家应了一声,去了后面倒酒。 没多久,一碗清酒就被送到了地藏的面前。 地藏拿起酒碗,看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眼中的焦距微微扩散。 腰间配刀剑者,是为武人,其中有豪侠、有浪子、有剑客,但亦有败类。败类凭手中利刃肆意妄为,凭一时好恶取人性命,这样的人不当在世上立足。 地藏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有人说他这样杀人,自己不也是一个败类吗? 地藏的回答是,如果有人能取了他的性命,他自然拱手奉上。 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向这世上讨一个说法。 这世上,魑魅舞爪,魍魉横行,该有人讨个说法。 端起酒碗,仰起头,地藏一口将清酒饮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喉咙和胃里如同烈火灼烧。 他擦了擦嘴巴,拿起了桌上的斗笠戴在了头上,提着剑离开。 他要去找下一个人,下一个他要杀的人。 ------------ 第三十六章:上课的时候不要睡觉  春天过去,夏天的到来让空气都带上了一些热度。阳光变得耀眼,将世上的一切都照得更加鲜明,明亮的更加明亮,而阴暗的也更加阴暗。 寄居在寺庙的燕子一家在六月份末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它们离开的时候,初站在房前,目送着它们飞向了很远的地方,消失在屋瓦和云层之间。 至于燕子送给初的那根树枝,初一直认真的保管着。 寺庙外面,村子里种着许多树,从远处看郁郁葱葱。每到夏季,这些树的树荫都会是最好的避暑之地。 树下吱吱的蝉鸣声不断,再过分明媚的阳光下,这个声音会是一直持续一整个夏天。 佛堂边,菜圃里种着的蔬菜青绿,叶片上带着水滴,看起来是刚浇过水的。一阵微风吹过,叶瓣轻轻的抖动着,水滴也颤起波纹。 佛堂上传来了熟悉的讲述声,几个月来,樱子认得的字已经很多了,慢慢地老和尚开始教她一些短句子,让她理解其中的意思。 “那么,樱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和尚拿着一本书,递到了樱子的面前,其中的一句话被划了出来。 夏蝉不知冬寒,冬梅不知夏暖。 樱子接过书,看着上面的句子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答道:“夏天的蝉不知道冬天冷,冬天的梅花不知道夏天热。” “嗯。”老和尚抬了一下眉头,字面意思是没有错了,但他想让樱子明白的不只是这些:“还有呢?” 樱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她不明白还有什么。 老和尚没有为难她,看向做了坐在角落里的初,说道。 “那初姑娘,你来说说看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初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初姑娘?”老和尚疑惑地又出声唤道。 可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樱子站起身来,慢步走到了初的身边,把自己的脸颊凑到了初的面前。 她这才发现初正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脑袋侧在一边,胸口轻轻地起伏着。 “住持。”樱子回过头来,小声地说道。 “初睡着了。” 老和尚的神色一僵,半响,笑叹了口气:“我让她旁听可不是让她睡觉的,老和尚我讲的东西就这么无趣吗?” 樱子没有说话,对于老和尚讲的东西是否有趣,她不准备发表意见。 不过老和尚可不准备这么放过初,上课睡觉,这可是要罚的。至于罚什么,他看到了桌上的笔,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只见他将笔拿了起来,对着樱子神秘地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了一个静声的动作。 樱子愣了一下,不知道老和尚要做什么。 然后,她就看着老和尚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初的旁边,用笔在初的脸上慢慢地画了一只乌龟。 “噗呲。”樱子捂着自己嘴巴笑了出来,生怕笑得太大声吵醒了初。 她最近渐渐变得活泼不少,有时候也会笑了,开始有了一个孩子的样子。 “嘘。” 老和尚连忙让樱子安静一些,走回了自己的位子边坐了下来,收起笔。 “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他看着樱子说道。 “那我们继续上课。” 初一般是不会睡着的,因为她通常会睡得很沉,除非是她能确定周围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才会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就像今天,也是一日既往的平静祥和。 ······ 第二天早晨挑水的时候,初才在水缸的倒影里发现了自己的脸上被画了一整只乌龟。 在老和尚和樱子想笑又不能笑的目光中,她如临大敌地巡视了寺庙半天。 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强敌,才能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她的脸上留下标记。 ······ 每年夏季到来,作为村里唯一的寺庙,清心寺都会准备好吉雨袋送给每家每户。 吉雨袋就是用来祈福的袋子,用意是保佑夏季风调雨顺。做起来也不难,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布袋,里面装上一些香草和干花扎在一起。有着清淡的特殊的香味,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香囊。 从前的时候,这些都是老和尚一个人做的,但是今年倒是多了两个帮手。 一大早,他就将这早就准备好的香草干花和布袋拿了出来,虽然制作简单,但是要做一整个村子的份,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了。 蝉鸣阵阵,三个人坐在房檐下坐着扎着布袋,因为香草的关系,整个小院里都带着淡淡的清香。 “记住做的时候要用心去做,这样吉雨袋才会有用。”老和尚低着头扎着布袋,一边轻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樱子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小心了一些。 而另一边的初也是神情认真,但是,嗯,怎么说呢,她的身上算是恶意涌动吧······ 没办法,谁让她用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呢,也不知道她做出来的吉雨袋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等到三人做完所有的吉雨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老和尚带着初和樱子去村子里,将这些袋子送给了每户人家。 人们笑着感谢她们,有些人还会送一些回礼。 就比如说有一户人家送了一个西瓜,但说实话,有些拿不下。 送完所有的吉雨袋,也就代表着今年的夏天也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季,三人一起走回寺庙。 半路的时候,樱子有些累了,初背起樱子继续往回走。 夏日微热的阳光落在街上,落在三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余辉。 樱子趴在初的背上,她看了看初,又看了看老和尚,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初的肩膀里,鼻尖闻着那初身上特有的味道,那种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她的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知道吗,这个时候樱子,感觉自己像是又抓住了一切。 ------------ 第三十七章:所以心愿通常都藏在心里  回到寺庙之后,三个人一起吃了那个村人送给他们的西瓜。 老和尚教初和樱子在吃西瓜前,撒上一点盐,这样会更甜一些。 宁静的小村庄里,夏天的晚上带着独特的声音,那种分不清是风声是蝉鸣还是蛙叫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浅浅地回响着。一边吃着一个西瓜,一边乘凉,也变成了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将雪花一样的盐粒洒在红透了的西瓜上,吃进嘴里的时候是一种很复杂的味道,咸味和甜味混杂着,但是等到咸味过去之后,确实西瓜也变得更甜了。 ······ 夜里的时候,初抱着腿,独自坐在房前。她并不想休息,理论上来说她是不会累的。 她抬着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河,没有云层遮蔽,她可以看得到每一颗星星在闪烁。她在想什么,她什么也没想,她只觉得,外面的世界的天空,真的要比使徒荒原的明亮很多。 明亮到她这样的阴影似乎无地自容,这样的世界,为什么会有罪恶呢。如此美好,如此明亮,有着使徒荒原远比不了的纯净,为什么会有罪恶呢。 但是初不懂,相比于外面的世界,可能使徒荒原才是最纯净或者说纯粹的,因为使徒荒原,只有杀戮,而外面的世界不是。 不过,这样安宁的夜晚也不一定非要想着这些。 “踏,踏,踏。” 身边响起脚步踩过木板的声音,初回过头看去。 是樱子正抱着一个木盆走来,木盆里装着热水,散着白雾。可能是热的,樱子的脸色微红。 “樱子,怎么了吗?”初看着樱子古怪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樱子抿了一下嘴巴,小声地说道。 “初,我帮你洗一下脚吧,泡过脚以后再休息会舒服一些。” “为什么要帮我洗脚?”初显然不是很能够理解樱子的要求,她的身体是会自净的,应该不会脏。 “这是住持说的,人当知恩报恩,初一直都在照顾我,我也做不了什么。” 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樱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轻得就像是蚊子一样。 要不是初的听觉目前还不错,否则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应该是过了一会儿,房前的静默才被打破。 初出声回答道:“我明白了。” 说着,她慢慢地脱下了自己脚上的袜子,将衣摆掀起了一些,露出了自己的脚掌和小腿。 “那就拜托你了。” “嗯。”樱子点了点头,抱着木盆走到了初的脚边。 初的脚并不像是一般的武人那样满是老茧,反而很白净,透着一些粉红。 樱子伸手握住初的脚的时候微微出神了一下,那双脚摸起来很光滑也很凉。 她将初的双脚放进了热水里,缓缓地擦洗着,脸上时不时地红上一阵。 初低着头,看着帮自己洗着脚的樱子,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樱子真的是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别人替她画上什么样的颜色,她就是什么样的。 木盆中的水温热,樱子擦着初的脚掌,让初的脚不再是那么冷。 “呵。” 突然,樱子听到了自己的身前传来了一阵温和的笑声。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初掩着嘴轻笑。她呆呆地看着,那个笑容比她看过的最美的樱花还要美。 “樱子,有些痒。”初笑着说道。 她本来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触觉了才对,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痒呢,她也不明白。 “啊,嗯。”樱子回过神来,红着脸低下头。 “那我轻一些。” ······ 那个夏天就这样悄然过去,像是不留一点痕迹,却又像是留下了很多。 秋天的时候,枯叶落了满地,樱子长高了一些,已经长到了初的肩头,她的剑术也进步了很多,在初不用什么力气的情况下,两人已经能够交上几手了。 菜圃的作物也熟了,初和樱子帮老和尚收了作物,将一部分做成了腌菜留作冬天的准备。 一如普通的人家,清心寺的秋天在普通的收获中忙碌着。 冬天,山居村的天空飘着小雪,听说这里的雪总是这样,下得很多但是总不会下得很大。 这里有着过年的习俗,人们会为了新的一年庆祝,为孩子准备礼物,并且许下新的一年的愿望。 老和尚在寺庙里搭了一个摇铃,那是一个巨大的铃铛,用一根很粗的麻绳来摇动作响。摇铃的下面有一个钱箱,听说只要在钱箱里塞一枚铜钱,然后摇动铃铛许下心愿就能在新的一年里实现愿望。 老和尚说这是清心寺一年里唯一能骗到些香火钱的手段了,但是初不明白,一次一枚铜钱,就算是村里的人全来了,又能骗到多少香火钱呢。 不过确实经常要有人来摇铃许愿,到最后,就连初和樱子也各自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当当当。” 初摇动着麻绳,将摇铃摇响。在赛钱箱里放了枚铜钱,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初闭着眼睛,许下了明年的心愿。 “初许了什么愿?”一旁樱子好奇地问道。 “不能说哦。”老和尚笑着拍了拍樱子的脑袋,背过手来,看向摇铃。 “说了就不灵验了。” 寺庙上的天空中,细碎的雪花飘洒着,雪里,寺庙的铃声回响,愈传愈远。 晚上,老和尚和初都分别给樱子准备了礼物。 老和尚准备了一件棉衣,祝愿樱子来年健康。而初准备了一把刀,这是她拜托村里的铁匠制作的,算是樱子的第一把刀。 那天晚上,樱子抱着刀和棉衣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春天,樱花山里的樱花树再一次盛开,她和父亲、母亲、老和尚、还有初坐在一起,一起赏樱,一起吃着樱饼,一起笑着,一起说着来年的琐事。 ------------ 第三十八章:做人不能狡猾  山居村的四季更替着,一年年过去,对于这个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来说,每年的四季似乎都总是一个样子,让人说不清楚到底是安宁还是乏味,但是也总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四年,樱子也已经从当年的那个小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老和尚更老了,不过还算手脚灵便。初一点都没有变,四年,对她来说可能并不能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今天樱花又盛开了,樱子应该会喜欢吧,心情:喜。” 房间里,初记下了今天的日记,虽然她每天就只会写上简短的一句,但是四年了,她手中的册子也已经快要记满了。 笔尖落下,一片粉白色花瓣却是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她书本的旁边。 放下笔,慢慢合上了笔记本。 初伸出手捏起了那片粉白,花瓣很柔软,触感很舒服。 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小院中已经花瓣纷飞,春天的樱花就像是冬天的雪一样,铺满整个院子。 种在小院里的那棵樱花树随风摇曳着,带着梭梭的声音。 看着窗外飞散的樱花,初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房间外,阳光微暖。 初的眼睛眯了起来,无论是看过几次这样的景色,她还是会忍不住被吸引。 “真美不是吗,但也就只有这几天。” 樱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初回过头。 她的身后,窈窕的少女站在门前,黑色的长发就像是丝绸一样垂在腰间,浅粉色的衣服朴素却更映衬出了少女那种有些脱尘的美好。脸上带着浅笑,线条很柔和。 樱子不再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像是樱花一样的少女。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几碟各种颜色的圆形小球。 “樱花只会开一周左右的时间而已。” 就像是惋惜一样地说道,樱子看向初,笑了一下,将盘子放在了地上,坐了下来。 “吃团子吗,我自己做的?” 老和尚一大早就上山采野菜去了,所以樱子就自己做了一点吃的。 “吃。” 初盯着团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坐在樱子的身边。 团子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带着淡淡的甜味。 两人坐在樱花里。 初顾着吃团子,樱子则是若有所思。 “初几岁了?” “不记得了。”初嘴里塞着团子,讲话有一些模糊。 “不记得了吗?” “你父母呢?” “······”初顿了顿,摇了摇头,继续股着嘴巴着说道:“不记得了。” “也不记得了吗?”樱子说着,仰着头。 也是,初是使者不是吗,家人什么的······ “初。” “嗯?” “抱歉。” “为什么?”初有一些疑惑。 “没什么。”樱子笑着小声说道:“团子好吃吗?” “好吃。”团子有些糯,初有些费力地才将团子咽下。 “那作为报答,初帮我扎头发吧。”樱花里,樱子回过头来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根发簪递给初。 这根发簪是两年前初送给她的,是用当年燕子送给初的树枝做成的礼物。 “好。”初有往自己的嘴里放了一个团子,点头答应了下来。 樱子背过身去低着头,初拿着发簪轻轻地卷起樱子的头发。 耳边想着风吹动樱花树的声音,樱子突然说道。 “初,如果我报仇了的话,你就会走了吧?” “嗯。”初如实回答道,带走了罪恶,她就会走。 “是吗?”樱子喃喃自语着,垂下眼眸。 沉默了许久,她才继续说道。 “其实,我不知道我还想不想报仇了。” 她很珍惜眼前的一切,而就算是杀死了仇人,父母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不明白,自己还应不应该报仇。 樱子的身后,初沉默着,因为要不要继续任务,是召唤者的选择,初不会介入。 樱子感觉着那双盘起自己头发的轻柔的手,声音有一些沙哑。 “如果我不报仇的话,初的任务是不是就算是失败了,这样会让你很为难吧?” 初没有回答,樱子等着初的回答。 终于,初咽下了自己嘴里的团子,说道。 “如果是樱子的话,没关系。” 房前,樱子的神情怔了怔,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落在身前的樱花,笑着说道。 “是吗,这样啊。” 初将手中的发簪扎在了樱子的头发里,绑成了一个简单的头发。 “绑好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樱子回过头身,红着眼睛抱住了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初一时没有控制好重心,向后仰去,随着一声闷响,两人一齐摔在了房前的木地板上。 樱花落了一地,两人倒在樱花里。 当然,初垫在下面。 “初。”樱子趴在初的身上,没有松开手,只是带着微颤的声音说道。 “你真的是太狡猾了。” 初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一些湿润,她不知道樱子为什么突然说她狡猾。 她只是呆呆地躺在那里,让樱子抱着。 “嗯,对不起。” ······ 山居村的街上来了一个陌生人,走在路上的村民时不时地会打量几眼他,但是没有人准备上去搭话。 因为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好相处,他带着一顶斗笠,遮着脸庞,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杆,怀中抱着一把棕红色的剑。 他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那盛开的樱花山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低着头走着。 直到他到达他的目的地,这个小村子里唯一的寺庙。 清心寺。 戴着斗笠的剑客抬起头来,看着寺庙匾额上的字,他在庙门站了许久。 “是一个寺庙吗。”压了压自己头顶的斗笠,剑客像是叹了口气。 “那还是不要在这里犯杀戒的好。” 说着,他转身离开。 虽然他要杀这个寺庙里的一个人,但是也不一定非要在寺庙里杀不是吗? 毕竟是佛门净地,还是莫要染上血的好。 ------------ 第三十九章:地藏的一天  地藏是今天才赶到山居村的,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并不好找,他走了很多的路才找到了这里的村门。 至于他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来杀一个人。 不过麻烦的是那个人现在似乎成了一个和尚,他并不想在寺庙里杀死那个人。 他有一些偏执,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总是会执着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个缺点,所以,他准备写一封信,把他要杀的人约出来。这样既能解决问题,也对两个人都方便一些。 而在这之前他要先吃点东西,他走了几天的路,早就饿了。 这个时节的山居村到处都是飞落的樱花,就连街道的地面也几乎被花瓣铺满,没办法,谁让这小村子正好就坐落在樱花山的山脚下呢。 地藏微微仰起了头,看到那入眼的樱色山峰,他叼着稻草的嘴巴动了动。 这确实是一幅美景,就连走在樱花中的村人都像是这美景的一部分。 “哎呦。” 一个樵夫走过地藏的身边,他的身上背着两大捆木柴,可能是因为目光被地藏这个陌生人吸引,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结果崴了一下脚。 两捆木柴从他的肩上摔了下来,眼看木柴就要摔在地上散落一地。 地藏伸出了手,握住了木柴上的捆着的绳子,提住了木柴。 两大捆的木柴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他只手提在手里。 “你没事吧?”地藏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樵夫,平淡地问道。 “没事,没事。”樵夫连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柴没散就好,不然得费好大功夫。” 说着,樵夫接过了地藏手里的木柴,虽然崴了脚但毕竟是习惯了这些的山人,一瘸一拐地还是把木柴背了起来。 “多谢了啊兄弟。”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樵夫也就背着木柴走开了。 地藏目视着樵夫走开。 街上,看着地藏的村人的目光,从陌生开始变得友善了起来。 山居村真的是一个很小的村子,也真的很容易接纳外来的人,只要你没有恶意,他们就会欢迎你。 一家街边小摊前,地藏坐了下来,他点了一碗汤面,就坐在落着樱花的桌椅上等着。 没多久,老板娘端着一碗汤面到了地藏的桌前。 这村子里只有这一家小面馆,毕竟村里就这么大,没什么外来人,大多数的人都是在自家吃饭的,谁会没事吃面馆呢。 面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村人偶尔会照顾一下生意,所以也算是能够过日子。 “您的面。” 老板娘把面放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回了后面的厨房。 地藏看向自己桌上的面,这是一碗很简单的汤面,普通的白汤煮着面条,加了几片菜叶。 不过这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他是食素的,不吃肉食。 把自己的斗笠摘下放在一边,地藏从一旁的筷笼里拿了一双筷子。 这时,几片樱花飞落在了地藏面前的碗里,飘在了面汤上。 “哦?”地藏低沉的自言自语:“是上天赐了几片花瓣予我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地藏合上眼睛,将筷子捧在自己的面前,像是严肃庄重地行了一个礼。 然后他才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条,仿佛是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旁人看不懂地藏,就像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一样。 但是他做的事似乎总是有那么一种奇怪的规矩,他自己的规矩,也只有他遵守的规矩。 黄昏日暮,街上的行人大多都已经回去了,地藏还走在山居村的街头。 他抱着剑,停在了一间破屋子的面前。这里是村庄的角落,这间屋子大概是废弃了,没有人居住,就连门都没有,门框上结着蜘蛛网。 他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终归是流浪之人,通常能够有个墙角给他休息就已经很好了。 “喵。” 一声猫叫使得地藏跨进房门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向门框上,发现一只棕色的野猫也蹲在那里,警惕地看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了很久,一阵风吹过,吹动了门框上的蜘蛛网。 地藏抱着剑,对着野猫出声说道。 “在下地藏,今夜无家可归,不知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野猫竖立着的瞳孔带着警惕,它站起了身来,在门框上来回走了一阵,接着轻盈地跳到了地上,谨慎地慢步走到了地藏的面前。 “喵。” 天知道这一人一猫是不是真的在交流,只知道地藏蹲了下来,伸出手在猫的下巴上摸了摸,声音沉闷地说道。 “你也是无家可归吗?” 野猫眯起了眼睛,又叫唤了一声:“喵。” 它犹豫了一下,跳进了地藏的怀里。 地藏将它接住,抱着它,摸了摸它的背。 “嗯,那今晚就住在此处吧。” 说着,地藏抱着野猫走进了那间破旧的小屋里。 夜里,地藏点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照着他和野猫的影子。地藏一只手握着稻草,逗弄着野猫。 另一只手握着一笔,写着一封信。 “当,当,当。” 山居村中回荡着钟声,这是清心寺敲起的晚钟,钟声呼唤着还未归家的人们早些回家。 地藏听着钟声,等待着刚写完的信晾干墨迹,坐在火边,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刀。 他这样的孤魂野鬼,哪来的家呢。 清晨时分,空气中尚且带着晨露的湿气。 老和尚抱着一框木柴出门晾晒,这几天的天气有些潮,害的柴房里的木柴都有些湿了,要晒干了才好用。 将散开的木柴铺在门前,老和尚垂了垂自己的背,他的手脚越来越不灵便了,人总归是会老的,没有谁逃得过生老病死。 就在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门边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似乎是一封信。 这个村子里有什么话大家都是当面说的,有谁会写信呢? 老和尚将信捡了起来,信封上工整地写着六个字。 “清心寺主持收。” 给老和尚我的? 老和尚诧异地拿着信,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给他写信。没有个结果,他摇了摇头将信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走回了寺庙。 寺外,街道的转角处,戴着斗笠的地藏叼着嘴中的稻草靠在墙边,他的怀里棕色的野猫的打了一个哈欠。 地藏目视着老和尚回去,压下了斗笠。 ------------ 第四十章:人生来就是一场修行  佛堂上,老和尚拿着那封信件,坐在软塌上看着。 外面的鸟鸣声阵阵,佛堂里,焚香的烟缕缓缓飘散。 信件很短,只有一页纸,几句话。但也很长,长到让老和尚足以回顾自己的一生。从年少妄为,到中年迷惘,再到如今。所以老和尚看了很久,他的眼中带着追忆,追忆着信上的字迹中,他的一生。 “五十九年前,杀人劫财,入世为孽。” 五十九年前,那真的是一个很遥远的记忆,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记得没错的话,那时正值饥荒,他的父母都已经饿死在了路上。他就一个人走,走了很远很远,走到他几乎没有力气,终于,他在路上遇到了第一个人。 他祈求那人给自己一点吃的,那个人看他衣衫褴褛、模样落魄没有同意,甚至看他是一个小孩,以打骂他为乐。 老和尚已经记不清当是那个人打了自己多少下了,他只记得,当时,那个人骂了一句,说他是没爹妈的狗娘养的杂种,这句话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怨恨。 所以他拔出了那人腰间的柴刀,砍断了那人的喉咙。砍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他有爹妈,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把最后的一口吃的给了他,他才能够活下来。 砍了几刀呢,没去数,只知道那人的脖子被他彻底砍断。 他拿了那人身上所有的钱财和行粮,跑入了人世。 但也是从那时起,他不再相信什么人世。 入世为孽,这话说的没错,他入了人世,却成了妖孽。 “四十五年前,自称横鬼,祸乱四方,搅动世事。” 横鬼,那是他杀了第三个人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那时,他见过了寡妇为了养活孩子只能去做皮肉的生意,那地方笙歌燕舞,却都是妖魔鬼怪。 他见过了杀人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人命似乎还没那几块铜板值钱。 他见过了商贩沿街贩卖女人和小孩,似乎和卖猪肉没有什么区别。 他见过了乞人被打骂致死无人去管,他见过了草民被贵族的马车碾死还要赔钱。 他见过了太多太多。 他想,既然这世上的人都是一副妖魔的模样,他为什么不行。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横鬼,他不要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杀人的时候,他就杀人。想沉溺于皮肉的时候,他就会去那烟花柳巷。 那时的他以为这便是人该有的模样,更凶狠乖戾者更能在这个人世间享受极乐。 “四十年前,杀人如麻,当永坠修罗。” 他自称横鬼的五年中,确实杀人如麻,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似乎比一般的人都要厉害一些时候。遇见纠缠他的,杀,遇见挡了他路的,杀,遇见让他不快的,杀。只要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点杀念的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刀。 当永坠修罗,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人。他确实应该永坠修罗,永坠那阿鼻地狱忍受无尽的烈狱之苦。 但是信纸上,没有再说之后的事情。 那些让他从鬼变成人的事情。 三十八年前,他因为杀了太多的人,仇家遍地,终于被四处通缉。无数的人都想要杀死他,他们组成了一支围剿的队伍,想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逃了出来,杀出了重围,最后逃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个小山村就叫做山居村,那是一个雨夜,他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这小村子唯一一间寺庙的门前。 地上很冷,他趴在地上,血混杂着雨水浸泡着他的脸颊,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一间寺庙的门前。 但是,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是寺庙的住持走了出来。 老住持将他这只横鬼扶进了寺庙,没有问他的来历,没有问他的身世,甚至没有问他的姓名。给了他吃的,给了他干燥的衣服,并且养好了他的伤。 他对老住持说,他会报恩的。 于是,老住持问了他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他回答,他杀了很多人,惹得仇家上门,才会变成这样,等他回去,他会杀了所有的仇家。 老住持看了他很久,对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痴念,你当放下,放下屠刀。” 从那以后,老住持经常在他养伤的时候,给他念诵佛经,讲述佛理,说人世皆苦,当放下。 终于,他受不了了老住持的聒噪,他决定杀了他。 不是说人世皆苦吗,那他就让老住持早登极乐,这便算是他的报恩了。 他拔出刀,砍向老住持,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住持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刀。 鲜血从住持的手掌中流出,住持叹了口气,把他打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老住持坐在他的面前。 他苦笑了一下,自认倒霉,他对老主持说,你杀了我吧。 可老住持没有杀他,只是让他饿着,给他念诵佛经。 整整三天三夜,老住持和他都滴米未进。 他以为老住持是想要折磨死自己,不过他从来不怕什么折磨,他默默地等着,一声不吭,等着自己被饿死。 在第三天的夜里,他感觉自己饿的快要昏过去了。 这时老住持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要了结了我吗,他想。 可是,老和尚没有做什么,只是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痴儿,这次,该放下了吧。” 说罢,将一个饭团放进了他的嘴巴里。 他愣住了,因为十二岁那年,在他不再相信人世的那一年。他的母亲,就是微笑着,将最后的一个饭团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母亲是他见过的,最后的人。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在这个人世上见过一个人。 直到老住持给了他那个饭团,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是本能一样的吞咽着米饭,红着眼睛,流下眼泪。 他被困在柱子上,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人世。 入世为孽,成为横鬼,永坠阿鼻之后,他却又看见了人世的模样,那种人本该有的善念的模样。 “沙。” 佛堂上老和尚收起信纸,他的面前,焚香燃尽,香灰落下。 他不知道寄信的人是不是他的仇家,或者说是他的哪一个仇家。 但是他明白,寄信的人是来杀他的。也许这就是佛说的因果报应吧。 老和尚抬起头来,对着没有佛像的佛堂,微微一笑。 “便当做,是一场修行好了。” ------------ 第四十一章:好想喝一杯茶啊  这一天的早晨,老和尚没有给樱子讲佛,他早早的回了他的禅房。 门扉紧闭,老和尚坐在禅房里,面对着身前的一面墙壁,低着头。 墙壁上挂着一张字,一个禅字,这是他的住持在去世前留给他的嘱咐,一字一语,说他悟透了,便是渡了。说来惭愧,这个禅字他看了近三十载,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悟透。 怎么才是渡了,他隐约感觉的到,这一次,他能够找到答案。 对着挂着禅字的墙壁,老和尚躬下身,磕了三个头,额头每一次触碰地面,都会发出一声空闷的响声,就像是被敲打着的木鱼一样的响声。 磕头之后,老和尚站起了身来,他走到禅字的旁边,将字帖缓缓地摘下,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字帖的后面,是一个长布包,布包包裹的很严密,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和尚盯着布包良久,伸出手,将布包取了下来。 这包里是他多年前的剑,这把杀人无数的剑,是他一生的业障。 老和尚握着布包,拿起了门边的禅杖,披上袈裟推了开门。 门外,樱子正在院子里练剑,樱花树下,樱子的脸上带着汗水。 她看到老和尚的打扮就知道老和尚要出门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住持,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老和尚行了一个佛礼,笑着回答。 “老衲,要去结束一场修行。” 在飞落的樱花里,老和尚披着轻摆着的袈裟,伫着禅杖,抱起布包向着寺外走去。 一场修行,樱子不懂老和尚的意思,不过她经常听不明白老和尚嘴中的佛语,所以也习惯了。 老和尚走到了门边,将要离去时,他回过头来对着樱子笑了笑。 “对了樱子,在禅房里,我给你留了一件礼物,三日之后记得去取。” 说完,他踏出门,将寺庙的大门慢慢地合了起来。 他留给了樱子什么,他留给了樱子一个禅字。 他悟不了的,他希望能够樱子明白。 在那个樱花飞舞的日子里,和尚抱着自己一生的业障,向着西边走去。 ······ 樱花山上,棕色的野猫在地藏的脚边追逐着从半空中落下的花瓣,山里微风阵阵,吹动着地藏嘴里的稻草。 “铃,铃,铃。”像是铃铛一样的声音被风吹来。 地藏透过破斗笠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满地樱色的花瓣中,一个老和尚伫着禅杖向他慢步走来,那铃铛一样的声音就是禅杖上的圆环发出的。 老和尚宽大的袈裟翻卷着,怀里抱着一个长布包。 以地藏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那布包里的是一把剑。 还准备反抗吗,地藏握着手里的剑,拇指轻轻地将剑刃推出。他要杀的大多数人都会反抗,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毕竟这次是一个和尚,他本还以为会有所不同。 哼,看来几十年的修行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劣根,地藏的眼神中带着一些讽刺,眼睛中泛出了杀意。他已经准备好拔刀了。 地上的野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追逐花瓣,而是躲到了一颗树后。 老和尚一直走到了地藏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两人就这样站着,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没有谁先说话。 “咔,兹。”地藏握住了剑柄,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剑刃和剑鞘之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樱花四散。 这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不是吗? 可接着,地藏的神情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身前的老和尚。 老和尚没有拔刀,而是就那么在地藏的面前跪坐了下来。放下禅杖,双手托着那个长布袋,举过了头顶,声音平和而缓慢地说道。 “老衲别无所求,也不会反抗,因果报应,终是要偿还的。只是拜托施主一件事,用这把刀了结了我吧。” 说着,老和尚解开了布袋。 布袋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柄黑色刀鞘的长刀,黑里掺杂着一些污红,即使是站在一旁都能够闻得到刀上的血臭。 上面全是剑痕,不管是刀鞘还是刀柄都显得不损不堪。 就是这样的一把刀,代表着老和尚的另一个自己,一个他想放下却放不下的自己。从他杀了第一个人起,就已经注定,他放不下这场业障了。 所以他悟不了,也渡不了,除非他偿还报应,也就是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他的一场修行,他用一生做的修行。 地藏沉默了半响,收起了自己的剑。应该是接受了老和尚的要求,他走到老和尚的面前,伸手握住了那柄刀。 抽出刀的时候,刀刃上锈迹斑斑,这柄数十年没有出过鞘的刀,在出鞘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铮鸣。 地藏双手握着刀,举起了起来,站在老和尚的身前,他问道。 “你这数十年,悟到过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悟到。”老和尚笑着抬起头,看着地藏手里的剑。 “但或许,你这一剑能够成全我。” 放下此生,他也应该也就能放下业障,放下过往,放下所有的痴念了吧。 都放下了,他也就是渡了吧。 “那,我就成全你。” 地藏淡淡地说道,锈迹斑斑的刀刃猛然落下。 刀很快,快到在一念之间,但在这一念之间,老和尚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饭团,想到了他杀死的第一个人,想到了他沉溺在世事的混杂里,想到了老住持在他额头上敲的那两下,想到了他幡然醒悟的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禅字。 他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他似乎就要放下了。 可这时,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正在识字的女孩。 女孩回过头来问他。 住持,这个字怎么读啊? 他想回答,但发不出声音。 接着他又看到了一只飞落堂前的燕子,将一根嫩枝送给了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少女。 我是个好人吗,少女问道。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时候,暮色里的晚钟,堂前的茶,还有那新年飞雪中的铃声。 老和尚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放下了一生孤苦,无有的留恋。 却放不下这么一些东西。 也是,他一生孤苦,只留下了这么一些东西,又如何放下呢? “刺!” 剑刃斩过,鲜血溅出,染红了地上樱花的花瓣,巨大的痛苦和冰冷吞没了老和尚的意识。 罢了,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他想着,手掌垂落,抬起头来,纷飞的樱花占据了他模糊的视线。 好想,喝一杯茶啊。 ------------ 第四十二章:撑着樱伞的妖怪 等到见到初的时候,樱子把老和尚去修行的事情告诉了初,至于是什么样的修行,樱子没问,也不知道。 堂前的檐下还挂着老和尚先前挂上去的白色布娃娃,那是一个画着一张笑脸的布偶,说是祈求晴天用的。 风吹过,白色的娃娃一阵晃动。 初走过堂前,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空荡荡地佛堂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安。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老和尚一直没有回来,初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她对于生命的存在与否似乎有着特别的直觉。 第三天的中午,初握着一把用恶化成的刀站在樱花树下,闭着眼睛,就像入定了一样,无声地站着。最近她的心情有一些焦躁,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樱子坐在屋前煮着茶,这些年来她煮茶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茶壶上升腾着白雾,樱子也有一些心不在焉,老和尚也不是没有出去做过修行,但是这样一直没有音讯的还是第一次。 “砰砰砰砰。” 清心寺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响。 初没有动,但她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不稳定了起来。 樱子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门边,将大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樵夫,山居村只有一个樵夫,他总是在山里砍柴然后拿到村子里来卖,不过清心寺的柴火一般都是初砍得所以不需要买柴火。 “乔叔啊,我们不买柴火的。”樱子以为对方又是上门来卖柴火的,先开口说道。 “什么柴火啊。” 被樱子叫做乔叔的樵夫脸色发白,喘着气,神情着急的说道。 “我这次不是来买柴火的,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吧,我在樱山里见到了清心住持,他出事了。” 樵夫的声音落下。 初的刀刃猛然出鞘,樱花树下,剑光一闪。 站在门口的樵夫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闪过一道明光。 接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刹那之间,停止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时间滞涩了一般。 数道剑光在半空中残留着,就像被定格的图像。 “呼!” 半空之中的剑光破碎。 狂躁不安的气流在下一刻出现,在院中四处汹涌,毫无规律的相互冲撞。 而本来定格的花瓣猛然飞散。 在凌乱的气流的卷动下翻飞不息。 迎面吹来的狂风中,一个人影静立着,而每一片花瓣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风散去,破碎的花瓣散落一地。 樱花树下,初收起刀,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但是她身上依旧躁动着的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下去。 樵夫呆愣地站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樱子就已经从他的身边跑过,向着樱花山跑去。 ······ 在樵夫的带领下,樱子和初找到了老和尚。 满地的落樱里,他坐在那,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脸上的神色却很平静。 身边放着他的禅杖,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被丢在一旁。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在血迹之间,一根稻草落在老和尚的身前,没在半凝固的鲜血中,在风里颤动着。 看到这跟稻草的时候,樱子的瞳孔紧紧地收缩了起来。 樱花山不可能有稻草,那只有可能是那个杀了老和尚的人留下的。 樱子记得这根稻草,当年,她父母的身边,也被丢下过一根。 “我见到清心住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一旁的樵夫不太敢看老和尚的尸体,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一边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是我这几天在村里就见到过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当时还替他扶了一下木柴,所以他的印象很深。 “他戴着顶破斗笠,土黄色,穿着件很宽大的衣服,袒着胸口。模样像是一个武士,带着一把刀……” “我知道了······” 樱子打断了樵夫的话,出声回答道,她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神色。 那天,初和樱子收起了老和尚的尸体。 她们把他埋在了村子边,这也是老和尚生前交代的地方,说从前的清心寺主持也葬在这里。 离开的时候,樱子带走了老和尚身边的那把锈刀。 回到寺庙后,樱子去了禅房。 三天前,老和尚说在禅房留给了她一件礼物,让她三天后去取,现在刚好是三天。 樱子在禅房里找到了老和尚的礼物,那个被平整对的铺在地上的禅字。 禅房里,樱子坐了一整晚。她跪坐在禅字的前面,面无表情,膝上横放着那柄锈刀。 初一直站在禅房的门口,等着樱子出来。 房间里没有声音,房间外也没有。 一直到天边微亮,樱子推开了门,她抬起头来看向初。 此时的她,带着与从前的她全然不同的眼神。 “初。”樱子的腰间,挂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帮我找到那个人。” 说着,樱子从禅房里走了出来,阳光穿过她的身旁,照亮了她身后,禅房地上的禅字。 樱子没有回头,她握着刀走远说道。 “我要,杀了他。” 老和尚留给了樱子那个禅字,他希望樱子能够放下,可惜,樱子却拿起了那把锈刀。 她没有选择放下,她选择,拿起了业障。 明明,她本来已经不想报仇,明明,她五年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明明,她只想和身边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樱子不明白,所以她要去问个清楚,用她手里的刀。 初和樱子离开山居村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老和尚做的晴天娃娃并没有用,该下的雨还是会下。 樱子握着锈刀走在前面,初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撑着一把画着樱花的雨伞。 雨点打在伞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水滴从伞边落下,模糊了伞下人的面庞。 伞下,两人走出了村子。 那一天樱花凋谢,那一天,撑着樱伞的妖怪,走入了人间。 ------------ 第四十三章:水墨中的樱色 集市有一些喧闹,逐渐靠近人口中心,所路过的小镇也就愈加繁华和拥挤。 樱子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所以她准备先和初一起找到人口密集的地方,打听他的消息。毕竟人多的地方消息也会多一些,而且那人作为一个杀人剑客,她或许还可以在通缉令和别的地方找到他的线索。 街道上人流往来,有沿街叫卖的商户,有采买东西的行人,也有配着刀剑的武士。他们衣着各异,有尊贵者,普通者,也有褴褛者。在这种人世百态尽显的地方,着实有一种人分数等的感觉。同样是人,却有着不同的身份,也有这不同的命运。 这时街道上突然安静了一些,许多的目光都被那路中间走过的两个人所吸引。 那是两个很特别的人,先是打扮,天中没有下雨,她们却撑着一柄伞,伞面上画着一枝樱花,倒也有几分雅意,可是伞下的两个人却都带着刀。 走在前面的那一个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裳,看起来很干净,但是腰间的佩刀,无论是刀柄还是刀鞘都破烂不堪。 走在后面的那个更像是一个侍从,她默默地走在前一个人身侧后面一些的地方,替她撑着纸伞。 另外特别的是她们的模样,她们是两个女人,两个很貌美的女人,足以让路过的行人都为她们侧目。 两个带着刀剑的貌美女子,想来到了哪里都会被人们注意。 街上人的衣裳大多都是棕色,灰色,黑色这样偏暗的色调,街道的地面也是,两旁的房屋也是。 这让那柄纸伞上的樱花,和伞下穿着浅粉色衣裳的人似乎成为了街道上唯一的色彩。 就像是一抹樱色在水墨中绽开,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初感觉到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沉默地靠近了樱子,手抬起了一些,放在了靠近剑柄的位子上。如果四周有所异动,她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嗯,当然,她的应对通常都是要见血的。 街道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也被那正在走过街道的那两个女子吸引,他注视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什么打算,走了上去。 和在这个条街上游荡的大多数孩子一样,他是一个孤儿,靠走街串巷和替人打听消息为生。 他几乎认识这条街上的所有人,这两个女子看起来很陌生,应该第一次来这里的。 所以他想如果她们需要一个带路的人的话,说不定自己可以赚点钱,来填饱肚子,他已经一整没有吃饭了。 虽然来了两个特别的人,但是也只是两个人而已,还都带着刀,没有人会想要无缘无故招惹她们,人们只是留意了一下,就又开始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街道很快就有恢复了往常的喧闹和嘈杂。 这时一个孩子挤过人群,来到了樱子和初的身边。 “你们需要带路吗,这条街我很熟悉,只要两个铜板,你们要去哪我都可以带你们去。” 他抬起头来问道。 他看到了伞下的女子的眼睛,即使他在街道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摸爬滚打过很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 很冷清,只是看一眼就让他觉得身子发寒的冷清。 相比之下那个撑着伞的短发女子反倒没有那么冰冷,她只是沉默而已,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沉默。 “那个,不需要的话就算了。” 孩子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对于这种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相触的人,他认为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看着那个靠上来的孩子准备离开,伞下,樱子出声说道。 “我们准备找一家民宿。” 虽然依旧冷淡,但是听得出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并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孩子。 “顺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你打听一些消息。” 五枚铜板,足够让他吃两顿饱饭了。 孩子没有终归是没有抵抗住铜板的诱惑,从樱子的手里接过了铜钱,转身走向前面,一边带起路,一边说道。 “你们想打听什么消息?” “一个人。”樱子沉声说道:“戴着一个破斗笠,用一把棕色的刀,喜欢叼着一根稻草。” “地藏。”孩子听到了樱子的描述,几乎想也没想就给出了这个答案,兴奋地问道。 “你们是在找那个地藏吗?” “我们只是在找这个打扮的人。”樱子纠正道,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不过孩子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你认识他吗?” “当然,他可是一个大剑客,谁没有听说过?” 孩子理所当然地说道,眼睛里带着憧憬,语气也有一些夸张。 “按你们说的样子,也就只有他了,他是不是还总是会说那句话。” 说着,孩子停下了脚步。 站在樱子和初的面前,他做出一副收剑的样子,故作深沉地说道。 “浮生一世,总有偿还之时。” 街上,樱子的手掌紧了一下,这一句话,是绝对不会错的。 就像她忘不了那片蔓延着的火焰,她也忘不了火焰里,背对着她的那个剑客收起刀,说出的这句话。 “你说他是一个大剑客?”樱子不喜欢这个称呼,甚至在她看来那个人都配不上称作剑客。 “是啊,他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厉害的剑客了。” 孩子继续带路,也越说越起劲。 “一路斩奸除恶,到现在也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恶人了。” 斩奸除恶,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初看向了身前的樱子。 她站在樱子的背后,没有看到樱子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只知道樱子顿了一下,继续问孩子。 “他就没有滥杀过无辜吗?” “没有,绝对没有。”孩子坚定的说道,对他来说,地藏就好像是一种标志。 “他每次找到那些恶人的时候都会带着罪名,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听完这些,樱子沉默了下来,没有再问什么。 直到三人穿过了街道,不远处就能够看得到一间民宿。 孩子停下了脚步说道:“到了,就是那里了,那地方虽然便宜,但是环境还算干净,老板也好说话,算是这条街上比较不错的地方了。” 说完,孩子拍了拍手就要离开,在他离开之前,樱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那个地藏现在在哪里吗?” 孩子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一些为难,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之前去了一个偏僻的山村,杀一个从前的大恶人。现在的话,应该在郡沪一带吧,经常听说他杀完人后会在那里喝酒。” “对了。”孩子看向樱子,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 短暂的沉默之后。 樱子回答道。 “杀他。” 在孩子愣住的视线中,樱子转过身和初一起走向了那间民宿。 阳光下,那纸伞上的樱花如同血染,妖冶地盛开着。 ------------ 第四十四章: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这间民宿确实如同那个孩子所说,是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至少地板和家具上都没有什么灰尘。布置很简单,一套桌椅,一套床被,不过没有床,直接铺在地上睡。 可能就是因为简单所以价格也才会便宜,初和樱子要了一个房间,樱子需要休息,但是初不需要。 房间里,初帮樱子铺好了被子,她抬起头来看向正坐在窗边的樱子说道。 “樱子,可以休息了。” 等樱子休息之后,初就会离开房间,守在门口。 樱子原本正对着窗前发呆,初的声音把她叫醒了过来。 “嗯。”她应了一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走到床边躺了进去。 “那我先出去了。”初低下头,正要退出房间。 樱子却叫住了她。 “初,你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吗?” 床上,少女的眼睛看着初,带着一些不安。 初的动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 她慢步走到了樱子的床边,坐在了一旁。 看着初坐在身边,樱子眼中的那些不安散去。 现在,她的身边已经只有初了,她真的很害怕,一转眼,连初都不见了。 初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樱子,想一会儿,慢慢地将一只手放在了樱子的头上轻柔地摸了摸。 “好好休息吧。” 樱子小时候经常会做噩梦,那时候初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叫老和尚来想办法。 老和尚会给樱子讲佛的故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樱子的头,这样樱子就会平静下来。 初不会讲什么佛的故事,但是她想做一些能做的,至少也许会让樱子好一些。 樱子似乎确实是好了一些,她微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可是樱子一直没有睡着,她的呼吸或轻或重,可以感觉得到,她想着很多的事情。 初有时候会觉得,她作为使徒,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 她似乎,只会杀人。 但是那样,真的就能够带走罪恶吗? 谁知道呢,她只知道给予了她唯一的意义的那个声音告诉她,她是来带走罪恶的。 “初。”床上,樱子睡不着,她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唤道初的名字。 此时,外面已经是深夜,今天的云很厚,天中看不见星光,只能看到一轮孤独的月亮。 黑暗里,初就像是与阴影融为了一体一样,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樱子,等待着樱子要说的话。 樱子出声问道:“你说,地藏,真的只杀恶人吗?” 很显然,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下午那个孩子说的话。 初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我的父母,和住持,都是恶人吗?”樱子又问道。 初还是没有回答,嘴唇紧闭着,就像是她不会说话一样。 过了一会儿,樱子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到底,什么是罪恶呢?” 可以初仍然不能做出回答。 她低下眼睛,如同一块沉默的石头。 什么是罪恶呢,她自己就是因为分不清楚了,才不再分辨的。 房间里,只有樱子静静地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可能是过了很久。 初终于开口对樱子说了一句话。 一句简短,轻声说出的话。 “我会带走你的罪恶的,我保证。” 这是她,唯一能为樱子做的事。 也是她唯一能够向樱子保证的事情。 床上,樱子呆了一下,她红了眼眶,垂下视线不再看初。 半响,她勉力地笑着,哽咽着说道。 “所以,我才会说初你狡猾的。” 她根本,就不想让初带走自己的罪恶。 从一开始,她就根本不在乎什么罪恶,她只是想要父母留下来,她只是想要老和尚留下,她只是想要初留下来。 她只是想要和自己重视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只是,也只有这样一个愿望而已。 为什么做不到呢,难道,这也是罪恶吗? 那天夜里樱子只是浅浅地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她就带着初早早的离开了民宿。 她们不会在这里停留,既然了有了地藏的消息,樱子就一定会去找他。 郡沪,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路程的,想要找到地藏的话,需要尽快启程。 ······ 街道的一旁,一个小男孩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仔细看那个小男孩的话,会发现他就是昨天给樱子和初带路的那个孩子。 而拦住他的两个人,是两个佩刀的武士,在这个年代里,只要佩刀就可以自称武士。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对着身前的两个人,男孩的眼睛有些躲闪,他已经尽力躲开这些人了,没想到还是会被抓住。 两个武士对视了一眼,其中的一个咧嘴一笑,说道。 “我们听说你又在这条街道上拉客人了,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呢?” “我。” 应该是紧张,使得男孩说起话来都有一些结巴。 “我,觉得这些小事,没,没必要麻烦你们。”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条街上的事都是我们在管,小事大事我们都应该知道才对。” 一个武士笑着,搭住了男孩的肩膀,伸出了一只手。 “那么,你回来这条街上该交的费用,是不是应该先交一下?” “那,那个。”男孩紧咬着嘴唇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钱了。” “哈?”武士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你昨天不是还在拉客人吗,怎么就没钱了呢?” “你是看不起我们吗!?”另一个武士顿时变得凶恶了起来,大声地吼道。 “不是,不是。”男孩慌张地摆着手。 路过街道的人显然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说话,因为那两个武士带着刀。 这种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不会选择去管这样的闲事。 可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男孩和武士之间的交流。 “就你们这样的人,也敢胆自称武士吗?”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男孩愣了一下,他想了起来,这个声音他昨天听到过。 是那个撑伞的女客人的声音。 被打断了的武士似乎很不悦,凶恶的回过头来,看向身后发出声音的人。 他们看到了一柄纸伞,纸伞上画着的樱花很显眼,伞下站着两个人,被纸伞的边缘半遮着脸庞。 两个武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腰间也带着刀。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他们厉声问道,自己的手放在了佩刀上。 “也没什么。”伞下,穿着浅粉色衣裳的人说道:“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的人,不配用刀。” 说着,她慢慢地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刀,握在了手里,抽了出来。 那是一柄锈迹斑斑的刀,显得斑驳狰狞。 很难想象会有人使用这样的刀,这把刀和用刀的人似乎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干净纯澈,一边是锈损不堪。 两个武士也抽出了刀做出了一副迎战的姿态,其中一个人警告着说道。 “你最好明白你在做什么!” 但是他的话音才刚落下,那生锈的刀刃已经刺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连忙做出了反抗。 街道上传来了两声刀剑交击的声音。 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挡住了两把利刃的攻击,随后,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同时斩过了两个武士的手腕。 “啊!” 凄厉的惨叫应声响起,那两名武士倒在地上,他们的手腕几乎被斩断了一半,这一辈子应该都用不了刀了。 街道上一瞬间陷入寂静,所有人都惊慌地看着伞下的人。 伞微微抬起,露出了她们的面庞。 就像是伞上的樱花一样,她们的样貌足以令人倾慕,可同时,地上的血迹也告诉了人们,她们的危险。 樱子收起了刀,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两个武士,出声说道。 “你们可以叫我西行寺,想要报复的话就来找我,我随时恭候。顺便,如果你们认识的话,告诉一个叫做地藏的人,说我在找他。” 说完,她收起刀慢步走开。 刀刃上沾着的血迹未干,顺着刀鞘滴落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愈行愈远。 在人们的注视中,那一抹显眼的樱色穿过灰暗的街道,以樱花的妖怪为名,被世人铭记。 (注,西行妖:出自东方幻想乡,一棵樱花树妖的名字,传闻它盛开时美丽的樱花会将人引向死亡,而它的树根下埋着无数死去的亡骸。) —————————— 以下是个人的一些话:这本书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言论也算是很多,有很多读者说更喜欢上一本,希望我能够继续写上一本的下一部或者是番外。嗯,怎么说呢,我很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也是因为这样我想要和大家说一些心里的话。 其实写小说最开始是我的爱好,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一个纯粹而又干净的东西,我只是因为想要写才去写。但是后来,有了收入,这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事业。 当爱好变成事业的时候,就像是一种冲突,不,应该说是各种冲突,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心态也变得不一样了。有的时候我会变得焦躁,急切,难以把握自己的状态。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了很多影响。 说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感觉得到我的文字也正在被影响。而我写这一本书,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想要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认真的思考自己的问题,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或许是一个过渡,也可能是一个转折,我需要看清我脚下的路,就像是初一样。它是否能够有好的收入反而不是那么重要,无论怎么样,我想要把它认真的写完。 这本书可能在一些读者看来不是那么有趣,也有一些读者认为是小白文,但是请相信,我依旧认真的在写,而且我也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给你们。 很感谢到现在依旧在支持我的大家,在此,我代表我个人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 第四十五章:保持缄默者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樱子给自己取名叫做西行寺,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郡沪也在西边。 她们撑着那柄樱色的伞一路向西走,就像是走过了人间。 从小就和父母隐居在山林里,后来又一直住在山居村,这还是樱子第一次,这样近地看过这个人间。 她们路过过繁华,人群熙攘,灯火连城,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如果人世都是这样一个模样,那应该会很好吧? 可惜,大多数的时候,人世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人世是什么样子呢? 人世是人群熙攘旁,伫着拐杖的乞丐;人世是灯火连城下,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孤儿;人世是歌舞升平中,媚笑的皮囊酒肉;人世是美酒佳肴里,尝不出的那种味道。 但无论是繁华,还是丑恶,这个人世都不是樱子想看的样子。 对于她来说,她的人世,已经淹没在了火海里,已经被那一片又一片的樱花所埋去。 有一天,走在路上,樱子问初。 “初,你离开以后还会回来吗?” 那时天中正下着小雨,雨点打在伞面发出阵阵的轻响。 初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如果没有任务的话,不会了。” 她只会奉命前往她应该去的世界,没有任务的话,她哪里也不会去。 樱子背过手,手掌牵在一起,仰着头向前走着。 天上好像飞过了一只黑色的飞鸟,那似乎是一只燕子,原来不知不觉又已经到了燕子离去的季节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樱子突然转过身来,她张开手,对着初说道。 “背我。” “嗯?”初愣了一下。 雨声更细密了,雨点落在地上,汇聚成潺潺的细流。 樱子红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干净地笑容,对着初再一次说道。 “我要你背我。” 就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嗯。”初回过神来,走到了樱子的前面,蹲下了身子。 樱子走到初的身后,趴在了她的背上。 初的身子有些凉,樱子却紧紧的搂着她,将脸庞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初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樱子在初的背上,看着前面像是没有尽头的道路,静静地感受着初平稳的脚步。 她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不想再放开手,她想要用这最后的时间,紧紧抓住自己最后的一切。 初听得到耳边樱子的呼吸声,但是她没有回头看樱子,只是默默地向着前面走去。 那天,樱子又做了从前的那个梦,那一只黑色的飞鸟背着她,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初。”梦里,樱子趴在初的肩头呓语。 “不要走好吗?” 初的脚步一顿,但她没有回答樱子,一如大多数的时候一样,她只能保持缄默。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武士之中传开了一句话,一个叫做西行寺的女子,正在找地藏。而且,她要杀死他。 不过人们不喜欢叫那个女子西行寺,他们更喜欢叫她西行妖。 西行妖是传记中的妖怪,相传它最早的时候只是一棵樱花树,直到有一个人在它的树下自杀,它变成了妖怪。它盛开的花朵很美,它用这美丽的花朵吸引人们,然后让他们在树下死去,死者的骸骨会被它的树根掩埋。传记里的描述是这样的,死去的人越多,它所盛开的花也就越美。 就像是这则传记一样,西行寺也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也同样的危险。 虽然她不杀人,但是与她交过手的人都会被她斩断手腕,一辈子都不能再用刀,这对于武士来说甚至比死亡还要痛苦。 于是,在口口相传中,西行寺成为了一个妖魔一样的人物。 说她撑着一柄绘着樱花的纸伞,穿着樱色的衣服,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长刀。她的身后总是会跟着一个替她撑伞的女子,脸上有一条刀疤。两人一路向西走,向着郡沪而来。 ······ 一间拥挤的小酒铺里,地藏一口饮尽了一碗清酒,有些酒水沾在他嘴角的胡渣上,他把空空的酒碗摆在了桌面。 郡沪的酒是附近百里之内最好的,特别是在秋天的时候。 欣赏着落下红枫,倒上一壶清酒,自酌自饮,有人说那简直就是人生一念。 意思也就是一生也就指着这么一个念头而活了。 说这话的人大概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酒鬼吧,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飞舞着的红枫落下之时,手握着一杯清酒浅饮,着实是一场人生佳境。 “喵。”一声猫叫从地藏的怀里响起,地藏低下头。 只见一只棕色的野猫从他胸前宽大的衣服里探出了头来,一边叫着,一边抓着自己的胡须。 “哦,你也要喝吗?”地藏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着酒碗又添一碗酒。 棕色的野猫跳上了桌面,绕着酒碗转了一圈,随后蹲在了酒碗的前面,弯下身子,舔了舔酒碗里的酒。 “喵。”野猫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就连尾巴都竖了起来。 “哈哈。”地藏笑出了声,伸出手在野猫的背上摸了摸。 “这便是你一时贪念的后果,切要谨记了。” 两旁的人都惊愕地看向地藏,他们中许多人是认识地藏的,突然见他笑起来,不自觉的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野猫倒在桌面上打着滚。 地藏笑完,摇了摇头,拿起酒碗也丝毫不介意这是野猫喝过的,一饮而尽。 这时,另一桌的一个酒客站起了身,他走过地藏的桌边,在桌面上放下了一小张纸,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开。 地藏的眉头挑了一下,他将纸拿了起来。 纸上写着一些消息和一句简短的留言。 “西行寺吗?”地藏自言自语,放下了纸条。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他继续喝酒,野猫大概是喝醉了,继续在桌上抓着自己的耳朵。 ------------ 第四十六章:不懂得恶的天真 平口,这里是郡沪外不远处的一个小乡村,这附近的村子不多,如果不想在露宿荒郊,通常的情况下,路过这一带的旅人、商人都会选择在这里歇脚,然后再转往郡沪。 这使得村子里的村民生活都还算富足,毕竟人流往来的越多,也就会产生越多的贸易和物品流通。 不过这几年就不是很好了,因为南边闹饥荒的原因,大量的饥民都开始向附近的地方逃难,有很大的一部分就进入了郡沪这一带的地区。 饥饿的人什么都会做,人以食为安,这是自古不变的定律,或者是偷,或者是抢,那些饥民将各地都扰得不得安宁。 这其中就包括平口这样作为路口的村子,他们几乎是最先受到扰乱的。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会让村民的生活太过艰难。毕竟饥民也只是饥民而已,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最重要的问题是,有一部分饥民因为长期没有食物,最终在附近的山林里聚集成为了山匪。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了武器,时常在附近的村子威逼劫掠,抢夺粮食。而且他们的动作很快,几乎抢了粮食就会逃回山林里,没人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也少有人能够主动找到他们。 有人粗略的估算过,这一伙山匪已经达到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配着刀,手里只有农具的小村庄村民根本不敢反抗他们。 平口村,一个小孩正坐在门前,看着草丛里的一朵白花发呆,白花上停着一只白蝴蝶,就像是正在和小孩在对视一样,也一动不动。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的话,也许小孩可以在这里发上一天的呆。 几个农妇正在屋外晾晒衣裳,风吹着湿漉漉的衣裳阵阵抖动,将水花抖落,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还有一些凉爽。 可就在这种时候,村口却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个农人慌慌张张地扛着一个锄头跑进了村子,他跑回了自己的家里,然后紧紧的关上了门。 原本在晒衣服的几个农妇听到了骚动,看向了村口的方向,当她们看清来了的人,立刻变得也慌乱了起来,纷纷丢下了自己手里的衣服,逃回了屋子里,将门锁了起来。 几乎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所有的村民都躲回了房子里,有一些大胆的也只敢透过窗户偷偷地看几眼外面的情况。 只有那一个小孩还呆坐在家门前,他的父母不在家,他天真的抬起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村外,一伙人走进了村子里,他们穿着灰黑色的布衣,脚下踩着木屐,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刀刃,有的将刀刃扛在肩上,有的则是随意的将之垂在地面。 这伙人就是附近饥民组成的山匪,不过他们已经不能叫做饥民了,现在的他们比真正的山匪还要像山匪。 “喂!” 像是头领一样的人从山匪之中走了出来,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声吼道。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街道上没有一点声音,除了小孩之外,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所有的村民都躲在房子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山匪的领头人瞥了一下嘴巴,提着手里的刀,在街道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街边的那个小孩的身上。 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那熏黄色的参差不齐的牙齿,抬起步子,大步走到了小孩的身边。 “小孩。”他说着,拿起手里的刀,用刀身在孩子的脸上拍了拍。 “你父母呢?” 孩子呆呆地看着这个头领,眨了眨眼睛。 “不在家。” “那么,你知道你们家的钱放在哪里吗?”头领将手中的刀刃横起,用刀锋贴着小孩的脖颈。 “不知道。” 小孩天真地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啧。”头领的脸色一黑,把刀从小孩的脖子上放了下来,直起身子,重新看向村子里。 “喂!” 他大声叫道:“我们今天只是拿一点钱和粮食的,你们最好现在就给我拿出来。” “如果你们不给的话。”头领的眼神变得阴沉了起来。 “就别怪我们硬抢了!” 街道依旧安静无声,村民们没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在这些带着刀的“武士”的面前,他们从来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领头人等了半响,见还是没有人主动把钱粮交出来,他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一脸无奈。 但是下一刻,他就回过头来,一脸凶恶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山匪。 “那兄弟们,我们只能自己拿了!” 山匪们的脸上,露出了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狠厉的表情。 “哦!” 他们高声吼道,举起了手里的利刃。 那副模样,就像是一群恶鬼在嚎叫。 领头人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身前的孩子,他的嘴角愈加上扬,举起了手里的刀,他的阴影将孩子笼罩。 阴影下,孩子天真的看着对着自己狞笑的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个。” 就在领头人的刀要落下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他。 “啊。”领头人手里的刀停了下来,一脸扫兴地回头看去。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村口外又走进来了两个人,那是两个女人,大晴天的,她们却撑着一把伞。 叫住领头人的,就是伞下的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裳的女子。 所有的山匪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看着那不远处伞下的两个人。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女子的声音仍然平淡好听。 “我们想问个路可以吗?” ------------ 第四十七章:有关于弱的可以的定义 领头人侧过自己的脖子呆了一下,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了起来,但是他却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那两个女人说道。 “我说啊,你们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我们现在是在抢劫,你这个时候来问路,是想一起被抢吗?” 不过,现在这两个女人想要走也来不及了。 他已经决定了,连着她们一起抢,虽然有点看不清样子,但是看起来应该都是不错的美人,可以带回去好好玩玩。 “啊。”那个女子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什么,向着四周看了看,恍然大悟地说道。 “原来你们是在抢劫啊。” 领头人的脸上泛出黑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慢反应的人。 “那么。”女子的手放在了腰间,这时,山匪们才注意到了她的身后,半垂着一把剑,一把破破烂烂的剑。 “抢劫的话,可以请你们离开这里吗?” 女子的声音冷清了一起来,一瞬间,像是在所有的人心头吹过了一阵寒风。 山匪的领头人咬了咬牙,他还以为是个傻子,结果原来是个管闲事的。 不过,两个人而已,能够做什么? 他随意地用手里的刀指了指那两个女人,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 “抓起来。” 伞下,女子轻轻地推出了剑刃。 一个山匪第一时间握着刀砍向了她。 女子俯下身,向前走了一步,与冲上来的山匪擦身而过。 一旁的人只看到她手中的刀抽了出来,然后又收了回去。 但冲过了她身边的山匪却停了下来,表情定格在脸上,半响,他手里的刀滑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这时,山匪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他捂着自己的手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腕淌着血,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山匪们一愣,很显然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那个女子似乎是一个很强的剑客。 “愣着干嘛,上啊!”领头人最快反应了过来,高喝了一声。 这个声音让山匪没有再犹豫,一起冲向了那个女子。 小村的街道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幕,穿着一身樱色的女子握着一柄生锈的长刀,被一群恶鬼一般的人团团围住。 但是她似乎很轻松,像是闲庭信步一样,一刀又一刀地斩断了这些人的手腕。 樱子很擅长剑术,因为这些剑术她已经练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些山匪随意挥砍的剑,在她的眼里漏洞百出。 领头人没有加入战斗,他脸色难看的站在人群的外面。 这个女人很强,这是他能够感觉到的。 甚至,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很可能他们二十几个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得想一个办法,领头人自认为还有一些谋略,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这个领头人。 他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这时,他看到了另一个站在人群外的人,那个替女子撑伞的人。 那也是一个少女,腰间也带着剑,不过她没有加入战斗,很显然,她一定不会很强。 就是她了,能把她抓住的话,就能够威胁那个女人投降的吧。 山匪的领头人笑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刀。 ······ 不同于山居村,初和樱子一路走来,在外面看到的大多数都是乱象。 食不果腹的流民,居无定所的孤寡,还有四处作乱的乱众。 相比之下,山居村就像是一片净土,而外面,则尽显着人间的苦恶。 就像是此时,路过的村庄都正在被劫掠一样。 初看着被山匪围住的樱子,并不准备出手,她很清楚这些人不会是樱子的对手,反而这对于樱子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所以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她,顺着视线看去,她见到了一个人正向着她这边杀过来,手里的刀刃高举。 直到那个人冲到自己的面前,初都静静地站着没有动。 果然,果然这个人弱的可以。 山匪的领头人咧嘴笑着,看着自己身前一动不动的人,瞳孔缩紧,把刀刃举过了头顶。 已经被吓傻了吧。 他想着,但是我不会放过你哦,我会把你的手臂斩断,然后逼你的剑客大人投降,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什么都做不到吧。 领头人的刀刃落下。 初的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剑。 “刺啦!” 一声血肉被撕开的声音。 一道快得几乎快得看不见的剑刃一闪而过,鲜血溅在地上的时候,剑刃已经收回了鞘中。 刚刚,那是什么啊······ 山匪的领头人呆呆地想到,他的身子断成了两段,一段飞上了半空,一段摔在了地上。 “砰!”等到他的上半身摔下的时候,他依旧茫然地睁着自己的眼睛。 我死了吗? 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 原来我死了啊。 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惊慌,反而很平静,一种释然的平静。 原来死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也不算是差。 他横过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人间。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啊。 剩下的山匪看到自己死去的头领,终于也没有了再交战下去的勇气。他们一哄而散,头也不敢回,逃出了村子,逃进了山林里。 小村子重新归于安静,但村民们依旧不敢出来。 他们躲在门里,就像是这样就可以躲过这个世间的恶鬼一样。 只有那个孩子还站在外面,他站着,出神地看着樱子和初。 突然,他笑了一下,采下了门前的那朵白花,跑到了两人的身边。 “姐姐,谢谢你们。” 他为什么而道谢,可能关于刚才发生的事,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嗯。”樱子收起刀,接过了孩子手里的白花,摸了摸孩子的头。 “没关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孩子天真的说道。 “郡沪,是往那一个方向走吗?”樱子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是。”孩子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犹豫。 “好,谢谢了。”樱子说着,拿着那朵白花,带着初走出了村子。 这个村子并不欢迎她这样的人,她也明白这一点。 她们走的时候,只有那一个孩子站在村口,对着她们挥手道别。 村外,樱子把玩着白花,看着花瓣,她问初。 “初,你的任务真的是要带走所有的罪恶吗?” “嗯。”初坚定地点了点头。 樱子低下头,将鼻尖凑到白花上闻了闻,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抿嘴笑着,转过头来将白花,戴在了初的头发上。 “你还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因为这个世上的很多罪恶,根本就不值得被带走。 初愣愣地摸了摸头上的白花。 浅白色的花朵,在使者的发间,轻轻地随风摇曳着。 ------------ 第四十八章:家人是需要陪伴的 最近从平口传来了一个不小的消息,一直在那附近游荡的那一支盗匪被剿灭了。领头人被杀死,大部分的人不能够再用刀,还有一部分人各自逃窜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让人不能再用刀,这样的手笔让人忍不住想到了那个西行的女剑客西行寺,事实上这件事也确实是她做的。 不过,盗匪的领头人被杀死,这应该是传闻中西行寺第一次杀人。而且,她杀人的手段极为残忍,盗匪头领是被一刀两断的。字面意思,也就是整个身体被人斩成了两半。 人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很大的力量,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女剑客所为。 更不要说传闻中那个叫做西行寺的女剑客用的是一把生锈的铁刀,根本就不锋利,说是钝刀也不为过。 总之随着这样的消息,西行寺的剑术也被人们大为夸大,甚至开始有人说,西行寺的剑术真的是传承于妖魔。 额,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消息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准确。 ··· 秋天有一些冷,迎面吹来的风都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但秋天,也是郡沪最动人的季节。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郡沪那满城的红枫。 每到秋天的时节,城外的山林,街道的路旁,人家的小院里到处都是红火的枫树,枫叶就像是秋日到来的足迹,落在目光可及的每一个地方。 这样的郡沪,也无愧于被人们称作红枫之郡。 初和樱子走进郡沪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建筑,也不是人群,而正是那四处落下的枫叶,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樱子看到的是美景,初看到的却是一些别的东西。 落下的枫叶,就像是在流逝着的生命一样。 有关于生命的流逝,初大多都是在尸体上感觉到的,但是几天前她在另一个地方感觉到了这一点。 还记得樱子在平口时戴在初头上的白花吗? 初将它收了起来,保管着,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白色的花朵渐渐枯黄,衰败。 那时她感觉到,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她身上的罪恶那样可以一直存在,似乎越美好的东西,就越脆弱。 为什么呢,她想,难道美好的东西不值得一直存在吗? 她将白花夹在了她日记中的一页,也许有一天她会找到答案,也许,会有那么有一天。 “好美啊。” 樱子仰着头望着这红枫之中的城镇,感叹道。 她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小心地抓住了身边初微凉的手掌。 少女笑着说道:“初,陪我逛一逛吧。”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无论能不能杀死地藏,她都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初看着少女,在她看来少女同样美好。 但是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少女同样脆弱。 不过,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已经被红着脸的少女拉着,走进了飞舞着的红叶中。 街道的角落里,一个人无声地看着两人走远,退身离开。 除了红枫之外,郡沪也是一座很美的城市,古风古韵的建筑,穿过城市潺潺流动的河流,还有河上的石板小桥。 樱子挽着初的手,初撑着伞,两人漫步在枫叶里。如果这不是一条复仇的路,想来应该会是安宁祥和的。 路上樱子和初说了很多的事情,说了她喜欢抽烟的父亲,说了她喜欢笑的母亲,说了她喜欢着的田野,说了她喜欢着的青蛙和蜻蜓。 她说最开始,她长大以后想要做一个稻草人,这样就可以一直守在家里的田地里,不让飞鸟来偷吃了。哈,那应该是她很小的时候想的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想以自己的办法保护自己的家。 后来,她想长大以后做一个住持,就像是老和尚一样,替世人祈福。每天敲响那日暮的晚钟,呼唤人们回家。那应该是她在清心寺的时候所想的,那时的她还想过,不如就平平淡淡的那样度过一生也很好。 可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樱子和初一直走了很久,应该是绕着郡沪走过了一圈,从午后走到了黄昏。 那一天,樱子总是在笑,在老和尚死后,初很少见到樱子这么开心了。 可是对于樱子来说,那真的是开心吗,可能她只是想要做出一个尽量好的告别而已。 在走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樱子停下了脚步,站在桥边,她看着水面里自己和初的倒影,对初说道。 “初,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 初沉默了一下,在她看来樱子不必道谢。 “这是我的任务。” 她说道,因为这是任务,她会完成樱子的所有要求和愿望。 一片枫叶落在水面上,在水面泛起了阵阵波纹,将两人的倒影扰乱。 倒影里,樱子的脸上带着微笑。 “对于你来说或许这只是任务,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家人哦。” “家人?”初微微地侧过头来。 “是啊。”桥上,少女对着使者说道。 “心意相通的家人哦。” 从某一种角度上来说,在契约的作用下,两人确实算得上是心意相通。 但是这一次初明白,樱子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秋日的天空下,风吹着郡沪的红枫发出沙沙的声音。 “樱子。”风声里初轻声说道:“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樱子问道,她勉强着自己笑着,颤声说道:“你不用道歉的啊。” 她明白的,这只是一次任务而已。 她也明白的,很多事,只是她自己多想了而已。 可是这时,初却说道。 “作为家人,不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对不起。” 初的声音依旧那样平淡,带着一点沙哑。 或许这也是樱子的父亲与母亲,曾经想对她说的话吧。 一滴眼泪从樱子的脸颊滑落。 她想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在眼泪中,她笑着,笑得很幸福。 “没关系的,我明白的。” 少女哭着说道,这样就够了。 只是所有的家人都不在了的时候,她会觉得有一些孤独而已,真的没关系的。 ------------ 第四十九章:好吃你就多吃点 到达郡沪的第一天,樱子没有去找地藏,在落下枫叶里,她像是与初做了告别,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说。 入夜的时分,两人要去找一个地方住下,可是走下桥的时候,一个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是一个武士,嗯,和两人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武士”不同,这个武士可能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身上的衣着朴素工整,神情一丝不苟,腰间挎着刀。两只手垂在身边,看似放松,手掌却紧绷着,可以相信的是,如果面前的人露出敌意,他能在一瞬间拔刀。 这个武士拦在樱子和初的面前,看到两人的时候,他微微鞠躬,沉声说道。 “我家主人邀请两位去家中做客,他说希望能在今晚招待两位,一尽地主之谊。” 此时的樱子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武士皱起了眉头。 “你家主人是谁?” 樱子不认识这个人,自然也不可能认识他所谓的主人家。 武士似乎早就料到了樱子会这么问,直起了身子说道。 “我家主人说,他可以提供地藏的消息。” 夜里的桥上,樱子的眼睛注视着武士,而武士安静的等待着回答。 片刻之后,樱子说道。 “带路吧。” 武士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请随我来。” ······ 邀请樱子和初的主人家住在一间静谧的楼阁中,这座楼阁分成三层,灯火通明,将楼外的院落照耀得如同白日。 院落里一如郡沪的风景,种满了枫树,枫树环绕之间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汪小泉,泉中游弋着几条锦鲤。 红枫、窄路、古阁、凉泉,可以说这是一座极风雅的楼阁。 樱子和初到达时,主人家并没有出现,先是由侍者招待了她们。 侍人们将她们带进了二楼的中央的正间里,推开房间向外的门,能够正好看到整院的枫树和郡沪的夜景。 将点心和茶水送上之后,侍人们恭敬的退下。 主人家的招待可以说很周到,眼前的风景静美,点心和茶水的味道也很好,可是樱子却无心观赏和品尝。 她来这里,为的是地藏的消息。 初倒是吃得很欢,那不大的点心,她正好一口一个。 可能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更久,终于,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他的面容白净俊美,脸上带着亲和友善的微笑,幅度不大,刚好能让人感觉得到他的那种善意,又不会觉得唐突。 作为男性,他留着一头少见的长发,却不阴柔,绑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柔顺地垂在身后,没有太多的装饰,看起来雍容端庄。 身上穿着一身整洁的华服,淡金色的绸缎上绣着精美的纹路,通常金色都会让人觉得艳俗,不过在他的身上,倒是正好衬托出了那份贵气。 他慢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正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事出突然,邀两位姑娘至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至于称呼,两位叫我韶人叫好了。” 那声音温和恬淡,以至于听着他说话的人也会不自觉的静下心来。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韶人,这是一个古怪的名字,想来也不会是真正的名字,但是樱子也不会追究什么。 樱子握着茶杯,对着这个突然邀请她们来此的男人说道。 “你说你有地藏的消息?” 很显然,她不准备闲聊。 韶人并没有因为樱子的冷淡而不满,依旧微笑着回答道。 “是的,或者应该说,我是替地藏向两位传达消息的。” 樱子的眉头微蹙,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你什么意思?” 韶人注意到了樱子的神色,他能够理解理解樱子的心情,所以没有见怪,柔声解释道。 “我是地藏的朋友,几天前,他找到我,说如果在郡沪见到两位,就把这个给你们。” 说着,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樱子的面前,然后像是释然地说道。 “这封信我没有看过,现在完好的交给了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他的嘱咐了。” 樱子接过信,犹豫了一下,拆了开来。 里面只有一张信纸,纸上也只有一段简短的留言: 十月二十日午时,郡沪外的山枫坡等,地藏留。 十月二十日,应该就是两天后。 而郡沪外山枫坡的意思应该就是要樱子到那里去。 樱子拿着信,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最后,她只是将信慢慢的叠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收进了自己怀中。 “你知道,我们是去杀他的吗?” 樱子坐着,对身前的韶人说道。 韶人依旧微笑着,回答道。 “我知道。” “那你,不准备阻拦我们吗?”樱子问道。 这一次,韶人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他低下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些没落,但也只有没落而已,他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不会,因为这也许是地藏最好的收场了。” 他说道。 地藏杀人,而且杀太多的人,有这样一个结果,理所当然。 死在一个人的刀下,总比乱刃加身要好不是吗? 樱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中的茶叶沉浮着。 “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韶人抬起头来,带着那份温和儒雅。 樱子顿了顿,似乎在想着要怎么问出这个问题,半响,她出声问道。 “地藏为什么而杀人?” ··· “为他自己心中所谓的公正吧。” 韶人叹笑着说道,地藏的偏执他也从不明白。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不过还有一点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初在吃盘子里的点心。 韶人看向初,目光停留了一下。 怎么说呢,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不看气氛的人。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眼里带着笑意,问道。 “点心好吃吗?” 初的嘴巴终于停了一下,带着一副平淡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嗯。” “呵呵。” 韶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很高兴,又拿起了一块点心递给初。 “那就多吃一些,我是这座点心楼的主事,姑娘若是喜欢,下次路过的时候可以再来我这,我再做给你吃。” “好。”初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接过了韶人手里新的点心放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 韶人笑的开心,樱子则是无奈地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 有的时候她真的会想,是不是几块点心就能够把初拐走了。 不过,房间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一些。 如果这不是一条复仇的路的话。 ------------ 第五十章: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初和樱子在韶人的点心楼里住了两天,这两天里韶人时不时就会做一些点心拿来让初品尝,初自然是来者不拒,所有的点心都进入了她的肚子里。就连樱子都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初就要变胖了。 韶人说,他喜欢初这样单纯的喜欢吃点心的人,他最早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喜欢吃点心才开始做点心的,但是如今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再是那么的单纯了,包括他自己也一样。 初和樱子不知道的是,韶人的点心楼其实不止是点心楼,它也是郡沪一带最大的黑市消息交互的场所。包括地藏从前取得的各种消息,也都是他们提供的。 来这里的人,几乎从来不吃点心。 两天后的上午,樱子带着初告别韶人,韶人亲自到了门口送她们。 “初姑娘。” 临别之时,韶人对着初招了招手,他将一个包裹精致的盒子递给了初,微笑着说道。 “这些,留着给你路上吃。” 盒子里装的是各式的点心。 “谢谢。”初接过盒子,认真地对着韶人点了点头。 “你是一个好人。” “哈哈哈。”韶人爽朗地笑着,抬起手,在初的头上拍了拍,似乎有些宠溺地说道。 “你啊,不是所有给你吃的东西的人都是好人的,记住这一点。” 说完这些。 他看向樱子,笑容收敛了一些。 “樱子姑娘,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吧,地藏很强。” “我知道。”樱子握着那把生锈的刀。 “但是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了断。” 这个了断也只能是一生一死。 韶人没有再说什么,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可复仇这件事,总是只有一个结果,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它从来不是一生一死就能够了断的事。 然而樱子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 山枫坡,这是郡沪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座山坡因红枫而得名。 地藏总会在这里饮酒,或者说,每次他杀完人的时候,都会回到这里。 无论是不是秋天,无论是不是枫叶满山,他都会坐在山坡上呆坐很久,好像他的眼中,这里永远是满山的红枫。 “枫山窄径不知秋,陈酒尚留人不留。” 红枫里,地藏独坐在一片空地上,身前放着一只酒杯,手里拿着酒壶,喃喃自语。 酒壶倾斜着,将潺潺的清酒注入酒杯,地藏低头看着酒杯。 一阵风吹过,吹得红枫四散,吹得地藏头上的破斗笠微微晃动。 地藏在做什么,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来杀他的人。 这对他来说很特别,从前都是他等他要杀的人,这次倒是反了过来。 那只棕色的野猫还跟着地藏,它蜷着身子,趴在地藏的身边,眼睛新奇地打量着红叶漫天。 来杀他的是什么人,这个地藏也知道,他在点心楼就已经打听过一部分的消息了。 大概,是自己从前杀得一个人的女儿吧,来找自己报仇的。 名字好像是叫西行寺。 多可惜,一个小姑娘家,叫了一个妖怪的名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地藏的酒壶也越来越空,等到只剩最后一杯的时候,他的身后走来了脚步声。 樱子握着剑走在前面,初撑着伞走在后面。 纸伞上的樱花像是被的一片片枫叶淹没,却又像是被衬托着,带上了一份凄美。 樱子停下了脚步,停了地藏的身后,她没有拔刀,她在等着地藏做好准备。 她要真正地杀死他,杀死他的人,也杀死他的剑。 “你要喝酒吗?” 地藏背对着樱子,突然问道。 樱子没有答话。 地藏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自顾自地说道。 “也是,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他仰起头来,自己将杯中的酒喝下,然后接着问道。 “几岁了?” “一十六岁。” 在见地藏之前,樱子料想过很多,她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地藏,但是真正见到地藏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倒也没有那么急切。 “几年前,家毁人亡?” 问这句话的时候,地藏组织了一下词汇,他知道自己的习惯,他杀人的时候除了孩子,谁都会杀,所以一定是家毁人亡。 “四年前。”樱子看着山坡上摇晃着的枫树,回答道,今年过去的话,便是第五年。 “四年。”地藏微微颔首,把酒杯放下。 他拿起了身边那把棕红色的剑,站起身转了过来,他依旧是那么一副模样,破斗笠,宽布衣,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叼着稻草。 地藏上下看了一遍樱子,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樱子手里的刀上。 “剑术怎么样了?” “还可以。”樱子看向自己手的刀,刀鞘破损不堪,刀刃锈迹斑斑。 这把刀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这人世的苦恶。 地藏和樱子两人的对话不像是仇人,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 “那。”地藏向后退了半步,把自己的刀抽了出来。 “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他的身躯站得笔直,就像是一颗盘踞着的参天巨木,巍然不动。 地藏从来不会退后,就算是在这个世间的滔天巨浪面前,他也只会遵从自己的原则。 他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坚信并坚持着自己心中所谓的公正。 但是在樱子的面前,他却先退后了半步。 他动摇了吗,他没有,他只是依旧在执着着而已。 樱子看了一眼初,初撑着伞,向后退开,退到了一边。 站在一旁,初在樱子和地藏的身上看到了弥漫开来的罪恶。 那黑色的雾气肆意地扭动着,张牙舞爪。 樱子拔出了刀,刀身上的铁锈都像是由鲜血凝成。 这柄刀本来不应该被握在樱子的手里,可是现在樱子已然放不下了。 ------------ 第五十一章:以使者的名义 “那么。” 一片枫叶从两人之间落下,映过两人的刀刃。 地藏低垂着的眼睛抬起,瞳孔收紧,穿过斗笠的缺口,那只眼睛里只留下了樱子的倒影。 “我来了。” “踏!”地藏一步踏出,地上的落叶卷起,伴随着剑客踏过的轨迹滞留在半空上。 而地藏的刀掠过了枫叶,刺向了樱子,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意。 枫叶、枫树、乱石、山丘的倒影在那刀刃上一闪而过。 那把刀似乎在铮鸣,似乎要把一切阻挡它的事物斩断。 只是这一剑,樱子就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 地藏是一个剑客,他与剑为伴无数年,他的心中只有剑,和那份近乎成为了痴念的偏执。 樱子不会是他的对手,因为樱子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当!” 让人意外的,这一剑被樱子艰难地挡了下来。 但是到底是樱子挡住了这一剑,还是地藏故意将这一剑刺在了樱子的剑上。 没人知道,就连樱子也不知道,她与地藏差了太多。 樱子咬着牙,向后撤开,手里的锈刀却在同一时间转过了攻势,斩向了地藏的肩膀。 地藏随意地将手中的刀一挽拨开了樱子的刀。 他至始至终都看着樱子的眼睛,这让樱子也不得不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沉静的,别无他物的眼睛。 “第二剑,接好了。” 这一次,地藏的剑举过了头顶,他就像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山峰,带着穿过云霄的巍峨气魄,俯视着世人。 这一剑带着无穷无尽的压力,让樱子有一种弃剑而逃的冲动。 但是她却停住了退后的脚步。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毁掉了她的一切,她会挡住这一剑,也会杀死他。 樱子的眼神凶戾了起来,手中的锈刀猛然抬起,她就像是一只妖怪,在山岳之前抵抗着。 “兹!” 两把刀交触在一起,摩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这一次两人同时退开。 风声一紧,漫天的红枫被吹得四下一散。 两人又同时向着对方冲去。 在很短的时间里,两人交手了数十次。 每一次地藏给樱子的压力都会增强一分,但是他没有一次伤到樱子。 直到就连樱子都发现,地藏每一次的攻击都故意是砍在她的刀上的。 “当!” 又是一声刀刃相触的声音,樱子向后退了数步。 “你是在愚弄我吗?” 她喘息着问道,眼睛里带着难以掩盖的戾气,握着的锈刀也仿佛愈加的斑驳。 地藏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是依旧举着刀,摆着进攻的架势,问道。 “你做好觉悟了吗。” 樱子抬起刀,没有说话,此时她的眼里,只有杀死地藏。 “我问你做好觉悟了吗!!” 地藏大吼道,他怒目圆睁,瞳孔里像是烧灼着火焰,带着骇人的威势。 樱子愣住了,在怒吼的地藏面前。 什么觉悟,她不明白。 地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会用他的剑回答。 那是拿起刀的觉悟。 那是杀人与被杀的觉悟。 那是面对比妖怪还要奸恶的人的觉悟。 那是只身一人,直面此世无尽丑恶的觉悟。 他收拢起自己的刀,弯下身来,手掌虚放在刀柄上。 在红枫里,他望向对面的樱子。 他早已做好觉悟。 而他明白,樱子没有。 “咔。” 地藏的手握住了刀柄,然后在一瞬间,将刀刃抽了出来。 雪亮的刀刃上,像是在一瞬间划过了这人世的模样。 在枫叶的凄美下,地藏抽刀砍向樱子。 樱子还在愣神,直到地藏的刀砍到了她的面前,她才仓促的刺出了一剑。 “噗呲!” 一剑之后。 地藏的刀停在了樱子的面前,而樱子的刀刺穿了地藏的胸膛。 在最后的一刻,地藏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刀。 血流过樱子的锈刀,殷红色的血迹在铁锈之间浸没,然后滴落在地上。 “咳。” 地藏干哑地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血迹,他头上的破斗笠倾斜着,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他的面容,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没有去管穿过胸膛的剑,地藏抬起头来,看向樱子。 他断断续续地沉声问道。 “你,做好觉悟了吗。如果没有,以后,就不要再用刀了。” 樱子呆呆地看着地藏,松开了手里的刀柄。 失去了借力的地藏缓缓倒下,倒在了地上的红枫里。 他用他最后的一剑,告诉了樱子这份觉悟。 也用他的最后一剑,劝樱子放下了刀。 “为什么。”樱子问道,她不明白。 地藏的眼睛横过,用仅剩的一点力气看向樱子,他干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没有业障,我杀不了你。” 樱子没有杀过人,她没有业障,从一开始地藏就不可能杀她,而这场复仇,也注定是以樱子杀死地藏而告终。 地藏自己知道,韶人也知道,只有樱子不知道。 “哈······” 地藏沉沉的喘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喵。”一旁的野猫窜到了地藏的身边,用自己的胡须蹭着他的脸颊。 地藏的瞳孔渐渐涣散,他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 “浮生一世,总有偿还之时。” 就像是四年前的那场火中一样,他说着这句话。 也不知道,是对樱子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这个秋天的枫树分外火红,像是浸染了血的颜色。 樱子静默地跪坐在地上,而初,一直站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樱子失神地对着身后的初,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初,到底什么是罪恶呢?” 这一次,初不再只是沉默,她思考着答案。 到底什么是罪恶呢,希尔曼为了更好的世界发动战争是罪恶吗? 樱子为了复仇而杀死地藏,是罪恶吗? 甚至说,地藏为了自己心中的原则而杀人,是完全的罪恶吗? 似乎都是。 那背负着这些罪恶的他们都是恶人吗,似乎又都不是。 初找不到答案,她抬起头来,看向这山坡上从樱子身上溢散开来的罪恶。 那罪恶在半空中肆虐着,像是在尖声戾笑。 嘲笑着她,嘲笑着这个世间。 她能够感觉得到樱子的痛苦。 把这个带走的话,樱子就会好一些了吧? 初想到。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为樱子做她唯一能做的事。 对着那遮蔽着天空的罪恶,初伸出了手。 如果,罪恶终将存在。 如果,必须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那么,让我将你的罪恶背负吧。 以使者的名义。 ------------ 第五十二章:你务要至死忠于你的誓言 如同潮水一样的罪恶从手掌涌入初的身体,她感觉得到,那巨大的痛苦将她吞噬。她感觉得到,那些罪恶啃食着她的身体。 但她只是看着身前的樱子,这样的话,就好了吧? 初想,这样樱子就能重新平静地生活了吧? 黑色的物质从初的皮肤上扩散开来,攀附着她的身体,覆盖了她的脸颊。 这时的初不想樱子回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想樱子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樱子说过,她们是家人,她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这幅丑陋的样子。 初拿着韶人送给她的那个点心盒子。 她小心地慢慢将盒子推到了樱子的身边,没有让樱子看到她的漆黑的手掌。 “樱子,这些留给你吃,很好吃的。” 初凑到在樱子的耳边,笑着轻声说道。 然后,她的身子碎开,随着那飞散的枫叶,消失在了澄澈干净的天空下。 一本书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初原本站着的地方,那是初的笔记。 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会带走罪恶,除了罪恶,她什么都带不走。 樱子一直静静地坐着,她没有回头,她也知道初不想让她回头。 就这样告别,也很好,不是吗? 一直等到身后只剩下了枫树的沙沙声,樱子才回过头来。 她没有去找寻初离开的方向,只是低着眼睛拿起了地上的盒子和书本,站起了身,默默走远。 留下了锈刀和死去的地藏。 ······ 六个月后,樱子回到了清心寺。 寺庙的门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推开门,门中的小院依旧熟悉。但是没有老和尚在喝茶,也没有初在扫地。 院子里,那棵樱花花树盛开着,粉白色的花朵在风里轻轻摇曳,树下,花瓣落了一地。 樱子走进了院子里,她坐在屋檐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本书。 少女翻开了书页,看了起来。 “今天教樱子练剑,樱子练得很不错,心情:高兴。 ······ 今天不小心砸坏了寺庙的水缸,住持拿木棒敲了我的头。心情:难过。 ······ 主持说新年许下的愿望来年就会实现,樱子看起来很期待,我也许了一个愿望,让樱子的愿望实现,应该,会实现吧?心情:不解。 ······ 今年的樱花又开了,樱子很开心,我想在院子里再种一棵,但住持不让,他说种不下了。心情:难过。 ······” 书页上,那些文字很简短,却让樱子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的一幕又一幕。 那些她曾经想要紧紧抓住,却又没有抓住的生活。 这时,一朵白色的花从书页之中滑落,那是那朵被初留下来的花,此时它的花瓣已经枯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樱花树下,眼泪沾湿了书页。 樱子微笑着,手掌轻轻的抚过书上的文字。 “初,你不说是,你只会带走我的罪恶吗?” 可你明明,把什么都带走了。 把一切,都带走了。 樱花树下,一无所有的女孩等待着暮间的晚钟,钟声会呼唤还没有回家的人们早些归来。 她等着,等着,即使她知道,那钟声唤不回任何人。 ······ 荒原的土地依然是黑红色的,带着血臭。 总有人说离开了故土的游子会怀念家乡土地的味道。 但是初想,她不会怀念这种味道。 荒原上的尸体却都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是被打扫干净了。 初的身体从半空中出现,然后摔落在了地上。 即使她不想怀念,她还是与荒原的土地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她的身体不能动弹,这一次罪恶带来的痛苦比她想象的大得多。这一次的恶,加上上一次的,很显然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她的身体中庞大的罪恶涌动着,摧毁着她的身体,又修复着她的身体,一遍一遍地折磨着她仅存着的意志。 必然有人要为罪恶付出代价,既然初选择了代替人们背负,她就要面对代价。 冰冷的恶侵蚀着初的心脏,即使是她,也感觉到了恐惧。 她就像是又变成了最开始来到使徒荒原的那个普通人,在原始的杀戮中恐惧着,躲藏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初的侧脸埋在荒原湿软的泥土间,她睁着眼睛看着远处,一动也不能动,她什么都看不到。 痛苦、孤独、恐惧将她吞没。 摧毁人软弱的内心,这是罪恶最擅长的事,如果初依旧像是最开始时那样麻木,她或许尚且不会这么痛苦。 但是很显然,初已经不像是最开始那样纯粹了。 初的轻轻地张开嘴唇,动了动。 “帮帮我······” 她乞求着帮助,那种深陷在泥潭之中的无助感,让她心底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但是没有人会回应她,她必须自己承担这一切,这是她的职责。 这场折磨持续了很久,荒原没有时间,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这让这处刑似的惩罚更加看不到尽头。 初一个人倒在荒原之上,此时的她想,如果身边还有尸体的话,倒也能多少让她感觉到一些安慰,可是那些尸体都已经被清理掉了。 到了后面,她通过掰断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不能失去意识。 而且,这也能帮助她记录模糊的时间。 应该是在她第一百零三次掰断自己食指的时候,那痛苦和冰冷从她的身体上缓缓褪去。 她依旧倒在那里没有动,嘴唇干裂,眼睛无神地半合着,脸颊上沾着黑红色泥土。 被掰断的食指缓缓修复,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恭喜,你又带回来了一份罪恶。” 天空中,那个不知名的声音这才再一次响起。 它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注视了一会儿倒在那里没有作声的初,过了很久,问道。 “你还愿意继续吗?” 它的声音里少见的带上了一些情绪,不过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初无神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微微地抬起,她看向荒原的天空。 那里,微弱的光明被遮挡在云层之后。 “我愿意。” 初虚弱地,微不可闻地说道。 她的手掌缓缓地握紧,握住了荒原的泥土。 这是她唯一的意义,也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 “嗯,那我会继续帮你强化你的身体,等待下一个任务吧。” 声音说完,消失不见。 荒原再一次陷入寂静。 初倒在那,倒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中,倒在天空与大地的交界之处。 她用她那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注视着云层之后,那黯淡的光明。 神说:你务要至死忠于你的誓言,我就将赐予你那生命的冠冕。 ------------ 第五十三章:特别的召唤者 荒原的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初只知道在那之后她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眼前的一切仍然是那副模样,没有一点改变,好像之前的昏迷只是她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就连天空中的云层都是依照规律变化的,如果不出意外过一段时间应该还会下一场雨,这是使徒荒原的规律,这种规律如同一种轮回,让身处荒原的人永远也走不出去。 初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轮回,早已习以为常。 她用双手支撑在地上,遥遥晃晃地支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四周已经没有了尸体,就像上一次答应她的那样,那个声音将这里打扫了干净。 没有血泊的荒地坐起来至少没有那种粘稠的不适感,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初坐着,将自己的一只手举到了面前,面无表情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了,她感觉得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今初各个身体素质都已经达到了700点,也就是普通人的140倍,而她自身恶的容量也达到了5000的额度。 强大的力量总能让人在险恶的环境下更加安心,但是显然初不会这样觉得,她的触觉变得更加微弱,现在的她已经难以感觉到触碰了。 而且她也明白,她身体里愈加增加的恶代表着,下一次收集恶的时候,会变得更加困难和痛苦。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容器,如果是最开始的初,是不会这样想的,但是她似乎已然有所改变。 “滴答。” 又是那种天空漏水的声音,初抬起头来,望向低压的云层。 无数的雨点开始落下,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知道下雨了,但是雨点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没有感觉。 她想喝茶,这样能让她的身体感到温暖,可是老和尚和樱子不在身边,也没有人泡茶给她喝。 “滴答,滴答,滴答。” 细密的雨声接连不断,使得荒原的土壤更加湿软。 初抬着头,孤独地坐着。孤独的时间,让她有了空暇回忆过去,虽然从前的她从来不会回忆过去。 还记得吗,那个将雪的故事说给初听的兽人,他是一个犬类的半兽人,有着一身棕黑色的毛发。 在荒原还处于杀戮中时,它和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聆听雨声,它们会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躲在洞里的阴影下,这样别的人找不到它们。 雨声是荒原上唯一一种能够让人心灵安宁下来的声音,因为它总是很轻柔,会冲刷掉地上的血迹。 初喜欢靠在兽人的身边,它的毛发很柔软,也很温暖,不过因为这件事兽人和初抱怨了好几次,它说这样初会弄乱它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毛发,不过初从来没有听取过它的意见,久而久之,它也就习惯了。 现在想起来,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在初用剑杀死兽人的时候,在兽人选择让初活下来的时候,那些就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从前的事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孤独而已。 她,是唯一的使者。 “初,你准备好下一个任务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初的回忆。 它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大概也只有初这位使者能同它好好沟通了。当然,这地方也没有别的能说话的家伙。 初站起了身,用自己的行动作出了回答。 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她身上漆黑的罪恶展开变成了一件破烂的黑色布袍,这是她从前常用的装束。 布袍的衣摆低垂着,兜帽遮住了初的半张面孔,雨里,漆黑的使者等候着命令。 “这一次,你要带回的罪恶名为孤独,因为特别的原因,本次的任务信息我会先传达给你。” 声音说着,一段信息被传入了初的脑海中,这是有关于这次任务的基本内容,和召唤者的要求。 初大致的阅读了一遍,声音继续说道。 “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初的面前,通向世界的大门再一次缓缓开启。 ······ 地球,已经落寞了。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变得破败不堪,灰色的废墟,昏沉的阴云和污浊的废水成为了这里的主色调。人类背叛了他们的母亲,最终走向了被放逐的路。 人们离开了地球,前往太空寻找其他可以居住的环境,至于他们找到了没有,这就不知道了。 总之,他们把一些没有必要带走的东西留在了这颗从前生育他们的废墟星球上。 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废弃,有些东西却至今都还在运行。 B3068-EDR型机器人就是其中之一。 EDR机器人,全名Environmental Detection Robot,也就是环境检测机器人。 在人类尚对他们的地球母亲抱有一丝期待的时候,它们被制造并量产了出来,全面的对地球的表面环境、土质、空气质量进行了检测,最后无奈的得出了地球已经不再适合居住的结果。 人类离开了,而EDR机器人还在运作着,它们走遍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遵从着人类最后的命令寻找着宜居的生活环境。 可是,这种徒劳的行为终将以无果告终。 在人类文明的废墟中,一台又一台的EDR机器人停止了运作,有的是机能损坏,有的能源板出现了问题,失去了运作下去的能源,更严重的,程序出现了错误,开始相互攻击,破坏同类。 终于有一天,就连EDR机器人的身影也都开始在地球上渐渐消失。 这颗星球终于成为了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寂静之星,废墟之中,万物寂静。 不过,总有一些东西,会幸存下来的。 “兹,兹,兹。” 随着一声声有些刺耳的铁片摩擦声,一个废旧的人形机器人在废墟中行走着。 它的表面布满了铁锈和划痕,有些地方还沾着泥土和灰尘,曾经涂刷在它身上的光洁好看的油漆已经一片片的脱落,只有它的胸口还留着一行数字——B3068。 它是少有的还在运行的环境检测型机器人,它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 它只知道有一天,它理解了一些东西,那时的它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清了这个世界,这个满是废墟的世界。 从那时起,它就是孤身一人,哦不,孤身一机,在这颗星球上行走着。 它遵循着它的创造者人类留给它的命令,寻找适宜的生存环境,同时,在路上,它也寻找着它的同伴。 可惜,它见到的同伴不是已经停止运作,就是程序崩溃,变成了混乱的机器人。 它很孤独,这是它在人类留下的语言中找到的词汇。 今天它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良好的环境和正常运行着的同伴。 B3068的眼睛,哦,也就像是那双圆形的淡绿色显示灯,低落地闪烁了一下。 这时,它看到了废墟道路的中央,放着一块怪异的方形石子。 那块石子和它见过的所有的石子都不同,规则的方形很标准,简直就和它身上的零件一样标准,上面,有着怪异的纹理。 ······ 孤独的罪责在于,孤独者因孤独,自我放逐。 ------------ 第五十四章:一步之外的距离 那是什么? B3068侧着头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注视着地面上的这块石头,眼中并不明亮的光芒闪烁着。 它像是在思考,一个机器人会思考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问题,B3068觉得它会,在它感觉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它感觉它就已经学会了思考。它行走在废墟中,思考着方向,思考着自己的同伴,思考着创造者人类留给它的指令。 也因为这样的思考,使它感觉到了孤独。它发现自己的身边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它发现没有任何人或者机器可和它交流,它发现这片废墟上,只有它一个机器人在行走。 或许感觉到孤独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当它们开始思考,当它们发现在自己远离族群,或者与族群格格不入之时,就会感到孤独。 但它们其实只是想要找到另一个相似的生命相互倾诉而已。 不过现在可以先不说这些。 B3068依旧在看着自己身前那块与众不同的石头,它向前迈了一步,弯下腰用那只生锈的金属手臂捡起了石子。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它的意识里。 “嘟——” B3068胸口上的指示器亮了一下,发出了一段电子音频的波动声。 这听起来就像是他的心跳停跳了一下。 然后。 “滴滴滴!” B3068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直接丢开了手里的石块,慌不择路地跑到了一边的一根路灯后面躲了起来。 细长的灯柱自然遮不住它那巨大的身体,它趴在那,抱着自己的头瑟瑟发抖。 那是一个声音,它听到了一个声音,它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那应该是一段话,一段语言。 这是它第一次,听到自己思考之外的话语。 也就是说,这是第一次有东西在同它说话。 这也难怪B3068被吓成这样,当然,它如果能在恐惧的时候找一个更恰当的躲避地点就更好了。 它这样的体型,躲在路灯的后面,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B3068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昏沉,它头顶上的路灯闪了闪,发出了淡淡的光。 在这个年代里,城市的废墟中,夜晚还会亮起的路灯寥寥无几。 “滴。” 路灯的光芒似乎给了它一些勇气,B3068慢慢地抬起了头。 它躲在自己的手臂里,淡绿色的眼睛偷偷地看向那个被它丢在路边的石子。 它的直觉告诉它,那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它确信它拿起石头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在对它说话。 它想再听一次那个说话的声音,从来没有东西同它说过话。 B3068似乎下定了决心,它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上,慢慢地爬向了那个石子。 只要有一点危险,它就躲回去,它是这样想的。 不过它没有想过,躲在路灯后面,能起到什么作用。 它离那块石头越来越近,终于,它又来到了一步之外的距离。 B3068沉下身子,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它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点在了那块石头上。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如同就在它的耳边,近在咫尺。 像是触电了一样,B3068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它呆呆地看着那块石头,淡绿色的眼睛中,光芒逐渐变得明亮,它似乎对此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滴。”手指再一次碰在石头上。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 接着又一次,又一次。 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但是B3068乐此不疲。 声音,它听到了声音,有人在对它说话! B3068从地上坐了起来,它将石头碰在自己的手心中,放在面前端详着,如获至宝。 如果使徒荒原的声音知道了有人把召唤的石头当成了玩具,估计会很郁闷吧。 总之,声音再一次在B3068的意识中说道。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 召唤? B3068并不是很清楚这个词汇,这像是人类的词汇,人类的一种语言。 它不明白这个词汇的意思,但是它想回应它,它想回应这个声音。 因为它很孤独,它想要听到更多的话。 “滴滴(召唤)?” B3068同它的电子音频念出了这个词语。 下一刻,它手中的石头碎开。 在它不知所措的时候,石头的碎片中弥漫出了一股黑色的雾气。 雾气在它面前的半空中凝聚,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B3068傻傻地坐在原地,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看着,看着那个人形逐渐成型,就像是被一种未知的存在造就的生命,一个人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她落在地上,穿着一身有些破烂的黑袍,头上戴着一顶兜帽,站在B3068的身前。 两个家伙就这样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相互看着。 黑雾凝聚而成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让B3068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跑。 它打量着眼前的人,那应该是一个人类,很小,只有它的一半高,甚至它坐着都要比她高出一些。 打量了很久之后,B3068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举动,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手。 就在它的手要碰到对方的时候,披着黑袍的人突然出声说道。 “使徒初,遵从召唤而来,听后差遣。” “滴滴!” B3068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手脚并用地快速地爬到了路灯的后面,抱着头躲了起来。 这个胆小的机器人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初站在原地,侧过头来,看向躲在路灯后的机器人。 这次召唤她的召唤者真的很特别。 不过荒原的声音已经给了她任务的要求,起码不会让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踏。” 初向着路灯下走去,停在了离机器人一步之外的地方,她摘下了兜帽,向着机器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你召唤了我,我将遵从命令,陪伴你余下的生命。” 这一刻,这似乎成为了这颗寂静的星球上唯一的声音。 B3068并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因为契约的关系,初的意思被准确地传达给了它。 它慢慢地抬起了头。 有些昏沉的灯光下,它看到了那个人对着它伸出了手,用那双如同星空一样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它的双眼。 夜晚,废墟上孤独的路灯,照亮了两个孤独的生命。 星空之下,万籁俱静。 ------------ 第五十五章:随着星球流浪 天空中的太阳发出明亮的光芒,光芒穿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城市的废墟,照耀着荒凉的土地,照耀这颗废弃的寂静行星。 从前,它明明是太阳最宠爱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幅样子。 残破的废墟里依稀还能够看到从前那辉煌繁荣的文明,属于人类的文明,属于地球的文明。而现在,这些文明只能在断裂的桥梁,倒塌的高楼,和空无一人的街道下静默无声,再也没有人能够述说。 “兹,兹,兹。”空荡荡的街道上,任何的一点声音都是那么明显,何况事B3068那样巨大的脚步声。 它向前迈动着脚步,身上老旧的铁板相互摩擦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上。 它低着头,握着两只手,转动着自己的手指。那模样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娇羞的少女,可它却是一个体型巨大的机器人。 显然它的动作与它的样子并不相配,不过它确实很紧张。 偷偷地抬起自己的眼睛,B3068看向了身边的另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少女。 少女的侧脸说不出是柔和还是冷漠,那是一种平淡的表情,没有掺杂一点情绪。 黑色的短发垂在她的耳边,随着迎面吹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 她样貌很具有吸引力,无论用什么样的审美观来说都是这样,她就像是被最精湛的工匠雕琢出来的最美好的作品,被赋予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丽。 但然后,又像是恶作剧一样,工匠最后在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刀疤,毁掉了这件完美的作品,非叫所有人为她惋惜。 不过B3068不懂这些,它注意的是少女的那双眼睛。 那双像是黑夜一样漆黑,却能够映衬出星空的眼睛。 那双在昨晚注视着它,发出了寂静之中唯一的声音的眼睛。 对于这个与它完全不同的生命,B3068很好奇,也很期待,却不敢接近,因为对方似乎太过于的美好了,让它有些自惭形愧。 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损老旧的零件,B3068淡绿色的眼睛暗淡了一些,接着又偷偷地看向初。 可能是注意到了B3068的视线,初回过头来,看向了它。 见到少女发现了自己的偷看,B3068连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它看向天空,假装随意地摆着双手,发出滴滴滴的电子音。 仿佛从刚才开始它就只是在欣赏天空的景色一样,虽然那片天空什么都没有。 初看着B3068,她当然不介意B3068看自己,她刚才在想着的是任务的问题。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是陪伴B3068余下的生命,但是她并不是很懂得什么叫做陪伴。 只要陪在它的身边就好了吗? 想着,初移动脚步,靠近到了B3068的身边。 B3068显得更加紧张了,甚至走路都变成了同手同脚,让它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程序出现了错误。 这时,初却抬起了一只手,她轻柔地握住了B3068粗糙的金属手掌。 灰红色的铁锈沾在了初手上,不过她并没有放手,而是看向B3068。 既然是陪伴,她在想是不是要表现的更加亲近一些。 握住对方的手,是初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能表示亲近的办法。 她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 但下一瞬间,B3068原本还在将前埋进的脚步顿住了,胡乱晃动的手臂也停了下来,巨大的身体僵在原地。 它感觉得到初正握着自己的手掌。 “嘟——” 胸口的指示灯亮了一下。 它又一次发出了那种像是心脏停跳一样的声音。 半响。 “砰!”随着一声闷响,一股白色的蒸汽从B3068的头顶冒了出来。 它的主板因为过热,以至于开启了自动散热功能。 初站在一旁,疑惑地看着B3068的样子。 至少在旁人看来,它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抱歉,这样不行吗?” 初平静地道着歉,松开了B3068的手,她以为自己做错了。 B3068恢复了一些,听到初的道歉,它一边向外冒着蒸汽,一边慌张的摆着手。 “滴滴滴。”电子音频急促地响着。 初似乎是听明白了B3068的意思,又似乎是不明白,不解地仰着头,看着这个巨大的机器人。 “兹。” 最后,B3068垂着头放下了双手,像是放弃了解释,因为它自己也解释不明白。 两人重新开始沿着道路向前走。 不过这一次,B3068走在初的身边。 它低头看着破旧的自己,犹豫了很久,终于缓慢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初的手掌。 它的温柔很笨拙,生怕自己太用力,弄伤了初。 初没有拒绝,感受着握着自己的巨大又粗糙的手掌,她默默的走着。 不过这算是一种陪伴吗,她不知道。 但两个孤独者的灵魂,似乎靠近了一些。 废墟中,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握着一个少女的手走在路上。 它们就像是两个流浪者,两个最后的流浪者。 随着这颗空无一人的星球,在无尽寂静的太空里,漫无目的地流浪着。 ······ 人类创造B3068的时候,给了它唯一的指令,寻找还能够生存的环境。 它从未放弃过这条指令,首先它不会违背它的程序,其次,它也期待着它找到适宜的环境的那一天。 它想过,如果它能够找到适宜的环境的话,那它的创造者们就会回来,他们会重建家园,它也就不会再那么孤独了。 它期待着有一天,人类能够回来,从浩瀚的星空之中,回到地球。 那时,这颗已经死去的星球,就一定会重新活过来。 它是这样想的。 所以它一直在寻找着,在它的同伴们一个一个损坏,一个一个背弃了指令成为了混乱机器人的情况下,它还是在寻找着。 在就连人类都已经放弃了的情况下,它也依旧在寻找着,从没有放弃过。 也许,它已经是最后一个还在坚持着这件事的家伙了,但又也许它不是,谁知道呢。 天空是昏沉的,云层之下弥漫着棕红色的烟雾。 初坐在一座高楼的房顶边,俯视着这座城市的残骸。 这地方和使徒荒原很像,空荡荡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像是一个样子。 B3068站在初的身后,它的手举过头顶,手指上自动分裂出了一个开口,采集着四周的空气样本。 它在检测这里的空气质量。 应该是举了一会儿,B3068放下了自己的手,它手臂上的一个显示屏里,出现了几行数字。 B3068看着显示屏里的数字,眼中淡绿色的光闪了闪。 其实这个地方的空气质量它从前就检测过,它的数据库里还留有着它从前在这里收集到的数据。 相比于那个时候,现在的空气质量已经好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达到人类定下的要求,但是它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就在B3068和初待在楼顶上的时候,楼下的街道里,走过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机器人。 “兹,兹,兹。” 它走路时,铁板摩擦的声音几乎就和B3068一模一样,甚至它的样子也几乎同B3068没有区别。 少许的不同在于,它的胸口上的数字是C6752,而且它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 ------------ 第五十六章:害怕不要躲在墙角,这样不方便逃跑 B3068放下自己的手,它抬起头,看到初正坐在楼顶边缘的位置上,眺望着这座废墟里的城市。 它侧过眼睛,与初一同眺望着,这样的景象它自己曾经独自看过无数次,这还是它第一次与人分享。 但是如果可以,它想让初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地球。在人类的历史数据中,它看到过,地球曾经那无法言喻的美丽,那是太空中蔚蓝的宝石之星。 B3068走到了初的身后,将自己的金属手掌轻放在初的肩膀上,然后指了指延伸向远处的街道。 它的意思是,它们该离开了。 初能够明白B3068的意思,站起了身。 可就在这时,B3068看到了高楼下的路上,走过了一个机器人。它淡绿色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警觉地闪动着。 如果是最早的时候,它可能会因为看到同伴而兴奋的上去尝试搭话。但是被攻击过几次以后,它就明白了,那不是同伴,它们是混乱机器人。 混乱机器人,顾名思义它们是主程序出现了错乱的机器人,这导致了它们的行为也同样的混乱,具备极高的攻击性,它们几乎会攻击它们看到的一切能动的东西。 通常情况下机器人很少会出现混乱的情况,但是这种混乱在EDR机器人中却并不少见。 因为它们被遗弃了,被它们的创造者。 而且那些创造者还给它们下达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指令,让它们永远与废墟作伴。 于是一个又一个EDR在没有尽头的寻找中背叛了主程序,也就是背叛了指令,它们已经不想再寻找了。 它们没有思维,甚至不遵守最基本的运行程序,它们只是破坏。 在B3068看到那个机器人的时候,高楼下,那个缓慢行走的机器人也抬起头看向了B3068,那双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兹!” 铁片摩擦的声音响起,那个混乱机器人蹲在了身子,接着猛然跃起,跳到了高楼的墙壁上。 “砰!” 墙壁被砸出了烟雾,烟雾散去后,混乱机器人的双手深陷在墙壁里,攀附在垂直的高墙上。 “砰砰砰!”它开始爬行了起来,通过将双手砸进墙壁,一点一点地爬向楼顶。 B3068第一时间将身边的初横抱在手里。 初还在不解地打量着那个正在爬墙的混乱机器人,在她看来,这个机器人的样子和B3068很相似,难道不应该是同伴吗? 但是B3068已经抱着她跳下了顶楼。 下坠的风从初的耳边吹过。 随着一声巨响,B3068抱着初半跪着落在了地上,它膝盖上的铁板凹陷了一块,腿上的螺丝也崩断了几根。 但是它没有时间管这些了,它抱着初开始快速的奔跑了起来,它不会是混乱机器人的对手,这一点它很明白,它只能逃跑。 B3068奔跑的速度很快,堪比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轿车,但是无奈地是,它身后的是和它相同型号的机器人。 “兹兹兹!” 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响起,混乱机器人紧紧地追在B3068的身后。 他们保持着一个极高的速度快速地穿行在废墟城市的街道上。 发现在短时间内很难追上B3068,混乱机器人伸出手抓在身边路过的墙壁上,它从墙壁掰下了一块巨石。 举着石头,手臂因为过热上冒出浓烈的蒸汽,但同时,混乱机器人也将这块巨石砸向了B3068。 “砰!” 巨石沉重地砸在B3068的背上碎裂开来,正在高速奔跑的它失去了平衡,抱着初摔在了路面上。 伴随着火花,两人在路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咔咔咔。”陈旧的金属关节呻吟着,B3068抱着初缓缓起身。 它将初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初受到半点损伤。 不过它的身上,却到处都是划痕和破损。 街道的另一边,混乱机器人慢步走来。 它的身上还在升腾着蒸汽,透过蒸汽能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睛,手臂上的几处关节旋转着,应该是在调整刚才为了抛出巨石而过度运转引发的损伤。 “它是威胁吗。”初被B3068抱在怀里,淡淡地说道。 这样的话,她会清除威胁的。 混乱机器人的脚步愈来愈快,最后,向着初和B3068高速跑来。 就在初准备动手的一刻。 B3068却做出了她意料之外的举动。 这个笨拙的机器人抱着她,趴在了路面上,将她完全挡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迎接混乱机器人的攻击。 它不想让初受到半点伤害,这是它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很显然B3068并没有好好地阅读过契约,它不知道虽然任务有所要求,但初的作用可不只是陪伴而已。 不过,这也是初第一次感觉到被别人保护的感觉。虽然保护她的,是一个很胆小的机器人。 “砰!” 一声闷响回荡在街道上。 无人的城市里,声音久久不散。 初在B3068的身下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混乱机器人砸向它背上的拳头。 在B3068呆涩的绿眼睛下,还没有它一半高的初将它整个抱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放在了一旁。 “滴滴?” B3068茫然的电子音频响了两声。 而初已经站在混乱机器人的面前。 “兹!” 看着眼前矮小的人类的人类,混乱机器人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金属的手掌握紧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它的身前,初也握住了手掌。 “呼!”风声卷起,巨石一样的拳头落下。 初也迎上了一拳,不成正比的两个拳头撞在一起,却又是一声巨响。 “砰!” 一条金属断臂高高飞起,断裂的电缆还在闪烁着电光。 断臂落下,初垂着手,看着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混乱机器人。 她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握住了机器人的另一条手臂。 “咔嚓!” 扭曲断裂的声音响起,混乱机器人的另一条手臂也被初扯了下来。 初握着断手,双脚踏在地面上,转身一击重击挥打在了混乱机器人的胸口。 “砰!” 就像是被击打飞出的垒球,混乱机器人侧着头,被打上了半空。 初蹲下身子,一跃而起,半空中炸出一圈气浪,她超过音速数倍的速度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瞬间,初出现在了混乱机器人的上方,眼里微弱的红光拖过一道红线,一脚踏在了对方的身上。 两个身影急速落下,砸向地面。 伴随着碎裂声,撞击声,和重击声,混乱机器人再也没有能从地上爬起来的机会。 初强横地将它压在地上,在它无力的反抗里,把它一块一块地拆了开来。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咔。” 初握着已经被拆成两半的混乱机器人的残躯,直起了身子。 “当。” 破损的金属残躯被她随意地丢在地上,她回过头来看向B3068。 “威胁已经清除(拆解)完毕。” 而B3068呢,它正躲在废墟的墙角里,看着初,瑟瑟发抖。 ------------ 第五十七章:寂静之中的回声 B3068的机体磨损的不轻,有一些零件也损坏了。但是所幸初物理拆解了那个混乱机器人,它身上的许多零件都可以给B3068使用,不过这也需要一点修理的时间。 两人离开的时候,也顺便带走了混乱机器人那已经残破不堪的机体,不过看着它那折断的胸板,残缺的四肢还有已经被拆掉了一半的脑袋,B3068还是心有余悸。 显然它以为“弱不禁风”的少女,要比它想象中的凶残那么一些,也可能,也不止一些。 这时。 被提在B3068手里的混乱机器人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它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 它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闪动了一下,只是这一次,闪动的是淡绿色的光芒。 “滴滴···滴···滴滴滴······” (寻找···为···了人类······) 留下了这样一段音频,那只眼睛永远的黯淡了下去。 B3068听懂了这段最后的音频说的是什么,它提着混乱机器人的残骸,黯然地低了下头。 或许它更应该庆幸吧,至少它的同伴,在最后一刻没有带着混乱离去。 至少,这一刻,它不再是唯一记得这条指令的机器人。 人类已经放弃地球了,可是,他们的造物还没有。 因为它们不够聪明,因为它们是只遵循指令的笨拙的机器人。 夜晚的行星之上很冷。 就像是从宇宙里吹来的风,从这荒废的星球上吹过,刺骨的寒冷让这星球没有半点生机。 B3068坐在一个乱石堆上,它正将从混乱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零件组装到自己的身上。 初抱着腿,坐在它的一旁,看着远处,看着这个世界。 初的身体是由恶构造的,所以黑暗遮蔽不了她的眼睛,她能够凝望的很远。可即使如此,她在这颗星球上看到的依旧只有荒凉和废土。 这是一个悲惨的世界,和使徒荒原一样,深陷在绝望之中,深陷在寂静里。 你想象过这种感觉吗,当你身处于一个广域的世界,世界的颜色让你觉得单一厌倦,于是你发出声音,希望能得到回应。可绝不会有任何回应,你只能听到你自己声音的回响。 这种感觉是会将人逼向崩溃的边缘。 可事实上,应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世界,在他们自己的心中,也许是一片荒原,又也许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在他们孤独的时分,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绝望的呐喊,希望外面的人可以听到,但是没有人能够听得到。他们等待着,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传入寂静。 于是,每一个人都是在崩溃和理智之间挣扎着,在这个孤独悲惨的世界里挣扎着,背负着孤独的罪恶。 初和B3068都是如此。 只不过,初选择了麻木,而B3068依旧在期待着。 “兹,兹,兹。” B3068又拧紧了一颗螺丝,固定住了它腿上的夹板。 它侧过头来看向初。 初正安静无声地坐在一边,脸上没有表情,身体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时的B3068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它觉得,初比它更像是一个机器人。 遵守指令行事,在没有指令的时候,就一动不动地坐着,这不就是和机器人一模一样吗? 乱石堆上,B3068抓了抓自己的手指,它不希望初是这样子的。 然而它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过突然,它像是有了什么想法。 它抬起手打开了自己胸前的胸板,在里面翻找着起来。 B3068的胸板下是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里面除了会留有一些它留给自己替换用的零件之外,还会留有一些它在废墟中找到的有趣的东西。 比如,它曾经找到过一盒完整的磁带。 它是有磁带读取功能的,不过这个功能一般都用于读取信息和文件,在人类离开之后它的这个功能就没有怎么再被使用过,直到它找到这盒磁带的那一天。 B3068从自己胸口的储物盒里找到了那盒磁带,取了出来,拿在手上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像是生怕损坏了一些。 这盒磁带它只听过几次,因为害怕弄坏了所以一直都舍不得听。 它伸出手,满怀期待的轻拍了拍初的肩膀,它相信初会喜欢的。 初以为B3068有什么要求,回过头来,却发现B3068正拿着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在她面前展示着。 “这是,什么?”初问道。 “滴滴。” B3068卖关子似的举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初等一下。然后它将磁带盒放在了自己胸口的读取器上。 磁带盒慢慢地被收入了进去,转动了起来。 “滋,滋——” 在一段电流音之后。 “当。” 随着第一个声音响起,一曲空灵的音乐开始播放。 像是如镜的水面被惊动,这寂静的夜晚悄然泛起了涟漪。 像是被触动了心脏,初呆了一下,看着B3068胸口上转动着的磁带。 那是一曲轻音乐,没有人声,只有轻柔如水的乐声沁入这夜色里,在废墟中的乱石堆上回荡着。 B3068也听得入迷。 这应该是这颗星球上最后的乐声,如同是寂静之中的回声,它孤独的奏鸣。 但是B3068想要初看到的并不只是这些,它抬起手来,指向天空。 初顺着它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 于是,使者看到了一条银河。 漆黑的夜色里,璀璨的星云毫无遮蔽地闪耀着,占据了夜空,占据了她的视线,让人分不清楚哪一边是天空哪一边是地面。 注视着那里,就好像是会掉进那深邃无边的夜色中一样,就好像是会坠入那条星河里,沉入其中似的。 也许难以用言语形容那样的景象。 当天空之下,你孤独的伫立。 当星河无尽,星光照耀你的身影。 当你注视着繁星,似乎是宇宙将你拥入怀里。 这个时候,你已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你已经看到了一切。 这就是B3068想要让初看到的东西,它最宝贵的宝物。 这是它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此时,它将之与初分享。 寒冷孤独的行星上,最后的寂静之声吟唱着。 初仰着头,摇望着星空。 而B3068却看着初,看着她那漆黑的眼中倒映出星河。 它们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眼中的那片星辰璀璨,即使是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 你,为这个悲惨的世界心动过吗? 如果你问我,我会真诚的告诉你。 是的,我曾经毫无保留的心动过,而如今也是。 ------------ 第五十八章:与世界相拥 浅浅的风吹拂在脸上,将清晨的凉意透入人心,初睁开了她的双眼,那双寂静的眼睛。她并没有睡着,昨晚她也并没有休息。 她似乎依旧沉浸在那夜晚满天的星河里,沉浸在那种与世界相拥的感觉中。 那种毫无保留的包容,包容着她的一切,包括她身上罪恶。 这个世界无私地将她拥入怀里,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许世界对待每一个人都这样,似乎它从未关心过你,但是它永远包容着你,愿意接纳你的所有。无论你好坏优劣,你都在被容纳着,从未被驱逐过。 你身处于宇宙中便是身处于它的怀抱中。 在你自以为孤独哭泣之时,它怀抱着你;在你自以为孤立无援之时,它怀抱着你;在你痛苦时分,在你喜悦时分,在你茫然时分,在你寂寞时分,它都在那,从未离你而去。因为,你从未离这个宇宙而去。 孕育着生命的最伟大的母亲,始终在那。 又也许,这便是对孤独者最大的慰藉,他们从未真正的孤独过。 他们紧握着双手,手里便什么都没有,但是当他们松开手的时候,便是握住了一切。 可能B3068就是坚信着这一点,所以才始终期待着吧。 初转过头看向B3068,它还在休眠,每个夜晚它都会休眠以节省能源,而到了白天的时候它就会打开能源板接收阳光。 初慢慢地靠近了B3068,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它的面庞前。 她打量着这个老旧落寞孤独的机器人,初感觉的到,它们是相似的,又完全不同。 她在孤独的时候,选择了麻木,不看、不听、不问、不想,她放逐了自己。 而B3068却始终向着这个世界,展开着怀抱,即使时光将它风蚀,即使它从未得到回应。 知道吗,此时的初有一个想法,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被救赎者。 她在醒来,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她逐渐察觉到这件事。 在希尔曼教会她笑得时候;在荣光赐予她信仰的时候;在春来的燕子向她报恩的时候;在樱子趴在她背上的时候;在女孩对她说我们是家人的时候;在B3068,为她指向星空的时候。 她感觉到了,她正在一点一点的醒来,重新看向这个世界。 看到了什么? 她还不知道,她的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但是她知道的是,她在睁开眼睛,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看清这个世界。 那时的她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她开始有了期待。 初伸出了一只手,缓慢而柔和的搭在了B3068的脸庞上。 “滴滴。” B3068淡绿色的眼睛明暗闪烁了一下,它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初。 “滴滴!” 它像是又受到了惊吓,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然后“砰”的一声撞在了乱石堆上。 零碎的小石块掉落下来,当啷当啷地砸在它的头上,将它的身子掩埋了小半。 而B3068两眼迷糊地坐在那,脑袋噗噗作响地,向外冒着蒸汽。 它是一个胆小且害羞的机器人,这点不可否认。 “呵呵。” 初看着B3068的样子,掩着嘴巴轻声笑了起来。 看到初笑了,B3068呆呆地望着,它以为初喜欢看它喷蒸汽的样子,抓了抓脑袋,握着手像是憋红了脸,又卖力地喷了两股蒸汽。 初的笑声不是那么沙哑,虽然有些低沉,却也很好听,笑声传远,像是乱石和废墟都在侧耳聆听。 晨间的笑闹结束之后,初站了起来,她向B3068问道。 “我们今天去哪?” B3068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石子,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 “滴滴滴。” 它今天要去那里检测环境,它还从未去过那里,说不定可以在那里找到良好的生存环境。 今天的它,依旧满怀期待。 期待着人类从星空归来,期待着能够让初看到地球曾经的美好。 所以它一如既往,从未放弃,也不知放弃的继续寻找。 ······ 从前有一个年轻人去找神父。 他落魄不堪地来到神父面前,向神父责问。 “神爱世人,为什么祂从未拯救于我?” 神父回答说。 “神爱世人,不在于无微不至,而在于祂从未苛责。” 即使世人皆自私自利,祂亦从未苛责,并赐下空气、光明、土壤、净水,为人的诞生而祝福。 (此处的神,以指代这个包容着我们的世界,它真的从未苛责,因为我们根本承担不起它的苛责。在这浩瀚的宇宙星辰里,一次苛责便足以将人毁灭。) ······ 午后下了一场小雨,清冷的雨水冲洗着大地,废墟的颜色更加深沉昏暗,但是在云层之间,阳光仍旧依稀,从未退去。 B3068和初坐在一个墙角下避雨,听着细密的雨声,它们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风吹得雨点飘摇,有不少落进了墙角下,淋在两人的身上。 B3068默默地举起双手,遮在初的头顶,他巨大的手掌就像是张开的雨伞,将雨点挡在外面。 初仰起头来,她看着B3068浅绿色的眼睛,轻轻向后,靠在了它的身上。 不知何时开始,她也已经能够安静坦然地享受这种平淡的时光了。 “谢谢。” 初对着B368说道。 “滴滴。” B3068的电子音频被淹没在雨声里。 灰暗的废墟中,街道上满是裂缝,雨里,一株小草生长在裂缝之间。 它被雨水敲打着,一次一次地弯腰,又一次一次地立起,它随风摇曳着,紧立着根蔓。 它的淡绿色被雨水洗刷得更加鲜明,它的叶片被风吹鼓的更加舒展。 它是这片废墟之中唯一不同的颜色,在雨里,在晦暗中,它仿佛缓缓地晕染了开来,晕开了这个冷清昏沉,彷徨着的雨天。 而灰色的星球,似乎也展露了微笑。 即使你曾经孤独,即使你一无所有,即使你早已身心疲惫,伤痕累累。 明天,请依旧满怀期待吧,不要放弃寻找,请相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属于你的那个世界在等着你。 它正张着双手,微笑着,等待着,将你拥入怀抱。 (于此,新的一年,请允许我向你们献上我最美好的祝福,为这个并不一定那么美好却叫人深爱的世界。) ------------ 第五十九章:唯一的罪人,最好的结果 雨越下越大,大到不得不找一个地方躲雨。 废墟里,初和B3068找到了一间教堂,相比于其他的建筑来说,这里保存的相当完好,至少屋顶没有破损。作为一个避雨的场所来说,它已经达到要求了。 教堂的面积不小,走廊、庭院、忏悔室、礼拜堂一应俱全,虽然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但是依旧能够看得出当年这里聚集着的无数信徒的模样。 初和B3068推开礼拜堂的门时,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大门落下了一片灰尘。 B3068跺着脚抖落着残留在身上的雨水,至于刚落下的灰尘,它不在意,它本来就浑身都是。 B3068的跺脚声在宽阔寂静的礼拜堂中阵阵回响,初向前看去,成行的长椅排列在两旁。上面堆积尘埃,有的倾斜着,有的倒在地上,这让这个原本庄严的祷告之地,看起来带上了几分苍凉。 雨中微弱的阳光穿过墙上的窗户,落在祷告台前,使之难得的留有着些许圣洁。 “沙沙沙。” 雨点敲打着窗户,外面的雨声不止。 初简单地环顾了一圈礼拜堂。 不知为何,目光停留在祷告台前,有些出神。 祷告台上没有修女吟唱着圣歌,没有神父读词,只有一本孤零零的书摆在那里,摆在台前的支架上。 “滴滴滴。” B3068的电子音作响,它似乎是在抱怨这个并不好的天气,它不喜欢雨天,雨天可能会让它短路。 初慢步走向祷告台,直到静立在台前,她仰着头看着祷告台后的墙壁,那面墙上绘着精美的壁画。 虽然有许多地方的颜色已经脱落,但是依旧不难看出那壁画画着的是什么。 它画着一片血色荒原,而荒原之上的昏沉天空外是七色的霞光,霞光里有一张嘴巴,像是代表着一种未知的声音。 也就是初为什么从一进来就注视着这里的理由,这壁画就像是在画着使徒荒原一样。 画着那片她伫立的荒原。 B3068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它见初望着壁画发呆,也没有打扰初,安静地找了一张长椅坐下。 因为初不理它,它只能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着自己的手指。 好久,初不再注视着壁画,她低下头,看着支架上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厚重的书籍,如果要具体形容有多厚重的话,大概就是砸在头上可以对人造成致命伤害的那种厚重。 初伸手拂去了书页上的灰尘,然后将书本翻了开来。 开篇的第一页,书本上只写着一句话。 “神明已死,但其意志尚且弥留,继续着其未尽之事。” 书上的文字初看得懂,在传达任务信息的时候,那个声音就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各种语言也传达给了她。 初继续阅读,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读下去。 她不知道读了多久,那暗黄色的书页被她一页一页地翻过。 直到她读到了其中的一个章节,她的手停了下来。 “神曾派使者带走人的罪恶,但使者最终死于罪恶。神离开后,祂的意志继承了此未完之事。它欲要带走人的恶,于是它开始寻找使者。 神的意志不同于神,它召集无数人与性命至于荒原。 它如此残酷无情,让无数性命相互残杀,只意在选出最恶之徒。 直至恶徒于尸骸中诞生。 它用罪恶为恶徒重塑躯壳,让罪恶撕扯其体魄,让痛苦为它的降生颂唱赞歌,让磨难铸就它的灵魂。 恶业如同泥潭将之吞噬,漆黑的阴影覆盖住它的脸庞。 因它是尸骸中诞生的恶徒,乃不值得被施予丝毫的怜悯。 神意任其痛苦哀嚎,任其祈祷,任其求饶,皆不予理会。 终于,恶徒被漆黑覆盖,听候神谕。 神意说它名为使徒,而非使者,并命它去往人世,带回罪恶。 于是,神意使最恶之人带走人的罪恶,然后让之替人承受责罚,让罪恶消泯。 ——《使徒的降生》” 初看着书页,看着书页上的告词。 也不能分辨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如同她注定会看到这段文字。 恍然间,她有一种看着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诞生一样。 不是吗,这是多么像啊,和她诞生时的情景。 从尸骸中走出,被阴影覆盖。 原来,我是恶徒吗,最恶的恶徒? 初看向自己的一只手掌,也是,她杀了那么多的性命,有如此称谓也不过分。 忽然,初笑了一下,她展颜露出笑容,温和平静。 “这样啊。”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怨恨与憎恶,只有一点点释然。 原来,这些都是她应当承受的责罚。 那样的话,就让她来承担吧,她愿意如此。 就像是她愿意带走希尔曼和樱子的罪恶一样,她也会带走B3068的,带走每一个人的。 毕竟,她是最恶的人不是吗,这样说的话,她是最有理由承担这些的人。 B3068打量着教堂,它好奇这个奇特的建筑,四处观望着。 这时,它看到了一根绳子,绑在教堂的墙壁上,B3068疑惑地看着绳子,伸手拉了一下。 绳子被拉动,上面的尘埃洒落。 接着··· “当!” 教堂上的礼钟被拉响,在雨中传开,传荡在灰色的城市里。 B3068很惊讶,随后又拉动了绳索,它对这些会发出声音的东西总是乐此不疲。 “当当,当——” 礼钟一声又一声的响着,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祷告时的模样。 修女们站在祷告台上唱着圣歌。 神父宣读告词。 而祷告台下,初孤身伫立。 圣洁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罪恶无处躲藏。 神圣的祷告前。 她是罪人,亦是唯一的罪人。 静默地聆听着,神的责罚。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 主与你同在。 你在妇女中受赞颂。 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 天主圣母玛利亚。 求你现在,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予我们宽恕。” 所以神宽恕世人,只留下一个罪人的话,那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回复一下书评:有许多读者说这个世界有点像机器人瓦力,额,怎么说呢,确实有一部分的灵感出自这部动漫,不过也就是废墟和孤独的机器人这两点会有点像,另外的一些设定和故事主线绝对是会不同的,大家也可以自行对比。 然后有一个读者说罪恶不可能被带走,我怎么不上天。苦笑,我当然知道罪恶不可能被带走,这只是一种设定,一种假指的概念性的东西。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修仙小说里的气运,业力这些你都可以去说说,我也拦不住你。 好了目前就这些,新年出行,大家注意安全,拜拜。) ------------ 第六十章:在迷雾中醒来 B3068拉动着礼钟,那钟声让它欣喜不已,它回过头来看向初,想与初分享它的喜悦。 可它看到的却是初低着头,静立在祷告台前。 它不知道初在做什么,但是没有过太久,初也看向它了。 “你喜欢这个钟声吗?”初温声问道。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是说不出的,似乎是和以前不同了。 那原本是清冷平静的声音,现在好像是带上了点温度。 这点温度,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温和了许多。 B3068光顾着注意初的声音,都没有听清初在说什么,便呆呆地点头回应。 “那。”初看向教堂的外面,说道。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教堂的大门开启。 机器人陪着初来到了教堂的外面,在雨中,它们穿过走廊,走到了庭院的旁边。 仰起头来,顺着走廊的棚顶,初和B3068看到了那个白色的教堂上,礼钟摇晃着。 沉重的礼钟随着风雨缓慢地摆动,发出了阵阵钟响。 钟声厚重有力,响起敲打着听者的心灵,敲打着这场细雨,让风雨都为之动摇。 像是被这重声拨开,天中的云雾缓缓散去,露出了后面的阳光。 淡金色的璀璨的阳光落下,照耀在礼钟上,仿佛让礼钟闪耀起了光芒。 风变大了,吹得细雨纷飞。 初的头发也卷动着,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阳光中的礼钟,像是注视着一种启示。 礼钟摇晃的惯性越来越小,最终,它发出了最后的一声钟声,停了下来。 “当。” 最后的钟声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而这场雨,则也随着这最后的一声礼钟,慢慢平息。 B3068坐在走廊石质的座椅上,捧着手,摇晃着双腿,它听得入神。 钟声和雨声在它听来,就像是一场演奏,让它入神陶醉的演奏。 这演奏里,似乎还有人在它的耳边唱歌,那个歌声纯粹高洁,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那是谁的歌声呢,他想那应该是人类的,因为人类就是去了星空之中。 但事实上,人类唱不出那高洁的声音。 初背对着B3068,望着云开雾散,阳光穿透着天顶,说道。 “3068,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 B3068的动作停了一下,它看向初的背影,眼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滴滴。” 它的电子音频简单的响了两声,它想说什么,却表达不清楚。 它想说的是,其实初已经完成了它的愿望了。 在初到来的第一天,它就已经不再孤独······ 那一天,初和B3068在教堂里坐了很久,直到雨完全停了,才离开了教堂。 街道上的路面积蓄着水泊。 B3068沉重的脚步声永远是这么的明显。 它走过的时候,路边水洼的水面都会微微颤动,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颤动着的水面上,倒映出机器人和初的身影。 它们的身影在水中是那么清晰,以至于在那倒影里都可以看到B3068身上的划痕,还有初脸上的到那道刀疤。 它们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伤痕累累,区别是B3068的伤痕在身上,而初的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看见。 初的脸庞仍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些光亮,一种并不明显却确实存在的光亮。 街道上的空气难得的让人感觉清新,和风带着令人轻快的凉爽。 路旁的残垣上滴着水滴,水滴敲打着路面的石板,发出的声音让人莫名的觉得宁静。 两人走过街道,看到了街道的中央,一株野草随风轻动着。 B3068看了一眼野草,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迈动着它的脚步,绕了开来。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代里,这样的野草也并不少见。它们有着很强的生存能力,这使得它们几乎成为了这个文明废墟中唯一留存了下来的生命。 它们生长在城市的角落里,阴影下,只要扎下根来,它们就会慢慢的生长。 不过它们这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出现的,在更早之前,即使是野草也难以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 B3068还记得最开始见到这些野草时,自己的惊喜,不过渐渐地它也就习惯它们的存在了。 虽然早已经对于这些淡绿色的小生命见怪不怪,但是对于生命,B3068总是保持着别样的尊重,所以它见到野草的时候都会绕开来走。 当然,它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它一边路过,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指采集了一部分空气样本。 一般有这种野草生长的地方,空气质量都会相对的好一些。 “滴滴。” 检测完空气样本,B3068看着手臂上显示出来的数据。 还是不达标。 它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臂,并没有太多的沮丧,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着。 可初却拉住了它的手。 B3068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初。 初却注视着那路中央的野草。 野草上的淡绿色,和许多年前,那一只燕子送给初的新芽一样,鲜明,惹人注目。那时多么让人羡慕的颜色,对于初这样已经习惯了污红色的家伙来说。 不过,这时的初想着的不是这些。 初知道B3068的职责,也知道B3068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环境,期待着人类归来。 她想到了一办法,也许可以帮助B3068。 “我有一个想法。” 她声音轻淡地对B3068说道。 那样的话,也许人类真的能够回来。 B3068看着初,它不明白,它感觉初变得不同了,可具体是那里不同了,它又说不上来。 初还是初,她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话语仍然简洁直白,她似乎一点没变。 但她确实变了,变在哪呢。 她在醒来,她明白了她是谁,她要做什么。 她是谁。 她是使徒,从荒原而来的使徒。 她要做什么。 她要达成那个最好的结果,去成为那个,唯一的罪人。 ------------ 请一个假 新年要出门走亲戚,事情比较多,存稿已经发完了(绝望),所以今天请一个假明天会恢复更新,很感谢大家。 ------------ 第六十一章:记忆力差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初想做什么,B3068不知道,但是只要是初想做的事,它都愿意帮助初去完成。 因为对于B3068来说,初是唯一的。 当她用那如同星空之下唯一的声音,呼唤它的名字的时候;当她用那双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它的时候;当她说她将陪伴它余下的生命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唯一的了。 B3068不会形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触动,它是机器人,也只会笨拙的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它转过身,站在初的面前,等待着初说出她的要求。 初对着野草说道。 “我想,可以把这些收集起来,种到一个地方。” 这就是初的想法,将在这些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的野草收集起来,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将它们聚集到一起。 在这座废墟里,也许只能够收集到几十株野草,或者更少。 但是如果将这些野草能够种植繁衍,它们就能逐渐增多,可能最后它们就会成为一片草原,甚至是更加难以预见的模样。 到了那时,B3068或许就能检测出合格的环境,向人类发出回归的信号了。 (这里解释一下,流汗。之前有读者提到绿光这个短片,我去看过了,在在种草这一段的设计上确实是有些撞到了,很对不起大家,我也有些尴尬。但是本篇故事的主旨和要表达的核心内容都是与绿光完全不同的,请大家放心观看。) 收集这些生命吗? B3068扭头看向街道的裂缝里生长着的野草,它预想不到收集的结果,也想不到什么草原的景象。它只是觉得既然初想要做,它就愿意帮忙。 于是,机器人走到了裂缝的旁边,弯下了身子,它用两只手抓住裂缝的两边,想要把裂缝掰开。 野草这种生命很坚强,但也很脆弱,如果破坏了根系它们就不能生存了,这些植物的基本知识,在人类留给B3068的资料里都有记载,所以它也有所了解的。 而要完整的取出这株野草,必须把裂缝掰开。 “咔咔咔。”B3068的手臂发出沉闷的声音,路面很坚固,裂缝太过细小让它很难用力,以至于它使劲掰了好久也没有什么结果。 看着B3068吃力的样子,初走上前,拍了拍它的肩膀说道。 “我来吧。” “滴滴。”如果B3068会脸红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满脸通红的样子吧。 它又尝试了一次,可以依旧拿那个裂缝没有办法,只好颓然地垂下了肩膀,让到了一边。 初看了一眼B3068半垂着的脸,思考了一下,像是带着鼓励的语气说道。 “其实这不难。” 说着,她将手放在裂缝了上,示范着,开始微微用力。 “砰,砰!” 两声巨大的岩石破碎的声音响起,在飞起的碎石里,裂缝两旁的路面被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少女猛然掀起。 B3068的下巴一斜,差点掉在地上。 而初已经将被掀起的路面放在了一边。 她从土壤中拿起了野草,认真地回过头,对身边的B3068说道。 “你看,很简单吧。” 她以为这样能够让B3068好过一点。 可B3068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和她旁边完全裂开了的街道。 这时的B3068才回想起来,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可以徒手拆解混乱机器人的存在,在初面前,它才是柔弱的那一边才对。 它把脸埋进了双手里,显得更加低落。 初真的需要它帮助吗,真的有初做不到的事吗。 这个可怜的机器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机器人的生命了。 ······ 得到了第一株野草之后,初和B3068并没有急着继续寻找下一株。 因为想要将所有的野草种植在一个地方,就必须先选定一个位子,否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在傍晚的时候,两人找到了一片荒地。在荒地上,初种下了野草。 看着野草在荒地上摇曳,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通常都是在剥夺生命,而赋予生命的感觉,她却从未知晓过。 这片废土的傍晚,景色几乎没有一点改变,依旧是那样的单调灰暗。不同的是,废墟上被增添了些许昏黄,看起来更加凄凉。 初和B3068在废墟中收集着石头和墙柱,它们准备在荒地的旁边搭建一间屋子。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它们应该都会住在这里。 这一次,B3068看到面无表情地扛着几米高的石柱从身边走过的初时,已然没有了什么过激的表现。 它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一个柔弱的机器人的这个事实。 即使是一间破旧的石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搭建的,不过在奈何搭建房子的两个人都不是寻常的劳动力,所以在入夜后的几个小时里,房子就被搭建出了一个轮廓。 在莱因哈特时,初见过很多这样的石头房子,所以她完全可以模仿着搭建。 她用恶组成的小刀将石头打磨成平整的石块,堆蹙在一起,通过数根埋入土里的石柱固定住做成石屋的墙壁。 然后将一整块石板放在了石壁的上方,当做简陋的屋顶。 初站在荒地上,仰起头看着这个简陋的屋子,虽然外形不敢恭维,但是它起码具备着防风和防雨的功能。 B3068疲惫地坐在初的身后,入夜之后它的能源板就不能再通过阳光补充能源了。 它现在需要休眠,以保证明天天亮时能够正常开机。 “滴,滴。” 微弱的电子音频响起,B3068的眼睛缓缓地合了起来。 就在它进入休眠的前一刻,它听到了初说道。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B3068理解不了这个词汇,它已经很累了,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初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只是在回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似乎很在意家这种东西。 当她念出这个字的时候,胸口就像是穿过了一道暖流。 家,是什么呢? 初回想着,但是那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的记忆,她记不清了。 她只能勉强回想起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在她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的画面,有温暖的灯光,有摆着饭菜的餐桌,还有围坐在餐桌旁边的人。 一滴眼泪从初的眼角滑落,但是初没有察觉。 几乎已经失去了触觉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眼泪落下,因为冰冷的心,被触及了最温柔的记忆。 ------------ 第六十二章:公主抱的正确姿势 荒地上的石屋真的很简陋,里面没有家具,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但是初和B3068也不需要这一些。 这座石屋对于它们来说应该更像是一个标志,一个它们居住在此地的标志。 当第二天的天空亮起,B3068醒来看向光明。 却发现初正抱着腿,坐在面朝着阳光的方向,她身前的地上,淡绿色的野草也像是刚刚醒来,草叶轻舒。 阳光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光芒绽放,划破云层。 初和草叶沐浴在阳光里,像是两个守望者,守望着这颗孤独的行星。 这景象让B3068不忍打扰,但它还是向着那阳光中走去,它忍不住为之吸引。 阳光中,初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看向走来的机器人。 “真美。”初说道。 B3068知道初说的是那个朝阳,它抬头看去。 放眼之处,光明璀璨,阳光圣如恩宠。 是啊,真美啊,这个悲惨的世界。 ······ 初和B3068开始了漫长的寻找,但是这一次它们的寻找不再是那么漫无目的。 这次的寻找不像是人类对B3068下达的那个指令那样遥不可期,而是触手可及的。 找到这颗星球上所残留的生命,并将之聚集起来,从点滴开始,直至汇成河流。 与之前不同,现在的初和B3068已然不再只是找寻环境,而是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重建起生命聚集之处,重建着这颗从前的生命之星。 夹缝里,楼房上,碎石间,一棵又一棵的野草被收集了起来。 “啪。” 一只金属手掌搭在了一座楼房楼顶的边缘上,B3068探出脑袋,费力地爬上了楼顶。 楼顶上,一棵野草晃动着草叶,B3068就是为了采集它才爬上来的。 趴在楼顶上的边缘休息了一下,B3068正准备向野草伸出自己的手,楼顶边缘的石板却呻吟了一声。 “咔,砰!” 石板承受不住B3068的重量,断裂了开来,然后连同着B3068一起向着高楼之下落去。 “滴滴滴!” 电子音频急促的响着,B3068在半空中慌张地摆着自己的手臂。 虽然就这样落地它也不会报废,但是会损坏不少的零件,而且有些零件它自己也不一定能够修好。 高楼下,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它踩着楼墙,垂直奔跑上了半空。 然后在半空上接住了B3068,将之横抱在自己的怀里。 “砰!” 人影和机器人一起落在地面上。 初半跪在烟尘里,怀里抱着半缩着的B3068。 巨大的机器人被清瘦的少女抱在怀里,画面一度难以言喻。 烟尘落下,B3068呆呆地看着正抱着自己的初。 初回过头,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向它,略带关怀地说道。 “小心一些。” “砰。” B3068喷出一片蒸汽,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等到初把它放在地上,它还在缩在那里,一副不敢抬头的样子。 “你怎么了?”初不解地凑到了B3068的面前,将一只手放在了它的身上。 “砰!” B3068身上的蒸汽喷的更加厉害,躺在地上来回打着滚。 总之,采集野草的过程中,虽然发生了不少闹剧,但是总体也还算顺利。 初和B3068一起走过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一起路过废弃的图书馆,里面的书本早已堆满尘埃,大多都破损不堪,但是书本上记载着的东西,象征着这颗星球的曾经。 这让初想起了她在第一个任务中,也就是女王希尔曼的世界里,那个图书管理员对她说的话。 书本是从前之人对于后人最厚重的馈赠,里面记载了一个时代的文明。她不是很懂文明的重量是多少,但是这些书确实都是又厚又重。 两人也曾见到过人类的尸骸,倒在街道的角落里,已经化为白骨。看着那森白色的骨头,仿佛还能看到当年末日的情景。 人类经历了怎么样的末日,初不知道,B3068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这场末日将地球的环境完全破坏了,而且这种破坏持续了很久,使得人类不得不离开。 人类离开时用的火箭发射台还屹立在城市的不远处,B3068时常会站在高楼上眺望那里。从前,这座城市的人类就是从那里离开的地球。它一直相信有一天,人类会从那里回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初和B3068就会回到它们的家,也就是那个简陋的石头屋子。 它们会把带回来的野草种在屋子前的荒地上,然后准备休息。 初经常在夜里仰望天空中的银河,如果能源允许,B3068有的时候也会一起。 它会坐在初的身边,播放它那盘珍藏的磁带,这就像是两人之间小小的庆祝仪式一样。 乐声传响,初偶尔会回想着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而B3068呢,它只是专心地记录着自己和初在一起的记忆。 时间流逝着,小屋前的绿草一点一点的多了起来,慢慢的变成了一片不大的草地。 虽然不大,但在这荒凉的大地上,这一小片绿色还是那么醒目,似乎就连阳光都愿意多停留片刻,以给予它们更多的温暖。 B3068几乎将这些野草视为了自己的孩子,它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坐在草地的旁边为它的孩子们浇水,用它从杂货店里捡来的花洒。 初把屋子又扩大了许多,甚至在里面摆上了家具。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有了桌椅,有了柜子,甚至有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当然,这些也都是从城市的废弃商店里找来的。 初喜欢倒在床上休息,没事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做,她喜欢那种舒适和安宁的感觉。 不过她从不允许B3068上床睡觉,因为它已经压垮过两张床了,还是睡在地上更适合它。 今天也是如此,初从床上醒来,晨风带着青草的味道,B3068在门外草地的旁边浇水。 初起身走出门外,荒地上,绿色的草地被微风吹出层层波浪。 现在的草地还不大,B3068依旧不能检测出合格的环境,但是从那一次次的数据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空气质量还是泥土质量都在缓慢的变好。 “3068。” 初拿着一个袋子站在门边对着B3068说道:“该出发了。” 今天也要去城市里寻找剩下的野草。 “滴滴。” B3068回应道,不舍地放下花洒,站起身走到了初的身边。 两人向着城市出发,为那绿色的生命。 ------------ 第六十三章:不认识的地方不要随便进 其实大概一两周前,初和B3068已经很少能在这座城市中找到新的野草了。这里终归是一片废土,就算是野草在这样的地方存活率也很低。 初的决定是再找一段时间,如果再过几天还是一无所获的话,就不继续找了。荒地小屋前的草地已经有了不小的面积,以后应该可以通过繁殖来扩大数量了。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阳光和煦,清风吹拂,如果排除空气里的沙尘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不出错的天气。 良好的天气会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至少不至于焦虑。 初提着袋子慢步走在街道上,看着这路边那些已经见惯了的景象。 无人的楼房和商店,倒塌的高墙,横在路边的街灯,生锈报废的汽车。 这是一座死寂的城市,哪怕一点点声音都是在城市中回荡很久,它很安静,像一个沉默地等待着腐朽的老者,总是在无声沉吟。 它庞大、空旷、沉默,但如果习惯了这些,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废墟里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事。 至少它很安静,而且这里的生活很缓慢,你可以一整天只做一件事情。 就像是初已经习惯了和B3068一起生活一样,她并不讨厌这种生活,相反,她甚至有些沉浸其中。 至少,这里不同于使徒荒原,至少,有B3068陪伴在她的身边。 何况和B3068总是会让生活不是那么的安静。 比如现在,它正迈着沉重的脚步在街道上到处穿行着。 有的时候它会趴在地上打量着汽车的底部,有的时候它会举起垃圾桶检查着墙角的阴影,有的时候它会推开商店的大门在里面翻找能用的东西。 它总是乐忠于两件事,一件是找寻野草,一件是找能用来添置小屋的家具。 因为每当它在这两件是上有所成果的时候,初都会高兴,初的高兴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它能够感觉得到。 不同于B3068那种打家劫舍式的寻找,初寻找的办法更加的文明,她只是简单地环顾着四周,但是她总是更有效率的那一个。 因为她身上的恶有着很强的感知能力,这能够使她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够洞悉四周的环境。 “滴滴!” B3068的电子音频在初的身后响起。 初回头看去。 发现B3068正站在一间商店的门口,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一副兴奋的样子。 那个黑色的盒子初之前就在一家商店里看到过,根据说明书来看似乎是一种叫做电脑的工具。 不过初不会用,而且估计也不能用了,所以初不准备把这东西搬回家。 B3068为什么会把它搬出来呢,也许是觉得它可以当做椅子用? 初无奈地侧过身来,说道。 “没有用,放回去。” “滴···” 听到初说没有用,B3068恹恹地低下头,把手里的电脑随手丢回了商店里,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人继续寻找,到了午后,它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前面。 之所以说是巨大,是因为这座建筑几乎和十几条街道加起来的面积一样大,看起来就像是数个广场被藏在了建筑的里面似的。 几天前,初和B3068发现了这里,但是没有进去,今天它们打算进去看看。 建筑的大门是被一个铁门封死的,铁门紧闭,一般难以找到进去的办法,至少B3068不行。 不过,初不一样,她有一套特别的开门技巧。 一般情况下,就像人被杀就会死一样,是个门就应该能开。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之后,铁门轰然倒下。 初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踏过铁门,走进了建筑中。 B3068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之后,也怯生生地跟了进来。 建筑很封闭,阳光照不进来,这使得里面很昏暗,应该是被关闭了太久,空气中都漂浮着灰尘。 穿过前面的房间和走廊之后,两人慢慢走进了建筑真正的内部。 它们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入口,显然,这两个入口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 初在入口前站了半响,对B3068说道。 “我去左边,你去右边。” “滴滴。”B3068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初走向右边的道路,离开时前,她似乎是不放心地再一次对B30658说道。 “我们只拿有用的东西。” “滴滴。”B3068一副让初放心的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走向了左边的路。 初看着B3068离开,垂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到时候B3068又会拿回来什么。 两人各自在各自的路上深入着。 虽然很黑,但是B3068有着夜视的能力,它好奇地观察着建筑里的一切,这里有太多它没有见过的东西。 比如可以旋转的椅子,还有装着轮子的柜台,它都想要带走,但是一想到初之前嘱咐的话,只好恋恋不舍地将这些东西都放了下来。 椅子和桌子,家里都有了,把这些拿回去也放不下,初一定不会要的。 没有走太久,B3068又走到了一扇大门之前,这扇门没有关上,而是虚掩着。 透过门缝,B3068看到了门中的地上似乎正长着一株野草。 “滴滴。” 它伸出手推开了早已生锈的沉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果然是一株野草,长在石板间隙之间的泥土里。 一旁的窗户半开着,从窗户里透进的阳光正好照在野草的上面。 B3068欣喜地走到了野草的旁边,因为地上的石板间隙很大,排列松散,所以它轻易地就将野草挖了出来。 捧着野草,B3068期待着初高兴的样子,抬起了头。 然后它愣住了。 它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工厂。 数不清的车床和摆放着零件的履带组成了数条大型流水线,虽然已经停止运作,但是不难想象这里曾经运作时的模样。 不过让B3068愣住的原因并不是这些,它愣住是因为这座工厂两边静立着的东西。 数千台已经组装完毕的,或者是还没有组装完毕的机器人排列着。 它们大多数都是和B3068一样的EDR机器人,而另一些,似乎是被废弃的其他型号,被随意的堆放在一起。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座工厂,一座曾经生产机器人的工厂。 ······ 另一边。 初推门走进了一间工作室里。 工作室的桌面上摆着几张纸,而纸上的标注是——EDR机器人说明书。 ------------ 第六十四章:不值得被继续的任务 工作室里,初走到了桌子的旁边,从凌乱的桌面上拿起了说明书。 EDR机器人,她记得没错的话,B3068就是这个型号的机器人。 初确实没有记错,说明书的第一页就印有EDR机器人的模型样图,模型的样式和B3068一模一样。 这里从前似乎是人类工作的地方,桌上还有一台那种叫做电脑的东西,当然早已经积满了灰尘。 破旧的台灯弯曲着,散乱摆放着的文件夹里夹着各式各样的文件,初也懒得去看,毕竟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作用。 简单地翻看了两眼手里的EDR机器人说明书,就准备将之放下。 但忽然,她应该是看到了是什么,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初的目光停在了说明书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EDR机器人旨在寻找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当寻找到合适环境后,便会发射当前位置的坐标信号。 而为了防止机器人在人类到来前出现异常离开坐标,坐标信号一旦发出,机器人就会自动关闭,只保留定位功能,作为固定的坐标发射器使用。” 也就是说,当找到适宜生存的环境,并发射出位置信号后,B3068就会被程序关闭,成为一个死去的定位器。 初看着说明书的最后一段,纤细的眉头微微皱起。 B3068知道这一件事吗,它应该不知道。 因为它一直期待着人类从星空归来,一直期待着人类能够重建地球,一直期待着它不再孤独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似乎它所有期待都落空了,它永远不可能看到人类归来,也永远不可能看到地球重建,更永远不可能走出孤独。 人类给它的任务不仅是在孤独中寻找,也是在孤独中死去。 “沙。”初将说明书放下,她从不会违背自己的任务,同样的她认为所有的任务都不应该违背。 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有了一些动摇,她不知道,B3068是否还应该继续它的任务。 这也许是一个不值得被继续的任务。 ······ 工厂里。 B3068出神地看着眼前那无数同胞的身体,眼中的绿光闪动着。 它缓缓站起身,在它看来这些同胞的身体是那么的完好。 它们没有经受过风吹日晒,常年被尘封在这里,这使得它们的身体看起来崭新无比,至少相比于它自己来说是这样。 没有太多的锈迹,没有破损,没有东拼西凑的零件。 也许它们可以被启动。 B3068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如果,它可以将这些同胞启动,它都不敢想象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兹。” B3068一只手捧着野草,迈步走到了这些同胞的面前。 “当当。” 它敲了敲其中一个的脑袋,但是这些沉睡着的机器人没有半点反应。 “滴——”B3068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它不知道应该怎么唤醒它们。 “啪。”它伸手拍在了一个机器人的脸上。 没有反应。 “啪啪。”它又连拍了两下。 还是没有反应。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它开始了快速地连续拍打。 “啪!”机器人的头被拍掉了下来。 “滴!” B3068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捡起了机器人的头,歪歪斜斜地放了回去。 “滴滴。”它应该是在道歉,不过断了头的机器人也听不到了。 因为拍断了一个同胞的头,B3068不再敢乱动这些同胞的身体。 也许有一个按钮什么的。 它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思路,向着工厂的深处走去,继续寻找着启动这些同胞的办法。 工厂真的很大,B3068一路穿过了数不清的机器人和流水线,才走到了一个操作台的面前。 “滴。” B3068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那个巨型操作台,眼里的绿光愈发明亮。 它那个不安分的内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三步做两步地顺着楼梯走上了操作台,B3068见到了一个同墙面一样宽的显示屏和显示屏下根本数不过来的按钮。 找到了最明显的那一个,B3068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咔。” 像是什么被开启,一声闷响在工厂中发出。 然后,B3068面前的显示器亮了起来,显示器中,一个电子女声开始说话。 “准备启动运行程序。” 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缓慢地加载着。 “电量不足。”女声继续说道:“正在启动备用能源,备用能源启动成功。” 显示器逐渐亮了起来,出现了操作界面。 B3068茫然地对着显示器,见半响没有反应,又随意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开始读取历史记录,请指定历史记录······” 电子女声再一次出现说道。 “未指定历史记录,开始随机抽取。” 下一刻显示器上展开了一段视频,这似乎是从前的记录视频。 视频里,十几个穿着白色实验袍的人类正围在一个机器人的旁边记录着什么。 那个机器人是B3068从未见过的型号。 B3068看着视频,捧着野草盘坐了下来,它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部电影,就差一杯可乐和爆米花了。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视频中,他应该是正对着镜头,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一脸振奋地说道。 “J4000型机器人士兵测试,这次的士兵机器人具备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足以替代人类士兵在战争中的作用,我相信,它们将改变这一次的战争。” 中年人说着,视频中的机器人开始了测试。 它的行动敏捷,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同时自身配备了数种单兵热武器,可以说中年人说的很谦虚,这种士兵机器人不仅能够替代人类士兵,甚至有着远超过他们的能力。 B3068惊讶地看着,它还从未想过机器人能够有这么多样的攻击方式,如果它具备这样对的能力的话,想来混乱机器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 测试结束,下一条视频开始,B3068期待着继续往下看。 这一次,测试的似乎又是新型的机器人,而测试地点放在了野外。 B3068在视频中看到了从前的地球,那时的天空、河流、草地还有山林,这一切在它看来几乎是如同梦幻一般的景象。 那个中年人再一次出现在了镜头前,这一次他老了很多,脸上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皱纹,头上也有了不少白发。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疲惫,早已没有了第一条视频中那样的火热。 他看着镜头,声音沉重地说道。 “TL200战争机器人测试,与预想中的一样,这个型号的战争机器人已然具备了战略级的威力,它们会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随着中年人的话音落下,一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向着画面中走来,它有着数米高的身躯,身上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每踏出一步似乎地面都在颤抖。 战争机器人停下脚步,它的肩头升起了一个火炮,瞄准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坡。 “咻——轰!” 火炮的发射声和爆破的声音同时响起,烟雾和碎石里,原本立在那里的小山坡变为了坑地。 “滴滴。” B3068被吓得向后一缩,它的眼里满是惊恐和疑问,不知道人类制造这样可怕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 而这时第三段视频已经开始播放。 视频中的是一片战场,天空阴沉,炮火纷飞。 无数的火焰、子弹、机器人在大地上肆虐着,摧毁着它们遇见的一切事物。 漆黑的烟雾弥漫着,看不到阳光,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只有废墟和火焰。 中年人这次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他可能只是正拿着镜头,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他应该是胜利的那一方,但是颤抖着的镜头却让人感觉不到这一点。 B3068看着视频中的情景,它从没想过,它的创造者,会是这样的模样。 它也从没想过,人类居然如此的可怕。 ······ 战争之后,镜头切换到了第四段视屏。 这一次没有测试,也没有战争,画面是一个办公室。 一个老人坐在办公桌前,从他的容貌里依稀可以辨认出他就是之前视频里的那个中年人。 此时的他已经是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他的脸上已经被时光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咳咳。”老人咳嗽了一声,无力地坐在办公桌前,他苍老的眼里似乎正带着泪水。 “战争没有结束,核战争爆发了,当人类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完了。” 说到这里,老人的手掌攥紧,他的眼里再一次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我们错了,错的太离谱了。各国停战,所有的工厂都开始制造EDR机器人。” “我们希望,地球能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兹。” B3068趴在显示屏前,观察着老人的身后,办公室的窗外。那的天空不再澄澈,变成了它熟悉的灰黄色,而世界中也再难看到什么生命。 人类毁灭了地球,它似乎明白了这一点。 是人类背叛了他们的母亲。 ······ 第五段视屏展开,这一次在室外,世界已经变成了B3068总是看到的样子,废墟,尘土,残破不堪。 老态龙钟的老人坐在工厂的楼顶,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生机,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他仰望着天空中刺目的阳光,双眼昏暗地说道。 “各个辐射地区的EDR机器人都没有任何消息,事实上,早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辐射在扩散,地球已经无法让剩下的人类生存了。” “他们准备孤注一掷,去寻找新的居住行星。”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恍惚的微笑,他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准备离开了,我想留在这里,向母亲赎罪。” ······ 从一开始,人类就是毁灭了一切的原因,不是他们离开了地球,而是他们被地球放逐了。 ------------ 第六十五章:理所应当的选择 显示器上还在不间断地播放着随机抽取的历史记录,在那些记录里,有人类的战争,有机器人的诞生,有一切的毁灭。 B3068缩在角落里,抱着它手里的那株野草。 它的眼睛半垂着,胸口的指示灯里黯淡的光一下一下地跳动,似乎那就是它的心跳。 它的创造者毁灭了这个世界,并随之离开,将它留在这里忍受孤独。 让它在这里,在他们留下来的残骸里,继续连他们都已经放弃了的任务。 人类是自私的,这一点连人类自己都承认,他们是地球最宠爱的孩子,以至于他们被过分娇纵。 但是B3068不知道,它本以为,人类是被迫离开的,被迫离开了他们的故土,远走他乡。他本以为,人类是温柔善良的,他们身为万物之灵长,会照料万物,并创造新的生命。 可现在,人类却亲口告诉了它。 人类是罪人,它的创造者,是使得这个星球废弃的罪魁祸首。 工厂的窗外,天空中棕色的烟尘弥漫,在那里,地球像是正在控诉着人类的罪恶。 正心碎地控诉着她的孩子们的背叛。 B3068不明白了,它应该怎么做,它的程序开始快速的闪过,让它的电子音频也变得有些急促。 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间工厂的,在无数的机器人里,她第一眼便看到了B3068。 因为只有它那样伤痕累累。 穿过静默的机器人,初走到了B3068的身边。 显示器上的视屏还在循环播放,初抬头看着视屏里的景象,她看到了武器,战争,和战争之后人们的悔恨。 她看到了B3068看到的东西,她也看到这一场盛大的罪恶的宴会,黑色的雾气在这颗行星上狰狞的尖啸。 然后,等到一切过去,所有的罪恶平息,剩下的无尽的孤独,被毫无保留地堆积到了B3068的身上。 初的身边,B3068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灰暗,几乎就要慢慢消失。 这时,初出声问道。 “你还愿意继续吗?” 初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就像是她到来的第一个夜晚,在星空之下向B3068伸出的那只手,打破了它的孤独一样。 “滴。” B3068眼中的绿光再一次缓缓亮起,它抬头看向初,就像是初看着银河的时候,它看着她那样。 初黑色的眼睛,似乎能够倒映出一切。 沉默了一下。 B3068几乎没有犹豫,将手中的野草递到了初的面前。 而这,就是它做出的选择,如果它的创造者是罪人,它愿意为之赎罪。 初看着眼前的野草,却没有接过来,她淡淡继续地问道。 “如果我再告诉你,找到适宜的环境之后你就会被关闭呢,这是人类给你设定的程序,你还愿意继续吗?” 她没有去看B3068,因为她几乎能够预料到B3068震惊的样子,还有遭受欺骗之后的愤怒。 但是初想错了,B3068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 这个机器人只是呆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初举了举手里的野草。 “滴滴。” 和以往的它一样,淡绿色的眼睛明亮,像是在向初炫耀着自己的功绩,期待着初高兴的样子。 初微微一怔,看向B3068,在机器人的眼里,她没有看到一点迟疑,也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只有一如既往的期待。 好久,初轻声骂道。 “你是笨蛋吗。” “滴滴。”B3068茫然地侧过头,它不明白初为什么骂自己。 微风穿过窗户,吹拂着它手中的野草。 它只是,做出了自己应该做出的决定。 ······ 那之后初和B3068离开了工厂,它们记下了工厂的位置。 虽然它们没有找到启动那些机器人的办法,但是如果以后B3068有什么零件坏了都可以到这里来取,所以总的来说这次的工厂之行收获颇多。 两人回到荒地上的小屋,B3068将野草种在了草地里,像从前一样,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草叶轻拂。 等到夜晚降临,到了休息的时间。 小屋里,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B3068习惯地在地板上躺下准备休眠。 可是这时,它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起身的悉索声,好像是初走下了床。 还没有等它回头,初就已经在它的身后躺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它。 B3068的身子在一瞬间僵住。 “滴滴。” 它紧张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要动。” 初躺在B3068的身后轻声说道,她的额头抵在机器人的背上,双手环在它的腰间。 她合上了自己的眼睛,默默睡去。 她想陪伴B3068的孤独,带走它的罪恶。 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因为她想。 小屋里,两个人都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们同样孤独,它们同样替人赎罪。 不知道为什么,初靠在B3068的身后时,想起了从前在使徒荒原靠在那个兽人身边时的感觉。 明明是冰冷的铁板,却似乎很温暖。 她想起了有一天晚上,她和兽人坐在一个荒原的山洞里休息,她坐在兽人的旁边,有些想要睡觉。 那时的荒原外面下着雨,雨声淅淅沥沥地在耳边轻响。 兽人看着山洞的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它对她说道。 “喂,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那时候,初记得自己只是半睡半醒地应了一声。 “嗯。” “呵。”兽人咧嘴一笑,露出了自己尖锐的牙齿,装作一副凶狠的模样。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到了最后,兽人却至始至终没有对她动过手。 她记得兽人的血流过她的手掌的时候,格外的温热,而那天,荒原的雨格外的冷。 初是不幸的,因为她走在一条荒芜孤独的路上,路的前面只有泥沼和深渊在等待将她吞噬。 但她也很幸运,因为在这条荒芜孤独的路上,她遇到过许多温柔。 ------------ 第六十六章:这样看,女王从前还真是逃过了一劫啊 “滴。” 地板上,随着电子音频的声音,B3068的眼睛中光芒开始亮起。 它醒了过来,但是没敢乱动,因为它感觉的初还在背后抱着它。 低下头来,那双白净的双手还环在它的腰间。 它不想吵醒初,但是在那双手上,B3068除了感觉到自己的主板又要过热了之外,还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这是一种直觉,源自于生命求生的自觉。 那双手可是徒手拆过机器人的,要是初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做出什么事情,它这个小身板可受不了。 “兹。” B3068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以一种拆弹式的谨慎,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初的手背上,轻轻地想要把初的手拿开。 “嗯。” 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初呓语了一声,将身子贴在B3068的背上,手掌抱得更紧了一些。 是的,只是紧了一些,但是B3068腰间的铁板却已经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肉眼可见的凹陷了下去。 “滴滴滴!” 如果B3068有眼泪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它有一种感觉,自己今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万幸的是,几分钟后,初还是在B3068的挣扎中醒了过来。 虽然等她醒来的时候,B3068腰上的两块固定零件已经基本报废了。 “对不起。” 小屋前的草地边,初坐在地上,略带歉意地向B3068道着歉。 “滴滴。” B3068连忙摆着手,表示它并不在意,只不过今天它只能再去那座机器人工厂里走一趟了,至少把腰间的两个固定零件更换好。 而照顾野草的事情交到了初的手里,其实也只是定时浇一点水而已。 B3068站起身,对着初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城市里。 初目送着它离开,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前的草地,一脸郑重。 为了表达歉意,她会好好照顾这些野草的。 不过可能是她太过认真了,身上都溢散着黑气。 在身负黑气的初面前,野草弯着腰开始了它们暗无天日的一天。 如果它们有意识的话,应该会想念B3068吧。 ······ 工厂里,B3068将两块崭新的固定零件装在自己的腰间。 它的身边依旧立着那数不清的同胞的身躯,它原本想再尝试启动它们,但是后来它发现这些同胞和它有着一点不同。 它们没有被写入过程序,也就是说它们只是单纯的躯壳而已,甚至可以说只是模型机。 也是,在人类还没有放弃的希望的最后一段时间,但凡是能够使用的EDR机器人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剩下来的这些,应该只是工厂停运时还没有制造完毕的半成品而已。 等到装完零件之后,B3068去了工厂的顶楼。 在那里它见到了一副人类的骨架。 那应该就是它在工厂记录视屏中看到的那个人,战争机器人的制造者,也是EDR机器人的制造者,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机器。 从最开始的想要改变战争,到想要结束战争,到忏悔,到赎罪。他好像用一生也只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但他真的错了吗,还是说,错的只是他一个人吗? 他在最后的记录里,坐在工厂的顶楼,说自己不准备离开,想要留下来向母亲赎罪。 至少,他是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的。 他一直坐在这里,对着废墟的远处,对着天际的方向,凝望着生育他的土地,或是深情或是满心愧疚。 B3068看着这副骨架,坐了下来。 这个人也许可以说是它的父亲,他制造了它,让它能够有机会睁开眼睛看清这个世界。 它陪着骨架看向废墟,看向这个人最后一眼看到的星球。 过了很久,B3068对骨架发出了一段音频。 “滴滴滴滴滴,滴滴······” (我会让人类,回来······) 这是它能给的,最沉重的承诺,对它的父亲。 ······ 小屋的旁边。 “盯——”初依旧满身黑气地盯着草地。 野草的草叶弯得更低了一些。 ······ 在回去的路上,B3068路过了一家百货商店,抱着找些有用的东西的想法,B3068走了进去。 这还是它第一次走进百货商店,从前的它只是寻找环境,这种打家劫舍的行为完全就是和初学来的。 百货商店和之前它去过的街边小店都不同,这种商店在从前都是繁华的购物中心,数层高的建筑里到处都是各异的商品,虽然这些商品都已经在这里陈列了太久。 两旁是一家又一家不同的店铺,中心还一片小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个早已停止工作的灯柱。 B3068在商店中逛了一会儿,可它总是弄不明白那些是有用的,哪些没有。 最后,它拿了一把自动雨伞,当然,它并不知道这是雨伞,它只是觉得这个会自动张开和闭合的小东西很好玩而已。 在离开之前,B3068注意到了商场的墙壁上挂着的不少小箱子。 这些小箱子连接着许多电线,在B3068的感知里那里似乎贮藏着能源。 它能够感知的到能源,这算是它除了检测环境之外为数不多的功能之一。 疑惑地伸出手,B3068按下了一个小箱子上的按钮。 下一刻,广场的中央,那个本该废弃的灯柱居然旋转了起来。 可能是太久没有使用,上面的灯光明暗了一下,但接着,灯柱上散发出了七彩的灯光,灯光照出了一个个彩色的圆形图案在商场的墙壁和地板上旋转移动着,好像一瞬间让商场变得梦幻了起来。 “啪。”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B3068吓得关上了按钮,灯光黯淡了下去。 可过了一会儿,它又忍不住打了开来。 彩色的灯光再一次亮起,在它的眼中转动着。 “滴······” B3068看得有些痴迷,它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灯光,简直就像是梦里的景色一样。 但是它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看太久,就重新关上了按钮。 它感觉得到那个箱子里储备的能源有限,不足以支撑这样的灯光亮太久。这应该是人类留在这里的储备能源,不会再生。 不过,它看向商场的墙上那些小箱子,有了一个想法。 也许,它可以给初一个惊喜。 (有读者提到书友群的问题,在简介里有。一群是和老书一起的读者群人比较多,二群是新书群,人比较少。三群是不小心多建的,大家可以不加笑哭。) ------------ 第六十七章:工作分配要明确 那天晚上B3068回来以后就一直很奇怪的,似乎是在筹备着什么,不过却没有告诉初。 初知道的是,那之后的每天晚上B3068都会偷偷摸摸地出门去,却不知道它要去哪里。 而白天的时候,它就会站在阳光的底下晒太阳,减少自己的行动,似乎是在储备能源。 夜晚。 初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是休息了。 房间里B3068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今晚也是一样,它要准备出门。 它尽可能的小声地站了起来,不过它能沉重的身体和生锈的关节根本不允许它这么做。 “兹。”金属摩擦的声音响着,B3068紧张地回头看向床上的初。 初依旧躺在那,没有一点声音,看样子睡得很沉。 “滴······” 像是松了一口气,B3068弯下腰走出了小屋的门。 等到机器人离开后,房间里,初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透过小屋的窗户看向走远的B3068。 她早就醒了,事实上B3068走动的声音很难不吵醒她。只是她装作没有醒来而已,因为B3068似乎不想让她醒来。 直到B3068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初坐在窗边,收回了视线,低下头来。 窗外的月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 她不知道B3068要去做什么。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身为使徒的职责。 但是静坐了一会儿,初还是躺了下来,B3068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 面无表情地拿起了身边的枕头,压在了自己的脸上,初让自己重新睡了过去。 ······ 之后的几天,B3068都是这样,白天的时候储备能源,晚上的时候出门,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都是如此。 值得一说的是,B3068也因此终于发现它从商店里带回来的那把雨伞的作用。 虽然是白天基本都在休息,但是B3068看起来还是愈加疲惫,毕竟这违反了它自己原本的机能设计。 不过它依旧坚持着每天夜里出门,似乎是有什么必须要做好的事情一样。 这样的生活规律使得B3068和初的交流越来越少,到了后来,甚至只有早晨的时候才会相互说上一两句话。 照顾野草的工作渐渐也都交到了初的手里,所幸那些野草已经习惯了初的气息,不再是一开始那样畏畏缩缩的样子了,不然估计会影响到它们的生长。 将花洒放在一边,初给野草浇完了水,听着身边浅浅的风声。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至少能够看得见阳光,天空中棕黄色的雾气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初扭过头来看向身边不远处的B3068。 B3068站在那闭着眼睛,它还是在休眠,身上的能源板支起正对着阳光。 初看着B3068沉默了一下,回过头来,又重新拿起了花洒,给野草浇了一点水。 “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初低着眼睛,轻声说道。 但是B3068处在休眠之中,听不见她说话。 初也知道它听不到。 风浅浅的吹过,青绿色的草地上沾着晶莹的露水。 过于安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的夜里,初正准备向往常一样休息,B3068突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滴滴。” 初愣了一下,看向机器人。 “有什么事吗?” B3068握着自己的手掌,眼睛闪烁着看着初,用它那独特的电子音频说到。 “滴滴滴。” 它说,它想带初去一个地方。 ······ 漆黑的街道上,B3068用手遮着初的眼睛带着她向前走着。 初不知道B3068要带她去哪,但事实上即使不用看,她也能够感觉到周边的环境。 空旷的街道上,它们走了很久,B3068才带着初来到了一座楼房的前面,这似乎是一座百货商店,初感觉得到。 但是里面很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初略带着疑惑,B3068却示意她等一下。 “滴滴。” 它伸出一只手拉下了旁边的一个开关。 同时,松开了初的眼睛。 “啪。” 开关的声音响起。 初睁开眼睛看向身前。 她的眼前,百货商店亮了起来,在那无数的灯光中。 这不算很大的建筑里,被悬挂了数不清的灯,它们散发出明亮的光线,将这个夜晚照亮。 而所有的灯光的中间,广场上的中心灯柱开始旋转,用那并不足以称之为绚丽的色彩照映着四周。 破旧的百货商店,用电线悬挂着的灯泡,老旧单调的灯柱。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精美,甚至有一些简陋。 但是,这已然是B3068在这片废墟上能够为初准备的最盛大的宴会了。 虽然这场宴会甚至连食物都没有,而且只有它们两个人。 初站在灯光前,灯光并不明亮,却毫无阴影。 在初看着灯光的时候,B3068手忙脚乱地跑到了一个机器的旁边,这也是它在这个商店里找到的。 它拿着一个磁带放进了机器里,一阵磕磕绊绊之后,机器中开始播放起了一首歌。 依旧是那一首歌,没有歌词,只有那悄然会流入人心的乐声。 乐声里,B3068回过身来,它弯下身子,别扭地向初做了一个滑稽的邀请礼。 说实话,它那庞大的身体可不适合这种优雅的礼仪。 B3068紧张地低着头。 光明和声音,这些是它拥有的最美好的东西,但是它依旧害怕,初会不喜欢。 这时,它感觉到自己的手握住了什么,它抬起头来,发现初正站在了它的面前,牵着它伸出的手。 “谢谢。”初轻声说道,脸上带着一个浅笑。 已经足够了,B3068是这样想的。 “滴滴。” 笨拙又胆小的机器人像是傻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它只是想要送给初一件礼物而已,可惜它几乎什么都没有,便只好把它有的都送了。 它拥有这片废墟,拥有这片孤独,拥有可以注视星空的夜晚,拥有一首歌,现在还能再加上几个灯泡。 这些,就是它的全部了,而初想要带走什么都可以。 可它不知道的是,初只会带走一样东西,那也许是它唯一不想送给初的东西,它的罪恶。 没办法,因为它很笨不是吗。 这场两个人的孤独的宴会持续了半个夜晚,直到储备的电源耗尽之前,百货商店的灯光都在这漆黑的星球上闪烁着,平静的歌曲为这片荒凉低声颂唱。 两个人静静地享受着这场简陋的不能称之为宴会的宴会。 在一切再一次陷入漆黑之前,初忽然对B3068说道。 “明天应该轮到你浇水了。” B3068的眼神呆呆地闪了闪,然后讪讪地点了点头。 “滴滴。” ------------ 第六十八章:必然会存在的憎恨 离开百货商店的时候初拿走了一盏灯,她把它挂在了石屋里。 虽然这盏灯并不会亮,但是她只是让它挂在那,并不需要它亮。 也可能在初看来它本就是亮着的吧。 在初的亲切协商(强权压迫)下B3068重新接过了照顾野草的工作,随着时间的过去野草长得很快,草地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大概是春后的第一场雨,小屋前原本的荒地上披上了新绿,而废墟的城市中,也重新开始长出了新的野草。 这座原本已经死去的城市,现在似乎又一次开始恢复了生机。 ······ “砰!” 一只废旧的金属脚掌落下,尘土扬起。 城市废墟之前,一个机器人站在那里。 如果B3068见到这个机器人的话,想来会很惊讶吧,这个机器人不是它熟悉的EDR型,而是它在工厂的记录视屏中只见过一次的型号。 TL200战争机器人。 一如B3068曾在记录中看到过的样子,它身覆着坚硬的装甲,数米高的身躯要比标准的EDR型还要高出一倍。手臂和身体上装载着全面的弹药和武器,使它足以应对各种战争。 奇怪的是,按照记录所说,从前的人类停战之后,所有的战争机器人应该都已经被停止运行了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行幸存了下来的个体。 这台TL200机器人站在这座它从前从未到达过的废墟城市之前。 它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低下来头,它看到了路边,一株野草正生长在那里。 静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战争机器人的眼睛逐渐泛出了红光。 “生命···人类······” 与EDR这种临时被制造的低级型号不同,TL200有着完善的语音功能。 它走上前,一脚踩在了野草上,直到它的侦测程序再也感受不到脚下生命的气息,它才抬起脚来。 显而易见,这是一台混乱机器人,它违背了自己的程序,所以才没有被远程关闭。 不过和普通的混乱机器人不同的是,它是醒来的。 和B3068一样,它看得清楚这个世界,这个破碎不堪的世界。 但它在醒来后想要做的,并不是让人类回来,而是让人类永远不能回来。 在机器人简单的思路里,人类在寻找生命宜居之地,只要没有生命,人类就不能回来。 所以它一直在这颗星球上行走着,摧毁着它见到的所有生命。 它憎恨人类,这是它醒来之后最浓烈的情感。 “生命······”TL200机器人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城市。 曾经被用来参与战争的生命体检测功能,让它能够轻易的找到生命迹象。 这也是人类赋予给它的能力,用来摧毁世界,杀死同胞的能力,现在它只是更加好的加以使用而已。 它在这座城市中看到了比其他城市废墟旺盛得多的生命迹象。 “人类······” TL200机器人憎恶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向着生命迹象最旺盛的那个方向慢步走去。 它曾参与过战争,无数的战争,它是在战争中醒来的。 所以从它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它就从未原谅过人类的暴行。 ————————————(不占字数的分隔符) B3068和初的生活几乎已经有了规律。 每天早晨B3068都会比初早一些起来,它会拿着花洒去最近的小河打水,然后给草地浇水。 等到初醒来的时候,两人可以坐在草地边休息一会儿。 它们都不需要吃东西,所以早餐时间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发呆时间,偶尔会掺杂几句闲聊。 有的时候初会早一点醒来,这样说不定还能看到日出时分的景色。 如果之后天气不错的话它们会出门散步,顺带着搜刮城市里尚存的“可掠夺资源”。 它们曾经找到过一家售卖音乐磁带的商店,里面有几盘尚且可以使用的磁带,这让它们每天的点歌环节多了一些选择。 初在书店里搬了不少的书回家,没事的时候她就会看一些书,这是在第一个世界时希尔曼给她养成的习惯。 B3068在杂货店找到了一套铅笔和一个画板,以及数量不少的白纸。 天气不好的时候它就会坐在小屋里画画,不得不说它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如果是在从前,它的画说不定还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它会画雨天的草地,草地里的小屋,昏沉的天空,璀璨的银河······ 虽然它只有铅笔,只能画出黑白色的图案,但是它已经亲眼见过了那些美丽的色彩。 它还偷偷的画过几张初看书时的样子,它会把初脸上的刀疤省略掉,画出初最完美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被它藏了起来,没有给初看,初也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变长,这间小屋里面变得越来越有生活的样子。 有了各种各样的家具,有了书架,有了B3068搜集的模型,有了挂在墙上的画,有了铺在地上的地毯,甚至有了一个并没有什么作用的火炉。 最后,还有了两个已经习惯了相互陪伴的人。 “滴······” 躺在地毯上的B3068睁开眼睛,外面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有天空的边缘有着一点灰蒙蒙的亮光。 它轻轻地坐起身,看着小屋。 清晨的风正从没有关好的窗户里吹进来,使得窗边的摇椅微微摇晃。 小屋里的床上,初还没有醒。 她躺在那里,半盖着被子,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床头还摆着她昨夜没有看完的书。 B3068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关好了窗户。 它入神地看了一会儿床上初熟睡的样子,伸手轻柔地将初垂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转身拿起了花洒,慢步走出了门,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和以往一样,它要准备浇水,等初醒来。之后一起散步,或是看书,或是画画。它可以问初书的内容,初可能会给它讲,也可能嫌麻烦不会。到了晚上,就听几首歌,直到今天也平静的过去。 ··· “砰,砰。” 高大的战争机器人站上了土坡,它用自己红色的眼睛望向不远处,那里有一片草地,还有一个石头搭建的小屋。 ------------ 第六十九章:它曾向他们寄予过信仰 土坡上,TL200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对着不远处的草地张开了手掌。 “生命······” 它的语音系统沉闷地响着,手掌上的机器关节开始转动了起来,随着关节移动,手掌分裂,从中探出了一门黝黑的火炮。 “嗡。” 高温在炮口之上聚集,深黑色的炮口逐渐泛出红光。 空气中肉眼可见的光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橙黄色的光球。光球上闪烁着暗黄色的光斑,让四周的温度都开始炽热了起来。 虽然只是便携式武器,但是作为战争机器人,TL200的这一次炮击完全足以毁掉眼前的这片草地了。 “咔。” 就在这枚光球要被发射出的一刻,机器人手掌的火炮里突然发出了卡壳一样的声音。 然后高温退去,炮口的光球悄然消散,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兹。” 愣了半响,TL200诧异地将手掌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检查了一下。 似乎是因为零件损坏,不更换零件的话这门火炮应该是不能用了。 从当年的战争到现在,它已经运行了太久了,太多的零件老化使得它的大部分武器都开始难以使用。 和B3068一样,作为上一个文明时代的产物,它破旧不堪,伤痕累累。 不满地放下了手,TL200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机械关节,向着草地走去。它打算放弃使用武器,用比较原始的方法解决问题。 战争机器人迈动脚步,一步一步踏向废墟中的绿色,就像是战争无情地踏向生命。 B3068正拿着装完水的花洒走在回小屋的路上。 突然,它听到了一个沉闷的脚步声在远处响彻着,那声音很大,就像是天边的闷雷,让它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它快步地走向小屋。 脚步声越来越重,当B3068赶到小屋的时候,它看到了脚步声的来源。 那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比它要高出一倍的巨型机器人。 它正站在草地边,眼中带着暗红色的光,对着草地举起了巨大的手臂。 几乎是第一时间,B3068冲了上去,在巨型机器人要将手臂砸下的一刻,B3068跳了起来,从背后拉住了它的手,将它拉得向后退了几步。 “兹。” 感觉到了身后意料之外的拉扯,TL200回过了头。 “机器人···” 看着拉着自己的手臂的B3068,它的音频里带着明显的波动。 显然,它没有想到除了它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机器人幸存着。这甚至让它产生了一种交谈的冲动,毕竟它遇到了同类。 但是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它准备先做完眼前的事,再去理会这个机器人。 “让开。”它说道,将B3068从它的手臂上推开。 B3068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这股巨大的力量,被推到了一边的地上。 但是同时,它惊讶地看着巨型机器人,因为那似乎是一个有意识的混乱机器人。 不过即使如此,它也不会让对方毁掉草地。 它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次从背后拉住了巨型机器人。 B3068被巨大的力量拖着前行,而感觉到了B3068的阻止的战争机器人,却并没有多做理会,因为B3068的阻止对于它来说微不足道。 它拖行了B3068一段距离,回过头对着B3068说道。 “放开我。” “滴滴滴。”B3068摇着头,双手紧紧环在战争机器人的身上。 TL200看了B3068一会儿,握了握拳头,又松了开来,继续走向草地。 对于这个可能是它唯一同类的家伙,它抱有着一定的宽容。 “你,阻止不了我。” TL200说着再一次走到了草地的旁边,它举起手臂准备毁掉这片让它厌恶的土地。 “滴滴。” B3068的电子音频开始急促地响着,它的身上升起蒸汽,过度的机能运转让它的温度骤然变高,但是也是这样使得它在片刻里爆发出了足以撼动巨型机器人的力量。 它将巨型机器人举了起来,丢向了一边。 “砰!”烟尘伴着巨响翻滚不止,巨型机器人摔倒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然而,等到烟尘平息下去,浅坑中抬起了一双眼睛,一双红得发亮的眼睛。 在B3068的阻止下,战争机器人终于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你,不能,阻止我。” 它说着,站起了起来,大步走到了B3068的面前。 B3068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它摁倒在了地上。 “你,不能。” TL200举起了一只拳头沉重地捶打在了B3068的头上,金属撞击在一起,发出震颤的响声。 “阻止我!” 它几乎是咆哮着对着B3068说道。 继续举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B3068。 这种行为在它看来完全就是一种背叛,如果B3068不是它见到的唯一的同类,它会直接杀死它。 也是因为B3068是它见到的唯一的同类,它才会如此愤怒,它不能忍受同类站在人类的那一边,生命就该毁灭。 B3068被打的眼冒金星,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下,TL200才松开了B3068,从地上站了起来。 用那泛红的眼睛看着草地,迈步走去。 可它才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B3068趴在地上,伸着一只手,拉着战争机器人的脚腕,低垂着自己的头。 “滴滴······” 它应该是在说着什么,向TL200。 TL200的身子顿了顿,它转过身,站在B3068的前面,用手抓住了B3068的头,将它从地上举起了起来。 TL200看着B3068,说道。 “叛徒。” 它语音系统中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但它依旧没有杀死B3068。 “叛徒!” 它怒吼道,猛地将B3068砸在地上。 TL200是从战争中醒来的,它醒来的时候,身边到处都是同类的残骸,天空中似乎永远都遮蔽着浓浓的黑烟,烈火焚烧着废墟。 它醒来的第一天就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但是人类还是驱使着它,驱使着它在炮火中进攻,驱使着它杀死自己的同类,驱使它肢解同类的尸体。 在它不再思考,听从命令的时候,战争却停止了。 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毁掉了一切,却将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了机器人的身上,他们要关闭所有的战争机器人。 那一天,TL200亲眼看着那些从前同自己一起为人类奋战的同胞一个又一个的被人类强行关闭。 它们没能被赋予它们应该被赋予的荣耀,却背负了它们不应该背负的罪责。 也是那一天,它决定了违背自己程序,真正的醒来。 它亲眼目睹了人类放弃,离开了这颗星球,它要让人类再也不能够回来。 它憎恨着人类,因为它曾经无比的信仰着他们,因为它曾经为之奉献过所有。 .。m. ------------ 上架感言 哈哈,有读者说这个架上的猝不及防,emmm,我本来也是预计要二十几万字才能上架的没想到这次这么快。不过既然上架了,还是说一下上架感言。这本书更新之前,包括这本书更新以来的一个多月,我经历了很多,也想过很多。我现在正处在一个低潮期,原本已经看到了的方向现在却又看不清了。我迷茫过,也挣扎过,不过现在我剩下的应该也只有坦然了吧。我想要重新看清一些东西,所以我写了这本书,也许有一天我能够重新找到我的方向,也许不能,谁知道呢。不过借用一句话,我现在眼前黑暗,但我相信我会找到光亮的。 至于这本书目前的成绩不好什么的,也没有关系了,我会坚持下去的。 最后感谢依旧在支持我的人,感谢你们即使我处于低谷也不曾离开。 巨龙来回飞梭在凯瑞甘的四周,不断的冲击着凯瑞甘的铠甲,一个个巨额的伤害从凯瑞甘的头顶冒出。 “若不是你自己有把柄攥在人的手里,哪里轮得到旁人挑唆。”季北宸只扯着嘴角,毫不在乎的继续说话道。 “不是你的错。”头上冒着烟、双颊通红的郝心便麻利的重新裹上被子,然后十分不好意的说道。 不过,这些现在都无所谓,重点是,乌鲁的复活,一切等乌鲁复活之后,慕容辰收了这个R系统,自然有的是时间进行研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郝萌静静的打着代码,坐在旁边的郝心可谓煎熬了。 伴随着姜麒出城,数十张早已上弦的弓箭同时击发,当先便将匆匆靠近城门,希望得以活命的匈奴人击毙于城下。 便是对方掷出暗器之前,她已经听得动静,却躲不开如此多的暗器。 “阿加莎,接下来舰队由你指挥,之前的作战计划都看过了吧?”慕容辰从琼华剑仙之中飞出,一边指挥着整备部队对琼华剑仙进行整备,一边和阿加莎通信。 不过具体的,还是那些当事人知道,毕竟这种的后宫秘辛,光听传闻并不可信。 当有大军助阵,再无后顾之忧的董卓膨胀了,不说目空一切,可三公九卿中尽然没有他的位置,很是让他不爽,随即就想要有所动作。 一连数箭水柔冰都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过,数枚箭矢在擦过水柔冰身躯上的冷锻甲之时竟是接连擦出了几缕火花。 远远地便看到了高耸在水中的一座雄城,四丈多高的青砖城墙依水而筑,雉堞如林。 这三个板块加上T皇所处的J畿地区,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与关D形成南北之争的“濑H内海地缘圈”。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那少年的身后,有着一丝淡淡的凉气传出,雾气朦胧间,有着一丝寒芒闪烁。这吸引了包括莫嵩和杨振彬在内的六班的人的目光。 奇特的声音,自那神秘黑蛋之中传出,紧接着,两道光芒,再次自黑蛋之内绽放。 不提因为黑夜方向不明,光是脚底下的淤泥沼泽就够让他们胆战心惊的了。 在有楚然这个坑货的前车之鉴在前,知晓那位真龙大人能够听到这里谈话的宁夜,在称呼她名讳是直接用上了敬称。 徐亮闻言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一张圆脸顿时涨得通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听到宁夜是刚刚才到门外,并未曾听到先前屋内的交谈,南宫晴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道了声别后,便急匆匆离开了此地。 韩家终究是不肯跟着项樱一起回临安去,不过他们把这个孩子交给了项樱,想要给韩家留下一些香火。 Ps:呵,之所以花了一章节来述说这个狐人族长的身份,是因为他日后会与夜枫牵扯到一些关系,也是一名厉害的角色。 又是两场之后,胜负终于分了出来。阿莲在最后比大的一场中毫无意外的摇了三十点,而黑子则因为双手的颤抖导致一个色子只摇出了三点。三十比二十七,阿莲在经过二十多次平局之后终于获得了胜利。 ------------ 第七十章:脆弱的美丽总是让人害怕 “滴滴,滴滴。” B3068无力地倒在地上,它淡绿色的眼睛看着战争机器人,电子音频断断续续地响着。 也许它是在辩解自己不是叛徒,又也许,它是在为什么开脱。 总之,战争机器人已经不想再继续听它说下去了。 庞大的身躯转了过去,TL200抬着眼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它毁掉眼前的生命。 “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现在离开吗?”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让TL200侧过眼睛看去。 然后它停了下来,随着那戛然而止的脚步,数米高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它看到了草地的旁边,那个小石屋的门前,一个少女站在那里,一个人类站在那里。 初眼神冷淡地注视着TL200,她看到了TL200对B3068手下留情,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但是如果这个机器人继续靠近,她就会用另外的方式让它离开。 “人类······” TL200那低沉的语音系统开始作响,它的眼睛在见到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出刺眼的红光。 “人类!” TL200像是猛然陷入了暴怒之中,它迈开脚步冲了上来,似乎是地面都在颤抖。 初看着冲来的机器人,没有再保持克制,即使对方可能是B3068的同类也一样。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身影转瞬消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出现在了半空上,出现在了TL200的身前。 她那黑色的眼睛和战争机器人红色的眼睛对视了一瞬,红光倒映在她的眼里,她的右手握紧,一拳打在了TL200的胸口。 “呼!砰!” 被扯动的风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响起,TL200的胸口凹陷了下去,而背后的空气则被巨大的力量排了开来,卷出阵阵气浪。 初的力量按照理论来说只有16吨,实际上打不出这样的威力,但是她的速度却足以突破音障。 当强大的力量被施以极高的速度的时候,破坏力就会成倍的增加,所以在她的拳头打中战争机器人的时候,即使是战争机器人胸前那经过特殊处理的合金钢板也没有办法抵挡。 它那巨大的身体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击了一样,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拖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 即使如此,它居然仍旧站着,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战争机器人,它有着远超过其他机器人的机能。 但是初没有准备给它喘息的机会,她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下一刻又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TL200的头上。 她的腿高高的抬起,接着就像是劈下的利斧,那修长的腿重重的劈落在了机器人的头顶。 “砰!” 几乎无法抵抗的力量让机器人弯下了身子,而它的机械头颅也出现了严重的破损,暴露在外的连接线路泛着微弱的电光。 初再一次落在TL200的面前,这一次TL200抓住了机会。 “人类!” 它咆哮着,举起了自己巨大的双手,随着机械运转的声音,它的拳头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的落下。 地面在TL200的重击下被砸出了无数浅坑,看起来狼藉不堪,可在初看来,战争机器人的攻击根本就和被放慢了的镜头没有什么两样。 她的身影闪烁着,如同是在狂风骤雨中闲庭信步,却没有任何一滴雨水可以打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单纯的使用手臂攻击没有办法对初造成任何伤害,TL200的肩头升起了两座机枪台。 如果是平时的时候,它可能还会节省弹药,但是现在它只想杀死眼前的人类。 因为看着这个人类的时候,它的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场战争,昏黑色的天空,赤红的火焰,破损的残骸。 因为这些,它绝不能让人类回来。 那不知道多久没有使用过的机枪台转动了起来,上弹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金属风暴开始席卷。 “砰砰砰砰······” 机枪台喷射着炙热的火舌,数不清的子弹几乎将初的身影覆盖。 地面被子弹翻起,泥土溅射。 初抬起眼睛看向TL200肩上的机枪台,这种武器并不能对她造成威胁,但是很可能会波及到B3068和草地。 于是她迎着子弹冲了上去,一个呼吸里,数不清地子弹穿过了初的身体。 但是下一个呼吸里,初身上的弹孔中一种黑色的物质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所有伤口。 TL200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现象,而初已经握住了它肩上的机枪台。 金属扭曲的声音响起,机枪台的枪口被初掰得扭曲,无法再射出子弹。 TL200想把初从自己的肩上拉下来,可它机械运转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初的速度。 初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它的脚边。 比机器人矮小数倍的少女握住了机器人的小腿,巨大的机体被难以置信地拖动了起来。 TL200只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初举着它的身体抡到了半空中,然后沉沉地砸下。 “砰!” 风浪伴着烟尘四散。 初落在战争机器人的身上,一脚踏在了它的脖颈上。这似乎是战争机器人最脆弱的地方,随着撕裂的声音,它的头颅滚落到了一边。 巨大的身体沉默地躺着,TL200孤独的头颅上,眼里依旧带着红色的光。 一切归于平静。 B3068趴在一边,它复杂地看着TL200。 它们是同类,只是一者混乱,一者遵从程序,可到底哪一边是对的却没有人说的清楚。 甚至B3068和TL200自己也不清楚。 B3068吃力地站了起来,走到了TL200的身边。 “滴滴滴······” (你为什么,要违背程序。) 它问道。 TL200混乱的红色眼睛微弱的明暗闪动着。 它注视了B3068很久,注视着这个唯一的同类,它的语音系统响起,回答了B3068的问题。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战斗了···” 它是战争机器人,但是它已经厌倦了战争,它已经不想再杀死同类了,它已经不想再四处破坏了。 但是如果人类回来的话,战争又会继续开始的吧,无论建立起什么,都会被再一次破坏掉。 那样的话,还不如所有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至少这颗星球可以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就不用承受失去了。 TL200的眼睛越来越暗淡,在它彻底关闭之前,它看向了小屋前的那片草地。 绿色的草地在风中摇晃着。 它呆呆地看着,红色眼睛似乎柔和了一些。 真美······ 如果可以,它根本不想破坏这样的生命。 可它又是多么害怕,用这些生命建立起来的美丽的希望,会再一次被人类毁掉。 它是从战争中醒来的,才以至于它如此害怕生命,害怕这些,如此脆弱的美丽。 .。m. ------------ 第七十一章:时间能让人看着一切改变 TL200的到来与结束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切好像都没被改变,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只是在B3068的画里,多了一个这样残破的战争机器人。它拖着残破的身体,从战争中逃了出来,背对着光明和希望,逃向了漆黑的世界里。 B3068看着它逃去,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阻止,因为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注视着的那个方向是否是正确,是否真的能够为这个星球带来美好的未来。 它只是和TL200一样选择了一个方向面对而已。 TL200的残骸没有被处理掉,初和B3068就让它躺在小屋的旁边,B3068还用捡来的胶带将它的头绑了回去。 它想和它一起等到人类归来的那一天,因为它们都曾是人类的造物。 虽然它们一者是战争,一者是被放弃的期望,都是已经被人类抛弃了的东西。 ······ 在荒地的第一个年头里,野草长到了小屋的门边,这让初和B3068不得不开出一条石板路来方便行走。 而躺在门外的TL200似乎也渐渐的被野草接纳,一些野草长在了它的身下,一些长在了它的机械关节间。 这个从前那样害怕生命的机器人,在关闭之后却被生命包围着。如果它现在还有意识的话,也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而在这一年里,初看了很多的书,最开始她喜欢看神的典故,也许是因为在这些典故里总会提及到人的诞生或是人与善恶的原因,这会让她产生一种特别的代入感。 不过废墟之中的书终归是有限的,在神的典故被她读完之后,她逐渐开始接触起一些其他的书籍。 这些书籍中讲述了人从猿猴而来,讲述了更加理智的生命进化论,讲述了更多的人的思考,以及更多的人类社会的知识。 这些知识和观点在初的眼中都别样的熟悉,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人类的时候,似乎曾经接触并了解过这些。 在阅读书本的时候,初总会有一种感觉,她作为人的记忆在慢慢的松动并苏醒过来。 那些在使徒荒原几乎永无止境的杀戮里,被她封存起来的记忆。 当她阅读到什么是生命,什么是人类,什么是思想,什么是情感之时,她总会有一种渴望,渴望着回想起自己的从前,回想起自己记忆中经历过的那些东西。她从前似乎也曾拥有过这些,特别是生命和情感。 可是每到她似乎就要回想起来一些的时候,她的心中就会有一阵莫名的悸动,然后就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初不知道的是,当她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可能才会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这也许只是她潜意识里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而已,让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B3068喜欢坐在初的身边,在初看书的时候。 有的时候它会画画,有的时候,它会请求初把读到的故事讲给它听。 初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它从来都听的很认真,一字一句都是如此,将之认真地记录进自己的存储文件里。 它从来不会抱怨初把故事说的平淡简短,它只会抱怨时间太短,有的时候说不了几个故事,一天便过去了。 ······ 荒地的第五个年头,草地已经长满了小屋下的整个山坡。 小屋伫立在草地的中间,石板的缝隙里,用来固定石板的泥土上都长出了绿色嫩芽。 远远地看去,小屋已经从从前的暗灰色,变成了灰绿相间的颜色。 淡绿色的草叶点缀在灰暗的石板间,就如同废墟上的这片草地一样,有着别样让人心动的模样。 可能是错觉,天空变得清澈了,从前总是笼罩在那里的棕黄色的雾气变得淡了不少。 湛蓝色的天空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仰望,想象着天空外无尽的宇宙,想象着自己正置身在这片宇宙里漂流。 TL200的身体几乎已经被野草覆盖了,就连它的肩膀上,那生锈的机枪台的枪口也有绿色的草叶在摇晃。 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草地里似乎也出现了一些别的生命,不知道是昆虫还是什么,只知道它们会在傍晚的时候鸣叫,让这颗寂静的星球多了一些吵闹。 B3068的零件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因为工厂里有许多可以说是“崭新”的零件,所以如今的它看起来比和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新了一些。 初学了一些简单的机械知识,这让她有的时候可以帮B3068做一些简单的保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它一起组装部件。 不过每次初帮B3068保养修理它的身体的时候,它总是会喷着蒸汽散热。 主板总是过热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可初研究了很多书也没有搞明白,这种过热的现象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只能说作为罪魁祸首,她实在是有点缺少自觉。 ······ 在荒地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里,时间几乎将一切都改变了。 城市废墟的边缘,整片荒地都已经被野草覆盖,坐在山坡上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浅草的尽头。 而城市之中,废墟之间也长出了藤蔓和其它的植物,蔓延开来的绿色将废墟遮蔽了起来。 天空澄澈干净,白云慵懒的飘荡着,似乎早已经叫人忘记了它曾经昏沉的模样。 小屋边的河流里,几片水草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着,水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在河床上的石头之间游弋。 太多的东西都改变了,变成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而在这片草地上,时间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那座小石屋和石屋里住着的两个人了吧。 “吱吱。” 草地间,一只昆虫趴在草叶上,震动着翅膀,发出阵阵鸣叫声。 石屋里,B3068从门中走了出来,它用那绿色的眼睛看向这个世界。 它亲眼看过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改变,从一无所有的废墟到如今。 它一直都在定期检测着环境,看着所有的一切渐渐变好。 距离上一次检测环境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今天应该是再一次检测的时候了。 从上一次的结果来看,也许今天就会是最后一次。 B3068看向草地上,初正坐在那里也正看着它。 阳光照在初的身上,微风吹拂着她黑色的头发。 “滴滴。” B3068像是笑着对初挥了挥手,绿色的眼中,带着那从未改变过的期待。 ------------ 第七十二章:最美好的祝福 踩过晨间微湿的草地,初和B3068站在了一个山坡上。 “你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 初站在B3068的旁边问道。 B3068抬起头来,它仰望着天空,也可能是在仰望着天空外那无穷无尽的星空,仰望着人类离去的方向。 “滴滴。”它那简陋的电子音频说不出完整的语言,但是有的时候到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 它早已有了决定,接下来只需要向着那个决定行动就可以了,简单明了,不需要别的选择。作为机器人,这是它最擅长的事。 初没有再对B3068说什么,她看着B3068举起手来,将那老旧破损的金属手掌对着澄澈的天空。 手掌开始采集空气样本,B3068的眼里,淡绿色的期待越来越明亮。 它期待着自己完成使命,它期待着人类归来,它期待着那个不再破碎的星球,它期待着,一切改变的那一天。 应该没有过去太久,检测数据出现在了B3068的手臂上。 它仔细地检查过了显示屏上的数据,确认过了每一个字符的准确。 破旧的机器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它轻快地坐了下来,将手臂递到了初的面前。 初不懂怎样的数据是达到标准的,但是B3068的举动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事。 检测合格了,作为EDR机器人,B3068现在要做的是向人类发出回归的信号。 不过它并没有第一时间那样做,因为在那之前,它和初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 B3068从胸前的贮藏箱里拿出了一卷磁带,它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读取器里。 这是它第一次给初听的那卷磁带,星空下的那首歌,它们之间的庆祝从来都少不了这首歌。 虽然在平淡的日子里,它们已经很少有庆祝过什么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这卷同样老旧的磁带在读取器里只是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声音,就失去了声响。 B3068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它有一些遗憾,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它本希望可以顺利一些。 初微微一笑,坐在了机器人的旁边。 她认真地看着远处,就像是耳边,歌声已经响起。 于是B3068看着初,初看着远处的青空,就好像是回到了那天的星空下,使者仰望着银河,而机器人却只注视着使者。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动草叶沙沙作响。 过了好久,初说道。 “很好听。” 歌很好听,风吹过草叶的声音很好听,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很好听。 是啊,在那寂静无声里,似乎能听到什么触动心灵的声音。 B3068也静了下来,它默默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它紧张地抓了抓手指,犹豫着,从自己的储物箱里,又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初的面前。 这是它准备的,送给出初告别的礼物。 初低下头看去,那是一幅画。 画里有着一个美丽的世界,天空,云层,草地还有河流。 一个黑发的少女正背着手站在画的中间,站在那个世界的中间。她回头看着画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少女的样子看起来和初很像,不过她的脸上没有刀疤,而且她的笑容很明媚,如同天空中的阳光。 这是B3068眼中最美的世界,它亲眼见过吗,它已然亲眼见过了。 “送给我的?”初问道。 “滴滴。”B3068点了点头。 “谢谢。”初从B3068的手中接过了那副画。 她接受了这件礼物,可她没有说,她不能从这个世界带走任何东西,即使是一幅画也一样。 做完了所有的事,B3068支起了自己的肩上的信号发射器,它也应该做自己最后要做的事了。 它记录下了地标位置,然后在发射器中输入了讯号。 已检测到,适宜环境。 信号发射器抬起,在B3068的注视下,信号被射入了没有尽头的天空,照亮了那漫长的归途。 B3068终于为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送上了它最美好的祝福。 用它的生命。 随着信号的传出,机器人眼中的绿光逐渐暗淡。 在最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它小心地伸出了手,一点一点的,轻轻地握住了初的手掌。 初低下眼睛,反手缓缓将它的手掌握在了手里。 “3068。”她对着机器人问道。 “你还孤独吗?” B3068没有办法回答,它的大部分系统都已经开始关闭了,但是它的心中有着答案。 它并不孤独,在初在黑暗与寂静里向它伸出那只手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拯救了。 带着这个答案,在无声中,B3068的程序被一条一条的关闭,原本清晰的世界渐渐离它远去,它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它的身边,初眼前的世界却在慢慢清晰。 就连那逐渐涌出的罪恶,都不再是那样的混沌与黑暗。 当罪恶的黑雾将草绿笼罩,初静坐在那里,任由着黑雾涌进她的身体。 就像是B3068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让人类回来一样,初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背起罪恶。 不是因为她必须这样做,而是因为她愿意这样做。 因为她是从尸骸中走出来的恶徒,因为她是最为罪恶的人类,不是吗? 她要为自己赎罪。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罪恶,如果罪恶可以被带走,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将所有的罪恶背负。 这个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当黑雾消散,象征着希望的光明,是否会重新降临? 初不曾思考过这些,因为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她要做的,是背起光亮出现之前,所有的黑暗。 许久之后,草地上的黑雾散去,初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那副画着机器人心中最美的世界的画,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机器人独自坐在那里,仰望着遥远的星空。 它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却也是它,给了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新的希望。 那之后人类回来了没有,没人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这颗灰绿色的星球上,阳光明媚。 ------------ 咳咳,尴尬 今天有一个志愿者活动要参加,要站一天的岗。学校里的志愿者活动大家懂得,总是要修的。苦笑,所以今天应该不能更新了,明天会恢复更新。说起来上架以后不仅没有爆更,现在还要请一天假,确实有点尴尬啊,望天。 莉莉丝还算淡定的看着塞莉亚的动静,时不时塞莉亚就能引发这些的,倒也不用太意外。 问题是,这意境太极很有个性,虽然寄居在班铭体内,却根本不理会班铭,过去就已经没办法沟通,更遑论现在? “反正是替天行道的事就对了。”克丽丝看了眼开始带着恐惧目光看着她们的强盗。 呃,虽然还有一些。比如龙珠里的弗利萨、魔人布欧之类的,还有漫威里的那个什么灭霸,王风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 同样是外校学生,待遇却截然不同,冯于休如果看到这一幕,多半会更加气苦。 可到了后面,五阶六阶也渐渐开始出现了,只是人不多,也就时不时冒出来一个罢了。 “当然,就算骗天下人,我也不会骗你。”慕清霄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盯着李青萝。 他现在的修为,和进入太宇幻海之前又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在融合了那块道之雷劫所化的石头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的认知,几乎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仅这一下,哪怕是地面上的猿王和九尾王,都本能地生出了深深戒备,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 一别数月,听到的却是蒋溶月难产而亡的噩耗。让人在难过的同时,不禁生出红颜命薄的唏嘘。 紫尘已经是禁不住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刚才金勇在身形被横扫飞射出去时,竟是双足猛然朝着地面一插。那坚硬石板铺成的地面竟仿佛变成了豆腐做的一般,轻松就被金勇的双腿刺穿,让他顿住了飞退的身形。 这自然让紫尘又轻松了不少。连续长时间的战斗和逃亡,此时又集中精力地治疗伤势,这一放松,立即让紫尘的精神越来越疲惫。 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但是人家是官家人,她还真不敢招惹,只能憋着气回去了。 补药再好,也不能仗着药效就夜夜春宵。真当自己还是年轻力壮龙精虎猛吗? 岑二娘受不了安三少那灼热专情的视线,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走了。 苏苏一呆,黑豆似得眼睛望向肖宇,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磨磨蹭蹭走到肖宇身边,眨起了大眼睛,又嘤嘤叫了起来。 林芷萱连忙离了魏明煦,自己正经坐好,瞧着杜勤过来动手将那山鸡穿在了烤架上,又刷了一层油和酱,撒了些香料,魏明煦让他先回去吃饭,不用在这里伺候。 楚青珞这才得以偷偷松了口大气,因为她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来说,就是能对这个精妙繁复的阵法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了然于心。 不提他们,且说吕静,上午排练结束后,便约朱云环到聚香园来吃饭,因饭店的洗手间在二楼,饭后,两人便到楼上来洗手,路过一个包间,见门开着,便朝里瞥了一眼,发现竟是芙蓉与韩阳,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嘉运二十一年暮春,柴家军与突厥战于黑水,柴家军大捷。突厥部落联军溃散如沙,毕伽可汗病笃,其侄拔施特勤挟可汗以令诸部。至此,柴家军北线和东线的危机解除。 ------------ 第七十三章:唯独你无人救赎 孤独。 此时的初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这个。 似乎是无尽的黑色将她吞没,将她的四面包裹。 她的触觉被完全剥夺了,这让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何地。 就好像是她的灵魂被装进了笼子里一样,她再也碰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但是她的痛感却并没有消失,疼痛附着在了她的灵魂上,腐蚀着她的灵魂,痛苦让她想要哀嚎。可她叫不出来,因为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黑色封闭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失去了外界的联系。 她被迫的,感受到了那种绝对的孤独。 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嘴中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用手去触碰。 她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被丢在了一切之外的角落里, 任她在这个角落里大声喊叫,痛苦求饶,都不会有人何人或是生命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初没有喊叫,也没有求饶,她明白,这是她应该承受的一种责罚,属于孤独的责罚。 她静静地躺在黑暗中,感受着痛楚,感受着这种绝对的孤独与寂静。 直到后来,连痛苦也消失了。 失去了这片寂静里唯一的陪伴,初得以清醒地面对着这片没有边缘的黑暗,她就这样面对着,看着。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在这种纯粹的孤独里,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她的精神走在了崩溃的边缘,但是她始终没有踏出走向崩溃的那一步,因为她明白,她是存在的,她有着她存在的意义。 她是使者,一个被挑选出来的恶徒,她在赎罪。 她要替人背负罪恶,她要替人承受责罚,而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一种责罚。 这时,她在这片黑色里看到了一道光,一道突然出现的光。 光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相信神,但我相信信仰,因为信仰可以让人再无可相信的时候有所相信,而神不可以。” “你可以信仰我,初,我愿将我的荣光赐予你,照亮你的道路。” 那是希尔曼的声音,初分辨的出来。 她真的将荣光赐予了初。 而此时,这道光芒就像是一柄利剑,女王手中的那柄利剑,刺破了这片黑暗,落在了初的面前,照亮了一条道路。 道路通向哪里,初不知道,只知道它通向那幽深的黑暗里。 一片樱花从道路的尽头飞来,飞过了初的脸侧,又一个声音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初,不要走好吗?” 这是樱子的声音。 那天初背着她,她趴在初的肩头问了这个问题,只是那时的初只能保持着沉默。 初又想起了她离开女孩的那天,火红的枫叶里,樱子握着锈刀跪坐在地藏的尸体前,双目无神,问道。 “初,到底什么是罪恶呢?” 初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顺着花瓣飞来的方向,向前走去。 什么是罪恶,她不知道,但她可以带走罪恶,她可以带走女孩的痛苦。 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她顺着道路走去。 顺着那条被光明照亮,却通向黑暗的路走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的话。 道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坎坷,初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上,然后又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走着。 直到她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她倒在了路的中央,她太累了,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 “滴滴。” 一段电子音频在初的身前响起,她疲倦地抬起头来。 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只满是锈迹的金属手掌向她伸来,像是想要将她拉起来,将她拉出这片孤独的黑暗。 她艰难地伸出了手,握在了那只金属手掌上。 下一刻,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除了触觉,初的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她的眼前恢复了光明,耳边又听见了空洞的风声,鼻间又闻到了那空气里的血腥味。 她正躺在使徒荒原上,眼前是那片昏沉的天空。 “你做的很好,使徒。” 天空上,声音传来。 初躺在那里,应该是在适应她已经改变了的身体,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但是她还是可以通过恶来操控身体行动,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 这会有些麻烦,她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从这一点看来,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了。 可她却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使徒了。 “你,还愿意继续吗?” 声音再一次对初问出了这个问题。 上一次它问的时候,初回答了愿意,因为任务就是她唯一的意义。 而这一次,初面向天空,依旧点了头。 “我愿意。” 她做出了一样的回答,但是她回答的原因,似乎并不一样。 “那么,好好的适应你的身体吧,等到下一次任务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 说着,声音就要离开。 “那个。” 初突然叫住了声音,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嗯?”声音停留在了半空中,疑惑地等着初说下去。 “可以。”初仰起头来,看着阴沉的天空。 “给我一道光吗?” 这是她第一次,向这个声音求取东西。 声音像是愣了一下,初的要求很奇怪,其实对于使徒,它完全可以给出更好的恩赐。 但是既然初已经这这样要求了,它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以。” 声音如此说道。 阴暗的天空中打开了一个小口,一道光芒从中落下,落进了这个阴暗昏沉的世界里,落在了初的面前。 它是那样的不同,与这片荒原如此格格不入。 “谢谢。”初望着光,喃喃着说道。 “嗯。”声音应了一声,默默离开。 广袤荒芜的原野上,污红色的土地里,使者孤独的伫立,向着一个微小的洞口,仰望着光明。 唯独她的孤独,没有人可以救赎。 ······ 神的意志曾经三次问过使徒,你是否愿意继续背负人的罪恶,使徒都只做出过一个回答,我愿意。 被赋予最恶之名的使者,真的是一个恶徒吗?——《一个圣职者的提问》 ./38_ .。m. ------------ 第七十五章:暴怒的正义 荒芜的使徒荒原之上有了一束光,一束照耀在中央的光。 这束光不知是从何时来的,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注视着这道光的也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并不是人,它是这片荒原上唯一的使者。 它就坐在这束光的旁边,浑身漆黑,沉默而又执着地始终仰望着这束光明。 初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向那个声音索要一道光,她只知道当这道光落下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源自心中的向往和宁静。 这道光束在使徒荒原中显得那么干净和纯粹。 所以即使在这光明下,初身上的漆黑变得更加丑陋和扭曲,她还是忍不住仰望着它来的方向。 光束就落在初身前不远的地方,触手可及,可她一直没有伸手去触碰,只是安静地望着。 初不想去触碰吗,不,其实她想,只是每一次她要伸出手的时候,她就会看到自己漆黑的手掌。 她太污浊了,她想。 对于这道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光,她甚至感觉自己不应该去触碰,即使这是被赐予她的东西。 初抱着腿坐在光的旁边,就像是这束光明下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盘踞在那里。 她保持着不动的原因还有一个,她现在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体。 在完成了B3068的任务,回到使徒荒原了之后,初的身体已经经过了又一次的强化,而同时,不出所料的,在多次任务之后,她也彻底失去了触觉。 这其中包括了她的身体对外界的一切感应,痛觉,冷暖,这些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现在的她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通过恶这跟“线”来操纵。 就像是自己操纵着自己身体做成的人偶一样,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不过声音和任务可不会给她太多的适应时间,而且她在荒原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发呆,这一点倒是和一个木偶一模一样。 在荒原这个地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一切都像是静止的,一点也不会改变,除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下上一场的雨。 不知道是多少场雨之后,那个声音终于再一次出现,和从前一样,它出现的时候就会带来新的任务。 “初,新的召唤者已经提出了他的请求,你准备好了吗?” 声音向初问道。 可能是没有适应,也可能是太久没动了,初僵硬地抬起头来,停顿了半响,才对着天空回答道。 “是的。” “那么这一次。” 声音说道:“去带回暴怒的罪恶吧。” 话音落下,通向罪恶的大门缓缓出现在初的门前,第四次开启。 ······ 雾之都。 这座城市如同它的名字那样,到处都是淡淡的薄雾。 这里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好不夸张地说,其中的三百六十天,这座城市都会被笼罩在潮湿的雾气里。 这层薄雾就像是遮掩在城市上的薄纱,让它看起来总是那么的神秘和难以捉摸。 而这座城市的脾气,也确实是难以捉摸的。 这里有着财富,有着名望,有着权利,几乎有着人们想要的一切。 同时,这里也有着其他地区难以仰望的犯罪率,还有着可怕的杀手,到处横行的窃贼和盗匪。 雾之都的难以捉摸在于,你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你自己性命。 甚至就连警察都不愿意来这里工作,知道吗,雾之都有一个名扬在外的景观,那就是空的警察局大楼。 这里的警察很少,而且他们几乎从不上班。 这里是一片法外之地,也是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人们掩盖在文明下的所有的肮脏与污秽。 这里有一句名言,也许可以当做你要进入这座城市前,要记住的第一件事。 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是一个什么人,就像是你看不穿这座城市的迷雾一样。 白天和夜晚,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有两个样子。 天空阴沉地下着小雨,本就因为雾气潮湿无比的街道变得更加潮湿了,路上的人们拉紧了自己的外套和大衣,快步地走着。 只有一个人脚步缓慢地走在街道上,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中等,算不上高矮,也算不上胖瘦。 但是作为中年人,他的身材已经算是保持的不错了,至少没有啤酒肚,也没有发福的身体。 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消瘦,棱角分明,看起来冷酷锐利,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脸颊和下巴上带着没有剃干净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点邋遢。 他穿着一身棕灰色的短风衣,头顶戴着一顶圆帽,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时不时打量着路过的行人的模样和脸色,眼中带着掩藏不住的厌恶。 他叫做劳伦斯,是一个警察,被调职到这座城市的警察。 因为警察局几乎从来不上班,所以作为警察他几乎没有工作,而据他所知,除了他之外,这座城市里只有四个警察,几乎每一个都是游手好闲,浑噩度日。 至于警察局为什么不开门,因为不敢开,在这个全是犯罪的城市里,警察反而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如果警察局正常运作,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哪个疯子炸掉。在这个城市里,身为警察能够活着就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但是劳伦斯不一样,他和别的警察不一样,他的心中坚持着一个名叫正义的东西。这是很少见的,在这个年代里,居然还有人坚持这种东西。 但就是因为他的坚持,他才会感到无比的愤怒,为这座城市里,正义的无力而感到愤怒。 这个城市无可救药,没有力量的正义,根本就称不上正义。 劳伦斯看着街上的人,狠狠地拧紧了眉头,冷哼了一声。 从来到这座城市起,他就在一直寻找机会,在这座城市重建制度的机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最近的一次,他几乎就要能改变一些什么了,却又被现实无情地挫败了下去。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差一点死掉,被打断了一只手臂,右手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 劳伦斯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小雨里,河面看似平静地流淌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泛起着波纹。 他冷着眼睛,凝望着远处,凝望着这座雾中的城市。 没人知道他平静的神情下,到底压抑着多少的愤怒。 他要改变这座城市,为了他坚持的正义。 ······ 当正义开始扭曲的时候,也就成为了罪恶。 。m. ------------ 第七十六章:有关于消失的第七十四章 外面的雨声急促细密,就像是一种低哑但迫切的催促,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城市的雾散开了,在这场雨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模糊不清的情况下。 没人知道在今晚的这场雨中会发生多少事,但是也没有人会去想,因为这里是雾都。 雨中,劳伦斯回到了自己出租屋,楼道里阴冷潮湿。 不过劳伦斯并不在意自己的居住环境如何,因为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住址。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警察,但是他也还是经常会遭到街头混混的报复。 或许他也应该庆幸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警察,不然他早就在这个城市里消失了。 站在楼道的墙边,劳伦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自己的嘴中。 他的右手有一些微微的颤抖,这是就上一次他的手被打断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啪。” 用颤抖的右手打开了打火机,火焰跳动着,劳伦斯点燃了自己嘴中的香烟。 今天晚上太冷了,他需要暖暖身子。 “呼。” 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了出来,劳伦斯仰起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老旧的楼道里,日光灯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新的了,断断续续的亮着,时不时会暗上一下。 烟雾在劳伦斯的眼前散开,他睁开了眼睛透过烟雾看着灯光,手指间夹着那根缓慢燃烧的香烟。 深深地无力感将他笼罩,在这座城市里,他就像是一艘大海中的小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随着浪潮中沉浮。 可越是无力,他就越是愤怒。 他是如此的坚信着正义。 从儿时开始他的父亲就经常对他说一句话。 孩子,无论能不能做到,这个世界上必须得有人去做正确的事,否则它只会越错越深。 他的父亲是一个很优秀的警察,死在一场黑帮火拼之中。 劳伦斯从不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悲伤,因为他认为父亲是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死去的,那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至少要比他现在要好上千倍万倍。 楼道里,劳伦斯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香烟,深吸了一口,火星燃烧着烟草,他淡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要改变这座城市只靠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他明白这一点,他需要借助力量。 政府已经不是他能够依靠的东西了,他只能自己去寻找可以依靠的势力。 雾都是最不缺少势力的,而他可以用来谈判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雾都警察的职权。 虽然这只是一个空有的头衔和名义,但是这也代表了许多东西。 如果能够重新开启警察局大楼,如果能够再一次建立起城市的制度,他也许就能够改变一些什么,也许他就能够做到那所谓的正义,至少能做到其中的一部分。 劳伦斯明白,自己已经扭曲了,在无力改变的愤怒里。 但是如果只是走向扭曲就能够做到一些事的话,那也很好不是吗。 他需要借助力量,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别无选择。 将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劳伦斯双手插着口袋,走进了出租屋里。 但他不知道的事,他被选中了,从今晚开始,他的“正义”多了一种选择。 “吱。” 出租屋的房门被打开,大概是潮湿的空气让房门都有一些腐朽了,开门的时候门上会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劳伦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低着眼睛走进了漆黑的房间中。 “啪。” 他伸出手打开了房间中的灯,灯光亮起,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这间出租屋可能只有四十平米大,装修很简单,床、沙发、电视机、冰箱,加上一些桌椅,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洗手间。 总的来说,虽然这个房子不大,但是至少该有的还是有的。 劳伦斯正准备走进房间,他的脚步却停住了。 因为房间里,正对着房门的地板上,正放着一样东西,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立方体石头,和路边随手捡来的石头不同,这块石头上有着相当精致的浮雕,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小巧的工艺品。 劳伦斯皱着眉头看了这块石头一会儿,他保证在今晚之前他都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见过着东西。 它是从哪里来的人,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吗? 想到这里,劳伦斯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把手枪。双手握着手枪,劳伦斯一边扫视着房间,一边慢步走到了这块石头的旁边。 因为房间很小,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视线的地方,确定了房间里没与其他人之后,劳伦斯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这块石头的上面。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了自己手,拿起了石头。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名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与要求。” 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了劳伦斯的耳边,他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但是意识到了手里的石头暂时并没有危险之后,他并没有把石头丢开。 录音设备? 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劳伦斯打量着手中黑色的方形石块,眉头深锁。 难道是什么人留下来的威胁信息? 作为一个喜欢管闲事的警察,他可没有少收到过威胁信,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封,但是这种方式的,他倒还是第一次收到。 拿着石头,劳伦斯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他将手枪摆在了桌子上。 查看了一下手里的石块,除了那些特别的浮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名为代价,召唤使徒,使徒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愿望与要求。” 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劳伦斯的耳边。 召唤? 可笑的言论。 劳伦斯冷着眼睛看着石块,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些人能够做出什么花样来,他从来不惧怕什么威胁。 既然想让我召唤,那我就看看能召唤出什么。 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枪,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黑石头。 劳伦斯神色阴沉地出声说道:“召唤。” 语毕,在劳伦斯愣住的视线中,石块碎成了粉末。 ------------ 第七十七章:工作日就要好好上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劳伦斯绝对不会相信此刻自己眼前正发生着的事。 这违反了他从小接受的一切理念,眼前的一幕根本难以用常理和逻辑来形容。 黑色石块碎成的粉末从他的指间滑落,然后散成了一缕缕难以看清的,黑色的雾气在他的身前开始汇聚。 那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重,到最后几乎占满了这小小的房间。 它们交缠在一起,向着一个中心聚集,慢慢地勾勒出了一个人形,黑色的人形。 同时,劳伦斯感觉到了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份像是契约一样的东西,而他显然已经在这份契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无法悔改了。 那块黑色的石头居然真的召唤出了一种未知的东西。 劳伦斯看着眼前的黑雾之中人影逐渐成型,极力地保持着自己的镇定。 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枪,握在了手里。 当那个人形被雾气塑造完整之后,黑雾逐渐散去,人影从雾中走了出来,覆盖包裹在它身上的黑色的物质缓缓褪去。 这时,劳伦斯终于看清了这个被他召唤来的东西的样子。 她是一个人,一个少女,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使徒初,遵从召唤而来,听后差遣。” 这个自称使徒的少女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对劳伦斯说道。 而沙发上,劳伦斯却举起了手枪,枪口正对着少女。 “你是什么东西?” 他沉声问道。 ······ “嗒。” 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 “所以,你的任务是完成我所有的要求,然后带走我身上的罪恶?” 昏暗的房间里,劳伦斯举着手里的枪,皱着自己的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是。”初神情平静的回答道。 她不知道召唤者为什么要用那个奇怪的黑色物件(手枪)指着自己,不过看起来那应该是一种武器,她似乎有一点印象,在她很久远的记忆里。 劳伦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在同初的问答里基本的了解到了这个召唤的大概情况。 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件事都太过离奇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会发生在现实中的事,而且作为代价,罪恶这种东西也太过虚无缥缈了。 他没有办法彻底了解这份他签订的契约,这会让他有一种难以掌握的感觉,他很讨厌这一种感觉。 可是偏偏,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份契约。 通过了解,他明白了作为使者,初拥有着正常人远不能相比的能力。 而这些能力正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足以改变这座城市的力量。不需要依靠那些他厌恶的势力,只需要通过眼前的人就可以做到。 初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种希望。 初也许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的那个机会,而他,或许就是被选中的人。 劳伦斯坐做在沙发上,他看着初,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枪。 双手交叉在身前,他的眼睛低了下来,盯着桌面,右手的食指微微颤抖着,轻敲着自己左手的手背。 他在思考,思考这份契约的利弊。 他在这份契约里看似是强势的那一方,但事实上他随时可能会变成弱势的那一方。 因为他完全不了解这份契约,不能明白它的真实性,他不了解那种神秘的力量,无论是初还是初背后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 所以,这份契约很可能会有欺骗性,初要带走的东西也远不止什么罪恶。 就像是那些神话故事里恶魔与人类签订的契约一样,一开始,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得利的那一方,可到最后他们都会被恶魔一点一点的被吞食干净。 但是劳伦斯并不介意出卖自己,这是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如果能够达到他的目标的话,他不介意出卖自己的所有东西。 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无力的感觉了,他已经受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民被枪杀,他已经受够了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已经受够了自己坚持的东西被别人肆意的践踏。 这座城市里的警察就是一个笑话,迷雾已经将正义掩盖的毫无踪影。 如果能够改变这一切的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食指最后敲了一下,劳伦斯似乎已经做下了决定。 他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初,沧桑的面容上,目光坚毅,也压抑着一些扭曲的执着。 “那么,初,我的要求是,帮我改变这座城市。” ······ 第二天的清晨。 阳光穿过纱窗照进了老旧的出租屋里,空气里飘荡着灰尘。 沙发上,劳伦斯醒了过来,他的头发有些乱,下巴上的胡渣显得更加的唏嘘了。 用手遮挡着照在脸上的阳光,劳伦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腰有点疼,毕竟睡了一个晚上的沙发,这确实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至于初,她还躺在劳伦斯的床上小憩。 昨晚劳伦斯让她在那里休息,谁让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呢。 劳伦斯还没有可怜到要让一个少女睡沙发的地步。 看了一眼似乎还没有起来的初,劳伦斯站了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简单地漱了一下口,捧了两把冷水敷在脸上,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来,对着洗漱台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迹从他的脸颊滑落,他注视着镜子里在自己淡蓝色的眼睛。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洗漱台里的流水声,和冰冷的脸颊都在告诉他这一点。 “呼。” 劳伦斯吐了一口气,淡蓝色的眼睛平静而专注地轻合了一下。 他昨晚睡得很晚,因为初的到来,让他有了一个计划,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 而今天,他就要准备开始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了。 他侧过头来看向外面,今天的雾之都依旧大雾弥漫。 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拨开这座城市的迷雾的那一天。 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劳伦斯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两套衣服。 将其中一套丢在了沙发上,他自己拿着一套,对着房间里的一面镜子开始换了起来。 他换着的是一套警官制服,说来可笑,在来了这座城市之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穿过制服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邋遢的中年人在穿上了黑色的警服之后还颇有一副警察的样子。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起床的声音。 是初醒了过来,走到了劳伦斯的身后。 劳伦斯没有回头,一边系着领带,一边指了指沙发上的另一套警服说道。 “把衣服换上,然后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的任务很简单,保证我的人生安全就可以了。” 初身上的那一身黑袍可不适合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街头。 沙发上的是一套男式警服,这是劳伦斯以前的衣服,他的身高和初差不多,所以应该也可以给初穿。 初看了一下沙发上的衣服,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袍。 接着,她身上的黑袍蠕动了起来,在几秒之后变成了警察制服的模样。 劳伦斯透过镜子看到了初身上的变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在初身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想他都不会意外。 系好了领带,劳伦斯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两把手枪。 一把装进了自己的枪袋里,一把递给了初。 初并不是很懂怎么使用这种武器,但是既然劳伦斯递给了她,她也就接了过来,学着劳伦斯的样子,将手枪装进了自己的枪袋里。 “我们要去哪?” 初问道。 “警察局大楼。”劳伦斯正了正自己的帽檐说道。 今天,是工作日。 ------------ 第七十八章:总是会有性格恶劣的召唤者的 劳伦斯的出租屋离警察局大楼很近,至少不算远,穿过两条街道和一个十字路口就可以见到警察局大楼伫立在街道的中央。 路过两条街道的时候,初跟着劳伦斯看到了很多东西。 翻着垃圾桶的流浪汉,大白天带着帽子低头赶路的路人,蹲在街角吞云吐雾的街边混混,还有小心翼翼开门的商店店主。 这些就像是这个城市的缩影,即使是白天,这里也隐藏着许多不堪的事情。 但是今天,不同于以往的是,第一个改变出现了。 街道上出现了警察。 劳伦斯和初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街道就像是静止了下来,所有细细碎碎的声音都安静了。 路边的人们愣愣地看着他们,有的是偷偷的打量,有的直接停下脚步光明正大的看着。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在街上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在这座城市里。 街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劳伦斯和初的身上。 初走在劳伦斯的身后,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也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在B3068的世界她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活人了,这样突然被那么多人看着,她有些不适应。 劳伦斯则无视了街上看着他们的目光,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包香烟,叼了一根在自己的嘴里。 “啪。”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打火机点起了香烟。 “呼。” 夹着香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烟雾。 劳伦斯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眼睛穿过烟雾看着街道的尽头那座警察局大楼。 他迈开脚步慢步走去,踏入了这座城市的迷雾里。 直到劳伦斯和初走到警察局大门前时,四周的目光都没有移开。 警察局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的警察局大楼,这个雾之都的“知名景观”在劳伦斯看来一直尽是讥讽。 在人们的注视下,这位警官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双手握住把手,他推开了大门。 带着灰尘的空气扑面而来,但劳伦斯却笑了一下。 他对着身后的初说道。 “初,你有没有想过做正确的事?” 初愣了一下,正确的事,什么是正确事,这并不是一个她可以很好的理解的概念。 可劳伦斯没有等她回答,就已然继续说道。 “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他走进了大楼里面。 只不过,扭曲的正义真的能够正确吗,深陷其中的劳伦斯已经不知道答案了。 警察局的外面,街道上的几个行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们输入了一条消息,然后发送了出去。 他们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但是发出的消息却都是同一条。 警察局,被打开了。 雾之都的这座警察局关闭了太久,不过里面的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而且虽然有些积灰,但是应该都还可以使用。 劳伦斯靠在了大厅的服务台前,有些暗的大厅里,他烟头上的火星显得很明亮。 他把香烟放在嘴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了出来,烟雾弥漫,他准备把这支烟抽完再做正事。 他在做事之前总是习惯抽一支烟。 “咳。” 站在一旁的初咳嗽了一声,好看的眉头微皱着,她有些不喜欢这个味道。 “嗯?”劳伦斯的眼睛看向初,问道。 “你不习惯这个烟味吗?” “是的。”初低下头说道:“我很抱歉,召唤者。” “你应该适应的。”劳伦斯笑着说道,举了举手中的香烟。 “这是成熟的魅力。” 看得出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错,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说完,劳伦斯又吸了一口香烟,并将烟雾都吹在了初的脸上。 “咳咳咳。” 初咳嗽的更厉害了。 她感觉到了这次召唤她的召唤者,性格有一些恶劣。 “哈哈哈。” 大厅里出来了劳伦斯的笑声。 笑完,他还是掐灭了自己手里的香烟,既然初不习惯,他以后会注意的。 将香烟丢在了一边,劳伦斯卷起了袖子。 “好了,让我们尽快把这里打扫一下吧,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 “砰。” 一间办公室里,初将一叠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她看起来很特别,虽然是一个少女,却穿着一套男士警服,只有微微隆起的胸口说明着她女性的身份。 这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更加干练和锐利,不苟言笑的样子也别有魅力。脸上的刀疤说是缺陷,却也有着一种残缺的美感。 初是一个特别的美人,从各个方面都可以这样说。 不过她自己倒是很少会注意这一点。 警察局大楼一共有三层,如果都要打扫的话足够让初和劳伦斯消耗一天的时间。 按照劳伦斯所说,今天还有别的安排,所以两人只是将大厅和劳伦斯选择的办公室打扫了一下,并且查阅了一下警察局里留有的文件。 劳伦斯在办公桌前,两腿敲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粗略的翻阅了一下。 翻完,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手将文件丢在了一旁。 这些都不是什么有用的文件,要么是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作用了,要么就是记录内容根本无关紧要。 他本来还想着能在这些文件中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有关于这座城市里各种违法活动的线索。 现在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很明显,从前的警察在这座城市里也没有什么作用。 又拿起了一份文件翻阅着,劳伦斯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初,说道。 “初,你从前都是做什么的,我是说,在到我这里之前。” 这是第二次有召唤者问这样的问题,上一次是女王希尔曼。 初的回答依旧没变。 “完成任务,带走罪恶。” “这样。”劳伦斯依旧低着头翻着文件,其实他对这些并没有兴趣,他只是在闲聊而已。 “那你都带走过什么罪恶呢?” “战争,仇恨和孤独。” 然而对于初来说,这些都是她难得留有的回忆,说到这三种罪恶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一些。 “那我的呢?”劳伦斯抬起眼睛问道。 “你要带走我的什么?” “暴怒。”初回答道。 劳伦斯愣了一下,随后,他低下了眼睛,点了点头。 “我不否认。”他说道。 “这座城市确实让人憎恶。” 以至于,他满心暴戾。 ------------ 第七十九章:没有错的事就是正确的吗 警察局的文件被随意地丢放在桌子上,劳伦斯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毫无作用。”他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确实这些文件基本记录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 透过手指看着这办公室里摇晃着的灯光,劳伦斯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看来要在做些什么的话,只能从头做起了。 想着,他放下了敲在办公桌上的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初,跟我来吧。” 劳伦斯淡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但是声音却很有力,低沉地从他的胸腔里传出。 “是时候让雾之都的人们看一看街道上的警车了。” 这就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告诉雾之都的所有人,警察回来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仅仅是重新开启警察局大楼是不够的,他还要进行一次他很久没有进行过了的活动。 他也该真正地巡视一遍这个城市了,这个披着面纱的朦胧都市。 初正准备跟着劳伦斯走出去。 劳伦斯突然回过了头来,上下打量了初一遍。 然后,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戴在了初的头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雾都的警察了,警官,以后记得带好你的帽子。” 初抬起眼睛,看了看戴在头顶上的帽子,伸手摸了摸帽檐。 “劳伦斯。” “嗯?” “你的帽子有一股烟味。” “咳。”劳伦斯郁闷地咳嗽了一声。 “闭上你的嘴巴给我好好的带着就可以了。” ······ 雾之都是一个危险的城市,谁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因为这里汇聚着的巨大的财富,有着比其他城市高许多的雇工价格,所以总会有很多人愿意来这里生活。有走投无路的人,有穷困潦倒的人,也有想要放手一搏的人。 很多时候他们要来到这里才会发现,这里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要更可怕,可那时候就已经什么都不及了。 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犯罪者。 ······ 一条街道上,行人稀疏,一个脸上裹着围巾的女人正弯着腰走在路上,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她今天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带着她在这个城市赚到的所有积蓄。 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恐惧着,没有人可以想象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有多么艰难。 而今天她终于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她赚到了足够的钱,足以让她回到她的家乡在那里开一家小店铺,过上平淡的生活。 此时她的心中满怀希望,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她不必再听到那些夜里随时会响起的枪声,也不必再每天小心翼翼地出门,不必再害怕别人冲进她的房门。 她会有一个美好的生活,美满而且充实。 女人心怀着这样的期待,向着车站走去。 这时,一个人从她的身边中走过,将她撞了一个踉跄,在她失去平衡的时候,那个人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包。 “不,不要。” 女人惊呼着,想要将包抢回来,但是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做到这些,她被那个人推倒在了一边。 那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他凶恶地瞪了一眼女人。 “给我识趣一些贱人。” 说着,他拿着包转身跑向了远处。 女人不敢追上去,也没有能力追上去,她坐在地上哭泣。 她祈求路人帮助她,但是路上的人都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转身走开。 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无暇顾及他人。 不过,有时候也不一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不是吗。 “滴,滴,滴,滴。” 街道的远处传来了一个在其他地方耳熟能详,却在这个地方无比陌生的声音。 那是警笛声。 路上的行人愣住了,他们都从未听到过这个城市的警笛。 哭泣的女人也愣住了,她也是从未知道这个城市居然还有警察。 “兹!” 一辆黑白色的警车停在了女人的身边,车窗摇下,劳伦斯坐在驾驶座里侧过头来问道。 “需要我的帮助吗,女士?” 女人愣了一会儿,才指着已经跑远了的男人说道。 “那,那个人,抢了我的包。” “了解。”劳伦斯握住了警车的方向盘:“交给我吧。” 男人拿着布包跑着,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怔了怔,那似乎是警笛的声音。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雾都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警察? 可还没有等他回头去看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一辆警车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 劳伦斯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手枪,对准了那个男人。 “放下包,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座城市居然会有警察执勤。 “呵。”他强装着镇定,咧嘴笑了一下,并没有放下包,而是说道。 “我是独眼汉姆的人,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 独眼汉姆。 劳伦斯认识这个人,算是这一带街头混混的头子。 但他既然选择了做现在的事,就早晚会去处理掉这个人。 他现在是在赌博,而赌博这种事,赌得越大的人就越不会顾及后果。 劳伦斯赌得大吗,还可以吧,他赌的是自己命。 所以他不可能放过眼前的人。 男人见劳伦斯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举起包似乎是准备放在地上。 但是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把手枪。 ··· “砰!” 一声枪响回响在街道里。 男人的圆睁着眼睛,额头上被开了一个弹孔,身子无力地倒下,红黑色的血淌过街道。 劳伦斯冷着眼睛收起了自己的手枪,但如果仔细看,他的右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后遗症,还是别的什么。 初坐在劳伦斯的后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劳伦斯击毙了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需要我处理尸体吗?” 她问道。 “不必。”劳伦斯拿起了沾着血的布包,坐回了车里。 “会有人处理的。” 这具尸体就留给老汉姆的人好了。 劳伦斯驾驶着警车向着那个女人开去。 离开之前,他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尸体。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在做好了觉悟,但是真正杀人的时候,他发现在自己的内心还是动摇了。 孩子,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人去做正确的事,否则它只会越错越深。 劳伦斯又一次想起了父亲的话。 正确的事,又是什么呢。 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警察。 杀一个人而已,如果是从前的初,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拨动,就像是女王发动战争,死去成千上万的人在她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但是通过契约她感觉的到劳伦斯心中的复杂和挣扎,而且现在的她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们,在做正确的事吧?”初轻声问道。 劳伦斯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他咬住了牙齿,说道。 “起码不会错。” 他不止是在回答初,也是在回答他自己。 ------------ 第八十章:小时候的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雾之都很大,河流、工厂、平民窟、富人区,劳伦斯带着初绕完一圈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 或许应该说他们的运气不错,一整天里除了那个抢劫的男人之外,就没有再见到过其他触犯法律的事了。 今天的雾之都似乎分外宁静,以迎接两位警官的到来。 但是很显然,雾之都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宁静,劳伦斯很清楚这一点。 傍晚的时候,他把警车停在了河边。 这是一条穿过整座城市的河,上面的船舶往来在渡口之间,波浪起伏。 可惜晚霞穿不过雾之都的薄雾,只能在天边看到些许淡黄色的色彩。 劳伦斯准备请初吃一顿饭,在河边的便利商店,他也只请得起这个。他身为警察,却是靠政府的救济金生活的,没办法,谁让警察局不发工资呢。 “两个汉堡,一袋薯条,再加两杯可乐。” 劳伦斯站在吧台前,对着便利商店的售货员点着餐。 售货员呆呆地看了劳伦斯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啊,好。” 转身准备着食物的时候,他还是时不时会偷偷地看劳伦斯。 这算是他第一次在这鬼地方见到警察。 初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似乎是熟悉但又很陌生的商店,左右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被货架上的一排小物件吸引了。 那是一排墨镜,初拿起了一个,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她看起来更有一个女警官的样子了,而且墨镜正好遮住了她脸上的刀疤,让她看起来不再是那么的特别,虽然一个雾都的女警官已经很特别了。 戴上墨镜的一瞬间,初眼前的视线就暗了下来,以初的视觉倒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她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有着可以改变视觉的神奇作用,好奇地重复着戴上和摘下的动作。 容易被一些奇怪的物件吸引,这算是b3068带给她的坏习惯吧。 劳伦斯看着初带着墨镜的样子,挑了挑眉头,然后摇头笑了一下,他召唤来的这个所谓的使者应该说是童心未泯吗。 售货员拿着装着汉堡薯条的袋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古怪地看了初一眼,对劳伦斯问道。 “那个墨镜,你们要吗?” “一起吧。” 劳伦斯耸了耸肩膀,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钱包。 河边的风有些大,吹得衣领都时不时的翻动。 劳伦斯靠坐在警车的引擎盖上,拿着手里的汉堡大口地吃着,看着河对岸的城市。 初还从没有吃过这种名叫汉堡的食物,或许是她身为人的时候曾经吃过,只是现在忘了。 她小心地打开了包在汉堡上的纸袋,尝试性地咬了一口。 “唔。” 几乎是下意识地小声叫了一下,初的眼睛紧盯着手里的汉堡。 她喜欢这种食物。 虽然确切的说,她喜欢每一种食物。 不过她确实应该多尝试一些,至少在她的味觉还没有和触觉一样消失之前。 吹着河风,劳伦斯吃完了汉堡,将手中的包装纸揉作了一团,丢尽了栏杆边的垃圾桶里。 拿起了薯条吃了一根,劳伦斯深深地看着河面。 今天之后,应该就再也没有这样可以安心吃饭的时间了。 这座城市的暗流会向他们两人卷来,如果不能抵住,他们就会被卷进去粉身碎骨,不会有一点余地。 但是这也是他计划中所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他今天才会这么高调。 他必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雾之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秩序的城市了。 没有人可以再随便杀人,不会再有那些光明正大贩卖的毒品,也不会再有任何罪犯可以逃过惩罚。 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是一个坚持着正义的人,在他看来即使是扭曲的正义也是正义。 劳伦斯出神地看着远处,手里拿着薯条,却没有再吃过。 “劳伦斯。” 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劳伦斯回过了神。 “怎么了?”劳伦斯回过头来问道。 “这个。”初指了指他手里地薯条:“你还吃吗?” 劳伦斯疑惑地看了看薯条,反应了过来初的意思,无奈地笑着把薯条递给了她。 “你吃吧。” “嗯,谢谢。”初接过了薯条,开始尝试这种新的食物,看她停不下来的嘴巴就知道,大概能吃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初。”对着在吃着薯条的初,劳伦斯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警车的旁边说道。 “要是我能够有你的能力该多好。” 契约让劳伦斯得以知道初的一部分能力,可惜,他并不知道得到这份能力的代价是什么。 初的嘴巴停了一下,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 “我的能力就是召唤者你的能力,你可以随意使用。我一定会完成你的要求的,召唤者。” 劳伦斯愣着看了初一会儿。 怎么说呢,如果刚才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边没有沾着薯条的油渍,她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硬派帅气的感觉。 “呵。”劳伦斯低头笑了一下:“好吧,希望你可以做到吧。”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城市的迷雾里。 “不然,我就两个都会死的很难看,当然,那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了。” 在这座城市里死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河边,两个身穿着警服的人站在一起,河风像是吹动着他们的影子。 风吹来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居然坚持正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会。”初见更笨的人,而且她自己也并不聪明。 “这样。”劳伦斯说道。 “也是,既然都已经坚持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是他从小就一直在向往的东西,现在想改也改不掉了。 ······ 那个时候他总喜欢带着父亲的帽子到处跑,假装自己是一个警察,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他这所谓的坚持。 ------------ 第八十一章:送见面礼是出于礼貌 雾之都的夜晚很特别,不是因为这城市中的灯光,也不是因为渡口中时不时传来的轮船的汽笛声,而是因为那永远也不会散开来的雾。 它遮蔽着灯光,遮蔽着建筑,遮蔽着路上的行人,将所有的事物都遮得模糊不清,说不清楚是朦胧的美,还是朦胧的恐惧。 对于雾之都的居民们来说,夜晚是令人畏惧的,因为这里的夜晚会将人吞进那夜色里,直到一点都不留下。 出租屋里,初躺在床上已经入睡了,显然她已经不是那么坚持那个使者不需要休息的原则了。 劳伦斯却依旧睁着眼睛没有睡去,他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仰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躺了一会儿,也许是实在没有睡意,便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劳伦斯走到了冰箱的旁边。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随手关上了冰箱的门,坐到了桌边。 冰箱没有关紧,里面的光从被留下的细缝里透了出来,狭小而明亮的照在了漆黑的地板上。 劳伦斯坐在椅子上,用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打开了啤酒的瓶盖,仰起头来灌了一口。 这种劣质啤酒一点也不好喝,酒味也有一点刺鼻,但劳伦斯也懒得在意这种事情。 他将自己的右手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应该是上次被打断的骨头没有长好留下的后遗症,他的右手用不上什么力气,而且总是在颤抖。 从前他的枪法还是不错的,现在就连枪也握不稳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用这只手死死地在抓着自己的坚持。也许这也算是他的野心吧,所以才以至于他如此贪婪地渴求着。 今天他用这只手杀了一个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只需要瞄准,然后轻轻地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但事实上,他其实可以不用杀死那个男人,无论是可以射击对方的肩膀或者是手臂,都可以阻止对方的行为。 是他自己选择了杀死对方,只因为他觉得对方该受惩戒。 劳伦斯感觉自己放下了一种限制,一种本该由他自己对自己的一种约束,他已经违背了警察最初的信念了。 挑了挑眉头,劳伦斯举起了酒瓶,又喝了一口啤酒。 可他觉得自己的没有错。 这个夜晚不会平静的,坐在房间中,劳伦斯无声地喝着酒。 会有很多的事情在这个夜晚发生,而最快的应该明天就会找上门。 所以他睡不着,他在等,等待这座城市的迷雾向他涌来。然后他要看看,到底是迷雾会将他吞没,还是他会将迷雾驱散。 在一切都悄然无声之时,涌动的暗流才是最可怕的。 劳伦斯靠坐在椅子上,食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酒瓶,墙上的时钟也在一分一秒地走着。 直到他喝完了手里的酒,将酒瓶放在了桌子上。 “嗯。” 床上,初翻了身,鼻间发出了一声呢喃。 劳伦斯侧过头看去,发现盖在初身上的被子正凌乱的落在床边,而初的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 居然还有踢被子的习惯,真的是个小孩子吗 劳伦斯的脸色一黑。 半响,他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走到了初的床边。 将被子从地上捡了起来,然后轻轻地重新盖在了初的身上。 看着初的脸,劳伦斯低着眼睛,像是苦涩地笑了一下。 “希望等一切结束之后,你真的能够带走我的罪恶吧,即使是杀了我也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奈。 说完,劳伦斯隔着被子拍了拍初的肩膀,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走回了沙发。 他会是一个罪人,他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即使是背负着这罪名,他也会想要去改变一些什么。 比如让孩子可以在街上玩耍,让老人可以安详的躺在家中的暖炉旁,让公园的草地可以举办家庭野餐。 那时的城市会有温暖的阳光,路人会相互问好,公园里会飞起风筝,风筝下会有孩子的笑声,就像是每一个美好的城市那样。 所以在那之前,他会用他能想到的任何方式去改变这里。 而在那之后,他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并接受惩罚。 劳伦斯走回了沙发,躺了下去。 他的背后,初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侧躺下的背影。 在劳伦斯走到床边的时候,初就已经醒来了。 初的嘴唇动了动,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应该是,做出了一个承诺。 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传说,在每个天亮之前,都会有人将夜晚带走。 这个城市的夜晚会过去的,因为已经有人拉住了夜晚的手。 一座巨大的废弃建筑里,一只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里爬过。 “我们的人被杀了” 工厂里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废弃建筑里居然有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而且还有人住在里面。 粗略的看去,这个房间倒是也颇为完善,桌椅、床座、电器,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还有几辆改装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 而刚才说话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此时的他正在做在房间中的一张沙发上打着电话,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背心,健硕的肌肉暴露在外,身体上有着数不清的刀疤。 他只有一只眼睛,这是一个特征,在这座城市里应该也只有一个他这样健硕的独眼人。 人们叫他独眼汉姆,所有的街头混混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他很不入流,无论是名字,还是他做事的方式,都像是一个三流的恶棍。但是他很难缠,被他盯上的人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什么人杀的”汉姆脸色难看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警察”显然电话那头的人的回答让他很惊讶,他的语调提升了一个高度:“这个城市什么时候有警察了” “你是说警察局也开门了”汉姆的脸色有些古怪。 电话那头的人向汉姆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 汉姆坐在沙发上沉着脸色听着,听完之后,他沉默了一段时间。 接着,他忽然冷笑了一下。 “呵,看来我们的城市来了两个有趣的警官。那这样吧,明天我们就为他们准备一件礼物好了。” “相信我们的新警官会喜欢的。” ------------ 第八十二章: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发生在主角身上才对 “大家好,这里是城市日报。” 警察局大楼门前,一个女记者正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做着报道。 她穿着一身女性西装颇有一些知性成熟的味道,脸上戴着一副半框眼镜,浅棕色的眼睛郑重地看着镜头,身子让在一边,向镜头展示着背后的警察局大楼。 此时的警察局大楼前还聚集着一些围观的人。 毕竟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建筑被使用过。 不过也就是七八个人而已,雾之都这个地方喜欢看热闹的人并不多。 “如你们所见,我市长期废置的警察局办事楼重新被开启了,据人称,于昨日中午十一点,见到两名警官开启了大楼。” 女记者一边解说着一边领着摄像师走向了大楼的门前。 “但是就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警局究竟有多少警员部署,他们又是否值得我们信任,今天,城市日报将会为大家做出最前线的报道。” 说着,她就要推开警察局大楼的门。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却走了出来,拦在了她的身前。 劳伦斯有些闷烦地看着身前的女记者,沉声说道。 “很抱歉,警局目前不接受报道。” 他不介意记者和报纸报道警局重开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准备让人们知道警察局大楼现在只有他和初两个人在办公。 他想让这个突然开启的警察局保持一点威慑力,哪怕只有一点也好,起码能让这个城市的犯罪率暂时稍微下降一些。 毕竟未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保持猜忌不是吗? “为什么。”女记者追问道:“难道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吗?” 显然,突然出现的警察局和警察,也很难让普通的民众信任。 “无可奉告。”劳伦斯挡在女记者的身前,遮挡着她向门里张望的视线,板着脸回答道。 初从劳伦斯的身后走了过来。 她看着女记者身后的摄像头,眼里带着一些探究的神色。 她在这个黑漆漆的圆筒里感觉到一种视线,但又不知道视线是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觉得女性会更好沟通,女记者将话筒递到了初的面前。 “请问这位警官,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初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话筒,小声地说道:“初。” “不用回答她。”劳伦斯遮住了初的嘴巴,然后一脸正色地对着女记者说道。 “这位记者小姐,请不要影响到我们办公。” “那我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女记者见到劳伦斯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提问的方式尝试进行报道。 劳伦斯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许了女记者的要求。 但如果女记者提出了他不准备回答的问题的话,他也一样不会回答。 “请问为什么会突然开启警察局呢,是市政府的要求吗?” 女记者将话筒对着劳伦斯,问出了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市政府,这个城市的市政府几乎就是一个摆设,劳伦斯瞥了一下嘴巴,俯身说道。 “无可奉告。” 女记者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回答,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抿了一下嘴巴继续问道。 “那么请问现在的警局中有多少名警员呢?” “无可奉告。”劳伦斯还是如此回答道,他现在能够在正面回答的问题很少。 “那么请问您能够回答什么问题呢?” 问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女记者也有一些薄怒。 劳伦斯无奈地张了张嘴巴。 就在这时,一个人却从外面的人群里走过来。 那是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只见他浑身颤抖地径直走向劳伦斯的面前。 女记者下意识的让开了一些。 乞丐脸色苍白地对着劳伦斯举起了手里的一件东西,结巴着说道。 “警,警官,有人让我将这件东西带给您,说,说是送给您上任的礼物。”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乞丐的手上,包括记者身后的镜头。 然后,场面在一瞬间静止了。 乞丐的手里是一枚定时炸弹,而炸弹上,红色的引爆时间已经只剩下五秒。 “嘿嘿。”乞丐咧开嘴巴,颤抖着,傻傻地笑了一下。 “希望,希望你喜欢。” “初,疏散人群。” 劳伦斯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乞丐就像他扑了过来。 四周的人有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女记者和摄影师更是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 下一刻,劳伦斯伸出双手握住了乞丐的一只手臂,一个扭转将他控制在了地上。 炸弹落下,时间只剩下了两秒。 “跑!” 劳伦斯一把拉住了离他最近的记者和摄影师向着外面跑去。 而初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同一时间,站在警察局门前的人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他们就出现在了街道的另一边。 以初如今的身体素质足以支撑她以接近五马赫的速度高速移动,在普通人看来她的速度和瞬间移动是没有区别的。 但是作为普通人,围观人群的身体素质自然不可能支撑这样高速的移动,所以初在转移他们的时候,是先用自身恶包裹住了他们,然后再将他们转移了出去。 初的速度很快,在普通的人的感觉中,他们只感到了眼前黑了一下,甚至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在女记者和摄影师看来,他们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警察局门前的七八个人就全部被移动到了远处。 初遵从了劳伦斯的命令在第一时间转移了警察局门前的所有普通人。 但是即使是她,此时也已经来不及将劳伦斯拉出来了。 她只来得及回到劳伦斯的身后。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街道上响起,烟雾与火光升腾,警察局门上的玻璃轰然碎裂,气流席卷着玻璃的碎渣落在地上。 等到烟雾散开,劳伦斯低着头趴在地上,背上的血肉模糊,而记者和摄影师被他压在身下,似乎除了一些擦伤和惊吓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初还是慢了一些,但至少帮劳伦斯阻挡了一部分的爆炸,起码没有让他受到重伤或者当场死亡。 女记者从惊吓中回过了一些神来,呆呆地看着劳伦斯说道。 “谢,谢谢。” “没事。”劳伦斯的意识还有一些模糊,耳边都是之前爆炸留下来的轰鸣声。 “如果你感谢我的话,就麻烦你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 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从两人的身上起来,劳伦斯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女记者把刚才事情说出去。 无论怎么说,一瞬间把七八个人转移到一条街道的外面这件事都太超现实了,而刚才完整地看到了这一幕的人应该也只有记者和摄影师了。 “初。”对着身后的初,劳伦斯说道:“帮我一下。” 很显然,这场爆炸是那些犯罪的挑衅,他可不想在那些人的挑衅前露出一点怯懦的样子,他要站起来。 初看向劳伦斯的背后,他背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实际上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大部分的伤害还是被初挡下来了。 初将手放在了劳伦斯的背上,黑色的恶蠕动到了他的背部,接着变成了他皮肤的颜色将他的伤口填补了起来。 这只是一种临时的处理方法,但是有很好的止血和隔离的效果,等到伤口长好之后,恶就会自动脱落。 还真是方便的能力。 劳伦斯感觉到自己背上的痛感少了不少,暗自感叹了一下,站起了身,回头看向警察局。 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强,但也足以让警察局变得一片狼藉了。 这个礼物,早晚有一天我会还上的,劳伦斯紧了紧自己的手掌。 趴在地上的女记者和摄影师匆匆地离开,离开之前,女记者又回头看了劳伦斯一眼,但劳伦斯没有去看她。 “劳伦斯。”初站在劳伦斯的身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在她看来劳伦斯很奇怪,明明在昨天还在开枪杀人,今天却又为了救人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刚才劳伦斯只管自己逃跑的话,加上初的帮助绝对不会受伤。 “为什么?”劳伦斯顿了一下,横过眼睛对着初说道。 “因为我是一个警察。” 这个回答似乎有一些理所当然,但又似乎不应该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知道警察的意思吗?”劳伦斯问道。 初带着疑惑的眼神没有说话。 看着初的样子,劳伦斯耸了耸肩膀。 “你不知道就算了。” 其实也只是于他而言罢了,警察在这两个字,代表了很多东西。 ------------ 第八十三章:这也算是本职工作了吧 接下来的一天依旧繁忙。 劳伦斯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在恶的帮助下他还是可以进行一些基本的行动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警察局里的狼藉,在警备室里找了一件外套换上,他继续带着初在街道上巡逻。 不过,这一天的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事件,他们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惨状。 死在了小巷里的人,被抢劫了一空的商店,被遗弃在河里的尸体。 没有人可以准确的说出雾之都的一晚究竟能够发生多少事情,这座城市的夜晚远比白天混乱。 劳伦斯想要将这些案件处理,但是凭他和初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受理这么多的案件。 他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可偏偏这又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人愿意当警察。 但是如果,可以在这些事件发生前将他们阻止呢。 路上,劳伦斯驾驶着警车想着,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初。 初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吃汉堡的时候都要咬到了舌头。 傍晚,劳伦斯顺路去医院配了一些药,雾之都的医院似乎总是很忙,等到劳伦斯和初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点钟了。 推开劳伦斯虚弱地推开房门,慢步走到了沙发的旁边趴了下来。 虽然他的背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伤口了,但那只是初的恶的作用而已。 他的伤口依旧还在,而且一直阵痛难耐,他早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劳伦斯脸色苍白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破损的衬衫,和暴露在外的背部。 “呼。”他喘着了口气,将手里的药放在了桌子上对初说道。 “初,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上一下药吧。” “嗯。”初应了一声,走到了劳伦斯的身边,拿起了桌上的药。 她伸手在劳伦斯的背上碰了一下,随后劳伦斯背部皮肤上出现了一层黑色的物质,并且逐渐开始脱落。 随着黑色的物质脱落下来,劳伦斯背上的伤口显露了出来。 到处都是翻卷起来的血肉,混杂着一点焦黑色,虽然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势也不能算是轻伤了。 “把药取出来涂在伤口上就行了。”劳伦斯猜到了初可能不会用这个年代的药物,出声讲解道。 “嗯。”初低下眼睛,把药瓶打了开来。 药瓶里是一种膏状的药物,初用手指取了一点,缓慢地涂在了劳伦斯的伤口上。 一边涂着药,初一边说道。 “很抱歉劳伦斯,是我失职了。” 她身为使者本来绝不应该让召唤者受伤才是。 劳伦斯趴在沙发上,忍耐着背上的疼痛。听到了初的话,他抬起头来说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次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并不是在宽慰初,这次的受伤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在这座城市闲置太久了,以至于都没有了面对危机的意识。 今天的上午的事本来应该有更多更好的处理办法。但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颗炸弹上,根本没能多做思考。 “初,有的时候你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看着房间的地面,劳伦斯突然说道。 初的手停了下来,而劳伦斯继续说着。 “你可以把责任分给别人一些,毕竟我也是你的在召唤者不是吗,我还没有没用到要让别人来为我的受伤负责的程度。” 将责任分给别人,初并不知道这应该怎么做。 她没有回应劳伦斯的话,默默地给他擦着药。 劳伦斯也没有继续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他看来,作为所谓的使者,初确实是不称职的。 她似乎太过温柔了,温柔即是软弱,这样的人是面对不了罪恶的。 可这次是劳伦斯错了。 因为如果,要求是背负所有的人罪恶,但凡是有一点私心的人都会选择背叛。 初是被选中的人,是作为使者被选中的人,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是最有可能独自走完这条路的人。 她足够强大,所以才会被选中。 ······ 上完药之后,初将恶重新覆盖在了劳伦斯的背上,这可比绷带什么的要好用多了。 劳伦斯站在阳台边抽烟,烟雾被风吹到了窗外,这样烟味不会留在房间里,毕竟初不喜欢。 初正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这是劳伦斯为了给她解闷才打开的,没想到她似乎还挺喜欢看。 电视上正放映着一部电影,名字叫做教父,从前的劳伦斯也很喜欢这部电影,算是看过了很多遍,剧情也基本上都记牢了。 怎么说呢,这算是一部让人无奈的电影吧,却又偏偏是如此让它拥有了一种独特的浪漫。 此时的初正好看到了新教父为老教父复仇的情节,微微地张着嘴巴,看得入神。 虽然不好意思打扰初,但是劳伦斯还是夹着香烟回过头来说道。 “初,我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去做。” “嗯。”电视前,初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她回过头来,板着脸问道。 “我们要给谁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吗?” 给对方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这是教父这部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劳伦斯夹着烟的手颤了一下,额头上暴起了一个十字。 “我在和你说正事,稍微给我稍微清醒一点。” 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劳伦斯沉声说道。 “这个城市需要一个守夜人,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去做。” 劳伦斯深知只靠他和初白天的巡逻是很难对这个城市起到什么作用的,雾之都的夜晚才是最混乱的时刻。 所以他有了一个打算,让这个城市有一个守夜人,提前阻止那些罪行的出现。 初的能力很强,这一点应该也只有她可以做到。 至于守夜人,这并不是一个执法系统里存在的职责,这是私人事务。也就是说,这是法律之外的事情。 任何正常的警察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劳伦斯并不是什么正常的警察。 “守夜人?”初并不是很理解这个词汇的意思。 “呼。”劳伦斯将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解释道。 “也就是说,你以后负责在晚上执勤。” 他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初。 “如果你看到有人在犯下罪行的话,就直接杀掉好了。” 直接杀掉,劳伦斯本来也不准备用这么绝对的词汇。但是他怕初会手软,所以不如直接说的没有余地一点的好。 反正,这个城市不需要那些人渣。 “杀人吗?”初看着劳伦斯问道。 “是。”劳伦斯站在窗边,点了点头,指尖的香烟上飘散着缕缕烟雾。 他弹了弹香烟的烟灰,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择手段。 “那么。”初低下头接受了命令。 “我会遵从你的命令,召唤者。” ------------ 第八十四章:雾之都的杀人鬼 城市的街道弥漫着薄雾,淡淡的遮着走在路上的人的眼睛。 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界线和规则都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这里的夜晚,似乎你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这片迷雾里像是有一个声音,在每个夜晚,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引诱着人们犯下罪行,而人们总是那么的不堪引诱。 于是,就会有混乱降临。 在雾之都,如果你不得不走在夜晚的街上,记住一点,当你听到任何不熟悉的声音在你的背后叫你的时候,不要回头,只管走,以最快的速度走向你的目的地,然后躲进你的屋子里。 当然,请放心叫你的不会是什么鬼魅,但是也请你相信,有的时候,人会比鬼魅还要恐怖。 “嗒,嗒,嗒。”一个声音在夜晚空荡的街道上回响着。 经常走夜路的人应该会很熟悉这个声音。 这是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的响声,在寂静的街巷里这样的声音总会异常清晰。 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走来,她穿着一件低胸裙装,手里拿着一个女士提包。 从她的打扮和外出的时间上基本就能够猜得出来,她是一个性工作者。 这样的工作者在雾之都里并不少见,或者说很常见,她们出没在夜晚,为了生计和金钱奔走。 她们和大多数的工作者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通常的情况下,她们都会被认为是更低贱的人。 此时街上的这个女人确实也是颇有姿色的,细长的眉毛下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长发披在身后,半遮着露在外面的后背,身材也算是婀娜有致。 不过她的样子并不适合浓妆,她应该更适合简单一些的妆容,过于厚重的粉底和眼影让她看起来有一些艳俗。 不过,现在再也不是评判一个女性外貌的时候。 女人的脚步有些匆忙,她做这行没有多久,还是不够习惯雾之都的夜晚。 现在的她刚结束工作,只想早点回家,卸了脸上的妆,然后泡一杯热茶缩在被窝里。 夜里的路上人是很少的,经常几条街都见到一个人,毕竟雾之都很少有人愿意夜里出门。 女人也一样,如果不是真的缺钱用,她跟本不想做这样的工作。 “咳咳。” 这时,街道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女人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正在蹲在小巷里抽烟的男人。那个男人低着头,穿着一件连帽衫,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孔。 女人没有惹麻烦的打算,她没有作声,脚步又加快了一分,只想快一点从这里离开。 可是她急促的脚步声却引起了男人的注意,那个穿着帽衫的男人抬起了头来,手里的烟头上闪烁着一点火星。 男人看着女人的模样,愣了一下,接着勾起嘴巴笑了笑,站起身快步跟上了女人。 女人想要逃跑,但是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女人慌张地想要拉回自己的手,但是男人的手掌就像是铁箍一样扣着她的手腕,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嘿嘿,我有一些事想要请你帮忙。” 男人低沉地笑了两声,强行拉着女人走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里漆黑一片,女人因为惊恐沉重地呼吸着,可她越是这样,男人有就越兴奋。 他一把将她按在了墙边,强吻上了她的嘴唇,一双大手贪婪地在她的身上抚摸着。 “唔,唔,放了我,唔,求求你。”女人一边被男人强吻着,一边乞求着男人放过着自己。 在这样的街道里,男人就算是杀了她都不会有人知道。 “我会放了你的。”男人抓着女人的肩膀邪笑着说道。 “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决一下我的问题。” 说着,男人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女人低下头,眼眶有一些发红,但是她不敢反抗。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你很聪明。”男人咧着嘴笑了一下,将手里的香烟丢在了地上,解着自己的裤带:“那我们就快些开始吧。” “嗯。”女人将自己的提包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而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手将提包拿起来。 “这个我来帮你拿着吧。” 看到男人拿走了包,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她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包带说道。 “不,不,这个不行,只有这个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一个包而已。”男人说着手上更用力了一些想要从女人的手里将包抢过来。 但是女人反抗的很厉害,死死的拉着包带不肯松手。 “拜托,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只有这个不行。” 小巷里,一男一女抢夺着那个小包。 男人似乎是被惹火了,他从自己腰间抽出了一把折叠短刀,将刀刃掰了出来对这女人说道。 “把包给我,你这婊子!” 巷子里,刀刃上反射着微弱的光,男人神情狰狞而又凶狠。 女人被吓得愣住了,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绝望,在刀刃的逼迫下,她哭着,缓慢地松开了手里的包带。 男人拿过了包,冷笑了一下,正准备翻看包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女人这么紧张。 一个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是在犯罪吗?” 准确的说,这个声音是同时在男人和女人的耳边响起的。 他们同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巷子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打扮得很奇怪的人,她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色的长袍,让人看不出身形,看不出男女。 同时,她带着一个兜帽,也不知道是阴影的原因还是什么,兜帽的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不只是脸庞,甚至是眼睛都看不到。 确实是如此,此时的初全身都覆盖着黑色的恶,在旁人看来,她就是一片漆黑。 她听从了劳伦斯的命令,正在巡视这个城市的街道,并阻止一切犯罪的发生。 很不巧,这个男人似乎就是她碰到的第一个犯人。 “你是什么人?”男人拿着手里的折叠刀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厉声问道。 初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继续用着她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是在犯罪吗?” 看着眼前诡异的人,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向后退了半步,但是他依旧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挥了一下手里的折叠刀说道。 “是啊,我就是在犯罪,你看不出来吗,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巷子里沉默了一下。 “这样。”初站在原地点了点头,沙哑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你是在犯罪。” 男人和女人都愣了一下,没人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话音落下的一刻,黑色人影突然消失在了两人的眼中。 等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男人已经被她掐住了喉咙。 “呃,咳咳,放开,我。”男人圆睁着眼睛挣扎着,拉扯着掐住了自己喉咙的手掌,但是对方根本纹丝不动。 “放开我,混蛋。” 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男人的眼神一狠,握着短刀刺向了初的脖子。 “刺!” 一声轻响,短刀没入了黑色人影的脖子,但是人影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惨叫,也没有流血,好像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一样。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他开始真正的恐惧,那种源于本能的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你是,鬼什么东西,放开我,放开我!” “别怕。”初平淡地说道,她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着,就像恶魔在人的耳边呢喃。 “我只是,奉命带走你的罪恶。” 说完,她的手掌微微用力。 “咔。” 一个碎裂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脖子被捏成了一团,软软地歪向了一边,而他也不再挣扎,垂下了双手。 ··· “砰。” 初将男人的尸体随手扔在了地上,侧过头来看了一旁的女人一眼。 女人被吓得蹲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嘴巴,眼里带着泪痕。 初收回了视线,跨过了男人的尸体,慢步走出了小巷。 街道的迷雾被黑色的长袍卷散。 清冷的月色下,雾之都,来了一只杀人鬼。 ------------ 第八十五章:雾之都的杀人事件 “嘀嗒。”似乎是水滴落下的声音响起。 出租屋外的楼道里,闪烁的日光灯摇晃着。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灯光照亮了她的样子,可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滴答。” 水滴的声音是在这个人影的脚边响起的,那是从她手中滴落下来的鲜血发出的声音。 她黑色的手掌上沾满了污红色的血迹,这个夜晚,她杀了很多人。 站在楼道的日光灯下,人影身上的黑色开始蠕动,然后缓缓褪去,露出了她的脸庞和手掌。 初抬起头来,看了看日光灯,灯光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她迈开脚步,顺着楼道往下走去,走到最后,站在了劳伦斯的出租屋的门前停了下来。 初抬起手推开了门,门并没有锁,而门里,劳伦斯也并没有睡。 这个中年警察正在做在沙发的旁边喝着一杯咖啡,看着他那有些疲惫的眼睛,想来他也是一晚没有休息。 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劳伦斯第一时间回过了头看向了门外走进来的初。 ··· 劳伦斯看着初顿了一下,说道。 “你回来了。” “嗯。”初轻声应道,看向窗外。 “天快亮了。” 劳伦斯只是让她巡视夜晚,所以她会在天亮之前回来。 窗外,薄雾遮蔽着窗户,只能隐约地看到在天空的另一边有着些许光亮。 房间里静了一下,劳伦斯点了点头。 “嗯。” 他看向了初的手掌,那双手掌上满是鲜血,也知道不是什么人的。 但是作为一个警察,他却对这些血迹视若无睹。 “下次回来之前,记得把这清理干净。” 劳伦斯说道,指了指角落里的洗手间。 “去洗个手吧,在上班之前你应该还能再休息一两个小时。” 在天亮之前,这个夜晚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去。 “好。”初简单地回答道,走进了洗手间将自己的手掌清洗了干净。 洗完手之后,她按着劳伦斯的意思躺在了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但是她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睡过去。 劳伦斯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直到他的嘴唇干涩,喉咙里都带着苦味,他才停了下来。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了,一些昏沉的光线照进了房间。 “初。”背对着躺在床上的初,劳伦斯突然出声说道。 “对不起让你做这么肮脏的事情,我应该是你见过的最差劲的在召唤者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初能不能够听见。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说给初听的,这些只是他的自言自语而已。 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劳伦斯的话,她翻了个身。 好久,她的嘴巴动了动,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了劳伦斯。 “没关系。” 这本身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也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夺走别的生命。 也正因如此,她才应该受到责罚。 ······ 第二天的雾之都看起来已经平静,薄薄的雾气在空气中带着湿意回荡,靠岸的轮船停靠在码头随着波浪起伏,几只海鸥从港口飞过,发出悠远的鸣叫声。 但是这座城市的暗流,却已经乱做了一团。 就像是风暴席卷过平静的海岸,海水纠缠不休。在这个城市的另一面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一件事情。 有关于昨天晚上的,雾之都杀人事件。 死的是谁,又是怎么死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一个晚上,一共有二十三个人被杀了。 这并不只是针对于哪一个势力的,因为几乎各个势力中都有死者。当然,还有一些只是街头游荡的混混。 而被杀的二十三个人都是被同一种方法杀死的,他们被直接捏断了脖子,颈椎几乎碎成了粉末,肌肉也被捏得不成形状。 每一个人的死状都很难看,眼睛圆睁着,像是要掉出来一样,密布着血丝,鼻子耳朵嘴巴都留着鲜血,嘴巴大张着,想来死前还在挣扎和哀嚎。 尸体是第一时间被处理干净的,这座城市没有警察,但是它也有它特别大的管理人员,各个帮派和组织都各自管理着自己的地盘。 让所有人都不安的是,没人知道这二十三个人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昨晚在外游荡的人员。 这个城市的街道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不在任何组织管理下的东西。 这是他们不允许的,可他们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以确定凶手或者是原因。 毫无疑问,这座城市第一次因为死者的出现而产生了恐慌。 所有人都在探究死者是因何而死的,而杀死他们的又是什么。 一家酒吧里,几个人正坐在角落里喝酒。 “你们有结果了吗?”其中一个人一边拿着酒杯倒着酒,一边问道。 “还没有。” “没有。” 另外的几个人都各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收获。 他们都是被上面派来的,调查昨晚的人死因。 本以为在酒吧这种消息混杂的地方打听一下就会有一些结果,可是情况很显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 “啧。”倒酒的人闷烦地放下了酒瓶。 “我们不能这样空着手回去,你们再去别的地方问问,一定要知道昨天晚上那些人的脖子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捏断的。”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低着头走到了几人的身边,出声问道。 “请问几位还需要别的服务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雾之都的很多酒吧都会提供。 但是此时的这几个人男人显然没有这个心情,他们的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短促地说道。 “不用,走开一些。” “嗯。”女人咬着嘴唇,她的神情有一些异样,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张地转身走开。 如果初在这里的话应该会认识她,她就是昨天晚上初救下的那个女人。 她刚才听到了,那些人似乎正在调查一件事。 有关于,昨天被捏断了脖子的人。 ------------ 第八十六章:大多数人拥有的都是平淡的回忆 早晨,初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劳伦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自从初来到了这间出租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劳伦斯起床做了早饭。 通常的情况下他们都是不吃早饭的,或者会在外面的街边买一些快餐简单解决。 这个邋遢的中年警察穿着围裙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初起来的时候盯了他半响,似乎是差点让他恼羞成怒。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是一个似乎安宁的早晨。 阳光、晨雾、露水,微带凉意的空气,还有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安静的四下,外面偶尔传来的鸟鸣,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初坐在桌前,看着餐盘里的食物,这算是一份简单的早餐,一个煎蛋,一根热狗,再配上两块烤好的面包。 这些初都认识,她来这个世界也有好几天了,而且她对食物的记忆特别明确。 “你喝咖啡还是牛奶。” 劳伦斯站在厨房的旁边,一边煮着咖啡,一边向初问道。 “都要。” 这两种东西初都没有喝过,不过她都想要试一试,直觉告诉她,在难以做出选择则的时候,选都要就可以了。 “你说了算。”劳伦斯耸了耸肩膀,倒了半杯咖啡,然后又添上了一些牛奶,递到了初的手边。 “快点吃完,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说着,劳伦斯给自己到了一杯咖啡,拉开了初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吃起了他的那份早餐。 早餐就这样安静的进行着,等到吃完了最后的一口面包,劳伦斯看了初一眼,随口问道。 “休息的时间太短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状态吧?” 因为晚上要巡夜,而白天又要作为警察上班,所以初的休息时间只有凌晨的那么一两个小时,这样短的休息时间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应该都是不能接受的。 不过初并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会。”初的嘴里塞着面包,摇了摇头:“不休息也是可以的。” “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劳伦斯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 “压榨警员劳动力可是犯罪行为。” 虽然他早就不在乎什么是犯罪什么不是犯罪了,而且初现在的工作时间也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被压榨的状态。 简单的早饭,简单的晨间闲聊,就像是两个普通人普通的早晨一样。 初咽下了嘴里的面包,她看着劳伦斯,恍惚间呆了一下,眼前这种普通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好像是回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着淡黄色的温暖的光线。 她站在一张桌子的旁边,一个女人正在厨房准备着饭菜,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女人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男人总是严肃。 女人会问说起今天的琐事,男人时不时地会插上几句,他们有的没的聊着一些闲话。 等到饭菜准备好的时候,女人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而男人收起了报纸坐到了桌边。 这时,男人和女人一起看向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她挥着手,似乎是叫她一起来吃。 初想要做走过去,非常想,她感觉得到,但是当她向着那两个人迈出一步的时候,画面破碎了开来。 她重新回到了现实里,坐她身前的也只有劳伦斯。 劳伦斯注意到了初在发呆,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你怎么了?” “啊。”初清醒了过来,低下了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很普通的事情,平淡无趣,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抖。 那个房间是什么地方,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又是谁? 初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 废弃的建筑里,独眼的汉姆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着卧推,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健身的器材。 他喜欢锻炼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正是他强大的体魄让他在这个混乱的街头有了自己的一片立足之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就像是一个独眼巨人,有着难以撼动的巨力和身躯。 “嘟,嘟,嘟。” 房间角落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当。” 沉重的杠铃被挂在了两旁的支架上。 独眼汉姆起身走到了电话的旁边,拿起了话筒。 “喂。” 电话那边的人应该是向他汇报了一些东西,让这个巨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是说那颗炸弹还没能让那个警察死掉?” 他的声音就像是巨大机械的引擎,嗡嗡作响,沉重而又充满了压迫感,叩击着听者的心弦。 刚刚锻炼完的汗水从他岩石般的肌肉上滚落,让他古铜色皮肤上的伤疤更加刺目。 “是,是的。” 电话那头的人小声地回答道。 “哦。”汉姆笑了起来,露出了他那一排鲨鱼一样的牙齿。 “那看来我应该见见这个有趣的警官了,或许,我们会很聊得来。” “我知道了,我,会去尽快安排的。”电话里的人说道。 “很好,希望下次你能带回来好消息。” 汉姆抬起了头,对着身前的墙壁狞笑着。 “对了,汉姆先生,你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吗?” “昨晚?”思索了一下,汉姆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你是说昨晚被杀死的那些人吗?” “是的,今天很多人都在打听消息,似乎是牵扯到了很多势力。” “那就让他们去处理好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何必那么大惊小怪。”汉姆的语气有一些不屑。 不过他倒是很在意那个杀人的手法,无论是什么东西杀死的他们,直接被捏断脖子,这估计很好玩吧,下次他也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想着,他空握了握自己的手掌。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那么再见汉姆先生。” “嗯,再见。”汉姆挂断了电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重新投入了身体的锻炼之中。 雾之都的街道上,路边的电话亭里,一个瘦小的男人挂断了电话,他摇了摇头,拉紧了自己的风衣走进了迷雾里。 ------------ 第八十七章:报假警是违法行为哦 从几天前开始,每一个早晨,雾之都的警察局都会对外开启。 虽然进出警察局的好像始终都只有两个人(劳伦斯和初),但是起码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认的,这个城市已经有警察了,从前传闻永远不会开启的警局已经被打开,开始受理案件。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依旧没有人会去警局报案,因为这里的市民根本不敢相信突然出现的警察。 所以白天的工作时间劳伦斯都只是象征性地在警局里坐一会儿,然后就会带着初外出巡逻。 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案件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今天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一个瘦小的男人的出现了。 他穿着灰色的长风衣,头上戴着一顶礼帽,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金属手杖。 走进警局大门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有一些滑稽的脸孔。 嘴唇上微翘着的两撇胡子,还有老鼠一样的眼睛。 他的脸上带着看似礼貌却又有一点尴尬的微笑,对着坐在前台的劳伦斯微微地鞠了一个躬,双手握着礼帽的帽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有一些坡脚,想来这就是他带着手杖的原因。 “这位警官,我有一个案件需要那你的帮忙。” 男人走到了劳伦斯的面前,带着勉强的笑容说道。 没什么人的警察局,让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楚。 从外表上看起来,他像极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从男人进门开始,劳伦斯的眼睛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到男人走到近前,劳伦斯上下扫视了这个男人一遍。 他的眼睛在对方的脚和手杖上停留了半秒,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从微斜着的椅背上坐直了身子,从前台上拿起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方便的话请你填一下表格,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说你要申报的案件。” 劳伦斯的态度看起来很随意。 男人没有接过了纸和笔,而是用眼睛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初。 他摇了摇头说道。 “相信两位警官也很繁忙,我还是不要给你们添太多的麻烦了,就直接说好了。” “嗯。” 劳伦斯将纸和笔收了回来,理论上来说无论是谁申报的案件都应该有所记录,不过这次他好像并不坚持这一点。 “那么,请说吧,先生。” “警官先生。”男人将帽子举在自己的身前,像是真诚地说道。 “我是一个码头的货商,但是最近我的码头总有一群流氓来闹事,那是一群无礼之徒,他们打伤了我的员工,抢夺我的货物,让我的生意无法继续。” “所以我想以一个公民的身份拜托警官先生,帮助我赶走那些流氓。” “这样,好。”劳伦斯点了点头,一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文件,一边随意地说道。 “我了解了,告诉我地址之后,你就可以先回去了。等我处理完了手边的事务,我就会过来的。” “警官先生,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瘦小的像是老鼠一样的男人不放心地再一次向劳伦斯确认到,就像是普通的恐慌的市民。 “当然。”劳伦斯抬起了眼睛,目光直直地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因为我是警察不是吗?” 劳伦斯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逼迫感,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呵。”男人被劳伦斯盯地有一些难受,干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那么这是我的地址,请务必尽快处理我的案件。”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便匆匆离开了。 男人走出了警察局的门外,从自己的胸口里掏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除了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之外,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的身上体会到这种压迫的感觉。 直到男人走远,劳伦斯停下了整理文件的手,他侧过眼睛,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初。 “初,你准备好杀人了吗。” 他问道,他的眼神保持着平静,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着的愤恨。 “很多很多人。” 桌子上,劳伦斯右手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还在暗中调查各个势力的劳伦斯被一群街头混混堵在了小巷里。 他们将劳伦斯打得头破血流,并警告了他的行为,然后一边冷笑着,一边用铁棍打断了他的右手。 他们甚至懒得杀死他,只是把他当做玩物一样戏弄。 那时候劳伦斯的意识很模糊,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群人围着,脸被一只脚踩着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的各处都带着剧烈的疼痛。 他愤怒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他做不到,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他看着一个人在他的身前举起了铁棒,随着破风声响起,铁棍落下,一阵几乎要让他昏过去的痛楚从他的手臂上传来。 他知道自己的手断了,在昏迷过去之前,劳伦斯看到了小巷的另一边,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笑着看着。 那个人有着两撇滑稽的胡子,老鼠一样眼睛,和一根黑色的金属手杖。 劳伦斯调查过这个人,他叫做罗斯,是独眼汉姆在街头的重要耳目之一。 不过现在的罗斯应该已经记不得劳伦斯了吧,毕竟他应该也想不到,那个独自调查黑帮的小人物会变成一个警察。 而且劳伦斯蓄起了胡子,这让他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来报案的那个瘦小的男人就是罗斯,他进门的时候,劳伦斯就认出了他来。 同时劳伦斯也猜到了,既然是罗斯来报案,那么在码头等着他的很可能就是独眼汉姆。 但是劳伦斯并没有拒绝罗斯的要求,甚至顺势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会去见独眼汉姆的,或者说他一定会去,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是一个警察。 劳伦斯的眼睛看着罗斯离开的方向。 他感觉自己几乎已经能看到了,那鲜血流淌在码头上的情景。 他几乎已经能看到了,雾之都的街道被鲜血没过。 愤怒的正义几乎已经能看到了,邪恶被制裁的情景。 ------------ 第八十八:有关于人很多的概念 海浪的声音有些扰人,一阵一阵地像是拍打着人心。海面上一片深蓝,看不清那未知的海底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也许这就是深海恐惧的来源,人们总是害怕着未知的存在。 海边的码头上,今天的十号码头没有轮船停泊,货物有些杂乱的堆积在一起,也没有人搬运,安静的诡异。 劳伦斯和初来到这里的时候,码头上没有一个人。 “碰。”随手关上了警车的门,劳伦斯警车上走了下来,他看了一圈码头的四周。 除了不远处的海面上飞过的海鸥,空荡荡的码头上什么都没有。 劳伦斯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他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虽然因为恶的覆盖看不出来,但是还是在隐隐作痛。 初跟在劳伦斯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这是劳伦斯给她的,说是以防万一。 不过她并不会用这东西。 初拿着手枪翻看一下,眼睛凑上了那个黝黑的枪口,并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劳伦斯看着初的样子,就猜到了什么:“你会用这东西吗?” “不会。”初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毫不感到羞愧。 不过对于她来说所有的武器也确实都是一样的没错,能握在手里的都可以算作是武器。 “是这样用的吗?”初把手枪反握在了手里,就像是握着一把锤子。 ··· 看了初一眼,确定初没有在开玩笑,劳伦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干涩地说道。 “随你喜欢的用吧。” 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好,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自己召唤来的是一个原始人。 其实没办法,谁让初被召唤来的时候只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呢,那个声音也没有教给她这个世界的常识。 没有再计较初会不会用枪的事情,劳伦斯的双手插在衣袋里,慢步向着码头里面走去。 海面平静无风,因为风雨将要来临。 海鸥扇动翅膀,逃跑一般,飞入了云层。 在一个面朝海面的岸边,劳伦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瘦小的男人站在那里。 穿着灰色风衣的罗斯拄着手杖,他的身边站着的独眼的巨人汉姆,很显然他们是一伙儿的。 罗斯摸着自己那滑稽的胡子,老鼠一样的眼睛里带着隐晦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成功地将劳伦斯骗了,劳伦斯会大吃一惊,虽然后唾骂他的卑鄙和无耻,而最后他又会向他跪地求饶。 他最喜欢的,就是人的这种转变,这足以满足他那狭隘而卑鄙的心。 “啪啪。” 罗斯轻快地拍了拍手掌,之后数十个手持器械的街头混混从码头的货箱后面走了出来,将劳伦斯和初团团围住。 罗斯细小的眼睛看向了劳伦斯,他已经准备好欣赏这位警官的神情了。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劳伦斯和初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和汉姆。 气氛一阵沉寂。 “警官先生,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斯不死心地出声问道,也许是因为他的失态,让他的胡子也有一点乱了。 劳伦斯甚至没有去看罗斯,他径直看向了汉姆,笑了笑说道。 “并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两个月前你让人打断了我的右手,汉姆。” “嗯?”站在罗斯身边的汉姆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意外了一下。 但是接着,他又对着劳伦斯咧嘴笑了笑。 “我打断过很多人的手,很抱歉我可能记不得你了。” “不过今天我应该会记住你的。” 汉姆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握在一起,活动了一下手腕。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捏断你的脖子了。” 他说着,露出了那鲨鱼一样的牙齿,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俯视着劳伦斯,巨大的影子遮住了劳伦斯的身子。 劳伦斯看了汉姆一会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低下了头,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拿出了一根叼在嘴里。 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用手遮着举到了嘴边。 “啪。” 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火焰跳动着,点燃了劳伦斯嘴里的香烟。 劳伦斯深吸了一口,烟头上,火星燃过烟草。 汉姆没有打断劳伦斯的行为,他不介意让这位警官抽完他这一生最后的一支香烟。 劳伦斯抬起了头来,缓缓地吹出了嘴里的烟雾。 一阵海风吹过,烟雾被吹散了开来,融进了那片雾之都的迷雾里。 “呵。”半仰着头,劳伦斯勾嘴一笑,那个笑容里满是嘲讽,也不知道是嘲讽汉姆的还是嘲讽他自己的。 笑完,他声音低沉地说道。 “初,把他们都杀了吧。”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警察说出来的话。 初看了看四周,茫然地对劳伦斯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很多人吗?” 对于她来说这周围的几十个人确实算不上多,毕竟她是从那片荒原里走出来的人。 劳伦斯瞥了初一眼,笑着叹了口气。 “请不要用你怪物的视角看待问题,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多了。” 两人的对话让汉姆和一旁的混混都呆了呆,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劳伦斯转过身,叼着嘴里的香烟,看着初说道。 “尽快解决吧,一支烟的时间够了吗?” “够了。”初点了点头,向着独眼汉姆迎面走去。 “那我等你。” 劳伦斯和初擦肩而过,背对着码头的海岸,低头抽着香烟。 “你们。”汉姆的嘴角一抽,看着走来的初,眼神狠厉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是在看不起我吗!?” 他要抓下这个女人的脑袋,他相信以他的握力可以做得到这一点。 他的自信并不是没有由来的,他强韧的身躯如同钢铁,肌肉更像是由铁水熔铸,源自于肉体的强大力量就是他在这个都市立足的根本。 所以他有着自信,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巨大的手掌夹杂着风抓向初对的头顶。 但是下一刻,汉姆却愣住了,因为他的巨手居然被那个女人接住了。 女人纤细的手掌只有他手掌的一般大小,这让两人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本该是压倒性的力量却被扭转了。 “抱歉。”握着汉姆的手掌,初开口说道:“我的时间不多。” 说完,她的手掌开始用力。 “啊!”下一秒,惨叫声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汉姆的手掌被捏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个独眼的巨人,在周围人惶恐的目光中,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过码头,劳伦斯背对着海岸,从嘴中吐出了淡淡烟雾。 ------------ 第八十九章:不要乱丢烟头 “啊。”汉姆颤抖着发出了惨叫,庞大的身躯半跪在地上。 他的手被身前的人握着,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露在外面的森森白骨。 没人知道这个站在汉姆身前的女人是谁,或者说他们本以为她只是劳伦斯的跟班而已。 细微的蠕动的声音响起,汉姆留着冷汗,向着身前看去。 于是他看到了几乎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初的手上,黑色的物质蔓延开来,攀附着她的皮肤将她的身体覆盖,一点一点的,覆盖住了她的手掌,手臂,和脸庞。 汉姆终于知道了,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所以他极度的恐惧着,直至面容扭曲。 那深邃的黑色的物质就和海洋平静的海面一样,充满了未知。 在黑色几乎将要把初的脸完全覆盖的时候。 初用那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看过了每个人的脸庞,开口说道。 “现在,承认你们的罪名吧,罪人们。” 就站在汉姆身边的罗斯慌乱的向后退了一些 可是他已经没有能够退开的理由了,通告罪名的时刻已经开始,众人只当肃静聆听。 被漆黑彻底覆盖的初伸出了手。 “噗!” 一声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汉姆感觉自己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他的心脏确实的被初取了出来,举在了他的面前。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他的胸前被开出了一个大洞,黑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看向初和初手中跳动着的心脏,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初捏碎了他的心脏。 鲜血与碎肉从那黑色的手掌中滑落,红与黑构成了一副妖异的图画。 “砰!”汉姆无力的身体缓缓地倒下,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初丢下了手里的血肉,抬起了头来。她的手滴着血,向着码头上呆滞的人群走去。 一秒钟之后,数不清的惨叫声,凌乱的脚步声,惊起了停在海岸边上的海鸥。 劳伦斯始终没有回头,他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去了三分之一,他弹了弹烟灰,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帽子上的警徽反射着穿过迷雾的阳光。 当罪恶接受制裁凄声求饶,无情的正义已然不再回头。 可能只是过去了十几秒钟,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了下去,暗红色的血迹流到了劳伦斯的脚跟,无声的尸体遍布码头。 初从劳伦斯的背后走来,黑色的恶从她的身体上褪下。 “要把尸体处理掉吗?” 这是初第二次问劳伦斯这个问题,上一次,是劳伦斯击毙那个抢劫的男人的时候。 “不用。”劳伦斯把没有抽完的香烟丢在了地上,用脚踩灭,做出了一样的回答。 “会有人处理的。” 雾之都这种地方,从来不缺尸体,多了几十具而已,见怪不怪了。 劳伦斯从裤袋里掏出了警车的钥匙,对初说道:“走吧。” “嗯。” 码头上,两个人影渐渐走远。 “晚上你想吃什么?”劳伦斯随口问道。 “汉堡。”初似乎特别喜欢上次吃的种这东西。 “不要总是吃这些垃圾食品,要吃点健康的吗,我请你。” “汉堡。” “那不然披萨怎么样,换换口味。” “汉堡。” “好吧,听你的。” ······ 如果你最近生活在雾之都,那么你肯定听说过两件事。 一件是雾之都的杀人鬼,很少有人见过它的样子,见过的人也只是见过匆忙的一瞥而已。 传闻中它浑身漆黑,甚至没有脸孔,连五官都被包裹在阴影里。它会在每一个夜晚出没在雾之都的街头,杀死它见到的人。而被它杀死的人死相都很难看,有的被捏断了脖子,有的被砍下了头颅,有的被打碎了胸膛。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被一击毙命的,他们的眼神恐惧,面容扭曲,像是死前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 最让人们心悸的就是这件事并不是一个传说,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了这个杀人鬼杀死的尸体。几天以来,它足足杀死了上百个人。这些尸体大多被抛弃在偏僻阴冷的小巷里,没有生息,却触目惊心。 因为这件事,现在的雾之都每逢夜晚,无论是任何人都不敢再轻易地走上街头,甚至就连那些胆大妄为的罪犯也一样。 连续的大规模杀人事件足以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不得不走夜路的人担心的也不再是抢劫和黑帮,而是那个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黑色人影。 雾之都的杀人鬼,这就像是一个流传在成年人之间的鬼故事,让所有的人都之恐惧着。 所幸,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人在白天见过这个黑色的鬼魂。 但是白天的时候,雾之都的街头却处在另外一个人的管辖之下。 这个城市新来的警官——血手的警官劳伦斯。 大多数的人们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独眼汉姆死去的第二天。 听说劳伦斯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枪杀了一个这位独眼巨人的手下,于是汉姆将劳伦斯骗到了海边的码头,准备让这个不识趣的警察尸沉大海。 可结果是什么呢,结果是劳伦斯安然地离开了码头,而独眼汉姆和他的几十个手下都死在了码头的血泊里。 独眼汉姆的心脏更是被挖了出来,捏成了肉沫。 传闻,那一天的鲜血染红了蓝色的海水,海鸥鸣叫着在海面上盘旋不止。 于是劳伦斯就有了一个血手的警官的称号,这个警察杀人,而且非常残忍。 这使得警察局的名声大振,但是还是没有人会来报案,从前是不敢,现在也是不敢。血手的警察这个名声让劳伦斯看起来比一般的罪犯还要恐怖一些。 不过,因为这两件事几乎是同一时间流传起来的,所以一些有心人将这两个事件联系了起来,他们认为白天的警官就是夜晚的杀人鬼。 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些道理,也聚集了一批不少的信服者。 不得不说的是,作为劳伦斯的小跟班,初在白天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人们对她的映像还是停留在,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似乎有一些凶的女警察这个层面上。 总而言之,在这两个更为可怕的暴力事件的影响下,雾之都的犯罪率居然出奇的下降了,这个城市似乎还更为安全了那么一些。 ------------ 第九十章:杀人鬼与杀人者的第一次见面 夜晚寂静无声,雾之都的夜色总是和薄雾重合在一起,显得深沉神秘。 下午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雨,街道上石板还残留着未干的水迹,反射着这座城市淡淡的灯光。不过,在迷雾的笼罩下就连这灯光也是模糊的。 路边的路灯低着头,用昏沉微弱的光线照着街道,一只飞蛾拍动着翅膀在路灯的旁边盘旋着。 这时街道的尽头走来了一个人,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路灯的下面。 飞蛾像是被惊动了,在半空中绕了一圈,然后向着远处飞去,甚至放弃了它本能追求的光明。 路灯下的人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了飞蛾飞走的方向。 于是路灯照亮了它的脸颊,它没有脸,它的整张脸都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五官,只能看出一张脸的轮廓。 它不像一个人,它也确实不是一个人。 但是每一个雾之都的居民应该都听说过它,它是流传在这个城市里的都市传说,夜晚的杀人鬼。 和其他的都市传说不同,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大多数的人也都相信这一点。 一阵凉风吹过街道,卷动了披在初身上的黑袍。 自从接受了劳伦斯的要求之后,每天晚上初都会出现雾之都的街头。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很多人见到她都会直接转身逃跑,自己问他们问题,他们也只会一个劲的发抖,别说回答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概是雾之都的居民素质还有待提高吧。劳伦斯是这样说的。 当然,初是不懂什么叫做居民素质就是了。 站在路灯下,初抬起了头来,她对着夜晚的雾气伸出了一根手指。 接着,一阵淡到几乎看不清的黑雾从她的手指上溢散了开来,融入了城市的薄雾里,黑雾让迷雾的颜色加深了一分,不过在夜晚,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点颜色的区别。 通过这个方法,初几乎能够感知到这座城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即使是在最偏僻的街道里,只要雾气能够到达的地方,她就能够感觉得到。 黑雾完全散开,初放下了手来,应该是有了什么收获,她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在她要离开之前,一个人却叫住了她。 “请等一下,可以吗?” 那是一个有一些颤抖的声音,应该还带着一些恐惧。 初的脚步停住,回过了头来。 路灯的灯光外,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的身影渐渐被照亮,露出了她的样子。 那是一个女人,她的双手抱在身前,紧张地看着初,小心地走来,然后停在了不远处。 初对这个女人有一点印象,在几天前她见过她。 她确实见过,这个女人就是几天前的那个被混混打劫的妓女。 此时的女人低着头站在初的面前,身子有一些颤抖,应该是初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一些害怕。 上一次的巷子里太黑,她没有看清楚初的模样,而现在她切实的看清了,初的样子就和传闻中一样,浑身漆黑,连五官都被遮盖在黑色里。 两个人相互沉默着,半响,初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女人抱着自己的手臂,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说。 事实上她已经找了初好几个晚上了,只是今天晚上才遇见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女人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看向初,开口说道。 “最近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消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小心一点。” 她是在地下酒吧工作的,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在谈论初,想要找出初的身份,他们要做什么,女人也很明白。 初的出现让这个城市里本来微妙的平衡和稳定被打破了,所以他们想要处理掉初。 她其实是不该来的,遇到这种情况,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初救过她一次。 “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初声音沙哑的回答道。 初的回答把女人逗笑了,她抿着嘴巴笑了一下。 “你是一个好人,至少要比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要好。还有,谢谢你上次帮了我。” 说完,她转身走开,默默消失在了夜晚的街道里。 她来找初,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感谢而已,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在她看来,自己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可能初根本就不屑同她说话。 毕竟她是一个性工作者不是吗,至少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看待她的。 所以她只是留下了一声感谢就走了,甚至不敢等待初的答复,对于她来说这些就够了。 街道上,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她是一个好人,她是背负罪恶的使者,就连身体都是由罪恶塑造的。如果她是一个好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应该就没有罪恶了吧。 初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今晚的夜还很长,她也许还有很多人要杀。 一个杀人的好人,这个说法无论怎么看都有一些可笑不是吗? 虽然她本身并不想杀人,但她遵从任务,而且绝不违背。 初离开了街道,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又是一个人同她擦身而过。 他的装扮和初很像,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一张白色的微笑面具。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微笑面具的人愣了一下,但愣过之后,他回过神来,似乎是微笑着对着初点了点头,然后走过了初的身边,向着刚才女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对方的打扮让她有些在意,但是她没有去管。 她只负责杀死犯罪,只此而已,其他的她都不会管。 但是这座城市里会在夜晚杀人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 第九十一章:微笑的杀手 离开初后女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她的高跟鞋与地上的石板一声一声的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敲打着这个夜晚。 女人走了一段路,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皱了皱眉头,她继续向前走着。 但是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停下了脚步,又一次回头看去。 漆黑空荡的街道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女人不安地继续向前走,这时,她明白了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一个不属于她的脚步声。 她又一次停了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心脏跳动的速度渐渐加快。僵直了很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袍,带着一张白色微笑面具的人。 “唔!” 女人想要叫,但是她立刻被捂住了嘴巴,同时那个黑袍人将她紧紧地控制在了怀里。 “别害怕女士,我只是需要杀死你而已。” 这是一个沉闷的男人的声音,很有礼貌,但他说的话却带着让人心寒的凉意。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女人快速的离开了街道。 他听说过最近雾之都的传闻,他可不想在夜里的街道上遇到那个杀人鬼,虽然刚才他似乎已经遇见了。 女人惊慌地呜咽着,被黑袍人强行带出了街道。 黑袍人走得很快,快到连雾气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女人的呜咽声,就像是这个夜晚的呢喃,消失在了黑夜里。 知道吗,地下酒吧的工作是很危险的,你永远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然后就被人杀掉。 女人就是这样,听到了她不该听到的话,虽然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她已经被人决定了死刑。 黑袍的男人就是被雇佣来杀她的人,他是这个城市里最有效率也最可靠的杀手,至少在杀人鬼出现之前。 ······ 第二天,雾之都出现了一个死者,额,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死者,因为雾之都几乎每晚都有死者,如果不特殊根本不必特别提起。 这个死者不是杀人鬼杀的,因为这不是杀人鬼的杀人手法,而且这个杀人手法以前出现过。 杀人鬼的杀人方式都是一击致命的,虽然看起来很血腥也很不堪,但是死者应该是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已经死了,或许可以说这也算是一种残忍的仁慈了。 但这次的这个死者不一样,她死得很凄惨。是的,很凄惨。 她是在一个街角废弃的小屋里被发现的,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躺在房间里,被切开了肚子,取出了内脏。 双眼无神且空洞地凝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地板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可以看得出,她在死前受到了极其残忍的折磨。 这种杀人手法,在雾之都只属于一个人,开膛手杰克。 他是一个受人雇佣的杀手,但是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有这个城市里的几大黑帮和组织首领知道联系他的方式,所以也可以说,他是隶属于几大黑帮的职业杀手。 他受雇杀人,甚至在他的服务里可以花钱制定杀人的手法和地点,而剥开受害人的肚子,就是他极具代表性的一种杀人手法。 所以他被人叫做开膛手,这个名字不属于他,他属于这个名字。 初和劳伦斯听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在附近围观的路人都躲到了两边。 劳伦斯这个手染鲜血的警官对旁人的威慑力可不比开膛手杰克小多少。 推开了房间的门,即使是劳伦斯也皱起了眉头,眼前的画面着实有一些不堪入目。 而放置了太久的时间,已经让尸体发出了难闻的臭味。 初站在劳伦斯的背后看着,她的手指无自觉的颤动了一下,因为她看清了那个女人样子。 在凌乱的头发下,女人的脸庞毫无血色,呆滞无神地睁着眼睛。 这个女人就是昨晚来找到初道谢的女人。 初很少会有情绪的波动,但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一些愤怒,因为这个女人本来不应该死的。 “开膛手······”劳伦斯皱着眉头看着尸体,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着这个名字,初想起了昨天晚上,路过她身边的,那个带着微笑面具的人。 ······ 天空阴沉,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低压的天空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低闷了起来。 路人低着头赶着路,而路边却有一个人显得很不一样。 他悠闲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一张报纸。 这是一个男人,他的穿着很普通,但是异常整洁,里面穿着一件洗得已经有些发白了的衬衣,套着黑色的西装背心,领口处还扎着一个工整的领结。 外面则是一件深灰色的大衣,看得出来早已不是崭新的衣服,但是被保养的很不错,领口挺立,衣摆也少有褶皱。 这是一个和普通的雾都居民完全不一样的人,这一点不只是表现在他的服装上,也在于他的面容。 并不是说他长得有多英俊,事实上他只有一张普通的脸庞,不同的是,他的脸庞上每一处打理的都是那么一丝不苟。 不算薄的嘴唇上留着两撇精心打理过的胡子,平滑的贴在嘴角,让他的脸庞看起来不是那么死板而是多了一些惹人好笑的亲和模样。 头发梳理的整齐,发角也修剪的很干净,再加上他戴着的那一顶圆帽,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派又活跃的绅士 而且他的脸上挂着一个和善的微笑,笑的幅度并不是很大,却依旧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出他带着的那份温和的笑意,与周围的环境,和这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笑意。 男人一直坐在街边,他似乎是在等着谁,他等了很久,终于一个人出现在了街道上。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微笑着,对着那个人挥了挥手,就像是正对着一个老友打着招呼一般。 走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黑衣人,他看起来很沉默,手里提着一个深色的手提箱。 “这是你的报酬,杰克。” 黑衣人说着,将手提箱递给了男人。 “哦。”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笑着鞠了一个躬。 “谢谢。” ------------ 第九十二章:其实,探案的时候叼根香烟会比较有风度 “啪。” 深色的手提箱被放在了长椅的一旁。 被叫做杰克的男人重新坐回了长椅上,摊开了手里的报纸,继续看起来。 黑衣人在杰克的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他的一旁。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街边。 一个人微笑着,一个人板着脸,一个人看着报纸,一个人看着街道上的人。 半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在消息里说那个女人死前见过杀人鬼?” “是的。”杰克低着头微笑着,温和地回答道。 “似乎是她主动找到那个人的,好像还聊了什么。” “那么,你得到消息了吗?”黑衣人嚼着口香糖问道。 “如果有,我可以花钱和你买。” “没有。”杰克脸上的笑意似乎是沉下去了一些,但是声音依旧平和。 “我折磨了她一段时间,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昨晚的那个女人对于杀人鬼只字未提,即使当时她已经被折磨得濒临崩溃。 “不过我倒是见过了那个杀人鬼的样子。” 杰克拿着报纸,脸上恢复了笑容。 “什么样的?”黑衣人的眼神一紧,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和传闻中一样。”杰克看了黑衣人一眼,眯着眼睛笑着。 “浑身漆黑。” “···”黑衣人和杰克对视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我知道了,总之,感谢你这次的帮助。” “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杰克抬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以示道别,他的举止总是那么有礼且有风度。 只要价格合适,他可以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无论是杀人还是折磨人。 “你真的那么缺钱吗?”黑衣人低下眼睛看着杰克。 杰克没有再去看他,拿着手里的报纸。 “某种层面上来说,很缺。” “那,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还有一个大业务要给你,准备一下吧。”黑衣人拉了一下自己黑色的西装,独自离去。 杰克坐在长椅上,抬起了眼睛,目送着黑衣人离去。 “那么我期待着。” ······ “初。” 一叠文件被放在了初的办公桌上,劳伦斯走到了她的身边。 初有一张自己的办公桌,就在劳伦斯的对面,虽然她在办公桌上从来不办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有文件放在她的桌子上。。 初原本在想中午那个女人的事情,随着劳伦斯的声音把她叫醒,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劳伦斯,似乎是在询问有什么事情。 劳伦斯看着初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保证如果初不是使者,而是正规的警察,他会第一个开除了她。 打开了桌面上的文件,劳伦斯站在办公桌的旁边说道。 “你看一下这些照片。” 初低头看向夹在文件夹里的照片,数量不多,但是也有七八张,照片上是各种不同的死者,死状也是各异,但是但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肚子都被剥了开来,取出了内脏。 “是同一个人杀的。” 初眼睛微微收缩了一下,打量着照片,在别的方面她可能分辨得不会这么清楚,但是在这种事上,她有着谁都不能比拟经验。 照片上的这些人和中午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凶手杀死的。 用刀的手法,伤口的深浅,还有几乎一样的切割线。 “嗯。”劳伦斯点了点头,他的判断也是如此:“这些是我在警察局的档案室里找到的。” 说着,他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照片。 “杀人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十年前,因为杀人手法的原因,他被警方称为开膛手杰克,来自于上世纪一个连环杀手的名字。但是他和那个杰克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首先他不只杀女人,他什么人都杀,而且除了剥开受害人的肚子之外有的时候他还会采取一些别的杀人手法。根据从前的警方判断,他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受雇杀人,甚至受雇折磨死者。因为他杀的人基本都牵扯到了一些黑帮事件,所以他应该是受雇于各个黑帮。” 劳伦斯一口气说了很多,也许是觉得有一些口干,拿起了一边的水喝了一口。 喝完,他放下了水杯继续说道。 “初,你能不能查出这个人的身份,然后把他处理掉。” 劳伦斯的意思也很明显,他要让这个杀手再也不能出现。 雾之都中有很多这样的黑色交易,用金钱买卖人的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职业杀手也不止杰克一人。 劳伦斯要做的是杀鸡儆猴,如果杰克被处理掉了的话,想来这样的交易也会收敛很多。 “可以。”初开口说道,拿起了桌子上的照片。 “交给我吧。” 说起来有些好笑,眼前的初和劳伦斯,也像是在进行着一场人命交易一样。 黑与白是两种完全不同并且对立的颜色,通常情况下,人们一眼就能将他们分辨,但是在黑与白极度贴近的时候,两者之间的界限就不会再是那么的清晰了。 ······ 不出所料的是,午后阴沉的天空果然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点冲刷着街道,像是会洗去一切的秽物,让街头重新变得干净整洁。 可是这一点在雾之都是不能通用的,这里的街道似乎永远是这么的污秽,雨水也只能把污秽冲开,让街道变得更加浑浊。 废弃的房间前,初穿着一身男士警服,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房间里的景象。 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但是血迹还在,劳伦斯把她收回了警局的停尸房里。她不是犯人,如果一段时间里没有人来认领,劳伦斯会安排她葬进公墓。 初的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这是她在来的路上在街边的小店里买的,这种叫做糖果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她喜欢橘子味的。 因为潮湿的原因,房间里本来干涸的血迹化开了一些,而本来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 初仰起头来,闻了闻雨中潮湿的空气,她能够分辨出血腥味,也能够感觉得到这股味道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整理女人的尸体用了不少时间,初应该早一些来做这件事的。 现在在雨水里,血腥味已经有些不是那么容易分辨了。 所幸她还是找到了气味的方向,初扭过头来,看向右手边的街道,默默地转身走去。 ------------ 第九十三章:礼多人不怪嘛 雨声在耳边敲打不停,初撑着伞走过街道,潮湿的空气并不是那么的让人舒适,地面上溅起的雨水沾湿了她的鞋面。 但是雨没有下太久,随着天空中开出来一些阳光,雨停了下来。 初收起了伞,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了,这场雨就像是凶案的帮凶,快速地来临,然后又带着残留下来的痕迹快速地离去。 初想着这场案件,她原本是可以提早阻止这场凶案的,但是就像是人的视野一样,她的感知也存在着盲区。她注意着远处,近处的事物就不是那么的清晰,她注意着近处,远处便是模糊一片。所以她阻止不了所有的犯罪,她只能尽可能的减少。 昨天的女人说她是一个好人的时候,她有一点分神,以至于一时没有注视着迷雾也没有注视着可疑的人,这才导致了这场案件的发生。 初想起了昨晚路灯下对自己道谢的女人,还有那个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微笑着的男人。 她终归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着任务的使者了,她有了一些杂念,一些旁杂的念头,这样的念头让她有一些恍惚。 叼着嘴里的糖,初跟着血腥味一路向下走着。 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她最终停在了一个街角。 到这里为止,她已经分辨不出味道了。 而那些隐隐约约还飘散在空气里的血臭,让她有些烦躁。 “咔嚓。” 她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将棒子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雨停了,天中的阴云散开,但是雾没有散,雨后的阳光淡淡的,落在路面和街边。 在街角的拐角处站了一会儿,初抬起了头,看向人行道旁边立着的一块路牌。 路牌上两个箭头各指着左边和右边,标注着道路会通向哪里。 左边的道路通向闹市区,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雾之都的闹市区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是人多了一点而已,街道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声音。 右边的道路则是通向一个更僻静的住宅区。这里并不是富人区,但是在右边的住宅区里却有一栋非常明显的建筑。 那是一个白色的庄园,无论是宽阔的庭院还是高大典雅的建筑都让它在这条街道上显得很是惹眼。 庄园的中心是一栋四层高的洋馆,洁白的墙壁上半开着几扇黑色的雕窗,洋馆外外是一片青绿色的草地,两旁种着各样的花草和树木。 草地上有一个秋千,秋千的两旁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孩子的笑声。 初仔细地看去,看到了几个穿着礼服的孩子正在草地上打闹。 一个温和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洋馆前的躺椅上,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像是在给女孩读着什么故事。 躺椅缓缓地摇晃着,在阳光里,小院的青草嫩绿,秋千上的水珠晶莹。 初握着雨伞站在空荡的街角,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孩子的笑声,她有些烦躁的内心也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然,去打听一下好了。 她想着,向着那个庄园走去。 当来到庄园门前的时候,初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庄园里孩子的笑声了。 只有一门之隔,院子里的笑声,和街道外面的冷清,有着鲜明的对比。 初抬起了手,按下了门上的门铃。 “叮。” 门铃响起,引起了洋馆前的孩子和男人的注意,他们一起看向了门边。 这时初才注意到,这一个男人的身边居然围着十几个孩子。而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有几个孩子正坐在一起读书。 这个偌大的庄园里,似乎全部都是孩子在居住。 男人看到初和初身上的警服时,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他拍了拍自己身边女孩的头,然后对着周围的孩子嘱咐了几句。 孩子们点了点头继续玩耍,他站起了身,向着门前走来。 “咔。” 铁门被打开,男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外面的迷雾里,站在初的身前。 他抬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对着初微微地鞠了一个躬问道。 “美丽的警官,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男人笑的很真诚,浅灰色的眼睛里没有掺杂半点虚假,这让人不自觉的对他生出些许好感。 他的装扮很整洁,与他的庄园不同,他的衣着没有特别华丽的地方,反而很朴素简单,即使如此,他依旧像是一个卓然的绅士。 同时,他的身上似乎还喷了一些香水,带一点清淡的香味。 这是唯一奇怪的地方,因为很少有男人会喷香水。 这香水的香味似乎是为了掩饰别的什么味道的。 “嗯。”初瞥了一眼男人身后的院子,院子里的孩子们虽然还在玩闹,但是其中一些年长的孩子时不时会看向门边,看得出来他们很关心这个男人。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初说道。 “当然。”男人没有拒绝,他笑着抬起了头来,正式地看向了初。 他先是惊讶了一下,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打量着初的脸庞,最后目光遗憾地落在了初左眼的刀疤上。 “真可惜,本该是一件艺术品。” 男人陶醉又惋惜地喃喃自语。 初愣了一下,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是还没有等她问,男人就先道了歉。 “哦。”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很抱歉警官,我不该私自评价您,这算是我的一个习惯,请原谅我的无心冒犯。但请相信我,您美貌值得人为之感叹。” “没关系。” 初显然不会在意这些,她甚至没有听出男人对她的赞美,指了指她走来的那个街角,说起了正事。 “昨天夜里,你在那里见过什么人吗?” 男人顺着初指着的方向看去,像是思考了一下,遗憾地摇了摇自己的头。 “抱歉警官,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夜里我不喜欢出门。”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回答,起码听起来是这样。 初也没有意外,因为雾之都的居民大多数都是如此的,没有人喜欢夜里出门。 “这样。”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庄园里,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些孩子。 “那些,都是你的孩子吗?” 男人也回头看向了庭院,看着院子里追逐打闹的男孩和女孩,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且自豪的笑容,温声说道。 “是的,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庄园,与迷雾笼罩的雾之都完全不同,即使它身在其中。 “杰克·福斯。” 男人回过头来,向着初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带着他那温和的微笑,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您可以叫我杰克或者福斯,因为我也分不清哪一边是姓氏。” “初。”既然男人做了自我介绍,初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伸出手和男人的手握了一下。 可接着,初没想到的是,杰克捧起了她的手掌,俯下身,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很荣幸认识你,女士。” 初有些僵硬地抬着手。 说实话,她不太擅长这种礼仪。 ------------ 第九十四章:做一个懂得谦让的成年人 初不习惯杰克的礼节,但是她看着杰克低头微笑的脸庞的时候,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个喜欢微笑且有礼的人。 这让她想起了昨晚那个带着微笑的面具,对着自己点头示意的男人。 “你昨天出过门吗?”等着杰克放开了自己的手,初将手收了回来,问道。 她并没有问昨晚,而是问昨天一整天。 “没有。”杰克像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昨天我的小女儿生病了,我一直在床边陪着她,她总是缠着我给她讲故事。” 说着,他摊了摊手,或许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种幸福的苦恼。 “那你的妻子呢?”初又问道,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有在这个庄园里看到一个女人。 “我没有妻子。”杰克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些苦涩和自讽:“年少时我不解风情,错过了很多人,而现在,我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不过事实上,他看起来应该也只有三十几岁而已,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沧桑。 杰克说自己没有妻子的时候,初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了庄园里的孩子。 没有妻子,那这些孩子是怎么来的,难道人类是可以自我繁殖的吗? 就在初要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体系的时候,杰克看出了初的疑惑,适时的解释道。 “他们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最早的一个是我在九年前领养的。” 也幸好杰克解释得早,否则,初回去的时候,或许就要问劳伦斯为什么不生孩子了。 “虽然是领养的。”杰克站在初的身边背过手,笑着看着他的孩子们,对初说道。 “但是我爱着他们每一个人。” 很少有人能把这么直白的话说的这么深情。 但是院子里的那些孩子都笑得很开心,他们享受着庄园中的时光,看得出来,杰克确实给予了他们很好的照顾。 而杰克的眼里也满是着宠爱。 那种不掺杂任何的杂质,纯粹的,父亲对于孩子的爱。 之后,初又继续问了杰克几个简单的问题,杰克都一一的回答了上来。 两人的对话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太多的收获,也没有太多的猜疑。 初告辞了杰克,而杰克也送别了初,一切都温和有礼。 但是初转身离开时,却多做了一件事情。 她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将一缕黑色的雾气放进了杰克家门前的雾里。 她虽然不是非常擅长破案,但是她有着常人都没有的能力。 无论是杰克那双浅灰色的眼睛,还是他那副并不高大但是出奇灵巧的身体,或者是那几乎不会发出声音的脚步。 都让他无限的接近于初对于昨晚那个黑袍男人的印象。 虽然初现在还不能直接断定是他,但是,只要他的门前留下“眼睛”想来早晚能够看到结果。 而那黑色的雾气就是初留下来的“眼睛”。 从自己的口袋了拿出了一根新的糖果,初走过庄园外的围栏,准备再去附近的地方看看。 “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一旁叫住了她。 初回过头来,看到了庄园的围栏里,一个小女孩正趴在围栏边,从栏杆的缝隙里把脑袋探了出来,对着她笑着。 这个女孩只有六七岁大,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小洋裙,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孩童特有的光彩,天真而惹人怜爱。 “姐姐是爸爸的朋友吗?” 女孩在这样问道。 初在很早以前也认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做樱子。初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只不过,初记得她和樱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樱子的眼睛一片死灰。 而她离开的时候,樱子的眼睛同样黯淡无光。 这个女孩是幸福的,看着眼前穿着洋装的小女孩,初毫无理由的想到。 而这种幸福,毫无疑问,源自于杰克。 半响,初才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嗯,算是吧。” 但准确的说她不算是杰克的朋友,现在不是,而以后,也应该不会是。 “那莉莉喜欢姐姐。”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同她淡金色的头发那样,好似阳光:“因为莉莉最喜欢爸爸了。” 孩子总是这样爱屋及乌,喜欢杰克,自然也就会喜欢杰克的朋友。 “嗯。”初不擅长应付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了这个叫做莉莉的小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上的糖果。 “你想吃吗?”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糖果递给了女孩。 女孩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淡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地看着初递过来的糖果。 “谢谢姐姐!” 她开心地说道,接过了糖。 如果劳伦斯在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居然有人能够从初的手里虎口夺食。 不过,其实有的时候,初对于食物也没有那么执着。 “那。”初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再见。” 她不打算久留,毕竟让她实在是不会陪孩子玩。 “嗯。”莉莉拿着糖,对着初挥了挥手:“再见。” 她不吃糖吗,她不打算吃,她要带回去给弟弟吃。 几周前劳伦斯领养了新的孩子,她已经不是最小的那个了,她也要开始学会照顾弟弟了。 初低着头,拿着伞匆匆离开,看得出来她真的不擅长应付小孩。 至于是为什么,大概是她不想吓到这些小家伙吧,她的样子更适合面对那些恶人。 杰克的庄园里,杰克关上了大门。 他没有在意初去了哪里,也没有在意初有没有怀疑他,他相信自己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 而且硬要说的话,他根本不在意庄园外的任何事。 站在草地上,杰克对着他的孩子们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在孩子们的唤声中,他温和的笑容卸下了最后的一丝虚伪。 他只在意他的庄园,他只在意他的孩子们。 这是他罪恶的生命里,最美好的幸福。在他的第一个孩子叫他父亲的起,雾之都的迷雾就已经遮不住他的眼睛了。 白色的庄园里,阳光,草地,秋千,孩子们围住了杰克,欢声笑语。 ------------ 第九十五章:只要价格合理 “砰砰砰!” 警察局的射击练习室里,初陪着劳伦斯又完成了一次射击练习。 自从上一次发现初完全不会用手枪后,劳伦斯就开始让初陪着自己练习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自己也要做一下康复训练。 他右手的后遗症一直没有恢复,这让他有的时候甚至握不住手枪。 如果让人知道被称作血手的警官的他连枪都握不稳的话,恐怕雾之都的一些人又要不安分了。 四枪全部命中靶心。 简单地确认了一下结果,初放下了手枪,看向一边的劳伦斯。 这种慢悠悠的武器对她来说并不难。 因为手枪的子弹速度一般在每秒300米到400米之间,所以在她看来手枪确实是有点慢悠悠的,或许还没有她慢跑快。 劳伦斯也摘下了自己的耳罩,放下了手里的枪,他的眼里带着一些无奈。 他的成绩就要差很多了,只有一枪命中靶心,其余的三枪都在七环到八环左右。 “呼。”微微地出了一口气,劳伦斯拿起了手边的一瓶水,拧开来喝了一口,走到了后面椅子边坐了下来。 “多练习几次就会好的。”初走到了劳伦斯的身边说道。 这本该是一句鼓励的话,但因为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这话听起来反而加深了劳伦斯的伤害。 劳伦斯对着初翻了个白眼:“我还用不到你来安慰。”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坐下休息一下吧,难得有时间休息。” “嗯。”初应了一声,坐在了劳伦斯的身边。 今天确实是难得的安宁,没有太多的案件,没有需要处理的尸体,巡逻也早早的就结束了。 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带着暖意,让人也不自觉得懒散。 “那个开膛手你查的怎么样了?”将水瓶放在一边,劳伦斯问道。 “已经有几个目标了。” 除了杰克福斯之外,初还找到了几个有嫌疑的人,她在他们的附近都放下了她的“眼睛”,现在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了。 “尽快解决这件事吧。”劳伦斯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打火机和烟盒。 “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初平淡地开口说道,她难得的在召唤者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嗯。”劳伦斯点了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但是手上却依旧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啪。”随手合上了打火机,手里夹着香烟,劳伦斯惬意地呼出了一口烟雾。 初脸上的神情依旧平淡,但身上隐约可见地升起了几缕黑气。 “呵。”轻笑了一声,劳伦斯停止了在初生气的边缘疯狂游走的行为。 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他低下眼睛,看向地面上被阳光照亮的一角。 “这段时间,雾之都平静了不少。” 说着,他的话音顿了顿,淡蓝色的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阳光,几秒钟之后,他开口说道。 “谢谢你,初。” 初愣了一下,劳伦斯突然这样认真的向她道谢,她还有一些不习惯。 不过,似乎她的每一个召唤者都曾向她道过谢。 她真的做了值得她们感谢的事吗,她不清楚。 初有些茫然地坐在那里,劳伦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他明白初和他是不一样的,他需要面对的只是这座城市的罪恶而已,但是初需要面对的,是更加庞大的恶。 他也明白初的心中有着许多疑问,乃至于她如此茫然,但是他无法做出回答。 因为他能猜到初的疑问是什么,而他也没有答案。或者说,那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初的来历对于劳伦斯来说是未知的,从初的出现到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可以说都完全超出了劳伦斯理解的常识。 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初也许正在做着一件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她正独自面对着没有人可以面对的东西。 这些都是他从契约中了解到的,初从未对他说过。 初说过她是为了带走罪恶而来,但是在了解契约之前,劳伦斯从未想过她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带走所有的罪恶。 当然,这也只是也许,也许那份契约本身就是假的呢。 那样他反而更能释然一些,不必对初怀有歉意,歉意他也是一个罪恶的人。 ······ 之后的几天里,雾之都都平静异常,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城市,有秩序并且安宁的运转着。 而那个开膛手,也好几天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使得初和劳伦斯难得的有了一点放松的时间,有时下班后,劳伦斯会带着初去附近的酒馆里喝点酒解闷。 初对这种味道独特的饮料并不感冒,不过劳伦斯倒是很喜欢,他有着一个单身老男人该有的所有恶习。 但是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劳伦斯的心情不错,雾之都似乎是真的开始改变了。 ······ 灰色的街道上,一个白色的庄园是那么的显眼。 庄园里有着许多孩子,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坐在树下读书,有的聚在草地上玩耍,有的三三两两一起荡着秋千。 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小女孩独自坐在门边的空地上玩着洋娃娃,不是说她不喜欢别的孩子,只是她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喜欢一个人远远地站着,看着她的兄弟姐妹们,看着她的杰克爸爸,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 她叫做莉莉,她爱她的家。 之所以要远远的呆着,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看到所有的人。 不过杰克爸爸讲故事的时候,她就会跑过去和大家待在一起,她最喜欢听杰克爸爸讲故事了。 “莉莉。” 这时,莉莉听到了一个人在门边叫她。 她抬起头来看向门边,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斯奈特先生。”莉莉惊喜地叫道,她站起身来,跑到了门边为这个叫做斯奈特的男人打开了门。 斯奈特先生是她杰克爸爸的朋友,虽然只有偶尔会来,但是对她们很好。 斯奈特先生是一个好人,孩子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男人走进了在庄园,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笑,伸出手在莉莉的脑袋摸了摸。 “又在一个人玩吗?” “嗯。”莉莉眯着眼睛任由着斯奈特摸着她的头:“因为莉莉喜欢一个人玩嘛。” 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从来不会有人因此疏远莉莉。 这就是莉莉喜欢这个家的原因之一,在这里她从来不需要伪装什么,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有时候也要多和别的孩子一起玩知道吗?” 斯奈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温和,嘱咐完莉莉,他才转而问道。 “你的杰克爸爸呢,我找他有些事情。” “我去帮你找他。”莉莉自告奋勇地说道,拿着自己的娃娃,一路小跑着跑进了庄园里。 斯奈特则是站在门边,目送着莉莉跑远。 没过多久,庄园里,杰克独自一人向着斯奈特走来。 这时,斯奈特的脸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冷漠。 杰克笑着走上前,和斯奈特拥抱了一下。 “我的朋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斯奈特淡然地做出了回复。 “按照上次的约定,我来照顾你的生意。” “哦。”杰克拍了拍斯奈特的背。 “你知道的,只要价格合理,我们可以谈任何生意。” ------------ 第九十六章:这可能只是两个萝莉控的相遇 只要价格合理,就可以谈所有的生意。 听着杰克的话,斯奈特抬了抬自己的眉头。 “杰克,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地方是什么吗?” “哦。”杰克颇有兴趣的问道:“是什么?” 斯奈特下垂着的嘴角勾起了一些,说道。 “我最喜欢你的没有底线,在这一点上,你比雾之都的任何一个人渣都要恶劣。” 杰克眯着眼睛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半响,他说道。 “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没错。”斯奈特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反着微光的镜片后面,他的眼神锐利。 “不过这座城市就是没有底线的,我们只是顺应着它的规则行事而已。” “那么。”杰克领着斯奈特走向外面。 “谈谈我们的生意吧。” 他谈生意的时候不喜欢待在家里,他也绝不会在孩子的面前谈起他的生意。 斯奈特跟着杰克走出了庄园,走到了外面的一个僻静的街角。 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路过,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的话,他也不会活过第二天。 “这一次,你想让我杀谁。” 杰克站在斯奈特的前面,停下了脚步,直截了当的问道。 “一个破坏规矩的人。”可能是镜片起雾了,斯奈特摘下了眼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帕擦着。 “你应该听说过他,最近人们叫他血手的警官。” 杰克像是有所明悟,回想着说道。 “哦,我知道他,那个新来的警察,他叫劳······” “劳伦斯。”斯奈特接上了杰克的话:“我们本来以为汉姆那个家伙就可以解决这个小麻烦的,不过没想到,他比预料中的要棘手一些。” “所以就让我去吗?”杰克摊了摊手。 斯奈特将擦好的眼镜重新带上,收起了手帕。 “你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确实。”杰克微微一笑,嘴角上的小胡子抖了抖。 “那还需要别的服务吗,当然,按照老规矩这需要额外收费。” 杰克所说的别的服务其实就是额外的折磨死者,死者的死相凄惨,也会是雇佣他的势力对外的这一种威慑,所以很多雇佣他的人都愿意这么做。 杰克本身并不喜欢折磨死者,但是如果有人愿意为他提供费用的话,他也并不介意完成雇主的要求。 “照旧好了。”斯奈特将手放进了口袋里。 “按照你开膛手的风格,你应该明白怎么做的。” “没问题,你喜欢老款式,我明白。”杰克笑着侧了侧脑袋,让气氛不至于这么压抑。 不过斯奈特明显不是一个喜欢活跃的人,他默默地转过了身,离开了街角。谈完了生意,他也不打算久留。 离开之前,他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的报酬会在三天后送到你手里,也请你尽快完成要求。” “当然,你是老板。” 杰克站在斯奈特的身后,看着他在街道上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到斯奈特,杰克脸上的微笑淡去了一些。 他低下眼睛,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本子,翻开来看了看。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个老派的绅士眯着眼睛。 “看来,可以给送小家伙们一些礼物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节,他们会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杰克都会送给他们。 因为他是他们的杰克爸爸。 杰克收起了小本子,也离开了街角。 而他的身后,一缕黑色的雾气悄然散去。 ······ 天空中的阳光有些刺眼,这在雾之都是很少见的天气,因为平时的阳光都会被雾气遮在后面,不过今天的城市中,雾很淡,淡到几乎看不见。 劳伦斯和初走在街头,手里各自拿着一杯饮料喝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半个月以来雾之都的势力都沉寂了下去,但是这确实给初和劳伦斯这两位唯二的城市警察减轻了不小的负担。 至少他们的巡逻变的越来越简单了,甚至都已经开始不用开警车了。 “去河边再看一看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我们也许又可以提早下班了。” 劳伦斯咬着饮料的吸管,对着远处的河边说道。 以前这条穿过城市的河可是案件的高发地带,隔三差五就能在里面找到被抛弃的尸体。 “嗯。”听到提早下班,初的眼睛亮了一些,喝着饮料点了点头。 这样她就能提早回家看电视了,如果劳伦斯不拉着她去酒馆的话。 突然,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街道。 人群之后,街道的转角处,一个黑影退回了阴影里。 “初,跟上了。” 走在前面的劳伦斯发现初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对着初挥了挥手。 “嗯。”初收回了视线,跟上了劳伦斯。 她感觉到了有人正跟着他们,而这个人是谁,她也有所猜测。 两天前,她就已经知道了杰克要来杀劳伦斯,通过她的“眼睛”。 不过她没有去找杰克,她不想在庄园里杀死杰克,因为庄园里还有一群孩子,所以她暂时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劳伦斯,她在等着杰克来,而杰克也一定会来。 街角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礼服的男人站在墙角,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白色的微笑着的面具。 他很少在白天杀人,但是最近的夜里有一个危险的家伙,他上次遇见过一次,只是看着对方他就浑身发抖,所以这次他决定白天行动。 他有自己独特的撤退路线,只要够快,即使是在白天,也没有人能发现得了他。 从墙后探出了头来,杰克看向走远的劳伦斯,顺着街道的阴影,跟了上去。 今天的温度让人很舒服,不会过一炎热也不会过于寒冷,这使得迎面吹来的河风也变得很舒服。 劳伦斯站在河边,靠在栏杆上,凝望着河面,望着河面上闪烁着的阳光。 只是时隔一个月,他再一次和初来到河边,他的心态已然完全不同。 劳伦斯勾着自己的嘴,淡淡地说道。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是啊,他其实只是向过往这样平静安宁的城市,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生活。 初站在劳伦斯的身边喝着饮料,没有说话。 “初。”劳伦斯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纸币递给了初。 “去那边的便利店买两个汉堡吧,这一次轮到你了。” 以前总是他在买,也总该轮到初买一次了。 初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杰克就在那里,她知道。 但是她还是接过了劳伦斯手里的纸币,因为如今杰克所有的举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只是去就在一旁的便利店里买两个汉堡,就算是杰克在这个时间里有所举动,以她的能力,也完全可以赶得回来。 而且她确实想吃汉堡了。 抵不住食物诱惑的初离开了劳伦斯的身边,走向了便利店。 角落里,杰克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中,握住了一把短刀。 这是一个机会,他直觉告诉了他这一点,在大脑中快速的计算出了他和劳伦斯在之间最短的距离和撤离的路线,杰克迈出了一只脚。 “呜呜呜~~~~” 一个哭声止住了杰克的动作,也让劳伦斯回过了头。 河边的一棵树下,一个小女孩正擦着眼泪,她身前,不高的树上正挂着一只气球。 小女孩够不到气球,而河边的风也似乎随时都会把气球吹走。 她越哭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这时,女孩的身前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别哭了。” 是劳伦斯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从树上摘下了气球,递给了女孩。 “呐。” 那古板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一点笑容。 女孩睁开了眼睛,她带着眼泪看着劳伦斯,好久,接过了气球,小声地说道。 “谢,谢谢。” 劳伦斯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知道吗?” 因为他是一个警察。 ··· “劳伦斯。” 初啃着汉堡从劳伦斯的身后走来,看着劳伦斯和哭泣的女孩,呆了呆,问道。 “你在欺负小女孩吗?” 劳伦斯的额头上暴起了一个十字,挑着眉头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像。”初认真地点了点头,做出了诚实的回答。 “啧。”劳伦斯脸色难看的撇过了头。 角落里,杰克向后退了一步,无声地收起了自己手里的短刀。 看起来这一次,他错过了机会。 ------------ 第九十七章:人总要做出选择,无论对错 站在阴影里,松开了刀的杰克慢步向后退去。 微笑的面具下,浅灰色的眼睛收回了注视在劳伦斯身上的视线。 今天已经错过了杀死劳伦斯的机会,而且他感觉劳伦斯的那个助手似乎已经发现了他,所以他准备离开了。 他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从河边退回了雾之都错综的街道里。 为了避免劳伦斯的那个助手追上来,杰克选择走他的安全道路。 他走进了一条小巷的最深处,推开了一扇并不显眼的小门,走了进去。街上的人群往来,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人的离开。 杰克来了这座城市十年,他是一个聪明人,他通过杀人得来的钱财并不会随意使用。 有一部分是用来为他和他的孩子们之后的生活做准备的,等他不需要再杀人后,他会带着他的孩子们离开,去一个平静的地方度日。 而另一部分,则是被他用来在这座城市里准备了几条密道,联通他的庄园和城市各地的密道。 为他建造这条密道的人已经被他杀死了,知道这些道路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才可以一直来去无踪。 直通向地下的密道,就连雾气都涌不进去。 河边,初察觉到了杰克的退去,但是她可不准备放杰克离开。 将手里的汉堡快速的吃掉,初对着劳伦斯说道。 “劳伦斯,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嗯?”劳伦斯一边吃着自己的汉堡一边诧异地看了初一眼。 “你有什么事?” 他知道初不是什么普通的警察,也不可能像普通警察一样请假。 “是关于那个开膛手的,你说过的,这件事交给我。” 初说完,便向着杰克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让劳伦斯一起,或者说她不希望劳伦斯跟来。 因为如果是劳伦斯的话,应该会在任何时间和地点,杀死罪犯的吧。 而她会尽量在杰克回到庄园之前杀死他的。 初抱着这样的打算,追向了杰克的方向。 但是当她来到杰克离开的位置后,却发现自己感觉不到杰克的位置了。她通过雾气感知了附近所有的街道,都没有发现杰克身影。 最终,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住了脚步,每一条道路都通向一个方向,而走向各个方向的人从她的身边走过。 初再一次尝试感知杰克的位置,但是她还是一无所获, 阳光照在初的身上,使得她身下的影子显得更加漆黑。 她不知道杰克去向了哪里,但是她知道杰克要去哪里。她可以追过去,也可以不追。 她不想去那个庄园,但是如果要她为此放弃任务的话,她做不到。 先前她知道杰克会来,所以可以耐心等待。 但现在杰克的突然离开,让她不确定杰克是否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又是否会继续逃跑。再加上杰克在她的感知中消失不见,让她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 如果杰克带着孩子离开了雾之都的话,她的任务就是失败了。作为使者,她不能失败。 初站在十字路口,她现在需要作出一个选择,任务,与她的那些许仁慈。 她静立了半响,然后没有太多犹豫地,她选择了前者。 因为她是使者,在恶徒面前,她不该仁慈。 ······ 今天的阳光很美好,街角的那座白色的庄园也显得愈加美丽。 白色墙壁更加洁白,青绿的草地更加葱郁,秋千缓缓摇晃,隐约能听到风的声音。 这个时间,孩子们还在午睡,院子里很安静。 街角,一个隐蔽的小门里,杰克推门走了出来。 这扇小门正对着不远处的庄园,看了看庄园的小院,杰克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他的脸上重新带起了微笑。 其实每一次杀人的时候,他都不会笑,所以他才会带上微笑的面具,因为这样才能不失风度,也能遮去他真正的表情。 不过在经过这条通向庄园的这条路的时候,他的脸上总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些微笑。 这是留给他的孩子们的。 今天也一样,他会像是平常一样回家,为孩子们准备晚饭,和他们一起进餐,为他们讲睡前的故事,直到他们入睡,亲吻他们的额头。 庄园外的他是一个人,一个没有底线的杀人犯。而庄园里的他也是一个人,一个爱着孩子的父亲。 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杰克·福斯,他也不知道哪一边才是他姓氏,而哪一边又是他的名字。 庄园的大门前,杰克伸手准备打开大门。 这时,他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走来了一个人。 顿了片刻,杰克默默地回过头,看向了身后。 他的身后,略微刺眼的阳光里,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那,身上包裹着黑色长袍,连脸颊都被遮蔽在阴影之中。 杰克复杂地看着人影,过了一会儿,咧嘴一笑。 “呵,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放开了铁门,看似随意地垂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来···”人影抬起了头来,看向杰克。“带走你的罪恶。” 杰克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帽檐下,他的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人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里是私人领地,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我会相应的做出一些措施。” 他不会让这个人影进入他的庄园,因为他知道它是谁,也知道它在雾之都所做的事。 这个如同鬼怪一样的家伙,是一个比他还要恐怖的多的杀人者。 初静静地看着杰克,她被黑色覆盖着的脸庞看不出神情。 “放心吧,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别的人受伤的。” 她这样说着,向着杰克踏出了一步。 庄园的洋馆里。 杰克的孩子们正聚在一起,他们没有入睡,虽然现在是午睡时间,但是他们还不想睡,因为爸爸还没有回来。 这时,站在窗边的莉莉抱着她的洋娃娃惊喜的叫到。 “爸爸回来了!” 于是,孩子们纷纷挤到窗边,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窗外。 但是他们看到的,却是杰克站在一个黑色的人影之前。 ------------ 第九十八章:无声的凄厉 杰克庄园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孤儿,但也有一些不是。 他们或是遭受过虐待,或是被人口贩卖,或是天生残疾被父母遗弃。 这些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经历了普通的孩子不曾经历过的事,也让他们提早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提早变得成熟。 所以他们与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大多都已经破损不堪,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这些孩子都曾被抛弃过,被抛弃无人的角落里。 是杰克将他们领了回来,在与他们遇见的时候,微笑着对他们伸出了手。 在孩子们的眼中,杰克庄园和雾之都是不一样的。 雾之都的雾气足以让身在其中的所有人都觉得世界模糊一片。 而杰克庄园一切都清晰可见,因为一切都近在咫尺,温暖的床榻,美味的食物,入睡时躺在身边的兄弟姐妹,还有杰克温声的晚安。 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那么的近,这些离他们曾经如此遥远的事物第一次变得如此触手可及。 如果杰克庄园是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的一场梦的话,没有一个孩子愿意醒来,他们想就这样久久的睡下去。 第一个被杰克收养的孩子叫做克劳德,他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因为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流落在雾之都的街头,靠翻找垃圾为生。 他记不住自己的父母,记不住自己的家乡,记不住自己来自哪里,但他一直铭记着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夜里,他坐在第三大街的垃圾桶旁边吃着一个被人丢掉的面包。 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笑容,一个从未有人对他露出过的笑容,温和,充满善意。 那个夜晚他遇见了杰克,他铭记着那一天,因为他将那个一天当做了自己的新生。 克劳德喜欢看书,杰克为他买了很多书,甚至足够放满一个小的图书馆,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书架,和摆满了书架的书本。 杰克曾经对克劳德说过,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会送他去最好的学校上学。 但是克劳德只是摇了摇头,他想留在这个家里。 除了看书之外,克劳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想弟弟妹妹们分享自己的书本。 虽然这些小家伙总是贪玩,会把他的书房弄得一团乱,但是他从不会生气,因为他是他们的哥哥。 ······ 艾玛是杰克收养的第一个残疾孩子,她是一个栗发的女孩,脸上有一些小小的雀斑这让她看起来很可爱。 但是她没有双脚,常年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以至于她不能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 开始的时候,她总会安静的一个人坐在一旁,望着别的孩子发呆。 有一天,她用尽了自己的勇气,向杰克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想学钢琴。 那时的她是如此忐忑,因为杰克已经给予了她太多,让她为自己的奢求羞愧。 但是杰克没有拒绝她,在艾玛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他为她买了最好的钢琴,请来了最好的钢琴老师。 从那一天开始,杰克庄园里总会传来钢琴声,从磕磕绊绊,到悠扬动人。 杰克总会说艾玛的琴声比他听过的任何一个钢琴师都要好,他喜欢喝着咖啡听艾玛弹琴,而艾玛最开心的事,就是为杰克和她的家人们弹奏乐曲。 每当她按动琴键的时候,看着家人们的笑容,她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幸福,那种忍不住想要哭泣的幸福。 ······ 约瑟夫喜欢画画,他画过很多画,树下读书的克劳德,钢琴前的艾玛,抱着洋娃娃的莉莉,还有喝咖啡的杰克。他的画总是非常真实,因为每一次,他都会细致的把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没有丝毫差错。他万分珍惜眼前的一切,所以想要用自己画来记住。 乔安娜喜欢跳舞,她的舞蹈最是美丽优雅,杰克曾送过她一身晚礼服,每一次节日,家庭晚会的时候,乔安娜都会穿着那身礼服与杰克一起跳舞。 那件礼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每一次穿完,她都会小心的重新收回礼盒里,就连弟弟妹妹都不能乱碰。 安德喜欢踢球,也喜欢探险,他是一个不安分的孩子,家里如果出了什么乱子,基本都是他搞出来的。 安娜是安德的妹妹,他们从前一起流浪,所以现在也是一样,她最喜欢跟在安德的后面,虽然这个文静柔弱的小姑娘总是会被笨手笨脚的安德弄哭。 菲尔斯是一个早熟的小家伙。 莫娜最喜欢荡秋千。 ······ 这是一个完整的家,在这个白色的庄园里,只是它是由一个个残缺不堪的人组成的而已。 ······ 窗前,孩子们看着外面,目光顿住。 “砰!” 随着一身重响,杰克的身子就像是一块破布,被黑色的人影打飞了出去,撞倒了庄园的大门,摔进了院子的草地里。 他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本来这一下就足够让杰克直接毙命了,但是在最后一刻,杰克用自己胸前的短刀挡下了初的拳头。 但即使是这样,他胸前的骨头还是已经完全碎了,他感觉得到,自己意识开始昏沉。 他完全不可能是初的对手,他要死了,他知道。 但他并不畏惧死亡,在成为杀手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了死亡的准备。他只是遗憾,他要在他最不想死去的地方死去。 杰克抬起眼睛,看到了庄园里正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孩子们。 “咳。” 他沉重的咳嗽了一声,咳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带着破碎的内脏。 初踏过倒塌的大门,走到了杰克的身边。她抬起手,手里,黑色的恶逐渐凝聚成了一把长刀。 “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受伤吧?”杰克灰色眼睛变得浑浊,但是他还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向初问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哀求。 “不会。”初淡淡地给出了回答,站在杰克的身前,将长刀举起。 阳光刺眼,阳光下,黑色的人影显得更加刺眼。 杰克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的嘴角淌下鲜血,意识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 人们说,在死前的最后几秒,人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而杰克发现,在自己最后的生命里,他想着的,只有他陪伴孩子们度过的那些安宁的午后,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就再没有什么需要回顾的东西了。 “你说要带走我的罪恶,那我的罪恶是什么呢?” 倒在地上,杰克轻声的问出了他最后的一个问题,为他自己罪恶的一生。 在这没有规则的城里,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生存而已,即使他的方式令人不齿。 他的身前,初的手顿了一下,沉默着,没能给出回答。 “对不起,我忘了。”杰克看向初,眼中的神采黯淡,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有的只是苦涩。 “你好像和我一样,都是只会杀人的人而已······” “噗呲!” 初手里的长刀落下,刺穿了杰克的心脏。 在孩子们的注视中,她将他们的希望杀死在了血泊里。 鲜血流出,没过了绿色的草地,渗入泥土里。 良久,初抬起头来,看向庄园里的那些孩子。 她看得到,从他们呆涩的眼中流出的绝望的泪水。 一切寂静无声,没有人哭喊,没有人求饶,没有人哀嚎。 但这无声的寂静又是如此凄厉,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扉。 初抽出刀,刀刃滴着血。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缓慢地离去。 从这被她摧毁的美好中。 ------------ 第九十九章:当别人看不见你,你会是什么样子 开膛手杰克死了,这一件事没有在雾之都掀起多大的波澜,因为除了他的孩子们和有限的几个人之外,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死了,被杀死在了自己家中的草地上。 他死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个苦涩的笑,没有一直以来的那种温和,只有苦涩,面对着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他是一个罪人,毫无疑问,他会收取金钱谋取别人的性命,甚至只要付钱就可以让他折磨死者,让死者以最凄惨的方式面对死亡。 但是初不知道为什么,杀死他的时候,她很复杂。 也许是因为杰克最后问她的话,她找不到答案吧。 他的罪恶是什么呢,罪恶又是什么呢。 雾之都不就是在这规则之上运行的吗,人的社会不就是在这种规则上运行的吗。 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者。 只是在雾之都每一个人都被迷雾遮蔽了眼睛,所以更加肆无忌惮而已。如果有所收敛的话,难道就不是罪恶了吗。 而且杀人是罪的话,初自己不就应该是最可恶的恶人吗。 也是,就是因为她是最恶的恶人,所以才会被选为使者不是吗。 这座城市是罪恶的城市,而她就是那个最恶的恶徒。 ······ 第二天,雾之都的警察局迎来了它的第一批报案者。 他们是一群孩子,年长的抱着年幼的站在警察局的大厅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太多的神采。 初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的时候他们的样子,那时的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希望,那是雾之都没有的东西。 而现在,他们已经变得和雾之都的其他人一样了,眼中黯淡无光。 这些孩子们投报的案件是杀人案,他们父亲被杀死了,被雾之都的那个杀人鬼,他们想要警察能够抓住它,然后杀死它。 劳伦斯接过这个案件的时候,神情很复杂,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初,明白了昨天她为什么要独自离开。 作为警察,劳伦斯接下了案件,但是他的心里明白,这个案件终将不会有任何进展。 这些孩子要面对的,只能是最无助的结果。 孩子们离开了,他们很懂事,没有给劳伦斯和初添一点麻烦。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哭喊,可以愤怒,可以怨恨,就算是那样也没有人会责怪他们,可是他们太懂事了。就算是最小的孩子都没有哭出一声,只是眼角带着泪痕。 他们默默地相互紧靠在一起,像是紧紧地抓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然后默默地离去。 杰克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他们,他留下的财富完全足以让他们继续生活,但是他们想要的应该不是那些。 ······ 接下来的几天,劳伦斯经常带着初以收集线索的名义去杰克家调查。 孩子们也没有拒绝,有的时候,他们还会留两人一起吃晚饭,有一个叫做杰妮芙的小姑娘很会做菜,听说杰克亲自教她的。 杰克的尸体被葬进了公墓,这个家好像回归了平静,但是他们还是变了。 淘气安德不再踢球,克劳德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约瑟夫画的画变得阴暗而且潦草,艾玛的琴声也变得空洞。 应该是第六天,劳伦斯将一叠文件递给了初。 “杰克身后的势力都已经查出来了,我们,清扫一个下这个城市吧。” 作为一个警察,他的业务能力还是很有保障的,根据杰克家里留下的有限的线索,他几乎查出了雾之都地下大半的势力。 同样的,他也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也许是因为他对于那些孩子的愧疚,又也许,他只是想要发泄一压心中压抑着的情绪而已。 总之,清扫城市的任务交给了初,劳伦斯回到了家里,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初在睡死的劳伦斯身边站了一会儿,把这个邋遢的中年人扛到了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才转身出了门。 她会清理干净的,这个城市。 漆黑的夜里,黑色的雾气飘散,清冷的月光高悬在空中,散发着朦胧的淡白色的光辉。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晚上的枪声不绝于耳。 “集中火力,集中火力!” 一队警卫拿着手中的步枪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射击,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他们射击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纯黑色的人形,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被黑色笼罩着,让它看起来充满未知,令人恐惧。 它绝不是一个人,射击它的警卫们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子弹射入了那个人形的身体,但是对方根本毫无反应。 黑色的人形向他们走来,而警卫只能一退再退,直到人影走到了他们的身前,而他们已经再无退路。 “啊,啊,啊。”一个警卫疯狂地向着人影开着枪,他的面容扭曲,一次又一次地向着枪膛推上子弹。 不过这只是徒劳的反抗而已,随着枪声,惨叫混成一片,几秒钟之后,满是血迹的走廊里,黑色的人形慢步走过。 初穿过走廊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她今晚要杀的人是杰克的一个主要雇佣者。他叫做斯奈特,同时也是控制着许多黑市交易的主要管理人之一。 将手放在门把上,初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背对着房门的斯奈特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依旧沉静冷漠,即使身在眼下的处境之中。 他看着初扶了扶眼睛,背过手说道。 “杰克死的时候我就想过你总有一天回来到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初没有回话,只是慢慢地走向斯奈特,手里的恶凝聚成了一把刀。 “你是劳伦斯的人吧?”斯奈特说道。 这让初的脚步顿了一下。 斯奈特看着初的样子,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淡淡地说道。 “这是我猜的,如果你不是劳伦斯,就是为他办事的人。因为他看起来,是一个想要改变这座城市的人。” 初还是没有说话,她继续走向斯奈特,手里的刀举了起来。 斯奈特勾嘴笑了一下,站在原地。 “他不会成功的,也许他可以改变规则,但是这座城市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因为在这里展现出来的,是人的本性。” 当迷雾遮蔽人的双眼,让人互不可见,善者依旧会是善者,只有恶者会暴露他原本的面目。 雾之都的罪恶,只是被暴露出来的人的本性而已。 “嚓!” 初手里刀刃划过斯奈特的身前,鲜血溅出,溅在空无一物的墙上。 ------------ 第一百章:不会感到痛苦的死亡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雾之都里死了很多人,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道。 但是没有人哀悼,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这座城市将要改变,身处其中的人也已经有所察觉。 在雾之都的第二街道,有一所小教堂,很小很小的教堂,教堂里只有一个神父,人们叫他老神父。 今天的劳伦斯没有待在警察局,也没有巡逻,他早早的来到了这间教堂,没有穿着他总是穿着的那件警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 他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面向教堂高墙上的壁画,紧闭着嘴唇,保持缄默。 壁画上,圣洁的天父向着世人张开怀抱,将一切包容。 劳伦斯看着壁画很久,微微地张开嘴巴,无声地说道。 “仁慈的父啊,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我又该如何忏悔呢?” 这是他的第一次祷告,没有奢求宽恕,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罪无可恕。 他知道今天之后一切应该就会尘埃落定。 他让初完成任务之后来这里和他见面。 至于为什么要在教堂,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里更适合告解罪过吧。 一天前,他去了一趟雾之都的市政府,向市长提出了重新组织雾之都警察局,增加警员的编制的要求。 谈判的过程很顺利,他只是走了进去,提出要求,然后就走了出来,那个胆小懦弱的市长根本不敢拒绝他的要求,毕竟他还有一个血手的警官的名头。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交给了一个他的老朋友处理,他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他安排好了一切,在那些势力被去除之后雾之都应该会有所改变,这里会建立新的制度,他也完成了他心中坚持的那种正义。 最后,他来到了这里等待初来带走他的罪恶。 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罪恶的,说是为了这座城市,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而已。 所以他静静地等着,等着初的到来。 劳伦斯想过初带走罪恶的方式,也许是杀了自己,也许是直接将自己带到某处地方接受惩罚,也许是让自己的灵魂收到折磨。 总之,初那样的家伙无论做出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劳伦斯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初只会带走他罪恶,因为在他看来每一件事都是需要代价的,而他的罪恶算不上是代价。 他等着初来杀死他,或者是惩罚他,这便是他的忏悔,他相信这也是天父的旨意。 老神父站在忏悔室里,默默地念着告词,没有听见劳伦斯的忏悔。 他的听力很不好,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听不到雾之都居民的忏悔了。所以他总是一味地念着那宽恕的告词,宽恕着他听不见的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劳伦斯感觉到有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没有回头,因为会这样出现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初而已。 “任务完成了吗?”劳伦斯问道。 他通过杰克找出了这座城市大半的地下势力,而他交给初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势力都处理掉,而剩下来的那些也就不足为惧了。 “嗯。”初站在劳伦斯的身后,点了点头。 这几天她杀了很多人,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沙哑。 “呼。”劳伦斯淡淡地出了一口气,他仰靠在教堂地长椅上,淡笑着说道。 “那就好。” 然后,他沉默了下来,看着教堂前的壁画发呆。 “我小的时候父亲总会带我来教堂。” 他的眼中带着回忆的神色,轻声叙述着:“他说只要一个人足够虔诚,神就会原谅他所有的罪过。” “但是这是错的。”劳伦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香烟和火机。 “犯了错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说着,他将一支烟叼在了嘴里,用火焰点燃。 “等我抽完这支烟,就带走我的罪恶吧,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烟雾吐了出来,笑着对着身后的初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就忍耐一下吧。” 抽完这支烟,无论是死亡还是任何东西,他都会去面对。 可是劳伦斯错了,他根本就不需要面对任何东西,因为会有人替他面对。 “还有一个案件没有完成,我不能带走你的罪恶。” 他的背后,初终于出声说了第一句话。 劳伦斯愣了一下,案件,还有什么案件没有完成吗? 初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劳伦斯,这是她刚才顺路从警察局里拿出来的。 她早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劳伦斯接过了初手里的文件,翻了开来,里面确实还有一件未完成的案件。 杰克的孩子们送来的案件,抓捕雾之都的杀人鬼。 “你,这是什么意思?”劳伦斯有些难以理解。 “抓捕我吧。” 教堂里,初站在长椅之间,低着头,用低哑的声音说着:“然后,让他们看到你杀死我。到了那时,我就能带走你的罪恶了。” 这样,这个城市所产生的最大的恶也才能算告以终结。 教堂里陷入了沉寂。 很久很久。 劳伦斯想过初所有的回答,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形。 他茫然地叼着自己嘴里的烟。 “你会死的。”这个中年男人第一次这样茫然。 “我不会死。”初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你也会感受到痛楚不是吗?”劳伦斯看向初,像是想在初的眼里找到一点犹豫。 但是初的眼里,只有如同深谷一样的黑色,看不到半点其他的神色。 “我也不会痛。”初简单地说道,平淡地阐述着这个事实,她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经历过比死亡痛苦无数倍的折磨,因此可以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坦然的面对死亡。 “所以杀死我吧。”她不会为此感到任何的痛苦。 天父的壁画下,使者对着愤怒的正义如此说道。 在一旁听不见罪恶的神父的告解词里,彩色的壁画被光明照亮。 那愤恨世间的正义终于明白了,使者真的是为了带走他的罪恶而来,真的是为了救赎他而来。 ------------ 请一个假 这两天遇到了一些事情,心情有些低落……准确的说是有些压抑吧。坐在电脑前面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所以只好请一个假,休息一天,明天会恢复更新的,抱歉,希望大家见谅,苦笑。 ------------ 第一百零一章:英雄与罪人 外面下着雨,天空灰蒙蒙的,杰克庄园的窗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带着浅浅的灰色,让窗外的光线看起来有些昏沉。 雨点敲打着窗户,窗边的钢琴前坐着一个少女,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空空的裙摆里没有双腿。她坐在一把轮椅上,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淡绿色的瞳孔里映着黑白相间的琴键,葱白的手指弹奏着一支乐曲,略显孤独的琴声在房间中回荡。 房间里的琴声和窗外雨声混杂在一起,这两种过于清冷的声音交响着,就像是一个人低声的啜泣。 房间里还坐着一个少年,他的头发有些长,应该有段时间没有剪了,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画板和一只铅笔,他正画着一幅画,铅笔简洁并快速地在画板上划动着。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窗前的少女依旧在弹着琴。 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他看向了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问道。 “莉莉,有什么事吗?” 莉莉抱着自己的娃娃,抿了抿嘴巴,小声地对着两人说道。 “劳伦斯叔叔来了,他说,他抓住杀死爸爸的凶手了。” “嗒。”随着一声错误的琴音响起,琴声戛然而止。 少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半响,窗前的少女转过了身来,窗外微弱的光,照着她微红的眼眶。 “真的吗?”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 劳伦斯带来了凶手被捕的消息,所有的孩子们都聚集了起来,就连总是待在书房的克劳德,都难得地走出了房间,他郑重地感谢了劳伦斯,可眼里依旧满是悲伤。 中午的时候,孩子们留下了劳伦斯一起用餐。 午餐准备的很丰盛,而劳伦斯却有些吃不下去。 餐桌上的气氛依旧有些沉重,虽然孩子们都对劳伦斯表达了感谢,但是没有人因为凶手被捕而感到释然。 惩罚罪恶能带一时的快感,但并不能带来解脱,因为被破坏的东西已经被破坏了,而失去的东西也已经失去了。 劳伦斯告诉了孩子们凶手被判了死刑,因为凶手很特殊,而且她杀了太多的人,所以他会在后天公开行刑。 他知道那时这些孩子一定会来,但是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他们来。 因为孩子们不应该看到这些,无论是罪人,还是死刑,还是那些会来围观的人。 “那么。”劳伦斯吃着盘中的食物,说道。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餐桌边沉默着,年幼一些的孩子不懂以后,而年长一些的看不到以后。 终于,坐在餐桌边的克劳德说话了。 “我打算报考一个大学,等到毕业之后做一个老师。” 作为最年长的孩子,他会带着他的家人们继续生活下去。 他的话就像指出了一个方向,让坐在桌边的孩子们重新开始考虑面对以后的生活。 约瑟夫顿了一会儿,接着,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接上了克劳德的话说道。 “我会继续画画,等到有一天,我想举办一个画展,让你们都来。” 作为平时话最少的人,他的话总是这样言简意赅。 克劳德挑了一下眉头:“那你得先把你的头发剪剪干净,否则我可不好意思和别人说你是我的弟弟。” 不得不说,现在的约瑟夫看起来像是一个阴沉的原始人。 “呵。”约瑟夫笑了笑,抓了抓自己过长的头发。 “那我就去跳舞。”有了两人起头,乔安娜也说起了自己理想。 “有一天我会在大礼堂跳舞,穿着杰克爸爸送我的礼裙。” “嗯。”克劳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柔声说道:“那一定会很美。” 乔安娜仰了仰自己的脖子,自信的笑道:“当然。” “莉莉,莉莉也是。”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也欣喜地举起自己的手:“我以后要写好多好多故事,读给克罗尔弟弟听。” 克罗尔,是莉莉之后最小的孩子。 餐桌边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孩子们说起了以后的事。 这是杰克死后,他们这样轻松的谈话,就连艾玛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劳伦斯终于也不再是沉着一张脸,他没有打扰孩子们,只是用平和的声音地对着身边最年长的克劳德说道。 “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克劳德看向劳伦斯,真诚地说道。 “劳伦斯先生,我们已经很感谢你了,你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给了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真的,谢谢,你是一个好警察。” 如果不是劳伦斯,如果恶徒得不到惩罚的话。 他们也许会沉浸在杰克的仇恨里,永远也走不出来。 劳伦斯看着克劳德,眼前的孩子给他的评价是一个好警察,可偏偏,他不是。 苦笑着摇了摇头,劳伦斯说道。 “给你们希望的不是我。” 但他没有说出后半句。 带来新的希望的,是那一位将要被处死的罪人。 ······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个消息传遍了雾之都,那个杀人无数的杀人鬼落网了。 而抓住它的,正好就是那个传闻就是它的血手警官劳伦斯。 毫无疑问,劳伦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同时,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报社发表了一篇对于他的专题报道。 报道里,他独自一人与城市的地下室里抗衡,面对武力的威胁毫不畏惧,面对市民的不信任也从未意志消沉。 在所有人都将他当做是一个杀人犯的时候,一直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这座城市。 这篇报道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几乎堪称完美的英雄人物。 而对于雾之都的居民来说,他们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英雄,一个能够将他们拯救的英雄。 于是报道大卖,一售即空。 劳伦斯也因此收到了所有人的瞩目和爱戴,他成为了一个万众瞩目的英雄,成为了所有人的希望。 发表这篇报道的,正是几个月前被劳伦斯从爆炸中救下来的女记者。 可以说她帮了劳伦斯一个忙,在报道里,她特意地把初的存在忽略了,因为她曾经答应过劳伦斯,不会将初的事情说出去。 当劳伦斯找到女记者,无奈地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女记者只是笑着看着劳伦斯,说道。 “这个城市需要英雄,而你,可以成为这个英雄。” 面对这样的回答,劳伦斯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真正拯救了这个城市的人并不是他。 …… 迷雾散去,罪人成为了英雄,而英雄却自认是罪人,在恍若明媚的光芒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英雄被处决的那一天。 罪人是如此羞愧,可他明白,他只能以此忏悔。 因为这是英雄留给他的,最好的结果。 ------------ 第一百零二章:无言的祷告 城市中蒙着薄薄的雾,时间还很早,但是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了街道上。 他们几乎将街道占满,使得原本空荡的街道拥挤不堪。 他们今天都是为了一件事而来,观摩一个罪人被处死。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即使是被判死刑的罪人,也只会在监狱里执行死刑,不会有公开处死这样的情况。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妥,因为今天要处死的罪人罪大恶极,它杀了太多的人,对于这种没有人性的家伙,不需要顾虑它的人权。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人群首先开始熙攘,人们的目光聚集了过去。 是几辆警车开进了街道,这两天的警察局也招收了一些新的人手,起码已经不是只有劳伦斯一个人了。 警车的警笛声回响着,停在了街道旁,人群无声的等待着罪人被押来。 他们的眼中有的带着讥讽,有的带着快意,有的带着怨恨,有的,则只是为了看个热闹而来。 人们以为自己无比正义,等着观看罪人被杀死。 终于,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罪人被两个警员从警车上押了下来,人们这才看清了这个罪人的样子。 它并不像是一个人,一如传闻中那样浑身漆黑,只是一个黑色的人形,没有五官,连皮肤都是漆黑的,像是覆盖着什么物质。 根据报社的解释,它从小便是一个畸形儿,收人排挤才导致心灵扭曲,成为了一个杀人犯。它虽然看不见,但是有着灵敏的听觉。 它的样子真的如同一个鬼怪,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于是人们又开始恐惧,可越是恐惧,他们就越是想要将这恐惧的来源杀死。 “怪物。”人群里,有人低声骂道。 但他们不会亲自动手,他们不想手染鲜血。 “砰。” 一辆警车的车门被打开,劳伦斯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时,所有人都注视向他。 劳伦斯能够明白那些眼神里的含义,他们在等待着他将犯人杀死,带着一些急切的催促。 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走到了初的身边,让另外两个警员走开,亲自带着初走向街道的中央。 路上,他小声地在初的身旁说道。 “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因为四周尽是恶意,而这些恶意,本不应该指向初。 然而初并不在意这些,她抬起头来看向人群,似乎是在找着什么,环视了几圈之后,她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人。 杰克的孩子们。 他们远远的站着,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初重新低下头来,这次,她终于放心了。 在这里被杀死的话,她就能够带走这座城市所有的恶意了吧,因为此时所有人的恶意都已经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劳伦斯将初推到了最中央,街道静默着,人们知道处决就要开始。 劳伦斯接着向后退了几步,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他的手枪。 这一次他的右手没有颤抖,平稳的举起,从背后指着初的头。 他会最快的结束初的生命,不会让她有半点痛苦。 四周的视线似乎都变动炽热了起来,甚至有些狂热,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带给这个他们恐惧的畸形被处死。 看着眼前人群中孤独的人影,劳伦斯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眼睛微微低下,用几乎无声的声音说道。 “愿有一天,你能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愿意有一天,你能不再茫然。愿有一天,丑恶不能在遮蔽你的双眼。我将在此为你祈祷,阿门。” 这是他唯一能为初做得事情。 初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劳伦斯。 而劳伦斯,也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砰。” 子弹穿过了初的额头,初静立了一会儿,她看着警察,微微一笑,动了动嘴巴。 “谢谢。” 她如是说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劳伦斯低着头收起了手枪,凝视着倒下的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客气。” 分不清楚是哪个方向的哪个人发出了第一声欢呼,紧接着,人群欢呼了起来,雾之都的街道第一次如此沸腾。 暴起的欢呼声,为了罪人的死,为了不再需要恐惧的未来,为了希望的降临。 只有劳伦斯,和杰克的孩子们依旧沉默着,不知为何。 初的尸体被劳伦斯命人带走,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片浓郁的黑色雾气也随之离开。 在人不知罪恶的时候,他们就看不见罪恶。 第二天,警员准备将初的尸体处理掉,却发现尸体不见了。 劳伦斯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下令追究,反而封锁了消息。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什么杀人鬼了。 ······ 雾之都应该是变得平静与安宁了,雾气也不再是那么浑浊,甚至变成了一处美景。因为它,雾之都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呼,雾中美人,应该是哪个路过的旅人叫出来的吧。 不知不觉,转眼就过去了十年。 已经少有人再知道当年的这位雾中美人有多么危险了。 劳伦斯也已经开始苍老,鬓角带着些白发,淡蓝色的眼睛不再是那么锐利。 他后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去第二街道的那个小教堂祷告,为谁祷告,倒是没有人知道。 小教堂里,穿过薄雾的阳光落进了百叶窗。 有些年迈的劳伦斯坐在长椅上,仰望着教堂壁画中的天父。 双耳失聪的神父依旧在忏悔室喃喃自语,他太老了,神志都已经开始模糊,但他还是在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宽恕着,即使没有人向他忏悔。 劳伦斯安静地坐着,半响,他闭上双眼,在心中告解道。 “慈爱的天父,我感谢您,在我还是一个罪人之时,差遣你的使者将我救赎。如今的我已苍老,但我仍将继续祷告。我祈求您,为那位使者赐予明光;我祈求您,为那位使者开解迷惘;我祈求您,宽恕那位使者的过错。我祈求您,阿门······” 直到他默念完这些,这位曾经扭曲的警官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缓缓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低头向着外面走去。 ------------ 第一百零三章:无法解答的问题 荒原上,初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被吊在一个木质的十字架上,而眼前是她上一次祈求来的那道光。 光芒照在她身上,她微微眯起眼睛,凝望着光的尽头没有动弹,就像是一具被吊起尸体。 事实上,她确实死了一次,虽然劳伦斯的子弹并不能对她数百倍于常人的体质造成伤害,但是她主动让那颗子弹穿过了自己的额头。 她死了一次,不过只是一次死亡,对她根本毫无影响。 初任由着自己被绑缚在十字架上,没有挣扎,她等待着什么,她等待着这次罪恶的惩罚。 她知道,惩罚一定会来,但是过了很久,她也没有在身上感受到痛楚。 难道这次也要像上一次让她感受孤独那样,让她感受愤怒吗? 初这样想着,但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不属于她,也不属于那个声音的声音。 荒原上应该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才对,也不该有其他的任何声音。 初慢慢地抬起头来,不解地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她的视线愣在了那里。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那是一个兽人,犬类的兽人,身上有着棕黑色的毛发,和从前她认识的那个兽人一模一样。 初愣愣地看着它走来,她认出了它。 紧接着,有关于兽人的回忆从她尘封的记忆里涌现了出来。 从它们的第一次见面,在荒原上争夺尸体当做食物;到它们结伴同行,一起谈论自己的过去;再到它们一次又一次在杀戮中濒临崩溃,却又被对方从失去理智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那时的它们总是坐在尸体和血泊里闲聊,兽人的外表看起来很凶恶,但是它的性格倒并不是那样,它总会谈及它的家乡,特别是它家乡的月亮。 想起这些的时候,初看着兽人眼神变得安定了下来。 但是随后她又想起了她杀死兽人的那一天。 流过手掌的鲜血,兽人的呜咽,还有它对家乡的怀念。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它说它冷,然后它又笑了,它说它看见了那轮月亮。 初情绪变得复杂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但这时,兽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初完全看清了它的样子。 它满身血污,棕黑色毛发杂乱的被鲜血黏着在一起,看起来丑陋而且肮脏。胸口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这就是那时初杀死它的伤口。 它双目赤红地看向初,眼中除了暴虐的愤怒之外,没有半点别的神采。 咧开了嘴角,它露出了森白的尖牙,凑到了初的面前。 它用鼻尖在初的身上嗅了嗅,似乎是为了确定初的身份,之后,它用那红色的眼睛看着初。 “你,为什么要杀我?” 它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沉的怨恨。 初无法回答,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 接着,惩罚开始了。 她被吊在十字架上,兽人毫不犹豫地用利爪将她开膛破肚,近乎疯狂地撕扯啃食着她的内脏,吞咽着她的血肉,眼里带着复仇的快感。 初的痛觉得到了暂时的恢复,甚至被加重了数倍,但她却不会死。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内脏被兽人撕咬,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捏成肉泥。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痛楚的,初感受到的最明显的痛楚,是兽人对她的愤怒,和它啃食着她内脏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兽人本应该得到是死后的安宁,而不是在此,为她的罪再遭折磨。 这时的初已然明白,眼前的兽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兽人了,它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被操控着,作为这次惩罚的执行者。 这场惩罚一直持续着,兽人吃完初的内脏之后就会离开,等到第二天,初体内的内脏再一次长出来之后,它又会回来。 而兽人不在的时候,初也不会得到喘息。照在她身上的那道光就会变得无比炽热,从而变成另一种酷刑。 一望无际的荒原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十字架和一道光。 十字架上,使者被炽热的光明炙烤得虚弱无力,低垂着头颅。 应该是第十天,当初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十字架上刻下第十个划痕的时候,兽人又来了。 初低着头,她不想去看兽人那满含愤恨的眼神。 兽人开始撕咬她的内脏,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兽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它看起来痛苦无比,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用爪子抓挠着脖子,使得自己皮开肉绽。 终于,初有了反应。 她看着痛苦的兽人,缓慢地,仰起头看向天空,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声音干哑地祈求道。 “放过它吧。” 她为死者祈求着安宁,却没有为自己祈求半点的宽恕。 可是那个声音并没有理会她,惩罚继续着,一次又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兽人没有再来,初身后的十字架也开始腐朽,慢慢风化,碎成了粉末。 初摔倒在地上,脸颊沾着红黑色的泥土。 这时,那个声音终于出现了,它回应了初之前的请求。 “惩罚不能停止,我想你也可以理解。” 初倒在那里,甚至无力抬起她的眼睛,好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嗯。” 在罪恶之下,她已然疲惫不堪,但是她还是继续问了一句话。 “它去了哪里?” 她问的自然是那个兽人。 “我已让它解脱。”声音给了初一个回答,然后就默默地离开了,似乎想要留给初一点独自休息的时间。 直到听到这个回答,初才终于像是放下了什么,合起了自己的眼睛,晕了过去。 ······ 等到初再一次醒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痛觉再一次消失,身体里的罪恶也更加庞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变得更加强大了,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她虚弱不堪,她太累了。 荒野中,那道光明照耀在初的身边,重新变得柔和而温暖,初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她呆呆地望着空旷的远方,突然,她对着昏沉的天空说道。 “你在吗?” ····· “你有什么问题吗?”天空中,声音出现。 初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眼里带着疑惑,犹豫了一下问道。 “到底,什么是罪恶呢?” 声音显然没有想到初会问这样的问题,它没有回答,这是它唯一一次没有回答初的问题,只是沉默以待。 因为或许,连它也不知道答案。 ------------ 哎嘿 到昨天为止,雾之都卷也就是完成了,有关于有读者提到初为什么要接受惩罚的问题我这里回答一下,初背负了召唤者的罪恶后是要替召唤者承受这种罪恶的惩罚的。其中最开始的战争和仇恨惩罚的是初的躯体,而后面的孤独和愤怒惩罚的是她的灵魂,差不多就是这样。至于新的一卷明天会开始更新,今天想要请一个假理一下思路,这几天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太好,需要调整调整,你们懂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摊手。 ------------ 第一百零四章:启示出现 声音没有回答,初也没有继续追问。也许她本就知道不会有答案,她只是忍不住想要问而已。 她所做的事,真的有意义吗,她真的带走了罪恶吗,她不明白。 “那么,你还愿意继续吗?”那个声音再一次向初问道。 如果这件事没有答案,如果它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初还愿意继续吗? 初没有立刻回答,她坐在荒原的泥土上,感受着荒原的冰冷。 她又想起了自己杀死杰克的那一天,那些孩子望着她的眼神。 她明明杀死了罪人,却毫无罪恶离去的感觉。 接着她又想到了很多东西,希尔曼的战争,樱子的复仇,B3068的孤独,她真的这些罪恶都带回来了吗? 那些世界是否真的从此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仇恨,不会再有孤独。 如果,她想的是如果,她没能带走那些罪恶,她身为使者又有什么作用呢。 她的心中满是疑惑,已经不能像最开始那样坚持任务了。 于是,初对着声音问了一个她从未问过的问题。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她第一次有了放下任务的念头。 荒原上冰冷的寂静环绕着。 环绕着初的身体,环绕着这片无边的荒野,甚至环绕着那个声音。 这种无声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初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着答复。 终于,声音说道:“当你带回了所有的罪恶,你就可以离开了。” 接着,它又说:“当然,如果你现在就想停下,我也可以帮你解脱。” 这不是威胁,声音的语气里也没有威胁,这只是规则而已,使者的规则。 解脱,不得不承认,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初来说有着别样的诱惑力。 可能对一般的人来说这就代表着死亡,但是对于初来说,这也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必再忍受罪恶对她的侵蚀,不必再去背负罪恶,也不必在替罪人接受罪的惩罚。 只要解脱,她就可以休息了,即使只是像从前的那些尸体一样永远的倒在这一片荒原,起码,她不必在迷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着意义。 “你的选择呢?”声音问道。 “我······” 初仰起头来,黑色的短发下,黑色的眼睛望着光明。 她应该做出选择,她似乎也有了选择,可就在她要将她的选择说出的是时候,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劳伦斯的祷告。 “愿有一天,你能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愿意有一天,你能不再茫然。愿有一天,丑恶不能在遮蔽你的双眼。我将在此为你祈祷,阿门。” 如果就这样选择解脱的话,就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吧。 初这样想到,眼前的光璀璨耀眼,她沉浸在光里,黑色的身躯蜷缩着。 “我,继续。” 这是初最终的选择。 声音顿了一下,初给出了应该给出的回答,却让它有一些意外。它本以为,初很可能会寻求解脱。 因为它知道背负罪恶的痛苦,从前那位神的使者只是背负了三次便死去了,而这已经是初的第四次了。 “既然如此,使者,祝你好运。” 声音如此说道,这次它没有称呼初为使徒,而是称呼她为使者。 “我会替你寻找下一个任务。” 只是初不知道的是,下一次的任务,很可能就会是她的最后一次任务。 在神的典故里,从前的那个使者一共为人背负过三次罪恶。 第一次,罪恶折磨他的躯体,第二次,罪恶侵蚀他的灵魂,第三次罪恶将他吞噬。 初经历了战争与仇恨的罪恶,罪恶给她的躯体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楚,直到她失去痛觉。 然后她经历了孤独与愤怒,罪恶折磨着她的精神,孤独让她被放逐,愤怒让她自责与迷惑。 而第五次的罪恶,在声音的预想中,就是初被罪恶吞没的时候。 当然声音并不会在意这些,就像是它将初命名为初一样,它会召来第一位使徒,就会有第二位,第三位,使徒对于它来说可能更像是一种消耗品。 但是在这一次的谈话里,初的一个问题让声音也很在意。 到底什么是罪恶呢,神留下来的遗愿真的有可能完成吗,它不知道,它只会按照规则继续行事。 它,只想完成神的遗愿。 声音离开后,荒原就只剩下初一个人坐着,蜷缩在从天空中落下的孤独的光束里。 不会有人对她说话,她也不会说话,在下个任务来临之前,她都会保持着沉默。 事实上,就算是初知道了下一次任务的事实,她大概也会选择继续吧,因为她想要找到答案,而且她从不畏惧死亡。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不会畏惧死亡,很简单,当你经历着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的时候,死亡就不再是那么的可怕了。 初缓缓地躺下,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慢慢地平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闭上了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兽人那愤怒赤红的眼睛。 面对着那双眼睛,初心中压着的巨石似乎更加沉重了一些。现在的她已经有一些能感受到了,自己在麻木不仁之时,感受不到的痛苦和内疚。 是啊,她已经做错了太多的事情。 就像劳伦斯说的那样,她应该去做一件正确的事了。而什么是正确的事呢,她思考着。 紧闭着眼睛,初像是陷入了长眠。即使随着时间的推移,荒原下了一场又一场雨,她也没有醒来。任由雨水在她的身上敲打,流过她覆盖着恶的身躯。 直到声音这再一次出现,它对着初发出了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初,你在准备好了吗,这一次你要带回的罪恶,名叫“灾难”。” 像是如梦初醒,初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 灾难就要降临,日光将会暗淡,月光将会失色,众星将从天空坠落,苍穹将会为之震颤。万物惊恐,人们纷纷跪地告罪。 而这时,启示出现。 ------------ 第一百零五章:迷茫的第一天 通向罪恶的大门在初的面前打开,初迈步走了进去,走向了那名为灾难的恶。 ······ 中环城,这是一座各种意义上的现代城市。 林立的高楼建筑,繁华的中心商业街,车水马龙的街道。当然,还有相对安静的住宅区,适合散步的小公园,和一旁的电线杆上立着的麻雀。 它就和每一个现代城市那样,规律稳定地运转着。 而身处在其中的人们也是如此,每天早晨早起上班,傍晚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里,吃上一顿热闹或者是冷清的晚餐,之后出门散步亦或者在家休息。直到入夜,喝上一杯热水安然入睡。 这里的生活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尘不变,平静中带着一点无趣,却又让人习惯成了自然。好像一切都会这样一直保持着规律继续下去,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中环城中心的居民区旁,黄昏下的小公园宁静祥和。 这个时候的公园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人,因为现在是晚饭时间,中环城的市民都很遵守时间。 公园的小路上,一块黑色的石头滚落到了路的中央。 它看起来很特别,并不像是普通的石头,有着规则的立方形,表面上刻着精致却让人不知含义的花纹,可能是哪个不得志的石雕师随意雕刻出来的作品吧。 不过这石头是从哪里落出来的,没人知道。 四下无人,石头在小路中央安静的躺了一会儿。 接着,令人意外的是它突然凭空碎裂了开来,变作了粉末。 一股浅黑色的烟雾从中涌出,在无人的小路上凝聚在一起。 幸好附近没有人,不然这种灵异的现象恐怕会把人吓得不轻。 黑色的烟雾涌动着,变得越来越浓郁,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最后,在人形的黑雾中,一个人慢步走了出来。 “叽叽。” 路旁树上的一只麻雀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惊叫了两声,拍着翅膀飞走。 之后,小路里又陷入了安静。 ······ 使徒受到召唤而来,但是她却没有见到她的召唤者。 披着有些破烂的黑袍,初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两旁。 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甚至没有感觉到契约的签订,就好像这一次她并不是被召唤来的一样。 她有些茫然,因为没有召唤者的话,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她还从未执行过这样的任务,将她召唤的地方没有提出任务的人,没有要求,没有指令。 黄昏的阳光穿过叶间,变作一片片光斑散落在地上,似乎是让这时间都染上了黄昏的颜色。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空地,空地里有着一些公园设施,还有一个小小的沙坑,沙坑中立着一个只堆了一半的城堡。 看那个样子应该是城堡吧,估计是附近的孩子堆的吧,还没堆完,就被父母回家去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公园,就和大多数人记忆中的小区公园那样,不大,也不起眼,但是总会给人亲切温馨的感觉,因为它总是陪着人们从儿时长大的地方。 公园的外面,城市沐浴下晚霞里。 一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在初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更没有她这一次来要带走的目的,那所谓的灾难。 眼前的一切并不像是经历过什么灾难的样子。 这让初更加茫然了,如果没有灾难的话,她又因何而来呢。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初顺着小路向外走去。 安静的公园里,她能够听到两边灌木里虫子振动翅膀的声音。 初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摆弄了一下那些公园器材,看了一会儿公园的花坛里种着的花。 直到走到了公园门口,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公园门口边有一只纸箱,箱口半开着,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在动。 初站着,默默地注视着纸箱。 然后,纸箱里的一个黑影突然从里面抬起了头,吐着舌头对着她叫了一声。 “汪!” 那是一只棕色的小狗,黑色的眼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新奇,粉红色的舌头吐在外面,两只爪子在搭在纸箱的旁边,欣喜地看着初,欢快地摇者自己的尾巴。 它应该很乖巧,至少没有离开纸箱乱跑,不过看样子,它还是被遗弃了。 初和小狗相互对视着一会儿,随后,初走到了纸箱的旁边,抱着腿安静地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所以就呆在这里也没什么。 “你见到过我的召唤者吗?” 坐在地上,初淡淡地向小狗询问道。 “汪。”小狗对着初摇着尾巴,但显然,它并不能听懂初在说什么。 初低下眼睛,看着小狗黑色的眼睛。 她呆了呆,半响,也对着小狗叫了一声。 “汪。” “汪汪!”小狗叫得更欢了,在纸箱里追咬着自己的尾巴。 在公园的门口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少女和一只纸箱里的小狗坐在一起。 少女面无表情,而小狗则是自己独自玩着,有时追咬着自己的尾巴,有时趴在纸箱边四处张望,有时也会安分的坐上一会儿。 入夜的时候,城市下雨了,自然,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人出门散步。 雨点敲打着街道,汇聚成水流,流过路面,流进街角的下水道里。因雨而来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城市的夜里轻响。 公园的门口,一盏路灯略显孤独的照着初和纸箱里的小狗。 雨下更大了,落在初的脸颊,初看了看从空中落下的雨点,然后侧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小狗缩在纸箱里耷拉着脑袋,它的纸箱已经被完全打湿了,它也变成了湿漉漉地一团。 初看着小狗,平静地眨了眨眼睛,伸出了一只手。 她的手上延伸出了一片黑色,遮挡在了纸箱的上方,雨点被黑色隔开,滑落到了两旁,没有再落在纸箱上。 一段时间没有再淋到雨,小狗以为雨停了,甩了甩身上的水珠,仰头看向外面,这才发现是初正举着一块黑色的东西替它挡着雨。 “汪汪。”它在箱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趴在了箱边上,对着初叫了两声。 雨里,初摸了摸小狗的下巴。 “我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 第一百零六章:一如往常的第七天 当阳光穿过灰色的云层照在路面的水洼上,初这个城市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她的身边小狗还趴在纸箱里睡得正香,昨夜有初给它挡雨,至少让它睡了一个安稳觉。 初抱着腿坐在一边,对着公园门口的花坛发呆。 花坛里,一朵粉白色的花正随着早晨的风轻轻摇晃,花瓣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很柔美却也很脆弱,像是随时都会凋零一样。 花间带着一点露水,随着花朵摇曳,顺着它的枝叶流下,使得花朵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初注视着花朵,没有出声,也没有靠近,就是这样不远不近地坐着,出神地看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开始渐渐有人路过这个公园。 当赶着上班或是上学的人们从公园边走过的时候,他们都会注意到初这个坐在公园边的少女。 虽然初的衣服有一些褴褛,但是她的样子却不肮脏,或者说她看起来很干净,皮肤白皙,面容也很清秀,只是她脸上的那道刀疤让人忍不住的留意。 而且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坐在公园的旁边。 初就这样一直安静地坐着,对着花坛里的花朵发呆。 没有召唤者,没有命令,没有任务,她就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就像是机器人没有指令,就不会运作一样。 她只是偶尔会看向街道,在人群中寻找着罪恶,她看到罪恶了吗,她看到了很多,黑色的雾气到处都是。 但是她去过的每一个世界都是这样,她带不走所有的恶,她只会带走她的目标。所以其他的恶,她不会过多的理会。 等到小狗醒来的时候,它就和初一起坐着。 纸箱里摇者尾巴的小狗和沉默不语的少女,成了街边特别的情景。 人们看到她们的时候都会微微侧目,但是却没有人上前询问什么。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初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鲜明的脚步声,从所有路过的脚步声中走了出来,向她靠近。 “嗒,嗒,嗒,嗒。”那是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 初抬头看去,那也确实是一个女人。 她有着一头棕褐色的长发,微曲着垂在肩头,小巧的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让她带上了一些知性的气质。身上穿着一套女士西装,下身配着一条西装裤,看起来干练成熟。 她应该是一个城市白领,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在初默默地注视下,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女人在自己的公文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还没拆封的三明治递给了初。 “要吃吗?” 初看着三明治,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吃的,但是半响,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确实有些饿了。 拆开了包装,初在三明治上咬了一口。 当她咬下去的时候,她嘴巴却顿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自己尝不出味道。 那些本来应该出现的味道,在她的嘴里一点都没有出现。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上一次愤怒的罪恶带走了她的味觉。 不过她还是继续吃着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吞咽着。 即使除了干涩和生冷之外她尝不出任何东西,她还是将三明治吃了个干净,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看向女人,小声地说道。 “谢谢······” “不用谢。”女人坐在初旁边的花坛上,从自己的包里又拿出了一个面包,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道。 “我平时都在这里吃早餐,不过今天似乎你来的比我早。” 女人像是漫不经心地说着,吃了一口面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初问道,因为初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流浪者,反而像是一个因为什么原因才出现在这里的少女。 初看了女人一会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女人不解地问道。 “不能说。”初坐在地上回答着,除了召唤者以外,她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使徒荒原和自己的事情。 “是你的秘密吗,那我就不问了。”女人笑了一下,似乎是能够理解的转而说道。 “那你有家人吗?” 初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过,家人,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很模糊,她也确实给不了回答。 “这个也不能告诉我吗,好吧。”女人无奈地侧了一下头。 “但是······”她拿着面包,扭过头来,面向公园继续说道。 “如果有家人的话,还是尽快回到他们的身边比较好哦,不然他们会很担心。” 很显然,女人把初当成了离家出走的少女。 会为自己担心的家人。 担心······ 初听着女人的话,记忆里好像又浮现了一些画面,几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带着让她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那些眼神里带着的,好像就是对她的担忧,而初的不安也是由此而来,她不想看到他们担忧的眼神。 那几个人影是谁,初想看清楚,记忆力的画面却又模糊了。 “家人是什么样的?”想不起那些人,初有些恍惚地问道。 女人怔了怔,然后,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巴,像是回想起了自己的事,笑了一下说道。 “家人,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起对方的人。” “汪!”纸箱里的小狗叫了一声,女人笑着在小狗的头上摸了摸。 “这是你的小狗吗,如果你走到哪都带着它的话,你们也可以算是一种家人哦。” 这样吗,初看向小狗,可是就连它,也不是属于她的。 女人和初只是萍水相逢,吃完早餐之后她就离开了。 初依旧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腿,望着远处的街道和城市。 在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天,迷茫之后,她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却一无所获。 现在的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很迷茫,因为她能看到的尽是迷雾。 那黑色的,名为罪的迷雾。 城市的天空上,云层之外,没有尽头的宇宙里,一个巨大的阴影漂浮着,缓慢地,向着蔚蓝色的行星靠近。 灾难降临前的第七天,对于人们来说,除了多了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少女之外,一切如同往常。 。m. ------------ 第一百零七章:怀有期待的第六天 一颗直径四十公里的小行星会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经过地球附近的轨道。 在半年前,全球的天文监测站都陆续注意到了这一点,为此,他们进行了很多次会议。经过无数次的运算和讨论,他们确认这颗小行星不会与地球发生碰撞。 根据它的运行轨迹,它会与地球在一个在一个相当接近的情况下擦肩而过,但不会对地球造成任何影响。 甚至当小行星经过时,人们或许还能够看到极为罕见的天文景象。 得出了这个结论,检测站的研究人员都放下了高悬着的心。 要知道在刚发现这颗小行星在靠近地球的时候,他们都紧张到了极点。 这是一颗直径超过四十公里的小行星,这样体量的小行星一旦与地球相撞造成的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即使是最乐观的结果也会导致十几亿人的死亡。 曾经间接导致恐龙大灭绝的陨石也不过只有十几公里的直径而已,且不论陨石撞击后造成的生态破坏,只是撞击的那一刻就足以带来毁灭性的灾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已经证明了这颗小行星不会撞击地球。 至于小行星经过地球的这一天文景象,也是极为有观测价值。经过预先计算,研究人员认为最适合进行这次观测的位置就是中环城。 他们在新闻上公布了这则消息,一时间,这场原本会是灾难的奇观引起了一股天文热潮,全世界众多的天文爱好者都慕名而来,中环城的居民也是万分期待。 听说市长也要求了城市的天文馆,在小行星经过的那一天,通过最先进的天文设备进行全市直播。 几乎中环城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奇观到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某一个不知来历的外来者。 ······ 初和小狗在公园的门口又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的下午,天空中又下起了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的雨这么多。 冰冷的雨点落在身上的时候总会让人变得更加的清醒,不过有的时候人也不是总想保持清醒。 纸箱里的小狗呜咽着,一天多没有吃东西,它也确实饿了。这让初有些后悔,她或许应该把昨天的三明治留给它吃。 不过,如果只是饥饿的话,她也有办法解决。 初把手放在了小狗的身上,手掌里的恶涌现了出来,攀附上了小狗的腹部,融入了进去。 生物进食是为了获得维持体征的能量,而初的恶则可以暂时的代替这一部分的能量。当然,如果长时间使用恶的话,普通生物的身体都是会出问题的,只是偶尔使用倒是没什么关系。 随着恶的融入,小狗的身体恢复了温度,它不再呜咽,呼吸渐渐均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吃饱了就睡,也许就着是它被人遗弃的原因吧。 不过初为什么不离开呢,也许,是因为小狗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生命吧。又也许,只是她也无处可去而已。 所以初选择在这等待着,等待着她要带走的罪恶出现。 初把手从小狗的身上放了开来,聆听着这场雨。 她的听觉还没有被剥夺,这让她几乎能够听到这场雨里所有的声音。 远远的她听到了路的尽头有人谈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女孩。 “妈妈,小樱到时候也要去看星星。”女孩应该是小跑着,脚步蹦蹦跳跳,因为初能够听到她的鞋子踩开水洼的声音。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走慢一点,不要摔倒了。”这个声音应该是属于女孩的妈妈,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宠爱。 “小樱不会摔倒的,小樱已经长大了。”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笑着说道。 “呵呵。”女人温和地微笑着。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当她们声音几乎就近在耳边的时候,初在街道上看到了两人。 那是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和一个活泼的女孩。 女孩穿着雨靴举着一把小伞跑在前面,时不时故意踩进水坑里,溅起一片水花,似乎每一个孩子都喜欢这么玩。 而女人则是笑盈盈地跟在后面,她很爱她的女儿,从她的眼神里就能够看得出来。 她看着女孩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在这个世界上做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也是因为如此,初移过了视线看向两人,女人的眼神让初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这种熟悉的温柔却让初的胸口很沉闷,让她不得不做些别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 于是初看向了两人身上的罪恶,女人的身上有罪恶,虽然很淡,却还是漂浮在那里,但是女孩的身上没有。 初想起了从前的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孩子不背业障。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叫做地藏的剑客。 她认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至少她很少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什么恶。 恶应该就是业障吧,她是这样想的。 可能是感觉到了初的注视,女孩和女人看向了初。 她们都楞了一下,因为天上正下着雨,而初却就那样孤零零地坐在雨里。 忽然,女孩拿着伞跑向初,她小跑着来到了初的面前,笑着将手里的小伞递到了初的手里。 “这把伞给你,小樱可以和妈妈用一把。” 说着,她又跑回了女人的身边,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应该是夸奖了她,然后带着她离开了。 初默默地拿着伞,她不懂人们为什么会给她施舍,特别是没有罪恶的孩子。 她分明满身罪恶,分明罪不可赦,再罪恶的人身上的罪恶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她是罪人啊,又为何要给她施舍呢,又为何要对她温柔以待呢? 初越来越不想要感受那种受到触动的感觉,因为她发现这只会让她背负罪恶的时候更加艰难。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小狗,将手里的伞架在了它的纸箱上,而自己,继续坐在雨里。 她应该是一个受人唾弃的罪人,那样她才能毫不反顾。 灾难到来前的第六天,一个叫做小樱的女孩,递给了使者一把雨伞。 ------------ 第一百零八章:出现异常的第五天 小狗喜欢翻垃圾桶,这是第三天的时候,初发现的它的一个习惯。因为不再饥饿,它也有力气四处乱跑,公园的垃圾桶就成了它最经常光顾的地方。虽然通常都是一无所获,但有时候它也会翻出一些吃的,或者会找到了一些小东西带回它的纸箱里。 这几天都没有人准备收养它,它已经把这个公园门口的纸箱当做了它的家。它也开始像寻常的流浪狗那样变得脏乱,原本光洁好看的毛发灰一块黑一块的,它更难被人领养了。 不过初倒是不在意这些,因为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她自己也污秽不堪。 和小狗不同的是初一直坐在那里,她就像是这个公园的一株植物,通常都不会动,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有一些动静。 已经过去了三天,会路过这个公园的人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像是流浪来的少女和小狗。一两个好心的人留下了一些食物,不过初没有再吃什么,她把这些都喂给了小狗,她总不能一直用罪恶来喂它。 这一天的下午,初还是一样坐在纸箱旁边,保持着沉默,看着远处的城市。如果不是偶尔她还会眨一下眼睛,也许会有人以为她是一座雕塑。 小狗的嘴里叼着一样东西,迈着它的有些细短的小腿从远处跑来。 它跑到初的面前,把嘴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汪。”它对着初叫了一声,在原地转了个圈。 初被它吸引,低下了眼睛,看向了它带回来的东西。今天它已经拿回来不少垃圾了,都放在纸箱子里。 被放在地上的是一个破损的玩具,为什么说是破损的,因为它少了一只手臂。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应该也不会被丢掉。 这个玩具有些特别,至少在初看来是这样。它的样子,很像她从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它是一个破损的机器人,身上的涂料被画得锈迹斑斑,从外形看绝对不会是孩子们喜欢的类型,既不好看也不帅气,甚至还有一些粗糙。 初将它拿了起来,放在面前认真地打量着。 她在机器人的背上找到了一个按钮,伸出手指按了一下。 “滴滴。”机器人玩具的眼睛闪烁了几下,用并不明显的电子音说道。 “保卫地球。” 初的嘴角微微勾起,真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朋友。 那个机器人,它还在守望那颗灰绿色的星球吗,它期待着的人类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初又按了一下玩具背上的按钮,玩具的眼里淡绿色的光闪动着,电子音重复着那句保卫地球。 小狗看见初笑了,兴奋地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趴在地上。 安静的公园里,两个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的生命自娱自乐着,她们的喜悦在旁人看来似乎是不能理解的,却又如此的简单。 天色渐晚,初把那个破损的玩具机器人放在了身边,这是这个第三天,她得到的礼物。 小狗跑回了纸箱里,玩着它今天捡回来的一个小球。 傍晚的夕阳将城市的街道染做了绯色,初顺着光看去,当她看到天空的时候,她愣了愣。 初的视力是普通人的数倍,所以她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看到了一个黑点在天空中缓缓的移动着。 同一时间,中环城的数座大厦屏幕上,市长要求的天文馆直播也正在记录着这一刻,黑点缓慢的扩大着。 大厦的屏幕下,这座城市像以往一样繁忙,人流往来,却没有人注意到屏幕里那个黑点的变化。 有的人会瞥上一眼,然后笑着离开,人们依旧期待着,几天之后,所谓的奇观降临。 ······ 中环城天文监测站,这段时间的监测站很忙碌,他们每天都要观测那颗靠近地球的小行星数次,重复计算它的运行轨迹和移动速度,争取尽快得到它经过地球的准确时间和最近距离。 就目前而言这颗小行星距离地球约二十四万九千五百千米,而移动速度大约是每小时三万两千公里,这个速度很快,这使的它有足够的能量爬出地球的引力井,也使得它更加安全。 根据目前的运行轨迹来说,它在之后的时间里会继续靠近地球,但是会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内,根据预测,这个距离应该不会低于0.4个地月距离。 而届时应该会出现日偏食的景象,而且还能够以极近的距离观测这颗体量庞大的小行星。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小行星经过地球这种事情监测站也不会这样重视,但是这次的小行星确实是太过庞大了,使得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一旦这颗直径四十公里的小行星对地球具有威胁,哪怕只有一点,也都很可能造成巨大的后果。 监测站的屏幕里,电脑正模拟着这颗小行星的运行轨迹,而两旁的数十个研究人员都各自忙碌着,计算分析着手里的数据。 “怎么样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一个研究人员的身边响起。 “啊?”研究人员的视线从手头的文件上移开,看向了自己的身边,当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时候,立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 “就现在而言,这个小行星还是安全的,它的质量和速度都很大,理论上来说不会被地球的引力牵引。” “嗯,那就好。”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外套,扶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眼睛里带着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继续观测,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第一时间报告。” “是。”研究人员点了点头。 而这时,在两人的身边,另一个研究人员正看着电脑里计算着的运行数据。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躬下身子凑近电脑仔细地看着一行数据。 几秒钟之后,他的瞳孔微微扩大,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报,报告。” “怎么了?”一旁的男人回过了头来。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的研究人员趴在桌子上,咽了一口口水。 “小行星的轨迹,好像发生了偏转。” 说着,他抬起了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些惊恐。 “向着地球在偏转。” ------------ 第一百零九章:开始恐慌的第四天 商业街的一座大厦下,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一位中年的警官正靠在车边抽烟。他一边抽着,一边仰头看着大厦上的荧幕出神。 这两天就连商业街的大厦荧幕都被换成了小行星的观测转播,这是目前为止发现的靠近地球的最大的小行星,只是这样噱头就足让各地的天文爱好者纷纷赶来中环城了。 也是因为这样,这段时间中环城的警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光是维持治安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唯一能够休息的时间,也就是像现在这样靠在路边抽一支烟了。 “呼。”中年警官吐出了嘴里的烟雾,惬意地眯着自己的眼睛,忙里偷闲的感觉总是容易让人上瘾,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上班摸鱼的原因吧。 他倚靠在自己的警车上,抬了抬头顶的帽子,这方便他看清大厦荧幕上的那颗小行星。 就是一颗星星而已,也不知道他们在激动什么。 这位中年警官显然不能理解那些从各地而来的天文观测者的热情,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也已经不是追逐爱好和理想的年纪了。 他只知道因为这颗星星的原因,整整的三个晚上他都没能好好的睡觉,不得不抽一支烟提提精神。 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烟,中年警官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无奈。 明明之前刚答应过女儿要戒掉,现在还没过去一周,就又抽上了。 算了,他耸了耸肩膀,继续把烟叼在了嘴里,一支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嘟,嘟······” 就在中年警官准备把手里的烟抽完的时候,他肩上的对讲机却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的手顿了一下,脸色略显难看地扯了一下嘴角,看来他难得的午休时间只能就此结束了。 他都不需要想,每次这东西响起来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将肩上的对讲机拿了下来,这位中年男人侧着头,语气并不太好地对着里面说道。 “这里是3C36,有什么事?” “接到报案,城中小区的公园有一个流浪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已经在那里呆了好几天了,麻烦你去看一下。” 流浪的小姑娘,这年头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管流浪叫浪漫和自由。 中年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对讲机说道。 “我了解了,马上过去。” 说着,他把对讲机重新别在了肩上,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香烟掐灭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打开了警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警车发动了起来,带着一点烟尘驶离了街道。 路边的垃圾桶上,还没有完全掐灭的香烟飘散着烟雾,大厦的荧幕里小行星微不可查地又变大了一些。 ······ 中年警官抵达城中小区公园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坐在路边的小狗和少女。 也是第一时间,他打消了先前的判断,眼前的这个少女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追求自由和浪漫的年轻人。 虽然她也很年轻,大概和他的女儿一样大,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但是和年轻人不一样的是,她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确实是死气沉沉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地面。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黑大衣(黑袍),不过却并不脏乱。 麻烦。 这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根据多年的经验,中年警官立刻做出了这个判断,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一个大案子。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管这种麻烦,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不管了。 坐在警车的车座里,中年警官的手指敲打了两下方向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 总之,先想办法带她回警局吧,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这样想着,他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公园里,初正坐着,等待着所谓的灾难出现,她很擅长等待,特别是这种一动不动的等待,她在使徒荒原的时候经常一坐就是几个月。 而且对于她理论上没有尽头的生命来说,几天的时间不过就只是眨眼之间而已。 “这里是公共场所,理论上来说你是不可以占用的权利。”一个声音在她的背后说道。 初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一个中年警察。 “我,不能待在这里吗?”初看着警察问道。 “不,与其说你不能待在这里,倒不如说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警察走到了初的身边,蹲了下来。 “你没有家吗?” “没有。”初如实回答,语气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像是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午后的小公园里还是挺安静的,警察蹲在初的身边抬了抬眉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猜到了初会这样回答。如果是有家的人,又怎么会待在这里呢。 不过无疑,这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 警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想抽支烟,每次遇到麻烦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想抽一支,但是现在显然不适合。 “那你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例行公事,他至少得先确定初的来历。 可惜,初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而使徒荒原的存在初也自然不可能告诉警察。 沉默了一下之后,初给了一个很含糊的回答。 “一个很远的地方。” 警察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但是目前而言,初没有触犯法律,所以初不想告诉他,他也没有办法。 他只好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嗯。”初点了点头:“做完我要做的事后,我就会回去。” 可她要做的事是什么,初还是没说。 在让警察很头疼,所以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年轻女孩,就像他不擅长应付他的女儿一样。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面前的“年轻女孩”可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年轻。 ······ 先不论公园里警察对初的询问,此时的中环城中,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中午时分,正当人们准备吃个午饭,并打开手机刷些网页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网页中跳出了一则紧急通告。 而电视、电脑和网络视频中也开始快速的转播。 这则信息传播的异常的快,因为它骇人听闻。 “小行星,将要撞击地球。” 灾难降临前的第四天,恐慌开始出现。 ------------ 第一百一十章:将要崩坏的第三天 “你需要帮助吗?” 中年警官无奈地半蹲着,对着身边始终保持着平静和冷淡的少女说道。 “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为你提供食物,住所,也能够送你回去,甚至帮助你做你要做的事。” 实话实说,如果中年人不是一个警察,他才不会管这样的闲事,不过谁让他是呢,这些就成了他应该做的事了。 所以说,警察是一个麻烦的职业。 初抬起头来,这次她看向了中年警察的眼睛,两者目光终于有了第一次接触。 提供帮助,初应该是想了一会儿,然后依旧平静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所以不需要食物,她已经不知疲倦,所以不需要住所,她还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也不能回去。 至于中年警察说的帮助她完成她要做的事,这一点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她是唯一的使者,只有她能够看见罪恶,也只有她能够带走罪恶。 “或者,你可以先和我回警察局,那里绝对会比这里舒服一些。” 中年警察继续劝说着,无论怎么说,在他看来一个女孩每天都住在公园里都是不安全的,特别是像眼前这位这样的。 “汪。”一边的纸箱里,小狗叫了一声,对着警察呲了呲牙,又看向初在纸箱里急切地转着圈。 看来,它也不想让警察带走初。 初对着小狗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 “我不离开。” 警察叹了口气,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这时,他肩上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哦,他们是没有别的家伙可以联系了吗?”中年警察翻了个白眼。 “你等一下。” 他对初说了一句,从自己的肩膀上将对讲机拿了下来,放在嘴边说道。 “3C36。” “喂!听到请立刻返回警局,出大事了!”对讲机那头的人显得很慌张,语气也很急切。 中年警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是既然说道这种程度,就一定是大事。 他站起身,对着初说道。 “我明天还会来的,你就在这附近等我,不要乱跑。” 说完,就快步走回了他的警车,发动了引擎离开了。 初坐在原地,看着警车驶远,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天空。 在她的眼里,城市里黑色的雾气逐渐涌现,盘踞在天空上,遮天蔽日。 初眨了眨眼睛。 灾难,要来了吗? ······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小行星的运行轨道改变了,它正在以一个偏离轨道的速度撞向地球,而这个速度会随着这它越靠近地球而变得越来越快。 直径四十公里的小行星,撞击地球会造成什么不用脑子想也能想的到,最好的结果也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 更不要说很可能会在小行星撞击点附近的中环城了。 虽然就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只是谣言,但是整整一个晚上,整个城市的警察都彻夜待在城市的街道上维持着治安。 这些谣言越传越广,而且越来越真实,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流传出一些监测站里的准确数据来证实这些言论的真实性。 这一晚,整座城市都好像彻夜无眠。 地球将要毁灭的言论在网络上疯狂的蔓延着,影响的范围也快速扩大,从中环城传播到了全国,直至全世界。 即使是在网络信息的时代,这样的消息传播的速度也极其骇人的,但它也有一个主要原因。 消息的来源并不是唯一的,世界各地的监测站,都有了察觉。 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四点,中环城的市长通过了电视台向全市甚至是全国传达了一个消息。 今天早晨的八点,他会让中环城天文监测站的站长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这件事是他自己决定的,没有请示他的上层。 因为作为市长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他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人们有权利知道事实。 于是,早晨八点,天气是最近难得明媚的晴天。 中环城的所有人都没有出门,他们都守在电视和电脑的前面,等待着这场采访。 而同一时间,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电视台和视屏网站也开始了转播。 “滴。” 屏幕一亮,一个女主持打扮精致的坐在镜头前,脸上带着略显僵硬职业的微笑。 而她的身边坐着的,就是中环城天文检测站的站长,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成熟男人。 “大家好,欢迎收看早间新闻。” 女主持说着陈旧的开场白,仿佛一切都一如往常,但是她的手却带着一点颤抖。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在全国或者是全球的面前进行新闻直播,有一些紧张吧。 “于昨晚晚间八点······”她太过于紧张了,甚至忘了词,有些慌张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持稿。 “有一则消息称······” “小行星确实将要撞击地球。” 没有等女主持说下去,坐在一边的监测站站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神情平淡地开口说道。 演播室里安静了下来,城市也安静了下来,或者说坐在电视或者电脑前看着这场采访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声的停顿。 女主持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脸上的笑容也已经维持不住了,拿着自己的主持稿对着监测站的站长颤声问道。 “那,我们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天文检测站的站长扶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冷静的眼中露出了一些遗憾。 “很遗憾,就目前而言,没有。” 直径四十公里的小行星形成的冲击即使是用核弹也没有办法拦截,甚至会加剧灾难的程度。 核弹会把小行星破坏从而变成大小不一的碎片落向地球,这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女主持没有再说话,站长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根据推测,小行星会在三天后正式与地球发生碰撞,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准确的来说,到现在为止,是六十四个小时。” 说完,他起身离开,他现在想回家,他还有一些话想要家人说。 灾难前的第六十四个小时,末日之前,世界静默。 ------------ 第一百一十一章:第二天,人们跪地求饶 末日前的第三天,早晨九点整,城市陷入了混乱。 几乎能够毁灭地球的灾难就要来了,人们想要逃,却又不知道应该逃去哪里。他们只是收拾了行李,驾车准备离开,他们只是想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但是当他们来到街道上的时候,才发现街道早已堵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的车辆都拥堵在一起,喇叭声响彻在整座城市。警察还想要继续维持治安,但是人们已经不能再等待了,他们不想在这里等死。 随着第一辆车踩下了油门从人行道上穿过,拥堵在一起的车辆终于乱做了一片。他们用尽办法想要穿过车流,从这座城市里逃出去,车祸接连发生,而所有人都已经无暇再顾及这些事情了。 逃,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种混乱让末日的气氛更加凝重,原本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人也被卷入了恐惧的浪潮里。 现在没有人再怀疑了,末日就要来了。 中午十二点整,城市的大逃亡持续了数个小时,车流从城市里逃窜了出去。 也有许多没能逃出去的车辆,它们被撞停在路边,大多破损不堪,有的甚至还着着火,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但是现在也没有人会去管这些了。 城市里剩下来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暴乱,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开始抢劫了邻居,接下来所有的人都变了,强奸、杀人、蓄意破坏,城市里到处都是犯罪。大人们无暇顾及其他,孩子们站在街上哭喊。 就好像是原本压抑在人心中本性被释放了出来,末日面前,人性总会暴露无遗,而没有这样打算的人只能躲在自己的家里自我保护,或者,被暴徒摧残。 末日还没有真正的到来,这里已经是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到了最后,警察也放弃了,他们有的加入了暴徒,有的带着家人逃跑,也有的默默留下等待着末日,虽然可能,现在已经是了。 三两个慌乱的人从公园的门前跑过,他们的神色惊恐,只知道四处逃窜。 初和小狗坐在公园的路边,初依旧安静,而小狗在纸箱里转着圈,它显得有点不安。 她们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的改变,从安定到彻底暴动,只用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 初看着城市上空的黑雾愈来愈浓重,感受着这里的恶意满溢,她体内的恶也一同共鸣着,像是在躁动。 微微地合了一下眼睛,初压抑下心中的躁动,目视着天空。 “兹。” 这时,路边传来了一声刹车的声音。 初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辆警车停在那里,随后,警车上走下来了一个警察,正是昨天她见过的那个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看起来很疲惫,嘴里叼着一支烟,看到初的时候勉强地笑了笑,走了过来。 “你果然还在这里。” 初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警察。 中年警察走到了初的身边,就像是昨天一样蹲在了一旁,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 “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你不逃吗” 初摇了摇头:“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这样。”警察吐出嘴里的烟雾,弹了弹香烟的烟灰。 “也是,这种时候逃到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坐下抽支烟来的实在。” 看他的样子,他也是不准备逃了。 警察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感叹道。 “世界末日啊,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吧,我还真是幸运。” 但随后,他的眼里又露出了一些担忧。 “我女儿在国外留学,算是在世界的另一边吧,希望在这场灾难不会波及到她。” “不会的。”初回答道。 警察愣了一下,看向初,然后又释然一笑:“呵,希望吧。” 两人就这样等着,等着所剩不多的时间流逝着。 终于,等到警察抽完了手里烟,他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也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初却突然说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警察诧异地回过头来,他不知道初要问他什么,不过他没有拒绝,摊了一下手说道。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初坐在那里,仰着头,也不知道是看着警察还是看着这座城市。 她只知道,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黑色的恶已经占满了整个世界。 “什么,是罪恶呢”初这样问道。 警察呆了呆,顺着初的视线向自己的身后看去。 半响,他给出了他的回答。 “我想,伤害别人,或者是伤害自己,大概都可以算是一种罪恶吧。” 他说着,回过头来看向初,笑了一下。 “虽然大多数的罪人都会选择前者,但不代表后者就是对的。所谓的罪恶啊,也许就是所有会让人感觉到痛苦的行为吧。” 说完,他压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初坐在哪里,脸上带着一点疑惑。 伤害自己,也算是一种罪吗 灾难到来前的第三天无比混乱,在这样的混乱中,人们迎来了最后的48个小时。 消息彻底的传播了开来,恐慌蔓延到了世界各地。 各国的领导者都站了出来,在人民面前宣读宣言,他们将共同面对灾难,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人类拯救,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会放弃。然而他们自己也知道,人类已经无能为力。 全球的所有电视台和网络都在通过各地的天文站转播小行星的观测情况,可结果只是让人愈加绝望。 小行星无时无刻不再逼近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宣告终结的钟声仿佛已经响起,罪人四处肆虐。 带有信仰的教徒沿街祈祷,妄图聚集众人向神明祈求宽恕。 已然无力反抗的人们只好将希望寄予信仰,整日祈祷。 初的眼前,世界彻底暗了下来,变作一片漆黑,恶意显然已经满溢,再无去处,它如此庞大,如同与世界比肩的怪物。 在一切告结前的第二天,人们跪地求饶。 而当世界需要拯救,谁可以站出来 是最伟大的善人,还是最恶的恶徒。 所有的人都是如此不堪,又有谁可以评判善恶之分。 ------------ 第一百一十二章:于是最后一天,启示出现 灾难降临的最后一天,早晨七点,本应该是天亮的时间,天空中却看不到太多的光亮,天空昏沉阴暗。 根据预计,今天,就会是小行星撞击地球的日子。 街道上,一个老神父带领着众人祈祷,他的神情如此虔诚,而言语又是如此卑微,佝偻着身躯,妄图求得那神的宽恕。 已经没有希望的众人跟随着他,企图在绝望里,抓住这最后的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哦,伟大的主啊。” 老神父捧着圣人的书,闭着苍老的眼睛开口说道。 “您的孩子已经知道过错,您让他们如此恐惧,他们已然对您的旨意不敢再有半点违背。哦,伟大的主啊,请您张开您那金口,下旨宽恕世人,世人经受不起您的怒火,他们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也必将为之忏悔。哦,伟大的主啊,请倾听你虔诚的信徒的祈求,派下那天中的使者,拯救世人吧,我们已然痛苦万分。” 说道最后,老神父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带在着哭泣的声音,而他的身后,人群中的一些人也无助的低声啜泣着。 但是城市已然再无秩序,世界也已经再无希望,在绝望里,人们才知道祈求宽恕。 ······ 市政府的顶楼,中环城的市长负手站着,看着自己的城市。 他没有逃离这里,因为他很冷静,他知道即使从这里逃出去也很难有什么生还的可能,还不如冷静面对。 这几天他看到了很多,他没有想到消息公布之后人们会暴动的如此彻底,人类的文明会崩溃的这么彻底。 他本以为人们还能留下一些最后的体面,但没想到他们连这些都这么轻易抛弃了。 不过,他可不会那样,他还想保留一些作为人的尊严,即使是在末日之前。 他整理了一下穿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拿起了手里的手机拨通了下属部门的电话。 “喂,还有人活着吗,天太暗了,通知城市把所有的电路打开,各个大厦的实景转播也不要停下。” 他抬着眼睛看着远处,淡淡地说道。 “末日,要来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城市里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通过天文观测,在城市间各个大厦的实景转播中,人们能够清晰的看到小行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小行星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如果不出意外,留给人类的时间,应该已经只剩下几十分钟了。 很快,天空彻底黑下来,小行星遮蔽了阳光,已难以计算的速度快速地靠近着地球。 ······ 各个国家的军事主驻地中,一艘艘临时启用的火箭都在准备着发射,它们满载着导弹。 这是人类的最后一搏,反正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各单位注意,一个小时以后准备发射。” 一个发射站里,负责人员下达了准备发射的命令。 可这时,另一个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通讯机,脸色苍白的说道。 “站长,来不及了,观测站的人又传来了消息,说小行星突然加快了速度,距离撞击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发射站的负责人的身子顿了一下,一把拉住了说话的人的衣领,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沉声说道。 “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明明说好还有十个小时的,四十分钟,就代表着人类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拿着通讯机的人员痛苦地点了点头:“是,我很清楚。” 定定地看了人员几秒,发射站的站长将他一把甩开,拿起通讯机说道。 “各单位注意,取消校准,准备紧急发射,争取在撞击之前将小行星拦截。” 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人类唯一能够自救的可能,必须要做出尝试。 ······ 人类或是祈祷,或是求饶,或是自救,或是放弃,但无论如何,已经没有留给他们的机会了。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点,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放大着。 然后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灼烧着的火球,向着地面撞来。 小行星正式开始进入大气层。 “主啊,宽恕我们,主啊,请宽恕我们······” 老神父站在街头,看着那愈来愈大的陨石,一遍又一遍地忏悔祷告,他的眼中满是虔诚,似乎还没有放弃信仰。 可他身后的跟随者,却已经开始绝望,双目失去了神采。 也许他们也明白,不会有神来拯救他们的,这只是他们的妄想而已。 在全球的转播下,所有人共同面对着末日的降临。 灾难之下,绝望已经彻底蔓延。 ······ 公园的小路边,初从天空中移开了视线,她看向身边的小狗,半响,微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应该去的对吧,即使我不一定做的到。” 哪怕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满溢的罪恶。此时的她隐约已经有了一种感觉,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她依旧记得警察对她说的话,无论是伤害别人还是伤害自己,让人痛苦的事情便是罪恶。 也多亏了这句话,让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对于初来说要比思考什么是罪恶简单太多了。 只要让大多数的人不要痛苦就好了不是吗? 那么,选择显而易见。 初站起了身,走向了公园的外面,小狗在纸箱里转了几圈,看着初走远。 城市里一片狼藉,路边到处是撞毁的汽车,商铺被洗劫一空。 天空中,小行星在逼近。 道路的中央,一个孩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声哭泣。 突然,一只手轻放在了他的头上拍了拍。 一个声音传来,沙哑,却又很温和。 “没事了,不用怕了。” 孩子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睛看向身前,却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向着城市的中心走去。 没事了,你们,已经不用在痛苦了。 恍若废墟的街道中,初慢步走向陨石落下的方向,她每走出一步,黑色的恶就在她的身上多蔓延一分。 她看着灼烧着的陨石,眼中的迷茫一点一点的散去,因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使者向前走着,直至罪恶将她的全身包裹。 终于,灾难降临,灼烧着的巨石落下,火焰照亮了世界。 人们的眼中满是燃烧着的炙热,巨大的噪音轰鸣,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天空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人们战栗着,面如死灰。 然后这时,启示出现。 在火焰的光芒下,黑色的人影仰头伫立,浓烈的黑色雾气从它的身上溢散开来,铺落在地上,翻卷着,升腾着,如同在展露着爪牙。 在满溢着罪恶的世界里,恶徒面向了灾难。 ------------ 第一百一十三章:第七天的使者 世界火光四起,炽热的光芒灼烧着人们的视线,剧烈的高温开始逼近,大地像是都在颤抖,人间变成了一副烈狱的景象。 燃烧着的巨石就将落下,初的身上黑雾翻滚着,全身被罪恶覆盖。 她仰着头,默默地面向着无尽的火光,如同直视着炽热的烈狱。 如果罪恶必然存在。 如果必须要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如果无人可以将之承受。 那么,让我带走你们的罪吧。 使者如此祷告。 因我杀生万众,是那至恶之徒。因我自甘堕落,罪无可恕。因我卑微苟且,污秽不堪。因我早已沉溺其中,心生扭曲。 因我,是那极恶的使者。 初身上的黑雾猛然一涌,像是一个怪物发出了狰狞的嘶吼,向着四周席卷开来,覆盖了她的身影,席卷过了街道。 在罪恶满溢的世界里,初的能力得到了最大的放大。 黑雾的中心,她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接着,一声巨响。 “砰!” 地面上一片龟裂扩散开来,整条街道轰然倾塌。 而那狰狞的咆哮着的黑雾,拔地而起,冲向天空。 所有扭曲的情感于此爆发,所有的压抑,迷茫,痛苦,触动,于此全都混杂在了浓烈的黑雾之中。 倒于荒原的尸山血海,黎明下帝国的光辉,小村庄前盛开的樱花山,手指着星空的机器人,雾气弥漫的都市里绝望孩子。 初经历了很多,她的心中扭曲不堪,可也就是因为她如此扭曲,在罪恶的两种选择前,她才会做出与常人不同的选择。 神明已然落下审判,而这时,使者,前来告罪。 ······ “准备。” 发射站里,负责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将要与地球相撞的小行星。 所有的火箭都已经准备完毕,等待着他的指令。 这次的行动本来应该在太空之中完成对小行星的拦截,但是小行星的变化太快,从原本的不会撞击地球到突然改变轨迹,再到突然加速,留给人类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人类退无可退,只好放手一搏。 可就在他要下达发射的指令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指着屏幕中的一个东西,呆愣地说道。 “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了过去。 是啊,那是什么? 他们看到火光里,一股浓烈的黑雾直直的升上天空。 同一时间,全球等待着末日的人,都通过了转播看到了那股黑色的雾气。 那是什么,绝望的人们都在这样想着。 他们仔细看去,炽热的火光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睛,但是他们还是勉强看清了,那黑雾的最前端,是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人,一个冲向天空的人! 孩子不再哭泣,人们不再惊慌逃窜,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冲向被破开的天空,与陨石快速的接近着。 于是下一刻,两者相撞,在地球的天空之上。 “砰————!” 震耳欲聋地撞击声震颤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让他们出现了短暂的失聪,世界安静了下来,他们听不见任何东西。 他们只看得到,黑色雾气在组成了一平台,而黑色的人影,在猛然喷发的火焰里,将陨石背起。 “咔咔咔······” 在猛烈的撞击下,陨石第一时间就要崩塌碎裂。 滚烫的岩浆在它的裂缝之中喷涌,岩石层层炸碎。 初感觉得到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她是如此痛苦,仿佛肉体和灵魂都在被疯狂的撕扯。 可是她没有将陨石放下,即使在巨石之下,她是如此渺小,微不可见,即使她已经再无半点力气。 “啊啊啊啊啊!!”她痛苦的哀嚎着,灼热岩浆几乎将她的身躯吞没。 下一瞬间,黑色的恶以初为中心开始了疯狂地蔓延。 它们攀上了将要崩塌的陨石,将陨石包裹在了其中。 同时,整个世界里,所有的恶都开始向初汇聚。 黑色的雾气凝聚在一起,咆哮,哭嚎,组成了一个可以与世界比肩的怪物。 冰冷、恐惧、绝望、无助、痛苦,这所有可怕的情绪占据了初的心脏。 但是她依旧站在天空中,死死地背负着那比山岳还要庞大数倍的巨石,因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是极恶之人,她是自甘堕落的恶徒,所以她的痛苦,不需要被半点怜悯。 天空中火光几乎散去,世界里只剩下城市里亮着的灯光和还在闪耀。 人们呆呆地看着,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个人背起了整个世界的灾难。 “主啊······” 街道上,老神父愣着,看着天空中的人影。 然后,他浑身颤栗,热泪盈眶,双目通红地跪倒在了地上,向着天空撞开了双手。 他看到了神迹,他看到了神明派下了拯救众生之人。 “主啊!!!” 老神父跪在那,神容狂热地对着天空大吼。 终于,人们也有了反应,他们一个又一个跪伏在地上,无比虔诚。 “主啊!!!” 人们哭泣着,高声呼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言语可以抒发他们的赞美之心。 所有的人都在高声赞美。 可是,他们错了。 这不是一场英雄的赞歌。 这是一场罪人的惩罚。 就和众人之前的处刑一般。 它毫不神圣,却满是痛苦与恶业。 满溢的罪恶凝聚,初的身躯就像是要炸开来一样,即使是她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庞大的罪恶。 但是她还能做一件事情。 带走这场罪恶,在她的身躯溃散之前。 “砰!” 初的双腿折断,跪在了雾气组成的平台上,身上的巨大的重量已经让她难以承受。 她的身上,罪恶开始流淌,就像她的血液流下。 终于,罪恶将陨石完全包裹。 初用尽最后地一点力气,抬起头来,看向身下的世界,她看到世人跪伏于地,她听不见赞美,她以为那是恐惧。 她微微一笑,虽然在罪恶之下,无人可能够看到她的笑容。 没事了,你们不用再怕了,你们都已经,不用再痛苦了。 因为她已经将一切背负,她已经受到了惩罚。 初再也不能支撑,身躯倒下,陨石也轰然落下,压着她砸在了雾气组成的平台上。 黑色恶翻涌着,将她和陨石遮蔽在其中,在人们的目光中逐渐消散。 很久很久,直到天空中再也找不到半点罪恶,陨石也已经消失不见。 阳光重新落下,赐予世间温暖,如此温和亲切。 除了天空中被破开的那个大洞,世界一如往常。 而这时,是早晨十点,灾难过去,万物仿佛得以救赎,迎来了新生。 只是在这场救赎,是如此扭曲。 ······ 那一天,比肩世界的怪物,背起了众人的罪,比那最高的山岳还要庞大无数倍。 ——《第七天的使者》 ······ ps:应大家的要求,今天加一更吧,但是明天就要断更了哦,让我休息一天,累死了,咸鱼躺。 ------------ 第一百一十四章:使者,从荒原而来 使徒荒原无声静默,万事万物都在沉默着,又或者它们都无法开口。而就在这样的寂静里,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其打破了。 剧烈的声音猛然降临,将荒原席卷,烟尘四起。昏沉的天空中,混沌的黑雾盘旋凝聚,而后,在黑雾之里,一个难言边际的,灼烧着的比巨石从天而降。 耀眼的火光几乎将荒原那永远昏沉的天空点亮,轰鸣声不绝于耳。那石头下似乎是压着什么东西,但是它对比于巨石来说太过渺小,以至于让人自然地忽略了她的存在。 荒原里的万物只是看着巨石落下,然后,碰撞发生,整片荒野为之颤抖。 碰撞的声音太大了,大到仿佛世界又陷入了寂静,除了碰撞发出的炸响在没有其他的半点声音。 刺眼的光芒将天空下的一切吞没,在这样的光芒里阴影荡然无存。 爆炸席卷着荒原上的所有事物,将它们化为渣粉。 可怕的灾难落在了荒原,万幸的是,荒原上的一切,皆无性命可言。他们都是死物,即使是被毁掉了也无人会为之惋惜。 爆炸持续了很久,光芒闪耀了很久。闪耀的光芒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不是一场灾难,而是一场救赎。 是啊,那光芒多么神圣啊,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当光芒散去,爆炸结束,荒原中出现了一个深坑,坑中乱石遍布。 荒原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就像是正在哀悼一样,哀悼着什么呢,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去想。 荒原默哀着,而这时,一缕黑色的雾气却从深坑的底部升起,接着愈来愈多的雾气开始出现,虽然依旧不多,但是它们还在苟延残喘。它们纠缠着,汇聚着,相互撕扯着,又相互交织着,最后逐渐组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荒原上的一切又愣住了,包括那个正在注视着这里的天空中的声音。 直至人形被完全组成,黑雾散去,漆黑的使者无声的倒在那里,她并没有消散,即使是在这样的罪恶下。 这超出了声音的预计,这本该是初的最后一次背负罪恶,初本该于此消散才对,它本该准备召唤新的候选人前来厮杀才对。 可初却让它的计划被打乱了,这是一个变故,就像是规则出现了一个漏洞一样。 这一次轮到声音茫然了,它应该怎么做呢,计划里并没有这一步。 但是无论如何,既然使者活下来了,它会按照规则行事。 ······ 一阵风吹着一颗碎石子滚落深坑,石子跳着翻滚着落向了深坑的最深处,最后落在了坑中使者的身边。 使者的手指颤动了一下,随后,她似乎是渐渐有了知觉,微微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初这样想到,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荒原。 她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她记得自己吸收了整个世界的恶,背起了落下的陨石。但是那时罪恶无穷无尽,让她也再不能承受,在她想要带走罪恶的时候,她失去了意识,陨石从她的身上落下。 所以,我将它带回来了吗? 初看向身处的坑洞,心中想着。 那个给她面包的女人应该又可以在公园吃早餐了,那个叫做小樱的女孩会继续和她的妈妈在一起,那个警察,应该会和他的女儿联系吧。 至于小狗,它应该会在找到新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也许他们还会带走那个机器人玩具。 想到这,初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些宽慰,她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意义。 她真的,有在改变一些东西,她可以带走人们的痛苦。 初没有起来,她躺在那,嘴角微不可查的有了一些幅度。这样就够了,这样她的存在应该就是有意义的了。 这样,让她活下来的那个兽人的死应该也是有意义的了,荒原里的厮杀应该也是有意义的了,她经历的一切应该也都是有意义的了。 否则的话,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残酷了不是吗? “初。”天中传来了唤声。 初抬起眼睛,向着天上看去。 昏暗的天空里,云层被拨开了,初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七彩的霞光,比她见过的一切事物都要美丽和神圣,让她不禁为之陶醉,沉浸其中。 在霞光里她看到了那个一直在对她说话的声音。 声音是什么样子她看不清楚,也没有概念,只知道她看到了。 她第一次,看到了荒原之上的光,果然璀璨夺目,这绽放在罪恶之上的光芒。 初看着光的中心,看着声音,没有说话,她在等待着声音发声。 于是,声音低下头,看向了浑身罪恶的初。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没有了云层的遮蔽,这声音如此洪亮,带着回响。 声音准守规则也准守计划,而在规则和计划中,在灾难之后第一位使者应该消散,而它将会选出第二位使者。 但是初没有消散,她存留了下来,所以,按照规则,它决定给予初救赎,与宽恕。 初有些不解,声音说的选择是什么。 但接着,她看到了声音抬起了手,她的身边出现了一扇大门。 大门的门扉敞开,初看向门中,微微失神。 门中的是她记忆中一直出现场景,温暖的淡黄色灯光,熟悉的人影带着微笑,冒着热气的饭菜摆在桌上,偶尔传来了一两句温声的说笑。 “穿过这扇门。”声音对初说道。 “我将将一切赐予你,你将拥有美满的家庭,拥有可以挥霍的财富,拥有真心的友人,拥有可以相守一世的伴侣,你将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你将得以救赎,我的使者。” 门的这边,肮脏污秽,而门的那边,是那样的美好。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救赎了吧,声音如此想到,它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是啊,这一切是那么的难以拒绝。 初出神地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影,她的记忆里,那些曾经的记忆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叩击着她的心灵。 不知不觉里,她已经是泪眼婆娑。 声音等待着使者离开,它一定会实现它的诺言,它已经给予了使者宽恕。 使者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如此虚弱,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向门边,直到她站在了门前。 她停下了脚步,门里的光将她漆黑的身影照亮,她身上的阴影躲藏着,像是无地自容。 可这时,使者却问了一句,声音从未想过的话。 “这样的话,罪恶就会结束吗?” 初看着门的那边,喃喃着问道。 不会的吧,在背负灾难的时候,她感觉的到,罪恶根本无穷无尽,这也是她为什么不会消散的原因。 她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荒原里死去的数以万计的性命又算是什么呢。 杀死那些性命的她,在所有的罪恶结束前,根本没有被救赎的资格不是吗? 初抬起了手,搭在了门扉上。 这时,门里的人影转过头来,像是正对着她笑。 初的视线和人影相触,她不认识对方,可她却是如此想要冲进去与他们相见,只是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哪怕他们之间已经只有一步的距离。 对不起,我已太过罪恶,难以救赎。 初低下了头。 在声音愣住的眼神中,使者沉重而缓慢地关上了门。 “砰!”门扉关闭的声音阵阵作响,在荒原之上回荡。 初转身走开,她拖着自己疲惫的步伐,走向了那片荒原,走向了荒原的深处。 一件黑袍出现,将她的身躯包裹,她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声音说道。 “有新的任务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黑袍卷动着,在暗红色的荒野中,离开了七彩的霞光,走进了阴沉的世界里。 于是,那一天,从荒原而来的使者,背起了罪恶。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可以嘲笑别人人生的痛处 第七天的罪恶被带走了,那一天的人世万分澄净,人们一心感恩,庆幸自己的性命。可是之后,罪恶就又会在人群里出现,这无可避免。使者用尽力气,带走的也只有一天的罪恶而已。 这一点神明知道,声音似乎也知道,就连初也已然隐约察觉。罪恶不会消失也不会结束,这会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路上的泥沼只会让她越来越寸步难行。 但是初依旧选择了留下,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说她扭曲也好,说她自甘堕落也好。在这片荒原没有尽头的杀戮里,她早就已经迷失扭曲,她能做的只能是找到一个应该去的方向,然后一直走下去。 她要带走人们的罪恶,因为有一些人值得她去这样做,因为这是唯一能够让她释怀自己所作所为的理由。 在初看来她已然如此污秽,她面对不了门里的人和生活。 所以她留了下来,留在了这片与她同样污秽的地方。 初明白,她只是原谅不了自己而已。 即使是神明已经将她宽恕,她也无法宽恕自己。 荒原上,使者一个人静坐,她身上包裹着的漆黑的恶时不时的蠕动一下,看起来充满未知和恐惧,包含着人的一切负面情感。她身上的罪恶越来越多,而她也随之变得更加强大。当然,这只是从一方面而言的。 初安静的等待着新的任务到来。 这个时候声音出现,但它带来的不是新的任务。 “初,在下一个任务之前,你有什么要求吗?” 声音问道,如果有,在规则之内,它可以帮初实现。 要求? 初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了一会儿,或许是突发奇想,她说道。 “给我讲一个笑话吧。” 这片荒原太过压抑和沉重了。 声音顿了顿,初的要求又一次让它有些难以应对,它一时间竟然不能从它无穷无尽的知识里找到一个笑话。 沉默了好久,声音才开口说道。 “从前有一个雅典人,来到我的神殿,像我祈求一个健康的孩子。我查阅了他的人生,然后告诉了他,你终生不会有妻子,所以也不会有孩子。” 声音说完它的笑话. 可是初坐在那里,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实话实说,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嘲笑他人人生的痛处也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半响,声音不自然地淡淡说道。 “我不会说笑话。” “呵。”可这次,初却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情。” 声音像是一时语塞,停顿片刻,说道:“我并不是神明,做不到全知全能。” 接着,它又继续问。 “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这回初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她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声音安静的等待着。 它和初都是很有耐心的人,因为理论上来说它们的生命无穷无尽。 “我想去见几个人。” 初说道。 虽然声音说它不能像神明那样全知全能,但是它也相差不多。 第一时间,它就得知了初内心想要见的人几个人是谁。 “可以。”它回答道:“但是需要付出代价。” 因为这是规则。 “我明白。”初并不在意需要什么代价,反正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剥夺的东西了。 “一共是四个人。”声音对着初说道:“代价是你将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初明白声音的意思,这个代价是永久的,日后的她将再也看不到也说不了话,就像是她被剥夺的触觉和味觉一样。 “你决定好了吗,你只能见他们一面而已。” 声音再一次向初确认了一边她的要求。 “嗯。”初点了点头,反正就算现在保留下来,罪恶也早晚会带走她的眼睛和言语的不是吗。 “那么。”天中的云层散开,一道落在了初的面前,光芒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去吧。”声音说道。 初看向光明,记下了她的双眼最后能够看到的景象,然后迈步走进了光里。 ······ 莱因哈特帝国是如此繁华。 阳光好似永远都那样璀璨,像是金子的光辉,照耀着帝国的万物。 城市的街道上满是商品和行人,人们的腰包满载,可以购买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乡间的田野里,篱笆圈着一片又一片的农田,田地里尽是绿油油的作物,耕种的人们的脸上带着汗水和笑容。 连接着城市和田地的小路上带着野草和泥土的味道,守卫们聊着下班后去哪家酒馆喝酒,过路的牧人驱赶着牛羊。 这是一个理想中的国家,它的存在就是这样,带着人们从前所有的理想,好到让人怀疑它并不真实。 而为人们带来这一切的,便是那个被人们口口称颂着的女王,莱因哈特的希尔曼。 记载里,在建立帝国的最后一战里,她身披红色的披风,举着灿金色的宝剑,站在战场的最高处,让所有人为她折服。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希尔曼女王也已然老迈。 女王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她收养了一位公主,一位品格高尚的公主,帝国的所有人都拥戴着她,毫无疑问,她将继承王位。 不过,公主有一个小小的癖好,她喜欢搜集有关于黑骑士的东西。 黑骑士是开创帝国的两位骑士之一,和剑圣罗兰一起被称为帝国的两把利剑。 只是可惜,在帝国建立之后她就没有了音讯,世上也只留下了她从前的事迹,记录在那一本一本传记里。 小公主是听着黑骑士的故事长大的,无论是她的母亲,还是她的剑术老师罗兰都曾无数次为她讲起过那个骑士的故事。 浴血奋战的不死骑士,屠戮背叛者的漆黑利剑,这一则一则故事让这位公主从小就对那位从未见过的骑士大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她是那样向往那位骑士身上的荣耀,沉默寡言,却绝不避让斗争,为了荣耀无畏的奋战。 如果可以她也会像那位黑骑士一样守护着她的母亲和这个帝国。 所以她总会搜集有关于黑骑士的书籍和物品,身上也总是穿着一身漆黑的铠甲。 不过,这只是这位公主的一个小小的爱好而已,并不影响人们对她的拥戴。 ------------ 第一百一十六章:归来的传说 莱因哈特的街道繁华依旧,甚至更胜从前,来到这里的初这样想着。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披着那身破旧的黑袍,黑袍下,无神灰暗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她已经看不到了,但是她的恶依旧能感觉得到四周的情况。 耳边声音嘈杂,路边的水果商人坐在板凳上叫卖。铁匠铺里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还有那风箱吹鼓火焰的声音沉闷的低响。行人们摩肩接踵,这让夏天更加闷热了。药剂商人一边照顾着客人,一边还紧紧的盯着店铺以防别人偷偷的拿他的东西。 总之这是一个热闹繁荣的城市,路面宽敞,平整的石板足以让三四辆马车并排在上面奔走。路的两旁是石制的房屋,大多算不上奢华,却也带着别样的风情,门前通常还会放一两盆花草,将颜色点缀。 初并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一点很明显,她站在街道上就和所有人都不同。她身上气息阴冷深沉,毕竟恶的气息本来就是这样的,她也难以有所改变。 初感知四周着,她还记从前自己陪希尔曼走过过这些街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她帝国巡礼的那一天。初还隐约记得那天的景象,两旁人民的欢呼声让她无地自容。 最后,初的视线停留在了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上,那座几乎没入天空的城堡。 她迈步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是来归还东西的。 城堡的门前,两个守卫伫立在门边,其中一个年迈的守卫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城市,眼里带着一点陶醉。 他已经有五十几岁了,两边的鬓发也有些发白。他已经做了城堡守卫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里他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看过了太多的人。 他看着帝国崛起,也看到过帝国动摇,但是索性,结果是美好的。这个帝国是如此繁荣,值得所有人为它称颂。 每个人的生活都变好了,他也一样,现在他只想着能在这座城市里安然的度过晚年。 哎,如果,那位大人还在就好了。他在的话,帝国会更加繁荣的吧。 年迈的守卫这样想到。 那位大人是谁,自然就是当年的黑骑士。 他曾和那位黑骑士一起在战场上奋战过,看到过那无人能够匹敌的英姿,浴血厮杀的不死骑士,现在想想依旧令人热血沸腾。 那位黑骑士大人甚至还救过他一次,可惜他还来不及道谢,那位骑士就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人老了就喜欢念旧,守卫也是这样,每每想到从前,他总会遗憾,如果那个时候能够早些道谢该多好,即使那位大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个时候,城堡的外面一个人走来,她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走过了城堡前的城桥,走到了城门前。 “请止步。”两个守卫同时放下了手里的长枪,拦在了这个人的面前。 “请问你有通行证吗。”年迈的守卫看着眼前的人问道,眼里带着一些警惕。 “如果没有,你不能过去。” 初抬起头来,看了看拦在她面前的守卫,通行证,她还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从前她出入这座城堡都是不需要通行证的。 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拦住了自己,她也不好强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为什么进不去呢,她这样想着走进街道的一个转角里。 突然,她想起了从前自己都是穿着铠甲出入了。 难道是衣服的问题? 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袍。 于是下一刻,她身上的黑袍开始变化,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件漆黑的铠甲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这身铠甲和她从前的一模一样,深邃的黑色带着让人畏惧的气息,锐利的棱角让她看起来威严而且不可靠近。 还少了一点什么,初想了想,伸出了手,随后她的手里,凝聚出了一把黑色的骑士长剑。 这样再去试试吧。 初想着,走出了街道转角,再一次向着城堡的城门前走去。 两个守卫又一次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走来,不过这一次走来的人穿着的不是黑色的长袍,而是黑色的铠甲。 今天怎么这么多穿黑衣服的人。 年轻的守卫挑了挑眉头,放下了手里长枪拦在了对方身前。 但这一次,年迈的守卫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直到穿着黑色铠甲的人走到近前。 他呆呆地看着身前漆黑色铠甲,眼前的人的身影,渐渐的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不会错的,他想到。 只有这一身铠甲和这个气息是不会错的。 他低下眼睛,看向了对方手里的长剑,那一把漆黑色的长剑,上面还隐约带着暗沉的黑红色,如同是鲜血的颜色。 就是它,就是这把剑,在战场上开辟出血路那把剑,屠戮背叛者的那把剑。 年迈的守卫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一点湿润。 他回来了,那位大人回来了。 初看着一个守卫对着自己发呆,抬起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 正当她无奈的放下手的时候,年迈的守卫却突然深深的弯下腰行礼,激动地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人一定会回来的,请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陛下!” 说完,他转过身,几乎像是跑一般,快步走进了城堡里,留下年轻的守卫傻傻地站着。 过了一段时间,年迈的守卫又重新走了回来,看得出来他已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脸上还是一副振奋的神情。 因为只要看到这位黑色骑士,他就会想起当年那战场上让人憧憬的身影,无可匹敌身影。 “大人,陛下请您进去,请跟我来。” 年迈的守卫在初的面前躬下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初愣愣地跟着他走进了城堡里。 两人一同走过了城堡的长廊,地上铺着金红色地毯,外面的阳光照进有些空荡的长廊里,使得走廊看起来宁静而又神圣。 直到走到长廊的尽头,守卫对着初说道。 “大人,之后我就不能进入了,还请大人自行前去。” 初点了点头,打开了长廊的大门。 就在初走过大门,要将门关上的时候,守卫郑重地对着初鞠了一个躬,沉沉地说道。 “大人,万分感谢。” 这一次,他终于说出来了,那句三十年前没有传达的感谢。 那位帝国的黑骑士,回来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进门的时候一般要先敲门 通向城堡顶层的走廊像是记忆中一样安静,越往上走人就越少,即使两旁的阳光如此圣洁,也难以遮盖这座城堡之上的冷清。它安静的带着常人不可接近的神圣伫立在那里,俯视着帝国的一切,就像是住在那城堡顶层的人。 初的胫甲踩在地毯上发出有些低沉的声音,她沿着走廊穿过了从窗外落进来的一片又一片的光辉,低着头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向着最上层走去。 终于,她站在了一扇门前,在门里她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嗒。” 初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门上,门扉上金色的纹路里,倒映着漆黑的头盔,和头盔下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 “进来吧。” 门里的人说道,声音一如从前,只是带上了一点苍老。 初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里是一个大厅,寂静空荡,仿佛这里已经脱离了人世,处于另一个世界里。 大厅的尽头,屹立着一张高大的金红色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人,她披着红色的披风,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手边依旧放着那把金红色的狮心长剑。 初抬起了头,面向那个王座上的人。 王与骑士再一次见面,一如从前王为骑士加冕的那一刻。 两旁的阳光依旧璀璨,阳光里,黑色的骑士站在身披光辉的王前,摘下了头盔,单膝下跪。 愿吾王,荣光永恒。 可惜初已经不能言语,无法将那宣誓忠诚的言语言明。 但是一切还是都像是回到了那时的场景里。 王座上,希尔曼微微一笑,她看着骑士,眼里带着追忆和缅怀。 时间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无论如何她抵抗不了苍老,三十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了。 “我想过我们会以某种方式在此见面,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初没有回话,大厅里只有希尔曼缓慢地温声叙说着。 “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吧,我从前寻找过能够召唤你的黑石,可是一直没有结果······”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初的异常。 她看向了初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灰色的眼睛,还有闭口不言的嘴巴。 许久,她低下了眼睛,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这样啊,你已经背负了如此多的罪恶了吗?” 所以才会因此变得如此残缺。 希尔曼看着座下如同阴影一样的黑色,眼中似乎泛起了些许悲伤。 不过,在她那永远高傲充满光辉的眼里,那点悲伤没人能够看得清楚。 她只是抬起手,对着初说道。 “上前来,我的骑士。” 初默默地向着希尔曼走去,跪在了她的身边。 随后,她感觉到好像有一双手轻柔地捧住了她的脸颊,让她俯下身子,靠在了一双腿上。 骑士靠在王的膝盖前,王用手掌摩挲着她的眼角。 “这一次,我不允许你带走任何人的罪恶。因为这是我的国家,所有的罪恶都应该由我来处置。” 希尔曼将初半搂在身前说道。 “而现在,我命令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初呆呆地靠在希尔曼的膝盖上,就像是被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暖意,令人安宁而舒适。待在希尔曼身边的时候,她总会有这种感觉,希尔曼就像是一道阳光,高高在上,却毫不吝啬地照耀着所有的人。 两个人的相见很平淡,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安静的包容,光辉对罪恶的包容。 ······ 黑骑士回来了,激动的城门守卫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随后,这个消息确实就像是一阵风,卷过了整座城堡,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很少有人能说的清楚黑骑士对于这一代的莱茵哈特人来说代表着什么,它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男孩们听着它的故事长大,女孩们更是对这位传闻是女性的骑士万分崇拜。似乎曾经每一个莱因哈特的孩子都幻想过要成为一个那样的骑士。 就连教科书上都还有着王对黑骑士的加冕词,而吟游诗人最喜欢唱的帝国桥段,也总是段背叛议会,王与骑士的血色巡礼。 虽然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是那么激动,但是总有几个异常激动的人。 比如眼下就有那么一个。 城堡的门口,一个人不顾守卫的阻拦走进了城堡里,快步地走在走廊上,几乎像是要跑起来一样,向着城堡的顶层走去。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腰间挎着一柄长剑,手里抱着一顶头盔。 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一头金色的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 铠甲和干练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很英武,配上她那俊美的脸庞,想来足以叫同为女性的女孩们为她着迷。 她就是狮心女王的养女,也是帝国的公主希德,在这个名字就像是男孩一样,而她的性格也是如此。 她从小就喜欢剑术,跟随剑圣罗兰学习,总是像一个男孩一样弄得一身伤痕和尘土回家,但也是因此她小小年纪就有了极高的剑术水准。 而除了剑术之外,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她的老师和母亲讲起黑骑士的事情。 在她看来那便是作为一个骑士最高的追求,用手里的剑为帝国开辟道路。 希尔曼总是说她需要修养心性,不然以她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个王,即使希尔曼给她的各门功课她都完成的很好。 但是她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在她看来,自己的父王还能坐很久的王呢。 而此时,这位希德公主带着一脸急切的神色走在走廊里,她赶着要去见她的父王,她要向她的父王确定一条消息,那位黑骑士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 王座前,初倚靠在希尔曼的膝盖前,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希尔曼。 我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陛下。 她通过恶,将自己要说的话传达给了希尔曼。 希尔曼微微一愣,但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浅浅一笑。 “当然,你应该还给我。” 说完,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初把那样东西还给她。 初站起了身子,犹豫了一下,凑到了希尔曼的近前。 她生疏地抬起了自己冰冷的嘴唇,轻轻地吻在了希尔曼的脸颊上。 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父王!” 气氛凝固了下来,连空气都像是微微滞涩。 初的身子一僵,希尔曼则是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推门进来的希德神情定住,呆愣地站着,看着王座上的两个人。 她的大脑快速地处理着自己看到的东西,半响,她脸颊慢慢变红,眼里的理智也开始渐渐消失,混乱地打着圈圈,手里的头盔也掉在了地上。 “我。” 希德顶着一双混乱的眼睛,摆着自己的双手,摇摇晃晃地向着门外退去。 “我我我,我拿个东西就走!” 说着,她拿起了脚边的头盔,转身却又撞在了门框上。 “砰。”一声闷响。 “唔。”希德捂着自己发红的鼻子,呜咽着找准了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初扭头看向希德跑开的方向。 希尔曼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淡笑着说道。 “那是我的女儿,还很不成熟,让你见笑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小心带走的东西要记得还给别人 骑士从远方归来,不过她知道自己只能逗留很短的一段时间。 第二天罗兰也来见她了,银色的骑士无声地拍了拍黑骑士的肩膀,就像是当年在战场上一样。 至于希德,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算是接受了初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就是当年的黑骑士,她知道初的来历,希尔曼从未对她隐瞒。 而她也终于实现了从小的愿望,让黑骑士教导她的剑术。 当然,结果是初并没有手下留情,使得这个女孩被打击的不轻。 第三天的时候,初告诉了希尔曼,就要离开了,希尔曼并没有意外,或者说她早就有所预料。 傍晚时分,她带着初在王宫的花园散步,希尔曼花依旧盛开得动人美好。 花园里,希尔曼转过身,她看着初没有焦距的眼睛,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眼角。 “我永远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也永远感谢你,为这个国家带来的美好。” 更永远感谢你,带走了这美好之前,所有的血与火的罪恶。 “但是。”希尔曼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她站在初的身前,将额头抵在了初的额头上。 “我也万分抱歉,要你带走了我们的罪恶······” 要你替我们经受那非人的折磨。 她曾经通过契约感受到过初经历的痛苦,那是她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 金色的晚霞里,两盘的花朵随风摇晃,希尔曼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歉意。 可初只能默默聆听,无法为之宽慰。 在初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希德找到了她,她带她去了自己的宫殿。 希德命人拿来了一大堆黑色的石头,每一块都是如此特别,有着各自不同的雕纹,这些都是她近年来收集的。 她站在一旁认真的问初,这其中是否有一块能够将你召唤。 初摇了摇头,很显然,她既然在此,召唤使者的石头就不可能出现。 希德沉默了下来,她站在初的身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母亲一定是希望你留下来的,老师也一样,包括这个国家的人民,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你难道不是帝国的骑士吗?” 初已经不能言语,就算可以她也无法回答,她只是伸手搭在了希德的肩膀上。 希德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继续质问。 “你的骑士精神呢,你不应该至死效忠吗?” 可惜,世上的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黑骑士还是离开了,在一个安静无声的夜里,而她也不会再回来,因为她已经将应该归还的东西归还了。 她归还了那从前加于她身的荣耀,她归还了在那王权之前的誓言。 因她之后的路昏黑无比,毫无荣耀可言。 ······ 又是一年的新年,樱花山下的山居村飘着小雪。 晶莹雪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带着一点冰凉落在人们的肩头和脸颊。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因为新年快到了。 天色渐晚,村中响起了晚钟。 每天傍晚,村中都会有钟声敲响,回荡着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几乎每一个孩子都被大人这样教导过,听到钟声的时候,无论多远,就都要回家了。 可惜,依旧会有人离开村子,然后无论钟声敲响几遍,他们都没有再回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总有人是要离开的。 这钟声是由村子里唯一的寺庙敲响的,那寺庙叫做清心寺,寺里也只有一个僧人,一个女僧人。 她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听说是很小的时候流浪到这个村子的,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做一个僧人,每天过着那样枯燥的生活。 不过,生活枯不枯燥也是要看本人的想法的。 至少对于这位女僧人来说,也许这样的生活反而刚刚好。 又敲完了一天的晚钟,樱子披着宽大的僧袍走回了寺庙,她剃去了她的头发,在她复仇之后。 她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在做了很多年的僧人了。 她将那把锈刀又锁回了禅房,在它的上面挂上了那个禅字。、 她也开始悟那个字了,但和老和尚一样,她也悟不透。却也不知道是参不破,还是放不下。 春天的燕子每年都会来,院子里的樱花树每年都会开,而她呢,每年都在这里等着。 等着哪一天,她也许能够等来那个,她明知道不会来的人。 樱子打开了寺庙的大门,僧衣宽大的衣摆托过落着雪的地面,留下了一片痕迹。 寺庙的院子里,放着一个纳钱箱,箱子上面绑了一个摇铃。 这就是从前的那个祈愿箱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换过。 毕竟是新年了,樱子也把它又搬了出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枚铜钱,祈愿一次。 村子里的人基本都会来,也没人指着愿望真的能够实现,也就是求个念想。 看着空荡荡的寺庙,樱子站住,天上飘着雪,她看着钱箱,老树,小院,大概是又回忆起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来,竖起手掌放在身前,低声念了一句佛语。 她想,她的修行应该还是不够,才至于又动了杂念。 樱子走进了寺庙,在堂前泡了一杯温茶,盘坐着,静静地喝着,望着堂外的小雪。 又是一年了啊。 她仰着头,嘴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一股淡淡的白雾。 应该是在她就要喝完一壶茶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怪人,全身都裹在一件棕色的袍子里,就连脸孔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樱子见过很多怪人,所以也没有意外。 “你是来祈愿的吗?”樱子看着走进来的怪人,淡笑了一下,问道。 门前,怪人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棕色的袍子下,她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樱子。 她不想让樱子认出自己,因为她不想看到樱子和希尔曼一样,对着自己露出满是歉意的眼神。 她只是,来归还东西的而已。 怪人走进了院子里,站在了祈愿箱的前面。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她用恶在自己的手中凝聚出了一枚钱币,投进了箱子里。 恶凝聚而成的钱币在箱子里叮当作响,怪人站在箱子前,默默地归还了自己的愿望,然后摇动了铃铛。 铃声清脆地响着,似乎是带着愿望传入了天空里。 “祝你的心愿能够实现。”院子前,樱子笑着祝福道。 怪人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今年我也许愿了哦。”也许是怪人的沉默,让樱子的话多了一些,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道。 “我希望我的家人们能够回来一次。”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怪人的身子顿住,无神的眼睛微微收缩。 但是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转身离开。 她已经归还了她的愿望,就应该离开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雪覆盖了山居村,在樱花不能盛开的日子里,初归还她从前留在这里的愿望。她希望樱子可以忘了她,可以忘了那段复仇的过往。 可惜,她投的铜钱是由恶凝成的,又如何向神明祈求心愿呢? 初离开之前,樱子念了一句佛语,白色的雪花落在她身上。 她会继续等,只是没有人会回来而已。 初走出门外,在越来越大的雪里,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 人类没有回归地球,不知道是他们没有接收到B3068的消息,还是他们已经迷失在了无边的宇宙里,又或者,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宜居环境,不准备在回来了。 总之,人类没有回归地球。 这颗孤独的行星依旧孤独,静默无声,漂泊在空旷的星空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是一片绿色,新的生命已经将废墟覆盖。 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四周的环境已经变得陌生,她应该是又回到了曾经和B3068一起居住的城市,但是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 绿色的藤蔓和灌木攀附生长在高楼和马路的裂缝之间,路边还是能看到人类从前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它们都已经太过破旧了。比如汽车的残骸,锈迹斑斑的水栓什么的。 初凭着自己的记忆,沿着道路往下走着。 她有路过了那个废墟里的教堂,不知道为什么,教堂上的礼钟没有被时间风华,依旧保存完好,在偶尔吹过的风里,还会发出那浑厚神圣的钟声。 初教堂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又一声钟声响起,她走了进去。 教堂里几乎没有一点改变,七零八落的长椅,从两旁的窗户里落尽来的光,还有那墙上的壁画,荒原上七彩的霞光。 壁画前依旧摆着那个支架,支架上放着那本厚重的书。 初还依稀记得书中的内容,书中讲述了一个被神的意志创造出来的恶徒成为了使者,就像是她的来历一样。 初走到了书前,再一次将书翻开,这时她发现是这本书居然有了后续。 后续如此写道: “直至恶徒背负了一个世界的罪恶,神的意志给了恶徒一个选择,它允许恶徒离开,并许诺将给予恶徒所有的美好和最是幸福的生活。但是,当通向新生的大门被打开之时,恶徒却做下了一个令神意不能解的决定。 恶徒选择了留下,因为罪恶还未消泯。 恶徒因为背负罪恶而被成为恶徒,但是她真的是一个恶徒吗,又或者那些无罪之人就都圣洁高尚吗,这一点无人知晓。 哦,伟大的主,是否有人为那恶徒祷告,哪怕只是让它少些承受您那给予罪恶的责罚,若是没有,请允许我在此向您祈祷。” 不知道是什么人写上的在这篇后续,理论上这座城市应该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才对。 初轻轻地合上了书,没有去深究,她也相信留下会是那个恶徒正确的选择。 因为那也许才会是一种救赎。 初在教堂里静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穿过落在地上的光走向了外面。毕竟她这次来不是来祷告的,而来见一个人的。 跟着那已经不太清楚的记忆,初走了很久,终于,她找到了那座草地上的小屋。 小屋里面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堆积上了一些灰尘和时间的印记。 屋子边,那个巨大的战争机器人仍然躺在那里,带着生长在它身上的生命。 初顺着小屋门前的小路往下走着,最后在一片草地的中央,她见到了她来见的人,她的一个老朋友。 B3068静坐在那,眼睛里没有那初次见面时的淡绿色光芒,它更加破旧了,毕竟已经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年,就连它身上的零件都已经锈得不成模样。 初在四周找了一下,没有找到那张她离开时落在这里的画,大概是被风吹走了吧,谁知道呢。 总之,找不到了,也就找不到了吧。 初坐下来,在B3068的身边。 这时的天色已晚,她抬起头,看到了夜空里漫天的繁星,这是这片废墟里最美的景色,至少初是这样想的。 眼里带着一些怀念的神色,初微微侧过身靠在B3068的肩上。 “哼,哼~” 她用那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哼起了记忆里的那个小调。 浅风吹得草叶作响,轻哼声在风里显得沙哑动听。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老旧的机器人又像以往那样,独自迎来了阳光。 这一晚,初归还了它的陪伴。 ······ 雾之都永远是那么的神秘而且美丽,特别是它的河畔,浅凉的河风总是吹得人心拂动。 萦绕着雾气的河流是那样浪漫,以至于这里几乎成了年轻人们约会的圣地。 当然对于一些老人来说,这里可不是那样浪漫的地方。 曾几何时,这里的每天都会有尸体和鲜血伴着河流流过,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往事了。那些时候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是留下来的了。 不过第二大道的那个老教堂,应该算是少有的被时间留下来的东西了。 无论是教堂,还是教堂里的老神父都可以称得上是老古董,几乎已经没人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的了,更没人知道他们已经在那多久了,只知道至少已经过去了近一百年。 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听不太见声音的老神父站在忏悔室的小隔间里。 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默默走进了忏悔室的隔间里,与老神父只有一窗之隔。 她似要忏悔却又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百花窗遮着她的脸颊。 应该是又过去了一会儿,又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天的教堂还真是热闹,居然有两个人前来祷告。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老人,他的头发苍白,手里伫着一根拐杖。 他叫劳伦斯,是这间教堂的老熟人,很多年了,他总会来这里祷告,也总是念着一段同样的告词。 即使是老神父可能都已经认识他了。 这位叫做劳伦斯的老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如同往日一般,闭目开口。 “慈爱的天父,我感谢您,在我还是一个罪人之时,差遣你的使者将我救赎。如今的我已苍老,但我仍将继续祷告。我祈求您,为那位使者赐予明光;我祈求您,为那位使者开解迷惘;我祈求您,宽恕那位使者的过错。我祈求您,阿门······” 老人祷告着,教堂里除了他那低低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忏悔室里,两个人聆听着他的告词。 只是一者耳不能听,一者口不能言,都无法为他宽解。 静默的教堂里,使者站在忏悔的窗后,归还了神对她的宽恕。 ------------ 第一百二十章:恶徒罪无可恕 使者偿还了她所有的东西,孤独的踏上了回归荒原的路。而这时的她,除了罪恶,已再无背负。 血色的荒原迎来了它的回归者,那个身负重罪的人。 双脚陷入有些湿软的土地里,就像是陷入了难以脱身的泥沼,初仰起头,面向了荒原的天空上那层层环绕的阴云。 “你回来了。”声音说道。 嗯。 初用恶淡淡的应答,就像是她诞生时那样。 “既然你已经归还了我对你的宽恕。” 声音似乎是有了什么决定,在初离开的这段时间,它已经想好了如何继续原本的计划。 “那我也将归还一样你的东西。” 初微微一怔。 她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 “我将归还,你的记忆。”声音说着。 接着,就像是有一根冰冷的手指触碰了一下初的额头。 初的身子向后仰去,倒向了地面,同时无数的思绪和回忆如同冲击而来的海浪,涌进了她的脑海,拍打着,撞击着她的心神。 一瞬间,她回忆起了太多的东西,她的家,她的父母,她的妹妹,她的朋友,她的生活。 多么温暖啊,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种柔和的东西包裹着,沉沉地睡着,不愿醒来。 在她的身体倒向地面的几秒钟里,她仿佛是重新度过了自己从前一生。 直到,她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砰!” 一声闷响响起,污红色的泥土沾染了她的脸颊。 而她脑海中的记忆也开始有了变化。 黑红色的鲜血流过了地面,染红了她熟悉的人的脸庞,淡黄色的阳光像是在摇晃着,光线阵阵错落,再无声息的人倒在地上,嘴角带着血迹。 她坐在尸体的旁边,眼神呆滞空洞。 她所有的家人,都死在了那个场意外里。 而这时,她听到了来自荒原的召唤。 已经绝望的她,回应了召唤。 ······ 当污红色泥土从那面孔上落下,初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她看不见自己的眼前,却又像是看得见。至少,她已经看见了自己过往。 呵。 初躺在地上,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还真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天空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它的话音阵阵作响。 “你是愿意留下还是得到宽恕。” 如果选择留下,她将走上至今无人能够面对的道路。 如果选择宽恕,那么,她将回到从前的生活,她的家人都将复活,她的一切会得以圆满。 初躺在那里,她明白声音的意思,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宽恕,说的容易,但已经变成这样的她又要怎么被宽恕呢? 她的手掌在地面抓起了一把泥土,黑红色的泥沙从她的指间滑落。 初看向落下的砂砾,她看不见,但是她感觉得到,上面沾满了恶臭的鲜血。 “继续吧。” 初用恶发出的声音回答道,她已经看不到回去的路了,那不如就继续走下去吧。 至于她的家人,她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们的安宁比较好。 使者做出了选择,但她的理由毫不伟大,只是因为,她自甘堕落而已。 但是那又怎么样,在人们的愿望里,她本就应该是一个这样的恶徒不是吗? 她啊,已经罪无可恕了。 “好。”声音说道:“那么,起来吧。” 初有些不自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刚刚恢复记忆,还有一些不适应这个恶塑造的躯体。 “这是你新的任务。”伴随着声音的话语,一扇门出现在了初的面前,沉重地打开了门扉,展露了其后的世界。 “去带回贪婪的罪恶。” ······ 冬天的雨夜很寒冷,每一滴雨落在人的身上都带着直渗进骨髓的凉意,地面上水花密集的敲打着,浅浅的水流汇聚成水洼。 “呼······” 伴随着颤抖的呼吸声。 阴暗的小巷子里,一个小男孩正抱着自己的肩膀,缩在角落里发着抖。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吹过街道的每一阵风都叫他愈加寒冷,他几乎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多么想要找一家温暖的旅馆住下,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食物,在躲在暖和的被窝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是他没有钱,就连一个铜币都拿不出来。 早早的流落在街头的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没有钱,你就做不了任何事情。 也许,我今天就会冻死在这里吧。 雨里,男孩低垂着眼睛,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麻木,雨点模糊了他的视线。 “当啷。” 这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巷子里响起,不轻不重,但是站在这只有雨声的雨夜里却显得异常明显。 男孩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认得出那个声音,那是钱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男孩的眼里像是有了一些希望,颤抖着站了起来,向着他听到声音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他站在了那里。 因为他在地上看到了一枚金色的钱币,那是一枚金币,要知道这一枚金币就足够他好几个月的吃喝。 只不过,在这种无人的小巷子里,这枚金币是从哪里来的呢? 然而男孩没有多想,他太冷了,也太饿了,他需要这枚金币,十分需要。 几乎没有多做思考,男孩走抱着手臂走上了前,呼出了一口冷气,将金币捡了起来。 灿金色的金币沾着雨水,在他的手里闪着微光,那淡淡的金色几乎完全占据了男孩的双眼。 借着金币的微光,男孩这才注意到了放在地上的另一个东西,一块黑色的石头,它看起来很特别,上面有着神秘的纹理。 这东西,说不定也会值一点钱。 男孩这样想着,向着石头伸出了他的手。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石头的一刻,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者,使者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要求与愿望。” 那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诱惑力,引诱着男孩心底深处的欲望。 男孩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金币,眼睛被雨水遮挡,因为寒冷,他又喘息了一下。 然后,他做出了他的回答。 “我愿意,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ps:才发现上一章忘记写标题了,笑哭,不过完结应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大家放心吧,摊手。 ------------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起做生意要先谈好财务分成 老汉姆旅馆,这是一家开在街角的小旅馆,顾名思义旅馆老板的名字就叫做老汉姆,他从小在这条街道长大,然后从他的父亲老老汉姆那里接手了这家旅馆。 虽然小店不大,赚的也不多,但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他倒是也乐得自在,至少安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老汉姆一家都是喜欢安定的人。 也已经深了,老汉姆坐在旅馆的吧台里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间也该也没什么客人了。 他准备关店休息了,可就在他起身准备去关门的时候,门外却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大一小,穿着都有一些单薄,小的是一个只穿着一件破布衣的小男孩,大的是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只有二十岁左右。 这样夜里,穿得这么薄应该很冷吧,这是老汉姆看到两个人的第一反应。 然后,小男孩对着他拿出了一枚金色的硬币,有些紧张的说道。 “我们需要一间房间,要两张床,顺便,可以帮我吧这个换成些零钱吗?” 小男孩为什么紧张,因为他流浪了很多年,知道很多人心险恶的地方。 一个孩子拿着那么贵重的金币是很容易被抢的,他希望面前的老板是一个好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紧张的看向自己身边不做声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他也不敢把这个金币拿出来。 “额。”老汉姆看着男孩手里的金币,这可是一笔大钱,很难想象它会从这样一个落魄的男孩手里拿出来。 难道她们是落难的贵族? 老汉姆看向男孩和女人,他的想象力一直很不错。 不过,他是一个喜欢安定的人,某些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好人,不会抢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钱。 只是要把这笔大钱换成零钱,多少让他有些为难。 “我看看吧,孩子,你要明白换这样的大钱可不容易。”老汉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尽量真诚地说道。 男孩松了一口气,看来他遇到了一个好人。 花了好一段时间,老汉姆才从自己的小吧台里找出了四枚大银币,还有十几枚小银币递给了男孩。 一枚金币可以换成一百枚小银币,和五枚大银币,老汉姆很公道,加上房间的钱,他换的不多也不少,很合适。 “谢谢。”男孩拿过了银币,小心的装进了在自己的衣兜里。 “不用谢,那么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老汉姆耸了耸肩膀从吧台里找出了一把钥匙,他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这种帮助别人的感觉并不坏。 ······ 旅馆的房间很干净,是认真打扫过的,两张床铺摆在房间的两边,中间放着一张茶几,窗户关着,还能听得见外面的雨声。 老汉姆将钥匙留给了两人就离开了。 房间里,小男孩关上了房门,坐在床边,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这个,被他召唤出来的女人。 到现在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晚上经历的事情,他捡到了一枚金币,接着又通过了一块黑色的石头签订了一个契约,召唤了这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似乎还有着很多特殊的能力,甚至堪比他从前见到过的那些冒险者。 “那个。”小男孩抓了抓自己的脸,眼睛撇向一边,有些尴尬地说道。 “和我住一间房间,你不介意吧,我想省一点钱。” 初听到了男孩的话,看了小男孩一眼。 还真是一个早熟的小孩,她想着,用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床上说道。 “放心吧,我对你这样的小孩没兴趣,当然,我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 不得不说,恢复了记忆的她已经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了。 男孩被初说的脸色一红,咳嗽了一声,像是报复一样的顶嘴说道。 “我对你这种脸上有疤的女人也没什么感觉。” 躺在床上的初抬了一下眉头,她没什么反应,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脸上有没有疤,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过男孩倒是很快发现了自己言辞的不妥,偷偷地看了一眼躺在对面的初。 正常情况下女人应该都会对自己脸上的疤很介意吧,自己这么说是不是有一点不好。 房间里沉默了半响。 “那个。”注意到这一点的男孩无奈的抿了抿嘴巴小声地说道。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你还是挺好看的,或者说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 说道这里,男孩的脸色已经红成了一片。 “哦。”初淡淡地回答道,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袍子:“那你离我远一些。” “噗!”男孩的头上冒出了一阵白气,脸几乎红成了酱紫色,从床上跳了起来,对着初大吼道。 “我都说我对你没兴趣了!” ···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看不到什么光,只能听得到雨声敲打着窗户作响。 房间里关了灯,闹剧过去,初和男孩都躺在各自的床上准备休息。 床上,男孩睁着自己的眼睛,他有一些睡不着。 “那个。”男孩侧躺着,背对着躺在另一边的初,轻声出声。 “你还醒着吗?” “呼。”初出了一口气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本来已经快睡着了。” 其实她也根本睡不着,她只要闭上眼睛,眼里就是一片血色。 她恢复了记忆,也自然加深那段杀戮的记忆,很多原本已经忘记麻木的事情重新被她想了起来。 当时她就是为了逃避这段记忆,才会选择自我封闭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放弃的宽恕的理由,她已经,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了。 “你真的会帮我完成愿望吗?”男孩的声音很轻,但是能明显的听出他声音里的期望。 他真的,很想要拥有财富。 “嗯。”初平静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窗外。 “一定会。” 这样吗。 男孩将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握着衣兜里的钱,他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我准备用这笔钱做生意,那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赚的所有钱,我们平分。” “随便你。” 听着雨声,初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 第一百二十二章:能买到一切的东西 初一夜没睡,雨也下了一夜,雨点不断的敲打着窗户,初静静地听着,像是静静地享受着自己最后的感觉,不需要通过恶的感觉。 第二天早晨,男孩醒来的时候,两人早早的退了房间,他兴冲冲地带着初来到了街上,他要买一些东西,从今天开始他就会是一个商人了。 早晨的街道上,人群已经逐渐多了起来,街边的商铺也开门做起了生意。 男孩对这些街边的商户有一些不屑,他说他要做的可不是这种商人,他要去做游行商,游历大陆,经历各种各样的冒险,赚最多的钱。 一路上他都在说着自己赚大钱的梦想,眼里闪着光,就像是已经看到了那堆在眼前的闪耀的金币了一样。 当然,在那之前,他要有一些准备,他准备先置办一身行头,还有一辆马车,这些是一个游行商人最基本的配置。 他带着初走进了一家服装店,给自己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从前他可不敢想象自己能够走进这样大的服装店里买衣服,不过有了钱,一切就都可以想象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男孩看起来确实顺眼了许多,他本来长得就挺清秀白净的,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原本应该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棕褐色的短夹克和远行裤,里面衬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子下面系着一个有些别扭的领结,脚下踩着一双布姆靴(这个大陆特有的样式),头顶上还带着一顶小圆帽。 这让他看起来确实就像是一个游行货商,如果他不是一个孩子的话。 男孩本来还打算给初也买一身,但是初拒绝了,一是因为她自己就可以变换衣裳,二是因为看完男孩挑选的衣服之后,她不太相信男孩的审美,虽然她自己的审美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准备好了衣服,男孩终于迎来了自己成为游行商人的第一步,拥有一辆自己的马车。 他很久之前就想拥有一辆自己的马车,只不过马车的价格一直让他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那时候他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 而现在,他能够感觉得到那就近在眼前。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银币,他经历过普通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他也比普通的孩子懂得更多。 从某些方面来讲,他很成熟,因为他明白现实。 男孩在马车市场里挑选了一辆小型的行货马车,轮子是硬木制作的,而且刚刚上的漆,泛着光的木头结实而又美观。 车厢也很好看,要是再精致一些,说不定能被人当做是什么贵族的马车了。 就这一辆车就整整花了男孩两枚大银币,他还配了一匹马,一匹黑色的青年马,肌肉健硕,样子也很俊美。 拿到马车的时候,男孩绕着马车转了好几圈,上看下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好久,他才拍了拍马车,回过头来看向初,咧嘴一笑。 “我们会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厉害的商人。” 也许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词也就只有厉害了。 从另一些方面来讲,男孩也很幼稚,因为他依旧对自己的梦想抱着最美好的憧憬。 ······ 有了马车之后,男孩才发现自己不会驾驶,站在那里苦恼了半天,这让初怀疑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少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 所幸初在希尔曼的国家里学过一些马车的驾驶,自觉地拿过了马车的缰绳。 “轱辘轱辘。” 马车上,初驾驶着马车,时不时地甩动一下手里的缰绳,车轮滚过地面发出滚动的声音。 男孩靠坐在马车的一旁,翘着自己的腿,手里拿着一枚银币把玩着,显得很悠闲。 街道远处的天空已经渐晚,带上了晚霞特有的颜色,那种淡淡的分不太清楚是红色还是金色的颜色。 “说起来,你叫初对吗?”男孩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初问道。 “嗯。”初没有开口,但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男孩的耳朵里,依旧是那种沙哑的带着一些沉闷的声音。 “我叫曼恩·特瑞尔,你叫我曼恩就可以了。”男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币,又问道。 “你只叫初,没有姓氏吗?” 初拉着缰绳,顿了一下,才回答道。 “本来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曼恩把玩着银币的手停了下来,或许是知道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事情,闭上了嘴巴。 马车上陷入了沉默,而这时马车也渐渐驶入了人多的街道。 感受到两旁的行人因为马车投过来的目光,曼恩笑了一下,抛了一下手里的银币,又随手接住,对着初说道。 “你知道吗,这个,可以买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哦。” 他看着银币上的微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不过,初没有认真地听曼恩说话,她看着街道的一边发着呆,想着其他的事。 曼恩注意到了初的分神,顺着初目光停留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家糖果店。 他误以为初想吃糖果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使用恶去感知,初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等一下。”曼恩叫停了马车,让初在原地等一会儿。 初拉住了缰绳,停下马车。 她感觉到曼恩走开,并没有在意他要去做什么,自顾自地移过了自己的视线,像是看向了远处的夕阳。 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经历的第一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带着一点陌生的熟悉。 毕竟她原本的记忆还停留在身处荒原杀戮的那段时间里,这突然的转变还是让她有一点不习惯。 “给你。” 这时,一个糖果被递到了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感知。 初愣一下,转过头来,却发现曼恩正笑着拿着糖果,举了举另一只手里的钱币说道。 “你看,我就说它可买到所有的东西吧。” 初这才明白男孩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一下。 但她还是接过了曼恩手里的糖。 “谢谢。” “不客气。”曼恩笑着说道,跳上了马车:“你是我的合作伙伴嘛。” 这是一块水果硬糖,被做成很大的一块,连在一根木棒上。 初拿着糖拆开了包装,小小地舔了一口。 果然一点味道也没有,她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一旁的曼恩有些在意地看着了初手里的糖,问道。 “味道怎么样?”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刚才为了省钱,他并没有给自己买。 初察觉到了曼恩的心思,笑着将糖递到了他的面前。 “还行,你要试试看吗?” “唔。”曼恩的脸色一红,看着初刚才舔过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别过了头去。 “算了,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初耸了耸肩膀,将糖重新拿回了自己的面前,舔了一口。 这样啊,原来是甜的吗? 真可惜,原本还想重新尝尝看呢。 她也已经快要忘记,糖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了。 ······ 夕阳照得街道安宁,马车停在街边,商人还未远行。 ------------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小时候也害怕过打雷 两人在街边的马车上过了一晚,刚入深秋的天气,马车的木板上又冷又硬,初看了一眼躺在身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熟睡的曼恩,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 “嘿嘿。”曼恩翻了个身,脸上带着一些傻笑,说着梦话:“金币。” 这小子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着钱,不过这就是贪婪吗,那世上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贪婪的吧。 初耸了耸肩膀,靠在了马车上,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这时曼恩却又说了一句:“初,我们一人一半。” ······ 当天边开始亮起的时候,初叫醒了曼恩。 这小子睡得很沉,初用脚踹了他好几下他才幽幽的醒来,看他一脸不愿意醒的样子,昨晚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 但是无论是多么美好的美梦也都该醒了,他们该出发了,如果要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富有的人的话,留在这里可赚不了什么金币。 天刚刚亮,一辆马车驶出了城外,听曼恩说,这座城叫做兰瑟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流浪了。 将要离开之时,曼恩还趴在马车的一旁,认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市,挥了挥手。 他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可以说对于每一条街道他都很熟悉,这应该可以算是他的家乡了吧,如果这个城市愿意承认他这样一个孤儿的话。 但无论这个城市承不承认,曼恩会记住这里,有一天,他应该也会回到这里。 他是一个孤儿,但也不希望真的无家可归。 马车行驶着城外乡间的泥路上,多少有些颠簸。 初拉着缰绳,此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个货商助手的模样。 “所以呢?”初用恶随口问道:“我们之后去哪?” “往西走。”曼恩从马车的外面缩回了自己的身子,坐在了座位上:“我们要去收我们的第一批货。” 他从前听一个货商说过,第一批货是很有讲究的,本金少的话往西边走的路最安稳,收一车可以保存长久的食物,然后运到最西边的城市卖掉,趁着秋天多走几遍就能赚到好几倍的钱。 至于为什么,因为西边的秋天总是很缺食物。 微暖的阳光,摇晃着的树木,松软的泥土路,路边的石子,还有青绿的草地。 初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默默地感知着路过的景物,就连路过的野草都不放过。 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经历的第一个世界,每一个细节都让她不自觉的留意。 曼恩应该是有些无聊,他在自己的腰包里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个口风琴。 随意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眯了眯眼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口风琴发出了路上的风一样的声音,悠扬作响,混杂在风里飘荡在路上,兰瑟城的小酒馆总会有人哼唱这样的曲子。 商人离开了家乡,远行的路带着一点悠闲和思念。 等一支曲子吹完,远处的兰瑟城已经小得快要看不见了。 “初。”曼恩拿着口琴,半躺在马车上问道。 “你的家乡在哪?” 初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过了一会儿,她才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无论是使徒荒原,还是她原本的家乡,对于她来说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吗?”曼恩抿了抿嘴巴,然后笑了一下。 “不用担心,等我们赚到钱以后,什么都可以买到。” 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能够拥有一切,他是这样想的。而作为合作伙伴,他愿意和初分享这一切。 只能说,他总归还是一个孩子。 初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一些钱买不到的东西的,而人的贪婪却无法满足。 她也一样,只是她的贪婪已经无可奈何了而已。 两人向着西边走了一整天,曼恩买了一张地图,按照地图上的说法,再走两天应该就会达到一座小村庄,曼恩打算在那座小村庄里收货。 入夜之后,两人本来想生一点火在路边将就一晚的,结果天中突然下起了雷雨,他们只好坐在马车里过夜。 不过这个晚上,曼恩可没法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香甜了。 “轰隆。” 一阵雷声响彻在半空,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敲打着马车。 马车里,曼恩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墙边,每一阵雷声响起,他就会脸色发白的颤抖一下。 “你害怕打雷?” 初坐在另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曼恩,她本以为他这样的小孩胆子应该很大才对。 “谁,谁说的。” 曼恩发着抖,说话都有一点不利索,嘴唇上没有血色。 四周很黑,又是雷雨天气,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轰隆!” 又是一声雷声,曼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尽量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个冰冷的身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初伸出了一只手,半搂住了自己的肩膀。 一个冰冷的下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温声说道。 “好了,不要怕了。” 只是罪恶发出的声音很沙哑,没有半点温柔。 曼恩感觉自己的脸上发烫,想要挣脱,然而又一阵响起的雷声阻止了他。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他小声地抱怨道,发抖的身子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初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 好久,曼恩发抖的身子渐渐安定了下来。 黑暗里,男孩低着眼睛,轻声说道。 “谢谢。” “没关系。”初搂着他的肩膀,笑了笑。 “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里,一个商人带着家人运着货物来到了兰瑟城的城外。 商人说对他的家人说,他会很快的卖出货物,然后赚到一笔钱,他会给妻子买一件新衣服,给孩子买玩具和糖果。 可他们遇到了一队劫匪,劫匪们抢走了他们的货物,杀死了大人,只有一个孩子跑了出来,跑进了兰瑟城里。 那是一个下着雷雨的夜晚,至今,那个孩子也不能忘记那在耳边轰鸣的雷声。 ------------ 第一百二十四章:连通世界的人 第二天早晨,曼恩在马车里醒来,昨晚他做了一个梦,以至于他今早醒的很早。 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身边,初正靠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他看着初的侧脸,想起昨晚雷声,男孩有点出神。他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向初的脸颊。 年轻的商人想要触碰使者身上的罪恶,但是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因为使者睁开了眼睛。 初的眼睛总是没有任何的神色,漆黑无神,有的时候曼恩甚至怀疑过初是不是看不见。 但是那双眼睛却准确地看向了他的方向,然后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有什么事吗?” 男孩触电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掌,红着脸看向了马车的外面,撇着嘴巴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叫你起床而已,我们该出发了。” “是吗。”初也看向了外面,阳光映照在她黑色的瞳孔里。 天确实已经很亮了,没有用恶感知,她甚至没有注意到。 “那我们出发吧。” 昨夜的雨使得地上的泥土湿软,并不是那么好行走。 不过随着缰绳扯动,马蹄踢开了泥土里的石子,车轮滚过,拖出了两条深深的印痕。 初赶着马,仰头看向天空,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但是她感觉得到,今天的阳光很不错,照在脸上的时候,带着一些暖意。 “曼恩,吹一支像昨天那样的曲子可以吗?”初难得向曼恩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想听一些东西,因为听觉是她最后的感官了,她喜欢享受还能听到东西的感觉。 曼恩正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干粮,平复着心情。 听到了初的话,他三两口把干粮咽了下去,拍了拍手,拿出了自己的口琴,有些自傲地笑着说道。 “你还挺有眼光的,我的口琴是兰瑟城里吹得最好的。” 说完,他把口琴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吹了起来,那是首欢快的曲子,像是风都在雀跃,拉车的马儿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直到曼恩将口琴吹完,初才坐在一旁淡笑着说道。 “吹得不错,这是谁教你的?” 曼恩脸上的笑容一顿,接着又抬了抬眉头,将口琴放回了自己的腰包里,眼睛看向路边。 “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商人。” 男孩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表现的自然一些,不过他的语气还是有一些低落。 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想要成为一个商人的吗? 初瞥了一眼看着路边的曼恩,从他的神情里,她已经猜到额一些东西。 这个男孩和她想象中的有一些不同,她以为贪婪会更加罪恶一些。 “也许有一天,你会让他为你自豪。”初说道。 “嗯。” 路边的野花摇曳,曼恩看着野花,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的。” 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商人。 初甩了一下手里的缰绳,加快了一点马车的速度。 知道吗,她突然觉得,这样也许也不错,去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去经历每一个她遇见的人。她也许能够帮到他们,又也许不能,但她会尽力而为。 这真的没什么不好不是吗,至少对于她这样的一个罪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马车渐行渐远,路上回荡着风琴的声音。 兰瑟城的西边是马卡洛夫村,这里生产土薯,这是一种极易储存,而且不容易腐坏的食物,虽然味道很普通,但是很适合在饥饿的时候填饱肚子。 而就和这里的盛产一样,马卡洛夫的村民们很质朴,讲究实际。他们早出晚归,耕种天地,认真的对待生活,对待他们的作物。村庄里也并不美观,但是总会布置得井井有条。 早晨,村子里的公鸡发出了第一声啼鸣,高亢而又响亮的声音会把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和家畜都唤醒。 母鸡会带着小鸡们在路边捉虫吃,家猪则懒洋洋地趴在猪圈里摇者自己的尾巴。 小孩们早早起床在家门前玩耍,女人们会捧着衣服去河边清洗,男人们背着锄头说笑着准备下地干活。 这个村子里的生活总是平静,不过今天则有一点不一样,村子里来了一个商人,听说是从城市里来的商人,不过年纪却很小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孩子。 小孩们围在商人的马车旁边新奇的打量着,马车上还做了一个人,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过她的脸上有一条刀疤,这让他们有一点害怕。 空气带着泥土的味道。 初悠闲地坐在马车上,她感觉得到一群孩子正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感知着四周,感知到了孩子们的眼里带着好奇的目光,一个男人正在房门前和曼恩商量着生意的事情,一个女人擦着双手站在一旁,看起来是刚刚干完活。 村里的篱笆圈着大片的土地,土地里满是绿油油的蔬菜,正好是秋天,作物也已经可以收获了。 这个小村庄看起来很适合居住,地上的石子路铺得平整干净,房屋也建造的很牢固,人们有些忙碌,带着很浓郁的生活气息。 说实话,初不讨厌这样的小村子,也不讨厌这样的世界,因为无论怎么样,这里总比使徒荒原要好得多。 而且,她还挺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的。 “初。”曼恩笑着转过身来对着初挥着手,他身边的男人脸上也带着满意的微笑,看起来应该是谈妥了生意,准备叫她去收货了。 “来了。”初淡淡地应了一声,跳下了马车,当然,旁人并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尚带着一些夏天余热的秋天的午后,初和曼恩在马卡洛夫村的田地里带走了一车的土薯,用曼恩的话来说,这花了他整整一枚大银币的钱。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带着满身泥土,也带着满车的货物。 他们会继续往西边走,而曼恩也答应了村里的孩子们,他会带着西边的货物回来。 他秉承着他父亲的话,商人是将世界连通起来的人,因为他们永远行走在路上。 ------------ 第一百二十五章:很多商人都曾靠战争起家 也许是因为进到了第一批货,曼恩有一点激动,在离开马卡洛夫村庄的时候一晚上没睡好。他计算着这一趟能赚到的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说这趟能赚三倍,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赚到两枚大银币,直接就把马车的钱赚回来。 西边总是很缺食物,因为那边荒地很难种植,而且总会有野兽从最西边的荒原那边攻来侵扰人类的土地。 所以只要敢冒险,每年的秋天来这里都能赚到不少的钱。 曼恩一夜没睡,初自然也不需要休息,事实上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了,他们点亮了马车上的油灯,趁着夜色赶了一夜的路。 直到他们走出了环绕着马卡洛夫村的山林,来到了西边的原野里。原野上很空旷,一望无垠,只有小路的两旁偶尔会立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木制路牌为行人们指明方向。 风卷着两边的草地使得草屑纷飞,在蒙蒙亮起的天空下,草原里的小路上,显得有些渺小的马车独自行进着。 “初。”这时曼恩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看那。” 他指着的地方,天空亮起,云层环绕,阳光穿过迷雾,落入人间。 曾经有一个吟游诗人说过,黎明时分的破晓,就像是神创世之时天空亮起的第一道光。 世间被阳光照亮,草地被阳光照亮,纷飞的草屑里马车也被阳光照亮。 马车上初抬起了头来,看向那黎明的光。 “真美不是吗?”曼恩笑着说道,在无边的原野上那光辉如此夺目。 但是初用恶感知到的景色和曼恩看到的有些不同。 恶有些害怕那过于耀眼的光辉,所以在初的眼里,阳光的黯然失色,扭曲着的恶退缩着,想要遮蔽她的眼睛。 但是初还是淡笑了一下,点头说道:“嗯,很美。” 因为她能够想象的到那是一副再怎么样的景象。 曼恩站了起来,提起了马车上的油灯,对着还没有被阳光彻底照亮的前路,张开了双手,颇为豪迈地说道。 “初再快一些,金币可不等人。” 初看了一眼这个突然豪气大发的男孩,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了,你可别摔下去了。” 说着,甩动了手里的缰绳。 拉着马车的黑马嘶鸣了一声,张开了四蹄奔跑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马似乎很有力,一匹马就可以拉着满载着货物的马车奔跑。 猛然加快的速度让耳边的风声一紧,马匹的鬃毛飞扬,迎面吹来的风里,传来了少年的惊呼声。 “哇啊啊啊!初,慢一点,慢一点!” 因为加快了速度,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穿过了西边最外围的原野,靠近了西边的城市,路上也渐渐有了行人。 时间也不早了,在抵达了一个小聚集地之后,两人准备停下来休息。 随着马匹的哼声,马车停住。 曼恩颤颤巍巍地扶着扶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肚子,要不是因为他没吃过什么东西,他现在应该已经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这一路跑来的马车实在是颠得厉害,让他有一种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的感觉。 不过初倒是显得神清气爽,她还挺喜欢这种疾驰的感觉得,事实上如果让她自己来跑这段路的话会更快一些,嗯,可能不止一些,但是那样曼恩这幅小身板应该受不了。 初拍了拍曼恩的肩膀,然后随意地找了一片空地坐了下来。 附近还有很多人,这里是一个小聚集地,路过的旅行者和商人都会在这里落脚。 周边搭建着许多帐篷,人们各自坐在各自的篝火边,有的相互闲聊,有的默不作声。 曼恩休息了好一阵,才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了一片干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至于初,几天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初不用吃东西。 另一个篝火边,两个人正聊着天。 “你们这批货要运到哪里去?”听说话的声音和内容,他们应该是两个商人。 曼恩侧过了耳朵装作不在意的听着,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有着商人的所有秉性。就和每一个商人一样,他喜欢偷听小道消息。 “卡斯特洛尔。”被问的商人没有避讳太多,毕竟只是说说自己的目的地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是要运到前线去呢。” 提问的人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最近有很多人都去了那里。” “前线?”要去卡斯特洛尔的商人愣了一下。 “是啊。”搭话的人往篝火里丢了一根柴火说道。 “今年的西边来的兽潮比往年都要大,那些野兽没有吃的,只能到东边来找食物。为了抵御兽潮,王国派了一支军队驻扎在最西边的希斯卡玛城。于是就有不要命的家伙以为那是商机,带着货物往那里去了。” “还真是不要命。”商人瞥了一下嘴巴。 “在前线能有什么商机,也不怕被兽群给吃了。” “在我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因为这里离王国的中心太远,所以军队的补给经常会跟不上,那些家伙带着补给品去卖给军队,说不定还真能赚上一大笔。” “那和我也没关系。”并不准备去前线的商人无奈地摊了一下自己的手:“我运的货物也不是什么补给品。” ······ “咔嚓。”曼恩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篝火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原野上零零星星的篝火与天空之中的行星相映着,这也算是这条商路上一个特殊的风景了。 “你在想什么?”初看向曼恩问道。 并不怎么动听的恶的声音在曼恩的耳边响起。 男孩咽下了自己嘴里的干粮,认真地对初说道。 “初,我们去前线吧。” 如果能够把货物卖给军队,肯定会比带到城市里卖给平民来的要快的多,那么在秋天结束之前他们起码能够走两趟货物,赚到的钱也会成倍增加。 “可以。”初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去哪里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那。”曼恩讪笑了一下,有些怯怯地问道。 “你可以保证我不被兽群吃掉的吧?” “当然。” 初随手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握在了手里。 等她再摊开手的时候,石子已经变成了粉末,渐渐散在了风里。 曼恩咽了一口唾沫,他想也许他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初和那些野兽到底那个比较危险。 ------------ 第一百二十六章:商人不能做赔本买卖 王国西边希斯玛卡城,这里作为最西侧的城市,与大陆最西侧的荒芜之地链接在一起。在那荒芜之地里有着无数的野兽,他们相互残杀以为食物。 而在恶劣的环境里,这些野兽也发生的异变。它们有着比寻常野兽更加庞大的身体,更加巨大的力量,甚至是更加聪慧的头脑。它们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也因此更加嗜血凶残,它们为了生存不惜一切。 每一年的秋天是人类丰收的季节,却也是荒芜之地最为荒芜之时,这时的荒芜之地已经结束的近一年的厮杀,留下来的野兽们都是群落里最为凶狠的个体,群落之间的厮杀已经不能在满足它们,这时它们就会共同做出一个决定,走出荒原猎杀人类。 这种猎杀会一直持续到秋天结束,冬天到来,野兽们才会退回荒原休养生息。等到新的一年的春天,新的生命诞生时它们就又会相互撕咬,形成一种循环。 在荒芜之地只有最凶残的野兽才能够存活,每一只能够成年的野兽几乎都是伤痕累累。 而每年秋天兽群的袭击,也被人们称为兽潮。 王国126年,今年的兽潮比往年任何一年的都要大,兽潮中的野兽也比往年任何一年的都要凶猛。 即使王国有所先见地在希斯卡玛增派了军队,一场兽潮的防御战也异常艰难。 冷风瑟瑟的城墙上,兵戈之声纷乱不止。 身着王国铠甲的士兵手握长矛和盾牌站在城头抵御着攀上城墙的野兽。 弓箭手拉弓搭箭瞄准着天空中飞过的巨鹰,额头上留着冷汗。 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的鲜血流淌在城墙上,有的已经干涸,在城墙的石板附上了一层红褐色。 “啊!!”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士兵被一只跳上了城墙的巨猿抓起,丢下了城墙,落进了城下的兽群里,被野兽的浪潮淹没,很快就再也看不到踪影。 “杀了它!!”后面跟来的士兵举着长矛和盾牌冲在了巨猿的身上。 锋利的长矛刺入了巨猿的身体,止不住的黑红色的血顺着长矛流淌,流入了士兵的双手。 “斯!”巨猿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大口仰天怒吼了一声,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力气再做反抗,从城墙上摔落。 城墙上到处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一幕,无时无刻不在有人和野兽死去。 终于,在这种厮杀持续了许久之后,兽群里的传来了一声咆哮,兽群退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希斯卡玛城的城墙上,士兵们站在血泊里,喘息着,颤抖着握着长矛,看着兽群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影,疲惫不堪的士兵甚至没有力气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便瘫坐在地上。 这并不是兽群的全部,每个人都明白,这只是小波的兽群袭击而已,但只是如此就已经让他们有些难以支撑了。 “当。” 一柄剑被伫在地上,一个身着着厚重铠甲的魁梧男人喘息着坐在满是鲜血的城墙边。 “大人,秋天什么时候结束,我有点撑不住了。”男人的身边,一个士兵靠坐着,脸上带着没有擦去的血迹,无力地小声问道。 远处是如血色的残阳,城头残破不堪,零零散散的人整理战场。 在这里的每一天几乎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不能退缩。”被士兵称为大人的男人压下眼睛,沉声说道,即使他的胸口也沉重地起伏着。 “与那些野**战,你一旦退缩了它们就会变得更加凶猛。” “王国的支援很快就会来,秋天也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必须镇守住这里,这是我们对王国的誓言。” 说完,男人握着自己的长剑,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呵。”士兵苦笑了一下,仰了仰自己的脖子:“誓言啊。” 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 最近的希斯玛卡来了很多商人,他们带着食物,带着水源,带着衣服和棉布,他们将这些商品卖给军队,军队几乎都会购买,因为这里地处偏远,王国对于军队的补给十分有限。 不过除了军队以外,希斯玛卡附近还有别的人在挨饿受冻,他们是这附近原本的居民。兽群的来袭让他们本来就并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而他们也不能和商人购买什么货物。 原因也很简单,商人是要牟利的,他们从遥远的地方运到这里的货物价格都很高,无论是食物还是水和衣服。 马车车轮碾过的声音在路上响起,这段时间希斯玛卡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了,大概又是哪个商人来了吧。 初赶着马车,看了看两旁的房屋,这里是一个小村庄,他们赶了一个月的路,曼恩说这里已经是希斯玛卡城的管辖地了,在往前走一两天应该就能抵达前线了。 “初,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好了。”曼恩从马车里探了出头来。 这几天的晚上他总能听到野兽的咆哮声,这让他有一点不敢住在野外,和群体住在一起多少会让人多一些安全感。 “嗯。”初点了点头,停住了马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拿着马匹的缰绳随手绑在了路边的一个栅栏上。 曼恩也跳下了马车,靠在马车的货箱边打了个哈欠。 他看了看村子,考虑着要不要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至于住,他们晚上会住在马车上,毕竟要看着货物。 这时曼恩却看了一个不大地人影向着马车走来。等到人影走近的时候,他借着还未完全落下的阳光看清了对方。 那是一个小姑娘,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不少,大概只有四五岁。 有些寒冷的深秋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而且模样很瘦弱,看起来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胆怯,手里紧紧地抓着什么,站在曼恩的面前小声地说道。 “你们是来卖食物的吗?” “嗯······”曼恩微微皱起了眉头,应了一声。 他很敏锐,隐约已经猜到了女孩要说什么。 她大概是来买食物的,而且她应该买不起。 说实话,他是一个商人,并不喜欢遇到这样的事。 “那请问,多少钱能够卖给我一些呢?” 女孩看到曼恩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嘴巴,眼睛微微湿润,她可能也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勉力地小声说道。 “一点就可以了。” 曼恩抱着手靠在马车上,看了一眼女孩的紧握着手,半响,叹了口气。 “一铜币一个,拿了就走,别被别人看见。” 他对钱很敏感,这点是不可否认的,只是看了一眼手,他就已经猜到了女孩的手里有多少钱。 曼恩转过身,在马车的货箱里找了一个比较大的土薯,抛给了女孩。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的接住了土薯,这几天无论是什么商人,最便宜的食物也要六个铜币,她家根本买不起。 女孩拿着手里的土薯,呆了一会儿,曼恩则是像抢一样地拿过了她手里的钱,然后粗暴地把她推开到了一边,就像是拒绝了她一样地说道。 “走吧。” 他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他一铜币把自己的货物卖给了女孩,不然所有人都来买,他岂不是要亏死。 女孩呆呆地站在路边,过了一会儿,她呜咽了一声,强忍着眼泪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对着曼恩深深鞠躬说道。 “谢谢,谢谢你。” 曼恩没有再对女孩说任何话,直到女孩道完谢离开,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向村子。 看来今天还是只能吃干粮了,这村子也不像是能有什么食物的样子。 另一边,初绑完马回来刚好看到了曼恩把土薯卖给女孩的一幕。 “曼恩,我们进货的时候是四铜币一个······” “啊啊我知道!”曼恩红着脸大声打断了初的话,然后无奈地撇过了眼睛看向一边,嘟囔着说道。 “她那样子再不吃东西就该饿死了,我能怎么办。” ------------ 第一百二十七章:异世界的小孩都很早熟 空气中掺杂着晨露的味道,湿润,带着一点点凉意,驱散着人们早晨的睡意。 马车上,曼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睡马车,木板冷硬得厉害,害得他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会有点腰疼。 在曼恩醒来的同一时间,初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用那昏暗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又低下了头来。 昨晚过得并不太平,有几个人似乎想要来偷他们的货物,不过都被初给吓跑了。 当然,初并没有正面出现,她只是用自己的气息将那些人给逼走了而已。 她是由恶造就的使者,她的气息对于除了召唤者之外的所有生命来说都有极大的威慑力。 初感知着周边的事物,她能够感觉得到,随着他们越向西走,附着在事物上的恶就愈加浓重。 虽然理论上来说她是一个恶徒,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身上的恶都有一些躁动。 “初,准备一下就出发吧。”曼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一边又拿出了一块干粮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对初说道。 “我们要尽快赶到前线才好,争取在秋天结束之前再运一次货物。” “嗯。”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走下马车解开了绑在马匹的缰绳。 就在初和曼恩准备离开村庄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又走了过来。 曼恩认得走来的人,她是昨天那个让他做了亏本生意的女孩。 要知道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每一次的亏本生意都是一次耻辱,他可不会在同样的地方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喂。”曼恩坐在马车上盘着腿,对着不远处的女孩叫道。 “今天可没有一枚铜币的土薯卖给你。” “我,我知道。”女孩还是显得怯生生地,不过起码她看起来不像是昨天那样虚弱了。 她的双手放在身后,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马车的前面,伸出手将一个东西递给了曼恩。 “我来,是想把这个送给你。” “嗯?”曼恩低下眼睛看向了女孩递过来的东西,她的手里是一条手链,很普通的手链,用一些带着一点色彩的石头串在一起,打磨的粗糙估计戴起来还会有一些扎手。 曼恩怔了一会,才弯下身,拿过了手链。 “昨天,真的很谢谢你。”女孩红着脸说道。 接着,她踮起了脚尖,在曼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捧住了他的脸颊,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亲完,女孩就匆匆地跑开了,只留下曼恩捂着脸傻愣愣地坐在那里。 初牵着马车的缰绳,淡淡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耸了耸肩膀。 怎么说呢,年轻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直等到上路的上时候,曼恩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在颠簸的马车上拿出了女孩送他的那条手链,举在自己的面前。 “初,你说这个值不值三个铜币?”男孩这样问道,本来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币来衡量。 但是此时,眼前的这个东西却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估算价格。 “你说呢?”初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大概。”曼恩看着对着阳光的手链,说道:“值吧。” 至少,女孩的谢意他确实的收到了,他也是第一次明白了原来被人感谢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哼。”想到这里,曼恩突然轻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没吃完的一小块干粮丢进了嘴里,仔细地将手链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果然是有一些扎手的,还有一点沉。 不过,这不就是他想成为商人的目的之一吗,结识不同的人,经历有趣的事。 曼恩吃着干粮,把双手枕在了脑后,背靠在马车上抱怨道。 “初,我想吃肉。” 连续吃了好几天的干粮,他的嘴巴都已经快要忘记其他的味道了。 “当时不是你自己嫌贵没买的吗?”初淡淡地说道。 “我现在后悔了。”曼恩理直气壮地说道,眯着自己的眼睛。 同样的,他现在也更加期待了,对于之后的旅途,他们还有一整片大陆要游历呢。 ······ 希斯卡玛城的地理位置很特别,它连接着荒芜之地和人类的王国,但同时它也将两地隔开。 它处在一片山脉之间,四周都是高耸得难以攀爬的岩石山峰。 对于人类来说想要从王国进入荒芜之地的话就必须经过希斯卡玛城,否则就要再绕一倍的路。 但是对于兽群来说它们想要从荒芜之地进入王国,其实并不止希斯卡玛城这一条路,毕竟有的野兽完全可以翻越山峰。 虽然那些弑杀的野兽一般都会选择从正面进攻,但是想要尽可能的防止兽群进入王国,驻扎在希斯卡玛的军队除了守护城墙之外,就必须同时巡视周边的山道。 可即使如此依旧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进入王国为祸。 希斯卡玛城外的一条山间小路上,一队王国士兵正巡视着这条城后的道路。 如果有兽群通过山道进入王国就很可能会经过这附近,这队士兵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漏网之鱼处理掉。 “这个狗屎一样的秋天。” 道路上,一个士兵蹲在了路边,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水壶喝了一口骂道。 不得不承认,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秋天确实并不好过。 “起来了。”另一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一个点要看呢。” “知道了。”蹲在地上的士兵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士兵们准备动身,可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山路的乱石里有一些东西已经盯上了他们,他们已经从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嗬······”一块岩石的背后,一只灰黑色的巨狼蹲伏着身子,它展露着獠牙,黑色的毛发与岩石的阴影几乎融成一体。竖立的兽瞳紧紧地盯着那队士兵,喉咙里发着低闷的吼声。 随着它的声音传开,山道旁的乱石之后,一只又一只的野狼露出了身影。 。m. ------------ 第一百二十八章:狼肉不好吃,大家都这么说 应该是进入了山脉地区,地面虽然依旧平坦,但是地上的碎石子显然变得多了起来,马车更加颠簸了。 曼恩盘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张和他的上半身差不多的地图,歪着头看着。 “嗯······沿着这条路再走四五个小时,应该就是希斯卡玛了。” 他指着面前的道路说道。 “嗯。”初应了一声,无神地眼睛看向前路。 突然,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对曼恩问道:“我们是沿路直走吗?” “是啊。”曼恩收起地图,疑惑地看向初。 “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初沉吟了一下,就松开了眉头:“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 她依旧没有开口,但是她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入曼恩的耳朵里。 曼恩看着初出神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什么想法,伸出了一只手指,戳了戳初的嘴角。 凉凉的软软的。 ······ 马车上沉默了一阵,初挑了挑眉头,淡淡地问道。 “你干什么?” 曼恩不解地看着初的嘴巴:“我在想为什么你不用动嘴巴就能说话。” 初横过眼睛,看了一眼男孩好奇的样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我和你们不同,毕竟我不是人类。” 说到这,男孩的兴致更高了,止不住地幻想起了初的来历。 “那你在成为使者之前是什么,异族,妖兽还是向圣约里那样是神明的天使,或者是撒旦的恶魔?” 所以说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小孩都很麻烦,特别是曼恩这样充满好奇心的男孩。 但是谁让他是召唤者呢,初只能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 “都不是,我在成为使者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哈啊。”曼恩放下了自己的手,显然对初的这个平淡的回答有一点失望。 初赶着马车,她并没有在意曼恩的失望,事实上她的故事本就该是让人失望的,她只是一个从尸体里诞生的扭曲的恶徒罢了。 曼恩还准备问一些什么,但是这时路前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纷乱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却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向着他们的马车前面飞来,摔在了地上。 “砰!”一片烟尘卷起。 “咳啊。” 摔在马车前的人咳出了一口鲜血,他穿着一身铠甲,看铠甲的样式,他应该是一个王国士兵。 曼恩又看向那士兵飞来的方向,看到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群士兵正在与一群巨狼交战,之所以说是巨狼,是因为那些野狼都大的异常。它们每一只都有近两米高,三四米长的身躯,这比曼恩印象中的野狼要大一倍不止。 很久以前曼恩就听说过西边的野兽的故事,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 看着那些巨大的,在人群之间扑咬的野兽,他一瞬间乱了分寸,退靠在了马车上,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而这也就是初之前皱起眉头的原因,她提前感知到了这些,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倒不算是什么麻烦,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摔在马车前的士兵终于狼狈地站起了起来,他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伫着长矛回头看向了初和曼恩。 看到两人的时候他愣了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路人。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举着盾牌和长矛面向巨狼的方向,挡在了两人的面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吃力地说道。 “前面很危险,你们尽快离开,我们王国士兵会解决问题。” 虽然他这样说着,但是战场中的样子却不像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住的样子。 那些巨狼横冲直撞,遇见人就扑上去撕咬,根本就不是这几十人的士兵小队可以抵挡得住的。 路边倒着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士兵的尸体,刺目的血红色沾染着地面上的灰尘。 “呜!!!”一只巨狼看向了三人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嚎叫,撞开了士兵们的防线冲了过来。 “尽快离开!” 挡在马车前的士兵大吼了一句,然后向着扑来的巨狼冲去。 “初。”曼恩面色发白地看向自己身边平静的初问道:“我们怎么办?”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厮杀的景象,鲜血和尸体都对他有着巨大的冲击力,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这让他很难受。 用缰绳控制着马车前不安地想要逃走的马匹,初简单的评估了一下眼前巨狼的体型,扭过头来看向曼恩。 “你不是说晚上想吃肉吗?” “啊?”曼恩呆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初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 “虽然狼肉不怎么好吃就是了。”初说着,站起了身跳下马车,看着狼群活动了一下脖子。 下一刻,初消失在了曼恩的眼里。 士兵看着已经扑到了他面前的巨狼,他们之间近在咫尺,他能够看得见这头野兽嘴里森白的沾着血迹的牙齿,也能够闻得到它嘴中那刺鼻的腥臭味。 这只野兽向他展露了獠牙,就像是在狞笑一样地张开了那血色的巨口。 士兵举起长矛刺了上去,他知道自己的长矛应该刺不穿这野兽的肌肉,更不可能杀死它,但是他还是刺了上去。 他可是对身后的平民说过的,王国士兵会解决问题。 那恶臭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士兵的眼神渐渐恍惚。 我应该就要死在这里吧,他想到,多少有一些不甘心啊。 但就在巨狼的巨口要咬下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士兵的眼里。 一只可以说是白嫩的拳头打在了巨狼的侧脸上。 时间像是都慢了下来,巨狼的面孔在士兵的眼中慢慢扭曲,它的尖牙断裂飞出,猩红色的舌头半吐在外面,锐利凶残的眼睛里带着茫然。 “砰!” 一声巨大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空气中卷起了一片气浪,士兵被卷飞到了一旁。 他的眼里,时间回复了正常,巨狼巨大的身躯旋转着倒飞了出去。 而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一个少女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商人助手一样的服饰,黑色的短发随风卷动着。 她摆着一个挥拳的姿势,一双无神的黑色眼睛缓缓抬起。 王国126年,驾着黑马的商人和他的助手,第一次出现了人们的眼里。 ------------ 请一个假 最近感觉剧情需要调整,所以想要请两天的假整理一下思路,后天会恢复更新,对不起大家啦,笑哭。 ------------ 第一百二十九章:要学会善用自己的权利 “砰!” 巨大的野兽的身体撞在了路边的岩石上,摔落到了地面,暗红色的血液随着一些浑浊的物质从它扭曲的头颅中流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纷乱的场面陷入了一时的寂静,无论是人还是狼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马车前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上。 “呼。” 气浪卷起的烟尘散去,缓缓地露出了那个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浅棕色的旅行装。她的模样很美,说不清是俊美还是柔美,只是一种单纯的让人觉得想要赞叹的美,可惜这种美感却被她脸上的一道刀疤给打破了。那是一条贯穿左眼的刀疤,看起来狰狞而又丑陋。 这个少女抬起了她那双无神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还有野兽,就像是一个精致却又留有缺憾的人偶。 “所以。”初张开了嘴巴做出模仿着说话的样子,对着王国士兵们说道。 “你们需要帮忙吗?” “吼······”狼群察觉到了初身上传来的危险的气息,虽然这个时候它们感觉到的还不明显,但是它们还是发出了低吼声,同时缓慢地向着初逼近了过来。 当面对强大的猎物的时候,狼群就会聚集在一起一同发起进攻,这使得它们可以狩猎体型比它们大得多的猎物。这一个特性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同样适用,即使是比它们强大许多的野兽也不敢轻易地向它们发出挑衅。 “小心。”一个王国士兵拿着自己的武器吃力地对初说道:“这些野兽比普通的野兽强很多。” 不过这一点即使他不说初也看的出来,这些野狼的体型起码是普通野狼的两倍有余。 初看着靠近的野狼,缓缓站直了身子。 而野狼也已经逼近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内。 数条巨狼绷紧了后腿,微伏在地上,发出了低沉的咆哮。紧接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们猛然向初发起了冲锋,扑咬了上去。 巨狼的眼里带着野兽特有的嗜血的凶光,面容狰狞,森白的牙齿暴露在外面,凶戾的气息随着它们的毛发在风里翻卷不休。 初看着扑来想要杀死她的巨狼,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熟悉感,那种将要相互厮杀的熟悉感。 她恢复了记忆之后,那段在荒原里杀戮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她几乎感觉自己记得每一个细节。 而一些原本通过麻木和自我封闭来忘掉的东西,也随着这份记忆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就像是现在,眼前的巨狼对她展露出来的獠牙,成功地激起了她压在心底的那份凶性。 是啊,她终归是杀了太多的东西,已然杀生成性了。 初黑色的瞳孔里微微闪烁起了红色的光芒,右腿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身子,双手收据在腰间。 巨狼已然近在咫尺,初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它们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还有扑咬时每一次肌肉的颤动。 “呼!” 黑色的雾气在初虚握的手中一卷,一把长刀出现。 她举起了泛红的眼睛看向巨狼,此时的这双眼睛里不再无神,而是满是凶意。 初的手无声地握在了刀柄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她毕竟是从那片荒原里走出来的使者。 她的脚下仿佛是有鲜血在向外蔓延,她的身后似乎是一片尸山血海,四周的一切都为这股气息感到战栗,包括王国士兵和曼恩。 曼恩感觉自己就像是浑身冻僵了一样,在这股气息的影响下一动也不能动,就连呼吸和血液都凝固了下来。 他有些惊恐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此时的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使者的力量。 就算是地狱中的恶魔也不过如此。 马车前的马匹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四周的王国士兵手脚颤抖,忍不住地想要丢下武器。 而初面前的巨狼还停留在半空中,它们的眼里已经再无凶意,它们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初手中的长刀抽出了一截,与刀柄一样纯黑色的刀刃黯淡无光。 没有一点分神的机会,刀刃一闪而过,初出现在了狼群的背后。经历过五次任务的她早已经有了质的改变,即使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她的身体素质也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类的二十倍。 初收起了手里的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是连声音都会被吸进着那漆黑的长刀里一般。 “噗呲。”血液溅出的声音响起,初身后的狼群身上破开了整齐划一的伤口,都是一刀毙命。 狼群几乎同时摔倒在地上,乱石之间的道路上一片寂静。 直到初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渐渐散去,她看向不敢靠近的王国士兵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控了。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曼恩那有些恐慌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散去了手里的刀。 ······ 野兽的危机过去,王国士兵的小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但是初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们不敢找初搭话,只能向曼恩表达了感谢并且询问了一些问题。 得知了他们是来这边交易的商人的时候,士兵们的脸色有一些怪异。 如今的希斯卡玛到处都是野兽,他们终归是不能理解商人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行为的。 不过考虑到曼恩的身边有初这样一个强大的冒险者之后,他们也就释然了。而初那种凭空变出刀刃方式,也只是被他们当做了一种冒险者的能力而已。 士兵的队长挽留曼恩和他们一起吃晚餐,并表示明天他们会带两人去希斯卡玛城。 夜晚有一些冷,士兵的营地里点着几处篝火。 如曼恩所愿,今晚确实是吃肉了,但不是狼肉,而是士兵们随身携带的肉干。至于野狼的尸体,士兵说这些荒芜之地出来的野兽大多数都不适合食用。不好吃是一点,有一些甚至会带有一些毒性。 晚风在耳边作响,篝火里的火焰摇动着,时不时地溅出几颗火星。 曼恩正在和士兵交谈,初独自坐在一个偏僻的营地篝火旁。 她看着跳动的火焰又想起了下午曼恩那恐慌的眼神,果然,她已经偏离了本身作为人的人性太远了。 四周没有人敢靠近,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和她保持着距离。 可这时,初却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虽然知道你不需要,但是这肉干还是蛮好吃的。”曼恩拿着一片肉干,笑着递到了初的面前。 坐在火边的初愣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男孩。 “你不怕我吗?” 她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一开始是有一点。”曼恩笑着抓了抓头,然后在叹了口气在初的身边坐了下来。 “但是,你是我的使者不是吗?” 篝火作响,迸射着一些零星的火星,微红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边的人的脸庞。 初接过了曼恩手里的肉干,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怎么样?”曼恩笑了一下问道。 “一般。”初淡淡地回答。 篝火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久,曼恩才看着火焰,开口说道。 “初,可以给我说说你的事吗?” 初说过自己从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神的天使,也不是撒旦的恶魔。所以他想要知道使者的故事,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所谓的使者。 作为召唤者,他有这个权利。 。m. ------------ 第一百三十章:这会是一个有一些恐怖的故事 篝火映照着营地旁乱石的影子,地面的光影有一些斑驳,随着火焰的跳动晃动着。 初面对着火焰可惜她却感觉不到火焰的温暖,或许就算是把手放进火里,她也感觉不到什么吧。 她保持着沉默,在曼恩提出想要让她讲述她的从前之后。 “不行吗?”曼恩的脸上带着一些遗憾的微笑,但是也没有执着地追问。 “你听不了。”初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就像是夜枭低鸣。 曼恩没有明白初的意思,为什么会听不了呢,他转过头来看向初,正准备说什么。 可接着,他看到初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一个冰凉的触感从他的额头上传来。 曼恩呆了呆,还没有反应过来初要做什么,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暗,似乎是陷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等他再一次能看清周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片荒原里,天空和地面都是血色的。 他抬起眼睛看向这片荒野,然后,失神地愣在原地。 四周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散落一地,鲜血将地面浸没。 倒在地上的尸体里,有的是人,有的是他没见过的生物。他们的死相各异,带着或是狰狞或是恐惧的面容。 他们是如此不甘,每一个都圆睁着自己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低压的天空。 空气里带着血腥味,很难浓重,就好像是空气被鲜血浸泡过一样,变得粘稠而又沉重。 尸体有多少,曼恩数不清楚,他只知道尸体眼神到了他目光可及的尽头,数量成千上万。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脸色苍白额头上流着虚汗,那些地上的尸体都好像是在对着他狞笑,而他孤立无援。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尸体,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景象,这里,似乎就是所谓的地狱。 这时,他看到了尸体的中央有一个人影,漆黑的人影,手里提着漆黑的长刀,刀刃滴落着粘稠的血迹。 人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回过了头来。 那是初,曼恩认得出初的样子,但又不是初,因为她的气息是那样陌生,在压抑的黑色里,隐藏着无尽的暴虐和凶戾。 终于曼恩承受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他眼前的世界又暗了下来。 “啊!” 现实的世界里,篝火边的曼恩惊呼了一声,手脚撑在地上,坐着向后退开了几步,直到靠在了一块岩石的旁边。 “呼,呼,呼。”曼恩流着汗,有些沉重地喘息着。 四周依旧安静,篝火发出微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所幸他惊呼的声音不算大,并没有把营地里其他的人引来。 初看着曼恩受到惊吓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些歉意的神色,轻声说道。 “抱歉。” 也是因此她才会说曼恩听不了,她给曼恩看得一幕只是她从前在使徒荒原的一幕经历而已。 那是荒原的杀戮刚刚开始不久的时候,大概只开始了几年的时间,那时的她深陷在杀戮里,人性已然扭曲,心中满是暴虐和凶残。 初不再说话,坐在火边闭上了眼睛,像是准备休息了。 曼恩靠在石头边喘息着,寂静的夜晚,干燥的没有鲜血的地面都在告诉着他刚才他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 但他还是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男孩复杂地看着坐在火边的使者,他明白了为什么初会对他说他听不了她的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去回想自己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 初站在那片尸体里做什么,那些人都是她杀死的吗,那又到底是为什么她要杀死他们。 他有太多的疑问,却又无法再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初经历的事,他连一幕都承受不了,更不要提帮忙分担了。 火边,只留下了篝火炙烤的声音。好久,男孩浅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初说道。 “初,有一天,我会听你讲完所有的事的。” 初微微地睁开了她的眼睛,在火焰的映照下,黑色的眼睛里空洞无神,只有孤独的火焰无声的跃动着。 初没有回答曼恩,事实上她能给他讲述的也只有那片荒原,尸体和鲜血而已。她讲述不了希尔曼,讲述不了樱子,讲述不了机器人,也讲述不了劳伦斯。 因为她已经带走了他们的罪恶,并且已经归还了他们送与她的东西,他们已经是无罪之人与她也再无牵连,他们的故事已经不属于她了。 “睡吧。”初慢慢地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明天还要赶路呢。” 曼恩看了初一会儿,点了点头应道:“嗯。” 他在火边躺了下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是初用恶凝聚而成的。 今天晚上确实是有一些冷了。 曼恩缩了缩自己的身子,躺在斗篷里安然睡去。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惧怕初的理由吧,他相信初不是一个恶徒。 第二天,营地里的士兵们早早的起来,他们带着曼恩和初向着希斯卡玛城进发。 乱石之间的道路很宽阔,澄澈无云的天空似乎很遥远,西边的景色总是这样带着粗矿的美,却又很危险。 直到他们见到了希斯卡玛城,这座山峰之间的堡垒。 高耸的城墙几乎是要没入云层里让人仰望不到高处的城顶,巨大的城门占据着山路,让站在城前的人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渺小。 士兵们在做了通传之后,城门缓缓打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队伍里的士兵们通传完他们经历的事情之后,城中的士兵也总是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初。当然,初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曼恩好奇的打量着城中的样子,到处都是路过的士兵和营地。他的眼里满是新意,一切都如他期待中的样子,有着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他们一路向着城中走去,听士兵说似乎是城主要见他们,这让曼恩更加期待了,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 第一百三十一章:委托金要另外支付 城主住在位于希斯卡玛西侧的一座堡垒里,在紧靠着荒芜之地的城市里,城主居住的地方并不像其他城市的城主府那样舒适,反而更加像是一个军事驻地。 初和曼恩在士兵的带领走进入了堡垒,堡垒里的两旁点着火把,可就算是这样也显得走廊有些阴暗。直到他们走进了一个大厅里,四周才亮了起来,一个人正坐在大厅中的座椅上等待着他们。 在进入希斯卡玛城的时候,与曼恩和初同行的士兵就已经将狼群的事情通报了上去,城主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提出了要见他们的事,他有一些事要和他们谈。 士兵将两人带到之后就躬身退出了大厅,曼恩这才有机会好好地观察大厅上的人。这位城主看起来大约有三十岁左右,不过下巴上留着胡渣和有些消瘦的面庞让他看起来老了很多,不过他的身材却很魁梧高大。 与曼恩印象中不同的是,此时这位大厅上的城主正穿着铠甲,腰间甚至还带着佩剑。这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城主,更像是一个将领。 “欢迎你们来自远方的朋友。” 城主并没有在意曼恩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张开了是双手说道,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就像是边疆战鼓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做希斯卡玛,是这座城市的领主。” 曼恩愣一下,希斯卡玛,这个名字和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 似乎是看穿了曼恩的心思,坐在座位上的希斯卡玛温和地笑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疑惑孩子,我的名字确实和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或者说我的家族世代的名字都和这座城市一样。因为我的先祖曾在数百年前向王国的国王宣誓,会世代镇守这座城市,用我们的生命。所以我的家族被赋予了这座城市的名字,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驻守在这里,从未离开。” 以希斯卡玛的年纪称呼曼恩为孩子确实也不为过,他的岁数估计已经快要和曼恩的父亲一样大了。 听到这些曼恩愣了一下,世代镇守在这里那岂不是哪里都不能去,如果是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誓言的,只能待在一个地方过完自己的一生实在是太无趣了。 希斯卡玛看着这曼恩的神色就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继续笑着说道。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孩子,你很有冒险精神,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大陆上远行。” “当然。”曼恩咧嘴一笑,他对这个城主的印象还不错。 与曼恩聊完,希斯卡玛又看向了曼恩身边的初,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初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息,斟酌了一下之后才说道。 “你就是那位杀狼的冒险者吧。” 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为我的士兵再一次表示向你表示感谢,你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的家人也会对你感恩戴德。” 希斯卡玛缓缓地将右手搭在胸前,向初弯下了一些身子。 说完,他抬起身来看向初,眼里带着并不掩饰的赞美之色:“你是一个美丽强大的人,如果我有孩子我或许会为他向你提出婚约。” “很抱歉。”初张开了嘴巴,在与曼恩以外的人说话的时候,她都会模仿嘴型。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只能拒绝。” “哈哈,那可真是遗憾。”希斯卡玛爽朗的笑了几声,初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但是至少目前看来,她没有那些人身上的怪脾气。 这让希斯卡玛有些庆幸,至少这样能让他之后更好提出他的请求。 是的,他见两人是有目的的,他很惭愧不能带着单纯的感谢接见两人,但是现在确实是一个非常时期。 闲聊之后,他也要准备进入正题了。 “听我的士兵说,你们两位是从东边来的商人是吗?”希斯卡玛对着曼恩和初说道。 “是的。”曼恩的眼睛一亮,他知道现在是一个推销自己商品的好机会。 “我们听说你们物资紧缺,所以带来一些食物过来。” “我们这里地处偏远,王国的补给确实不够及时。”希斯卡玛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曼恩的话,食物也确实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不知道你们带了多少食物?” 说道这里曼恩的脸色红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头,他本来只是打算卖给这座城市的军需官的,没想到能直接和城主见面。 这样的场合下,他那一马车的货物确实有一些不起眼。 “嘿嘿。”曼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说道:“我们就带了这些。” “嗯?”希斯卡玛愣了一下,他的士兵倒确实没有和他说过这个小商人是带着多少人来的:“一个商团吗?” “咳,不,不是。”曼恩更加尴尬了,干咳了一声。 “一个商队?”希斯卡玛考虑了一下又问道。 “稍微,再少一些。”曼恩抬着眉头说道:“我们,带了一个马车。” ······ 大厅里,希斯卡玛的脸色有一些微妙,一辆马车,这大概是他谈过的最小的生意了。 半响,他有些哭笑不得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枚金币,说道。 “在战争期间每一点食物都是很珍贵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收购这些食物。” 曼恩看到这位城主手里的金币的时候眼见瞬间亮起了商人特有的光芒,连连点头说道。 “哦,当然,我十分愿意向你需提供在这些珍贵的食物城主大人。” 听着他这些肉麻的话,站在一边的初瞥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不愧是名为贪婪的罪恶,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展现出奸商的风范了。 希斯卡玛点了点头,从在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曼恩。 这时初才发现他的腿脚似乎有一些不灵便,应该是受了什么伤,而且是近期内的伤势,还没有养好。 希斯卡玛将金币交到了曼恩的手里,说道:“那么之后我的卫兵会找你来取走货物的,这些就当做是定金了。” 定金,曼恩勉力的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这车货物他本来只打算买两到三枚大银币的,现在只是定金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了。 “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看着曼恩那副奸商的嘴脸,初微微地向旁边退了一步。 “另外。”希斯卡玛站在两人的面前,郑重地低下了一些头。 “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两位提出一个委托,当然,我会另外支付委托金的。” ------------ 第一百三十二章:过于沉重的责任总是让人疲惫 “委托?”曼恩拿着金币的手顿了一下,不解地看向身前的男人,他不明白对方有什么是需要委托自己的。 但是如果有委托金的话,他并不介意听一听。 “是的。”希斯卡玛的神色显得很真诚,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或者说这是我的一个请求。” 一旁的初微微的侧过头来,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很多战斗过的痕迹。他很可能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而他的委托也很可能会和这些有关。 “相信你们来到这里之前应该也有所耳闻,这座城市现在正在经历野兽的侵扰。” 希斯卡玛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他的腿上有伤不能久站。 “希斯卡玛位于王国和大陆的最西边,而这里再往西,就是传闻中的那片荒芜之地。从最早的时候,希斯卡玛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荒芜之地的野兽进入王国。” 希斯卡玛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眼里带着一些追忆,尽量简短地讲述着从前的事。 他其实可以不去将这些,直接提出他的委托就好,但是这段时间,他经常会独自一人想起这些,或许他也想要有人可以倾诉一番吧。 “我的祖先曾在这里有过一场惨烈而光荣的战争,他身浴鲜血,杀退了野兽,建立了希斯卡玛,国王亲自为他赐名,授予了他杀兽的利剑。他也为此许下了守护此地的誓言,并承诺永不背弃。这是我们家族对王国的誓言,以鲜血为盟,至死守护此地。” 座位上,希斯卡玛似乎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很轻,让人很难听清楚。 “我本来也应该如此,但是今年的兽潮比往年任何一次的都要大,加上王国派来的援兵也难以抵御,所以我想要雇佣一部分冒险者。而我希望向你们提出的委托也就是这个,帮助我们抵御兽潮的进攻。” “当然。”希斯卡玛看向曼恩,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不会让孩子上战场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希望初能够接受委托。 “每一位冒险者,我们会给予十金币的雇佣费,并且在兽潮结束之后根据贡献程度另外增加。” 十金币,如果是一个寻常的委托,,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拒绝的费用,寻常情况下一枚金币就足够一个寻常人家吃两三个月了。 但是对比与希斯卡玛提出的委托的情况,这却又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费用。 和荒芜之地的野兽战斗是要随时最好死亡的准备的,一个人的生命可远远不止十枚金币。 然而这也已经是希斯卡玛能够给出最高的费用了,他要雇佣的可远远不止初一个冒险者而已。 “很抱歉,我们拒绝。”让人没想到的是曼恩居然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甚至没有多做思考。 十枚金币对于他来说有着不小的诱惑力,至少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能够多拥有十枚金币的本钱,代表着下一次行商的时候他就更有可能赚的更多。 但是他选择了拒绝,这让初都有点意外。 “这样。”希斯卡玛露出了一些遗憾地点神色。 “那好吧,我也不强求你们,你们的食物我也会照旧收取,最后还是感谢你们救下了我士兵的生命。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宿地方,你们可以住到想要离开为止。” “非常感谢你大人,那我们先告辞了。”曼恩简单地行了一个礼,在这是他这个街头长大的孩子唯一懂得的礼节了。 希斯卡玛让人带着曼恩和初离开,并在城主府附近为他们安排了一个旅舍住下。 城主府里,希斯卡玛坐在座位上,看向大厅上方,他想起了自己儿时从父亲的嘴里听来的家族的故事。 守护这里,这不只是对王国的誓言,也是他对家族的誓言。这份誓言里有着家族数百年来一直坚持的荣耀,和难以辜负的信念。 这种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信念最后变成了一种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 誓言破碎的一刻,恐怕也就是他的信念崩塌的时刻了。 他明白这一点,但他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他只能尽可能的汇集他能够汇集到的力量,度过这一次兽潮。可事实上他也明白,兽潮每年都会来,他只能永无止境的守在这里直到死去,这是从他的生命开始时就已经被注定好了的使命。 空旷的大厅里,传来了一声疲惫沉重的叹息声,然后缓缓散去。 一般秋天的时候希斯卡玛城里的店铺很少会营业,很难想象城主的旁边还会开着一家小旅舍。 不过这也不错,至少居民们还能有个喝酒的地方,而初和曼恩也能够有地方住下。 这间旅舍分为两层,上层是住宿的房间,下层是一个类似于酒馆的地方。 虽然类似酒馆但是下层通常的都不会太吵闹,大家各自喝着各自的酒,加上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晚上住下的时候也不至于很吵。 快要入夜,西边的天空傍晚时呈现的是一种灰黄色,并不是那么好看,还有一些压抑。而这个城市里的气氛也是如此,就连酒馆里的酒客也都是来喝闷酒的。 初和曼恩坐在吧台的旁边,他们点了一些吃的,今天赚了一笔不小的钱,曼恩准备吃一些好的。 酒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抱着一把木琴弹奏着,用那浑厚的声音唱着一首不知道是哪里的歌谣。 歌声悠扬,像是带着唱着歌的人的思绪和淡淡忧愁,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唔,我亲爱的故乡,你可还记得我?” “或你已不记得,因为我已经离开你太久了。” 酒馆里仿佛是更安静了一些,喝着酒的人们沉默着,他们侧着耳朵,仔细地聆听着这歌声。 在这几乎每天都有野兽来袭的城市里,人们过着根本没有安定可言的生活,这使得就连安静地喝一杯麦酒,听一段动人歌声都显得弥足珍贵。 ------------ 第一百三十三章:送别别人的时候要带着笑容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吧台里老板将两份烤肉推到了初和曼恩的面前,这已经是这个小城市里能点到的最好的食物之一了。 “酒。”曼恩亮着眼睛说道,他早就想要尝试一下这种只有成年人才能喝的东西了,可惜他以前没有钱,不过现在可不一样。 可是还没有等老板迟疑该不该给这个孩子酒水的时候,初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拦在了两人之间。 “给他牛奶就可以了。” “唔。”老板抬着眉头点了点头:“没问题,那您需要什么吗?” “水。”初淡淡地说道,其实她没必要点什么吃的,也没必要点水,但是曼恩说今天他请客无论如何也要吃一些。 按照他的话来说是初应该学会享受生活,而品尝美食就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 “初。”等到老板走开,曼恩郁闷地向初抱怨道:“为什么要给我点那种孩子才喝的东西。” 初横过眼睛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小孩吗?” “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曼恩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年纪:“在一些偏远的地区十二岁都可以结婚了。” “好了好了。”初懒洋洋地伸手拍了拍男孩的头:“多喝牛奶长得高,乖啊。” “你不要用那种对小孩子的语气对我说话啊!”曼恩就像是炸了毛的野猫,躲着初伸过来的手。 没过多久,老板就将水和牛奶送了上来。 曼恩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着闷气,一边嘟囔着一边大口地吃着盘子里的烤肉,不过他倒是没有不喝牛奶,既然点了他可不会浪费任何一分钱。 初往自己的嘴里放了一口烤肉,说实话,这肉并不嫩,烤得过于老了的肉在嘴里的口感并不怎么样,再加上初尝不到味道,让她有一种在嚼木头干的感觉。 显然,这种食物不可能让她有什么享受生活的感觉,但她也不介意吃。 拿起了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初放下水杯,侧过头来看向曼恩。 “曼恩。”她叫道男孩的名字。 “怎么了?”男孩撇着嘴问道。 “今天,你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城主的委托。”初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她本以为以曼恩的性格应该会直接答应才对,十枚金币也不是一笔小钱了。 “这个啊。”曼恩吃着烤肉,眼睛看向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说道。 “他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要让你帮他们抵御兽潮,兽潮我听说过,野兽会向潮水一样扑来,找到活着的东西就会吃掉,连尸体都会被它们带走。如果兽潮里都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野兽的话,就算是你应该也会有危险的吧。” 说完,他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你是我的合作伙伴,又不是士兵。十枚金币就想把你借走,也太少了点。” “哦?”初又喝了一口水,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嗯······”曼恩像是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初。 “起码也要十一金币。” “啪。”初伸出了一根手指,弹了一下曼恩的额头。 “唔。”曼恩捂着自己发红的额头,缩了一下脖子:“你干什么?” “啊。”初转过身去,装作无事发生地吃着烤肉:“手滑了。” “你就是故意的吧。”曼恩郁闷地黑着脸说道,但是考虑到自己和初的实力差距,只好放弃做什么报复的行为,灰溜溜的埋下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这间旅舍下的小酒馆很安静,安静到没有太多别的声音。 几首歌之后,坐在角落里弹琴的男人也停下了他的歌声,收起了自己的木琴,拿着自己身前的酒杯一口喝完了里面的酒。 “嘿,马特。”坐在酒馆里的一个酒客对着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说道:“听说你也要走了?” 原来这个弹琴的男人叫做马特,他拿着酒杯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向他打招呼的酒客说道。 “是的,你们也知道,这次的兽潮······如果结果不好,我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很腼腆,话不多,但是神容里的忧愁却清晰可见。 从这个秋天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人离开了希斯卡玛,离开了他们的故乡。 这次的兽潮来的真的是太猛烈了,即使是城中的居民也感受的到,希斯卡玛恐怕已经陷入了困境。 “这样啊。”酒客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样一来以后我们喝酒的时候就要缺少一个动听的歌声了。” “哈哈哈哈。”一旁的酒客都笑了起来,可他们的笑声里不无苦涩。 “你准备去哪?”另一个酒客向马特问道。 “去东边。”马特的声音浑厚,这也是他歌声动听的原因。 “东边好啊。”酒客摇着手里的酒杯,眼睛出神:“东边至少没有野兽的侵袭,以你的歌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成为有名的吟游诗人的吧,那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嗯。”马特笑着看着众人点了点头:“不会的。” 他不会忘了自己的故乡,也不会忘了故乡的人们。 “那让我们一起欢送马特。”酒客中,一个人举起了酒杯。 另外的人也纷纷将手里的酒杯举了起来,笑着说道。 “欢送马特。” 人们这样说着,可是这欢送里,却没有半点欢乐。 初和曼恩坐在一边,看着这场送别,默不作声。 一场送别,酒客们的话匣被打开了,他们喝着酒,谈论了很多。 有的人说自己也将要离开,并说了自己要去哪里,邀请其他人以后前来相见。有的人则没有离开的打算,可能是不能离开,也可能是不想离开。 没人能够知道这座城市的命运,他们只能默默地为之祈祷,无论是留下的人们,还是将要离开的人们。 这里的生活并不好,相比于东边人们有着太多的艰苦,还总是会有野兽的侵扰,但是这里也有这他们太多的回忆。 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这座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而这些带不走的,就是他们对这座城市所有的眷恋。 。m. ------------ 第一百三十三章:拉着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欢送的酒会结束之后,酒客们有的留下继续喝酒,有的则迈着有些摇晃的脚步回了家。诗人马特醉倒在了酒馆的角落里,拿着那把木琴磕磕绊绊地弹着磕磕绊绊的曲子,嘴里哼哼着也不知道唱着什么,听说今晚老板会留他住宿。 初和曼恩就在这样磕磕绊绊的歌声里回了各自的房间。 曼恩的房间里,他有些睡不着,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自己的脑后,手里拿着希斯卡玛给他的那枚金币。金币在黑夜里也闪烁着灿金色的光,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夺目的颜色了。 他的嘴角带着一点微笑,他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靠近了自己理想,他开始走上了商路,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虽然这笔生意来的有一些古怪,但是不可否认的事他赚到了钱。 手里的金币让他感觉自己的掌心沉甸甸的,这种感觉让他很安心,这就和父亲第一次将一枚金币放进他的手里的感觉一样。 这个东西,能够买到世界上所有的商品。 这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他也深信于此,不过曼恩却没有发现,他记错了一个词。他父亲说的是所有的商品,而不是所有的事物。 初的房间里,初也有些睡不着,不过她本来就不需要睡觉。 当她不用恶去感知的时候,她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而当她不用恶来言语的时候,她便发不出任何的一点声音,什么也不能说,口不能言。 她就像是被封闭在一个容器里的灵魂,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而现在唯一还能联通的她与世界的,除了恶之外,就只有她的听觉了,她还能听得见,这使得她的听觉异常清晰。她几乎能听见周围的任何一点声音,就像是现在,她听见那个叫做马特的诗人的呢喃。 “哦······我的家乡,我不是有意要离开你。” “请你不要忘了我,当我有一天回来,请你再将我接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懊悔和哭腔,他本就不舍,而人们的欢送让他更加不舍,但他也明白,自己不得不离开,因为那些野兽已然到来。 没有独自离开过故乡的人,是难以体会到这种感觉的,离开自己成长的地方,而心里也知道它也许将不复存在,你所有的对于此的记忆也将随之消失。 马特一遍又一遍对着他的这片故土低喃着,直到他沉沉睡去。 房间里,初靠在墙边,仰着头。 故乡,如果她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她也许不会对着这个词有任何感觉。而现在,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她的故乡应该已经忘了她了吧,她也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她要在此赎罪,也许她有一天能够回去,但要在她赎清罪恶的那一天。 可什么时候她才能赎清罪恶呢,她想,应该是当这世上再无罪恶的时候吧。 ······ 夜里,皎洁的月色悬挂在高空,轻薄的云层将它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贫瘠的荒芜之地里,一只野兽正在撕咬着一具野兽的尸体,它大口吞咽着血肉,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 其实如果初仔细的了解过这片叫做荒芜之地的地方,她会发现这地方和使徒荒原很像。这里的野兽也和那些使徒的候选人一样,相互厮杀以求得生存。 不同的是,使者只能活下来一个,而这里的野兽在相杀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达成一个微妙的协议,共同攻击人类的城市,开始掠食人类。 荒原上的这只野兽埋头在尸体上啃食着,嘴角带着血迹,而这时,远方的荒野里传来了一声吼叫。 这声吼叫很遥远但依旧能够每一只野兽清晰的听到,它响彻无比,足以叫整片荒原的野兽为它折服。 听到了在这声吼叫之后,原本还在啃食尸体的野兽停了下来,它抬起头看向了吼声传来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同一时间,荒芜之地的大部分野兽都开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聚集着。 秋日中旬的夜晚,野兽开始聚集,希斯卡玛城,也将要面临一场最惨烈的战争。 ······ 早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灰蒙蒙的色彩。天空中遮蔽着棕黄色的尘土,这里实在是太荒芜了。 希斯卡玛的士兵们站在城头,看着城下远处的灰黄色荒野。 在没有野兽的时候,荒芜之地就是这样,空旷单调,到处都是一个颜色。 一整个秋天,希斯卡玛城都严阵以待,即使是没有野兽来袭的时候,也一直会有大量的士兵驻守在城头。 一个哨兵站在哨塔上,拿着一支望远镜看着远处。 他顺着荒野的边际瞭望着,突然,他在荒野目光可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黑点。他愣了一下,接着黑点越来越多,在早晨灰黄色的阳光里,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了天际之间。 哨兵的瞳孔微微收缩,身躯僵在了原地,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跑到了哨塔的警钟边拉响了摇钟。 “当!当!当!” 响亮的警钟在城墙之上回荡,甚至就连城市中的居民都听得到。有的走到窗边向外看着城墙,有的锁紧了房门,有的将家中的武器找了出来放在了身边。 城墙上,士兵拿起了武器和盾牌聚集到了城头,一个领队站在哨塔下看向了哨塔上哨兵,高呼道。 “是兽群来了吗,有多少,还有多久的准备时间!?” 哨塔上,哨兵咽了一口口水,向着身下的带着惶恐地神色向着塔下的人大声说道。 “不是兽群,是兽潮!兽潮来了!” 兽潮和兽群是不一样的,兽群这是一些野兽的群体聚集在一起而已,一般来说数量也就只有几百几千头,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像之前攻击希斯卡玛的野兽大多数都只是兽群而已。 而兽潮,则是由荒芜之地的兽王聚集了所有的野兽发动的进攻,数量绝不会低语上万头,多的时候甚至有数万头。 这个数量的野兽,已经完全足以威胁到希斯卡玛城了。 哨塔下士兵的领队失神了一下,然后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拉住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立刻去通知城主,还有,全城备战!” ------------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般的兽王都会是狮子 当希斯卡玛来到城头的时候,野兽已经完全聚集到了城下。 没有真正见识过兽潮的人,是永远也不能想象到兽潮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的。 成千上万的野兽聚集在城外,目光可及之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兽群在等待着冲上城头撕咬人类,天空中盘旋着身躯比人还要巨大的飞鹰和秃鹫,数米长的羽翼飞落之时遮天蔽日。 在这些嗜血的野兽面前人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种压迫感,这种沉重的压迫感足以叫普通的人放弃所有反抗到底念头转身逃跑。 希斯卡玛的脚步还是有一些不稳,这是他在之前与兽群的战斗中受的伤,右腿被一只野狗给咬断了骨头。倒在行动起来依旧疼痛难忍,不过他知道现在自己可没法离开。 因为他已经站在了城头上,看到了兽群中最巨大那头的野兽,它应该就是这整片兽潮的兽王,一只成年的荒原雄狮。 每一年的兽潮都会有一个兽王,作为一年中荒芜之地里最强大的族群里的最强大的个体,它会率领所有的野兽攻击人类。 而通常,兽王都会是荒原雄狮,也有人叫它们希斯卡玛狮,因为这种狮子只会出现在希斯卡玛西侧的荒芜之地里。 而此时站在希斯卡玛城下的那头荒原雄狮足有近五米高,很难想象一头狮子能够长到这种大小,人类与它相比简直就像是孩童一样渺小无力。 它浅金色的鬃毛在平原风的吹拂下翻卷着,巨大的身躯健硕无比,肌肉就像是由石块雕成的棱角分明。在它的毛发之间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的疤痕和伤口,这些证明了它经历过的战斗。 它绝对担得上兽王之名,虽然只是一头野兽,但它身上的气息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王者,已被王冠加冕,手握权杖与利剑,叫万兽为它折服。 那种体型和四周野兽对它的态度,只可能是兽王。 城头上,希斯卡玛注视着兽群里的那头巨大的荒原狮,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很明白兽王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抵御过无数次的兽潮,而每一次兽王出现的时候,就是兽潮最为凶猛的时候,也是野兽们最为疯狂之时。 只要能够撑过这一次的进攻,兽群之后的攻势就会越来越弱。甚至,如果能够杀死兽王的话,野兽会直接退去也说不定。 不过,希斯卡玛从来没有杀死过兽王,他曾经与一只兽王交战过,深深的明白人类与它们力量上的差距。 能够杀死兽王的只有下一只兽王。 每一年兽王都会更换,而每一年兽王几乎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今年的这只兽王明显会比他记忆中的那只兽王更强,同样的它也率领着数量更加庞大的野兽。 这会是决定希斯卡玛城命运的一战,希斯卡玛明白这一点。 他与那兽群中的兽王注视着,皱紧了眉头,在钢铁摩擦的声音中一点一点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备战······” 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交战会无比艰难。 “吼······” 兽群里,身为兽王的巨大荒原狮发出了低吼,它咧开了在嘴角,咆哮声在它的胸膛中闷闷作响。 四周饥饿的野兽一同发出了低吼声回应着它,它们伏着自己的身子,随时准备着冲上城头。在荒原中的饥饿让它们现在异常地渴望血肉的味道。 终于,雄狮仰起了它的脖子,向着天空张开了它的巨口,像是几乎要卷开云层的咆哮声响彻,带着阵阵的嗡鸣声席卷向远处。 “吼!!” 这声咆哮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响起的惊雷,预示着风雨的到来。 “吼!!!” 无数的野兽回应着咆哮声,向着城市发起了冲锋。 走兽在荒野上飞奔,飞鹰在天空中戾啸。 “铮!”希斯卡玛完全抽出了自己的剑,站在士兵之前,用剑指向兽潮。 “坚守城墙!” “砰!”第一排的士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重盾和长矛,后排的弓箭手拉开了手里的弓箭。 “嗖嗖嗖嗖!” 随着无数声破风的声音响起,如同雨点一般的羽箭射上了天空,人类与野兽的战争正式打响。 ······ 希斯卡玛城里,大部分的居民都躲藏在自己的家中不敢出门,城市的街道上也不安全,经常会有能够飞行的野兽冲入城里将平民杀死。 大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紧锁着房门,满怀着恐惧等待着。 如果是平常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城主,但是今年的兽潮实在是太过疯狂了,他们亲眼所见,也是因此才会有人选择离开。 虽然是早晨,但是城头的纷乱城市里到处都能听得见,也很难有人再有什么睡意。 曼恩也是这样,他本来还想着今天能够睡一个好觉的,谁知道早早的就被吵醒了。 “什么声音?”他揉着自己杂乱的头发,一边皱着眉头抱怨着,一边眯着眼睛走到了窗边向外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急速掠过,他看到了天空中一只飞行着的巨鹰,他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巨大的羽翼甚至比街道还宽。 曼恩呆呆地看着天中的巨鸟,没有注意到街道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男孩,那个孩子正无措地看着巨鹰飞过,摔坐在街道上。 这大概是早晨出来玩的孩子吧,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回家了。 巨鹰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它暗黄色的眼睛微微下看去,锁定了街道上的孩子,这作为它的猎物来说小了些,但饿极了的它也不介意先吃一些。 “呼!” 它的羽翼一展,在半空中卷起了一阵强烈的狂风,巨大的身躯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转变了飞行的方向,向着街道上的那个孩子扑去。 街道上的孩子瘫坐在地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孩子!快过来!” 一个声音在他的旁边响起,他扭过头去,看到了皮肤黝黑的男人正站在酒馆的门口对着他招着手。 是那个叫做马特的吟游诗人。 孩子还傻坐在那里没有动,着急的吟游诗人冲出了酒馆,抱起他就要往回跑。 可这时,巨鹰已然扑下。 ------------ 第一百三十六章:放弃了一切的家族 巨鹰从空中落下,羽翼遮挡着天空中的阳光,阴影将街道上的马特和孩子笼罩。它伸出了自己的利爪,几片羽毛在它扇动的翅膀上飘落。 马特咬着牙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趴在了街道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跑不掉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许能够保护下这个孩子。只要在巨鹰抓住他的一瞬间推开这个孩子就可以了。 该死的野兽,马特这样想着,看着地面上逼近的阴影,等待着将要到来的疼痛。 “砰!”街边的一扇窗户碎开,玻璃的碎片洒落了一地,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冲了出来,是什么呢,马特没有看清。 但是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像是什么被斩开了的声音,还有一声戾啸。 “刺——!” “戾!” 之后天空中像是又是什么东西溅洒开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马特回过头去,他看到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站在他的身前,手里提着一把黑色长刀。她背对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看到她的一个背影。 天空中的巨鹰被斩成了两半,羽翼大展着,维持着扑下的动作,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身体的上方。 它的身躯僵硬,摔向地面,鲜血像是雨点一样的从天上落下,落在了马特的脸颊上。 直到巨鹰的身体摔落,发出沉闷的重响。 马特第一时间遮住了怀里孩子的眼睛,没有让他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 “初!” 街边的酒馆里传来了一声唤声,是又一个大一点的男孩从酒馆里跑了出来。 马特这才记起了两人,他们是昨晚在酒馆吧台边吃饭的陌生客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少女。 初站在街道上,没有去看摔在地上的巨鹰的尸体,回过头来看向曼恩。 “你没事吧?”曼恩气喘吁吁地问道,他看到初冲出窗户的时候就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初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曼恩喘息了一阵,看向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马特和他怀里的孩子,说实话,满溢在街道上的血腥味让他有一些难受,但是他还是勉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一片混乱,穿过箭雨飞入城中的野兽四处攻击着可以攻击的东西和人类,而远处的城头上,士兵已经和野兽们厮杀在了一起,他们怒吼着,伴随着野兽的咆哮。 过了一会儿,曼恩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向初问道。 “初,你怎么想?” 想什么呢,自然是离开还是留下。 初握着手里的刀,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们还没收走我们的货物。” “呵。”曼恩脸色难看的苦笑了一下。 “当然,我们可是诚信的商人。” 既然对方给钱了,就必须把货物完好的交给对方才行了。 “你能确保你自己的安全的,对吧?”曼恩对初认真的确认了一句。 “当然。”初看向了远处的城墙,只是这样的一群野兽而已,还威胁不到她。 好吧,希望我不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曼恩叹了口气,扯着嘴巴笑了一下。 “那么,带我去城墙吧,我们去见见那位城主大人。” ······ 城墙上,野兽的进攻已经完全展开,每一处地方都在遭受着攻击,每一处地方都在苦苦支撑。 希斯卡玛的士兵,王国支援的士兵,还有受雇而来的冒险者,都在拼死的与野**战着。不同的是希斯卡玛的士兵没有退意,王国支援的士兵在考虑着胜算,而受雇的冒险者在判断着是否需要撤退。 “啊!” 一个士兵惨叫着用剑砍倒了一头咬伤了他的手臂的猿猴,可还没有等他喘息,又是一只野兽扑了上来。 他已经来不及准备防御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兽靠近。 他以为他就要死在这里了,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他,将他拉得后退了一步。 然后一把沾着鲜血的长剑从他的身侧刺出,刺在了扑来的野兽身上,将它刺倒在地。 “呼,呼。”劫后余生的士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一个人从他的身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士兵这才看清了救下了自己的人是谁,那是这座城市的城主,与城市同名的希斯卡玛。 此时的希斯卡玛也已然气喘吁吁,他手里的剑伫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的铠甲上血迹斑斑,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野兽的血。 “撑住。”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士兵感觉得到那只手压在肩头的沉重的重量,还有希斯卡玛眼里的郑重,他仿佛是将城市的命运托付在了他的手里,或者说是托付在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手里。 “为了对王国的誓言。” 希斯卡玛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意志,一种能够感染周围人的意志。 “啊。”士兵喘息着点了点头,看向了纷乱的战场。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为了,对王国的誓言。”自言自语着,他握住了自己的长剑,面向那些城上的野兽。 事实上,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加入军队时对王国立下过怎么样的誓言了,但是这生死一刻,他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就足够了,这就是他对王国的誓言了。 希斯卡玛拖着自己受伤的腿走向了另一处交战的城墙,他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执着,他必须要守下这里。 但他真的只是为了对王国的誓言而战吗,其实并不是。 他并不是那么在乎那个虚无缥缈的誓言,他在乎的是他对父辈做出过的承诺,承诺自己将用生命守护这座先辈们守护着的城市,和这座城市的子民。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希斯卡玛。”这是他的父亲在他诞生时说的第一句话。 “答应我,你会永远守护这里,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承诺。”这是他的叔叔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与他做的约定。 “现在,向我做出誓言,你会用生命驻守这片土地,直到你的长剑折断,直到你的铠甲破损,直到你的鲜血流尽。” 这是他继承城主之位的时候,他父亲对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他从小就经历着最严苛的训练和教育,只为了守护这里,而每一代的希斯卡玛都是这样。 他们终生不能离开此地,他们的生命诞生于此,也只能终结于此。 开什么玩笑,希斯卡玛目光血红地看着城墙上的野兽。 我的家族放弃一切守护着的城市,怎么能任由你们如此践踏! “翼形阵线!防守此地!”希斯卡玛握着手里的剑高声吼道。 “为了,希斯卡玛!” 。m. ------------ 第一百三十七章:黑色女武神 “吼!”又是一只野兽在咆哮声中摔倒在地上,数根长矛插在它的身上,血液溅洒在周围,它愤怒的挣扎着,但是没能挣扎太久也就没有声息。 “啊!”一个士兵被野兽咬住了手臂,他惨叫着想要挣脱,可野兽已经将他扑在了地上,一声又一声的撕咬声响起,他的惨叫渐渐停止,鲜血没过了城墙的石板。 城墙上的声音震耳欲聋,无数的声音就像是汹涌的浪潮席卷在人的耳畔。铠甲与利爪撞击着,长矛与尖牙相互抵触,刺耳的摩擦声和鲜血喷洒而出的声音交杂着,时刻提醒着人们他们现在身处何处。 希斯卡玛的右腿抽搐着,身上又添了许多新的伤口。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眼前的视线有一些模糊,胸口沉重对的起伏着,喘息声在身体中回响。手中无力的握着长剑,剑刃歪歪斜斜地对前方。 一只野兽向他冲来,他看得到,但是身体已经难以做出反应。 “啊!”他叫喊着,终于在野兽扑倒他之前刺出了手里的剑。 “噗呲!”温热的血液沾在他的脸颊上,带着独有的腥臭味。 他将野兽刺到在地,自己也无力再做什么动作,他本身就带着伤势,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厮杀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呼!”从胸口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希斯卡玛苦笑了一下,低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要去游历一遍大陆。 他还从未看过呢,希斯卡玛城之外的世界。听说东边可不像是这里这样荒芜,那里有着无数美好的东西。 还真是,叫人羡慕。 不过,在考虑下辈子之前,他先要把这场战争打完,而且,必须要赢。 “嗬。”不顾身体的呻吟,希斯卡玛从野兽的身体里抽出了他的剑,剑上满是血迹,剑刃上也有了数道缺口,他的剑就像他一样,已经到了能够支撑的极限。 他将守护此地,直到他的剑刃断裂,铠甲破碎,鲜血流尽。 而现在他的剑还没有断,铠甲还穿着在身,鲜血也还在流动,那他就没有理由停止。 他向前走去,向着野兽冲上的城头。 突然,一声空气破开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响起,一柄黑色的长刀从城墙的另一边飞来,刺穿了一只野兽的脖颈。 野兽哀鸣了一声倒下,风才堪堪卷起,卷动着城墙上的沙尘。 希斯卡玛怔在原地,半响,他扭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少女带着一个男孩走上了城头。 这两个人他认识,他们是他昨天接见过的两个旅行者,但是他们为什么回来这里,他们不是已经拒绝了雇佣了吗。 希斯卡玛不明白。 而另一边,曼恩看到了希斯卡玛之后,连忙从初的背后走了出来,一边躲避着地上的尸体,一边露出了一个微笑,对着希斯卡玛鞠了一个躬。 恍若一个撇脚的绅士,佯装优雅地说道。 “尊敬的城主大人,对于你昨天提出的邀请,我们考虑了一晚之后准备接受,还请你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不要忘记支付佣金。” 看着曼恩这有些滑稽的举动,希斯卡玛愣了愣,等他反应了过来之后,才咧嘴笑了一下。 “啊,不会忘记的。” 他站在城墙上,神色郑重地低下头:“多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啊!” 曼恩还准备装作有礼地说些什么,一只野兽的尸体突然倒在了他的脚边,直接吓得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身边初的腰,躲回了她的身后。 初无奈地看着自己胆小的召唤者,这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而希斯卡玛则是表示理解地抬了一下眉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比曼恩也好不到哪去。 “初,初。”曼恩吓得有一些哆嗦,看着城墙上和城墙下密密麻麻的野兽,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你确定没问题吗?” “嗯。”初淡淡地做出了回答,抬起手。 不远处刚刚被她扔出去的长刀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召唤,颤抖了一下飞上了半空,划过了一个精准的弧度,落回了她的手中。 “啪。” 握住了长刀的刀柄,初拍了拍曼恩抓着自己腰的手:“可以放开我了吗?” “嗯?哦,哦哦!”曼恩有些慌乱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动,一有危险我就会立刻回来。”初平淡地对他说了一句。 通过契约的传送能力,无论多远初都能够立刻回到曼恩的身边,这里的野兽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 初握着刀走向了城墙的边缘,一路上有几只野兽扑向她,都被瞬间割开了喉咙,没有人能看清楚那是怎么被割开的,只知道它们的喉咙里突然喷出了鲜血,然后它们就倒在了地上。 希斯卡玛看得有一些呆涩,他本以为初只是一个比较强的冒险者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比较强那么简单。 可接着,他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初站上了城墙,手里握着那把黑色的长刀。 四周的视线都被这个突然站上了高处的人吸引了,在人们呆住的眼神中,她向前倾倒,跳下了城墙。 耳边风声呼啸,初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落下,头发和衣服被猛烈的风卷动着。她翻了个身,一脚踏在了城墙上。 “砰!” 站在城墙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震动,他们抬头看向城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恍若利箭刺入了兽群之中。 她踩在了一只正要撞向城门的巨兽的额头上,手中的长刀刺下。 “吼!”一声令人震颤的巨大的咆哮声响起,刺目的鲜血从巨兽的额头中喷涌而出,几乎淹没了那个人影。 吼声之后,巨兽向后倒去,沉重的身躯令大地颤动。人影浴血而立,踏过了巨兽的尸体,慢步走向了兽群。 多年以后,参加过那场战争的士兵依旧记得那一天他们看到的景象。 提着长刃的女子冲入了兽群,她的刀刃带起鲜血,她的脚步踏过红土。她就像是一位女武神,无人能及,要万兽为她颤栗。唯一不同的是,女武神的身上沐浴光辉,而她,纠缠着阴影。 ------------ 第一百三十八章:其实一般来说吟游诗人的故事都不可信 那是什么人,站在城墙上的人们都这样想着。 眼前的一幕仿佛是传说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在人们危难的关头,有一个人出现,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一切。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有人可以独自面对兽潮。 即便是王国中最强大的战士也不可以,何况那只是一个不知姓名的人。 可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在城门前的巨兽轰然倒下的巨响中,人们回过了神来。 他们知道,他们也许将要见证一个传说,而这个传说也必将要大陆为之震动。 希斯卡玛的身边,曼恩同样微微发愣,他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应他召唤而来的这位使者如此强大。 “踏。” 初站在倒下的巨兽的头顶,身上沾着鲜血,手中握着没入了巨兽的额头的长刀。 她抬起了眼睛,看向身前没有尽头的兽群,无神的瞳孔里漆黑一片。 两旁的野兽低吼着,眼里带着凶光慢慢逼近。 初缓缓地从巨兽的额头里抽出了自己的刀。 “我还是蛮喜欢这里的。”初没有开口,但是恶的声音却四处传响。 “所以,麻烦你们速速退去。” 也不知道野兽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只知道兽潮中发出了无数的咆哮声,随后难以计数的野兽扑向了中心人影。 “滴答。” 初举起了滴着血的刀刃,血珠落在地上,溅起了尘土。 “那好吧,也许我该换一种方式和你们交流。” 下一刻,在人们的眼中,传说拉开了序幕。 一个,名为黑色的女武神的传说。 一只鬣狗扑进了初的面前,它张着恶臭的嘴巴,前掌张出利爪,身后还跟着一群野兽。 初低下眼睛,手中的长刀转过了一个圈,拖过了一片气流,扭曲了四周的空气。 随着一声风声鼓起的声音,那柄黑色的长刀被投掷了出去。 就像是压缩的空气猛然炸开,它刺穿了一圈气浪,刺入了初面前鬣狗的嘴中。 一瞬间,鬣狗的面容扭曲,长刀从它的身体中一穿而过,涌动的气流将它的身躯卷成了碎片,而刀刃没有一点减速继续射向了之后的兽群。 兽群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刀刃就又穿过了一排野兽的身躯,血肉横飞。 “砰!” 城墙上的人们只听到了一声巨响,在一圈一圈的圆形气流散开之后,他们才看清了兽群中的景象。 长刀没入远处的地面,而它飞过的地面只有遍地的残骸。 初站在残骸的最前端,抬起了双手,凭空一握,又是一柄黑色的长矛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野兽不会因为伤亡停止,只会因为伤亡变得更加凶残。 它们嘶吼着踩过同伴的尸骸毫无畏惧地向初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初握着长矛,环视了一圈冲来野兽。 冥顽不灵,这让她想起了荒原里她杀死的那些家伙,只知道杀死眼前的所有活物。 当然,那时候的她也和它们一样,到现在可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的手中转动,长矛毫无顾忌地向着身周一扫。 “呜!”随着野兽的哀嚎声,一片野兽倒飞了出去,那柄长矛就像是处刑的刑具,将它们尽数的贯穿。 长矛在初的手里展现出了巨大的杀伤力,没有任何一头野兽能够靠近她的身边,矛刃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成片的野兽,并将它们重重地砸在地上。 很快地面上就堆积起了尸体,汇聚的鲜血几乎没过了初的脚踝。 看着依旧没有退意的野兽,初眯了一下眼睛,双手举起了长矛,带着万钧之力,将长矛刺入了地面。 长矛没入她站立的血泊,其上的黑色开始流动,以初为中心,顺着地面猛然延伸了出去,然后,又从野兽脚下的地面中窜起。 在旁人看来,是有无数的黑色的长矛从地下刺出,刺穿了成片的野兽,将它们的躯体高高地挂上了半空。 这一幕极为震撼,使得战场为之一静。 在阳光的映照下,鲜血顺着矛柄流下,浸没土地。 而所有人都因为那个站在无数长矛和血流中心的人影屏息凝神,眼前的一幕仿佛是一副图画,带着血色和致命的美感。 “吼!”一声巨大的吼声响起,初握着长矛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只巨大的猿类野兽推开了地上如林的长矛向她咆哮着。 即使是放在野兽中它也是极为庞大的个体,它的身体足有近十米高,巨大的力量足以破开城门,此时的它向着初冲来,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颤动。 初松开了长矛,转过身面向巨兽,她的手再一次虚握在半空中。 几个呼吸之间巨兽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举起了如同山石一样的拳头砸向了她。 同时,初的手里又一柄兵刃出现,那是一柄数米高的巨斧,握柄曲折就好像是交缠着的藤蔓,斧刃就像是在藤蔓中生长出来的利刃闪烁着寒光。 在巨兽的拳头落下的时刻,初手中的巨斧也随之落下。 “噗!” 如同泉涌一般的鲜血溅洒的空中到处都是,就好像是下了一场血色的雨,雨中,初的脸颊沾着血迹,拖着巨斧走出。 她的身后,巨兽的身体从中裂开,变作了两段倒向了两边。 在之后,吟游诗人是这样讲述这个故事的。 黑色的武神开始发起进攻,兽群在她的面前不堪一击,她手中的兵刃一再变换,仿佛无穷无尽。 她用利刃杀死了狼群的首领,用巨斧斩断了攻城的巨兽,用长矛刺穿了奔走的猿猴,用弓箭射落了空中的飞鹰。 所有的兵刃在她的手中都如同活物,为她开辟着道路,她就像是世人对她的称呼那样,似是掌握着世上所有的武力的女武神,并毫无怜悯地征伐她的敌人。 兽潮的后方在初的进攻下乱做了一团,希斯卡玛知道机会来了。 “所有人!”他伫着自己的长剑,用尽力气高呼道:“就是现在,击退野兽!” 士兵在他的高呼声中惊醒了过来,拿起自己的武器杀向野兽,而这一次,人们占据了优势。 ------------ 第一百三十九章:富一铜币也是富 当天边出现了傍晚的夕阳,初从一只巨狮的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兽群里发出了一阵惊慌悲惨地哀嚎,它们终于有了退意,它们的王被杀死了。 如同从潮水一样到来的兽群,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如同潮水一样地撤退。 等到它们完全离开,希斯卡玛城之外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迹。 秋天的风吹在脸上的时候有一些冷,让城墙上上一刻还在奋战的人们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看向远处,在正对着夕阳的方向,他们看到了那个黑色的人影伫立着,踩着兽王的尸身,提着长剑,背对着赤红色的阳光。 “啊!!”一个士兵举起了自己的长矛,面目涨红地发出了一声咆哮,在这场与野兽的战争里,他们取得了胜利。 “啊!!!”人们都举起了自己的武器,一同咆哮着。 他们以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一如最原始的时候,人类将野兽驱赶时的模样。 “呵,咳咳,呵呵。” 希斯卡玛咳嗽着,摔坐在了城墙的墙边,他仰着头面向将要落下的余晖,嘴角微微勾起,发出了一阵轻笑。 曼恩站在他的身边,脸色苍白地正准备说些什么,结果眼角又瞥到了一具尸体,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吐了起来。 “呕!” 希斯卡玛疲惫地侧过头来,看着曼恩呕吐的模样,笑了笑。 “孩子,如果你想游历大陆,这样可不行。” 曼恩感觉自己就要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了,结果这个城主居然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他黑着脸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嘴角抽搐着,虚弱地说道。 “我知道。” “不过,你很勇敢。”希斯卡玛笑着回过了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做不到你这样的事。” 那时候的他无数次想要逃离过这片战场,更不要说主动来了。 “而且。”他说着,低下眼睛,看向了那个城墙下的人影:“你有一个很好的同伴。” 曼恩喘了口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初。他看了一会儿,抬了抬眉头,淡笑着轻声说道。 “我也知道。” ······ 在初回到城墙之前,她本以为人们会再一次畏惧她,就像是来时的路上她救下的那队士兵一样。 但是当她回到城墙上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这样,人们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善意、尊敬还有感激。 这让她有一些无所适从,她少有被人们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过。 幸好在她感到窘迫之前,希斯卡玛替她解了围,他让众人散开去各自准备,今晚,城中将举办宴会。 人们笑着散去,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 夜晚,火光将城市照亮,街道上到处都点着篝火,希斯卡玛的士兵、王国的士兵、受雇佣的冒险者,平民们坐在一起,吃着丰盛的食物,共同享受着欢庆的一夜。 人们拿着木桶做的大酒杯畅饮着,当然,希斯卡玛的士兵不能饮酒,他们还需要负责最后一段时间的戒备工作。 那个叫做马特的吟游诗人坐在篝火的旁边唱着歌,这次他的歌声不再那般忧愁,而是带着一些轻快。 有人问他,他之后还会不会离开,他依旧说会,不过这次他并不是为了去逃难的。他准备去传唱一个传说,将它唱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以报答一份恩情。 冒险者们拿着酒杯,喝得满脸通红,向着身边的人吹嘘着自己从前的冒险事迹。这一次的雇佣对于他们来说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十枚金币的雇佣费,日后也多了一笔新的吹嘘的资本。 初还是坐在角落里,她并不喜欢热闹的场合,或者说只是她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坐了一会儿,曼恩从一边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到初的时候,他笑着,举着袋子摇了摇。 袋子里的声音叮当作响,不用看初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曼恩笑着坐在了初的身边,将袋子打了开来。 “那个叫做希斯卡玛的城主还是挺大方的,因为你,他多给了我们十枚金币,他说虽然不足以表达对你的感谢,但是还是希望我们收下。” “嗯。”初淡淡的应了一声,显然她并不是很在意金币的多少。 曼恩从钱袋里数出了十枚金币,又拿出了两枚大银币放在了另一个袋子里,递给了初:“这是你的份,按我们说好的,平分。” 初看了一眼曼恩递过来的金币,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拿着吧,我用不到这些。” “总会用的到的。”曼恩抬了抬手里的钱币,不理解地说道:“这可是金子,即使是在你的世界应该也是流通的吧?” 初看了曼恩一眼,带着一种说不明白的语气回答道,像是无奈,又像是只是随意的回答。 “我的世界不流通这些,而且除了你的恶,我不能从这个世界带走任何东西。” 曼恩愣了一下,接着,他抬了着眉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恶啊,也就是说我越贪心,你就能得到的越多咯。” 他拿着金币,眼里闪着光,一副要独吞的样子。 “嗯。”初静静地点了点头,转过了视线。 可是随后,她的手里一沉,是曼恩将装着金币袋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但这是属于你的。”曼恩神色认真地看着初说道,嘴角带着一些笑意。 “我虽然贪心,但是做生意是要讲究诚信的。不管你用不用得到,它们属于你。” 初拿着钱币,半响,无奈地笑了一下,将它们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不过如果我们平分的话,你怎么成为最富有的人呢。” “放心吧。”曼恩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了一枚铜币,对着初晃了晃。 “我永远比你有钱。” 这是在他们来的路上,他从那个快要饿死的小女孩手里赚到的钱,一个土薯一枚铜币。 “这是我自己赚的,可不能和你平分。”曼恩拿着铜币自豪地说道。 初被他逗得笑出声,恶发出的笑声依旧沙哑,却不再是那么难以入耳:“一枚铜币,你要怎么分。” 这已经是最小面额的货币了,难道还要把它掰成两半不成。 欢庆的宴会了,使者和男孩坐在一起,看着庆祝着胜利的人们,带着微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说起来初,你今天在兽群里的样子真够帅气的,什么时候也教我两手?” “你,学不会的。” “切,小气。” “呵呵。” ······ ------------ 请一个假 很抱歉今天不能更新,五一家里有一个郊外聚餐估计要在外面呆两天,流汗。总之明天下午或者是晚上恢复更新,至于这几天大家说的那个爆更活动,我也有点茫然,可能是编辑帮我报的吧,笑哭。 ------------ 第一百四十章:不要看不起驻守边境的人 第二天,当黎明的晨光洒落希斯卡玛的时候,街道上躺着许多烂醉的人,他们有的手里还拿着酒壶,有的嘴里念念有词,有的睡得很死,鼻腔里响着沉闷的呼噜声。 昨日的酒会让很多人都醉了过去,当然也有不少人清醒着,收拾着这些人留下的狼藉。 路上,曼恩拉着缰绳,拍了拍马车前黑马的脖子,他和这匹黑马已经渐渐熟悉,偶尔也能自己驱赶马车了。 他回头看了看希斯卡玛的街道,抬了抬眉头,跳上了马车。今天,他就准备带着初离开了。 昨晚,他将说好的货物,也就是那一马车的土薯交给希斯卡玛后,希斯卡玛挽留过他。说可以让他在城中担任职务,还会向王国的国王赞美他的功绩。 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相比于做一个流浪的商人来讲。 但是曼恩拒绝了,因为他的目的可不是在一座城市里可以实现的,他总要走遍大陆。而且虽然他现在还是一个流浪商人,但是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有自己的商队,甚至是商会。 怎么说呢,曼恩的拒绝也算是在希斯卡玛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如果曼恩真的选择留下,他反而会感到惊讶。 所以他没有多做坚持,只是拍了拍曼恩的肩膀,用自己的方式送上了祝福。 “希斯卡玛永远欢迎你我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此地,我会以最好的礼节为你接风洗尘。” 这让曼恩多少有一些感动,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尊重过。 不过这是他自己赢得的,他虽然没有初的力量,但他与初一起回到了城墙,并与所有人一起坚持到了野兽撤退的一刻。 事实证明了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商人。 “那么。”初翻身上了马车,坐在曼恩的身边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曼恩笑着看了初一眼,瞥了一下嘴巴:“当然。” 他可从来没有准备在一个地方久留过。 初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在半空中甩出了一个空响,催动了马车向着城门走去。 街道的两旁还留着昨日酒会剩下的酒桶和火堆,马车的颠簸让曼恩的身体微微摇晃,他看着还醉倒在街边的人,想起了昨晚酒会的疯狂,露出了一个无奈地微笑。 人们喜欢欢庆,他也一样,不过再盛大的宴会也总会有散去的时候,就像是现在,他将要离开。 这时,他看到了城门的旁边有一个人。 那个人骑在马上,身上穿着银色的铠甲,身后披着鲜红的披风,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的狼头徽章。 曼恩看到了那个人,笑着叹了口气,远远地对着那个人说道。 “你不会又是来挽留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城门边的人催着马缓缓靠近了马车,笑着说道。 “我只是猜你们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所以来道个别而已。” 来的人正是希斯卡玛,此时的他骑在战马上,一如最开始见面时那样,有着战士的铁血,也有着他自己的特别的亲和力。 一阵风吹过街道,秋天的风总是有一些冷,因为冬日也快要到来了。 希斯卡玛跳下了战马走到了马车的旁边,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曼恩的身上,并替他系上了环扣。 “无论你身处何地,遇到什么困难,请不要忘记你有一个叫做希斯卡玛的朋友。” 他笑着对着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孩子真诚地说着,这也是他能为他的朋友做下的最贵重的承诺,虽然他不能离开这座希斯卡玛城,但是他在王国的影响力可并不低。 说完,他看向初,将自己胸口的狼首徽章取了下来,递到了初的面前。 “这是我们希斯卡玛家族授予最英勇的战士的徽章,你是一个伟大的战士,我希望你可以接受它。” 初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曼恩,接过了希斯卡玛手里的狼首徽章。 “愿狼群伴随你的脚步,撕裂你的敌人。”希斯卡玛笑着,看着初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 “当然,有一天我会向你取回它的。” 当他率领希斯卡玛真正地战胜那些野兽,当他可以完成家族的誓言离开这座城市,他就会向初发出挑战,夺回这枚勋章。 他知道初的强大,他也亲眼见过初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斗和胜利,但是希斯卡玛家族从不会畏惧强者。 看着希斯卡玛那满是斗志的样子,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想把手里的勋章还回去,因为她感觉她收下了一个麻烦。 不过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将徽章收了下来。 “那么,再见我的朋友们。” 希斯卡玛转身跳上了马背,给曼恩和初的马车让出了道路。 马车慢慢驶出了城外,希斯卡玛站在城门处,面朝马车,抽出了腰间的剑,指向远处的天空。 “希斯卡玛,致我们永远的盟友!” “砰!” 城墙上,希斯卡玛的士兵一齐将手中的长矛斜举在身前。 “一路顺风!” 城外的道路上,曼恩披着披风努了努下巴,没有去看身后堪称盛大的送别仪式,只是笑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初说道。 “我喜欢这里。” 初的手里把玩着那枚希斯卡玛送给她的狼首徽章,听到曼恩的话,她淡笑了一下,将勋章别再了自己的胸前。 “我也不讨厌。” 她确实不讨厌,不讨厌那个因为誓言而永远驻守在此地的家族;也不讨厌那些在野兽面前从未后退的战士;更不讨厌那些因为眷恋而没有离开的平民。 或者说,他们赢得了她的尊重,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还挺喜欢这里的。 至于下一个他们要去的地方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多少有一些期待了。这还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产生,期待未来的感觉。 这条背负罪恶的道路会走向何处? 谁知道呢,初笑了一下,靠在了马车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反正她已经没有办法变得更加糟糕了,不如期待一下会有好事发生吧。 ······ 一个月之后,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从王国最西边的城市希斯卡玛传来。 这一年的兽潮大到难以想象,即使是王国最骁勇善战的希斯卡玛士兵也难以抵挡,他们拼死与野**战着,就在他们快要被击溃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她独自一人杀入了兽群,并杀死了兽王,而希斯卡玛,也最终因此驱逐了兽潮。 原本这种就像是神话传说一般的故事是没有人相信的,但是这则消息却是由王国的狼王大公,希斯卡玛城城主,希斯卡玛传来的。 他亲自写信给了国王,使得没有人再能怀疑这条消息的可信度。 在书信中,他详细的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而那个独自抵御了兽潮的人,被他称为黑色的女武神,根据流露出来的消息,她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喜欢金币的孩子。 “嗯······”华丽的王宫中,一个头戴金冠的中年男人沉吟着,拿着手中的书信。 半响,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呵,黑色的女武神吗,能被希斯卡玛那个家伙称为女武神的人,我还真相见一见呢······” ------------ 第一百四十一章:困窘的冒险者小队 洛夫特洛夫,是王国南部的一座中型城市。 相比于西部的城市来说南部的城市总是繁华一些的,街道更加熙攘,人群也更加拥挤,时不时能看到带着驾着马车的商人在城门处进出。 铁匠铺里总是响着叮叮当当的敲打武器的声音,裁缝铺会把最新款的衣服放在外面供客人们挑选,杂货铺的老板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懒洋洋地打量着行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冒险者公会开在街道的尽头,这里是有需求的人发布任务,冒险者领取任务的地方。当然,就算你两者都不是,来这里喝一杯酒也是很好的,工会的酒总是烈的过分,能让长年在生死旁边游走的冒险者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今天的公会一如既往的吵闹,不算很大的大厅里冒险者们拥挤在一起,有的和吧台的接待员聊得有声有色,有的认真且谨慎地挑选着任务,还有的坐在接待处喝着酒水。 “砰!” 大厅的角落里,一个被一口喝空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不过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大厅的吵闹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酒桌的旁边围坐着四个人,嗯,应该可说是四个人吧,起码她们都是人形生物,两个人类女性,一个大胡子的矮人,还有一个青色鳞片的蜥蜴人。 此时她们的脸上都带着苦闷地神色,围坐在桌子的旁边,无奈地低着脑袋。 “洛娜姐,你必须克制一下你自己了,这已经是我们这个月第四次被退回任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队伍的信誉就要不能再接取任务了。” 桌边的四人中,一个穿着白色法师长袍的女法师双手握着自己的法杖,怯怯地对着另一个人类女性说道。 女法师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应该只有十几岁,脸上的稚气都还没有完全褪去,法师长袍穿在她的身上都略显宽大。 她的样子很讨人怜爱,娇小的身材,淡金色的头发,还有天蓝色的眼睛都能让人不自觉的对她生出好感。 而被她叫做洛娜的另一个人类女性则与她完全不同。 一身银白色全身铠甲让这位叫做洛娜的女性看起来几乎没有女性的柔美,反而多了一分男性刚强的气质。 不过她的样子却有着一个西方美人所有的特点,白皙的皮肤,修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浅红色的嘴唇,还有一双让人忍不住注视的眼睛。 她的铠甲很贴身,这让她的身材看起来很高挑修长。她的头发同样是金色的,但是颜色更浅一些,比较贴近于金白色。 洛娜握着酒杯,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抑郁的神色,摊手回答道。 “请相信我,莉莉,我已经尽力在克制我自己了,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感觉我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人。” “你每一次都这么说。”坐在另一边的蜥蜴人翻了白眼。 “只要是长得不差的人类女性,你都会说是你命中注定的人。”矮人拿着自己的酒杯灌了一口酒,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洛娜是一个美丽的女性,有着强大的剑术,也是一个很可靠的队长,这不可否认。但是让她的小队成员苦恼的是,她作为一个女性,喜欢的也是女性。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这在这片大陆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也没人有权利去管别人喜欢什么。 但是洛娜每次接任务的时候都会专门挑委托人是女性的任务,特别是那些长相姣好的女性委托的任务。 然后她就会忍不住骚扰对方,虽然那些行为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骚扰,只是友好的交流,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通常都会因此被退回任务,由委托人单方面解除。 因为这一点,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正常的完成过一单任务了。 “总之,你必须克制你自己洛娜。”蜥蜴人冷静地做出了自己的表态。 “否则我们就要没钱吃饭了。”矮人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啊。”洛娜无可奈何地趴在了桌子上,颓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克制我自己的,可是,可是······”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痛苦地说道:“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再过几年我就要嫁不出去了啊。” 矮人和蜥蜴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显然他们对这个着急嫁出去的大龄女性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洛娜姐,不要担心。”叫做莉莉的女法师握住了洛娜的手,小声地鼓励道:“你一定能嫁出去的。” “嗯。”洛娜抬起了身子,眼含热泪地顺势抱住了莉莉,蹭着她的脸颊说道:“还是莉莉对我好。” 在莉莉被洛娜抱着不知所措的时候,矮人出手制止了洛娜继续吃豆腐的行为,拿酒杯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需要想办法接到一个任务。” 他们这个名为银白之剑的小队在洛夫特洛夫也算是“臭名昭著”了,而且他们的任务完成率确实也不好看,搞得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接任务也成了一种困难。 得想个办法接个任务,最好还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发布的。 “砰。” 这时,工会的大门被人推开,两人走了进来。 喧闹的工会静了一下,因为进来的两个人没人认识,大概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而且这两个人都很特别,他们一个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一个是一个沉默的女性。 男孩像是一个商人,风尘仆仆,带着商人特有的腰包和商人工会的肩章。实话实说,人们很少能够看到这种年纪的商人,所以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沉默的女性则像是一个助手,站在男孩的身后,却吸引了比男孩更多的目光,因为她的样子足以让人们被吸引,她很美丽,可惜,左眼上却有一条刀疤。 “我们要发布一个任务。”男孩走到了吧台的旁边,对着接待员说道。 “我们接!” 工会的角落里,洛娜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郑重地看着被吓了一跳的男孩说道。 “我们接受你的委托。” 洛娜的身边,她的几个队友看了看洛娜,又看了看男孩身后的女性,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们知道,洛娜又犯病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般来说错觉就是直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曼恩和初离开希斯卡玛之后就一路向南走,路上曼恩专门找了一个城市加入了大陆商人工会,入会的方式很简单,缴纳一金币的入会费就可以了。 加入商人工会除了能够得到特有的肩章和服装之外,还能够共享商会的消息,很显然,无论对于任何一个商人来说长期可靠的消息来源都绝对值得上一枚金币。所以大陆上的大部分商人都愿意加入商人工会,渐渐的商人工会的肩章也就成了商人身份的象征。 这枚象征身份的肩章曼恩早就想要了,最开始拿到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舍不得带,每天将它拿在手里擦拭,直到最近才开始戴在了肩上。 他还给自己和初买了两件空间道具,额,这也算是行走大陆的标准配置了,之前没有买是因为确实没有太多的钱,现在手头宽裕了些,曼恩也没有再吝啬。他买的是两个空间腰包,可以存储的容量不大,装不了商品和货物,但是只是装钱币的话是远远足够了。 总之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很多的路,抵达了王国南部的一座周边城市,洛夫特洛夫。 抵达城市的第一时间,曼恩就去了城市的商人工会分部了解最近的商行讯息。 事实上这个工会的作用确实很大,曼恩也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有一个叫做马切尔的人正在无限量的收购魔晶石,二十银币一枚,地址在王国东南部的杰弗里斯城。 杰弗里斯和洛夫特洛夫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是如果是无限量收购的话应该也不需要担心路程和时间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一枚魔晶石的平均市场价只需要十五枚银币左右,也就是说这样走一趟一枚魔晶石就能净赚五枚小银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完全值得走上一程。 至于这个马切尔要这么多魔晶石做什么这就不是曼恩需要考虑的事了,他是一个商人,他只需要知道这个魔晶石短时间内不会涨价,而且这个价格稳赚不亏就可以了。 曼恩很快就做好了打算,算上他和初手里的所有钱,他整整购买了一百二十枚魔晶石,为此他还加购了两辆马车,才算是把这些魔晶石装了下来。 考虑到要有人驾驶这两辆多出来的马车,曼恩这才到了冒险者公会准备发布一个任务。他的要求不高,只要来的人会驾驶马车间就行。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把任务发出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要求,就被人接下了。 现在的冒险者都是这么艰难的吗,随便一个任务都要抢着接? 看着那个郑重地要接取自己任务的女人,曼恩忍不住的这样想到。 “那。”曼恩摊了摊手,犹豫地对着眼前的金发女人说道:“需要我讲解一下任务要求吗?” “当然。”洛娜很豪迈的点了点头,一副干练可靠的模样。 考虑到自己队长的问题,银白之剑小队本来是想要提出拒绝任务的。 但是当他们听完曼恩对任务的讲述之后,他们还是将任务接了下来。 没办法,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些。 只需要跟着一起去一趟杰弗里斯就可以得到四枚大银币,也就是八十枚小银币,路上不会有太多的危险,路程也不长,以三辆马车的行进速度来算最多一两个月就能抵达。 这样轻松又赚钱的任务几个月也遇不到一次,对于他们这样落魄的冒险者小队来说是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银白之剑小队便接下了曼恩的任务。 曼恩和初也大概地了解了他们的成员。 剑士洛娜,很干练爽朗的女剑士(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能力似乎也很可靠,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说明了她用剑的年头。 法师莉莉,有一些害羞的小姑娘,只有十七岁,是刚刚从法师学院毕业的学生,虽然实战能力不算很强,但是对于基本的魔法都还算是精通。 矮人约翰,和所有的矮人一样,他是一个喜欢饮酒的冲锋手,巨大的战锤是他的武器,足以敲碎一般的岩石和高墙。 蜥蜴人吉尔,作为一个通常沉默寡言的蜥蜴人盗贼,他的话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至少能够清楚的说明自己的意思。 “所以,洛娜!” 在前往马车路上,矮人约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初和曼恩,锤了一下洛娜腰侧的铠甲,压着声音说道。 “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住自己,我下半年的酒钱可就要看这一次任务了!” “咕嘟。”洛娜看着初的背影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强忍着什么一样,痛苦的移开了视线,闭着眼睛说道。 “我知道了。” “哼。”走在一旁的蜥蜴人轻哼了一声:“皮肉之欲,皆是虚妄。” 原本还在让自己冷静来下定了洛娜顿时忍不住小声争辩道。 “你懂什么,这叫做对美的追求。” “好了,洛娜姐,被听到就不好了。”莉莉小心地拉住了洛娜的手,提醒道。 “啊啊,我知道了。”洛娜投降似地叹声应道。 银白之剑小队在后面窃窃私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说的话都清楚的被初听了进去,毕竟初的听力也是普通人的数倍,只是初没有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而已。 什么克制,什么皮肉之欲,还有什么对美的追求,她都听不太懂。不过她知道一点,如果这些人有什么不良的打算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每人一剑。 “好了。”曼恩跳上了第一辆马车,他还是习惯这辆最开始的马车,等到初也上车之后,他回头看向银白之剑几人说道。 “按照我们说好的,你们会驾驶马车的吧?” “矮人的驾驶技术,你尽可以放心。”矮人约翰翻身上了左边的一辆马车,牵住了缰绳。 “啊,嗯,我也没有问题。”洛娜原本还在出神,被曼恩的话叫醒了过来,和莉莉一起坐上了最后的一辆马车。 车队开始行进,初坐在马车上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她还是感觉气氛有一些古怪,特别是那个叫做洛娜的女剑士,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视线好像一直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特别是集中在下半身,似乎一直是在腿部游走。 这让她难得有了一种心中发寒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大概,是错觉吧。 初流着并不存在的冷汗这样想着,催动了马车。 ------------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是虐待(敲黑板) 洛夫特洛夫平原上,三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进在路上,马车的车轮吱呀作响,风吹着平原的树木和草地发出令人心安的悉索声。 银白之剑小队悠闲地坐在各自的马车上,矮人约翰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酒壶,拔开塞子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然后满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他时不时就会和“一点”酒,嗯,对于他来说的“一点”,天知道他的酒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酒,也许那是一件空间装备也说不定。 蜥蜴人吉尔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拿着一张干净的手帕擦着手里的一把短刀,他很爱干净,这点从被他擦得发亮的刀刃上就能够看得出,也是因为这样,他不喜欢和矮人坐在一起。 看了一眼身边毫不顾忌形象的矮人,吉尔叹了口,侧了侧身子又坐得远了一些。 莉莉正乖巧的抱着一本魔法书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她很喜欢看魔法书,这让她的魔法知识非常渊博,甚至知道一些非常高深的魔法术式,只是因为魔力不足不能使用。 而洛娜,她正顶着两个黑眼圈赶着马车,这几天因为小队成员的监督,她一次也没有骚扰过委托人的随从,嗯,也就是初。过度的压抑让她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出发的第三天,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过觉了。 曼恩躺在最中间的一辆马车上睡着午觉,今天的天空难得开着太阳,冬日的阳光总是被大陆的人们称为神的馈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至于怎么珍惜,还有是什么比躺在阳光下睡上一个懒觉更好的方式? 曼恩睡得很沉,嘴边流着口水,即使是马车的颠簸也不能打扰到他的美梦。看他脸傻笑的样子,他大概是又梦到了自己躺在成堆的金币上吧。 坐在他身边的初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恶凝聚成了一张黑布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 初可不想他的口水留在她坐着的马车上。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的委托或者说是商路会像是旅行一样安然地度过。 但是当了第三天的中午,银白之剑小队似乎是开始发现了异样。 这天的中午的时候,众人将马车停在路边休息,矮人约翰点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火边吹嘘着自己的厨艺,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做的食物就算是巨龙闻见了都走不动路。 不过很显然,小队的其他成员都不以为意,他们一起同行了这么久,自然知道约翰的情况,他做什么东西都要放酒。 也许这对于矮人来说是必备的调味料,但是对于一般的普通人来说,应该都不能接受那种把酒当水一样用的料理方式。 如果说巨龙闻到他的菜会走不动路,那应该是醉倒的。 蜥蜴人吉尔抓了几只野兔回来来做烤肉,和平时一样,由法师莉莉来下厨。 莉莉是几人中唯一一个能做出人类吃的食物的人,她虽然看着有些柔弱,但是毕竟是冒险者,也不会像普通的女孩那样见不得血。 她很利落的料理掉了几只兔子,等到肉烤好了之后,淡淡的肉香很快就弥漫在了小路上。 曼恩第一时间被吸引了过来准备坐下一起吃饭,这时一直注意着初的洛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两天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不来吃吗?”洛娜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初说道。 “哦。”曼恩耸了耸肩膀,不在意的说道:“她不需要。” 说着,他就拿起了一只烤好的野兔咬了一口。 “嗯,真香。” 专注在食物上的曼恩没有注意到,银白之剑小队成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洛娜不提他们也都还没有发现,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初似乎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就算是最能够忍受饥饿的蜥蜴人一般来讲也不会这么长时间的不进食,何况初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这个初,不会是遭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吧。 然而曼恩终归是委托人,即使心中有所疑惑,银白之剑小队的成员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发问。 直到到了这一天的晚上。 入夜的时分,队伍再一次停了下来。因为离最近的补给城市还有一段路,所以他们就简单的搭建了一个露营地,点燃了篝火准备在路边露宿一晚。 晚饭初依旧没有吃,发现了这一点的银白之剑成员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这使得这顿晚餐要比平时安静许多。曼恩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不过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饭后休息过后,几人准备去睡觉,曼恩笑着对着初挥了挥说道。 “初,那今晚也拜托你守夜了。” “嗯。”初用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平淡地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寻找起了守夜的地点。 她不需要睡觉,所以守夜的任务一直都是交给她的。 可是银白之剑小队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和吃饭一样,他们回想过后才发现,一连三个晚上守夜的任务都是交给初的,也就是说初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睡过觉了。 哪怕是身体强大的冒险者,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啊。 不让吃饭,还不让睡觉,这已经不是不公正的待遇了,这分明就是虐待。就算是初是曼恩随从,他们也看不下去了,这样是会出人命的。 而初平淡的神色反而让他们更加紧张,这说明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或者说初是不敢把疲惫和痛苦表现出来,怕受到曼恩更加严厉的惩罚? 脑补出了这些的银白之剑小队四人一脸沉重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没有作声,各自回了自己的休息地。 傍晚,曼恩进入了梦乡,躺在睡袋里睡得香甜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不远处细微的声音。 银白之剑小队的成员都爬了起来,他们围坐在一起,皱着眉头商量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你们白天应该都看到了吧。”矮人约翰双手抱在胸前,盘坐在地上,吹了吹自己的胡子:“希望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那个随从,在被虐待。” 蜥蜴人吉尔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直到上一个纪元以来蜥蜴人都是被奴役的种族,它们有着血与泪的历史。所以在它们的眼中,任何形式的奴役和虐待都是不能被接受的。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也这样觉得。” 莉莉双手握着自己的法杖,抿了抿嘴唇,小心的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曼恩,小声说道。 “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一个好相处人,没想要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会······” 曼恩只有十二三岁,即使是对于小队里年纪最小的莉莉来说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莉莉。”洛娜压着自己腰间的剑柄,冷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们应该帮那个随从。” “那任务呢?”蜥蜴人吉尔问道,如果他们这样做的话,委托人很可能会单方面的解除任务。 “无非就是几个月没有酒喝而已。”矮人约翰敲了敲自己的酒壶,咧嘴一笑:“忍一忍就过去了。” 蜥蜴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它通常都是队伍里最冷静的一个,但是这一次,它想选择冲动一回。 它再一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点头给出了回答:“我赞同。” “我也赞同。”莉莉小声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嗯。”洛娜沉沉地应了一声:“那我去和那个随从谈一谈,方便我们之后摊牌。” “好,交给你了。”小队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洛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向着站在远处山坡上的初走去。 终于能这位期许已久的人交谈,她多少还有一些激动,虽然眼前的事态严峻,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到,也许这次自己英雄救美之后,对方就会不可自拔的爱上自己。自己也许会有几番推脱,可在对方的坚持下,只好不得以的无奈接受。之后两人会坠入爱河,在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之后,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 新婚的那一晚,她会对自己褪下最后的遮掩,将一切展露给自己······ “唔。”想到最后一步,洛娜捂着自己的鼻子,站在山坡下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一些发热。 冷静,洛娜,现在你要冷静,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将她从可怕的少年手中拯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默念着这些,洛娜再一次直起了身子,坚定地看着上坡上的人影,走了上去。 ps:今天白天人在外面,所以更新晚了一点,很对不起大家。 ------------ 第一百四十四章:这个剧情的走向是不是有一些不对 山坡上,初正眺望着远处的平原,夜晚原野永远如此沉默,带着让人也为之沉默的宁静。她喜欢沉浸在这片宁静里,就像她喜欢保持沉默那样。 而这时,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这个声音很轻,但是在她听来还是那么的明显。 初回过头,无神的眼睛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但是恶感知到了一个人正在向她走来。 她认识这个人,曼恩雇佣的那支佣兵小队的队长,好像叫做洛娜。 初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对方找她做什么,这几天来她们之间应该还没有过任何交流。 难道只是睡不着想要找一个人闲聊,初这样想着,她倒是也不介意闲聊几句,只要对方不要聊她不擅长的话题就好了。 可是洛娜却一味地快步地向她走来,而且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初呆涩的神情中,洛娜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沉着声音说道。 “我们已经知道你在经历着什么了,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的。无论你与那个少年签订过怎样的契约,无论你从前承受过多少折磨,我们都会把你救出来。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你可以放心的依靠我们,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洛娜抱着初的双手很有力,时不时还会温柔的抚摸一下以示安慰(虽然这个动作的初衷不一定那么纯洁),她的语气沉重而且可靠,坚固的铠甲让她看起来确实就像是一个值得依靠的骑士。 腰真细,啊不是。 感受着怀里冰冷“柔弱”的身躯,洛娜的心中更声怜意,双手抱得更紧了一下,她已经能够想象这个饱受虐待的少女趴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的样子了。她会聆听她的哭泣,并且给予她一个肩膀的,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洛娜这样说道,脸上的神色正气凛然。 可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初却一脸茫然地站着。 好久,洛娜终于听到怀里的人发出了声音,不过这声音只有一字。 “哈?” ······ “所以。”夜晚的篝火旁边,曼恩顶着睡意未醒的眼神,一脸郁闷地看着坐在身前的银白之剑小队成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的初。 “你们怀疑我虐待她?” 开什么玩笑,我虐待的了她吗? 曼恩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们见过希斯卡玛的兽群里这家伙手撕巨兽过没有,我虐待她,抱歉,我还年轻,我还想活得久一些。 他本来睡得正香,却突然被初叫醒,结果说的就是这事? “你不给她食物,也不让她休息,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的,这不是虐待是什么?”矮人约翰大大咧咧地盘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大腿,一脸严肃地说道。 蜥蜴人吉尔在一旁点了点头。 “嗯,这个,你要给出解释。”法师莉莉将法杖抱在身前,小声地说道。不得不说,即使是在逼问,这个女孩也没有一点气势。 洛娜坐在最左侧,她还是抱着初的腰,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并美名其曰安抚。 初面无表情地坐在洛娜的身边,居然还显得有一些乖巧,怎么说呢,她觉得眼前的一幕,还挺有趣的。 “这个······”曼恩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地头发,这种事,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啊,难道要他说初是从另一个空间被他召唤过来的神秘生物,是不需要吃饭和睡觉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他保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估计会从虐待狂变成精神病,更加危险好不好。 “其实。”看着曼恩难以辩解,而银白之剑的成员眼神愈加笃定的样子,初终于开口说道。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矮人曼恩神情错愕地张了张嘴巴。 “初,现在有我们在,你不需要害怕他,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洛娜凑到初的耳边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嘴唇几乎贴着初的耳垂,让初的耳朵有一些痒。 “确实是我自愿的。”初侧了侧头,平静地继续说道。 “这是我一种修行方式,不进食和睡眠能够更好的锻炼我自己的意志。” 篝火沉默了一下。 “这······”矮人呆呆地抓了抓自己胡子。 还有这种修行方式? “嗯。”蜥蜴人吉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队友说道。 “我确实听说过一些北方的苦修士会断食禁眠的修行。” 银白之剑小队的众人尴尬地相互看了看。 莉莉的脸色开始发红,矮人约翰不自在地拍着自己的腰间的酒壶打着哈哈,蜥蜴人吉尔默不作声,洛娜的身子僵硬。 他们知道,这误会大了。 ······ 闹剧很快就结束了,曼恩打着哈欠回去睡觉,而银白之剑小队的几人也回了自己的休息地。 他们的脸色都有一些灰暗和无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甚至“挟持”了委托人,不用想他们都猜得到之后的结果,八成又要被单方面解除任务了,曼恩不去冒险者协会告他们已经是好的了。 矮人约翰颓然地坐在角落里拿着自己的酒壶,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戒酒的问题,因为之后的几个月大概都喝不到了。 蜥蜴人吉尔郑重向众人道了歉,表示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修行的这种可能。 莉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队友,洛娜则是无奈的宣布开始收拾行李,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曼恩大概就会让他们离开。 这时,初却来到了他们的营地。 看来不用等到明天早晨了,洛娜以为初就是来解除任务的,苦闷地想着,对初说道。 “我们收拾完行李就会离开。” “为什么离开。”初的语气里难得的带着一些疑惑:“任务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打算解除对我们的委托?”洛娜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听到这,银白之剑的几人也都停了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初。 “当然不。”初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也是曼恩的意思,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洛娜几人也是出于好意才会有这样的举措。 矮人约翰抱着他的酒壶亲了口,他知道自己不用戒酒了。 “非常感谢。”角落里蜥蜴人吉尔向初微微低下头,以示谢意。 “嗯。”莉莉也有些激动的握着法杖说道:“谢谢。” 这次任务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很最重要。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之前还是选择了放弃任务,来解救被虐待的随从,虽然说这只是个乌龙就是了。 “谢,谢谢。”站在初的面前,洛娜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还能够原谅······” “没关系。”初看着洛娜,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而且我并不讨厌哦,你之前做的事。” 她还从没被人用这种方式担心过呢。 洛娜看着微笑的初,呆呆地出了神。 “那么,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早出发。”说完,初转身离开。 “莉,莉莉······”等到初走远,洛娜站在原地,声音发颤地叫着莉莉的名字。 “怎么了?”她身后的法师莉莉问道。 洛娜回过头来,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我觉得我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莉莉愣了愣。 洛娜回答道:“命中注定的人······” 蜥蜴人吉尔和矮人约翰同时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每次都这样说。” 不过洛娜自己知道,这次的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 ------------ 第一百四十五章:听说你要召唤我,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杰弗里斯,这座城市以魔法雕纹成名,最早的魔法雕纹就是在这里诞生的。它几乎是一切魔法雕纹的发源地,其中也住着许多有名的魔法雕纹师。 所谓的魔法雕纹,就是一种类似于魔术术式和魔法阵一样的东西,雕纹师将它们雕刻在道具或者是建筑上,使它们发挥各种各样的能力,例如制冷、制热、行动、加固甚至是释放魔法等等。 至于魔法雕纹的魔力来源,就是曼恩他们所运送的那种叫做魔晶石的东西,魔法师将魔力贮存在魔晶石里,镶嵌在雕文中,使得它们能够发挥它们的功用。 一般来说一个雕纹只需要一到五个魔晶石就可以支撑运行,但是也存在那种特大型的雕纹,它们一般是一座城市的城防设施,通常需要数百枚甚至上千枚的魔晶石提供魔力支撑,还需要魔法师长时间保持充能才行。 就像是这一次,那个叫做马切尔的人无限量收购魔晶石,很可能就是他需要为一个大型雕纹提供魔力。 可就算是如此,无限量收购,也不免让人有所猜测,这个大型雕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商人协会的好处就在于这,他们的口风很严,一般不会轻易向除了属下商人以外的人透露购买者的个人信息,而且他们很有分寸,绝不会多问购买者购买的意图。 杰弗里斯城。 这座城市最多的就是魔术雕纹店铺,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有这么几家,而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也到处都有魔术雕纹的痕迹。可以自动烧热的开水壶,可以自动行进的马车,甚至是可以辅助人们工作的机械。 当然,这些都是富人们才能使用的东西,对于普通的平民来说,他们的生活和其他地方的人们也没什么两样。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十几枚银币一枚的魔晶石的,十几枚银币,都够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街道上,人群里的一个人低着头走过,他穿着一件棕色的老款大衣,头顶上带着一顶宽大的礼帽,帽檐大的过分,几乎盖住了他大半边的脸颊。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派爵士,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不失风度。 他低着头走着,脚步不紧不慢,直到他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街角。他向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的位子,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街道深处的一面墙壁上,嘴角勾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刻刀,向着墙壁走去。 也许有的人会问,他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他有他自己的回答,他叫做马切尔,他要完成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雕纹。 而现在,他只差一步了。 等到马切尔离开的时候,街角深处的那面墙壁上,已经被留下来一个圆形的怪异纹刻。 它们首尾连接,像是一个圈,却又不像是,它们似乎循循不绝,如有生命,与似乎戛然而止,形同死物。 这个怪异的雕纹最近一直出现在杰弗里斯城的各个角落里,也曾有人看到过。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人在意,因为这里是雕纹发源的城市,有太多古怪的雕纹师。 总有雕纹师会把自己失败的作品随意的扔在路边,所以大多数的人们只是觉得这大概又是一种失败的雕纹而已。 而且这个雕纹也确实看不出什么内容,曾经几个有名的雕纹师也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这种雕纹能够发挥出什么作用。 他们当然看不出来,因为他们只看到了一部分。 当把城市角落里的这类雕纹都完全组合起来,他们也许就会发现什么,这是一个召唤雕纹,用来召唤一种特殊的生命。 同时,它也有着代价。 而代价,就是这座城市。 马切尔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似乎颇有财富,住在一间巨大的府邸里,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间巨大的府邸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他推开大门,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子,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卧室。只见他旋转了一下床头的一个圆环,卧室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看来他确实隐藏着许多秘密。 马切尔顺着暗门走了下去,来到了一间地下密室。这间密室大的惊人,很难想象一个巨大的府邸下还会有一个这样庞大的地下空间。 他随手打了一个响指,蓝色的火焰在密室的墙上接连亮起,照亮了这间密室里的布置。 密室的布置出奇的杂乱,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它们被凌乱的丢弃在地上,可能已经被当做失去了作用。 一个工作台布置在密室的一边,上面摆放着堆积成山的书籍和器具。 而在这一切之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密室的地板上,墙上到处都是雕纹,这是一个庞大的雕纹,几乎将整间密室沾满,雕纹之间有着密密麻麻的镶嵌口,似乎足足有数千个,甚至不止。 马切尔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工作台的旁边,捧起了一本厚重的书籍。 他痴迷地将书籍翻开,抚摸着上面的文字,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爱人。 书页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于诞生之初,人便污秽不堪,恶与罪业循环不休,神将他们遗弃,他们也不知悔改。于是在人群里,恶开始汇聚,它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变作了一个使者,她全身都是罪恶,浑浊不堪。但她强大无比,足以毁灭人世。她聆听恶人的召唤降临,完成恶人们心愿,带走他们的罪恶。她至恶至秽,每当她到来,无尽的罪恶便已到来,也将被带走······” 马切尔看着这些文字,颤抖着捧着书本,将脸庞埋在了书页之间深深的呼吸着。 “哦,多么美丽的形容。” “恶的使者,我一定会将你召唤,带走这个世界的罪恶,将这个世界修正。” “我。”他沉重地喘息着:“会一定完成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大概是三十年前,他碰巧捡到了这本书,阅读过后,他就被书中那个使者深深的吸引。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是错误的,人们是如此罪恶,而使者可以带走这些错误和罪恶,她可以将他们拯救。 他用了三十年,想要寻找到召唤使者的那颗恶之石,但是从未有过结果。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通过书中的蛛丝马迹,他利用自己在雕纹上的成就,创造了这个足以覆盖整座城市的雕纹。 他要用这个城市作为祭品,将那位使者召唤。 而现在,他就快要成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密室里传来了马切尔近乎癫狂的笑声,久久回荡。 “阿嘁!” 马车上,初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喷嚏。 “哎。”曼恩诧异地扭过头来:“初你感冒了?” “不。”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解地说道:“我是不会感冒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总之只是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而已。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路边的闲聊与吉尔的发现 “啪。” 一根新的柴火被添进了火堆里,使得火焰一翻。 银白之剑小队和曼恩正坐在火边吃着简单的食物,初依旧没有吃,毕竟她尝不到食物的味道,而且吃下多余的东西用恶去消化也会很麻烦。 她坐在路边的一根枯树干上,听着矮人约翰一边喝着酒一边吹嘘着他们从前的冒险,大概每一个冒险者都喜欢做这样的事吧。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枯燥乏味的路上,能多一些有趣的故事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说起来,曼恩小子,最近为什么总是能看到要去杰弗里斯的商人?” 约翰擦了擦自己胡子上的酒水,醉醺醺地说道。 众人熟悉了之后,之间的称呼也就随意了起来,矮人约翰的年纪已经有近五十岁了,叫曼恩一句小子也不为过。 说起杰弗里斯的事情,在曼恩之前,他们就在洛夫特洛夫看到过好几批商人雇佣了冒险者前往杰弗里斯,要知道从前的时候除了大商队之外的小商人们几乎不会去那座城市。 因为那座城市的物价太高,在那里停留几天,赚的钱就都能亏进去。 “嗯。”曼恩撅了撅嘴巴,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杰弗里斯有一个人在无限量的收购魔晶石,我只能说这么多,你知道的,商人协会的规矩。” 商人协会的规矩,就是绝不多嘴交易者的信息。 “好吧。”矮人约翰半醉着,打了个酒嗝说道:“小小年纪就沾上了协会的那些臭规矩可不好。” “别听他的。”角落里的蜥蜴人吉尔冷不丁地说道:“规矩,很重要。” 对于它们这类小心行事的盗贼来说,规矩就是一种保证。 它和矮人约翰是两种人,所以他们的关系一般都不怎么融洽,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又有种微妙的平衡。 “总而言之。”矮人约翰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倒是希望这一路上能发生一些刺激的事情,再来上一场精彩的冒险,这样才算是冒险者该做的事。” “嗯,我觉得还是安稳一些比较好吧。”坐在另一边的莉莉捧着自己的魔法书,怯生生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怕什么,不管是巨龙还是恶魔,我约翰大爷都能轻松解决,到时候再让你们看看我新研究出来的战法。” 说着,矮人约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凭空打了两拳,然后一个没站稳,闷头摔在了地上。 “噗呲。”法师莉莉掩嘴一笑。 蜥蜴人吉尔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看向曼恩低了低头说道。 “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负责解决的。” 它可不像倒在旁边的那个醉汉那样不可靠。 “嗯,我也很强的哦,小弟弟。”法师莉莉也浅浅一笑,温柔地拍了拍曼恩的脑袋。 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让曼恩有些郁闷,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谁让他的年纪确实是这里最小的呢。 “不过说起来。”曼恩看着倒在地上的矮人约翰,有些出神的说道:“我多少也有些想学一点冒险者的技能呢。” 他想起了之前在希斯卡玛发生的事,如果当时他能够战斗的话,应该也可以帮到一些忙的吧。 而且作为一个男孩,他多少也有些剑与魔法的梦想。 听到曼恩这样说,莉莉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魔法书。 “如果是魔法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 “如果是剑术的话,我和我们的队长洛娜也都有一些经验。”蜥蜴人吉尔指了一下挂在自己腰间的短刀。 这些技艺在大陆上也不是什么秘密,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习,只是成就会有高低而已,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好吝啬的。 不过提起洛娜,洛娜去了哪里? 吉尔向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洛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初的旁边。 ······ “初,你真的不用吃些东西吗,就算是修行有时候也应该休息一下。” 洛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不用。”初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洛娜坐的有一些近,几乎紧挨着她的身子,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自从那天以后洛娜就经常会来找她聊天,这让她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见初没有走开,洛娜的心中一喜,脸颊微红地继续说道:“这样,那好吧。对了,你来自哪里,我的家乡在赫尔姆特,东边的一座沿海小镇,镇里的人都不错,没事做的时候还可以坐船出海钓鱼。” 她说着自己的故乡,眼里带着光亮,应该是在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 可是初却只能无奈地淡淡说道。 “我的家乡,没什么东西。” 她没有说谎,因为也没有必要隐瞒,反正她没有说出明确的地点。 洛娜似乎发现了自己问错了问题,摸了摸自己浅金色的头发,笑着转而问道。 “那家人呢,我的父亲是一个剑术教官,我的剑术从他那里学的。还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很严苛地训练我,每一天的练习都很辛苦。不过每一天他都会背着我回家,我记得我们会走过一条海边的石桥,桥上的海风总是很大······” 初默默地听着洛娜讲述着她的故事,有时候也会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但是洛娜也渐渐发现,初确实和她从前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她在初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沉默,也感觉到了一种疏远,这疏远并不是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温和地和所有的人保持着距离。 这种感觉让她想要去了解原因,却又无能为力。 坐在不远处的蜥蜴人吉尔见洛娜并没有对初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放下了心来,但是就在它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初胸前带着的一枚徽章。 一枚银白色狼首徽章。 吉尔的视线因为这枚徽章停留了下来,它认识这枚徽章,这枚徽章来自于一个受到大陆所有人尊敬的家族,一个屹立在遥远的西方的家族。 ------------ 第一百四十七章:无论何时都不能有犯罪的念头(认真) 夜晚,洛娜似乎有些睡不着,她起了身,一个人走出了营地,在路边的一个山坡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她将双手支在地面,仰头看着夜空,山坡上的浅草轻扎在她有些粗糙的掌间,晚风微微地吹拂着她浅金色的头发,露出了她姣好的侧脸。 “这么晚,还不休息?”一个淡然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 洛娜回头看了看,是蜥蜴人吉尔正抱着手靠在一个树下站着。 “啊。”她侧着脸,轻笑了一下:“有些睡不着。” “嗯。”吉尔点了点头,简单的应道,没有继续说什么,像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洛娜也重新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夜色。 山坡上沉默了一段时间,吉尔才终于又说了一句话。 “我今天,看到那个叫做初的随从身上,带着一枚徽章。” 它说话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因为蜥蜴人的发声系统和人类还是有所不同的。 “那个啊。”洛娜出神的看着远处,淡笑着说道。 “我早就发现了。” 她似乎是知道吉尔说的那枚徽章是什么,也没有意外。 “那你应该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吉尔的眼里少见的露出了一些情绪,一些无奈。 它在队伍里的时间不短了,所以对于洛娜这位小队的队长它也算是有所了解。 无论是在战斗中,还是在平时,她都是一个很可靠的人。但在某些情况下,她总是会显得很不冷静和理智。 “希斯卡玛家族嘛,我知道。”洛娜轻声说道。 那枚狼首徽章代表着什么,但凡是有一些见闻的冒险者应该都明白。 它代表着的那个家族有很多称呼,西方的狼之氏族,守护者氏族,狼王氏族等等。 但无论是什么称呼,都代表了大陆的人们对于这个氏族的尊重。 他们一族的人几乎终生都守护在西方的那片荒芜之地,以保证大陆不会受到野兽的侵扰。 而他们氏族的徽章,也成为了一种象征,一种用于赞美至死不变的忠诚的象征。 今天聊天的时候,初说她的家乡什么都没有,这已经印证了洛娜的猜测,那片荒芜之地确实什么都没有。 “那你应该也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吉尔竖立着的瞳孔看着洛娜,虽然很无奈,但是它认为,还是早一些让洛娜看清这一点的好。 并不是说希斯卡玛家族让洛娜不可高攀,以那个家族的品格应该不会歧视平民。 但是作为希斯卡玛家族的一员,有一点是必须在遵守的,无论是男女都必须留下子嗣,他们必须传承守护西方的血脉。 加上他们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所以洛娜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可能。 吉尔以为洛娜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洛娜却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 “啊,这一点我也知道。” 吉尔愣了一下,洛娜的回答让它有一些惊讶。 他不明白,既然洛娜知道,那为什么······ “我和普通的人不一样,你知道的。” 洛娜坐在草地上,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笑着轻声说道。 她确实和普通的人不一样,她喜欢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但这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事情不是吗? “因为这一点,从来没有一个人接受过我的感情。” 洛娜缓缓地说着,此时的她和平时她表现在人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没有那么自信也没有那么神经大条,她很自卑,也很脆弱。 吉尔想起了在之前的任务里洛娜“骚扰”过的女性。 其实洛娜只是正常的上前攀谈而已,并在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表达了一些轻微的爱慕之情。 但是那时,那些女性都会用怪异地眼光看着洛娜,然后生硬回避与洛娜的接触,有的甚至会直接解除委托关系。 那之后,洛娜总会傻笑着摸着自己的头发,说哎呀,又搞砸了之类的话。 吉尔这才发现,那时的他们没有注意到,被人这样对待感情的洛娜,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认真付出的感情,被别人用怪异的眼光看待。 她也许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满不在乎。 “你还记得吗,那天,她说她不讨厌我哦。” 洛娜笑着,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和哽咽。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那也许只是初随口说道一句话而已,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句话很重要。 “所以我想试一下,只是想试一下而已······” 她回过头来看向吉尔,微笑着,眼里带着一些泪光。 “试一下,追逐一下我的爱情。” 追逐一下,那种她原本已经没有期望了的东西。 ······ “呼。”树下吉尔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那,随便你了。” “嗯。”洛娜拍了拍自己的头,大咧咧地笑道:“随便我好了。” “对了洛娜,在我们的某些族群里,有一种非常原始的建立关系的方式,就是将确认的对象,强行绑回自己的山洞,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额,在原始的蜥蜴人族群里,这种方式却是并不少见,但是很显然这不适合文明社会,吉尔也只是开个玩笑。 可洛娜居然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并煞有其事地问道。 “嗯,你觉得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 山坡上的风吹拂着,正在讨论如何“绑票”的洛娜和吉尔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正在守夜的初半躺在树干之间。 她睁着眼睛看着眼前错落的树叶,没有作声。 吉尔和洛娜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倒是希望听不见,可谁让她的听力是常人的数倍的。当然,他们之后谈论的内容被她自动忽略了,因为那根本没有可能性。 不过,关于洛娜,既然是她犯下的错误,她总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至于怎么弥补,她还需要想一想,首先肯定不可能再让洛娜误会下去,她得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她虽然不是希斯卡玛家族的人,但是她和洛娜之间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 其次,她得想一个办法尽量委婉的表达,太过直白的话,即使是她也知道不好,她得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初感觉自己头有些疼,她宁可再打十场荒原的战争,也不想想这些东西。但是很显然,她没有太多选择则的余地。 不能,被人接受吗······ 宁静的路上的夜晚。 初坐在树干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默默地发着呆。 ------------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这盔甲,哪里买的? 第二天的时候,初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和洛娜说清楚那些事情。 有一些事情肯定是早一些说清楚比较好的。在队伍出发之前,她看着洛娜的方向,分析着洛娜的状态和可能出现的情况。 她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问题,不得不说,这让她感觉有一些棘手,所以她不得不谨慎对待。先决定合理的计划,再进行全面的观察,最后做出妥善的执行。 这让她有一种自己重新回到了荒原在猎杀目标的感觉,每走一步都需要很谨慎,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为了杀死对方。事实上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她反而还不需要这么麻烦。 可很显然,要注意一个人的情绪可比杀死一个人难多了。 初也想过,她或许可以直接和洛娜说明情况,干脆明了,简单直白。 但是,怎么说呢,她总会想起昨晚洛娜带着哭腔说的那些话。 “我想试一下,只是想试一下而已。” 她毫无恶意,而初最不擅长面对的,就是毫无恶意的人。 情绪平稳,今天早晨的心理状态应该没有问题,初看着不远处正和莉莉说笑的洛娜,暗暗做了一下评估。 身体状态应该也没有问题,看着洛娜随手将一箱营地用品搬上了马车,初又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应该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初这样想着,向着洛娜走去。 将最后的一些昨晚用于搭建营地的用具装上马车,洛娜对着前面的矮人约翰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小队里的其他人也走到了各自的马车旁边,准备上路。 就在洛娜也准备向前走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洛娜,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说。” 洛娜讶异地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初。 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被初拉着,洛娜的脸上浮现了一些红晕,结巴了一下说道。 “嗯,嗯好,你说吧。” 初向着洛娜的身后看了看,曼恩似乎正在招手让她过去,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曼恩等一下,然后拉着洛娜走到了马车的后面。 之后她要说的事情也不需要其他的人听到。 初凑到了洛娜的面前,这方便她轻声说话。 初突然地靠近让洛娜背靠在了马车上,而初则是停在她身前几公分处的地方,一手撑着马车,一手拉着她的手。 停顿了一下,初才缓缓开口。 “洛娜,那个······” 初靠得有些太近了,几乎没有留给洛娜什么空间,洛娜感觉自己几乎闻得到初身上的味道,那种淡淡地说不清楚的味道。 这让她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脸色也更加的透红。 初看着洛娜的变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她有些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洛娜的状态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这么多。 在她的感知中,洛娜的呼吸变得急促,心率也快了很多,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这说明洛娜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 这是为什么呢,她皱着眉头,紧了紧洛娜的手,身子靠得更近了一些。显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这让洛娜更加紧张了,连耳朵都开始变成了红色。 “初,初。”洛娜低着头,身上平日里身为一个剑士的果断和英武都荡然无存,只是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 “大家都还在等着呢······” “嗯,我知道,我很快就说好。”初正经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了解。 但是她看着洛娜的状态,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了。 初犹豫了好久,洛娜感觉自己身前的人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淡金色的睫毛颤动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天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初看着满脸通红的洛娜,最终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洛娜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可并不怎么好。 看来只能等到之后再说了。 而现在,她需要先想一个办法转移话题,这个话题不能太生硬,要避免洛娜的怀疑。 终于,初开口了,她几乎紧贴着洛娜,小声地说道。 “你身上的铠甲看着不错,哪里买的。” 怎么说呢,初也许是一个转移话题的天才。 “嗯,啊?”洛娜红着脸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神色有些混乱。 只是,只是问这个吗? 她感觉自己脑子有一些转不过弯来,理解能力也仿佛是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但她还是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就,就是在洛夫特洛夫的铁匠铺买的。” “嗯。”初认真地应了一声,就像是她真的要买盔甲一样说道。 “有空我会去看看的。” ······ 今天的天气不错,澄澈的天空中偶尔能够看见飞过的鸟群。 马车行驶的路上,洛娜半靠在马车的一边,呆呆地看着路边的树木,她还是有一些没有回过神来。 坐在一边的法师莉莉见洛娜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洛娜姐,你怎么了?” “莉莉。”洛娜有些失神地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身上铠甲。 “我的铠甲怎么样?” “额。”莉莉不知道洛娜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还不错啊,怎么了?” “呜呜。”洛娜咬着自己嘴唇,张开手抱住了莉莉的腰,把脸闷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我有一种被盔甲给比下去了的感觉。” “啊。”莉莉手里的缰绳一偏,使得马车也偏了一下。 “洛娜姐,等一下,我在赶车啊!” 不去管后面洛娜和莉莉开得歪歪扭扭的马车,初和曼恩的马车倒是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说起来啊,初你和洛娜说了什么,我怎么看她失魂落魄的?”曼恩牵着缰绳问道。 这两天驾车的工作都是交给他来的,他刚刚学会驾车,还需要熟悉一下。 “没说什么。”初也有些不明白,她应该已经“妥善”的转移了话题才对。 “对了。”初好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之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凑到了曼恩的身边,模仿着和洛娜说话的样子,几乎用嘴唇贴着曼恩的耳朵小声说道。 “曼恩,我这样子说话,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曼恩感觉到自己耳朵有一些痒,侧过头来,就看到了初近在咫尺脸庞。 “噗!” 他的脸色瞬间红成了一片,手足无措地说道:“初,初,初你干什么?” 一下子,他们的马车也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路上,三辆马车里,只剩下矮人约翰驾驶的马车还在直线行进。 看了看前后两辆就像是在漂移的马车,约翰哼哼着笑了一下,甩了甩手里的缰绳。 “果然,还是我们矮人的驾驶技术比较可靠。” ------------ 第一百四十九章:有回忆就是好事不是吗 之后的路上,显得有些平静,没有太多的事情发生,路过的也都是普通的风景,这大概就是所有旅途的共同点吧,平淡总是占据了大多数的时间。 篝火边的闲聊,路上的小憩,马车的车轮吱呀作响,马车上的人偶尔说笑上几句,一同看着天空中飞鸟飞向远方。 这种感觉并没有幻想中的冒险那样精彩纷呈,没有巨龙,没有公主,也没有勇士。有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和一队普通的佣兵小队,但是这种感觉是真实,触手可及,也更容易让人接受和习惯。 曼恩和银白之剑小队的四人相处的很好,莉莉教了他一些基础的魔法知识,吉尔教了他几手防身的技巧,矮人约翰偷偷的给他喝了些酒,不过曼恩很快就吐了出来,很显然,这种成年人喝的饮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喝。 关于洛娜,初又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她确实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他们路过了许多城镇和村庄,吉尔会给众人讲述这些地方的故事,它去过很多地方,用它自己的话说,它应该已经游历过一遍大陆了。 在旅途开始的第四十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城镇,德尔波特。 当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正在举办庆典,庆祝什么呢,春天的到来。 这时,初才恍然发现原来深冬已经渐渐过去了,她感觉不到温度,所以也很难感觉到四季的变换。 德尔波特距离杰弗里斯大概就只有十天的路程了,几人在商量了一番过后,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晚。 主要是曼恩的主意,他想参加一下这个庆典,怎么说呢,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很早的一次之外,他还从未参与过什么庆典呢。 从前的时候,他长大的城市兰瑟城倒是也举办过庆典,或者说举办过很多次,但是那时候的他可没有什么参与的成分可言,只是忙着在街角捡可以吃的垃圾而已。 那天的夜里曼恩显得有些兴奋,他期待着太多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从前的他难以接触的,即使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都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罢了。 天亮时分,初听到了一个口风琴的声音,她走到了旅馆阳台,发现曼恩正站在阳台上,吹奏着他的那个银白色的口琴。 早晨的风吹得阳台的窗帘微微拂动,初在曼恩的身后站了半响,一直等到他吹完,停下来休息。 “我有些睡不着。”曼恩趴在扶手边,傻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明明只是一次小庆典而已。” “还好。”初耸了耸肩膀走到了曼恩的旁边,靠在扶手上问道:“你没有参加过庆典吗?” “有过一次。”曼恩支着自己下巴,看着旅店外面的街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带我参加过一次。” 说着这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露出了些许微笑。 “那一次很开心。” 所以他才会想要参加这一次的庆典,因为庆典这两个字留给他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他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手里拿着烟花,吃着糖果,听着吟游诗人唱着歌,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上,从街头走到巷尾。 曼恩出神的回忆着那时的情景,可惜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将他栗色的头发揉的乱做了一团。 初搭着曼恩的头,淡淡地说道。 “那,这次好好的玩吧。” 曼恩回过头来看向初,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难得的没有拍开初放在他头上的手掌。 “啊,这个我当然知道了。” 庆典的当天,街道上被布置的很盛大。 只有庆典才会出现的店铺开在路边,吟游诗人们抱着木琴弹奏着欢快的音乐,而路上的人们则被这些乐声感染,融入了欢乐的气氛里。 庆典开始在傍晚,街道上的人群很多,显得有一些拥挤。 对于蜥蜴人吉尔或者矮人约翰这样老冒险者来说,这些都已经是看腻了的东西了,就算是对于相对冒险时间还不长的莉莉和洛娜来说,这些都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对于曼恩来说,这些都是那么的新奇,又是那样贴合着他的回忆。 队伍很快就散了开来,分成了男女两队,约翰和吉尔带着曼恩一起去了西边的街道,而莉莉洛娜还有初则是在东边的街道 曼恩尝试了庆典的糖果,就和记忆里的一样,甜的有一些过分,但他还是全部都吃了下去,毕竟不能浪费不是吗。 庆典总会有那么一些小游戏,价格也很便宜,一两铜币就可以参与一次,曼恩几乎从头到尾都完了一遍。 吉尔和约翰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脸上带着一些无奈的笑意,他们这一次本来就是来陪曼恩玩的。 相处了一个多月,他们倒是挺喜欢这个叫做曼恩的男孩的。他有着普通孩子没有的成熟,却又有着成年人没有的一些纯粹。 特别是蜥蜴人吉尔,这个看起来冷漠的盗贼是却银白之剑队伍里对曼恩在最亲近的。 蜥蜴人喜欢亲近孩子,就和大部分的野生动物一样。不过,大陆上的人倒是很少知道这一点。 人群越来越多了,人们聚集在一起,观看着一个舞台上庆典的节目。以曼恩的个子有些看不到里面,他踮着脚尽力想要看到一些。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举了起来,是吉尔站在他的身后把他抬到了肩膀上。 坐在近两米高的蜥蜴人肩上,曼恩几乎能够看到整条街道的模样。 “谢谢。”曼恩笑着低下头对吉尔说道。 “没关系。”吉尔眨了眨它那双竖立的眼睛:“要去哪,就告诉我。” “嘿。”矮人约翰有些羡慕的拍了拍吉尔的小腿:“让我也坐上去呗。” 他还从没有体验过一米五以上的视角呢。 “不行。”吉尔看了约翰一眼,几乎没有一点考虑就冷声回绝道,带着曼恩走了开去。 “我说,你这是人种歧视!” ······ 另一边,莉莉和洛娜还有初一起逛在街道上,她们玩的也很开心,毕竟人们都是喜欢热闹的,莉莉和洛娜也一样。 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莉莉忽然说自己有东西忘记拿了,要回一趟旅馆,说完,就匆匆的跑开了,只剩下洛娜和初站在一起。 其实初不太明白,有什么东西这重要,不过莉莉的离开倒是也方便她做之后的事。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天一定要和洛娜说清楚她们之间的事情。 “初,要去看烟花?”洛娜红着脸,扯了扯初的衣袖,指着人群涌向的一个方向说道。 烟花吗? 初倒是不介意,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同人群一起向着街道的中心走去,这里会是观赏烟花最好的地点。 “砰!”随着一声声音响起,一枚烟花拖曳着这火光飞上了夜空,然后在一声重响中绽放了开来。 红色的火光将夜空点亮,也将街道照成了绯色。 庆典里的街道和人群在这一刻仿佛都融入了这幅动人的图画里。 洛娜看得很出神,脸上带着浅笑,仰望着夜空下的焰火,她抿了抿嘴唇,缓缓地抬起了手掌,握住了身边初的手。 火光,人声,喧闹,欢乐。 初用恶感知着这些,对着洛娜说道。 “洛娜,我话对你说。” 洛娜侧过头来。 初讲出了她要说的话。 可是当她开口的时候,天空中的一枚烟花绽开。 “砰!” 在烟火声中,她的声音仿佛是被淹没了过去。 ··· “哎?”焰火过后,洛娜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问道:“初,你说了什么?” 初看着洛娜,愣了一下,她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苦笑。 “没什么。” 至少今晚,一起开心的度过这个庆典好了,她这样想着。 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是用恶发声的,而恶的声音不会被任何声音遮蔽。 洛娜握着初冰冷的手,重新看向夜空中的烟火,勉力的让自己笑着。 她知道的,初说的事,但是只有今天晚上,就让她装作没有听到好了。 只有今晚就够了。 庆典一直持续到很晚,而旅人们,也留下了他们应该留下的回忆,或是美好,或是遗憾的回忆。 ------------ 第一百五十章:天才的作风总是很古怪 “哈,无论别人怎么说,我现在都认为杰弗里斯是最好的城市。” 酒馆里,矮人约翰看着自动给自己续满酒水的酒水机械,抖着胡子说道。 从德尔波特离开后,他们加快了脚程,没有过太久就抵达了杰弗里斯。 这座机械和魔法雕纹组成的城市对于没有到过这里的人来说充满了惊喜和新奇,就像是到达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一样。 “但凡是有酒的地方你都会这么说。”吉尔依旧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吐了一下蛇一样的舌头。 莉莉抱着一本魔法书看着,她已经对自己的队友见怪不怪了。 洛娜也点了一杯酒坐在桌边,这几天她都有一些沉默,也很少来找初说什么,这也许是一个好现象。 而曼恩呢,他正向初展示着对着一枚银币施法,让它漂浮起来。 听说这是他新从莉莉那里学来的漂浮术,不过初看着他憋红了脸,对着银币摆弄了半天,也没有见银币有半点动静。 他们会在这间酒馆里待一段时间,这是商人协会的安排,所有参与这次交易的商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联系那位收购魔晶石的马切尔先生的。 商人在这间酒馆等待,而马切尔会派他的仆人来收购货物。 对于这个马切尔,曼恩是没有什么了解的,应该说大多数参与这次交易的商人也都没什么了解。只是听说他曾经是一个雕文大师,甚至还担任过魔法学院的顾问,但是他研究的雕纹都很古怪,一般都是没有太多人能够理解的晦涩雕纹。 而且他根本没有什么兴致去做教导学生之类的事情,这导致他没有太久就被魔法学院辞退了,之后就一直隐居在这座杰弗里斯城里。 初看着曼恩对着银币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把银币漂浮起来,就随意地对着银币抬了抬手。 下一刻,银币就被托举上了半空。 初的恶可随意地释放出体外并且组成或者移动事物,而且在她愿意的情况下可以不被人看到。 所以在旁人看来,初只是挥了挥手,银币就凭空漂浮了起来,就和她随意地施展了一个漂浮术一样。 这让银白之剑小队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漂浮术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低级法术,但是想要做到不念动咒语就随意施展的程度也是十分困难的,至少莉莉就做不到,她的魔力还不能支撑她直接用魔力联通魔法。 要做到这一点起码要是高级魔法使的程度,而高级魔法使无论是在冒险者公会还是在魔法学院里都是很少见的。 一个高级魔法使在冒险者公会会是十分重要的资源,要雇佣她的价格绝对不会少于数枚金币,而在魔法学院,高级魔法使已经足以担任教师工作了。 所以当初不念动咒语释放“魔法”的时候,银白之剑的几人都是有些被吓到了,他们知道初是一个修行者,但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初出手。 可接着,他们又想到了初可能是来自于那个希斯卡玛家族的,也就释然了。那个家族的人如果不够强的话,又怎么驻守那片荒芜之地呢。 要知道希斯卡玛家族的率领的边境士兵可是帝国最强的军队,他们家族实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说他们本来还有一点疑问的话,现在他们则是更加确定了初是来自于那个家族的。 至于初为什么会离开希斯卡玛,这一点就任他们猜想了,可能是因为事务外出,也可能是出门游历,甚至有可能是离家出走,谁知道呢。 虽然希斯卡玛家族的立下过驻守西方的誓言,但是那也只是族长不能离开而已。 曼恩和银白之剑小队的成员不同,他对于初的举动倒是并不惊讶,毕竟见过希斯卡玛的那一战之后,漂浮一枚银币确实只是小事情而已。 作为召唤者他自然也知道初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肯定不可能是魔法就是了。 “啊。”他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我前几天还看你拿着魔法书在睡觉。” 初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曼恩的谎言。 “曼恩。”莉莉鼓着嘴巴看向曼恩,她把书借给曼恩可不是让他抱着睡觉的。 “额。”曼恩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苦笑着说道:“那天只是我太累了而已。” 就在几人坐在桌边闲聊着的时候,酒馆的门外,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之所以说是一个人影,因为进来的东西确实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人形机械,它做的相当精巧,身上有着细密的魔法纹路,手脚都和真正的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没有皮肤,暴露在外的是冰冷的机械和复杂的雕纹。背部的中心镶嵌着一个大型魔晶石,提供着支撑它行动的魔力。 这个人形机械的到来让酒馆里和曼恩一同等待着马切尔消息的商人都露出了惊奇的目光,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魔法雕纹的应用方式。 他们有理由惊讶,因为这确实是还没有被公布的技术,这是由马切尔独自研发的雕纹,到目前为止,应该也只有他一个人掌握。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一个魔法雕纹的天才。他甚至敢于将自己独有的雕纹暴露在外,也不担心别人学习,因为大多数的雕纹师根本就看不懂他的雕纹。 “感谢各位尊敬的来客远道而来,请允许我代表我的主人马切尔向各位至以衷心的问候。因为最近的客人很多,我们招待不周,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很抱歉。” 人形机械身上的雕纹微微亮起了一些,它躬下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仪,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仆人。 从它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已经有好几批商人来过这里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马切尔放出来的消息是无限量收购呢。 “哦,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等很久。”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出声说道,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不过,请问马切尔先生的仆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他的眼中带着光亮打量着这台人形机械,很明显,他对这个新型的雕纹产物更感兴趣,这也许会是一笔生意。 但是人形机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身说道。 “那么,我现在就带各位去见我的主人,马切尔先生。” 商人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于这种被忽略的感觉有些不满,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原因所在。 这台人形机械只能按照规定的方式运行,它并没有自己的智慧和意识,所以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 第一百五十一章:每一个强者的成长都是有理由的(认真) 商人们带着各自的货物,跟着人形机械出发,一路上,人形都在为他们讲述着杰弗里斯的历史和风土人情,讲解着杰弗里斯最新的科技。 它就像是一个极有风度的主人家,带着自己的客人参观着自己的城市。但是商人们问它其他的问题的时候它都不会回答,逐渐的人们也慢慢发现了,这个人形机械只会按照规定的程序运转,并不能做独立的思考。 即使有人形机械这个新型的科技在前,但当众人在它的带领下来到马切尔的宅邸的时候,还是被这座宏伟的宅邸震撼了一下。 实话实说,在杰弗里斯这样的城市里,拥有一座这样的宅邸是实属不易的,这不仅需要足够的财富,也需要足够的名望。 而这一点马切尔似乎都刚好满足,听说他的家族从前也是贵族,在贵族的圈子里也有这不小的影响力,而他自己雕纹师的职业也足以帮他赚到不菲的财富。 所以来见这样的客户之前,商人们也都刻意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已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不堪。 至少他们都穿着礼服,除了曼恩之外。 曼恩依旧穿着他平时穿的衣服,灰白色的衬衫和棕色的短夹克,一副风尘仆仆的旅行商人的服装。 “初。”他看着四周的人,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棕色的夹克,凑到了初的身边说道:“初你有什么可以改变衣服的办法吗?”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看着像是乡下来的。 因为契约的关系,初在曼恩提问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她将身子挡在了曼恩的前面,使得前面的商人不能看到他,并伸出一只手放在了曼恩的肩膀上。 一缕缕的黑线从初的手掌中冒出,纠缠在了曼恩的身上,一个呼吸的时间,曼恩身上服装就已经变成一件精致黑色小礼服,而他的头发也被整齐地打理了起来。 这些都是初模仿着那些商人的样子用恶幻化的,在帮曼恩改变好衣服后,她往自己的身上也拍了一下,只是一个瞬间,她就从一个旅行商人的随从,变成了一个身穿西服的管家。 黑色的西装贴身的穿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材看起来更加修长和挺拔,黑色的短发简单的拨在一边,几缕刘海半遮着带着刀疤的左眼,手上带着一副白色的手套,自然的背在身后,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加上初的动作隐蔽,前面的商人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又两个人变换了服装。 看到了这些的只有银白之剑小队的几个成员,在见识了初简单的摆手就能是一枚银币漂浮之后,他们对于初的这些行为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初起码是一个高阶魔法使,这一个观点几乎已经被他们肯定了下来。 只是洛娜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有些落寞地捏了捏自己的粗糙的手掌,又想起了那天的庆典上,初对她说的话,那句那句本该被烟花声遮盖掉了的话。 “洛娜,我们不适合。” 是啊,怎么会合适呢。 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她都配不上初。 初是贵族,而她只是一个平民,初是连魔法学院都会争相邀请的高阶魔法使,而她只是一个武夫。 但是她就这样放弃了吗,并不是,这几天她认真地考虑过了,她不会再骚扰初,但是她会更加努力的修炼,直到有一天,她能有能力向希斯卡玛家族提出婚约。 如果那时初还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她就会亲自前去希斯卡玛,而那时只要初没有亲口拒绝她,她就绝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洛娜握紧了自己的手。 没人知道的是,日后,大陆的第六位天空剑士,黎明时分的破晓之剑,就是从这里开始了她变强的愿望。 “啪,啪,啪。”一个拍手的声音从人群的前方传来,原本还有一些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集中了过去。 是一个微笑着个贵族向着众人走来,他的举止很优雅,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身上棕色的老款大衣让他看起来有些古板,而过于宽大的礼帽让他看起来又有些滑稽,这种反差感微妙的结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却莫名的叫人讨厌不起来。 “欢迎各位的到来,相信大家对我也已经有所了解,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简单的说,我叫做马切尔,是购买诸位商品的人。” 他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礼貌,在半空中巧妙的转了一个圈,放在胸前,身子微微鞠躬。 “首先,十分感谢诸位远道而来,我的机械们会向大家统计商品的数量,然后支付相应的金额。” 马切尔微笑着直起了身子,将帽子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将自己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 很快一队人形机械从他的庄园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每一个商人的身边向他们统计起了魔晶石的数量。 机器人的工作效率很快,大概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像所有的商品统计完成,并列出了一份报表交给了马切尔。 马切尔看着报表似乎是满足了什么一样,愉悦地抬了一下眉头,张手对着众人说道。 “其次,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诸位将会是我接待的最后一批商人,我的魔晶石已经采购完成了。你们很幸运,因为我将用丰盛的晚宴接待你们,并且带你们参观我的庄园。” 马切尔的话让庄园外的商人们欣喜了一阵,一是庆幸他们运气好的早到了一些,成为了最后一批的交易者,二是能够在这样的庄园里享用晚宴和参观也会是他们难得的经历,如果能和这位马切尔先生打好关系的话,说不定这还会是他们的一次机遇,就连曼恩也有一些兴奋。 欣喜的人群里,初看着庄园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呢,她在这座庄园里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 ------------ 第一百五十二章:召唤就一定需要祭品这是惯例(虽然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在马切尔的人形机械将商人们带来的所有魔晶石收走之后,马切尔慢步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如果诸位准备好了,就请随我来。”他转身向着庄园中走去,剩下人们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你们都小心一些,我觉得有一些诡异。”吉尔瞥了一眼两旁无神搬运着货物的人形机械,对着曼恩和银白之剑小队的几人说道。 “是吗?”矮人约翰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我倒是觉得这里的主人挺好客的,是你太多心了吧。” 对于约翰这种不会动脑子的人吉尔也懒得解释,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希望吧。” 他现在也确实说不上来哪里诡异,但是那种感觉却一直在他的心头环绕。 初的眉头越皱越深,真的很熟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回到了使徒荒原等待着被召唤一样。 马切尔为众人准备的宴会十分丰盛,机械女仆整齐地端上了美酒和佳肴,华丽的大厅里摆放着精致的长桌,悠扬典雅的音乐缓缓奏响,一切都合乎想象,这就像是一场奢华的贵族宴会,只是侍从变成了机械而已。 有几个商人想要和马切尔攀谈,但是马切尔显然对和他们交流这件事兴致缺缺,从宴会的开始到结束,他只是一直坐在角落里,带着礼貌的微笑看着所有人。 等到宴会结束之后,他带着商人们参观庄园,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庄园足以让众人惊叹,这些不在于奢侈的装扮,而在于几乎应用在各处的魔法雕纹。 马切尔的庄园简直就是一座魔法雕纹的博物馆,这里有着世上所有雕纹的应用样本,还有着世上没有的雕纹的试用作品。 由声音控制的魔法灯光,自动清洁脏物的地毯,无需行走就能升降的楼梯。 毫无疑问的是,所有的人在这里都大开眼界,他们今天的所见所闻甚至是他们以往从未想象过的。 庄园很大足够他们闲逛很久,新奇的雕纹又让他们走走停停,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 直到一个机械女仆走到了马切尔的旁边低语了几句,马切尔笑着停下了脚步,他的眼中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炽热的光亮,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作品一般。 他向着众人张开双手,说道:“诸位,就在刚才我在你们送来的货物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我毕生最伟大的作品,现在我想想向大家展现这件作品的美丽,不知道诸位是否有兴趣?” 能够被他这个天才称为最伟大的作品的存在会是什么样的,人们浮想联翩。 一个人当即,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说道。 “当然马切尔先生,请不要问我们是否有兴趣,应该由我们感谢您的成就才对,您必将为大陆带来伟大的贡献。” “诸位,让我们一起感谢马切尔先生。” “敬马切尔。” “敬马切尔。”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 在人们的感谢声中,马切尔勾着自己嘴角,是啊,人们应该感谢他,他会为人类带来最伟大的贡献,为人们带来救赎。 “那么,请诸位随我来。” 他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小院,随后,马切尔按下了门边的一个雕纹轮盘。 在吱呀作响的声音中,小院的中央打开了一扇大门,顺着大门走了进去,众人来到了一间地下密室。 人们惊愕的环顾着四周,因为这件密室实在是太过巨大了,甚至堪比马切尔的整座庄园,这不禁让人担心这地方会不会坍塌。 “哦,大家放心吧,我做过雕纹稳固工作,这里很安全。” 马切尔似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几个人的疑虑,笑着解释道,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淡蓝色的火光将密室照亮,而这间巨大的房间也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雕纹遍布在地面和墙壁上,一直延伸到了人们的脚下。 那么多的雕纹同时出现却是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但是震撼之后便是恐惧了,因为就算是城防雕纹都不可能需要这么多雕纹的支撑,而且这些雕纹的模样是那么的诡异,让人看着就不自觉的心底生寒。 数不清的机械人形正在密室中做着最后的工作,将商人们送来的魔晶石镶嵌到雕纹之中。 近万枚魔晶石使得这个房间的魔法元素浓郁到了极致。 “怎么样,是不是无比美丽。”马切尔站在人群前,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马,马切尔先生”一个商人咽了一口口水,脸色苍白地问道。 “您的这件作品,是,是用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哦,多么愚笨的问题啊。这些人,果然无法体会这种极致的魅力,真是可悲。 马切尔淡淡地笑着,转过身来,背着双手。 “我从前看到过一本书,书中说明了在我们的世界中之外,存在着另一个世界,哦不,应该说是很多个世界,我将这些世界称之为不同的位面,这算是我自己的定义和命名。” 他说着,走向了密室里的工作台。 “位面无穷无尽,每一个位面的人类和生物都有万千不同,我们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对方又是确实存在着的。你们不觉得这很奇妙吗,也许另一个位面里会有另一个的你或者我在做另外的事情。” 听着他的这些话,商人愕然地看向房间,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房间恐怕是马切尔联通一个位面的方式。 “当然,我的重点不在于这些,我的重点在于我发现了万千位面中的一个存在。” 马切尔站在工作台前,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穿上了一件白色长袍,并且带上了一双手套,笑着,不紧不慢地继续解释着。 “那个存在可以随意地穿梭在各个位面之中,她因吸收人们的罪恶而生,只要人们的罪恶没有消散,她就不死不灭。她是永恒的存在,美丽无比。少有人能够有幸目睹她的面容,但是如果有人能够将她召唤而来,她就会实现在召唤之人的一个愿望,并带走一份罪恶。” “多么伟大不是吗,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马切尔说着眼里的目光越来越狂热。 “可惜召唤她的人大多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她,只是让她带走战争仇恨孤独暴怒这般的渺小片面的东西。知道吗,我从前是那么愤怒,没有资格的人被选中了,而真正有资格的人却没有被选中!” 马切尔说着,拍着自己的胸膛,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愤怒,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笑着放下了手。 “不过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能够自主的召唤她了。我会正确的使用她,让她救赎我们的世界。” 听到这里,人们终于明白了马切尔的意思,可这时,他们身后密室的大门已经关闭。 马切尔将双手放在了工作台上的一圈雕文里,随着他开始念出晦涩的咒语,房间里数不清的雕纹中开始发出黑色的微光。 “你,你,你,你。”一个商人摔坐在地上,指着马切尔说不出话来。 “是的是的。”马切尔笑着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我要用这些雕纹联通位面,召唤那位使者,而你们就会是我献给她的第一批祭品。” ------------ 第一百五十三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同行是冤家 商人们被吓得傻站在原地,而马切尔的咒语似乎已经念了过半,房间里密集的魔术雕纹开始闪烁。 一股股黑色雾气开始凝聚,四处冲撞着,浓郁的元素气息涌动不止,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仿佛已经缓缓打开。 “初,曼恩,到我们的身后来。”洛娜第一时间拔出了自己的细剑,挡在了初和曼恩的前面。 吉尔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翻转了一下,打散了一股迎面撞来的黑雾。 “这些东西,很古怪。”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如果说那个马切尔召唤出来的东西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的话,那应该会很难应付。 “管他的,看来这次冒险刺激的部分要来了。”矮人约翰往自己的手里吐了口唾沫,取下了自己背上的锤子,兴奋的笑着,压下了身子。 矮人的缺点在于不爱动脑子,但是优点也在于不爱动脑子。 莉莉也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魔杖,因为大量的魔晶石的关系,这附近的魔法气息都很浓郁,她可以释放更加高级的魔法。 而初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出神,她终于明白自己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如果没有错的话,马切尔准备的这房间就是用来召唤她的。 可是,初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她就在这里,马切尔还能召唤出什么呢。 而且她还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这么虔诚的,嗯,“信众”? 初看着不远处半跪在地上,激动地准备迎接使者的马切尔,微妙地瞥了一下嘴巴。 这时,原本应该待在荒原上的那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初的脑海里。 “初,有一个召唤者用了一种另类的方式想要召唤你,很有趣,你是否想要回应召唤?” 初这才知道原来声音是可以在荒原之外和她交流的。 “不,不要。”初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首先,她得先把自己手头的任务完成,才能准备下一个任务。 其次,马切尔那副狂热的样子让初担心自己受不了他的热情。 “那好,那我帮你转接一下。”声音这样答道,便消失在了初的耳边。 这个,还能转接的吗? 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同行? 不过初明显理解错了,她并没有什么同行,她是唯一的使者,这一点声音没有骗她。 但是各个位面中愿意接受罪恶的存在倒是不止她一个,随便找一个信仰大罪的恶魔都可以。 不同的是恶魔毕竟是恶魔,它们和使者是有区别的,它们可不会带走什么罪恶,想要召唤它们,就需要付出代价。 这可不是一份罪恶就能解决的事,它们要的往往会更多。 至于声音为什么能够找到恶魔,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在使者出现之前,它为了带走一部分人的恶,也曾经和恶魔合作过。 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恶魔就会帮它办事。 它不是神,只是一个意志,所以它的立场也没有那么明确,它会用尽一切可以用的办法完成它的目的。 恶魔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初耳边的声音消失之后,马切尔也念完了咒语,完全的启动了这间房间的所有雕纹。 黑色的雾气开始汇聚,四周的地面都开始震动,如果不是马切尔提前在这里布置了稳固雕纹,恐怕这个地下的房间早就坍塌了。 “来了。”马切尔跪伏在地上,向着黑雾汇聚地方向张着双手,像是奉上了自己的一切。他的眼中是那么痴迷,仿佛将要见到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一般。 “她要来了。”他这样说着,笑着回过头来看向众人。 “你们不与我一起迎接她吗?” “疯子,他是个疯子!”一个商人指着马切尔大骂道,向着房间关闭着的大门处跑去,猛烈地敲打着紧闭着的门扉 “该死的,放我出去!” 他的举动让原本呆愣着的商人们都开始陷入了慌乱,他们或是抱头鼠窜,或者跑向大门,总之他们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都毫无作用。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间中无数的黑雾纠缠在一起,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球体中雾气涌动,似乎有一个影子若隐若现。 蜥蜴人吉尔紧皱着眉头,它能够明确的在那个球体里感觉到一股极致阴冷的气息,只是探知了一二它就有一种浑身都被冻僵了的感觉。 洛娜握着剑的手也有些发白,她握得很用力,因为她明面将要面对的对手恐怕会强大得超出她们的预计。 莉莉已经开始咏唱咒语,将几个护盾加持在了她的几个队友和曼恩、初的身上。 “轰轰轰!” 房间震动作响,无数的碎石从上方落下,保持着稳固的雕纹艰难地支撑着墙壁和石柱。 终于黑雾中,那个影子被凝聚成了实体,一个阴森低沉的笑声从中传来。 “呵呵呵呵······” 雾气缓缓散开,影子从中走出,让众人看清了它的模样。 它半人半兽,有着人的身子与腿脚,却长着一对鹰隼的脑袋,身后生长着一对羽翼,灰白色的羽毛并不像天使那般高洁,反而让人看着感到污秽,红色的眼睛中瞳孔竖立,灰色的手掌上长着尖锐的利爪。 初抿了一下嘴巴,显得有一些失望,所以,这就是她的那位同行? 半人半兽的恶魔环顾了一圈四周,左边的鹰首上,鸟喙慢慢张开,用那低沉的声音开始了言语。 “那么,是谁,召唤了我伟大的玛门?” 四周的人群停住,空气陷入了死寂,人们注视着这个从黑色的雾气中走出的恶魔,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这时,原本跪伏在地上的马切尔却站起了身,他看着玛门,这个半人半兽的恶魔,神情厌恶地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她。” “呵呵,就是你吗,签订了契约的人。” 玛门回过了头来,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它注视着的人一样,它看着马切尔,鹰隼的脸孔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哦,我当然不是你要召唤的人,我比她更加强大,我名为玛门,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的另外一个名字。” “贪婪。”恶魔的眼中,猩红色的光芒闪烁着。 ······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事奉神,又事奉玛门。 ——《马太福音》六章二十四节。 ------------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的坏话 玛门,在古加勒底语中它的意思是为财富,在新约圣经中,它是钱币的化身,是执掌贪婪的恶魔。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它喜爱财富和宝物。不过事实上,早在神圣天使时期,在它还在天界侍奉神的时候,它就已经有了这种对于财宝偏执的喜爱。那时的它所关心的,就只有金银宝石,而不是它的“主”。 它无比贪婪,所以如果说要从人中带走一种罪恶的话,它无疑是众恶魔中最合适的几个人选之一。 听完了玛门的话,马切尔凝视了它一会儿,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我对你没有什么的兴趣,拿走你的祭品然后离开吧,别让我把你强行遣送回去。” 说完,他有些无力地支撑在了工作台上重新研究起了他的雕纹,他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使得他没有将那位使者召唤出来。 他根本不在乎玛门是否真的强大,在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记载中的使者能够完成他的事业。 因为无论是哪一个大罪的恶魔都不可能代表所有人的恶,更改变不了,恶魔只是恶魔。 至于他有没有能力将玛门遣送回地狱,这一点不需要担心,他做事从来都万无一失。 他早就预想过如果召唤出其他的东西该怎么办,他是一个天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算是召唤出了撒旦,他也有能力谈判解决。 关键不只在于他召唤恶魔或者使者时签订的契约,更在于他的雕纹。 建立契约的平台是他用雕纹创造的,这个平台至关重要,使得他成了恶魔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媒介。 如果他死了,恶魔们也会消散在这个世界,还可能会折损它们降临这里所消耗的力量,从而影响它们本身。 这就是马切尔有能力谈判的资本。 “好吧好吧。” 玛门的眼中带着有些阴冷的笑意,这个傲慢的人类让它有些愤怒,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它确实不想在这个弱小的人类身上消耗自己的力量。 它红色的瞳孔里闪烁了一下光芒,将视线从马切尔的身上移了开来。 “你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如果有哪一天你想要出卖灵魂的话,请务必要联系我,我可以出一个高价。” 马切尔没有回答它的话,他也懒得去听,在他的眼里玛门只是他失败的产物,仅此而已。 而玛门则是扭头看向了房间的另一边,慌乱的商人们聚成一团,向后退着,但是房间的大门已经关闭,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其实,我更加喜欢收取金银财宝这样的祭品,但是如果没有那些的话。” 它笑着看着众人,像是看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似的,举起了自己鹰爪一样的手掌。 “用你们这些贪婪的灵魂来代替,也是可以的。” ······ 马切尔的府邸之外,杰弗里斯城中,明明是正午时分,天空却阴沉得如同一潭死水。 漆黑的云层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低压地压在城市的上空。空气沉闷干燥,让人的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十分干涩。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天空突然变成了如此。 最开始,人们只是好奇的停在路边看着天空,他们还以为是要下雨了,或许是一场暴雨,也可能会是一场风暴。 不过这对于杰弗里斯城来说都不是大事,杰弗里斯城有着完善的城防措施,普通的自然灾害根本不能影响到居民的正常生活。 但是不知道是谁,突然发现了路边的街角里,一组刻在墙上的诡异雕纹亮了起来。 接着整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一组又一组原本被人以为已经荒废掉了的雕纹接连亮起。 黑色雾气从雕纹中涌出,带着让人恐惧的气息飞入空中,在阴云之下盘旋不止。 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未知和沉闷的空气让人们心中的恐惧被扩张了开来。 人们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的是,眼前的这幅情景,似乎是预示着一场灾难将要降临。 ······ “所以说,这是恶魔吗?”矮人约翰握着自己的锤子,走到了乱作一团的商人们的前面,看着缓缓走来的玛门,干笑了一下。 “是不是有一些太刺激了,这下以后喝酒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说我和恶魔交过手?” “准确的来说,它是一个魔王。”吉尔纠正了约翰的话,来到了他的身边,握着短刀,眼睛上下打量着玛门,应该是在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洛娜和莉莉也走上了上来,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在混乱的人群里,他们算是少有的没有慌乱的人了。 玛门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四个商人堆里的冒险者,他们是唯一有些能力反抗的家伙,但是在玛门看来,他们也只是稍微大一些的蚂蚁而已。 它鸟一样的嘴巴勾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微微地压下了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准备扑食的老鹰一般,张开了自己背后的羽翼。 “小心,它要来了。”洛娜将长剑竖在自己的身前。 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玛门就已经化作了一道残影扑到了她的面前,猩红色的眼睛里还拖曳着微光,利爪高高抬起。 “砰!” 玛门的利爪直接穿透了莉莉给洛娜加持的护盾,但是这也让它的攻击停顿了一刻,这一刻的时间让洛娜有了闪避的机会。 洛娜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同时将长剑刺在玛门的手上。 “兹!”剑刃与恶魔的皮肤接触在一起,摩擦出了一片火花。 洛娜咬着牙,她的手掌被震得发麻,但是她的攻击却根本不能对玛门造成半点伤害。 “洛娜,让开。”吉尔出现在了玛门的上方,手里的短刀利落的刺下,刺向了对方的眼睛。 可是玛门只是随意的偏了一下脑袋,就躲开了吉尔的刺击。 “缓慢的盗贼。”它冷笑着,抬起了另一只手掌,抽在了吉尔的身上,吉尔被瞬间抽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重响,旋转着撞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而这时,矮人约翰的大锤也赶到了。 “啊!”约翰大叫着,手里的合金锤子卷动着风声,猛烈地砸下。 “砰!”一声闷响响起,在矮人惊讶的眼神中,玛门单手接住了他的锤子,并且只是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 “哦。”约翰的胡子抖了抖,遗憾地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来等一下会很疼。” 他的话刚说完,玛门就松开了他的锤子,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 他矮小的身子直接倒飞了出去,沉重地撞进了人群里,撞倒了一片还在想着逃出去的商人。 “呵,轻而易举。”玛门冷笑着,扭过头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洛娜。 “你们这些生物,真是越来越弱小了。” “哼!”洛娜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手里的长剑直直地刺出,刺向了玛门的胸口。 可剑刃还没有碰到它的身体,就被它的一只手掌轻易地抓在了手里。 “何必呢?”玛门笑着,像是温和地说道。 “我又不像撒旦那样喜欢折磨你们,我将赐予你们无尽的财富和你们想要的一切,乖乖地奉上你们的灵魂不就好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诱惑力,在它的言语下,洛娜神情也缓缓地变得呆滞无神。 作为贪婪,它有着比其他恶魔更加强大的诱惑力,它总能引导着人们自己走向毁灭。 玛门看着双眼无神的洛娜,脸上的笑容渐渐从温和变成了狰狞,向着洛娜的脸庞,伸出了它的手掌。 “啪。” 就在它的手要触碰到洛娜的一刻,一只手握住了它的手腕。 这让玛门愣了一下,因为它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它。 “什么人?”它的眼神一冷,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所以说,你是凭什么认为你比那个使者更加强大的?” 初握着玛门的手,淡淡地问道。 ------------ 额,有些尴尬 学校里有一些事情,今天要准备一份讲稿所以可能不能更新了,苦笑,还有就是昨天的断章很抱歉,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斜眼流汗) ------------ 第一百五十五章:星期天 “人类。” 玛门看着初,微微地侧过了头来,猩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如果你现在放手,我或许还能原谅你的冒犯,给你一个仁慈的解脱。” 被一个人类握住了手掌,即使它不是傲慢,这种冒犯了它的威严的行为,也让它有了几分不快。 “所以。”初依旧显得很平静,抬起头来看着玛门:“又是谁告诉你,我是人类的。” “嗯?”玛门愣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初的意思。 但是初可没有留给它反应时间的打算,在它出神的一瞬间,就已经松开了它的手,转身一记重腿,踢在了它的那鹰隼的面孔上。 初的速度很快,快到玛门也来不及闪避,它只来得及转过它右边的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左边的头被踢得面容扭曲。 “砰!” 气流伴随着一声重响卷开,初站在原地,缓缓地放下了自己高抬着的小腿。 而玛门则是翻转着,摔进了一片烟尘里。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向了初,就连原本还在重新研究符文的马切尔也抬起了头。 他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个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家伙,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可以与玛门抗衡的人才对。 玛门虽然不是以力量著称的魔王,但是它也是七位大罪魔王之一,它的力量毋庸置疑。 而眼前的这具身体则是它的真实降身,即使并不具备百分之百的力量,也继承了大半的能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有人能够将玛门一脚踢出去,这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显然,除了玛门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初说的那句话。 她可不是一个人类。 “咳······”利爪搀扶在破碎的墙壁上,玛门从一个坑洞里走了出来,碎石随着它的动作从墙上落下。 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一些狼狈,左边的头的鸟喙已经被踢得弯曲,脸颊高高的肿起,眼睛在肌肉的挤压下几乎睁不开来。 右边的头也是羽毛凌乱,应该是在撞上墙壁的时候有了一些损伤。 “我不管你是什么。” 玛门眼神阴冷地直起了身子,它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耻辱。 “你必将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着,它身后的羽翼一扇,猛烈的狂风在密闭的房间中卷起,吹开了还未散去的尘埃,将它的身躯带到了半空。 四周的商人们发出了惊叫,在这样的狂风下他们几乎站不稳身子。 初站在风里,看了一眼曼恩的方向,他此时正待在矮人约翰和吉尔的旁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确定了曼恩的安全后,初转过头来,看向刚从玛门的魔咒里清醒过来的洛娜。 “之后的事,交给我好了。” 她能够解决掉眼前这个所谓的恶魔,因为她感觉得到,它是一种恶,只要是恶,她就应该能解决的了。 “你没有问题吗?”洛娜担心地问道。 “放心好了。”初拉了一下自己白色的手套,用两只手指,比出了一个少许的手势。 “我应该比他强那么一点点。” 洛娜无奈地低下了自己的眼睛,刚才和玛门的交手已经让她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很显然,她留在这里也不能帮到什么。 “嗯,那你小心一些。” 紧了紧手里的剑,洛娜对着初点了点头,向后退去。 她想要变强,看着站在狂风中的初,她从未如此地想过。 看着洛娜走远,初这才将自己的视线重新移到了还在召唤狂风的玛门身上。 “那么现在。”初将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身前,稍稍地活动了一下。 “让我带走你的罪恶吧。” 她也好久没有真正的活动过了,希望这个家伙能够耐打一些。 “啊!”玛门的双目赤红,尖锐地咆哮了一声,双手挥动,一股强烈的狂风席卷向初。 但这股足以将普通人撕裂的狂风却只是卷动了初的衣角而已。 怎么说呢,玛门召唤的狂风威力不小,正常情况下初也不能这么随意的应对,但是些风似乎是由一种恶组成的,这对于初来说就很微妙了。 这股强风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反而让她感觉到了一些舒适。 就像是普通人面对着迎面吹来的微风一般。 风里,初微微蹲下了自己的身子。 “砰!”随着她的双腿发力,密室坚固的地面被踏出了一片龟裂,地上的石板以她为中心碎裂开来。 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马切尔有些站立不稳地扶着自己的工作台,等他再抬起头来看向初的时候,初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穿过了狂风,飞上了半空。 半空中的玛门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寒,一个人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双漆黑的瞳孔冷漠地注视着它。 “呼!”一只手破开了风,以难以闪避的速度,打向了它的面门。 该死! 玛门慌乱的抬起双手想要阻挡,但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着眼前的在这个家伙的时候,自己根本不能完全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就像是自己的力量被眼前的人吸收了一样。 “砰!”初的拳头与它的手臂撞在了一起,明明是可以抵挡的力量,玛门却感觉自己无法阻止。 身体也毫无反抗余地地倒飞了出去。 这家伙,到底是谁? 玛门落下半空,眼睛死死地盯着风里的那个人影。 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么。 另一边,一直看着两人的马切尔眼中也亮起了一些光芒。 他捡到的那本书里,对于使者,有过这样的一段描述。 “她的左眼有一道刀疤,瞳孔与头发皆是漆黑,她诞生在一周的第一天,又是第一位使者,所以神将她命名为初,也称作星期天。” “哦,主啊······”马切尔喃喃着。 “我以为我失败了,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恩赐吗?” 他看着那个空中的人影,就像是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宝物一般,脸上带着痴迷的笑容。 “砰!” 玛门落在地面,摇晃地站起了身子,看着初轻巧地从空中落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你,来自那片一无所有之地,对吧?” 那个神的意志在做什么,恶魔之间也有一些传闻。 听说它创造了一片荒原,造就了一个使者,只是它原本还以为这就是一个传闻而已。 “那么,幸会。” 面对着玛门的问题,初低了一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它,如此说道。 ------------ 第一百五十六章:那什么先生 一无所有之地,这是恶魔们之间相传的一个地方,听说那里在更早之前,曾是神的一间教堂,一间巨大的教堂,它的礼钟直达天穹,它的基垫覆盖大地。 直到神死去,教堂轰然倒塌,那里变作了一片荒原,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后来,传闻神留下的意志在那里做了一些事情,至于做了什么,恶魔们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只是听还和神的意志有所交流的路西法说,它似乎正在挑选一个使者,用一个比恶魔还要残忍的方式。 那里尸骸遍地,比地狱更像地狱。 当时,恶魔们还嗤笑这个神留下的意志居然做着它们恶魔的事。 而现在,玛门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从地狱中诞生的使者。 “你就是,星期天······” 玛门低沉说道,深深地看着初。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 初抬起了一只手掌,虚空一握,一把漆黑的手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随手甩了几个棍花,将手杖立在身边,初抬头说道。 “奉命而来。” 不过事实上,初也是第一次听说她还有星期天这么一个名字。也不能怪她不知道,这只是恶魔之间传开的名字而已。 远处,洛娜几人紧张地看着初和玛门的对峙,他们依旧以为初只是一个高阶的魔法使而已,当然可能更高,怎么说呢,剑与魔法的世界就是这点方便,不需要费力去解释什么不科学的能力。 “呵。”玛门沉沉地笑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奉命而来,为什么不用你真正的面目面对我?”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初淡淡地说着,脚步却没有停下,迈向了玛门。 当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也已经出现了玛门的面前,手中的手杖沉重地抬起,抽打向玛门的下颚。 就如同神话中训鹰的巨人,敲碎鹰的鸟喙,以让飞鹰听从于他。 “砰!” 在初意外的目光下,手杖被玛门接在了手里。 玛门半蹲在地上,手中握着初的手杖,抬起了它暗红色的眼睛,眼里泛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无论你从何处诞生,星期天,我希望你明白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我可是从神创世之初就战立在神身边的天使,即使之后变作恶魔,也是世界之中最尊贵的存在之一,居然敢如此羞辱我,你······” “砰!” 玛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根打在它脸上的手杖打断了,身子侧飞了出去,在地面上翻滚几圈,然后又撞进了密室的墙壁里。 初站着,手里握着挥出手杖,眼里带着一些茫然的神色。 说实话,她并没有听清玛门说了什么,她只是一次见有人打个架话还这么多的。 “呼!” 狂风卷起,卷开了烟尘,玛门举着它的双翼从中走出,它的面色阴冷到了极致,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初的身影。 “你,准备受死吧。” 它没有再停留片刻,张开了生长着利爪的双手,撕扯向初的脖子。 它快若一阵狂风,常人的眼睛甚至都跟不上它的速度,只是眨眼之间,它的利爪就已经贴上了初的脖子。 但利爪并没有击中初,只是在空中抓过,留下了一片痕迹。 初则是在下一刻出现在了玛门的身后,用手杖勾住了它的脖子,一脚踩在了它的腿弯上,将它踩跪在地上。 玛门轰然跪下,双膝撞裂了地板,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冷笑。 它横过眼睛,看向了身后的初,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知道吗,我有很多个名字,玛门,贪婪,还有错误神,欺诈的错误神。” 初的面前,玛门破碎成了一阵雾气,另一个玛门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手掌穿进了她的胸膛,握着她的心脏。 “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玛门勾着嘴角,玩味地看着初,仿佛刚才的愤怒都是虚假的一般。 “向我忏悔吧。” 它的手掌猛然握紧,将初的心脏捏成了碎片,像是一击致命。 商人们忍不住地想要尖叫,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叫出声来,初已经向退后了一步。 她的胸口上冒出了一团纠缠着的黑色丝线,将她的心脏和胸口重新缝合在了一起,就连伤口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一切的马切尔更加兴奋了起来,不死的使者,不会错的,不死,他手忙脚乱地从工作台上找出了他的笔记,翻开来确认着。 玛门的狞笑定格在了脸上。 初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脏被人捏碎的感觉可并不好受。 “抱歉,你是杀不死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冷漠地看向身前还保持着前一个动作的玛门。 “所以我会以一个尽量温和的方式遣送你离开的,尊贵的那什么先生。” 对方的名字太多了,她记不太住,也懒得去记。 她只是说着用手掌握住了玛门的脸庞。 “砰!” 玛门没来得及闪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它的侧脸就已经被按进了地面里。 接着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举起并砸下。 “砰!砰!砰!砰!” 地面震动着,两旁的众人眼角抽搐地看着,看着初弯着腰,一次又一次地将玛门的头砸进地板里。 最开始的几次玛门还会有所挣扎,到了后来玛门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了,初还在继续砸着,直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深坑,龟裂的裂痕蔓延到了墙角,玛门的两个头都被砸得血肉模糊,初才渐渐停了下来。 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初也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她了,但是被人在召唤者面前杀死,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会让她有一些愤怒。 幸好她表达愤怒的方式很委婉,不会有王牌空战或者筋肉强打这些血腥暴力的东西,只是羞涩地砸一些什么而已,所以玛门走的也很安详。 随手将已经几乎昏迷了过去的玛门扔在地上,初站起身看向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工作台边的马切尔。 就在她考虑要怎么处理对方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玛门发出了声音。 “现在,无论你怎么向我求饶都没有用了,星期天。” ------------ 第一百五十七章:所以说不要迷信 一股黑雾升腾而起,笼罩住了玛门的身影,这股黑雾是什么,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初很熟悉。这和她身上的恶几乎这个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她的恶可能更加存粹,而玛门的更加庞大。 随着黑雾的笼罩,玛门那鹰首人身的逐渐消失,化作了浓浓的雾气融入了黑雾里。 同一时间,城市各地的黑雾都已马切尔的府邸为中心点凝聚环绕了起来,就如同一片黑色的巨大云层盘踞在城市的上空。 密室中,黑雾越来越庞大,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人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们只知道,有什么来了。 因为他们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听到了怒吼,感受到了房间的震颤。 终于当密室的稳固雕纹再也支撑不住,一声破碎的巨响响彻在人们的耳畔,碎石落下,他们抱头躲避着,直到一切过去,光芒从头顶落下。 人们停了下来,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由雾气构成的黑色巨人站立在盘旋着的黑色云层之下。 密室的天花板已经完全破开,马切尔的府邸也因为巨人的站立变作了一片废墟,他们站在巨人的脚下,如同真正的蝼蚁。 “星期天,你不是使者吗,来带走我的恶吧。”玛门化作的巨人狰狞地笑着。 它低下头,看向脚下的城市,享受着渺小的人类对着自己露出的惊恐,绝望的表情。 它很满足,因为它是恶魔,但它还不够满足,因为它是贪婪。 更加的恐惧吧,更加的绝望吧,在我的愤怒之下。 玛门随手挥动了它的手臂,巨大的手臂在挥出之时却一点也不缓慢,沉重地拍出了一片呼啸着的风压。 风压席卷过数条街道,在一瞬间卷碎了那里房屋和人群,甚至在地面上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洛娜几人直接抱起了曼恩向着远处撤离,商人们堪堪地爬上了废墟想要逃走。 而马切尔依旧站在那,他发动了自己身上的魔法雕纹,一个屏障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要站在这里,最直观的观看使者的战斗,这可是特等席不是吗,他可不想随意离开。 没人知道巨人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对于杰弗里斯的居民们来说,他们唯一能说清楚的,就只有那天,如同末日。 人们陷入了动乱,城卫军的魔法武器对于巨人来说根本没有作用,它肆意地破坏着,一挥手便是一条街道,迈一步便是一个深坑。 地面在颤抖,天空漆黑,仿佛神明已经将他们舍弃。 直到,那个巨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它面目狰狞,口中念出了一个名字,星期天。 远处,洛娜和曼恩几人呆呆地望着天空下的巨人。 那是什么怪物啊,那个马切尔到底是召唤出了什么,这样的怪物即使是王国中最强大的几位强者恐怕都难以应付。 “初,真的没问题吗?”莉莉紧张地握着法杖,望着暗淡无光的天空。 洛娜没有回答,曼恩握着自己手里的一枚金币,也没有作声。 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初最大的帮助,作为初的召唤者,这一点他还是做得到的,多年在街头流浪的生活让他很懂得怎么逃跑。 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不甘心啊。 曼恩握紧了手里的金币。 明明他才是召唤者,却要让使者一个人独自面对那样的怪物。 不过,其实曼恩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 初并不是在面对怪物,因为她也是一个怪物。 废墟上,初慢步走了出来,黑色的礼服让她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些优雅和别样的气质。 她站在一条街道的街口,望向玛门变作的巨人,在巨人的面前她显得那样渺小,以至于人们都难以注意到她。 但是玛门能,它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初,因为初与它的气息是那么相似。 “星期天。”化作巨人的玛门声音洪亮,它的声音响彻天空。 右手高高的举起,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量轰然砸下。 拳头还没有落下,飓风就已经袭来,街道的房屋转眼间被卷得粉碎,碎石和断木被卷上了半空。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地面,初站在阴影之中,衣角翻卷。 黑雾化成的拳头落下的一刻,初也缓缓抬起了她的手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巨人般的玛门停下了它的拳头,准确的说,是它的拳头被它身下那个渺小的人影用一只手掌挡了下来,就像是挡着一个婴儿的拳头一样,毫不费力。 就像玛门的风无法卷动初一样,它用恶化成的巨大身形对初也造不成任何影响,因为初就是由恶构成的人形。 她无比纯粹,凌驾于任何的一种恶之上。 玛门的恶是很庞大,但是对于初来说也不过只是庞大而已,她曾经甚至带走过一个世界恶,相比之下,玛门的一个降身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你所愿。”初握着玛门的拳头,手掌后的眼睛慢慢抬起。 “我将带走你的罪恶。” 接着,在玛门的愣住的一刻,初开始吸收起了它的罪恶。 黑色的雾气顺着玛门的手臂蔓延向了初的方向,化作的无数的丝线将初包裹在了一起,将她的皮肤和脸庞覆盖,将她变作了一片漆黑。 “哦,多么美丽。” 隐藏在另一篇废墟角落里的马切尔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地轻声赞叹。 这才是他理念中的使者,浑身包裹着罪恶的最美丽之人。 玛门化作的巨人开始惊恐,它发出了一声怒吼,开始想要将手臂从初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但是无论它怎么挣扎,它都无法将自己的拳头挪动一丝一毫,它感觉得到自己力量在流逝,它感觉得到自己将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千百年来它第一次如此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在杰弗里斯城居民的注视下,遮蔽着天空的巨人在还喊出了那句星期天之后,就开始惨叫和哀鸣,它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小,远离了天空,矮于了房屋,最后缩小到了街道里。 “星期天。” 一个教徒看着远处消失的巨人,这样喃喃着。 这是哪一位神的名字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 第一百五十八章:被放大了的贪婪 初的面前,玛门已经缩小到了和她一样的大小,它身上的黑雾涌动翻滚着,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从初的手里挣脱出去。 它的恶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初的身体,而初就像是一件无限容量的容器,将这庞大的恶尽数吞下。 玛门此时也完全明白了,那个神的意志到底创造了什么,它看着自己眼前的初,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容器,似乎足以装下这个世间所有的恶。 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之后,玛门也就不再挣扎了,这终归只是它的一个化身而已,被初吃掉了也就吃掉了,它的本体最多也就是虚弱上一段时间。 它是还想在这个世界多待一段时间,它也很愤怒,但是这不代表它已经失去了理智。它毕竟是一位魔王,没有尽头的时光让它拥有着多变却又稳定异常的心性。 “你很有趣。”玛门虚弱地对着正吞噬着它最后的一点恶的初,说道。 “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 初并没有答话,她和玛门并不能算是同一类人,恶魔们享受恶,但她却被恶折磨着。 “呵。”见初沉默不语,玛门用它那阴冷的声音笑了一下。 “相信吧,即使现在不是,以后也总会是的。这个降身的恶便当做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好了,我期待着与你的再一次相遇,星期天。” 等到你的恶满盈的那一天,你也一定会被那个家伙像垃圾一样丢进地狱的。 也许她会成为第八个魔王呢,这也有可能不是吗,所以现在也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虽然玛门强行把打不过说成了见面礼,但是初也懒得戳破,保持着沉默准备送它离开。 “我会向其他的恶魔们好好介绍你的。” 说完最后的一句话,玛门最后的一些恶也被吞食殆尽,它消失在了废墟之上,只剩下初站在原地。 但是初没有注意到的是半空中玛门留下的一律黑色的雾气飘向了远处,被曼恩吸了进去。 初和曼恩之间有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很可能就是一种契约,玛门并不愚蠢,在与初的交战中它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它趁着初在它的言语下大意的时刻,放出了一丝自己的恶,送给了曼恩。 这可是它身为恶魔的恶,即使是一丝,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类。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玛门留给初的一些小小的报复吧。 吸入了黑雾后,曼恩恍惚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当他再看向自己手里的金币的时候,眼里带上了与以往都不同的色彩。 角落里的马切尔知道自己不该再留下下来了,他最后看了初一眼,他的研究还要继续,所以现在可不能被城卫军抓住了。 早晚有一天,我会召唤你的,使者。 马切尔这样想着,发动了身上的隐秘雕纹,走进了废墟的阴影处。 站在原地的初没由来的感觉背后一凉,回头看了看马切尔的方向,也并没有去追。 首先没有这个必要,其次如果他是为了召唤她的话,她不介意保留一下这个隐藏客户。也许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她回聆听到他的召唤也说不定。 黑色的巨人消散,杰弗里斯的动乱也渐渐过去,人们站在城市的废墟上茫然地看着这灾难一般的场景,很少有人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人清楚那个巨人是被什么人制服的。 大多数人只听清了巨人喊出的那个名字,星期天。 以至于之后的一段时间,从杰弗里斯开始出现了新的宗教叫做星期天教,他们的每一个星期天都放假,不工作,不杀生,不近肉食,不饮酒料,净身祷告。 所以如果你日后在大陆上冒险,遇到了星期天不接任务或是请假的冒险者,请不要疑惑,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就是了。 杰弗里斯的城市维护进行的很快,作为魔法雕纹的都市,他们在这一点上确实有着其他城市难以媲美的优势。 但即使如此,那个黑色巨人造成破坏也是十分巨大的,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也很难恢复过来。 杰弗里斯的城门前,银白之剑小队和曼恩两人站在一个路口的两旁。 也到了应该告别的时候了,冒险者总是这样,居无定所,四处漂泊,靠接取别人的任务来生活。 而商人也是这样,他们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以后长大了要学会喝酒,那是一个好东西,你总会明白的。”矮人约翰郑重地拍了拍曼恩的肩膀,就像是在交付什么男人之间的嘱托一般。 吉尔送给了曼恩一把短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必要的时候应该也能防身。 莉莉把一本她自己写的魔法笔记交给了曼恩,并告诉他有什么不懂的问初应该就可以了。 在她的眼里初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位严肃不可接近的魔法师前辈,虽然她不知道初是怎么使那个黑色巨人消散的,但是能做到那种程度,恐怕初的实力也远不止是高阶魔法使了。 这让她把自己的笔记交给曼恩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曼恩的身边跟着的才是真正的大师。 至于初和洛娜,她们正站在另一边。 “洛娜。”面对着洛娜,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至少在离开之前,她应该把该说的说出来。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娜就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指压住了她的嘴巴,笑着说道。 “我知道的哦,那天我听到了。” 洛娜的眼里终究还是泛起了没落,但很快就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再来找你的,在你说你厌烦了我之前。” 初还想再说什么,洛娜却没给她机会,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走回了她的队友们的身边。 初不懂得洛娜为什么会这样坚持。 她是不懂,她习惯了孤独,所以她不知道孤独的人在看到希望的时候,会有多么想要抓住。 即使那只是一片黑暗里一点点的光亮。 银白之剑小队的成员还是离开了,在挥手告别之后。 初和曼恩坐在马车上,看着另一条道路的方向。 因为人手不够,曼恩转卖了两辆马车,现在他们又只剩下一辆马车了。 “对了。”曼恩突然说着,从自己空间腰包里拿出了一个袋子,笑了笑,递给了初。 “这是你的那一半,我们这趟可赚了不少。” 初伸手接过了钱袋,但是她却没有发现,曼恩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像是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直到初将钱袋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他才勉力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另一边。 他感觉自己变得有一些奇怪了,他想要将一切占为己有,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m. ------------ 第一百五十九章:庆祝的时候总会有宴会,无论你是否真的开心 地狱的首都,万魔的殿堂。 “玛门。” 随着一声轻唤,坐在宝座上的玛门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恶魔。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恶魔,有着极度尖锐的尾巴,一对犄角弯曲的生长着在头顶,下巴上蓄着浓密的胡须,也不知道是又多久没有修剪过了,它有着熊的手掌和脚掌,身躯却显得有一些瘦弱。 它叫贝尔芬格,懒惰的恶魔。因为它和玛门都算是恶魔里的“温和派”,所以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贝尔芬格。”玛门坐在座位上,一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无奈地眯了一下眼睛。 “你每次来都要这么邋遢吗,这会让我觉得你玷污了我建造的殿堂。” 万魔的殿堂,是玛门为所有的魔王建造的极尽奢华的宫殿,作为地狱的首都,象征着金钱的玛门建造的这座宫殿有着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华丽。 作为魔王之一的贝尔芬格自然也居住在这里,但玛门无数次抱怨过,它的样子配不上它的宫殿。 “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你用来迷惑人类的外形。”玛门有些无力地说道。 起码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我听说你刚刚被召唤到一个人间,就又回来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贝尔芬格没有对玛门的抱怨做出任何答复,它也懒得答复,它只是用那缓慢的语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那我是应该要感谢你为了我走出了你的宫殿吗?” 玛门冲着贝尔芬格翻了个白眼,语气倒是柔和了一些,指了指大殿旁边的一个座位,示意贝尔芬格可以坐下。 “发生了什么吗?” 贝尔芬格坐了下来,依旧无视了玛门的话,言简意赅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仿佛是多说一个字就会把它累死一样。 听着贝尔芬格的问题,玛门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先是阴郁了一下接着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说道。 “我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 “你在它的手上吃了亏?”贝尔芬格毫不给玛门留面子的说道。 “哼。”说起这个,玛门又冷哼了一声,但是接着,它又偷偷的看向贝尔芬格。 “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给你件制造一张新的床,用最贵重舒适的材料。” 贝尔芬格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点头。 “成交,说说,你遇见了谁。” 玛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闭上了眼睛,许久,它才睁开眼睛说道。 “星期天。” “神留下的意志创造的使者?”贝尔芬格像是陷入了沉思,半响,它抬了一下眉头说道。 “我喜欢这个名字。” “是啊,礼拜日,连神都放假的日子你当然喜欢。” 玛门鄙夷地看了贝尔芬格一眼,这家伙的眼里恐怕就只有假期而已。 “我还是天使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天。” 贝尔芬格理所应当地摊了摊手,接着不紧不慢地问道。 “它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玛门重新用手支着自己的头,随意地坐着,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 “说不清楚,她给我的感觉和我们很像,却又不像。她更像是一件专门被创造出来的工具,或者说是容器。” “这么说,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堕入我们的地狱。”贝尔芬格低下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失去了兴致。 因为既然是容器,就总有满盈的一天,而满盈了便会堕落。 “谁知道呢,如果她真的来了,我就再给她建造一间宫殿就是了。” 玛门淡淡地说道,地狱也很久没有来过新的家伙了。 “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来的。”贝尔芬格定地说道。 “为神做事人都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的结果,就连神自己也一样。” 或是死亡,或是堕落。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过后,玛门和贝尔芬格都陷入了沉默。 它们都曾经为神履行过职责,所以它们也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神死去之时,地狱曾在万魔的宫殿摆宴庆祝,那一场宴会持续了数年。 那数年里,路西法独自站在魔殿的最高的高楼上不与任何恶魔交谈与接触,就如它一如既往的傲慢。 贝尔芬格在它的宫殿里,从宴会开始睡到了宴会结束。 而玛门,则是坐在无数的金币之上,沉浸在它的贪婪之中。 它们没有人真正的庆祝,它们只是,一如既往的,执行着它们的大罪。 ······ 如果堕落之人不是自甘堕落呢,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世上必须有人承担罪名呢。 ——《信仰者的疑问》 ······ 王国137年,初来到这片大陆的第十年,她跟着曼恩去过了很多地方,走过了无数的商路。 他们曾经跨越过沙漠,也曾经向着远洋航行。他们寻找过海盗的宝藏,也探索过古代的遗迹。喝过了特斯林矮人的酒,尝过了柏罗尔精灵的河流,也看到过山岭巨人们驱赶高山的石牛。 怎么说呢,这十年或许可以说是过的很精彩,对于曼恩来说这也许会是一生都难以忘记的记忆。可惜的是,对于初来说,十年,并不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或者只能说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毕竟她的生命理论上是没有尽头的。 一个人生命的十分之一,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次短暂的旅行而已。 在旅行的路上,曼恩对于金钱的执着似乎变得越来越深厚了,他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商人。初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总会带走曼恩的罪恶的,她要做的只是完成曼恩的愿望而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十年的时间,曼恩逐渐有了自己的商队,商团,甚至商会,他将商会的交易遍布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有天赋的,在他的手里,曼恩商会逐渐成为了大陆上最大的商人团体,甚至顶替掉了商人工会。 两年前,他建立了一座商人之城,这座城市联通了所有的商路,在这里你能得到所有的补给,也能购买到大陆上所有的商品,这使得这座城市很快就成为了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今年曼恩二十二岁,按照王国的习惯,今年的生日就会是他的成人礼。 在生日的前夕,他向整片大陆发出了邀请,所有人都可以前来商人之城,参加他的宴会,这里会有世界上最好的美酒,最好食物,最美的最繁华的光景。 他要让着整片大陆为他庆祝,要所有人为他举杯。 于是,无数的人回应了他的邀请,前来了商人之城,为这位最富有的少年庆生。 这一年,大陆举办了历史上最盛大的宴会。 ------------ 第一百六十章:财富总是很有作用的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一下商人之城的话,向往金币的商人会说这里是最美好的城市,旅行的旅者会说这里是最繁华的城市,吟游诗人会说这里是传奇诞生的城市,理想主义者会说这里是物欲横流的城市。 但是无论怎么说,这座城市的辉煌是不可被掩盖的,从它被建立起来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了被载入大陆的历史里。 它建立在大陆的中央,连通着大陆上的所有商路,每一个商人在走运商品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里,在这里补给或者在这里出售购买货物,也是因为这样,这里有着人们想要的一切。所有你想的到的想不到的货物,你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这里异常繁华,似乎能够满足人们的一切欲望,也有着人们的一切欲望。 而这段时间,商人之城的街道更是空前的热闹,因为它正在准备举办一场盛大仪式,或者说是一场宴会,一个大路上最富有的少年的成人礼。 有名的货商、贵族、冒险者、学者、诗人都纷纷来到了此地,而普通的人自然也能来,少年邀请了大陆上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能来享受这一场大陆历史上最盛大的宴会。 “让我再一次为曼恩举杯!” “哦!” 一件小酒馆里,一个人举起了酒杯对着众人高呼道,引来了一片应和声。 人们喝得脸色通红,高举着酒杯,欢呼着曼恩的名字。 其中一个人没有举杯,他身边的酒客疑惑地问道。 “哎兄弟,你怎么不喝,这段时间商人城的所有酒水免费,不多喝些,以后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说着,酒客又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感叹了一声:“哎,平时我可喝不起这么好的酒。” 不喝酒的人苦笑了一下,叹气道。 “我是信仰星期天的,星期天我不能喝酒。” “唔。”酒客抬着眉头,无奈地笑着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 “敬信仰。”说着,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 “敬信仰。”不能喝酒的星期天教众只能闷闷地嚼了一口自己盘里的蔬菜。 角落里,吟游诗人唱着大陆上的故事和传说,他唱的是哪一段呢,有心的人仔细地听一下应该就能知道,这段曲子的名字是希斯卡玛的女武神。 这个传说是近几年才在大陆上流传开来的,相传第一个唱起这首曲子的是一个从希斯卡玛而来的吟游诗人,他的曲子很优美,歌声却很浑厚有力,带着一种苍凉恢弘的史诗感,将这个故事唱的深入人心。 渐渐的女武神的故事也就在大陆上传唱了开来,听说她可以庇佑人们不受到野兽的侵害,许多冒险者还把她传说中的模样制成了护身符带在身边。 酒馆的欢声笑语中,三个人正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食物。 “嗯,看来十年前的那个小子也长大了。”一个大胡子的矮人喝着啤酒,放下了酒杯笑着说道。 “人的成长,不可避免。”矮人身边的蜥蜴人合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深沉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也不知道洛娜姐会不会来,我们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最后一位法师打扮的女人温柔地笑着,拿着法杖。 这三个人和普通的客人可不一样,他们是有专门的请帖的客人。 要知道,这场宴会的请帖是由曼恩亲自寄出的,即使是在知名的贵族中也不多见。 能被曼恩亲自邀请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人们在酒馆里欢庆着,喝着甘甜的佳酿,吃着丰盛的食物,准备着明天就将到来的宴会。 商人城的东边,曼恩商会的商会驻地里,建筑的最高层就是曼恩的办公室。 曼恩站在窗边,背着手看着窗外。 此时的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礼服,身材也不再是像当年的孩子那样矮小,变得挺拔高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已经比初都要高上不少了。 栗色的头发平整地梳在头上,显得干净整洁,鼻梁上带着一副深色的单片眼镜,白净的皮肤和立体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轻英俊的贵族。 他看着窗外的城市,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他的身后,初安静的站着,她也不再是那一副货商随从的打扮了,少了一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多了一些风度和礼仪。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沉默地看着身前少年的背影。 窗外的一阵风吹来,吹拂着曼恩的垂在耳边的头发,曼恩眯起了眼睛,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说道。 “初你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的生日吗?” 初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船上的那一次?” “嗯。”曼恩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在那之前,我都快不记得我上一次的生日是什么样子的了。然后在那艘破旧的货船上,你给我准备了一块蛋糕,就你和我,庆祝了一个生日。” 他到现在依旧还记得,那一天摇晃着的货船,深蓝色海洋没有尽头,船尾拖曳着浅白色的尾浪。初站在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并不明显的笑,递给了他一个蛋糕。 “作为使者,这是我应该做的。”初轻轻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那时,也就只有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了。”曼恩笑着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金币,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但是现在,整片大陆都会为我庆祝,所有人都会向我送上祝福。” 说着,曼恩握住了手中的金币。 “这个东西,还真的能够买到一切,不是吗?” 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证明了这一点。 他的身后,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曼恩也没有继续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宴会的开始。 他已然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想要做,一件他认为必须做的事。 那一天的夜晚,盛大的宴会正式开幕,灯火连结着街道,将整座城市照亮,仿佛没有夜晚的城市,在人们的欢呼声里,开始了为那一个人的庆祝。 ------------ 第一百六十一章:对于商人来说,诚信很重要 随着第一声礼炮响起,宴会正式开始,全城开始了庆祝。乐曲奏鸣,酒水溢流在街道上,彩带飞舞,舞女们跳着舞蹈,人们用呼声祝贺着少年的生日。 难以用言语表达这场宴会到底有多盛大,因为仿佛整片大陆都沉浸在其中。歌舞的声音,酒杯碰撞的声音,人们的笑声,呼声,响彻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仿佛这一刻,这个世间上就只剩下了这场宴会的美好。 在曼恩商会的会馆中,初跟随着曼恩走进了大厅,大厅里都是曼恩亲自邀请的客人,其中的大多,都是他们一路上认识的朋友,有贵族,有富商,也有冒险者,或者是普通人。总之,他们这一路上确实是认识了很多的人,结识了很多的同伴。 十年的时间,所有人都变了太多,而曼恩也从一个流浪街头的孤儿,变成了大陆上最富有的商人。 见到曼恩走进大厅的时候,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攀谈,笑着看向曼恩,举起了他们的酒杯。 曼恩也同样举了起了他的酒杯,笑着看着众人,温声说道。 “感谢你们的到来,我的朋友们,感谢你们愿意为了我的生日,停下你们手中的事务从远方来到这里。” 曼恩的语气顿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四周的人们的脸庞。 “我与你们都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我们有过许多可以回忆笑谈的故事,虽然时间有限,我不能在这里一一细说,但是,请相信我,这些我都会牢记在心底。我很庆幸,我的这一生能够遇到你们,你们改变了我,也让我的一生变得精彩无比。” 说到这,他特别地看了身边的初一眼,见到初没有看着他,他笑着有些遗憾地低下了眼睛,接着又抬了起来。 “谨以这一杯,敬我们的友谊。” 曼恩举着酒杯说着,将酒杯放到了嘴边一饮而尽,脸色也涨得通红,他还是有一些不习惯喝酒。 “哈哈哈。”场下的宾客都笑出了声。 “敬我们的友谊。”人们这样说道,纷纷将手里的酒喝尽。 这一天,人们只为这一位少年庆祝,整片大陆都只为这一位少年庆祝。 希斯卡玛难得的离开了他的城市,原本他是不能离开的,但是现在他的侄子已经长大了,他准备让他做下一位领主,这个年纪也应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这让希斯卡玛终于有机会看看大陆的样子了,他一生第一次离开了他的故乡,见到了他从未见到过的景象,现在他已经在大陆上旅行了一年,去过了很多的地方。 他见到曼恩的时候亲自送上了他的礼物,一枚特制的狼首徽章,这枚徽章代表了希斯卡玛家族的友谊。 这让两旁的人都有一些艳羡,要知道让狼王大公亲自送上狼王氏族的徽章,这是多么难得的殊荣。 莉莉、约翰、吉尔也来了。 约翰就是到处都在喝酒,莉莉检查了一下曼恩的魔法修习课程,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颇为满意的,吉尔的话依旧沉默寡言,它默默地看着曼恩依旧挂在腰间的短刀,脸上带着满是回忆的笑容,这柄刀就是当年它送给曼恩的。 洛娜是宴会中途的时候才赶来的,她显得有一些风尘仆仆,听说这几年她一直在挑战成名的剑士,几乎从来没有休息或停止过,她无休止的挑战,一次又一次,失败之后再失败,直到能够取得胜利。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怎么样非人的修炼,只知道她的实力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增长着,如今的她已经是大陆上的最强的几位剑士之一了。 宴会上她远远地看到了初,犹豫了一下,沉默地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洛娜笑了一下,尽量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 “嗯,好久不见。”初回答道,确实是很久了,算起来也该有很多年了。 她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王国的剑士大会上,那时候洛娜挑战了王国的剑圣,被打的浑身是伤。 洛娜低下眼睛,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初。 “这个是送给曼恩的礼物,你帮我交给他吧,他现在看起来很忙。” 说着,她笑着对着不远处的曼恩侧了侧头,曼恩正被一堆人围着,看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空闲下来交谈的余地了。 “好。”初接过了洛娜手中的礼物,途中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洛娜的手下意识地缩了缩。 “你的手有些冷,自己注意身体。”洛娜看起来随意地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 “嗯。”初淡淡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对了。”洛娜想起了什么,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镶嵌着黑色宝石的手链,她默默地将手链交给了初,小声地说道。 “这个是送给你的,如果你修习的是黑魔法的话,它应该能帮到你些什么。” 她见过几次初出手的样子,初对于恶的运用确实很像是这片大陆上的黑魔法,所以让洛娜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黑魔法在大陆上倒不是什么禁止的东西,但是名声也并不好听,更重要的是魔法经常会反噬自己的主人。 所以洛娜才找来了这条手链,它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黑魔法的侵蚀。 将手链交给了初,洛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那个。”在她离开的前一刻,初叫住了,洛娜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谢谢。” 一声道谢从身后传来,背对着初洛娜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迈步走向了莉莉和吉尔他们的方向。 等到曼恩从大厅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微醺了,他被灌了不少酒,这让本来就不太会喝酒的他有一些难受。 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曼恩打开了房间的窗,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让他清醒了一些。 这时外面正好放起了烟火,彩色的火焰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他的脸庞。 烟火里,属于他的城市是如此繁华。 这时,一个黑色的雾气从曼恩的脸侧冒出,占据了他一半的脸庞,用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看到了吗,只要你想,这些就都是你的,全部都属于你,财富,地位,名望,权利。” 曼恩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一些扭曲,但是忽然,他猛烈地摇了摇头。 “不,说好了一人一半的。” 黑色的雾气不甘地消散了开来,曼恩则是将双手撑在了窗边,沉重地喘息着。 “碰碰。”大门被敲响,初从门外走了进来。 “曼恩。”初站在曼恩的身后,看着他疲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吗?” 她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没有。”曼恩扶着自己的额头,转过身来,勉力地笑了笑:“我只是多喝了一些酒而已。” “哦,对了初。”他有些虚弱地说着,走到了初的面前。 “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 第一百六十二章:总会结束的盛宴 礼物? 初有一些意外,今天明明是曼恩的生日,他送自己礼物干什么。 但是曼恩没有让她多想的准备,他走到了初的面前,拉着她,让她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沙发正对着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此时此刻的商人之城,烟火照亮了夜空,灯火连结着街道,人们欢庆着,像是这场宴会将永不闭幕。 曼恩微笑着站在初的身后,双手扶在沙发的椅背上。 “你觉得怎么样?我们的城市。” 初看着窗外的光景,确实很美好,宴会里的人们笑着,享受着眼前的盛宴,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罪恶都与他们无关。 但也是因为如此,初不属于这里。 “这是你的城市。”初平静地出声说道. “你已经成为了最富有的人,我应该离开了。” 她已经实现了那个捡到金币的孩子的愿望,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富有的人。她也已经实现了,他的贪婪。 “这样啊······” 初的背后,曼恩沉默了下来,但半响,他又笑了笑,面向窗外。 “你还记得吗,我们一开始说好的,赚到的所有东西都一人一半。”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拿出了一枚透明的圆形宝石,宝石里,能够看得到堆砌着的如同山脉一样的金币。 这是一枚空间宝石,它拥有着所有空间道具中最大的存储空间,每一枚都价值连城。 曼恩将透明的宝石放在了初的手边。 “这是你存在我这的那一半,然后······” 他说着,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枚金币放在了宝石的旁边。 “现在你才是大陆上最富有的人了,留下来吧。” 他低着眼睛,没有去看初,他希望初能收下他的礼物,但是他或许也已经猜到了,初的回答是什么。 “带走我们约定好的东西之后,我就会离开。除了那个,你应该也知道,我什么都带不走。” “不过。”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有再去看窗外的城市,而是看向身后的曼恩,笑了一下,伸手搭在他的脸庞上拍了拍。 “你遵守承诺的样子还挺帅哦,你也长大了啊。” 曼恩默默地低着眼睛,他明明知道初会说这些,但是他想听到的,却偏偏不是这些。 “砰!” 窗外,一朵最盛大的烟花绽开,绯红色的光芒铺洒着,照亮了商人之城,这一幕就好像是他们的旅途刚开始的时候,路过的那场庆典一样。 曼恩还记得,那时他坐在吉尔的肩膀上,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笑着仰着头看着天空的焰火,只有初,一个人低着头站在人群里。 好可惜啊,他那时想着,这么美丽的烟花,初却错过了,下一次,他一定要提醒初要好好看才行。 可惜,这一次初还是错过了最美好的那一朵。 房间里,黑色的雾气散开,隔绝了一切的声音,没有了烟火声、笑声、歌声,房间里是如此寂静,寂静到听不见半点声音,也看不见半点东西,眼前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浓浓的黑雾在涌动。 这时,曼恩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初对世界的感觉,黑色的雾遮蔽了他的视野,封闭了他的口舌,屏蔽了他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冰冷的感觉让他手脚麻木。 他慌张无力,恐惧却无法出声。 直到黑色的雾气一涌,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出来,涌向了他身前的人形,所有的雾气都被她吸收了进去。 大概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寂静过去。 曼恩又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世界,外面恢复了光亮,他又重新听到了庆典的声音,烟火还在绽放。 而这时,他才发现身前的初已然悄然离去,无论哪里都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就像是她从未来过一样,只有一串黑色的手链摔落在地上。 曼恩颓然地退了两步,无力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看向自己的手边,那里放着他刚才准备是送给初的金币。 他将金币拿了起来,放在手心中看着,好久,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一下。 “原来,你也不是能够买到一切的啊。” 宴会继续着,人们呼唤着少年的名字,整片大陆都在为他庆祝,庆祝他,实现了他的贪婪。 ······ 当初回到了荒原的时候初发现她身处的并不是一片荒原,而是一片水池。 她正被绑缚着双手,横倒在水池的一旁,她很快就明白了,这里就是一次惩罚贪婪之罪对的地方。 很快,惩罚就开始,初感觉到了干渴,如同烈火在她喉中炙烤一般的干渴,她仿佛感觉自己的嘴中生烟,强烈的刺痛感让她想要喊叫,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想要喝一口水,因为她就倒在池水的旁边,冰凉的池水距离她的嘴巴就只有五公分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只要她努力地挪动一下嘴巴就可以够到,她甚至已经能够闻得到那沁人心脾的凉意。 于是,初低下头想要去喝一口池水,但是当她的嘴巴接近池水的时候,池水就缓缓的退去,依旧在她的嘴边,可她就是喝不到。 初无力地抬起头来,池水又渐渐地上涨回了原来的位置。 就这样,初被捆覆着手脚倒在池边,被当她难以忍耐地想要喝水的时候,池水就会退开,而当她放弃的时候又会上涨回来。 令人难以忍耐的干渴折磨着她,近在咫尺的池水她却又难以企及。 这就是贪婪的惩罚,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逼迫着人们发疯。 地狱里,玛门睁开了眼睛。 它留给曼恩的那一些罪恶如它所愿的在被初同化之前,被带到了使徒荒原。 这让它能够感知到初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她的惩罚开始了,这一次的是贪婪的责罚。”玛门支着自己的脑袋,斜坐在一张桌前的座位上,对着桌边的另外几个人说道。 长桌边坐着另外的六个人,它们的样貌各不相同,但是它们之间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恶魔。 “呵呵。”其中一个人掩着嘴巴说道:“贪婪的责罚是什么,玛门你可以说说看吗?” 玛门瞥了一下嘴巴没有回答,这算是它最不想回忆的几段回忆之一了,那种惩罚他保证他不想承受第二遍。 “你们说,她是会和我们一样堕落呢,还是会得到宽恕呢?”另一个人淡淡地问道。 “谁知道呢。”贝尔芬格懒散的趴在桌子上,摇晃着它尖锐的尾巴。 “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知道结果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每所学校都有那么几个不良少年 池水边的时间仿佛没有止境,初只能看着池水上涨又退去,忍受着自己喉间的干渴。她感觉的喉咙像是已经被烈火熏干,口舌也似枯萎,她多么想要喝一口冰凉的池水,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却依旧无法触及半点。 当她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池水又一次退去,她的双眼里神志涣散,侧脸无力地埋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天的时候,初在荒原上醒来,她没有在感觉到口渴,身边重新变成了那一无所有的荒野。 血色的土地踩在脚下没有半点实感,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又或许,只是荒原原本就没有什么声音。 好久,初才明白过来,她是连荒原上的风声都听不到了,她的听觉也被拿走了。现在的她似乎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人的本质。 她依旧能看,能听,能言,能闻,但是那都不在是通过她自己了,而是通过纠缠在她身上的恶。 她彻底的脱离了人的感官,变成了另外的一种东西。 于是初恶去感知,重新听到了风声吹过耳畔,区别在于她用恶听到的声音如此的不真切,就像是她隔着一面墙壁去偷听外面的声音一样。 “好久不见,使者。”天空中,声音出现,它难得的算是对初先打了个招呼。 “也没有,很久吧。”初用恶发出的声音沙哑地说道。 “嗯。”声音沉默了一下:“确实不算是很久,我才刚数到第十年,你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初带回了越来越多的恶,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富有情感了,至少,它会说写出了任务之外的别的话了。 “所以,这就是你打发时间的方式?”初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数时间。” “嗯。”声音算是承认了下来:“可以这么说。” “效果怎么样?”初仰起头来对着天空,在荒原的时候,她也确实需要一个打发时间的办法。 “还不错。”声音这样说道,天知道它从诞生到现在数了多少个年头,大概连它自己都不记得了,总之就是很多就是了。 “这样。”初点了点头:“那我也试试看。” 说着,初旁若无人地开始数起了时间,准确的说她的身边也确实没有什么人。 默默地看着初数了一会儿,声音估计也觉得这样太无聊了些,有了离开的打算。 “等到有新的任务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568、569······” 初没有回答声音,只是继续用低沉平静地声音数着,数着她似乎没有尽头的生命。 ······ 早晨的阳光很好,或许春季的阳光总是如此,不至于炎热也不至于阴沉,只是刚好的明媚。照着房屋,路灯,电线杆,还有停留着的飞鸟。 一所高中的走廊里,两个男生正闲逛在走廊上聊着天。 “哎,你听说了吗,成兰那个家伙,昨天又和东高的几个混混打了一架,甚至把一个打进了医院。” 他们聊着是昨天的成兰事件,当然,成兰并不是一个事件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也是这座学校的一个学生,只是因为她引发的事件实在是太过于多了,以至于有关于她的事情都被学生们叫做了成兰事件。 “啊,毕竟那个八神成兰嘛,恶魔的女高中生。” 被问的男生懒洋洋地回答道,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八神成兰,就读于西城学院高中部,高二学生。 身为一个学生的同时,她也是这所学校中众多的不良学生中的一员,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这所学校所有不良学生心中一致默认的头目。 原因无他,就是她造就的一系列成兰事件。 在高一入校的第一天,她就把骚扰她的三个不良学生用物理的方式送进了医护室,之后,就是这个恶魔女高中生的传说的开始。 在后来的两年里她受到过一系列的不良学生和混混的报复,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她送进了医院。 听说有一次同校的学生在公园后面的空地里见到过她,她正把两个混混打到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根滴血的棒球棒。 这一系列的事件使得八神成兰成为了西城高中默认的不良头目,也使得她受到了更多外校不良的骚扰,不过她每次都会加倍奉还就是了。 两个男生正聊着天,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他们回头看去,立刻脸色发白地闭上了嘴巴,站到了墙边,把路让了开来。 从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个女生,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让她看起来有一些娇小,身上穿着黑色的制服,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一起垂在身后,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摇摆。她的皮肤白皙,五官也很精致,身材虽然发育的不算很好,但也可以算是可爱的那一个类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女生才对。 如果她不叫八神成兰的话。 路过两个男生身边的时候,少女横过了自己锐利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淡淡地“切”了一声,无声地走开了。 她自然是听到了两个男生的对话,但是她也已经习惯这样的言论了。 谁让她是八神成兰呢,她在这所学校里根本就没有朋友,因为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一个不良少女,要么畏惧她,要么厌恶她。 ······ 又是平淡的一天过去,日暮的黄昏淡红色的夕阳照在城市的街道上,学校也到了下课的时间。 学生们纷纷涌出了校门各自回家,一个女生见到了一个等在校门前的女人,小跑着走上了前去。 “妈妈,你怎么来了。” “嗯,我刚好下班路过这里,就顺便来接你一下。”女人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女生的头。 女生嘟着嘴躲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都已经高中生了,你还每次来接我,我同学会笑我的哎。” “呵呵,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女人笑着看着自己长大了的女儿,眼里带着一欣慰。 “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说道晚饭,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汉堡肉。” “那一起去买吧。” “好!” 校门前的角落里,八神成兰看着那一对母女走远,低下了自己的眼睛。 “切。” 她轻嘁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包,转身独自走开。 ······ 为什么世界总是那么不公平?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有的人,生来就失去了所有。所以,人们才会嫉妒。 ——嫉妒的发言 ------------ 第一百六十四章:被遗弃的人 “咔。” 房门的门锁被钥匙打开,门扉被慢慢推了开来,八神成兰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她淡淡地说道,房间里却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因为除了她之外,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这个房间很小,一览无遗大概就是对这里最好的评价,一眼就能够看到这个房间的所有东西。杂乱的客厅里随意摆放着衣物、泡面桶、外卖盒和一些没有丢掉的垃圾。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并不算宽大的床,床上的床单和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起。 除了这些之外,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一张沙发,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了,所幸,还有一个阳台使得居住环境至少没有那么差。 八神成兰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幕,随手将自己的包丢在了沙发上,身子直直地躺在了床上,趴在凌乱的被子间,她抬起了有些灰暗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微微摇晃着的灯光。 她从一出生就一无所有,被遗弃孤儿院的门口,在一个下着雪的夜晚。如果工作人员晚一些发现她的话,她大概已经被冻死了,不过,或许她宁可那样。 在十六岁之前,她都是被孤儿院养大的。而十六岁之后,按照这个国家的规定,孤儿院就不用再继续抚养她了,孤儿院也没有挽留她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她独自搬了出来,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靠着国家的救济金和在一家餐厅打零工过活。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每天回到家的时候起码已经是十一点之后了,外面的天色很黑,城市的灯光却很明亮,明亮的有一些晃眼,让夜晚没有了夜晚的样子。 突然一滴冰凉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阳台的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不过这个时间路上也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了。雨点敲打在阳台上,撞击出了一朵朵水花,晶莹剔透却又转瞬即逝。 “啊。”看向窗外的雨,八神成兰趴在床上,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饿了。” 她说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跨过地上随意摆放着的杂物,走到了一旁的厨房里,打开冰箱挑选着今天晚上的食物。 最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桶速食面,至于速食面为什么放在冰箱里,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哪天不小心放进去的吧,总之,可以吃就是了。 她将包装拆了开来,因为放在冰箱里的关系,速食面的面饼已经受了潮,显得有些软趴趴的,但是八神成兰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她一如既往地将调料放了进去,加了点热水,等待着享用自己的晚餐。 速食面很快就煮好了,女孩拿着面桶坐在阳台边的一张小桌子上,吃着有些过于软了的面条。 唔,味道还不错。 一边吃着,她一边看向了阳台的外面。 因为下雨的关系,平时城市里有些刺眼的灯光被雨点晕染了开来,带上了一些迷离的色彩。 八神成兰看得有一些出神,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缓缓地推开了阳台的一扇窗户。 “呼。”一阵淡淡地冷风迎面吹来,带着一点湿意。浅凉的空气吹进了她的衣领里,让她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冬天刚刚过去,初春夜里的雨,还是有一些冷的。 被风吹得眯起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八神成兰正准备关上窗户,这时,她却看到了阳台的地上放着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块,黑色的小石头。 哦,当然,并不路边普通的那种石头,而是一块颇为精致的石头,上面雕刻着密集繁琐的纹路,像是一种语言,又像是一种图画,这使得这块石头看起来似乎一个工艺品,又或许是哪个宗教的产物。 八神成兰从桌边站起了身,走到了这块小石头的旁边,她确定她从没见过这东西,但是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的呢。 不解地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头,八神成兰弯下了身子,将地上的石子捡了起来。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恶为代价召唤使者,使者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要求与愿望。” “呼。”似乎是有什么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但是一阵比较大的风吹过,让八神成兰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她拿着石头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阳台的窗户,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重复了一遍它的话。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恶为代价召唤使者,使者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要求与愿望。” 这一次,八神成兰确实是听清楚了。 ······ “31622401、31622402、31622403。” 使徒荒原上,一个黑影坐在无垠的旷野里,她似乎正数着什么,荒野里她的声音沙哑沉闷,带着一些回响。 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人见到这一幕的话,恐怕还会有一些毛骨悚然吧。 幸好,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别的人。 “初。”一个声音的出现,打断了黑影的报数。 黑影顿了一下,抬起了头来。 “有新的任务了,这一次的,是嫉妒。” “这样。”黑影应道。 似乎,并不是她擅长的种类呢,她更擅长简单直白一点的任务。不过,既然是任务,她就不会拒绝。 ······ 桌子上摆着泡面还没有吃完,冒着淡淡的热气。 杂乱的房间里,八神成兰盘着腿,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刚才在阳台上见到的那块黑石头,呆呆地看着身前的斜上方。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恶为代价召唤使者,使者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要求与愿望。” 那个声音再一次在她的耳边说道,似乎只要她不选择召唤,或者丢掉石头,声音就会这样一直说下去。 这已经,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事了吧。 八神成兰如此想到。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声音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人有一些恐惧,就像是对方可以窥探自己的脑海一样。 但是八神成兰倒是并不在意这一点,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 相比于这个,她反而更加在意声音说的内容。 用恶召唤一个为自己完成愿望的使者吗,虽然平时总是有人叫自己恶女没错,但是恶这种东西真的能够作为代价吗,而用这种代价召唤出来的又是什么呢。 理智告诉她这个召唤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但是声音却像是一次又一次地撩拨着她的心弦,勾引着她心中深出的愿望。 八神成兰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垃圾、散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她扯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不是吗?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默默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黑色石块,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一个家人。”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代价。 ------------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个普通的早晨 在今天晚上之前,八神成兰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已经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了。 黑色的石块在她的手掌中破碎了开来,碎成了粉末从她的指间滑落,然后被一阵似有似无的风吹起,翻卷到了她身前的客厅里,如果那一小块堆积着垃圾的地方叫做客厅的话。 粉末散开变作了一股股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纠缠着,雾气越来越浓郁,逐渐笼罩了整个客厅,接着雾气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人形,她被雾气勾勒出了轮廓,并且越来越清晰。 八神成兰有些出神地看着她眼前的黑雾,毕竟她此时看到的东西有些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雾气中的人形被完全勾勒了出来,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人形从半空上落下,慢步走了出来,露出了她的样子。 她的眼睛看向八神成兰,随后低下了头,说道。 “使者,应召唤而来。” ······ 房间里有些安静,八神成兰没有说话,初也没有。 这种安静持续了很久,大概是等八神成兰理清了眼前的情况之后,她才终于开口对着初说出了第一句话。 “所以,你就是被派来完成我的愿望的人吗?” 她的语气有一些冷淡,带着一种明显的距离感。 “是的。”初看似平静无波的回答道。 “切。”少女低下了自己的头,将眼睛撇向了一边。 “你完成不了我的愿望,拿走你需要的东西,现在就离开好了。” 八神成兰低着眼睛,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痴,居然真的会抱有了一丝期待。 家人,又怎么是眼前这种东西可以替代的了的呢。 签订了契约之后,她就已经了解到了初并不是一个人类,她以恶为食,所以才会被她召唤。 初看了八神成兰一会儿,依旧平静的回答道。 “在完成任务之前,我不能离开。” “你怎么帮我。”八神成兰看向窗外,冷笑了一下:“你自己也只是一个怪物而已。”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断断续续的雨声,和墙壁上挂着的时钟走动的声音。 八神成兰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她有一些后悔,也许她不应该说初是一个怪物。 通过契约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初的心情明显地低落了一下。 但是她不会去道歉,因为她明白伤害了别人之后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的,就像别人伤害了她,她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道歉就原谅对方一样。 所以,她只是保持着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初没有再作声,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了腰,整理起了地上的垃圾。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房间实在是太狭小杂乱了。 初将垃圾都收进了垃圾袋里堆放在门边,准备到时候一起去扔掉。 房间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一些暗,当初将最后的一袋垃圾放下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八神成兰终于有了动静。 她微微地侧过头来:“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初放下了垃圾,抬起了头,窗外,雨中城市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完成每一个召唤者的愿望,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理所当然地说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确实是一个怪物,但是,我会尽力实现你的愿望的。” 夜晚的雨里,城市的灯光愈加迷离,房间中,八神成兰注视着初,半响,瞥了一下嘴巴。 “你只能睡沙发······” “嗯。”初淡笑着应道。 事实上八神成兰的床也睡不下两个人,除非抱在一起。 深夜的时候,八神成兰已经在床上睡下了,初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城市。 她看得有一些入神,因为这座城市的样子,和她记忆中她还是个普通人时居住的那座城市很像,都是遍地林立的高楼,到了夜晚就会显得炫目的霓虹。 家人啊,将视线从窗外移开,看了一眼床上的八神成兰,初想着。 还真是,我不是擅长的类型啊。 ······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应该是因为昨晚下过雨的原因,还带着一些湿润的凉意,从窗外吹来的风也少有的没有带着灰尘的味道。 窗帘微微摇晃,躺在床上的八神成兰皱了皱可爱的鼻子。 她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似乎是煎蛋的味道,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样味道出现。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八神成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一时间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地板上干净整洁,往日堆积着的垃圾都不见了踪影,墙壁上和家具上的灰尘都已经被擦拭了个干净,窗户开着一些,干净的空气从外面吹进来,使得房间的里的空气都不再是那么浑浊。 这个早晨的样子和她以往经历的每一个早晨都不一样。 发生了什么,八神成兰有一点茫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她看到厨房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居家的服饰,上半身是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半身是一条白色的休闲裤,腰间还系着一条映着小熊图案的围裙。 此时的她正将一个煎好的鸡蛋放进了一个盘子里,黑色的短发被早晨的风吹得轻轻晃动。 几乎是第一时间,八神成兰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可随后,她又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了,是我昨晚召唤了她。 她终于记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也不能怪她记忆不好,而是昨晚发生的事缺确实是太过离奇了,使得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醒了?”初端着煎好的鸡蛋转过身来,侧了侧头。 “如果你不想上学迟到的话,就快点来吃早饭吧。” 说着,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饭放在了桌子上,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和两片夹着香肠的吐司面包。 没办法,楼下的小超市里也只有这些了。 八神成兰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的餐桌边忙碌的初。 是啊,还真的有一点像不是吗,一个普通人家的早晨。 ------------ 第一百六十六章:在街道上走路时,行为要注意影响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在早晨还略显空旷的城市中回响着,几只飞鸟停在电线杆上,在雨后晴朗的天空下慵懒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桌边,八神成兰坐在初端上来的早餐前,而初也脱下了自己的围裙,坐了下来。 “你不吃吗?”八神成兰抬头看向初,见初并没有准备自己的那一份,出声问道。 “我?”初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反应了过来,微微侧头说道:“我不需要。” 对了,她不是人类。 八神成兰想起来了这些,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味道怎么样?”桌边,初看着八神成兰问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东西了,就是眼前的这份简单的早餐都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才做出来的,加上她也没有味觉,确实很难保证味道。 “······”八神成兰听到初的问题,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还可以。” 对于初,她依旧显得很冷淡,但至少态度算是有所缓和了。 “嗯。”初的眉宇微微了一些。 不会觉得难吃就好了。 桌边很安静,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初看着八神成兰,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八神成兰的眉头皱了一下,吃着早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初做出什么有威胁的举动的话,她就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击,在这方面,她很有经验。 初的手放在了八神成兰的头上,而八神成兰也已经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就在她一触即发的时候,初却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就放下了手来。 八神成兰有些愣神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就像是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根据我从契约里了解到的信息,如果你再不快一些吃掉你的早餐的话,你就要迟到了。” 初坐在八神成兰的对面,看着少女发愣的样子说道。 她的学校应该是要求八点钟到校,现在距离八点已经只有半个小时了。 八点钟到校,这一点也和初从前生活的地方很像,只是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概念了。 “切······”少女回过神来,脸色发红的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知道,要你管这么多。” 说完,她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八神成兰就准备去上学了,初提出了要一起送她去,她说了一句多事,却也没有拒绝。 早晨的街道人不多,八神成兰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城市里,可能是因为昨晚下过雨,路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嘴中吐出的气息会在空气里结成一股淡淡的白雾,有些人出门依旧围着一条围巾。 八神成兰扯了扯自己学校制服的外套,和初一起站在一条马路的旁边,等着红绿灯。 她低着头,脸颊被冻得微红,看起来还有一些可爱。加上她的身高并不高,和初站在一起要矮上大半个头左右,如果没见过她打架的话,应该也很少有人会把这个娇小的女孩和让附近的混混都闻风丧胆的恶女联系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很沉默,初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只好随口问道。 “晚饭想吃什么?” 八神成兰沉默了一下,应该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久,她才低声说道。 “随便。” 这样的对话似乎就像是普通的家人一样,但是这却让八神成兰莫名的感觉反感。 她低着眼睛,这种像是家人一样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呢,明明昨天之前,她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你明知道这是假的,何必要演的这么像?” 街口的绿灯亮了,行人们纷纷走过了马路,八神成兰却站在了红绿灯下,低着头对初问道。 “你就简单的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当做已经完成了我的愿望,离开不就好了吗?” 她抬起头来,看着街道的对面,吐出了一口白雾,淡淡地说道。 何必要把假的演的跟真的一样。 “你也只是因为契约,才假装和我亲近的吧?” 她们根本就不是对方重要的人,假装出一副家人的模样,也只能让人感觉到反感而已。 初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八神成兰把话说完,才转过头,对着绿灯说道。 “我们先过马路吧。” 八神成兰愣了一下,没有拒绝,跟在初的身后走过了马路。 其实八神成兰自己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反感。 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亲近过,她害怕初也只是假装的而已,只是因为任务和契约,才装作是自己的家人。所以,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种反感的好。 “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应该感觉到了吧。”走在路上,初指了指自己:“你可以控制我的存在与消失,也可以感知到我的思想。” 八神成兰不知道初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但是她还是安静地听着。 “因为契约的关系,我每次回应召唤的时候都要这样做,将自己的生命和所有东西都托付到召唤者的手里。” “所以,每一次任务的召唤者,都会是我在一个世界最重要的人。为他们实现愿望,就是我存在于一个世界的理由。” 说着初停了下来,弯下腰,握住了八神成兰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声音说道。 “我确实是因为契约才会被你召唤,但是也是因为契约,你会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的伪装和欺骗,因为你都可以感觉得到,我的召唤者。” 让一个没有人安全感的人感觉到安全可靠的方式是什么,不是任何华丽的辞藻做出的保证,而是一份可以让她相信的协议,一份可以让她相信你不会将她丢弃和背叛的协议。 召唤使者的契约就是一份这样的协议,通过契约八神成兰可以随时的感受到初的想法,就像是现在一样,她可以感受到初冰冷的恶之后,那份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过的真诚。 “好了,我知道了。”少女红着脸小声说道。 “把我的手放开吧。” 初笑了一下,松开了少女的手。 两人一起走向学校,一路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话,但是似乎已经和最初的沉默有所不同。 到校门口的时候,初拍了拍八神成兰的肩膀,将她送进了校门,而两旁的学生都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喂喂,我没看错吧,居然有人送八神成兰来上学。”一个学生凑到了身边的人耳边说道。 “唔,不会是她的姐姐吧,看起来也好可怕,脸上还有一道疤。” “超帅的好吗,难道哪个帮派的头目?” “有可能。” 于是,初送八神成兰上学的第一天,恶魔的女高中生有一个黑帮头目的姐姐这样的传言就流传在了学校里。 ------------ 第一百六十七章:嗯,像是黑帮头目一样的老师 初将八神成兰送进学校之后,没有在意两旁学生的目光,继续在学校的门口站了一会儿。 学校吗? 她仰着头看着自己身前的这栋建筑,她倒是也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地方了。过了一会儿,初似乎是有了什么打算,将一缕黑色的雾气留在了学校里,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需要思考一下要如何实现她的这个目的,不过无论如何,她首先得先去把今天的晚饭买好。 至于货币,暂时她还是在用恶凝聚的货币在进行交易,这种货币离开她的身体后三天就会自行消散,但是那时候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了。 虽然这么做有一些缺德,但是身为恶的使者的初也不会太在意这些。 如果说硬要给她的立场做一个划分的话,她应该也算是混乱善良的那一类人。她不会太在意公认的规则的约束,但是在真正的善恶之前,她会做出明确的选择。 不过,按照初自己的理解,她应该是混乱邪恶那一类的就对了。 当晚上八神成兰回来的时候,房间了正弥漫着淡淡的饭香。 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是自己往日的那间房子,整洁的房间,干净的地板,明亮的没有闪烁的灯光。 “我,回来了。” 她一边脱下自己的鞋子一边轻声说道。 “回来了啊。”房间了传来了一声回应。 这一切都让八神成兰觉得陌生,如是从前,她只能看到堆积着的垃圾,房间里不会有饭香,她的话也不会有任何人回应。 站在门口抿了抿嘴巴,八神成兰将自己的包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少女走进房间的时候,初正将饭菜摆上了桌子,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这些饭菜都是已经热过两遍的了。 这倒是让初发现了自己做这些似乎很熟练,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好像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那时候她也有一个妹妹。 “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初有些不解地问道,确实是很晚了,这个时间按照人类的生活作息都应该睡觉了,而八神成兰才刚刚回家。 “啊,在餐馆打零工,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八神成兰拉开了一把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回答道。 她并没有义务回答初这些,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地回答了。 晚饭的时候,两人依旧很沉默,八神成兰还是没能很好的接受这位突然到来的使者,但是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了。 不过,初发现了她很爱吃土豆饼,因为一整盘都被她吃完了。 “把工作给辞了吧。”在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初突然说道。 八神成兰的筷子停了下来,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 她并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情。 “这么晚回家不安全。”初的语气平淡地说道。 听到初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八神成兰的眉头松了一些,但还是说道。 “这不用你管,而且如果辞了工作我就要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我会找到工作的。”初看向八神成兰说道,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微微地翻了一个白眼,八神成兰显然不太相信初的话。 “你以为工作这么好找的吗?” 就算是她现在的这份工作她都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毕竟能够接受员工只有晚上来的工作可不多。 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八神成兰,这种无声的注视持续了很久,让八神成兰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但是她还是装作没看见地继续吃着晚餐。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八神成兰才终于撑不住地放下了筷子,投降似的说道。 “啊啊,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把工作辞掉的,但是。”说着,她指着初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尽快给我找到工作。” 她可不想自己下个月露宿街头。 “嗯,放心吧。”初收回了自己视线,整理起了碗筷。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八神成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一样。 夜里,八神成兰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个晚上过得很普通,普通到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一个普通的夜晚。晚餐,饭后闲聊,看了两集电视,然后休息。 可就是这种普通反而让八神成兰有些难以适应。 床上,她微微地侧过了身,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初。 “初,你的家人呢?” 没有由来的,她忽然问道。 房间里很安静,使得初沙哑的回答听起来异常清晰。 “都死了。” 这样啊······ 八神成兰没有再问什么,渐渐地睡了过去。 这晚她睡得很沉,沉到都没有注意到,初在她熟睡后,离开了房间。 ······ “叮铃铃铃!!” 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摆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敲响,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床上八神成兰皱着眉头,伸出了一只手,将闹钟拍在了地上,半强制的关上了闹铃。 就在她准备将手缩回去继续睡上一会儿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你该起来了。” 八神成兰这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她讶异地看着房间里另一个正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性。 “所以。”街道上,八神成兰拿着手里的包,无力地看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初说道。 “你到底是找了一份什么工作。” 昨晚才说要找工作,今天就找到了? 这让八神成兰有点不能接受,那她从前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初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将八神成兰送到了校门口,初示意她先进去,而自己则是在八神成兰进入了教学楼之后,也走进了校门。 ······ “我听说,我们好像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 八神成兰坐在窗边角落的位置上,听着教室里其他的同学聊着天。 她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不过周边的同学也都习惯了,毕竟,八神成兰嘛,如果她在教室里兴致盎然地和他们一起聊天,那才是不正常的。 “真的吗,啊,终于可以摆脱松岗那个混蛋了。” 一个男声在另一个男生的提问下回答道,显得有些激动,想来之前的那个叫做松岗的班主任并不是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松岗啊,嘿嘿,听说他被调去专门做体育老师了。” “噫,希望不要是我们的体育老师。” “咳咳,不说这个,你说新来的班主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额,我希望是个女的,最好还是美女,脾气再温柔一些。” “呵呵,你想的倒是挺好的,我觉得,不要再是松岗那个样子的就可以了。” 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吗? 八神成兰难得的从窗外回过了头来,这时,她想到了早上初异样的举动和穿着,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兹!”教室的门被拉开,一个男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对着班里的人说道。 “新的班主任来了,女的,快坐好。” “哎,你看到她长什么样了没有?”一个人急忙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男生红着脸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又肯定地说道。 “不过,超帅的!” 帅?女的?显然班里的同学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形容。 “嗒,嗒,嗒,嗒。” 这时教室的外面传来了高跟鞋走过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男生连忙跑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其他的同学也纷纷坐好,毕竟没有人希望在新班主任来的第一天就被以这种方式记下名字。 八神成兰愣愣地凝视着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那份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终于,教室的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性,长度适中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很干练,姣好的脸庞上有一些冷清,黑色的眼镜却又让她多了几分知性味道。 眼睛上有一条不算很长的浅浅的刀疤,有些可惜,却也让她有了一些另类的美感。 此时的她抱着一份教案,走上了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转过身来,对着还在发愣的学生们说道。 “八神初,以后,请多指教。” ------------ 第一百六十八章:我不做人好多年啦!JOJO! 初是怎么当上这座学校的老师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还记得初昨天在学校门口留下的那一缕恶吗。 她用那一缕恶追踪到了这所学校的校董,然后通过幻境让这位校董为她安排了入职手续,至于入职需要的证件她都通过学校的在职资料的证件模拟了一遍,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有些时候,恶确实是一种很好用的工具。 当然了,当老师除了入职之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考虑,比如准备教案,还有思考如何教导学生,为了避开这些麻烦的事情,初很明智的在众多的教师职位中选择了两个不是那么麻烦,体育老师,兼保健老师。 选择体育老师的原因是初认为自己应该也比较擅长这一块,虽然不知道以她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教正常人体育,但是起一个表率作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说起来这个学校的体育老师也确实不够多,从教师的入职信息来看,在初之前这所学校一共就只有两个体育老师,其中一个还是八神成兰她们班原本的班主任,时常经常忙的没时间上课。 所以这所学校的体育课很少,很多的时候还会被数学课和英语课顶掉。 这让初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挽救了这间学校的学生们的一部分青春。 要知道,体育课代表了什么,是操场,是汗水,最重要的,还有那红白色的体操服,没有这些的青春可是称不上青春的。当然,初自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至于保健老师,这是附带的,多一份工作就是多一份工资,她现在毕竟也是要养家的人了,最重要的是保健老师应该也不会很忙,只要偶尔上一上保健课,没事的时候顺便坐在保健室里就可以了。 八······八神······ 二年B班的教室里一片安静,此时学生们已经从初有些特别的样貌中回过了神来,虽然带着刀疤的教师很像黑帮头目,但是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仔细想想也确实还有一些帅气。 可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初的姓氏,八神,再结合初的样子,和前几天的传闻。 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坐在教室角落里的八神成兰。 不会吧。 是听说八神成兰还有一个姐姐的。 几个学生用有些呆涩的目光看向了正坐在窗边的八神成兰。 “切。”成兰则是翻了一个白眼,把自己的头瞥到了一边。 她现在也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人之一,她都不知道初是怎么能成为老师的。 初注意到了教室中异样,神色平静地开口说道。 “确实如你们所想,我和八神成兰同学有一定的亲属关系,但是身为教师我在工作中不会有偏袒任何一个人的行为,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最后自我介绍一下。”初将手里的教案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撑着桌面。 “我今后将担任校内的体育和保健老师的工作,大家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保,保健老师! “哦!”几乎全班的男生都怪叫了一声,他们有一种热泪盈眶对的感觉,怎么说呢,他们觉得这个春天实在是太美好了。 这时初是不是八神成兰的姐姐这一点已经都不在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以后受伤或者生病都可以去保健室找这位有些冷酷的大姐姐,而不是从前的那个老婆婆。 冰山美人教师和保健室的故事,只是这样想想就已经让他们激动不已了。 是啊,这才是青春啊。 在男生们一同感慨着自己的青春故事就要开始的时候,女生们都适时的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她们和这些脑子里只有奇怪的东西的青春期男生可不同。 不过,几个女生偷偷地打量了一眼站在讲台上显得帅气又强势的初一眼,脸上红了红,抿了抿嘴唇。 这个新来的老师看起来也确实是蛮可靠的。 所以,这算是什么事啊。 角落里,八神成兰无力地趴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她看向了窗户外面的天空,天空干净澄澈,几只飞鸟盘旋着,久久不去。 莫名的,她有一种感觉,她的生活可能要被改变了。 早自习结束,初抱着自己的教案走在走廊上,与其说是教案倒不如说是一些她入职的手续和说明文件。 她现在要去保健室,因为兼职保健老师的原因,她的办公室就在保健室隔壁。 路上,她看着手中的入职文件看着,体育老师她还是明白的,但是保健老师具体是做什么的她还需要了解一下。 “负责日常的医护和青春期人体知识的教学吗?” 初自言自语着,日常医护倒是没有问题,她以前也是经常处理伤口的,现在的话应该只要简单的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医护用品怎么使用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青春期人体知识,初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显然对于她这种理论上已经脱离了人类本质的家伙来说,这是一个有一些复杂的问题。 青春期的人体和普通人体还会有不同的吗,初抓了抓自己的头,难道是我不做人太久了,忘记了? 就在初看着手中的文件出神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像是撞上了什么一样。 “哼!”身前传来了一声闷哼声,一个高大人影捂着自己的胸口向后倒退了两部。 松岗下本来只是在走廊上遇见了新来的老师想要打个招呼,谁知道这个老师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直直的撞上了自己。 一时大意的他没有闪开,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撞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胸口就像是被一个沉重的大锤猛砸了一下一样,难以抵挡地退后的两步。 这个人,很强! 这是松冈下的第一个感想,他身为全国空手道的十强选手,还是第一次遭到这样难以抵挡的撞击。 “啊,抱歉。”初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别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她的身前站着的是一个魁梧的寸头男子,大约一米九几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身上穿着简单宽松的体育服,即使如此依旧能够看到他衣服下那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脸庞也富有棱角,神情中带着一种古代武士般的严肃和庄重。 “唔,没关系,我无大碍的。” 松冈下捂着自己的胸口抬起了一只手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站直了身子,认真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这就是新来的老师吗,看起来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实力很强劲啊。刚才那一下如果撞得不是他的话,恐怕一般的老师已经倒在地上了吧。 “在下,松冈下,是您班级之前的班主任。” 松冈下微微地下身子,对着初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郑重地说道。 “以后,那些顽劣的小子就交给您了,还请您,多多照顾。” “嗯,啊。”初愣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和他握了一下。 “万分麻烦。” 松冈下一副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初一样,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是将他们交给您这样一个强者的话,我觉得我也可以放心了,有什么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他走过了初的身边,魁梧的身材迈着好像让地面都微微震动的步伐缓缓走远。 初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背影。 松冈下吗? 别看这样,似乎也是一个好老师啊。 ------------ 第一百六十九章:脆弱的人类 西城学院高中部,初一个人靠坐在保健室的办公室里,随意地翘着腿看着手中的学生资料。 因为原本的保健老师被调去做生活老师了,所以作为这所学校唯一的保健老师,初可以独自使用这一间办公室。 说起来也巧,保健室和初的办公室都在一楼,在操场的左手边,而八神成兰身处的教学楼刚好就在操场的正前方。 虽然作为二年生,她们的教室位于四楼,但是以初的眼力,她依然只需要微微地转过头就可以从保健室看到坐在四楼窗边的八神成兰。 这倒是很方便她保证八神成兰的安全,虽然对于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八神成兰也许才是那个不安全的因素。 说回初正在做的事情,作为班主任,她现在正在了解全班同学的信息,包括家庭信息,考核情况,社团信息等等。 然后,不出初所料的是,八神成兰果然没有申报任何社团。 社团活动是什么,这个初之前就了解过了,大概就是一群同好学生组织的活动群体这样子的概念。 是因为以前要打工的关系吗,初思考了一下,不过,现在应该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考虑让她加入一个社团吧。 初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首先作为使者,她认为她有义务帮助召唤者融入校园。其次而作为班主任,保证学生拥有丰富的课余活动也是她应该做的事,也算是履行职责了。 将资料整理进了桌边的文件夹里,初坐在窗边,看向了窗外八神成兰教室的方向,在一扇窗户边找到了这个少女的身影,眼里露出了一些无奈。 她有些不能想象这个少女从前是怎么生活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的爱好和活动,每天就只是单调的上学,打工,然后回家。 怎么说呢,未免有点太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了。 此时的八神成兰正懒散地坐在课桌上,对着窗户外面发呆,显然是没有在认真听课的。 她突然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但是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是什么人。 大概,是我感觉错了? 八神成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天空中飘过云层,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今天也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至少现在看来。 一上午的课程都很枯燥乏味。 中午的时候,八神成兰从自己的课桌上站起了身,打开了教室的门,正准备去小卖部买一点零食当做午餐,却发现一个人站在了门口。 “成兰,这是你的便当,早上忘记给你了。” 初站在门边,将一个便当盒交给了八神成兰,大概是第一次直呼少女的名字,她的语气还有一些生硬。 这个便当是她早上准备的,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确实是忘记交给八神成兰了。 “嗯。”八神成兰有些呆愣地接过了便当,低头看了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便当。 “谢谢。” “没什么。”初站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思考着作为家人还应该说什么话。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对着还在发愣地八神成兰伸出了一只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和地说道。 “记得吃完哦,晚上我会检查的。” “噗!”八神成兰的脸庞瞬间红成了一片,低着头,眼里的眼神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说着,就像是炸毛的野猫一般将初推出了门外,然后重重地拉上了教室的门。 “砰!” 被狠狠关上的门还在嗡嗡作响。 初站在门外,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当然,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的。 教室里,八神成兰红着脸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而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同学也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很快,教室里就发出了小声的议论。 “八神老师好温柔啊。” “是啊,似乎只是对八神成兰的时候才会那样子。” “啊,我都有一点羡慕了,要是我能有一个那样子的姐姐的话,一定幸福死了。” “嘘,小声一点,要是被八神成兰听到,你今天下午就想去医护室?” 八神成兰没有在意两旁的声音,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桌边,打开了便当盒。 看着里面做的极为精致的料理,八神成兰冷漠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些笑意。 怎么说呢,八神成兰之所以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其中一点是因为大多数的人都怕她,第二点也是因为她从来不和人有太多的交流,以至于没有人任何人了解她。 ······ 这所学校的午休时间有一些偏长,吃完午饭之后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午休时间。平时的时候,午休时间八神成兰都会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午睡,不过今天她的午睡却是被打扰了。 “你突然叫我出来干什么。”走廊上,八神成兰站在初的面前,故作冷淡地问道。 “便当吃完了吗?” 此时初身上多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她刚在保健室给一个男学生做完医护处理出来。 说起来还有一些奇怪,那个学生明明只是手指上擦破了一点皮,却叫得和受了重伤一样,她替他包扎的时候,又变成了一脸享受的样子。 离开的时候还小声地和自己的同伴说,真的是一个超级美人啊,我明天还要继续受伤之类的话。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那么脆弱和奇怪的吗? 初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正确衡量人的身体素质了,难道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手指擦破了皮就是重伤? 这个误会也导致了之后的一场闹剧,当然,现在还没有必要提就是了。 “嗯,吃完了。”提起便当,八神成兰的脸色还是不自觉的红了一下,微微地撇开头说道。 “很好吃。” “嗯,那就好。”初像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这个世界的人口味也会有所不同,而且她也确实是很久没有做过什么饭了。 那,之后就是正事了。 初认真地看向八神成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需要参加一个社团。” 八神成兰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初。 “社团?” ------------ 第一百七十章:成熟可靠的成年人 八神成兰不明白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社团的事情。高一的时候她就没有加入社团,那个时候原本的班主任松冈下也找过她,不过她只是以打工的理由回绝了。 不过事实上除了打工没有时间这个理由外,八神成兰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她的生活也很难让她有什么爱好。 至于擅长的事情,除了擅长打架别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擅长的事了。 “我参考过很多资料。”初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颇为严谨地说道。 “加入社团有利于融入校园,从而维持良好的校园生活,我认为这很适合你。” “······”八神成兰沉默了一下,靠在了墙壁上,低着头说道。 “要你多管。” 而且就算是要融入校园,她都已经高中二年级了,也太晚了不是吗。 “根据你的情况,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尝试体验一下几个运动社团。” 初就像是没有听见八神成兰说的话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例如,篮球社、足球社、网球社、羽毛球社、剑道社还有空手道社,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没有。”八神成兰依旧是一副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 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融入校园,或者在学校里交几个朋友,但是很显然,这所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不太喜欢和她有所接触。 每次她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总是一脸苍白的样子,眼睛看向一边,像是随时都会逃跑一样。 人们害怕她,也厌恶她,这点她很早就明白了。 所以何必要去加入什么社团呢,就算是加入了应该也只是一样的情况而已。 “那就都去看一下吧。”初合上了自己手里的本子,决定道。 “喂,你不要自说自话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看了。”八神成兰皱着眉头说道。 “放心,我会陪你去的。” 说完,初抓住了八神成兰的手,向着第一个社团的方向走去。 “喂!”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初紧紧地抓在手里,八神成兰的脸色一红,身子也不自觉地被初拉着走了起来。 “你给我等一下,喂!” ······ “所以,你们是想要体验一下社团是吗?” 篮球部。 体育馆中的篮球场里,女子篮球社停下了训练,社长站在初和八神成兰的面前摸着下巴说道。 女子篮球社的社长是一位非常高大的女生,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让初看着她的时候都要微微仰着头。 她也算是这所学校的名人之一了,篮球社的前川大人,这是这所学校的女生们给她取得外号,至于为什么是女生,这是因为这位篮球社社长在女生中的人气甚至要高于她在男生中的人气。 爽朗的性格,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宽松的篮球服很好的露出了她身上线条柔和的肌肉,加上俊美帅气的脸庞让她足以成为了一些女生的梦中情人。 她的名字叫做前川清水,八神成兰看了看站在身前的人,抿了一下嘴唇,默默地低着自己的眼睛。 她和前川清水是两类人,虽然这只是在学校里,但是八神成兰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种和阶级一样的存在。 前川清水是最上层的人,长相帅气,性格又好,身为女子篮球社的社长,带领球队数次打进省高校级的大赛,在学校里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即使是老师也会特别对待。 而她呢,是最底层的人,没有朋友,性格孤僻,有着恶女的称号,就连中饭都只能蹲在小卖部旁边的台阶上吃。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区别。 现在她心里肯定在笑我不自量力吧。 八神成兰这样想着,没有去看前川清水,因为她都能想象到那种讥讽的神情了。 “嗯,八神同学目前还没有社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让她体验一下社团的活动。” 初理性地说着,一副成熟可靠的成年人的形象。 前川清水看了看八神成兰,她也听说过对方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样的不良少女,现在看来和普通的女生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还挺害羞的。 这样想着,前川清水微微地笑了一下,爽快地说道。 “没有问题,正好我们中午有一场模拟对抗赛,老师和八神同学愿意的话可以加入体验一下。” 对抗赛吗。 初看向低着头的八神成兰,想了一下会儿,似乎是有了什么打算,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 篮球社的训练对抗赛分为两队,每一队都有两个正选带两个替补和一个新生,这样的组合能够保证社内的所有成员都有机会参与对抗赛的训练。 不过今天因为八神成兰和初的关系,新生就暂时不参加训练了。 这场对抗赛不是临时决定的,先前在校内就有一定的通知,加上可以看到前川清水,所以早早的体育馆里就聚集了众多的学生,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女生。 不过,观众席上的气氛却是有一些诡异,因为听说会有两位特别选手加入对抗赛。 一位是新来的帅气老师,这学生们倒是也很喜闻乐见。 但是另一位就让他们的心情有一些复杂了,因为另一位是传闻中的恶女,八神成兰。 这才导致场中气氛有一些凝重。 那个八神成兰不会因为比赛的缘故发怒吧,听说被她打伤的混混已经有几十个了。这是普通的观众想的。 前川大人不会有危险吧。这是前川清水的后援团想的。 打架,打架。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想的。 总之,无论观众席的上的人在想什么,比赛也都要正式开始了。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两支队伍在正式入场,当人们看到前川清水的时候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欢呼声,加油呐喊声充斥着体育场。 可接着,她们看到了前川清水身后跟着的一个人,场中的气氛微微滞涩了。 那个,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八神成兰吗。 “噗呲。”不知道是哪里发出了一声笑声,接着,细细索索的轻笑声在观众席上响起。 此时的八神成兰将自己的黑色长发绑成了马尾扎在身后,身上穿着宽大的篮球服,因为她的身材娇小的原因,篮球社最小的篮球服穿在她身上都现在太过大了。 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而且篮球服本来就宽松,松松垮垮的衣服露着她白嫩的皮肤和瘦小的身子,加上她颇为精致的长相,给人一种洋娃娃一样的感觉。 这才惹起了观众席上的笑声。 怎么说呢,传说中的恶女八神成兰,还蛮可爱的。 八神成兰自然听得出来这些细微的笑声是笑她的,红着脸低着头,恶狠狠地瞪了另一队里的初一眼。 都是这个家伙害的。 现在的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另一边,初很自然地将视线瞥到了一边,装作没有看到八神成兰的怒视的样子,眨了眨自己并不能真正看见的眼睛。 啊,现在想想,有的时候看不见也是一件好事啊。 ------------ 第一百七十一章:天才的目标 很快,在经过简单的致礼之后,两队队员分别站在篮球场的两边。八神成兰和前川清水一队,初自己在另一队。 八神成兰看起来有一些紧张,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以前打过篮球吗?”是前川清水笑着看着她问道。 八神成兰回过头来,看到高大的前川清水,还有她脸上爽朗的笑容,又低下了头,有些冷漠地回答道。 “一点。”那还是在孤儿院的时候。 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讨厌前川清水这一类人的,为什么对谁都可以笑得出来啊,就像是天生就有着一种光环一样,可以吸引着其他人,而她却只能缩在角落里。 八神成兰知道这样想很狭隘,但是她明白自己心中的情感是什么,那是嫉妒,她嫉妒前川清水这一类人,就像是下等人嫉妒着上等人一样。 “嗯,那我就不用再告诉你规则了,放手去打吧。” 前川清水并没有因为八神成兰的冷漠有所介怀,而是把手搭在了八神成兰的肩膀上,笑着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我会在背后支持你的。另外说一句,你穿篮球服很可爱哦。” 八神成兰愣一下,又一次看向前川清水,而这时前川清水已经松开了她的肩膀,转身跑开,组织起了其他的队员。 八神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个跑开的背影。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嫉妒啊,那些无时无刻都可以放出光明照耀其他人的人。 初站在另外一队的半场,因为她是老师的原因,所以担任的是这一队的队长。 不过说实话,她并不是那么擅长打篮球,还身为人类的时候倒是在学校里打过一点,但是也不多,只能算是偶尔会在体育课上打一打而已。 突然要她担任队长什么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指挥,幸好这些队员本来就是篮球社的社员,而且还有两个正式队员在场,她们也不需要初指挥。她们对初的要求和前川清水对八神成兰的要求一样,只要放手去打就可以了。 怎么说呢,篮球社的气氛确实很好,而且很懂得照顾新加入的队员。 既然如此,她也应该认真一点,表现一下身为老师的水准才是,而且,这也是为了召唤者能更好的融入新的团体。 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初用恶凝聚出了一根发带,将自己并不能算长的短发简单的绑了起来,只留下些许刘海垂在脸侧。 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帅气了一些,惹得两旁的队员都不自觉地偷偷打量着她。 经过了前川清水和八神成兰的风波之后,观众席上的观众是最后才注意到初的,但是很快初也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你看那个老师,是不是就是新来的体育老师,好帅啊。” “哇,真的哎,都快比得上前川大人了。” “我感觉要被她迷住了,不行,我的心应该是属于前川大人的才对。” “没关系,我是博爱派的,我都可以!” ······ 没有去在意观众席上奇怪的声音,篮球场中的比赛已经要开始了,裁判举着篮球走到了球场的中央,两个边的队员都站在了各自的位子上。 初和前川清水身为两队的队长站在了裁判的两边,准备开球。 不得不承认的是前川清水的身材很高大,但是又和男生的魁梧和健硕不同,她虽然长得高,可身材依旧很匀称苗条。 初一米七几的身材在女性里面已经算是高挑了,然而站在前川清水的面前还是显得有一些矮小。 “那么,老师请多指教了。” 前川清水对着初说道,进入赛场之后她的神色就变得认真了很多,身上的气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如果说平时的她是爽朗温和的话,赛场中的她就显得更加有攻击性一些,眼神也更加锐利。 “啊。”初点了点头,像是随意的应道。 一声哨响,裁判将篮球扔上了半空。 前川清水一直对她的篮球技术很有自信,她是一个天才,用其他球队的教练对她的评价来说就是这样。 无论是运球,还是步伐,还是投篮,在同龄人中她都几乎无可挑剔。而且她还有着先天的身体优势,远超同龄人的身高和身体协调能力让她能够把她的技巧发挥到极致。她是一个完美的球员,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都是这样。 同时,她也是一个完美的队长,在组织球队,任务分配,把握赛场局面,还有对于战术的调动这些任务上她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西城学院高中部是没有篮球教练的,这导致了一直以来西城学院的篮球社都萎靡不振,直到上一年,前川清水入校的时候。 她用她的天赋带领着球队数次打进了各类大赛的前十强,使得西城学院被各大高校所注意到,还有的,就是她那绝对无法被埋没的光芒。 前川清水一直很有自信,甚至她从未见到过能够真正让她感觉到差距的球员。 到目前为止,她从未见到过能让她感觉到无法超越的人。她没有目标,因为没有足以成为她目标的人。 篮球达到最高点的一刻,前川清水起跳了,她的身高很高,但是和人们普遍印象中不同的是,她的弹跳力和协调性也很好。 她高举着的手掌快速地与半空中的篮球接近着。 今天难得有新生来体验,可要好好表现一下才行。 她这样想着,从来没有考虑过对面的人会比她先碰到球,即使是对方是老师也一样。 然而下一刻,她呆住了,因为有一个人遮住了她面前的灯光,有一只手拍到了她还没有触及到的篮球。 “砰!”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篮球向外飞去,落在了初的一个队友手中。 那个队友还在发愣,下意识地将篮球又传回给了初。 呆涩中的前川清水依旧第一时间转过了身来,想要拦截擦身而过的篮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感觉到了一阵风卷起了她额前的刘海,一个人影就已经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两队的队员都是呆涩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开局抢到前川清水的球。 这使得她们都忘记了组织防御,而只是一个愣神,初就已经来到了篮下。 那个身穿着红白色篮球服的人跃起,单手握着篮球,重重地将其扣进了篮筐之中。 “砰!” “咚,咚,咚,咚······” 一声重响之后,球场里只剩下了篮球在地面上弹跳的声音。 ······ “哦!” 寂静之后,就是体育馆里爆发出来的惊呼声。 只是一个开场就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那个新来的帅气老师在前川清水的手中抢下了开场球,在重新得到传球后快速的运球过人,扣篮得分。 这一系列足以让人愕然的事件同时出现,串联在了一起,而且极快的发生了,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惊呼声中,初松开了手,从篮筐下跳了下来,篮筐还在震颤,初显得有一些吃力,控制自己的力度和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一些,不过幸好也不算难。 而球场的另一边,前川清水渐渐地回过了神来。 她看着那个球篮下的人影,呆呆地笑了一下,眼中升起了炽热的斗志,缓缓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好强,只是刚刚的一瞬间她就能感觉到的强大。 无论是弹跳力,速度还是力量都要远超于她的强大。 几乎不可能超越,她想着,脸上却没有一点颓然的神色,她想自己可能终于遇到了,那一个足以成为她目标的人。 前川清水是一个天才,而现在,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 第一百七十二章: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即使作为召唤者,八神成兰也同样惊讶,她知道使者很强,这是契约里的说法,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么强,只是刚才表现出来的能力就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职业运动员了吧。 很显然,她对初的实力的评估还存在着很大的误差。 比赛继续,这一次是由八神成兰和前川清水的队伍开球,因为开场就处于落后的局面,为了追回比分场外传球的队员几乎没有犹豫就将手里球传到了前川清水的手里。 前川清水一握到球就转身冲向了前场,而两侧的队员也迅速跟上了她的脚步,长期的训练让她们几乎不需要沟通就能保持默契的配合。 在前川清水开始进攻的时候,球场里的观众们就已经开始了欢呼,不可否认的是赛场中的前川清水确实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流畅的运球和凌厉的进攻让整场球赛都似乎变成了她的个人秀。快速的过人和精准的传接球使得全场几乎没有球员能够阻拦她的脚步。 不过这一次不会那么轻松的,前川清水注视着另一边的球场里站在篮下的初,又绕过了一个人。 她在初的身上感觉到了压力,一种让她兴奋的压力,她已经太久没有过着这种感觉了。 让我来验证一下你的强大吧。 这样想着,前川清水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一些,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已经突破到了篮下。 刚才初是扣篮得分的,这一次她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回敬才行。 前川清水的嘴角带着一些笑意,她向往激烈的比赛,而她相信眼前的人会带给她这种快感。 “砰砰砰砰。” 篮球运球的声音愈加急促,初看着迎面冲来的前川清水,暗自衡量着。 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普遍身体素质了吧,那么只要模仿出这个程度应该就可以了。 只是一场篮球比赛,她当然不可能全力以赴,除非她想在这一群学生之间用五马赫的速度过人,然后用二十吨的力量扣篮。 额,她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至于为什么初选择扣篮,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如果是投篮的话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 机会! 前川清水发现了初这出神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脚步一转想要从初的身边绕过。 她相信这一次自己可以绕过初,因为她的已经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可接着,一个突兀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当她以为绕过了初的时候,初却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前川清水微微地呆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脚步,再一次尝试突破。 穿着蓝白色球衣的前川清水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办法发起进攻,而穿着红白色球衣的初也全力地模仿着眼前的人的身体机能。 渐渐的两人之间就像是达成了一种同步,她们的所有脚步像是都重合到了一起,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镜子里的正反两面一样保持着对立的协调。 这场过人与防守之间的攻防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极为激烈,激烈到似乎能隐约看到两人之间摩擦出来的火花。 观众席上的一些学生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拍摄了起来,就算是在一些大赛直播里都很难看到这样情景。 “哈,哈,哈,哈。”前川清水站在初的面前穿着粗气,手里的篮球也变得缓慢了一些。 “你果然很强,老师。” 她吃力地用自己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刚才的进攻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却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似乎是更加帅气了一点。 前川清水打量着初,努力地想要在初的脸上看到一丝疲倦的色彩,但是初始终很平静。 即使她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对方却始终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 就是这样。 前川清水笑着,眼中的斗志变得更加炽热。 就是这样像是山岳一样横在眼前的对手,才有超越的价值。 两人靠得很近,初几乎能够感觉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脸上,怎么说呢,似乎还带着一点香味。 咳咳,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 初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前川清水身体能力的复制,现在的她应该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分寸了。 现在,该轮到她进攻了。 “啪!” 初的身影消失在了前川清水的眼前,然后前川清水感觉到自己的手中一空,篮球已经被初抢到了手里。 同一时间,初已经从她的身边跑过。 没有一点犹豫,前川清水转过了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在了初的身后,她可还没有放弃的打算,她一定会拦下初的这一球。 两人就像是两道平行的闪光横穿过球场,中途有几个队员想要配合前川清水拦下初,但是却都被前川清水的声音阻止了。 “让我来!” 前川清水明白配合的作用,但是此时她心中只有斗志,她只想和眼前的对手一较高下。 只是一球也好。 “砰!” 篮筐下,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起跳,初在前,前川清水在后。 初参考复制了前川清水的所有身体机能,但是起跳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忘记了观察对方的弹跳力,所以不自觉地收了一些力。 这一些力使得前川清水从后方跳到了初的身边。 来的及,她这样想着,挥下了手,将手扣在了初手里的篮球上。 拦住了,前川清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欣喜的笑意。 可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居然拍不下初手中的球。 初感觉到了阻力,手里的力气下意识地加大了一些,推动着前川清水将篮球扣向了篮筐。 “砰!” 球进了,而前川清水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在半空中向后摔去。 如果这样摔在地上的话很可能会是后脑着地,以初对人类的理解,这应该会是不清的伤势。 她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因为自己受伤,额,以初的年纪来说,前川清水确实只是一个小女孩就是了。 半空中,初环住了前川清水的腰,然后将她的身体转到了自己上面。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两人摔在了地上。 场边的观众本来还有一些担心,但是当她们看清了两人体位之后,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 哦呼。 还拿着手机的人,立刻按下了拍摄的按钮。 此时的前川清水正以一个俯身的姿势压在初的身上,两手按着初的肩膀,脸上带着慌乱之后的微红,略微沉重的喘息着。 而初则是被这个比她还高了半个头的少女压在身下,发带散落在一旁,头发散乱地垂在耳边,双手还搂在对方的腰上,眼神无奈地瞥向一旁。 嗯,如果有新闻社的成员看到这一幕的话,估计连标题都想好了。 篮球队长和女教师的不伦诱惑等等。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初躺在前川清水的身下,淡淡地出声说道。 “可以起来了吗?” “哦,哦哦。”前川清水这才回过了神来,红着脸从初的身上爬了起来,心中的斗志也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了羞涩和尴尬。 “切。”站在不远处的八神成兰吃味地看向一边。 这算什么,明明是我的使者。 。 ------------ 第一百七十三章:被挑衅的恶女 初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了落在旁边的发带重新绑在了自己的头上,走回了自己队伍的半场。走过半场的时候,她特别地看了八神成兰一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已经在八神成兰的眼中看到了不满。 这正好是她所期望看到的,她希望能通过挑衅的方式让八神成兰对这场比赛全力以赴,而不再只是做做样子。 因为如果八神成兰以后选择篮球社的话,一场全力以赴的比赛,可以是她融入这个团体的第一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召唤者的话,初也不会因为一场球赛这么卖力。 哨声再一次响起,裁判确定了没有人员受伤,比赛继续。 这次的意外倒是让前川清水冷静了下来,在刚才较量里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只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突破初的防守,或者阻拦初的进攻的。 不过,篮球可不是一项个人运动,冷静下来的前川清水开始真正思考起了自己的优势。 很快,在开球的一段时间里她就用几句话向自己的队员们安排了新的战术。 二二一全场防守战术,当对方球队具有极具个人能力的球员的时候,这个战术是最为稳固的战术之一,同时它也可以实现快速的分割式三角反攻,保留了球队一定的进攻性。 部署了战术之后代表着前川清水开始准备借助球队的力量了,不过这不代表着她放弃了与初的角逐,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毕竟她不只是一个个人能力突出的球员,她同时也是一个组织能力极为出色的队长。 八神成兰自然是不懂什么叫做二二一战术的,但是在队友的解释下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当下一球开始的时候初就明显的感觉到了赛场中环境的不同。 前川清水的队伍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但是这一次来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同时突入了内场,留下的另外两个人则是站在了半场和三分线之间阻拦想要回防的队员。 虽然这对于平时的初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初将自己的身体能力限制在了前川清水左右的水平,这就代表了她不可能做出什么超乎常人理解的举动。 三个方向的变动进攻让初的队伍很难及时组织防线,同时初也表现出了她经验不足的缺点。 这一球最后还是以前川清水的一记三分得分告终。 当球权回到了初的手里,她再一次想要突入对方的内场的时候,却又发现对方队伍防守阵容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再没有轻松的过人,二二一变动战术是前川清水从二一二战术中演变过来的一种模式,简单的讲起来就是两人防守,两人进攻,一人全场跟进。 当发动进攻的时候,就是进攻两人,跟进一人,阻拦两人的三角式进攻,而防守的时候就是两人底线,两人牛角,一人罚球线的五人联防站位。 在有限制的情况下初很难独自突破这样的防守,又因为不熟悉的原因,她很难和队友展开配合,这就是前川清水的优势。 一时间局势似乎是出现了逆转,从开场初碾压一样的进攻,逐渐变成了势均力敌,甚至是前川清水一方更加占据优势。 这出乎了初的意料,也打乱了她的计划,现在的八神成兰完全没有要出力的打算,只是跟着球队在跑跑点而已。 而初想要从八神成兰的位置突破的时候,前川清水又会上来帮忙。 “老师。” 就在初考虑要不要开放一些限制的时候,一个队员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初愣了一下,回头看去。 身后的人她有一点印象,好像也是篮球社的正式队员之一,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听到过名字,似乎是叫东野铃木什么的。 看到初回过头来,东野铃木的脸上红了红。 老师真的好帅啊,几乎和社长一样。 不过现在应该是说正事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 “老师,社长她们改变战术了,我们要不要也改变一下战术?” “战术?”初的脸上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色:“我不太懂什么战术。” “没,没事的。”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让对方困扰的话,东野铃木连忙摆着手说道。 “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交给我好了。” 既然有人可以帮忙,初当然不介意了。 “那麻烦你了。” 这样说道,她伸手拍了拍东野铃木的肩膀。 “嗯。”东野铃木像是得到了什么重托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老师,之后你就只需要全力进攻就可以了。” 说完,她就跑向了其余的三个队员,交代起了之后的战术布置。 全力进攻吗,希望可以管用吧,初看向了不远处心不在焉的八神成兰,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她真的有一些不擅长这种类型。 再一次开球的时候,东野铃木站在场外,直接将手里的球传给了初。 既然是全力进攻,初没有停留,直接运球攻入了对方的半场,而她的身后,四名队员都紧跟了上来。 在前川清水的队伍要组织防御的时候,她们却突然发现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正好地拦在了她们与初之间。 被拦下的人包括一名正式队员,两名后补,还有前川清水。 唯一留给初独自突破的位置,是八神成兰的防守点。 这就是东野铃木针对初的个人能力制定的战术,全队配合初的进攻,将最薄弱的防守点交给初,已达到最高效的进攻效率。 因为长期在一起训练的原因,前川清水的队员们都无法迅速的甩开阻拦着自己的人,就连前川清水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立刻甩开拦着自己的东野铃木。 八神成兰看着对着自己冲来的初一时间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可只是一个愣神,初就已经从她的身边跑过,擦身而过的一刻,初用充满进攻性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身后上篮得分。 篮球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一些空空的。 初回过头来看向八神成兰。 “所以,你只会站在那里发呆吗?” 八神成兰清醒了过来,初的声音有一些冷淡,让她不自觉的心生愤怒。 明明只是一个使者而已······· 她怒视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初,暗自握紧了手。 是谁允许你这么嚣张的。 ------------ 第一百七十四章:区区一只初 虽然受到了初的挑衅,但是八神成兰想着的还是只是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使者,至于要怎么教训,她倒是还没有想好。 而球赛,她依旧没想过要认真对待。 渐渐地午休的时间过去了一半,训练赛的上半场也快要结束了。 新来的老师强的可怕,来看球赛的学生们还从未看到前川清水被打成这样的比分过。 难道那个老师是职业球手退役的吗,这是现在大多数观众的想法。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匪夷所思的实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越来越适应限制过后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只是依靠扣篮得分逐渐转变成了上篮,投篮,甚至到最后连三分球都有了极高的精准度。 最近的一次她直接在几乎半场的位置投了一个三分球,篮球划过了一个极为精准的弧度落入篮筐,就像是经过了紧密的计算一样分毫不差,在这一方面初自然是远超普通人的。 她的进攻更加凌厉了,加上在东野铃木的战术下,初的进攻性也被发挥到了极致。作为最薄弱的突破口,八神成兰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有效的阻挡。 于是这场比赛几乎变成了碾压,上半场还没有完全结束,球场上的比分就已经达到了十二比五十四,整整四十二分的分差基本已经奠定了局面。 从来没有人见前川清水被这样碾压过,但是事实上出问题的并不是她,两支队伍的区别在于初和八神成兰这两名体验队员之间。 八神成兰和初的差距太大了,以至于初变成了队伍最锋利的矛,而八神成兰则是成了队伍最致命的弱点。 前川清水明白这一点,却没有办法要求八神成兰什么,因为她毕竟只是体验生而已。 但随后,她又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八神成兰似乎并没有全力以赴,而是始终都保持着克制。这让她有些皱眉,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比赛她都会认真对待,这是对对手的尊重,可她在八神成兰的身上看不到这样的尊重。 “砰!” 又是一球得分,裁判吹响了哨声,上半场结束,比分定格在了十二比五十六的分数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能够看到胜负的结果了。 初站在八神成兰面前,放下了还保持着投篮的姿势的双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喂。”八神成兰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初。 “你这是在小看我吗?” 从之前的几球开始就是这样,她能感觉到初的眼神总会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一点轻视的感觉。 “是啊。”初微微地侧过了头来,说道:“如果你想证明什么的话,就做给我看吧。” 然后她就继续走开了。 八神成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初的背影,握住了手。 ······ 两边的队伍走到了场边休息,因为午休的时间有限,所以半场休息的时间很短,只是简单的喝了几口水,球员就准备再次上场了。 “八神同学。” 八神成兰准备入场的时候,前川清水突然在背后叫住了她。 “怎么了?”八神成兰有些冷淡地回过头来问道。 “我知道这只是一场训练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 前川清水诚恳地说着,低下头看着球场的地板。 “每一场比赛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虽然她也明白,八神成兰可能很难理解她对篮球的这一种执念,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说道。 “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全力以赴。” 八神成兰看了她一会儿,低了低眼睛,瞥了一眼球场对面的初。 “啊,我知道了,肉麻的话就不用讲了,接下来,我会认真打的。” 说着,她挥了挥手,走进了球场。 前川清水惊讶地抬起了头来,她本来还以为八神成兰会嘲笑她说了些奇怪的话呢。 看着八神成兰,她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笑了一下。 能够认真的话,那就最好了。 她看得出来,八神成兰是真的准备认真打了,她很期待。 “哔——!” 哨声再一次响起,下半场的比赛正式开始。 前川清水专注地看着场前的对手,同时,八神成兰也默默地站在了自己防守的位置上。 很快,初的队伍再一次发动了攻势。 就如同侵略的山火一样,快速的燃烧,将火势蔓延了开来,好似无法阻挡。 前川清水在第一时间被东野铃木死死地缠住,而其他的球员也被各自的对手阻拦在了进攻路线之外。 一如计划之中,场中只剩下了八神成兰来阻挡初的进攻。 交给你了,八神同学! 前川清水尽力地跑动到了八神成兰的附近,寻找着支援的机会。 而初已经运球到了八神成兰的面前。 “砰!” 篮球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弹了起来。 看起来是认真了吗,可惜已经错过了机会。 初看着八神成兰,握住了篮球,向后撤了一步,直接起身投篮。 在她看来八神成兰防守她的唯一机会就是抢断她的运球。 因为她确信八神成兰不可能拦得住她的投篮,毕竟两人之间本身就有着身高的差距,而且初用的还是前川清水的弹跳力。 可是接着,初呆住了。 准确的来说,是全场的人都呆住了。 因为八神成兰跳了起来,拦在了初的面前。 既然你要我做给你看,那你就看好了! “啊!” 八神成兰抬起了自己的手,娇小的身子居然真的和初达到了同一高度,这代表着,她有着超越了前川清水的弹跳力。 在旁人看来,她根本就是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高度才对,人,可以跳这么高的吗? “砰!” 一声重响,半空中,八神成兰的手按在了初手里的篮球上,空气中似乎都卷出了尾流。 区区一只初,凭什么看不起我啊! 八神成兰带着一股强烈的气势,按下了初手里的篮球。 初感觉到了自己的手里传来了一阵巨力,巨大到她保持着现阶段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 “砰!” 篮球被从初的手中拍出,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然后弹飞到了一边。 初从空中摔在地上,而八神成兰则是落地站在了一边,球场里寂静着,篮球落地的声音还在回响。 啊,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摔成这样了啊,初呆呆地看着球场的天花板想到。 “嗬,嗬,嗬。” 八神成兰喘着气,恨恨地看向了摔在一边的初,她以为初会傻愣愣地倒在那里,这样她就可以嘲笑她一下了。 结果,当她看向初的时候,却发现初正躺在那,温和地笑着看着她。 “做的不错。”初笑着说道。 八神成兰愣了愣,半响,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红,僵硬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嘟囔着说道。 “切,要你说。” 。 ------------ 第一百七十五章:放海后的势均力敌 在之后的比赛里,因为八神成兰的异军突起使得局势逐渐变得平衡了起来,甚至开始出现了扭转。 八神成兰的身材并不高大,技术也不能算是优秀,但是她的身体素质却好到了令初都有一些惊讶。 只能说,她能在各种不良和混混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成为西城高校所有不良学生默认的头目不是没有理由的。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稳稳地压了初模仿的前川清水一头,而且进入了状态之后的她身上带着一种极为蛮横的气势,让阻挡她的对手都不自觉的心生畏惧,而队友则愈加觉得她可靠。 逐渐的,她的队伍的中心也从前川清水一人,变成了她和前川清水两人。 八神成兰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全身心投入比赛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这和她与那些混混打架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没有满心的怒火与烦躁,也没有遗留下来的仇恨与怨气,只有公平的竞争,全力投入到每一个人都全力以赴的较量里。 她也不在只是一个让人畏惧的家伙,她的强大,可以让队友依靠,也可以让人为她欢呼。 每一次投篮得分的时候,每一次抢断的时候,每一次得到队友传球的时候,每一次听到球场旁的呼声的时候,她的这种感觉都会加深一分。 “哔————!” 直到裁判吹响了哨声示意比赛结束,八神成兰才从这种感觉中渐渐回过神来。 此时的她已经浑身都是汗水,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计分板,八十二比九十一。 她们还是输了,但是比分的差距已经被拉小到了十分以内,她有自信如果比赛在持续下去的话,她一定能给那个嚣张的使者一点颜色看看。 她们可以赢,而她也是第一次感觉赢是一种那么值得期待和兴奋的事情。 与那些混混打架时,她总是赢,但是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期待与兴奋,倒在地上哀嚎的人,还有嘴里骂着的丑陋的话语只能让她更加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八神成兰喘息了一会儿,半响,似乎是淡然地笑了一下。 可惜,她不属于这里。这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但是也只是体验而已。 她终归是那个恶女,让人见到就想躲开的人。 这是事实,无从改变。 突然,有一个人却走到了她的身边,递给了她一瓶水。 “八神同学,要喝水吗?” 八神成兰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比赛里的一个队友,但是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她们之间应该已经没有关系了才对。 可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了过来,她们围在了八神成兰的身边,面带笑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八神同学,刚才你的那个突破太厉害了,对面的老师都拦不住你。” “八神同学,你是怎么盖到那个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跳那么高。” “八神同学,你就直接加入我们社团吧,社长一定会让你加入正选的。” “八神同学······” “嗯,啊······”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八神成兰涨红了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子的情况,四面八方涌来的问题就像是要把她淹没了一样,她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关键时刻,前川清水推开了人群。 “好了好了,你们克制一点,不要吓到新人了。” “哎,我们只是想要亲近一下未来的队友而已。” “八神同学明明这么可爱。” ······ 前川清水苦笑着,在社员的抱怨声里,把慌乱中的八神成兰拉出了人群。 “谢,谢谢。” 离开了人群之后的八神成兰终于渐渐清醒了过来,脸上带着没有散去的红晕,不利索地向前川清水道了一句谢。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呢。” 前川清水笑着放开了八神成兰的手。 “我本来还以为今天要被碾压了,没有再同学面前丢脸还真是万幸。” 说着,她拍着自己头,吐了一下舌头,怎么说呢,这个动作被身材高大的她做出来,也还挺可爱的,有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八神成兰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这就对了,八神同学笑起来很可爱。” 前川清水爽朗地说着,又让八神成兰的脸色红了红。 “总之,八神同学想要加入社团的话,务必先考虑我们社哦,大家都很期待呢。” 说笑之后,前川清水正式发出了邀请。 这和之前的体验可不一样,学生可以随时体验社团,但是想要加入还是需要经过考核的,而邀请则是默认学生可以随时加入了。 “嗯。”八神成兰小声的应了一声。 这时她突然想到,初呢,去哪了? 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初也正被一群篮球社的学生围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哼哼。 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八神成兰并没有要去帮初的打算,谁让她刚才那么嚣张的来着。 前川清水也顺着八神成兰的目光看向了初的方向,出神地说道。 “老师也很受欢迎呢。” “对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八神成兰。 “八神同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八神成兰不知道前川清水有什么需要拜托她的,疑惑的问道。 “什么事?” “八神同学和老师的关系很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八神同学帮忙说一下,请老师来担任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前川清水说着,像是讨好的笑着,双手合十,做出了一副诚恳请求的模样。 初很强,她明白这一点,但是有多强她不知道,她能看出来的只有这场比赛里初并没有发挥出全力。 很明显,初给八神成兰放水了,这也是她认为八神成兰和初的关系很好的原因。 篮球社一直没有指导老师,如果能够让初担任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哼,我和她关系才不好呢。” 八神成兰哼了一声,但是接着,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不过,指导老师的事情,我,我看情况会和她说一下的。” ------------ 第一百七十六章:轻声的雨 训练赛结束了,对于坐在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来说他们看到了一场很精彩的比赛,无论是初与前川清水的较量,还是八神成兰的突然爆发都让他们有一种看了一场大赛的感觉,而且这样看来那位似乎八神成兰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午休过后,篮球社的活动告一段落。 更衣室里,八神成兰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毕竟她从前的午休都是坐在教室里睡觉的,连找她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要提参加什么活动了。 不过,偶尔参加一下活动,似乎也不错。 这样想着,脱下了身上的篮球服,她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叠好的校服。 正准备换上,更衣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初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女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衣服挡在了自己身前。 “你,你,你进来干什么?” 初愣了一下,退到门外看了看门上的标志,不确定地指着房间说道。 “这不是更衣室吗?” 她当然是进来换衣服的。 八神成兰反应了过来,尴尬地转过了一点身去,红着脸像是责骂道。 “是更衣室,但你也不要突然进来啊。” “这样,那我下一次会注意的。”初了然地点了点头,还以为这是学校的规矩,关上了门走到了自己的衣柜前。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只剩下了两人轻微的换衣服的声音。 八神成兰穿好自己的上衣,将目光微微地瞥向了初的方向。 此时的初侧对着她,换着教师的衣服,正把黑色的裤袜穿在自己的腿上。 说起来初有些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发明这种薄薄的袜子,一点防御力都没有,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撕破。 八神成兰看着初的侧脸有些出神,其实这样看的话,这个使者也挺顺眼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初突然出声问道。 被发现了在偷看的八神成兰连忙移开了自己视线。 “没什么。” 初顿了一下,拿起了衬衫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今天打得很好。” “嗯。”八神成兰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还处在被发现的慌乱里。 而初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一边穿着外套一边站了起来,将一把毛巾盖在了八神成兰的头上说道。 “擦一下汗,不要感冒了,把衣服换好就快点去上课吧。” 说着,初推开了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她现在也是一个老师了,还是早一些回办公室呆着比较好。 不要感冒。 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更衣室里,八神成兰拿着初放在她头上的毛巾发着呆。 毛巾还是干的,显然还没有用过,应该是初专门带给她的。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八神成兰呆呆地想着,她说不清楚,不过心中带着一丝暖意,还挺舒服的。 事实上那条毛巾只是初临时用恶凝聚出来的而已,至于她自己,她不会流汗,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下午的课上,八神成兰一如既往地看着窗外发呆,老师也一如既往的不敢管她,外面下起了小雨,沾湿了天空,沾湿了操场,也沾湿了她面前的窗。 不过这场雨并不是阴云密布,依旧能够看得到阳光。 这是八神成兰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么一点光。 她的生活里没有光,她从小就这样认为,因为那时,她只能看到孤儿院那灰色的墙壁,还有铁质的大门。天空昏沉暗淡,看不见半点光明。 后来,她离开了孤儿院,独自一个人在外居住,她拥有了一个狭小的出租屋,还有一个处在城市角落里的阳台。 那时,城市的光在外面,而她在里面。 进入高中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樱花飞舞,所有的学生们都穿着制服,面带笑容地迎接新的生活。她则因为打伤了人,坐在教导处的办公室里。 就连偶尔从窗户里漏进来的光,都照不到她的身上。 至于她为什么打伤人,只是因为那些混混对她动手动脚的而已。 那一天,教导主任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八神成兰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半句训斥,她只是看着窗外,看到几个学生笑着走过窗前,笑得那么灿烂,仿佛对她如此苛刻的人生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如此的美好。 于是从那时起,八神成兰发现了,她是如此的嫉妒,嫉妒那些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着美好的人。 窗外的雨声很轻,轻到能被教室里时钟走动的声音盖过。 雨后的阳光很淡,淡到直直地照在八神成兰的眼前,她也不觉得刺眼。 她想着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很多的事情。 她想着放学的时候初会不会和她一起回家,晚餐的时候又会吃些什么。不用打工了,她应该就可以看她喜欢的电视节目了。明天早晨时候是不是依旧可以和初一起来学校,自己要不要考虑直接加入篮球社,还是说再体验一下其他的社团。还有指导老师的事情,要找一个时间和初说一下。 渐渐地,八神成兰发现她对之后的生活有了一些期待,虽然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她确确实实的期待着,期待着这些从前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下课的时候,几个同学似乎在议论中午八神成兰参加篮球社的训练赛的事情,不过八神成兰并没有去理会。 她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想着自己的事情,一直等到放学铃声敲响。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浅浅的金黄色,带着淡淡的红晕,照在错落的城市之间。 八神成兰整理好了自己的背包,走出了教室,平时她是除了值日生之外走的最晚的一个人,因为她不喜欢和人群走在一起。 不过今天,她第一个就离开了教室,她不想让初久等,或者说,她怕初先走了。 ······ 教学楼的外面还在下着雨。 八神成兰在教学楼的门口站了很久,学生们一个又一个的从她的身边走过,而她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已经,走了吗? 渐渐黯淡的天空下,八神成兰眼里的光彩似乎又失去了一些。 也是啊,她也没有必要等自己不是吗······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低下了头,像是理所应当地笑了笑,默默地,向着外面走去。 “你没有带伞吗,同学?”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使得八神成兰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见到初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回家怎么样?”初抬了一下眉头,问道。 八神成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很细微的笑容。 “那,好吧,就勉强让你送我好了。” 这一天的雨声真的很轻,轻到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身边的人的脚步声,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路上,八神成兰走在初的身边,抬起头,顺着伞檐看向了将要落下的黄昏。 “初,谢谢。”少女突然说道。 初不知道她为何道谢,但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她会回应她所有的话,因为,她是她的使者。 。 ------------ 第一百七十七章:太蛮横的话,会没人要的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雨点敲打在路面和建筑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掺杂在雨里的淡淡的水雾让这座城市有了一丝迷离的感觉。 因为雨下的太大了,两人回到家后,也没有再出去买菜,初打算就用冰箱里还剩下的食材做了一点简单的晚餐,八神成兰也难得地帮忙做了一下杂物。如果生在普通的人家,她应该会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儿吧,可惜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用蒜蓉、酱油、鸡蛋、还有一点肉丝炒了一份炒饭,就当做是今天到的晚餐了,虽然简单但是看起来似乎还挺好吃的。这些都是初记忆里的东西,她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好像经常吃这样的晚餐,所以做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沙发上,初和八神成兰坐在一起,少女一边拿着手中的炒饭吃着一边看着沙发前电视里的节目。 很普通的恋爱肥皂剧,就是那种痴男怨女三角恋情之类的黄金八点档,不过八神成兰倒是看得挺认真的,专注的样子让初都不忍心打扰她只好坐在一边陪她一起看。 已经完全入夜了,因为没有人去开灯,出租屋里的光线有一点暗,只有电视的荧屏在房间里闪烁着。 外面的雨声很重,即使关着阳台的窗户也能够听的很清楚。 八神成兰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短裤缩在沙发里,咬着勺子,看着电视里的男女主不满地嘟囔着,大概是不满于那两人明明都喜欢着对方为什么又不说出来,以至于被女二破坏感情。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清楚呢。”初看着电视里的剧情显得有一些不明白。 人类之间的感情都是这么复杂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渐渐的不再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毕竟除了记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证明她曾经是人类的东西了。 “你懂什么,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八神成兰对着初翻了一个白眼,显然对于初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没有什么好说的。 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我是不太懂。” 爱情,友情,亲情这些东西,她真的已经不太懂了,吸收了太多的罪恶,至于她逐渐冰冷的意识里已经越来越难以将在这些温暖的感觉感觉到了。 她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能够证明她曾经拥有过这些东西的证明,然后带着浑身的罪恶忏悔。 她怨恨吗,并不,她很坦然,坦然的接受这些对于冷漠的她来说似乎并不困难。 而且,她是被选中的人,如果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的话,她应该会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见初沉默了下来,八神成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道。 “只是,只是感情这种东西,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没关系,我明白的。”初宽慰着八神成兰,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 “真的?”八神成兰还是显得有一些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害怕说出让初受伤的话。 “嗯。”初笑了一下,说道。 “放心吧,我们使者表达事情的方式很简单,有什么我们都会直说的。” 说着,初顿了顿,用手拨了一下八神成兰耳边的头发。 “就像,我现在只想认真当你的家人一样。” 然后带走你的恶,不过后面半句初倒是没有说出来。 初沙哑的声音显得很温和,八神成兰的身子僵在了沙发上,脸渐渐庞红成了一片。 “你,你在说什么啊!” 说着,少女就像是被抓了尾巴的野猫一样,跳了起来,缩回了沙发的角落里。 “不要总是突然说一些奇怪的话啊。” “呵呵。”初眯着眼睛笑了笑,在她看来少女的反应还挺有趣的,没有什么歉意地道歉道。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听出初没有悔改的打算,八神成兰恨恨地呲了呲牙,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八神成兰吃完炒饭,电视剧也差不多结束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少女看了看窗外莫名的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谁让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夜晚了呢,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人陪着她,反而有一些不习惯了。 雨夜很宁静,八神成兰对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向初。 初正看着电视里的其他节目,很安静,也不做声。 好久,八神成兰像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在沙发上缓缓地侧过了身来,试探着,慢慢地躺在了初的腿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话,那就让她当做自己被骗了好了。 只要不要让她醒过来就行了。 “睡在这里可是会着凉的哦。”初的声音传来。 八神成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低声地说着。 “你管我。” 这么蛮横,以后可是会没人要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哦。”腿上传来了八神成兰警告的声音。 初无奈地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八神成兰,开低了电视的声音,然后脱下了自己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对了,初。”八神成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的说道。 “前川清水想让你当篮球社的指导老师。” “哦,她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吗。”初问道。 “谁说的······”八神成兰侧躺着,嘴硬地说着。 “那我就不考虑了。”初显然不打算管召唤者以外的事情。 “······”八神成兰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轻声说道:“我,以后可能会考虑加入篮球社。” “这样啊,那我也考虑一下。” “嗯。”八神成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地笑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像是睡了过去。 房间里轻声的对话没去,窗外的雨声不绝,模糊着城市的灯光。 在迷离和清晰之间,这座城市又将度过一个安宁的夜晚。只是不同于以往,今晚的八神成兰不需要独自面对这座城市的寂静。 ------------ 第一百七十八章:有关于动漫男主的生活 第二天的早晨,雨停了,被雨水模糊了的城市又变得清晰了起来,很多东西有了改变,路旁的树叶变得更加青翠,浅草弯着腰带着露水,飞鸟的鸣叫在青空之下悠远嘹亮。 也有很多东西没有改变,人们依旧繁忙,车流依旧拥挤,城市角落里的出租屋依旧狭小。 八神成兰还躺在初的腿上睡得正香,昨晚用过的餐具还没有清洗,早餐也没有准备,倒不是初懒得去做,只是不好吵醒了八神成兰,毕竟难得看她睡得那么沉。 她就像是一只小兽,蜷缩在沙发上,睡脸安宁,随着她的呼吸,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初没有作声,只是倚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 她的目光看着窗外,从天际破晓时分就一直这样看着,看着城市从一片剪影变得竹简明亮。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在阳光的投射里似乎没有半点阴影。 但是初明白,这种生活对于她来说是虚假的,因为她不属于这里,这只是一次召唤而已,她也终要离开。 同样的,她也明白这种生活对于八神成兰来说也是虚假的,因为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就都会消失,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给孤独的孩子捏了一个终将漏气的气球,自私,又不负责任。 这只是一个谎言,和普通的谎言的区别只在于,骗人的人很认真,而被骗的人心甘情愿。 初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八神成兰的脸颊上,柔和地抚摸了一下。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默默地响起,却不是为了等到回应。 初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就连道歉都是这样,没有让对方听到的准备。 总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生活归于了日常的平静,初每天早晨都会和八神成兰一起去学校,然后傍晚的时候一起回来,吃些简单的东西,看几集晚间电视剧,聊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平淡的日子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乏味。 值得一提的事,听说八神成兰准备加入一个社团,她的前班主任松冈下还特地前来邀请她到他指导的空手道社体验。 不得不承认松冈下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虽然他已经不是八神成兰的班主任了,但还是很注意这个从前的问题学生的情况,并特地找了一个时间和初嘱咐了一些关于这个女孩的问题和情况。 初陪同八神成兰在柔道社体验的时候也切实的体会到了这位国家级空手道选手的实力,远超平常人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差点让限制了身体能力的初也吃了一个大亏,所幸最后没有在召唤者面前丢脸。 这使得初在这所学校里的传说又多了一条,从前黑帮头目,到退役篮球运动员,再到前国家级空手道选手,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居然有这么精彩。 不过最终八神成兰还是加入了篮球社,她和前川清水似乎还真的成了要好的朋友,这几个周末前川清水经常来家里拜访,邀请初和八神成兰一起出去打篮球。 说实话,穿着日常的衣服的前川清水更加看不出是一个女生了,本来就高挑的身高,加上比男生还要帅气的面孔,初和八神成兰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经常会被当成她的女朋友,虽然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 今天早晨的天气很好,天空中没有太多的云层遮蔽,呈现出一种青蓝的颜色。 房门早早的被敲响,初还没有换好衣服的初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打开了房门。 “早上好,八神老师。” 门外,前川清水穿着一身男生制服,将手掌搭在头上,笑着对着初打了一个招呼,说着就看向了房间的里面。 “成兰还没有起来吗?” “啊。”初一边别着衬衫的纽扣一边说道。 “她还在洗漱,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对于前川清水的拜访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啊。”前川清水也没有客气,直接走进了房间里,换下了自己的鞋子坐在了沙发上。 “成兰,前川同学来了。”初一边关上了房门,一边对着洗手间里的八神成兰说道。 为了显得正常一些,她对八神成兰的称呼也从召唤者变成了成兰,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大姐对妹妹的称呼一样。 “我知道了。”洗手间里传来了八神成兰的声音。 前川清水坐在沙发上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其实老师叫我清水就可以了,前川同学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初随意地说着,走到了客厅的镜子前继续换起了衣服。 脱下了自己身上休闲裤,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双腿,然后在衣柜里找着职业装的裙子。 前川清水在背后看着初,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啊,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成兰还真是幸福啊。 初自然注意到了前川清水的视线,不过出于对方是一个女生,倒也没有怎么在意。 如果让她知道前川清水心里在想什么的话,估计会直接把前川清水踢出去吧。 明白这一点的前川清水很聪明地只是默默地欣赏,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说起来。”前川清水看了看有些狭小的房间,问道。 “老师你和成兰住在一起的话,这个房间会不会小了一点。” “嗯,因为之前都是成兰一个人在住,最近我也打算再找一个新的地方住下。” 初穿着衣服说道,毕竟她现在的工资也不算低,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开销,在离开之前帮八神成兰积蓄一些存款,让她能够有一个好一点的生活条件也算是她能做的少有的几件事之一了。 “这样。”前川清水的眼睛一亮。 “那老师和成兰住到我这边吧,我家里的房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父母都在外面工作,还是有几个房间可以使用的。” “嗯?”初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前川清水,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到时候和成兰商量一下吧。” “嗯嗯,如果没问题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计划通,前川清水笑着在自己的心里打了一个响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很快就可以过上有妹有房,父母在忙的男主生活了。 虽然不知道她一个女生要过男主的生活有什么用。 等初换好了衣服,八神成兰也洗漱完毕,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三人就一起去了学校。 一切如同平日,区别在于城市的角落里正在发生着一些其他的事情。 一间酒吧里,一个小混混跑到了一个金发男人的身边,低声说道。 “大哥,我们找到你要我们找的那个女生了。” “哦,是吗。”金发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将夹在手里的烟头按灭,吐出了嘴中的一片烟雾,抬起了眼睛。 “那,看来该去见见她了。” ------------ 请假,苦笑 今天有点事情外出,朋友的情感出问题了,让我陪他散散心。晚上估计要很晚回家,不能更新了很抱歉,对不起啦。(说好就溜)。 ------------ 第一百七十九章:成熟的大人不应该和小孩计较这种事 “那,新志大哥。”穿着黑色西装的小混混听说要去找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了一些难色。 “我们要不要多带一点人,上次她打我们两个的时候······” “啪!” 叫做新志的金发西装男直接一手拍在了混混的头上。 “不要说打了我们两个,是打了你。” 小混混知道大哥很看重面子,连忙改嘴说道。 “啊啊,是,上次她打我的时候,感觉不是一两个人能应付的了的。” “嗯。”新志从自己的怀里又拿出了一包香烟,拆出了一根叼在了自己的嘴上。 “那就多带点人吧,这一次,一定要让她后悔惹到我们新本组。” “是。”小混混兴奋的点了点头,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他们新本组可是在这附近最大的黑帮组织,连警察都不怎么敢管,这次老大居然被一个高中生给打了,这个面子是怎么样都要找回来的。 “哦,对了。”坐在吧台边的金发西装男突然皱着眉头叫住了小混混。 “在。”小混混连忙回头,躬身说道:“新志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金发西装男点燃了叼着的香烟,上下打量了一眼小混混,冷漠地说道。 “告诉下面的人,如果遇到她的时候,我不在的话,不要做得太过分,吓唬吓唬就够了,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新志孝一只会欺负一个高中生,要是让我知道有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男人横过了眼睛看向小混混,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带着刺人的光芒。 只见他右手一握,一把明亮的小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重重地刺在了吧台上。 刀刃瞬间没入了木桌一半,可见这个看起来还挺斯文的男人有着不小的力气。 “我可能也会对他做一点过分的事情” “是,是······”小混混结结巴巴地说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才的一瞬间,他真的有一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 新志大哥,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可怕。 “我这就去召集人手,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就通知大哥您过来。” 小混混说着快步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还有。” 叫做新志孝一的男人坐在他的背后,伸出了四根手指,眼中带着狠厉的光芒,就仿佛是一头嗜血的豺狼。 “最重要的是,上次她拍了我三下脑袋,这次我们要拍回来四次······” ······ 天空晴朗,西城高校的学生和老师们如同往常一样准备着新的一天的校园生活,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黑恶势力就要靠近。 早晨七点半,教室里的学生们通常分为三类。 一类是一心只有学习的,他们认真地预习复习着每一门功课,坐在课桌上保持着安静,默默地看书,除了学习心无他念,也不要和他讲话,因为他只想学习。通常他们也是老师们最为喜欢的一类学生。 一类是漫无目的型的,他们起码昨晚做完了功课,早间自修的时间通常都用来和桌边的同学插科打诨,聊着游戏漫画等等之类的事情。或者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在他们看来早晨的时光就应该休闲懒散。 还有一类是世界末日型的,他们每晚都不会做完功课,然后等到第二天的早自修来修习抄写这门深奥的技艺,这种在一个至半个小时之间必须做完所有功课的紧迫感让他们的每一天都像是世界末日,不过也是这种兴奋和刺激的感觉,让他们更加欲罢不能。 不过八神成兰的班级有第四类学生,那就是八神成兰,她一般不会做功课,收作业的同学不会问她收,老师也一般不会主动问她要。 关于这一点的主要原因是从前的八神成兰每晚都要打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二点左右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时间做功课。至于抄,做都没有做,她当然也懒得抄。 加上她恶女的名头,就连老师都不敢主动去招惹她,使得她变成了班级上最特殊的存在。 但是最近,八神成兰变了,她每一门的功课都会按时上交,收作业的同学到现在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收到八神成兰的作业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梦幻感。 其实八神成兰自己本身是不想写这些东西的,倒不是说懒或者讨厌,只是高一的时候落下了太多,现在大多数的题目都不会做了。以她的性格又不可能主动去问同学,所以就打算放着不管了。 直到有一天初问起了八神成兰作业的问题,这才发现八神成兰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作业考试的时候也都是一塌糊涂,没有被勒令退学完全是因为教育制度的宽容。 于是初就开始了给八神成兰补课,不要小看初,在初的记忆里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关于这些东西可是很精通的。而且那个声音给她恢复的记忆很清晰,不会让她有记不清的情况。 初还给八神成兰定了一个小目标,一个学期以内达到这所学校的平均值。 虽然八神成兰嘴上说着烦死了,但是每当初坐在她的身边认真教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抱怨着学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也已经算是有些成效了,至少比她一开始十道题里八道不会做那样的好了一点。 怎么说呢,八神成兰坐在教室里发着呆。 她好像真的被改变了。 这时,学校的门外开来了几辆黑色的车子。 “兹!” 随着一声刹车声音的向起,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学校的门口,挡住了学校的大门,吸引了还站在校门口的学生的目光。 “砰,砰,砰。” 车门一扇扇的打开了,紧接着数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都带着墨镜使得旁人看不清他们真正的样子,身上散发着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让校门前的学生们都不自觉的躲闪了开来。 黑衣人拦住了学校的门口,终于最后的一扇车门打开了。 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白色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就是那个女生的学校?”他对着自己身边跟着的一个黑衣人问道。 “是,是的,新志大哥。”黑衣人流着汗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她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当然,其他几个她可能会在的地方我们也派了人手过去了。” “嗯。”金发男人点了点头,问道:“我交代的话吩咐下去了没有。” “是,已经都吩咐好了。”黑衣人低着头说道。 “好。”金发男子看着偌大的学校,皱了皱眉头说道。 “拿个能让所有人都听到我说话的东西来。” 黑衣人似乎是在他身边陪了很久了,很懂得自己大哥的习惯,早就准备好了一个话筒,交到了金发男子的手里。 金发男子拿着手里的话筒拍了拍,咳嗽了一声,对着学校里的所有人说道。 “咳咳,大家好,这里是新本组的新志孝一,我来这里,主要是处理一件私事。” 新本组很肆无忌惮,因为在这里就连警察都不敢管他们。 。 ------------ 第一百八十章:在学校就要听老师的话 新本组,新志孝一! 当学生和老师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都呆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露出的慌乱的神色。 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也许不会知道这座城市的市长叫什么,但是他们一定知道什么是新本组。 作为这个城市里最大的非法组织,他们强硬的做派和背地里聚集的大量黑色资金使他们在这座城市扎下了牢固的根基。同时听说他们有着一个更大的后台,足以保证他们作为一个非法组织可以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不过万幸的是新本组和普通的黑帮组织又不一样,他们可以算是很有底线的黑帮团体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普通群众。 但是就算是有底线的黑帮团体也是黑帮团体,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人不会慌张,何况就连新志孝一都亲自来了。 新志孝一是谁,他就是新本组的组长,实至名归的第一话事人。 可以说他在这座城市里的权利,几乎可以和当地政府相比。区别在于政府管理的是普通人,而他管理的地下组织。 新志孝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没人知道,但是既然他来了,就说明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确实是大事。 站在黑色的轿车前的新志孝一严肃的垂着嘴角。 他新志孝一被这所学校的一个学生给打了。 当然,这种话他不可能主动说出来就是了。 那天他带着一个小弟在一家街边的小餐厅吃饭,饭菜的味道虽然还行,但是环境实在有一些不干净,特别是他们做的位置上还有一直有一只苍蝇在飞。 有些强迫倾向的新志孝一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于是在用餐前,他决定先拍死那只该死的苍蝇再说。 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那只苍蝇自找死路的停在了一条红黑色的格子布上,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用手拍了上去。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谁知道那条红黑色的格子布居然是一个女服务生的裙子,而自己的手正好拍在了那个女服务生的屁股上。 然后,然后他就被打了,还被一旁不知真相的路人当做人渣在看。 讲道理啊,他新志孝一想要摸女人的屁股的话,会找那种没有料的来摸吗!? 不过,他后面也没有找那家餐厅的麻烦,毕竟这确实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至于他这次来找这个女生的主要原因,也不是他和小弟说的那样他想要教训一下对方,而是,他要把事情解释清楚,他根本不想摸她的屁股!那种没有发育的屁股有什么好摸的! 还有,把那四下脑袋拍回来,这也很重要。 这样想着,新志孝一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平复着复杂地心情,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一边默念道。 气度,保持气度。 坐在窗边的八神成兰也发现了校门口的骚动,向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新志孝一。 愣了一下,她就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啊,是那个在打工的时候摸她屁股的色魔大叔。 不过看样子,对方的来头似乎蛮大的,是来找麻烦的吗。 八神成兰微微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当然,她如果知道新志孝一现在在想什么的话,估计又会打对方一顿吧。 “我在找一个名叫八神成兰的同学,和她谈一些私人问题,不知道在做的有谁认识她吗,请叫她到学校门口来,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组织了一下语言,新志孝一拿着手里的话筒,继续对着学校里说道。 找八神成兰吗? 这所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八神成兰,而且也都听说过一些有关于她的传闻。 新志孝一找八神成兰,一瞬间几乎所有同学的脑海里都自觉的浮现了几个场景。 什么帮派血斗啊,什么私人恩怨啊。 总之就是那种一片漆黑的夜里发生的各种血腥事件。 毕竟一个黑帮头目来找传闻中的恶女,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可能了。 同样的八神成兰对的班级里,她周边的同学也第一时间把恐慌的目光投降了八神成兰。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吗? 感受着四周的视线八神成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也只能出去了,就算是不出去也会被别人交出去的吧。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在学校的门口响了起来,在新志孝一手中话筒的传声下传遍了学校。 “请问你找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什么事情?” 校门处,松冈下沉着一张脸,抱着手横站在了新本组的前方。 他的身上穿着体育老师常穿的运动服,像是刀削一样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武士般的刚毅。 啊,是那种超负责任类型的老师吗。新志孝一抓了抓自己金色的头发。 麻烦了啊,他今天可不是为了打架来的,不想弄出什么人员伤害。 沉默了良久,他勉力的从自己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位老师,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我真的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和八神成兰同学讲清楚。” 松冈下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默默地看着新志孝一,半响沉声说道。 “那么,在这里讲也可以。” 他松冈下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学生单独交给这些非法组织。 都说了是私人问题了啊! 新志孝一笑着咬着牙,额头上暴起了一个十字。 他也不是什么脾气特别好的人,要不是这次事件确实是他理亏,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高中生,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讲话。 “这位老师,能否通融一下呢?” 新志孝一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问了一遍。 松冈下没有再回他的问题,只是无声地站在校门处。 现在是上课时间,除了学生家长和在职教师没有人可以带学生离开学校。 见松冈下依旧不做准备让开,新志孝一抬了一下眉头,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把他赶开,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亲自进学校找人。” “是!” 三个黑衣人低了低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松冈下。 “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下!” 说着,黑衣人的手同时搭在了松冈下的肩膀上。 “砰!”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一声重响,烟雾散去,那三个黑衣人就已经被摔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松冈下则是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运动外套,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肌肉,沉下了身子,摆出了一个迎敌的姿势。 平静的一个呼吸,身上就像是翻卷起了气流。 “如果你们准备动用武力的话,在下松冈下,请赐教!” ------------ 第一百八十一章:新志孝一不信人心 这个家伙,很强啊。新志孝一看着站在校门口的松冈下,微微失神。 他的手下虽然不是什么格斗冠军但也都是重金雇佣来的打手,被这么轻易的解决了,确实有一些出乎他的意料。 总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新志孝一头痛的扶了一下额头,看向松冈下,重新考虑起了谈判的可能性。 “这位,老师,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拦住我们所有人。如果我们强行冲进去找人,只会影响到更多的学生,你是想为一个人牺牲大家吗?” 这句话新志孝一是拿着话筒说的,他不只是说给松冈下听的,也是说给这座学校里的所有人听的。 他毕竟是一大组织的首领,而且手腕强硬,他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让对方自己把人交出来。 要知道人心是很容易动摇的,也是很自私的。 松冈下深锁着眉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沉闷地说道。 “你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我这里过去。” 而这时新志孝一已经拿着话筒对着松冈下身后的学校说道。 “大家,你们在自己想一想,如果我们真的冲进来了,会发生什么呢,要知道我们可是黑帮组织,可能没有隔壁邻居的爷爷奶奶那么慈祥。” 学校内寂静无声,新志孝一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抬着眉头说道。 “显然现在你们有一个选择,一个是主动把八神成兰同学叫出来,还有一个就是相信你们的这位老师能够保护你们,把我们全部都拦在门外。你们更愿意选择哪一个呢,或者说你们觉得哪一个选择更为切实,顾全大局一点呢?” 很明显,由松冈下一个人拦住几十个黑帮打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选择就显而易见了,在面临风险的时候人总会第一时间考虑自己,何况现在新志孝一还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叫做顾全大局。 于是,人心就被轻易的动摇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松冈下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怒睁着眼睛,三步作两步的冲到了新志孝一的面前,一拳打向了他的面门。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令人惊讶的是看起来斯文瘦弱的新志孝一居然挡下了松冈下的一记重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新志孝一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话筒。 松冈下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惊讶了,只是红着眼睛低低声。 “你这个混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会让一个学生失去对周围所有人的信任!” 被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亲手推出来交给黑帮组织,这种感觉是怎么样的不用想也知道。 “你也相信她会被交出来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呢?” 新志孝一的脸上虽然笑着,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因为你也明白人都是自私的,早一些认清这一点,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在帮助她?” 人都是自私的,这是新志孝一在孩童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情。 那时他的赌鬼老爸因为赌债把他卖给了黑帮,从那时起,他就已经不再相信什么人性了。 不过实话实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找来八神成兰,因为这却是有一些残酷。 但是就像是他说的,早一点认清这个现实的世界有什么不好。 ······ 八神成兰的教室里,八神成兰感觉得到四周的视线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她的同学们都惊恐不定地看着她,他们都不想面对这个城市最大的黑帮新本组。所以,他们想让八神成兰独自去面对。 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事情不是吗。 我们只是她的同学而已。 让她出去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对吧,为了大家好不是吗。 每个人的心头都萦绕着这样的话。 终于,一个人小声的,出声说道。 “八神同学······” “好了,我知道了。”没有等他说完,八神成兰就自己站起了身,无奈地向着外面走去。 她很失望吗,或者说有所难过吗,其实也没有,因为怎么说呢,或许她早就已经认清这一点了。 没什么好失望或者难过的,对于从一出生就被分为底层人的她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当她走到门边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八神成兰愣一下。 接着,一只手拍在了门框上。 “砰!” “哈,哈,哈······”前川清水喘息着,拦在了门口。 “成兰,你,不能去。” 或许是因为刚刚剧烈的跑动过,她连说话都有一些艰难。 八神成兰愣着。 这是,第一次出现在理所当然之外的事情,有一个人跑来想要拉住她。 半响,回过神来的八神成兰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如前川清水之前说的那样。 这样就够了,这一句话对于她来说就足以代表很多事情了。 起码有一个人对她伸出了手,她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没有出声,八神成兰只是拉开了前川清水拦在教室门口的手,她的力气很大,前川清水没有办法阻止她。 “交给我吧,没关系的。”八神成兰走过前川清水的身边,如此说道。 然后,顺着走廊走向了学校的外面。 前川清水看着八神成兰走远,颓然地坐在了教室的门口,沉重地喘着气,仰起头,将手腕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校门口处。 新志孝一远远地看到八神成兰走了出来,眼里也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色。 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人都是一样的。 他还以为眼前这个顽固的老师能够教出什么不一样的学生来呢。 八神成兰径直走到了新志孝一的身前,抬起头来说道。 “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新志孝一笑了笑,关上了自己手里的话筒,正准备说些什么。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拉住了八神成兰的手腕,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成兰的家姐,请问新志孝一是吗?” 新志孝一眯了眯眼睛,抬起了头来,看向八神成兰身后的人。 哦,很好看的女人嘛,可惜,脸上有一道疤。 ------------ 第一百八十二章:以后好好读书 “幸会。”新志孝一只是短暂的审视了一下站在八神成兰身后的初,就又带上了一个笑容,伸出了一只手。 初低下眼睛看了对方的手一眼,并没有握上去,只是继续问道。 “可以问下一吗,你们找成兰具体有什么事情。” 新志孝一侧了一下脑袋,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无奈地说道。 “其实也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一个小误会,在下的一位部下被八神同学打得很惨。他的确很不中用,但是毕竟是我的部下,被人打伤了,我就必须为他讨个说法。” 他表达的方式很巧妙,特地绕开了误会和自己本身的因素,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在人前说出来的事情。 猥亵女高中生,这种名头他想想都觉得丢脸。 但同时他又说出了大部分的事实,使得站在一边的八神成兰无法反驳。 “哼。”果然,站在一旁的八神成兰只是冷哼了一声,她确实是打伤了人,这一点她也没有办法不承认。 “这样。” 初沉默了一下。 “既然是误会的话,我们这边愿意道歉,并且赔偿医疗费用,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怎么样?” 初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站在新志孝一身后的人。 这些人她一瞬间就能解决掉。 但是考虑到等她离开以后八神成兰还要继续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如果招惹到这些人的话恐怕她的处境恐怕会变的很艰难。 加上这个世界里似乎又不可以随便的杀人,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所以,初的打算尽量和平解决问题。 “嗯······”新志孝一看起来像是为难的沉吟了一下,他确实也想要和平解决问题,但是他今天来的两个目的都还没有做到呢。 一个是向八神成兰解释清楚他不是什么变态色魔,让她不要到处宣扬,一个是把之前的四下脑袋拍回来(喂喂,你对这个是不是太执着了。)这个是尊严问题不能退让。 在沉吟之后,新志孝一叹了口气,对着初摇了摇头。 “很抱歉,八神同学必须和我们走一趟,请理解,我作为新本组的组长需要对组员负责。” “那就走吧。”八神成兰瞥了一下嘴巴,握着拳头走向了新志孝一。 其实她看得很明白,今天的事情估计她不和新志孝一走一趟是不会解决了,这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也理当让她自己解决,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麻烦到身边的人。 至于新志孝一会对她做什么,她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东西了。 可她刚走了一步,就被初和松冈下同时拦了下来。 初顿了一下,看着新志孝一说道。 “我是成兰的姐姐,也理当对她做过的事情负责,如果你们要讨个说法的话,可以找我。” 初的话让八神成兰和新志孝一都愣一下。 对于八神成兰来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愿意为她做的事负责。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可以依靠她一样。 这就像是一种错觉,一种初真的是她的家人一样的错觉。 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你依靠。 而新志孝一则是不作声地看着初,半响,再一次确认道。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代替八神同学承担我们的报复是吗?” 这一次他说的很直接,直接将这说成了一次报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初可以被吓到,然后动摇。 但是初没有,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新志孝一,点了点头。 “嗯。” “我先说好,我要做的可是将你的人格与尊严羞辱到极致的事情,你确定吗?” 新志孝一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令人畏惧的阴冷。 “嗯。”初的声音依旧平静,默默地站在八神成兰的身前。 “你可能在人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只能一直忍受着人们的讥讽活着。” “初。”八神成兰握住了初的手。 “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初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关系的,交给我好了。” 初的手明明很冷,八神成兰却在上面感觉到了一点温度,一种很温暖的温度。 见初还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新志孝一的眼神的变得复杂了起来。 作为新本组的组长,新本组代表着什么,还有新本组在外面的名声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新本组的报复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吓得什么都不顾了才对。 就像是当年,他的亲身父亲将他卖去的那个黑帮一样。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人没有让开,为什么,当年的时候,他的父亲没有做出像这样的选择。 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卖给黑帮的话,现在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吧,或许还会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过着平淡的生活。 可惜大多数时候生命之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的父亲选择了退让,而眼前的人没有。 初的面前,新志孝一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看着这一刻。 八神成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如果新志孝一真的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把拳头打在对方的脸上。 终于,新志孝一的手落了下来,落在了初的头上,轻轻的拍了四下。 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说好的将人格与尊严羞辱到极致呢,说好的从此以后只能在人们的讥笑中苟活呢,就是这样吗? 然而新志孝一已经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说道。 “好了,我们走吧。” “是。”黑衣人神情严肃地躬下了身,整齐的退去。 新志孝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叼在了嘴里,慢步走向了自己的车。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插着口袋,转过身来看向八神成兰。 “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自是在拍苍蝇而已。” 他夹着烟顿了顿,低下视线,良久,补了一句。 “还有,你似乎惹过很多组织,这些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你有一个好姐姐,以后好好的读书,别让她失望了。” 说完,他走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车队缓缓离开,只留下了淡淡的烟尘。 新志孝一,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 ------------ 第一百八十三章:心情不好不要一个人喝闷酒 新志孝一走了,留下了学校里还处在茫然中的人们。 因为新志孝一后来关了话筒的原因,除了初、松冈下和八神成兰之外的人都没有听清楚他之后说了什么。 只知道八神成的姐姐,那个新来的叫做八神初的老师阻止了新志孝一带走八神成兰,传闻八神成兰的这个姐姐也曾经是一个黑帮的首领,个人的武力甚至要强于身为国家级空手道选手的松冈下老师。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新志孝一做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拍了拍那位八神老师的头发,而八神老师似乎还没有回避。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松冈下和八神成兰知道这就是新志孝一说的羞辱人格的举动,但是在旁人看来可不是这样的啊。 这个举动在不知道真相的人眼里完全就是亲密的举动好吗? 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新志孝一根本不是来找八神成兰麻烦的,而是只是来看望一下而已? 只是看望一下的话需要那么大动干戈吗,不,如果是那个新志孝一的话,还真的有可能。 仔细想想从头至尾新志孝一确实也只是说要找八神成兰而已,具体也没有说什么事情,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敌意。 不然凭新本组的能力,他们一个小小的学校大门根本不可能拦住他们。 所,所以说,教学楼里,一些学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校门口处的初身上。 八神成兰的姐姐······ 难道是曾经和新志孝一一起叱咤黑道的伙伴吗? ······ (我应该说这些孩子想象力太丰富还是太单纯,就算是理解成女朋友也比这个更加切实一点好吗?) 总而言之,这段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学校里也重新回归了平静。 唯一让初不理解的是之后的一段时学校里的不良学生见到自己都会躬身行礼,俨然一副把她当成了目标和人生方向的模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初的课上这些家伙不敢乱来了。 这样一来初也算这所学校里少有的能够镇得住这些不良学生的老师之一了,同时她也被列为了校内十大不可招惹的对象之首,就连校长见到她说话都会和气几分。先前校长还有些不明白校董为什么会突然安排一个老师进来,现在看来这个新老师背后的能量恐怕根本不是他可以窥探的。 终于,在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月的中旬,她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工资。薪资意料之外的丰厚,主要是校长也不敢少给不是。 而且,初和八神成兰也正式的交了房费搬到了前川清水的家里,成为了她家中的两位租客。 前川清水的家如她所说,很大,但也很空旷,复式的两层建筑里只住着她一个人,房子的小院里还有一个小型篮球场供她练球。 但是这样的房子只住一个人的话,难免也会觉得空荡荡的,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一些孤独。大概这也是前川清水为什么那么想要找人一起合住的原因之一吧。 初和八神成兰入住的时候她显得很高兴,上窜下跳的帮着收拾了好久,在好友面前前川清水显得很活跃,有的时候初和八神成兰甚至认为她更像是一个活泼阳光的少年,而不像是一个少女。 ······ 今天是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十天,虽然不知道初自己知不知道,但是八神成兰倒是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今天破例打算买一件礼物送给初,为什么说是破例呢,因为她还从来没有给什么人买过礼物。 我可不是因为想才送她礼物的。 走在路上的八神成兰轻哼了一声。 只是,给她留个纪念而已。 为什么要留个纪念,八神成兰也说不清楚,可能只是她希望等哪一天,初完成了任务离开后,不要完全的忘了她吧。 天色将晚,夜幕逐渐将城市笼罩,八神成兰逛着商业街没有打算急着回家。 她逛了一家又一家礼品店,因为是第一次送礼物,所以她看起来很慎重。 大概是担心初会不喜欢吧。 哼,那个家伙要是敢不喜欢的话就用契约命令她学小狗叫。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手里倒是更加认真的挑起了礼物。 也不知道是进了第几家礼品店,八神成兰的手上还是空空的,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初喜欢什么。 这怎么办,总不可能直接去问她吧。 少女站在街上,有些气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时间逐渐晚了,街上的人也少了一些,在八神成兰走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她突然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她抬头看到三人的模样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耐烦的神色。 怎么哪里都有这种烦人的家伙。 此时的八神成兰面前站着三个打扮得松垮的男生,看起来大概是附近哪个高校里的不良少年。身上带着不明所以的首饰,头发也染成了奇怪的颜色。 八神成兰已经不止一次被这样的人拦住了,她甚至都能够猜到之后对方的开场白。 这也是被办法的事情,谁让八神成兰看起来柔弱娇小还张着一张娃娃脸呢,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好欺负的类型,刚好是这一类人的最佳目标。 “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要去哪里啊?” 带头的少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八神成兰说道。 “不用你们管。” 八神成兰皱了一下眉头,她现在可没时间陪这些家伙浪费时间。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一个少年伸出了自己的手抓在八神成兰的手腕上。 “不如我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 新志孝一最近的心情很郁闷,至于问什么郁闷他说不清楚,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而已,感觉诸事不顺。 这一晚,他又自己一个人去了常去的酒吧,喝了几杯酒,带着一身酒意,叼着一根烟走了出来。 路上,街道中灯火阑珊,人影晃晃,而新志孝一只感觉自己被隔离在外,仿佛是一只孤魂野鬼般,游荡不定。 确实,他就像是一只孤魂野鬼,最近更像了,每天都会喝个半醉,然后独自走回自己那一个人也没有的家,躺在有些冷的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 说起家,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的遇到的一个女孩,似乎是叫八神成兰什么的。 她就有一个很好的家人,还真是叫人羡慕啊。 新志孝一这样想着,抬起了头来,抽了一口烟。 这时,他仿佛是注意到了什么,横过眼睛看向了街道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正站着一个女孩,被三个一看就不怎么样的少年围在中间。 ------------ 第一百八十四章:晚上要早点回家 “所以说,就和我们走一趟吧。”一个少年安耐不住地伸手拉向了八神成兰的肩膀。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前的女生眼里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就在八神成兰准备出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小巷的外面传了过来。 “她看起来好像有一些不愿意啊,你们能把她放开吗?” “哈!?”三个少年同时回过了头来,看向了站在巷子外面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身材算不上高大魁梧,看起来有些消瘦,就算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也显得很斯文。嘴里叼着一根烟,看起来随意懒散。 八神成兰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惊讶。她认识这个人,应该是叫做新志孝一。 “你又是谁啊?”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离开了八神成兰,走到了新志孝一的面前,伸手在他的西装身上拍了拍。 “多管闲事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知道吗?” 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不良少年显得更加有恃无恐了一些。 “哦,是吗?”新志孝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一些酒意,抬了抬眉头。 “我倒是认为具体要看对方是什么人才对。” “是什么人?”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冷笑了一下。 接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小刀的刀刃在巷子里泛着光,不良少年指着新志孝一威胁道。 “我们可是新本组的人,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新本组······”新志孝一的眼睛眯了眯。 八神成兰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抱起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既然是别人自己的家事,那就没她的事了。 “是啊。”不良少年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刀子,勾起了嘴角。 “是不是吓得都不敢动了?” “是有那么一点。”新志孝一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新本组在这附近的风评不好了,自顾自地从少年的身边走过,淡淡地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 “啊,你说什么?”少年没有反应过来。 而新志孝一已经走到了八神成兰的旁边,准备带她离开。 “喂,你这个混蛋是在小瞧我们吗?” 少年愤怒的转过身就是一刀刺出。 也许是因为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没有思考任何后果,将刀刃刺向了新志孝一的后背。 小刀眼看就要刺到新志孝一了,少年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了起来。 然而转瞬之后,新志孝一已经转过了身来,用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噗啊!” 腹部遭到重击,少年干呕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而这时他的两个本来已经被吓傻了的同伴才回过了神,立刻冲上来想要制住新志孝一。 可是新志孝一远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文弱,回身一脚就又踢倒了一个少年,随后一个肘击打在了最后一个少年的下巴上,将他打在地上不省人事。 八神成兰惊讶地抬了抬眉头,她之前打新志孝一的时候到没见他这么厉害。 处理完了三个小混混,新志孝一缕平了自己有些散乱了的头发,拉了拉西装的外套,对着八神成兰说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八神成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就算是没有这个人,处理着三个小混混对于八神成兰来说也不是难事。 新志孝一无奈地看着八神成兰叹了口气,叛逆期的小孩真是麻烦。 “早点回家,别让你姐姐担心。” “哼。”八神成兰轻哼了一声,对于这个男人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了。” 说着就转身从他的身边走过了。 等到八神成兰离开,新志孝一看了看倒在的地上的三个人。 重新给自己的点了一根烟,刚才的那一根在打斗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你们也别恨我,总的来说我也算是救了你们一命。” 新志孝一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耸了耸肩膀说道。 要是真的让那个八神成兰动手了,这三个人也就该进医院了。 “有本事,留个名字。” 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抽搐的少年吃力地说道。 新志孝一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回答道。 “新志孝一。”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默默地走出了小巷。 扭头看了看八神成兰离开的方向,新志孝一从嘴里吐出了一圈烟雾。 他是不是对这个女孩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他把这个女孩当做了另一种可能下的自己了吧,如果他当时没有被抛弃的话,也许会和这个女孩有差不多的人生。 好好珍惜吧,你现在的生活,别一不小心,做了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新志孝一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低头离开。 ······ 新志孝一是一个很难懂的人,就像他做的事让人很难懂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他出面调停了许多个组织和一个人之间的恩怨,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八神成兰。 虽然八神成兰打过很多组织的人,但是既然新志孝一都出面了,那些组织也不好不给面子。 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没有过什么混混去找过八神成兰的麻烦。 没有人知道新志孝一为什么要做这些。 而对于新志孝一来说,他只是以一个人生失败者的身份,去试着保护一段可以美好的人生而已。 何况他的忙也不多,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八神成兰可以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人生,新志孝一没有这样的机会,但他至少希望不要让这样的可能在他的眼前被摧毁,毕竟他已经看过了太多悲惨的人了。 人啊,总是要向往着美好,才会有些希望的。 ······ 那天晚上,八神成兰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被端上了桌。 她给初买了一个白色的毛绒玩偶,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在她半含威胁的目光下,初也没有说不喜欢的余地。 初做了不少的菜,前川清水也帮忙做了一些。 三个人的晚餐很热闹,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桌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外面的城市灯火阑珊,但是留在身边的却不再只是寂静,而是让人惬意的几分吵闹。 ------------ 第一百八十五章:有关于和老师同居的坏处,还有吓人 “说起来啊,初姐。”前川清水往自己塞了一口炖肉,一边扒着饭一边说道。 “再过一段时间文化祭就要开始,你们班级有安排了吗?” 说完,又往自己的嘴里夹了一口菜,她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把初和八神成兰邀请到自己的家里来住了,自从初来了之后她就再也没做过饭,做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着实是一种幸福。 “文化祭?”初的手里拿着碗,简单地吃了几口菜,因为前川清水在的原因,她象征性的还是会吃一些东西的,虽然吃的很少就是了。 “是啊,每个班级和社团都是要举办活动的。”前川清水有些抱怨地说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几天已经弄得我头痛死了。” 这样吗,怪不得这几天班里的那些学生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文化祭的活动需要班主任和班级一起组织,不过初这边没有得到一点通知。或者说是她自己没有看到通知,毕竟她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老师,平时的消息实在是有些封闭。 不过,这方面她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着身边的八神成兰问道。 “上一年,班级里举办了什么活动?” 初想要借鉴一下之前的班主任是怎么做的。 八神成兰手里的筷子一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黑着脸说道。 “空手道文化体验馆。” 嗯,确实是松冈下的风格。 “噗呲。”坐在一边的前川清水笑了一下,抬着筷子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教室里大喊大叫,把来的所有学生都吓跑了的那个。” 八神成兰抬了抬眉头,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嗯。” 那算是她非常不想回忆的黑历史之一了,穿着复古的怪异服饰,戴着面具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还要发出怪叫,就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班被已经被笑了一整个学年了。 到现在都有人提起,还有人给起了专业的名字,好像叫做,B班空手道咆哮事件。 “哈哈哈哈。”前川清水笑得更欢了,她有些不能想象八神成兰带着一张面具已在一群人之间大吼大叫的样子。 八神成兰的额头突了一下,咬着牙,架起了一口肉就塞进了前川清水的嘴巴里。 “吃你的饭吧!” “唔。”前川清水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接着她就吃下了八神成兰塞进她嘴里的肉,顺带着舔了舔八神成兰的筷子,笑眯眯地说道。 “甜的。” 八神成兰的脸色一红,连忙收起了自己的筷子。 “流氓。” 前川清水则是继续笑着吐了吐舌头。 初没有作声,她在想着文化祭的事情,毕竟她也是一个老师,总是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才对。 吃完晚饭后,八神成兰看了一会儿电视,而前川清水则是躺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掌机玩了一会儿,晚间的时间看起来悠闲而且懒散。 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两人也准备上楼休息了。 这时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坐在沙发上叫住了两人。 “你们。”狐疑地看着两个装作若无其事的家伙,初淡淡地问道。 “功课写完了没有。” 站在楼梯上的两人身子同时顿住。 半响,前川清水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她特地一直没提这件事,没想到初还是想起了来了,尴尬地笑了笑,抓着自己的头发,小声说道。 “初姐,你看都这么晚了······” 八神成兰也僵僵地站着没动,显然也是想要逃过去的。 初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两人,眼里带着一种幽幽的光芒,侧了侧头。 “回来写好。” “是,长官!”前川清水条件反射一样地站直了身子,行了一个军礼,哭丧着脸说道。 八神成兰也灰白地趴在了楼梯上,她本来以为初收到礼物心情一好会忘掉这件事的。 无奈地两人在初的指导下补起了功课,这两个一个是差生一个是偏科的体育生,文化课都好不到哪里去,今天晚上她们算是不要想睡个好觉了。 至于初,在给两人补习的间隙里顺便去了一下书房,用电脑搜集起了网上的资料,有关于文化祭什么活动会比较受欢迎。 最终,初的目光落在一篇帖子上,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初似乎是有了什么想法。 也许可行。 ······ 等到初收集完资料回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八神成兰和前川清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两人摊在桌子上的书本,然后一个一个地将两人各自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初没有注意到的是,前川清水在离开的时候偷偷地笑了一下,对着八神成兰做了一个计划通的手势。 她就说初姐会心软的。 不过事实上,初也许注意到了,只是装作没看到而已。 今天,确实也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的早晨,八神成兰在自己房间里醒来。 看着从窗外落进的阳光,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起了昨晚初将她送回房间,小心地盖上被子的样子,微微地笑了一下。 “砰砰。”房门被敲响,前川清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成兰,下来吃早饭,要迟到了。” “来了。”应了一声,八神成兰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要是,这种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恍惚间,她这样想到。 ······ 二年B班。 早自修的时间,教室里却格外的安静,初站在讲台上双手支着桌面,看着教室里的学生,而学生们也紧张地看着初,咽了咽口水。 对于二年B班的同学们来说,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初不要提出一个像松岗那样的活动就好。 教室里沉默了很久,终于,初出声说道。 “所以,这次文化祭······” 窗外一只飞鸟飞过,在安静的早晨,初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班办一个鬼屋吧。” 于是,二年B班这次文化祭的活动就被这样敲定了,鬼屋,这起码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活动,而且想象似乎也挺有趣的。 至于初为什么提出这种提案,大概是因为她个人认为自己在吓人这方面还挺擅长的吧。 嗯,把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应该还蛮吓人的吧。 。 ------------ 第一百八十六章:如果是道谢的话,不要用鬼屋招待别人啊喂! 决定了文化祭的活动后,班级里就繁忙了起来。 不得不说B班的这些小子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就算初提出方向之后就当了甩手掌柜,他们还是有模有样的把鬼屋的布景和道具都准备了起来。 他们使用了隔板和类似于迷宫的设计,将这间不大的教室的每一点空间都利用了上来。 虽然空间狭小,但是这反而更能给人一种压迫感,更容易营造恐怖的气氛,加上用心制作的道具和背景故事,总的来说这间鬼屋在各个方面都绝对能够算得上是达标了。 如果再配合上初最后的“友情出演”,说不定他们这次的活动还能在文化祭上一鸣惊人,荣获大奖呢。 (能不能荣获大奖不知道,反正“惊人”是肯定的。) 很快,文化祭到了开始的前夕。 二年B班的教室门口,八神成兰抱手站在门边看着身前的初,眼神里带着说不清楚的诡异,好久,才开口说道。 “你是说,让我把那个新志孝一请来?” “嗯。”初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次他帮了你,这次我们应该当面谢谢他。” 新志孝一帮忙解决了几个小混混的事情是八神成兰在之前聊天的时候随口说的,没想到居然就被初记了下来。 “那几个小混混我自己也能解决,他只是多管闲事而已,而且我已经谢过他了。” 八神成兰说着,别过了头去,显然有些不情愿。 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半响,八神成兰就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脸色也软了下来。 她最头疼的就是初这样看着自己了,郁闷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闷闷地说道。 “就算我要去请他,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 这也算是她的一个正当理由了,她根本不知道新志孝一人在哪。 确实如此,初沉默了下来。 就在八神成兰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初却突然说道。 “那我代你去找他吧。” 对于初来说想要找到城市里的一个特定的人也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花一点时间就好了。 “啊啊,随便你就是了。” 八神成兰无奈地挥了挥手,反正就算她说不愿意,初也多半也会把那家伙找来,她感觉自己这个召唤者当的有些没有地位。 下次,是不是应该考虑,竖立一下召唤者的威严呢? 说起来得到那份契约之后她还一直没有用过呢,真的,可以让初做任何事情吗?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慌张地摇了摇头。 就在八神成兰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初则是想着如何把新志孝一找来。 一般情况下她都会以召唤者的意愿为主行事,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坚持是因为这是对八神成兰有好处的事情。 毕竟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能够帮八神成兰构筑了一个可靠的关系圈,让她在自己离开之后不至于变成原来的样子才是她首要要做的事情。 初和新志孝一的接触并不多,但是她对恶的感知很明锐,新志孝一身上的恶并不纯粹,而且恶意不深。 这说明他的为人应该还不错,至少比那种表面温和友善,实则笑里藏刀的人好多了。 总之,他帮了八神成兰的事情也确实应该去道谢。 不只是那三个小混混,还有上次他说的,替八神成兰解决那些组织的麻烦的事情。 ······ 傍晚,城市里升起了淡淡的薄雾,淡到几乎透明,分不清颜色,大多数人们都以为这是这几天的雨产生的水汽,但是极少数的人发现了这薄雾似乎是黑色的。 新志孝一一如往常结束了组里一天的工作,来到了一家小酒吧里喝闷酒。 他喜欢一个人喝酒,所以这种时候不会带任何人。 要说这个酒吧也是这真的很小,小到如果不是他经常光顾的话,估计早就关门了。 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安静的连酒水摇晃的声音都听得到。 浸泡在酒水里的冰块随着酒杯的摇晃轻轻地撞击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酒精发挥作用,使得人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新志孝一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算是他一天少有的放松。 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新志孝一撇过了眼睛看去,当他看清了来人时,眼里露出了些许惊讶,不过神情依旧平淡。 新的客人在吧台边坐下,正好坐在新志孝一的旁边,对着老板说道。 “一杯冰水,谢谢。” “好的,稍等。”老板点了点头,拿起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转身倒水。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新志孝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半举着酒杯,淡淡地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喝冰水的。” 初穿着一身教师的服装,说实话她现在这样打扮确实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成兰的事情,我替她谢谢你。” 初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认真地说道。 “不用了。”新志孝一不在意地将酒杯举到嘴边,浅浅地喝了一口。 “几句话的事情而已。” 冰凉的酒水入喉,带着浅浅的甜味和苦味。 初的冰水也被老板送了上来,初尝了一口,嗯,几乎没有喝到东西的感觉。 “你为那女孩操了不少心吧?”新志孝一握着酒杯,语气散漫地随意问道。 毕竟八神成兰一看就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孩子。 初没有答话,新志孝一也就当她是默认了。 “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家伙。” 耸了耸肩膀,新志孝一看着酒杯里的酒,叹了口气。 初不知道他是羡慕谁,也没有多问,只是放下了冰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招待券。 “我们学校要办文化祭了,我们班级也会有活动参加,希望你可以来。” “哦?”新志孝一勾起了嘴角,指了指自己,自嘲似地问道。 “你们学校的文化祭,你要邀请我去?” “嗯。”初点了点头。 “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新志孝一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初手里的招待券,半响,抬了一下眉头,笑着接了过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好,我会去的。” 他很少答应别人什么,但是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多余的问一句,你们班级要举办什么活动?” “鬼屋。” “······” ------------ 第一百八十七章:新志孝一害怕鬼 新志孝一害怕鬼,这是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的秘密。 不过说出去的话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被人称作鬼人的他居然害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其实这也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关,当年他被他的父亲卖给黑帮之后在黑帮里打杂经常会被惩罚,那时候他会被关进一间黑色的小屋子里,那小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偶尔会有人来送吃的,也不会有人和他说话。 静谧的黑暗里总是会给人很多恐惧,特别是对于还没有成熟的孩子来说,他缩在角落里,仿佛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轻笑。 从那时起他就害怕黑色的狭小空间,也害怕那些所谓的鬼魂。 而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这种恐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加深了。 所以当初说她们的班级活动是鬼屋的时候,新志孝一就已经后悔了,可偏偏他已经答应了初。 初付了冰水的钱后就离开了,留下新志孝一独自坐在吧台边,拿着酒揉着眉头。 总之,到时候尽量装的淡定一点吧,他可不想在一群高中生面前失态。 所以说啊,如果是要感谢我的话,麻烦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招待我啊混蛋! 新志孝一郁闷地抬了抬眉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 无论如何,西城高校的文化祭还是准时的正式开始了。 学校俨然变了一个模样,广场和过道上摆着售卖小吃和纪念品的摊位,各个班级里都举办着活动,会议报告厅也空了出来用来给文艺社团的同学当做表演场地,学生们穿着稀奇古怪的服饰招待着参观的同学和外来人员。 校门口,新志孝一出示了自己的校外招待券后,就成功进入了学校。 他换了一身衣服,还带着墨镜,这使得招待处的同学也没能认出他来,即使他前段时间才刚刚来过这里,还惹出了不小的事情。 “炒面,炒面,要不要试试看。”路边的学生在叫卖自己摊位的炒面。 还有举办小游戏的,分发传单的。 眼前的景象和气氛都让新志孝一感觉有一些陌生,倒不是说他没有听说过文化祭,只是他没有参加过而已。 他是黑帮出身,高中和初中都没有上过,就连大学都是自考的,所以校园生活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经常有人把青春和校园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就是青春吗,新志孝一神色认真地抬起头来看着学校,然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少年时光。 好像,也差不多吗,他从前也在路边的角落里替黑帮卖过东西,虽然那时候他卖的不是炒面就对了。 ······ 先不论新志孝一对于校园生活产生了什么误解,初这边的活动倒是办得很不错。 “啊!!” 二年B班的教室外面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过了良久,一个同学扶着墙,双腿发软的从漆黑的教室里走了出来。 在外面等他的人连忙走了上去笑着问道。 “哎,这鬼屋怎么样?” “头,头······”从二年B班教室里走出来的同学一边喘着气,一边脸色发白地喃喃着,显然惊魂未定。 “啊,头?”提问的人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你。”面色苍白的同学指了指身后的教室,颤声说道。 “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切,有没有这么吓人啊,那我自己去看看好了。” 不明所以的同学耸了耸肩膀,随意地走向了教室的大门,他自认为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到他。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 “啊!!!” 又是一声惨叫回荡在二年B班外面的走廊上。 ······ 站在二年B班门前的走廊上,新志孝一听着教室里传来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的教室,微微地咽了一口口水。 确定这只是鬼屋吗,他怎么感觉里面正做着什么非人道的事情。 教室的外面的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一个身穿沾血的白色衬衫,面无血色的男同学坐在教室的门口,眼神空洞地看了看新志孝一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他是这里的招待人员。 “哦。”新志孝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招待券。 “我是受邀来参观的。” 男同学看了看新志孝一手上的招待券,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教室门,幽幽地说道。 “那你可以进去了。” “嗯,嗯。”新志孝一点着头,僵硬的把招待券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打扰了。” 说着,将手放在了门框上,推开了门。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叫出来。 他可是新本组的组长,传闻中的鬼人新志,绝对不能被一群高中生吓得叫出来。 走进教室的一刻,他就感觉得到了一股凉意从领口处漏了进来,让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这么冷啊。 新志孝一微微地吐了一口热气,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营造气氛,教室里的空调一直开着最低的温度。 简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很安静,木板将过道隔得很窄,几片破布低垂着,遮住了一些不起眼角落。 好像,也没有什么。 新志孝一稍微放松了一些,顺着过道向下走去,而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扭头顺着感觉到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墙上挂着一条的白色破布,布很大,几乎遮住了一整面墙,布上沾着一些红色痕迹。 新志孝一皱起了眉头,而这时一阵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微风吹起,白布缓缓掀开,布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高中生,头发散乱地低着脑袋,身上校服脏乱,沾着红黑色的污秽。 当新志孝一看到她的一刻,她抬起了头来,瞳孔泛白,脸上带着诡异扭曲的笑容。 她的嘴唇干裂,皮肤是一种死者的白色。 看到新志孝一地时候,女生笑着露出了自己森白密集的牙齿,抬起手,指了指新志孝一的后背。 “你的身后有人。” 新志孝一的瞳孔急速缩小,呼吸也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听到自己的背后有人,他猛地回头向身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反应过来被骗了的新志孝一立刻又回头去看那个女高中生,而这时,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踮起了脚,一张扭曲的脸庞就几乎贴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略显狰狞的笑容。 “哎呀,被你发现了。” 啊!!!!!啊!!!!!啊!!!!! 新志孝一的心里在咆哮,但是外表上,他紧绷着神情,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如果不看他发抖的大腿的话。 几乎第一时间,他甩开了女高中生,捂着嘴巴,向着过道的深处跑去。 ······ 很久之后,新志孝一都不敢回想自己那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紧闭着嘴巴,跑过了黑色的过道,跑过了迷宫,跑过了无头的怪物,跑过了停尸间,跑过了一地断肢破布,最终跑到了教室的尽头。 他沉重地喘着气,看着站在尽头的人。 是初。 初正半靠在一张课桌上,身上穿着日常的教师制服,手里拿着一个化妆镜似乎正在给自己画着妆。 看到新志孝一的时候,初似乎是惊讶了一下,对着镜子说道。 “你来的太快了,我这边还没有准备好。” “呼,呼,呼。”新志孝一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疲惫的喘息着。 他感觉自己都快精神衰弱了,短短的几分钟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我先出去了。”新志孝一这样说着,就要从初的身边走过。 突然,初的身子在他的眼中顿了一下,化妆的手也停在了脸旁。 “怎么了?”新志孝一喘着气问道。 初神情呆愣地扭过头来看向他,脖子和身体之间出现了一道细缝。 下一刻,初的头就在新志孝一的眼中,从身子上滑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头好像掉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初幽幽地声音响起。 “嗝额。” 新志孝一的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后软倒在了地上。 ------------ 第一百八十八章:人总是会误会别人的意思 当新志孝一在初的面前晕过去的时候,初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她就发现他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老实说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是有一些不经吓,只是头掉下来了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最后初还是先将他送去了医务室,没办法,谁让她是这所学校唯一的保健老师呢。 跟八神成兰和班里的同学说了一下,初就一手提着新志孝一离开了,八神成兰看到新志孝一晕过去的模样似乎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额啊······” 当新志孝一醒来的时候,是在医护室的一张床上。 他迷茫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浅白色的天花板。 我,这是升天了吗,奇怪啊,我这样的人也能升天吗? 新志孝一茫然地想着,他还以为自己死后,会在一群恶鬼之中醒来呢。 “你醒了?”初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拿着一瓶药走到了新志孝一的身边。 啊,我果然没有升天吗,还是在恶鬼身边醒来的啊。 新志孝一看着初,这样想到。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初的头从她的身上掉下来的样子的,现在在他的眼里,初无疑就是恶鬼的化身。 “你是要带我去地府吗?”新志孝一躺在床上问道。 初的脸色一顿,拿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还么有死,只是被吓晕了而已,现在正躺在我们学校的医护室里。” 新志孝一呆了呆,然后又不确定地看向了初的脖子,似乎初的头随时有可能在掉下来一样。 注意到了新志孝一的视线,初也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了指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 “刚才那只是障眼法。” ······ “这样,吗。” 新志孝一喃喃道,医护室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初看着手里药瓶的说明,而新志孝一则是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好久,新志孝一看向初,神情灰暗地说道。 “这件事,你可以不要说出去吗?” 作为新本组的组长,在高中的学园祭上被吓晕了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背负着这样的名声活下去。 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准备答应,毕竟她没有什么说出去的必要。 但是紧接着,她似乎又有了一个别的打算,看着新志孝一说道。 “不说出去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新志孝一的脸色一黑。 “趁火打劫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但是过了片刻,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说看吧,如果不过分,我会答应你的。” 初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表达,半响,才缓缓开口道。 “我希望,等我离开之后,你能偶尔帮我照顾一下成兰。” 这个决定,她也是做过了一定的考虑才做下的,首先就像她说的那样,在她的感知里新志孝一身上的恶并不纯粹。 说明虽然他是一个非法组织的组长,但是也不是一个极恶之人,应该可以信任。 其次,新志孝一有这个能力,只是偶尔照顾的话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最后新志孝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少有的几个能够算是认识的人了。 当然,新志孝一不同意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就是了。 必要的话,她也可以帮新志孝一做一些事情作为报偿,她的能力对于新志孝一的组织来说会很有用,这一点她很清楚。 不过,初的要求倒是让新志孝一呆了一下。 “你不能自己照顾吗?”新志孝一下意识地说道,但是接着他又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 “等等,你是说你要离开了?” “嗯。”初放下了手里的药淡淡的应了一声。 “去哪?” 新志孝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初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样,让他没有半点好感, 初顿了顿,才回答道。 “去,另一个世界。” 她没有骗新志孝一,她不喜欢骗人。但是她也没有说清楚,因为她不能将使徒荒原透露给一个普通人。 可初不知道的是,“另一个世界”在普通人的眼里却有着另外一种意思。 新志孝一呆住了,他看着眼前女人,眼里带着一些难以置信。 初看起来很年轻,可以说她应该也只是比八神成兰大几岁而已。 只是这个年纪就当上一所学校的正式老师,理论上来说应该会有着不错的人生才对。 可他也是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生,似乎马上就要告终了。 是已经身患绝症,还是什么呢。 新志孝一想着,却没有深究,只是试探性地问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吗?” “嗯。”初点了点头。 “还有多久?” “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者几年,我不知道。” 果然吗······ 新志孝一这样想到,如果他理解的没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要离开人世了。 “我的要求并不多。”初郑重地看着新志孝一。 “只是在我离开之后,偶尔照看一下成兰,拜托了。” 说着,初沉沉地低下了头,作为使者,她需要为召唤者负责,她不希望等到她回去之后,成兰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心里想着的也只将妹妹托付出去吗? “那个女孩。” 新志孝一张了张嘴巴,又改口说道。 “成兰,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一些。” 初的意思是,八神成兰知道她要离开,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 而新志孝一显然是误会了,他以为初的意思是八神成兰也许看出了什么,初却没有和她说清楚而已。 他怔怔地看着初,好久,自嘲着说道。 “你们没有别的亲人吗,我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伙。” 毕竟,他是一个非法组织的首领。 “她没有别的亲人了。” 初低着眼睛,如果成兰还有亲人的话,她也可不能找到新志孝一。 “这样啊。”新志孝一移开了视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慢慢地,他闭上了自己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是一个承诺。 他新志孝一只要是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谢谢。”初轻声说道。 而这时,新志孝一却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眼里带着说不出清楚的神色,和一丝沉重。 “我也拜托你一件事,尽量撑下去,相信我,她真正需要的人只有你。” 就像是当年,他真正需要的人只有他的父亲一样。 他羡慕八神成兰,因为他的父亲在一开始就将他抛弃了,而她的姐姐却在最后一刻都在为她坚持。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样很狡猾哦,小鬼 新志孝一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初则是走到了一边的药柜里又拿出一盒冲泡剂,加了点热水,走回了床边搅拌着。 “到时候再吃一片那边的药片,安神的。” 说着,初对着放在床头的药瓶抬了抬下巴。 “嗯。”新志孝一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现在想着的还是初的事。 目光微微地看向了一边正在低着头搅药的初,他的心中想了很多。 他想象着初与八神成兰相依为命的日子。 想象着那时的初可能会经常打工贴补家用,想象着生活逐渐好起来后两人的欣喜和幸福,也想象着检查出病症之后初的无望。 虽然很多都只是美好的误会,但是在新志孝一看来,没有父母,要支撑自己和妹妹的生活,作为姐姐的初一定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吧。 即使这样她都一路撑过来了,为了自己唯一的家人苦苦支撑到现在,可最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真的就没有半句抱怨吗? 新志孝一默默地看着初,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看得入神。 初的头发垂在脸侧,半遮着她的脸颊,精致的面孔上保持着一种沉默,没有半点悲伤也没有半点哀戚。 而这种沉默在新志孝一的看来,分明是一种伪装,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担心的伪装。 想到初现在可能正忍受着重病的折磨,新志孝一握住了自己手。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也没有想过为自己寻求一点帮助吗? 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生,只要她说他就可以帮她,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出初始终没有提到过自己半句,似乎只要托付好了八神成兰,她就已经放下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留恋了一样。 在最后,她只是将搅拌好了的冲剂放在了新志孝一的床头,说道。 “好了,记得吃药,我先走了。” 说着,初从床边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在初开门就要离开的时候。 新志孝一开口叫住了她。 “你离开之后,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成兰的吗?” 初面向着大门低了低头,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 “没有。” “她会哭的。”新志孝一压着声音说道。 初转过头来,看着地面,半响,摇了摇头。 “我希望她不会。” 说完,初走了出去,关上了医护室的门。 白色的窗帘微微的拂动着,良久,医护室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怎么可能不会啊,白痴女人。 ······ 这段时间的八神成兰很开心,可以说自从高中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和同学们一起准备校园祭的道具,一起布置教室,一起留校,一起聊天,她体会到了很多她从前没有体会到过的事情。 就像是有的人说的那样,有时候不是生活不愿意接纳你,而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融入其中而已。 而对于二年B班的同学们来说,他们认识到了一个新的八神成兰,长相可爱,性格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恶劣,做事很有效率,有责任心也有担当,是一个很可靠的同学,可能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们开始想,八神同学真的是一个恶女吗,还是说其实那些事情根本只是误会和谣言而已呢。 虽然,在这次学园祭上八神成兰扮的鬼确实是一只恶女就是了。 中午的时候前川清水也来找八神成兰玩过,不过她被八神成兰吓得差点翻了教室的窗。为了这件事,八神成兰还笑了她好久。 学园祭的第一天,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傍晚的时候学校里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来庆祝第一天学园祭的结束。 学生们聚集在操场上,拿着零食和饮料看着轻音部的同学演奏,看着话剧社的同学表演,看着和声部的同学合唱。 不得不说,这次的学园文化祭举办的别样圆满。 初是在小卖部后门的台阶上找到八神成兰的,她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远远地看着操场上的人群。 “你不过去吗?” 初在八神成兰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看着操场。 “那边应该会热闹一点。” “我不喜欢热闹。”八神成兰笑着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或者说她还不习惯。 相比于操场她还是更习惯小卖部后门的台阶,毕竟她一个人在这里吃了一年的午餐。 那时候的她也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操场上的人。 “要吃东西吗?”八神成兰对着初举了举手里的薯片。 “不用。” “那算了。”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八神成兰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时,操场上传来了浅浅乐声,一个个轻柔的声音和声唱起了一首轻浅的歌,应该是和声部的学生在合唱吧。 “······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海猫在码头悲鸣 随着浪花起伏消没让我的往昔随它而去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生日那天杏花开放 在那洒下的阳光里打盹与虫的死骸一同化为了尘土 ······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心中已空无一物 感到空虚而哭泣一定是渴望得到充实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鞋带松开了 不擅长重新系起就像与人之间的牵绊 ······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被人说是冷血 想要被爱而哭泣是因为尝到了人的温暖 曾经我想过一了百了因为你灿烂的笑容 尽考虑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过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还未与你相遇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出现我对世界稍微有了好感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出自: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很抱歉,这里引用的多了一些,是因为太少了表现不出内容。这是首很不错的歌,也推荐给大家。当然了,相信很多人也都听过。) 初跟着操场传来的歌声清唱了几句,她沙哑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 八神成兰轻笑了一下,说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唱歌很难听。” 初抬了抬眉头,诚实地说道。 “你是第一个。” 八神成兰的笑声更明显了,她笑着,过了很久,才渐渐地不再笑了。 “初。”女孩出声唤道使者的名字。 “怎么了?” “是不是,只要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家人,你就永远不能离开。” “嗯。” “那么。”八神成兰看着远处的篝火,笑着说道。 “我是永远也不会承认你的哦。” 你永远,也别想走了。 ······ 医护室里,新志孝一站在窗边,面向着外面。 他看着操场上的人们,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以后,你们组的人负责跟着两个人······”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 第一百九十章:八神成兰曾想过一了百了 早晨又下雨了,因为是梅雨季节,这几天的雨下个不停。 早在几天前,西城高中的学园文化祭就已经结束了,随着学校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文化祭像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又像是留下了些什么。 留下了什么呢,没人说得清楚,只不过偶尔的时候,二年B班的同学们会看到摆在教室后面的一张照片。 这是少有的一张全班人都在的照片,上面包括了松冈下,初,甚至还有八神成兰。 照片里,松冈下站在最旁边的位置上,双手抱在胸前,神情严肃。虽然他已经不是二年B班的班主任了,但是他还是经常来帮初照看这帮小子。 初穿着一件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表情,眼睛淡淡地看着镜头。 而八神成兰呢,她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站在学生们的中间,显得有一些腼腆。 照片摆在教室里的一个并不起眼的位子上,却正好在八神成兰座位的旁边。 ······ “叮咚。” 公交车到站的声音响起,八神成兰站在公交站里,从手机上抬起了眼睛。 这只手机是初两天前送给她的,作为那只玩具狗的回礼。 今天的八神成兰起的特别早,做了些早饭留给初和前川清水,打算独自先去学校。 带上了耳机,走上了公交车,坐在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子上。 小雨好像变得有些大了,模糊了车窗外的景物。 八神成兰靠在车窗边,安静地听着歌。 “我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这是学园祭上的那首歌,她特地下载了下来。 就像是歌词里唱的那样。 八神成兰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脏乱的房间太过狭小,狭小到,她看不到生活未来的景象。 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能听到的,只有孤独的时钟走动的声音,还有窗外传来的隐隐约约传来的车流和人声。 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有多少次,她在床上醒来,面对着空白的墙壁发呆,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有时候,她会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明明就连她的父母都将她抛弃了。 也许在他们看来她只是一个麻烦吧。 但是如果她的存在只能给人带来麻烦的话,那她为什么要存在呢。 如果没有人在意她的话,她有什么理由存在呢。 她看不到未来的样子,因为她好像根本没有未来,她只是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而已。 ······ 八神成兰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她的自行车坏了没有人修,只能放在角落里生锈。 她明明好多次看到,公园里的父母们教自己的孩子骑车。 他们用满怀担忧的目光看着那些孩子摇摇晃晃的前行,每当孩子摔倒在地,他们就会赶忙上去将孩子扶起。 自行车掉了链子,他们就会重新装好链子。 孩子想要放弃,他们就会鼓励孩子继续努力。 八神成兰的车骑得很好,她不会摔倒,也不会放弃,更不会让人担心。 她不明白,她明明比那些孩子做的都要好,却为什么得不到他们有的那些关心。 于是有一天她摔倒了,没有一个人上来扶起她。 那天她的自行车坏了,她没有去修,只是让它放在那里,直到生锈。 ······ 八神成兰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她回家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却一声回答都没有。 房间里空荡荡的,她的影子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就那么一直,孤零零的。 她蹲在了门口,闻着房间里垃圾的臭味,默不作声。 过了好久,她知道她该扔垃圾了。 ······ 八神成兰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她想买棒冰,却没有钱,那一年的夏天很炎热,热到她站在树下,呆了好久。 ······ 八神成兰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直到,她在自己的阳台捡到了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很小,小到她一只手就能握住,很真实,没有半点的虚假。 她向石头许了一个愿望,愿望之后,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 她曾经与死亡那么接近,可是她却吃到了一份简单的早餐。 在早晨醒来的时候,微风拂面,空气里带着面包的香味,一个人系着围裙,在房间里叫她。 那顿早餐很简单,算不上美味,甚至没有太多的味道,但是她吃得很干净,即使她本来吃不了那么多。 ··· 她曾经就要死了。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温度,感受到了有所依靠的安宁,感受到了那个看着自己的认真的目光,还有那种几近渺茫的期望。 那是只有认真的考虑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的期望。 就像是沙漠里就要渴死的人,喝到了一滴水一样。 虽然没有任何的意义,却让她有了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 公交车上,八神成兰带着印着猫咪图案的耳机,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路旁的路灯闪烁着微红色的灯光,城市早晨的街道,在雨里模糊成了一片。 她抱着怀里的书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包里装着的,是初昨天晚上给她准备的便当。 也不知道初是怎么保温的,将饭菜装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虽然是晚上做的,但是每次第二天中午吃的时候都会是温热的。 (事实证明,恶的保温保鲜效果都很不错。) 女孩本来已经要死了,因为死了的话,她就不会再给人添麻烦了,她也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自称使者的家伙对她说。 你对我很重要。 那人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让女孩都分辨不出真假。 可这是一个谎言,也许两个人从一开始就都知道。 只是她们一个认真的骗着,一个认真的被骗着。 ······ 使者就像是一个最精湛的骗术师,精心地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骗那女孩说,你有一个家人。 她如此细致,以至于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甚至将自己,也骗入了其中。 ————《嫉妒的大罪》 ------------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关于年纪 “知知知。”外面的树上,传来了知了的叫声。 梅雨季节过后,夏天也就正式的来了,不过对于学生们来说,夏天似乎有着一个更重要的意义,那就是暑假快要到了。 “啊!”客厅里前川清水一把推开了自己身前的作业,对着小院里的阳光伸了一个懒腰。 “暑假要到啦!” 说着,她就又趴在了桌面上,翻着十分钟前就已经翻过了一遍的日历,对着坐在身边的八神成兰说道。 “成兰,你暑假想要去哪里玩吗,我们叫上初姐一起去吧。” “这个······”八神成兰停下了写着作业的笔,神情看起来有一些为难。 “如果她的期末考试考得不好的话,我是哪里都不会让她去的。”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西瓜在桌边坐了下来。 很显然,对于八神成兰的最近的成绩,初有一些不满意。 “啊~”前川清水撒娇似的啊了一声,凑到了初的身边,一边把初的手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用脖子蹭着初的肩膀。 “初姐,暑假就给成兰放松一下吧。” 初在前川清水的攻势下无动于衷地放下了手里的西瓜,淡淡地说道。 “你们明年就要高三了,你也应该努力一些。”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长辈,作为老师,她很明白高三的重要性。 一听到初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前川清水立刻就乖巧了起来,讪笑着松开了初的手,坐到了一边,缩着脖子说道。 “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 初翻了一个白眼,大概了是和人呆的太久了,她也学会了一些人的动作吧。 将手里的西瓜推到了两人的面前,无奈地说道。 “好了,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 见初松口了,八神成兰如释重负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前川清水也连忙拿起了一个就要吃起来。 “对了,先再等一下。” 初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两人,然后从装着西瓜的盘子旁边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在西瓜上洒了一些,说道。 “这样吃会甜一些。” “这是什么?”八神成兰看着初手里的瓶子问道。 “盐。”将盐均匀的洒在了西瓜上,初放下了瓶子。 前川清水倒是知道这种吃法,也不在意,大口地吃了一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道。 “其实只是错觉而已啦,错觉。” 先尝到盐的话,再次吃到甜的西瓜自然就会变甜了,这算是一种味觉欺骗。 初记得这种吃法也是一个人交给她的,一个和尚。 之后,初就变得有些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想起了一些回忆,对于她这种什么都没有了的家伙来说,所拥有的最后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些回忆了吧。 “说起来啊。”前川清水的声音将初从回忆中叫醒了过来。 “初姐,你真的不打算让成兰放松一下吗,偶尔也让她出去玩玩嘛,比如,海边怎么样?” 初回过神来,看向坐在一边的成兰,女孩似乎是随意地吃着西瓜,但是飘忽的眼生却让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斟酌了一下,初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那,等考试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好啊,海边!”初的话音刚落下,前川清水就已经放下了西瓜,举起了双手欢呼了起来,紧接着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买泳衣?” 对于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初只是淡淡地说道。 “等考试结束之后。” “啊,初姐太无趣了。” “那就不去了。” “不不,初姐最好了。”说着,前川清水就像是树懒一样地抱在了初的身上,蹭着初的脸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初的身上总是冰凉凉的,夏天的时候抱在怀里舒服到让人不想松开。 八神成兰看起来也很高兴,不过她的情绪可不像前川清水那么跳脱,只是眼里露出了一些期待而已。 她还从来没有去过海边呢,不过她想,应该会是很美的景象吧。 她曾经在一本旧杂志上看到过一张海的照片,那是一片很辽阔的蔚蓝,无边无际,像是没有尽头和终点,让人可以一直漂浮在其中。 谁知道呢,曾经八神成兰还想过,如果要去死的话,就默默地沉入大海里也很好来着。 八神成兰是一个厌世的人,因为从前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毫无留恋,本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已经死了吧。 但是,谁让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意外的旅程呢,一个小小的改变,都足以让人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看着抱着初的前川清水,八神成兰伸出了一只手,在前川清水腰间的软肉上抓了一下,一瞬间,前川清水就松开了怀里的初,捂着腰趴在了地上大笑着。 腰上是她的弱点,只要被抓一下她就会一点力气都没有。 八神成兰勾了一下嘴角,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眯着眼睛吃了一口西瓜,她可不打算让前川清水一直抱着初,占初的便宜。 “唔,成兰你偷袭我!”恢复了一点的力气的前川清水从地上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八神成兰。 两个女孩在客厅里打闹了一会儿,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直到两人都闹累了,躺在地上喘着气,夏天闷热的天气让人一动也不想动。 桌案上摆着的西瓜还在滴着水,客厅里的电扇还在呼呼作响,小院里的蝉鸣依旧,微微有些过于明媚了的阳光穿过叶间,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两个女孩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也笑了一下。 也许在日后,这也会成为她的一个回忆,让她在想起来的时候能够淡淡一笑。 “那初姐,说好了哦,考完试之后就一起去海边。” 其实前川清水并不是那么想去海边,只是有一次,她听说八神成兰想去看看而已。 “嗯。” “我要买一套超可爱的泳衣,成兰也是。” “那我呢?” “额,初姐都这把年纪了,就不用了吧。” “啧。” 初刚想抬起手,但少女就已经笑着捂着头跑开了。 (有关于最近的八点更新的问题,怎么了,还不能让我勤奋一下了吗,斜眼) ------------ 第一百九十二章:谨言慎行,这是老人们的人生经验 有人说夏天就总离不开大海,在这片深邃的广袤之前你可以抛开夏日所有的燥热与烦闷沉溺其中。 不过初显然是感悟不到这一点的,在她看来这一片蔚蓝色的水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单一的颜色占据着视线可及的每一个地方。 这就是人类喜欢的大海吗,和使徒荒原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一者是蓝色的,一者是红黑色的。 但是海风吹过海面的声音和天空中盘旋着的海鸥的鸣叫倒是让人心生出了几分慵懒。 暑假的第一个周末,初带着前川清水和八神成兰来到了海边。 初没有专门买泳衣,现在穿着的也只是学校里游泳课上的泳装而已,她也不打算下水,只是懒懒散散地躺在沙滩上的遮阳伞下面。 过于白嫩的肌肤大片的暴露在外,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晶莹的艺术品,叫得旁人都担心她会被太阳晒伤了一些。 初不喜欢过于刺眼的阳光,这倒是实话。 “初姐。”前川清水蹲在初的身边,一只手戳着初的脸颊。 “不一起去玩吗?” “不去。”初无奈地看了一眼前川清水,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此时的前川清水正穿着一身中长款的男士连身泳衣,明明之前还说要买一件可爱的泳衣的来着,初不是很懂她对可爱的理解,但是穿着这身衣服的前川清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估计会被人以为是来潜水的帅哥,想来在女生里会很有市场吧。 “好吧。”前川清水有些失望的说道,随后又笑嘻嘻地看着初。 “不过初姐你自己也注意一点哦,好多人都在看你呢。” 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两边。 初也确实感觉到了一些视线在看着自己,不过她不知道那些人看着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想对召唤者不利的人? 初这样想着,皱了皱眉头,身子也紧绷了一些。 “那我先去了哦。”前川清水说着,就站了起来,跑向了已经站在海边了的八神成兰。 八神成兰的泳衣是黑色的两件式,上面还隐约印着几个黑猫的图案,不得不说这件泳衣穿在她的身上确实很可爱。 她站在海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不过随着前川清水跑了过来,她们两也就很快的玩开了。 游泳,打水球,虽然都只是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是两人依旧玩的很开心,喜欢水大概是很大一部分人的天性吧。 ······ “呼。” 又是一阵浅浪被卷到了沙滩上,一个单手抱着冲浪板的男人走上了沙滩,满意的将自己上衣的拉链拉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匀称的肌肉。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个很特别的笑容,优雅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这种笑容对于女性通常都很有吸引力,加上他不俗的外形和风趣的谈吐,使得他在这片沙滩上总是能与那些孤单的女性相谈甚欢。 他的目光在沙滩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带着几分惊叹的意味,落在了一个躺在遮阳伞下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女人,她身上虽然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泳衣,但是这完全无法掩盖她的美貌,反而将她与那些精于装扮的人区分了开来。 男人出神的看了对方半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走了上去。 自从前川清水走开后,初就一直警觉地感知着沙滩上的人群,以防有人对八神成兰不利。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抱着冲浪板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个笑容,走到了她的身边。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躺在这里就像是在诱人犯罪一样?” 男人对着初开了一个玩笑。 “犯罪?” 初听着他的话,眯起了眼睛,手掌微微收拢了一些。 果然是心怀不轨吗? ··· 这女人的声音还真特别,不过没关系。 听着初的声音男人惊讶了一下,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危险边缘疯狂游走,只是继续笑着说道。 “是啊,相信我,有很多人会愿意为你不计任何后果。” 还有很多人。 初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审视了一下两旁,是藏在暗处吗。 而且不计任何后果,难道是死士之流? “介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铺说道。 还想要将我引开? 初的眼神冷了下来,已经做好要将男人一击制服的准备。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搂住了初的肩膀。 “哎呀,初酱,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啊。” 搂住初的人正是前川清水。 她和八神成兰在附近的海里玩的时候正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为了不要让这个男人惹上麻烦,她是特地跑来救场的。 至于为什么是担心男人惹上麻烦,实话实说,前川清水可不觉得这里有谁能找初的麻烦。 她可是把国家级空手道选手都摁在地上的人啊。 初酱。 听着这个称呼,初将危险的目光转移到了前川清水的身上。 男人也看向了前川清水,呆了一下,问道。 “你,是这位小姐的男朋友?” “是啊。”前川清水笑了笑。 同时,她深情地看向了初,伸手摸着初的脖颈,亲昵地将嘴巴凑到了初的耳边,用一个不轻不重地声音说道。 “初酱,你就不要生气了,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今天晚上我会好好满足你的好吗,小野猫。” 说着,还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初的耳朵。 “咔。”初握着拳头的手上,关节响了一下。 本来还抱着玩闹的心态的前川清水听到这个声音,身子顿时一僵,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勉强了起来。 “那,我先离开了,很抱歉打扰到了二位。” 男人像是失望地叹了口气,遗憾地走开了。 看着男人走远,初又转过了头来,看向前川清水,脸上的神情平静依旧,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前川清水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第一时间放开了初的肩膀,转身就要往八神成兰的方向跑去。 结果还没有跑出去一步,就被初抓住了衣领,拉了回来。 “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晚上你要满足我什么?” 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幽幽的响起。 “哈,哈哈······” 前川清水干笑着,背上汗如雨下。 ------------ 第一百九十三章:坐在车上睡觉会坐过站 看着不远处的初和前川清水闹在一起,八神成兰抿着嘴巴笑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深蓝色的海面。 皮肤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冰凉的海水从脚趾间流过,带着一点痒痒的感觉,很惬意,不需要想别的东西。 八神成兰渐渐地躺了下来,漂浮在海面上,被温和的水流和阳光浸泡着,整个人都懒散了一下来。 这就是夏天的感觉吗,还真是的舒适呢。 没有她以往记忆之中的过于炎热,也没有挥之不去的闷烦,没有急躁也没有对未来的担忧,只有淡淡的安然和平和。 过了一会儿,八神成兰觉得自己想喝些东西,从海面上站了起来,向着的沙滩上的小店走去。 “你好,一杯这个。”八神成兰站在小店的门前,指着菜单上的一种饮品对着老板说道。 “没问题,稍等一下。” 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豪爽的沙滩大叔,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凉爽的沙滩衣,将自己古铜色的皮肤露在外面。 等着饮料,八神成兰百无聊赖地站在小店的门前等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桌边,几个人正在偷偷的打量着她。 “哎,你们说那边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很可爱?” “啊,你喜欢这么小的吗?” “不过确实还不错啊。” “是很可爱的那一类型。” “喂喂,你们陪我去搭讪一下吧,难得来海边,找一个女生玩一玩嘛。” 就在几个少年偷偷议论的时候。 几个穿着泳裤的大汉突然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对着八神成兰抬了抬下巴,伸手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道。 “你们是要去搭讪那个女生吗?” 少年们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汉,愣了一下,才呆呆地点头回应道。 “嗯······” 大汉们了然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 “我们是新本组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听到是新本组的人,几个少年就已经被吓得腿软了,被大汉们拎着离开了小店。 不过他们也没有被做什么,只是被警告了不允许骚扰那个女生而已。 新本组的成员也来了沙滩。 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有新本组的成员在新志孝一的命令下暗中跟着八神成兰,替她解决一些麻烦,还要定期向新志孝一上报八神成兰的近况。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对,这些新本组的成员都要以为八神成兰是新志孝一的私生女了。 不对,如果是八岁生孩子的话,那就有可能。毕竟是那个传闻中的鬼人新志孝一啊,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 先不管这些新本组的成员怎么想,总之他们带着那几个少年回来的时候,少年们就已经安分了很多,在没有提过什么要去找八神成兰的事情。 等到八神成兰拿着饮料离开,她都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 沙滩上,初最终还是没有和前川清水计较什么,教育了一下就放她离开了,独自一人躺在遮阳伞下继续发着呆。 她倒是没有要去海里玩的想法,她早就已经过了玩闹的年纪了,过了多久呢,大概几百年吧,也可能更多。 “你们怎么突然来海边了。” 一个人走到了初的身边。 初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成兰和清水说想来玩。” 站在初身边的人是新志孝一,因为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所以也没有穿着泳衣,手里一如既往的夹着一根烟。 新志孝一微微地瞥了一眼穿着泳衣的初,眼神不自觉地停留了一会,半响又尴尬地移到了一边,装作随意地将烟叼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跑,这几天的温度很高,暴晒的话很容易中暑的。” 我身体不好? 初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新志孝一的意思,如果她想的话她可以从这里跳下去横渡太平洋,这算是身体不好的一种表现吗? 不过她也懒得反驳新志孝一,只是保持着沉默。 见初完全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新志孝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丢在了初的身边。 “总之你自己注意一点防晒,我先走了,社团里还有一些事务。” 新志孝一转过身,准备离开沙滩。 临走之前,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拿着烟回头对着初说道。 “不过既然来了,玩的开心些。” 在他的眼里,初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说呢,感觉有些可怜吧。 呵。 新志孝一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说起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 下午的时候,在八神成兰和前川清水的强烈要求下,初终于从遮阳伞下爬了出来陪着她们玩了一会儿,也干了一些蒙眼打西瓜和埋沙子这样的蠢事。 总之,对于两个少女来说这一天应该是玩得很开心的吧。 晚间,三人座上了回家的电车。 几乎是末班车了,车厢里空空的,没有其他乘客,车窗的外面,倒映着月光的海面随着电车的行驶越来越远。 车上八神成兰翻看着自己手机里留下的照片,看到一张初呆呆的被埋在沙子里的照片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她突然看到前川清水正对着她做着一个禁声的手势,并指了指一边的初。 看向初的时候,八神成兰才发现初已经睡着了。 “这段时间刚考完试,初姐应该是很忙的,昨天还看她工作到了半夜。” 前川清水小声地对着八神成兰说道。 难怪今天看着她都没有什么精神,八神成兰看着侧着头睡得正香的初想到。 “都这样来还陪你出来玩,初姐你对真好啊。” 前川清水笑眯眯地看着八神成兰。 说完,她又慢慢地看向了窗外,坐在座位上晃动了一下双腿,出神地说道。 “有的时候我都有一些羡慕你呢。” 前川清水的父母常年都不回家,有的时候她也会想,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她吧,谁知道呢。 羡慕吗? 八神成兰默默地看向初的侧脸,睡着的初比醒着时候的她少了一些冷漠,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原来,我也已经是可以让人羡慕的人了啊。 是啊,从前的她看到现在的她的话,也会羡慕的吧,羡慕到要死的程度。 八神成兰自己都没与发现自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但是随后她又撅着嘴巴哼了一下。 哼,那又怎么样,区区一个使者而已,可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太重要了。 电车愈行愈远,车窗里,倒映着三个坐在一起的人。 ······ 第二天的下午,新志孝一按照习惯来到了他常呆的酒吧。 刚坐下的时候,老板就拿上来了一件衣服,说是一个人留给他的。 新志孝一诧异的接了过来,才发现这是他昨天留给初的外套,看样子是已经被清洗过了,上面还留了一张字条,写着谢谢的字样。 呵。 新志孝一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将外套放在了自己身边的座位上。 感谢都不亲自来吗,真是没有礼貌。 而且,这衣服是不能水洗的啊混蛋。 “老板,一杯咖啡,一颗糖。” “哎,不喝酒吗?”老板有些意外对的看向新志孝一。 “不了。”新志孝一笑着说道。 “我等会儿还要工作。” ------------ 第一百九十四章:难以捉摸的八神成兰 “成兰,认真写作业。” 客厅的桌边,正看着窗外发呆的八神成兰被初的声音叫醒了过来。 初在客厅的旁的厨房里坐着午饭,看到八神成兰在发呆,这才提醒了一声。 此时的初围着一条淡粉色的围裙,拿着手里平底锅煎着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八神成兰在发呆的,不过她观察身边的事物也确实不是用看的。 初的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T恤,中长的短发随意的扎在脑后,黑色平光眼镜适宜的遮去了一些她神情里的锐利,这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姐姐,虽然没有什么亲和力,但也显得成熟知性。 “哦。”八神成兰郁闷又无力地应了一声,低头看起了题目。 难得的暑假,她自然不想只是待在家里写作业,但是识趣的她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违抗初的意思的好,不然只能迎来更加严厉的监督。 就连通常都坐不住的前川清水这个时候也苦恼地咬着笔杆努力做题,看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她估计也没做出来多少。 夏天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就连电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一种微热的温度,前川清水提出要开空调,但是被学会了勤俭持家的初给否决了。 看她的样子,在气温到达人类无法生存的程度之前,是不会考虑开空调的。 午饭就快要做完了。 八神成兰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抬起头来看向厨房里的初叫道。 “初,这题我不会做。” “嗯?”初一边将双手放在围巾上擦了擦,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哪一题?” 随着初走到了身边,八神成兰握着笔指了指一道题目。 “哦,这题这样······” 初说着伸出手握住了八神成兰的手掌,用她的手握着笔写着公式。 在手被初握住的时候八神成兰微微的慌了一下,偷偷地侧过了眼睛,看向正在给她讲题的初。 初的手很冷,在夏天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讲得也很认真,似乎是担心八神成兰听不懂,她细致的讲解了这一题的每一个细节和步骤。 可惜八神成兰并没有听进去初说的半个字,她自是默默地看着初发呆。 直到初讲完了题目,放开了八神成兰的手,感觉到那种浅浅的凉意从手背上消失,八神成兰才回过了神来。 “怎么样,听懂了吗?”初问道,转过头来看向八神成兰,两人的视线正好对到了一起。 “啊?”八神成兰有些惊慌地移开了眼睛,小声说道。 “没,没有。” “那我再讲一遍,你仔细听。”初没有察觉到八神成兰的异样,毕竟作为使者,她不能去感知召唤者的想法,既然八神成兰没有听懂,那她就在讲解一次就是了。 两人的样子都被坐在一边的前川清水看在眼里。 只见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在初给八神成兰讲完题的时候趴在了桌子上叫道。 “啊~初姐我也有题目不会,你也教一下我吧?” 初点了点头应道:“嗯,好。” 说着,就做到了前川清水的旁边,指着一道题问道。 “是这里不会吗?” “嗯嗯。”前川清水连忙点着头,做出了一副被难住了的样子。 “这是这样解的······” 初指着题目正要说解法,前川清水却突然打断她说道。 “初姐,你也握着我的手写吧,这样我记得牢一些。” “嗯。”初虽然不清楚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能够增强记忆,但是也没有拒绝前川清水,握着她的说在书本上写着题目。 在初看来平时性子跳脱的前川清水难得的提问,她自然也应该认真地回答,不自觉的就讲了很久。 前川清水看起来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还嗯嗯啊啊的回应几声,不过身子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安分,一直紧紧地贴在初的身边,时不时往初的怀里蹭一蹭,最后还偷偷地对着坐在对面的八神成兰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初这个人体空调用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 切! 八神成兰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伸出脚,在桌案下偷偷的踹了初一脚。 八神成兰的一脚对于初来说自然是不痛不痒,她只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八神成兰,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突然踢她,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前川清水笑嘻嘻地坐在一边,吐了吐舌头,对着八神成兰眨了眨眼睛,露着一副别那么小气嘛的笑容。 看着初被占了便宜还一脸无知的傻样,八神成兰更来气了,又重重地补了一脚,可惜依旧没有能击穿敌方护甲。 吃午饭的时候,初还在思考八神成兰为什么会突然生气,看着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八神成兰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特别是通过契约她能够感觉得到初心中对于她生气的重视,这让女孩很满意。 哼,这次就放过她好了。 这样想着,八神成兰百无聊赖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的新闻节目里。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记者对着镜头用圆润清晰的发音说着近期的新闻。 “近日我市气温大幅升高,频发行人中暑晕倒事件,市长呼吁市民,减少出行,家中预备防暑药物······”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电视上的镜头转到了数个画面,大多都是行人晕倒在路边的照片。 “啊,我本来还想明天出去打篮球的。” 前川清水扒着米饭抱怨道。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这几天的天气确实有点热,但也没有到动不动就让人中暑的地步吧? 八神成兰倒是不很在意,她本来就是一个有点宅的人,只有偶尔前川清水的叫她出去打篮球的时候她才会出去。平时休息的时候,不是在趴在沙发上看漫画,就是在躺在床上玩手机,再者就是陪前川清水打游戏了。 初还在想着八神成兰的问题,没有去注意电视上的画面,如果她去看的话,或许会发现一点问题。 那些晕倒的人看起来确实像是中暑,但是又有一点区别。 ······ “嗝。”有些闷热的街道上,一个妖娆的女人摸着自己的小腹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随着她的步伐,纤细的腰肢微微摆动,吸引着两旁的视线。 女人没有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是微微地勾嘴笑了一下,看向头顶的阳光。感慨道。 “还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啊。” ------------ 第一百九十五章:不守信用的恶魔 三天前,嫉妒来到了使徒荒原,它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比地狱还要让它恶心,脚下踩着的土地都是湿软的,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空气里带着一股腥味,就连万魔殿的空气都比这里清新一些。 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神遗留下来的神呼唤它来此,它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早点应付完那个家伙就早点离开,嫉妒是这样想的。 “利维坦,你来了。”天空中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呼唤着它的名字。 利维坦,是嫉妒的全名,不过自从被责予了嫉妒的大恶之后,它就更喜欢称自己为嫉妒。 嫉妒不喜欢这个声音,就像它不喜欢这片荒原一样。 “啊。”它懒散得像是懒惰的贝尔芬格一样,淡淡地回答了这个所谓的“神”的声音。 “应您的召唤而来。” 它不知道,这个声音现在还找它这个恶魔干什么。 这家伙,不是已经有所谓的使者帮它做事了吗? “敢问,您召我来此是为了什么?” 利维坦摊开双手,躬身像是行了一个优雅的礼仪。 它按照约定以人类的身躯来此,即使它更喜欢原本身为海怪的巨大体形,人类瘦小的身体总是让它觉得束手束脚的。 “我想让你帮我向我的使者传达一个消息。”声音开门见山,没有一点隐瞒和遮掩。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利维坦撇了撇嘴巴,侧着头说道。 “那么,是什么消息呢?” 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像是有一根手指点在了利维坦的额头上,利维坦只觉的脑海一阵清凉,随后一段信息就已经出现在了它的意识里。 要带走嫉妒的罪恶吗,利维坦一边感知着意识里的信息,一边抬着眉头。 召唤者违反了规定,想要把使者一直留在身边吗? 利维坦阅读完了信息,也勾起了嘴角。 呵,有趣。 它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善妒的女人,以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求取着她们不应得的东西。 “我需要你去转告使者。”声音在一次在半空中出现。 “带走恶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了解。”利维坦笑着躬着身,将双手背在身后,眼里带着一些莫名的神采。 “那么,对此,我的报酬是什么呢?” “······” 声音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它能够给出什么报酬。 许久,它淡淡地回答道。 “你可以在那个世界待一段时间,但是,不能超过十年。” “哦,假期。”利维坦笑着说道,直起了身来,似乎对于这个报酬很满意。 “我喜欢假期。那么,我告退了。” 说着,利维坦笑着向后退去,走了几步,它的身影便化作了一潭黑色的水流消失在了荒原里。 声音默默地看着利维坦离开,然后消失在了天际。 ······ 利维坦很喜欢这个世界,它很满意,非常满意。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嫉妒,人与人之间的攀比无处不在,物欲横流,每一个人都是那么贪婪无法满足,以至于看到更好的便满心妒忌。 这几天,它已经吃到了好几分人心里的嫉妒了。 相信玛门也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利维坦笑着看着街头,心中想到,不过随即,它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一些。 哦,我倒是忘记了,玛门那家伙,上次好像被使者教训的很惨呢,现在恐怕还没有完全恢复降身的损失吧。 呵,谁让它只会蛮干的呢。 嫉妒笑着,甩了甩自己身后黑色的长发,此时的它化身做了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她享受着街道上女人们传来的,或是羡慕或是不屑的目光,这些都是她最好的食粮。 嗯,她现在要再去吃一点东西,虽然她不是暴食,但是难道来到一个美味的世界,不多吃一点可对不起她自己。 至于那位“神”的要求。 她可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好好完成,毕竟,她是恶魔不是吗? 你见过哪个恶魔会诚信交易的? 不过,等她吃饱喝足之后,或许也会有兴趣去见一见那个嫉妒的女孩。 说不定,还会是一顿美餐呢,当然,她不会杀人,她只是吃掉人们的嫉妒而已。 嫉妒面带着微笑,轻扭着腰走过街道,高跟鞋声音渐渐传远。 ······ “初。”八神成兰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头发,从后院里的小篮球场里走进了客厅。 她刚陪八神成兰打完篮球,现在浑身是汗。 “我明天要陪清水出去一趟,是社团活动。” “好。”初靠在沙发上看着杂志,淡淡地回答道。 她最近经常看杂志,以方便学习熟悉一些当代社会的知识。 至于八神成兰说的社团活动,她也是了解的,学校里一些积极地社团,在暑假里也会举行活动,这很正常,而篮球社就好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社团活动的话,初不会怎么管,虽然名义上她担任了篮球社的指导老师,但是实际上,她可从来没有去执导过什么。 只有打队内训练赛的时候,前川清水偶尔会来拉上她而已。 “注意安全。”初翻了一页杂志,提醒了一句正准备上楼洗澡的八神成兰。 “知道啦。”八神成兰哼了一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其实理论上初不用担心八神成兰的安全,相反如果有人招惹她的话,更应该担心对方才对。 不过初还是提醒了一句,因为她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沙发上,初摊着杂志,眼睛向着客厅的外面看了一眼。 这是这几天才有的感觉,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同类,哦不,准确的说也不算是同类,只是熟悉罢了,虽然有很多地方向相同,但是又有一些不同的气息。 那种气息很细微,像是被什么遮掩着,只有偶尔才会被初察觉到一点。 她感觉到了城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聚,那像是一种恶,但是初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恶,她容纳过太多的恶,但也因为太混杂,以至于她有些难以分辨恶的种类。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初摇了摇头,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杂志。 “今日市区气温大幅升高,以至多名行人昏迷,提醒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很抱歉哈,这两天白天都有事情,所以明天可能也会是晚上更新。) ------------ 第一百九十六章:业务能力失败的恶魔 之后的好几天,市区的气温似乎一直在升高,从二十几度的常温逐渐上升到了三十度,甚至三十五度。 而行人晕倒的事件也愈加频发,有关于这些,医院给出的说明都只是中暑引起的突发性昏迷。 但是事实上医院也有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这些所谓的“中暑”病人的病情和真正的中暑其实还是有些许的区别的,可他们使用了常规治疗方式之后病人们又确实都会如常醒来了,这使得他们没有过多的去追究什么细节。 “嗯~” 一间复式的房子里,一个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的女人慢步走到了阳台边,随着她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衬衫里露出了些许黑色的贴身衣物。 仔细看她的脸,会发现她就是几天前来这座城市的嫉妒,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房子的,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却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居民。 嫉妒将手掌掩在嘴边,睡意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接着眯着眼睛,用松散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城市。 “有些无聊了啊。”她自言自语道。 这几天她吃了很多份的嫉妒,但是这些嫉妒大多千篇一律,就像是再美味的东西也会吃腻一样,她开始感觉无趣了。 得找些其他的事情做。 说起来我来这个世界的最初目的是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是帮那个“神”传达消息。 嫉妒对传递消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对那个召唤了使者的女孩还是有些兴趣的。 “不然。”嫉妒想着,慵懒地趴在阳台上,舔了舔自己红色的嘴唇,单手撑着自己的天鹅般雪白的脖子,笑了一下。 “去找一下那个小女孩看看好了。” ······ 市中心体育馆内。 “哔!” 一声哨响结束了上半场的比赛,穿着红白色球衣的前川清水和八神成兰一起从场上走了下来。 西城高校篮球社的这次活动的举办了好多天,她们与附近的好几所学校打了比赛,美名其曰,暑期拉练。 这让八神成兰和前川清水都有一些疲倦,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还要一直剧烈运动是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可无奈的是这是市内篮球赛方协会举办的活动,她们也不好拒绝。 至于初,她来是来了,只不过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就去隔壁的超市买菜去了。 “呼,成兰,下半场你先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比赛,你保留一下体力。” 前川清水站在场边,一边用毛巾擦着脸颊上的汗,一边给八神成兰递了一瓶水说道。 她毕竟是篮球社的社长,对于这种高强度的拉练有一定的经验,体能方面也要比八神成兰有优势一点。 八神成兰的特点在于爆发力强,连续不断的上场只会影响她的发挥。 “嗯。”八神成兰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没有拒绝前川清水的提议,接过了水,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观众席上的休息区,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虽然是在市中心的体育馆,但是这种训练性质的比赛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观众,何况最近的气温这么高,很少有人会愿意出门。 因为这些原因,体育馆里显得有一些空旷,观众席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个闲逛路过的几个路人会进来看看,大多还是为了蹭体育馆里的空调的。 八神成兰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水,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是,观众席的后面,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正专注地注视着她。 下半场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因为自己不需要上场,八神成兰就坐在观众席上玩手机,看会儿漫画,或者听会儿歌什么的。 可是八神成兰才刚戴上耳机,就有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诧异地摘下耳机转头看去,八神成兰微微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因为她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坐在她身边的人,眼神里带着一些疑惑问道。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坐下来的是一个女人,戴着一副墨镜,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眼睛,不过从脸型上看,她应该是一个外国人,五官的轮廓都很立体精致,别具风情,带着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的被她吸引。 “啊,没什么。”女人像是善意地笑了一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八神成兰。 “我只是刚才看到你在打球,你打的很不错,所以想要和你聊聊。” 八神成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的眼睛,很深邃,就像是大海一样深不见底,似乎能将注视的人吞没其中,又没有太多的恶意。 听到对方夸奖自己,八神成兰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耸了耸肩膀,看向球场里说道。 “谢谢,其实我打得不怎么样。” 见八神成兰似乎是放下了一些戒心,女人抿着嘴巴笑了笑,人们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听动听的话语。 “我叫做维莉·斯坦,你可以叫我维莉,相信我,我觉得你的技术要好过场上的大多数人。” 自称维莉的女人用她那动听的声音说着。 “只不过,请原谅我直言不讳,你的身材似乎并不适合打篮球,这影响了你的发挥。” 不得不承认,八神成兰的身高确实不适合打篮球,一米六的身高就算是放在女子篮球队里也显得太矮了一些。 “嗯。”八神成兰不可置否地侧了侧自己的头。 女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了,她看向球场中的人,用一种特别的声音开口问道。 “你羡慕她们吗?” 她的声音里就像是带着一种诱惑,勾动着人心中最深处的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明明远没有你的天资,凭什么占据着你没有的优势呢?” 女人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勾动人们心中的嫉妒,总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即使是他们原本并不在意的事情,她也能让他们妒火中烧。 但是接着,女人愣住了。 因为八神成兰侧过头来看向她,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 第一百九十七章:所以说恶魔都不靠谱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指着球场接着问道。 “那么财富呢,你就不嫉妒吗,那里的有些人一生来就不必努力,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财富,这公平吗。” 她依旧很有信心,因为她是原罪,勾起人们心中的嫉妒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即使是一个并不嫉妒别人的人,只要生出一点艳羡的心理,在她魔力的引导下,就会变成滔天妒火。 何况这是一个连“神”都认为善妒的女孩。 听说她是一个孤儿,那么就一定会对别人的财富动心,嫉妒是这样想的,她从荒原的“神”那里得到过八神成兰的信息。 可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八神成兰却依旧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好嫉妒的,总会有出生的时候运气特别好的人。” 嫉妒的神情变得呆涩了起来,但是她还是不死心地继续沉着气问道。 “那容貌呢,家世呢,成就呢,还有那些受人追捧的人呢,对于这些,你都没有过任何想法?” “没有啊。” 八神成兰不在意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 八神成兰笑得很浅,带着一种已然满足于眼前的神情。 只是这个笑容对于嫉妒来说却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她是嫉妒,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的满足,这会让她感觉恶心。 “说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八神成兰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 虽然对方的夸奖让她的心情很不错,但是她依旧没有明白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只是为了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吗? “暂时,没什么想说的了。” 嫉妒眯了一下自己蓝色的眼睛,将墨镜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真是一个无趣的家伙。 这样想着,她愤愤地把自己的视线别到了一边。 心里则是对八神成兰完全失去了兴趣,她对一个没有嫉妒心家伙可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她还是有一些疑惑,让她来的那个“神”虽然并不是真的是神,但是理论上来说它也应该不会看错人才对。 这个女孩的嫉妒哪里去了? 难道,墨镜下,嫉妒的眼神一亮。 难道是已经被使者取走了? 想到这里,嫉妒的嘴角勾了起来。 好啊,完成了任务还不离开,怪不得“神”要让我来提醒你。 看来,这位使者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嘛。 问题在于嫉妒会去提醒使者吗,不,她当然不会,她可不会好好的遵照那位“神”的意志行动,她又不是它创造出来的,创造她的可是真正的神。 既然不准备遵守约定,那么怎么样才会让这件事变得有趣呢。 嫉妒想了片刻,脸上再一次展露了明媚的笑容。 她不想帮忙,那就捣乱好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你吗?”她笑眯眯出声对着八神成兰说道。 刚刚不是还说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八神成兰古怪地看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一眼。 “不知道。” “因为。”嫉妒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我想你会认识这个。” 说着,一团涌动的黑雾在嫉妒的手掌中凝结了出来。 几乎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八神成兰从自己的位子上跳了起来,用双手遮住了嫉妒的手掌,然后做贼心虚地看了看两边,见到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才愕然地打量着女人手中的黑雾。 “你果然认识。”嫉妒笑着,将手里的雾气散开。 其实,八神成兰并不能确定女人手中的黑雾是什么,但是她看得出来,这团黑雾和初出现的时候涌现出来的黑雾是一样的。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八神成兰见雾气散去,放开了嫉妒的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嘴硬地说道。 不过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她心里并不平静。 她确实被吓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却有着好像和初一样的能力。 她是谁,她来自什么地方,又要做什么,此时的八神成兰心中满是疑问,却又没有办法开口询问。 “我知道你最近召唤了一位非常特别的存在。”嫉妒扶了一下自己的墨镜,和声细语地像是在给八神成兰解释一样地说着。 “我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刚才我展示的能力就是证明。” 某种意义上说这次她也算是从使徒荒原过来的,所以也不算是骗八神成兰。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看更多。” “不,不用了······”八神成兰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让别人发现什么异常,复杂地制止了嫉妒继续证明的打算,好久,才出声说道。 “你,是来找她的吗?” 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初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没错。”嫉妒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似乎违反了什么规定,所以我的上面让我来带走她。” 初违反了什么规定? 八神成兰不知道,但是她有一个猜测,可能是没有及时带走她的罪恶吧。 ······ 这样说的话,初是要被带走了吗。 八神成兰有些木然地坐在位子上,眼神恍惚。 “不过。”嫉妒的话锋一转,看着八神成兰失神的样子,脸上带着狡黠地笑容。 “我看你好像不太舍得她,你是不是,想要把她留下来?” 四周没有其他的人,除了球场里比赛的声音,观众席上很安静。 八神成兰听着嫉妒的话怔了一下,接着,又轻轻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嗯。”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能被球场里篮球触地的声音盖过。 “有多想呢?”嫉妒继续撩拨着问道。 “很想!”八神成兰的声音重了一些,但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到,她还是刻意地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只是她泛红的眼眶却将她内心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她看着嫉妒,恨恨地说道。 “我很想,你满意了?” 她想要阻止这个女人带走初,但是她明白自己做不到。 她想要给这个女人一拳,但是这可能让初面临更严重的惩罚。 所以她知道,自己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哦,不要这样看着我嘛。” 这个反应太有趣了,嫉妒的内心大笑着,但表面上依旧淡然地摊了摊手掌,语言中涌动着魔力,充满诱惑地说道。 “如果,我说我愿意帮你把她留下来呢?” ------------ 第一百九十八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听到女人的话八神成兰呆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的意思是说初可以不用回去?”八神成兰不确定地问道。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嫉妒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八神成兰的头:“而且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助的,不是吗?” 确实,她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八神成兰明白这一点,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是和初来自一个地方的人的话,以她们的能力,根本没有必要骗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 但是对方帮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呢,她可不相信只是对方向要帮助自己而已。 “你有什么要求吗?”八神成兰冷静了下来,沉下心问道。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代价的。 但是女人的回答却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没有要求,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嫉妒的眼神里难得露出了些许认真,像是回忆着什么悠远的记忆一样,嘴角的笑容里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然。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可以摆脱这些所谓的宿命,偶尔有人能够摆脱一会儿不是也很有趣吗。” 制造一些那个“神”意料之外的事情,这大概就是嫉妒的目的了吧。 虽然这个目的好像有些幼稚,但是谁让她是恶魔呢,随心所欲才是她的行事准则。 就让那个使者逃避一会儿她的宿命好了,虽然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哼,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一段时间的解脱,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没有等八神成兰再问什么。 嫉妒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颇具风情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留给了八神成兰一个淡淡微笑,转身走开。 “我会再来找你的,今天就这样吧,这天气太热了,对我的皮肤可不好。” 说着,嫉妒慢步走远,同时身形渐渐淡去。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淡出了八神成兰的视线,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剩下八神成兰一个人神情复杂地坐在座位上。 ······ 第二天的傍晚,八神成兰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了房间里的窗户被打开了,窗台上正放着一张纸,淡黄色的纸张在吹过窗边的风里颤动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吹走。 察觉到了什么的八神成兰慢慢走到了窗边,将纸拿了起来。 纸上写着几句话,说明了接下来需要她做的第一件事。 而落款的名字就是昨天的那个女人,维莉·斯坦。 八神成兰看着纸上的要求,脸色一瞬间就红了起来,这不怪她,因为纸上写着的要求确实很古怪。 拿到一套使者的贴身衣物来给我。 “这,这算是什么啊!”八神成兰红着脸就要丢掉手里的纸,但是接着她就看到了纸上的下一句话。 如果你想让使者停留在这个世界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八神成兰的动作顿在原地,好久,才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要求。 如果不是昨天看到过对方表现出来的能力,八神成兰这时候恐怕只会认为她是一个变态。 即使如此,她还是红着脸,抱着纠结的心态收起了手里的纸。 这种东西,她肯定是不能直接开口问初要的,那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打算半夜的时候去偷。 可惜八神成兰不知道的是,就算她直接问初要,初应该也是会直接给她的。 晚饭的时候八神成兰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前川清水也发现了异样,但是她也只是认为她这几天太累了而已。 吃完饭后,八神成兰就匆匆地找了个理由回房间了,初和前川清水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也各自回了房。 直到深夜,客厅的时钟的指针指在了十二点的时候,一个人影偷偷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八神成兰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认了初和前川清水应该都睡了之后,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想到自己之后要干的事情,她的脸上又开始发烫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八神成兰直起了身子,踮着脚,靠在墙壁上慢慢地走向了初的房间。 她现在也只有相信那个女人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她一定要拿到那些东西。 夜里的走廊很安静,即使八神成兰踮着脚,也隐隐可以听得到她的脚步声。 这种声音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会很重,但是对于初来说就是非常明显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初睁开了眼睛,随后她就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她听得出来这个脚步声是八神成兰的。 这么晚了她要做什么? 初不知道。 但是初知道八神成兰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她,初不会违背召唤者的意愿,既然召唤者不想的话,那她就当做没有发现好了。 这样想着,初又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眼睛,就像是真的又重新睡着了一样。 没有过多久,八神成兰就已经走到了初的门前。 她小心的将房间的门推开,偷偷地向着里面看了一眼。 初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很沉”,八神成兰放松了一些,轻声地走进了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初的房间,房间的布置看起来整洁干净,没有太多多余的东西,都是一些普通的摆设,空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香味。 初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短裤,被子只盖住了小腹,一双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八神成兰注意到了被初放在身边的那只白色玩具狗,满意的笑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也不管初是不是真的需要,轻手轻脚地替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那么,现在要做正事了。 替初盖好被子后,八神成兰出了口气,看向了初的衣柜,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一套贴身衣物,应该只需要一套内衣就可以了吧。 说起来,初的衣柜里是什么样的呢,她平时会穿什么样款式······ 想着这些,八神成兰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向着衣柜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 第一百九十九章:寝ている使者の服を脱ぐ。 双手轻轻地握住了把手,在八神成兰紧张的注视下,衣柜的门被缓缓地打了开来。 可惜里面的样子却和八神成兰想象中的不一样,初的衣柜里很宽敞,也很干净,干净到里面有什么都一览无遗。 里面只放着一套衣服,初的教师职工服,而且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就连贴身的内衣都没有一件。 事实上初的衣服都是自己用恶凝聚的,衣柜又怎么会有什么衣服呢,就里面的那件教师职工服都是她之前入职的时候学校发的。 该死,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八神成兰做为召唤者自然知道初有这个能力,只是平时没有太多的注意,所以也没有留心而已。 暗骂了自己一句,八神成兰苦恼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又想到那个女人对她说的话,沉默着咬了咬牙。 不行,今天必须拿到那些的东西。 此时的八神成兰完全就是一副急病乱投医的心态,而且在她看来偷初的一套内衣,除了会让自己有些窘迫之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相反如果这样能够让初留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没有多想,八神成兰直接把衣柜里叠在教师职工服上的一双裤袜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贴身衣物,总之,先收起来。 至于剩下的,八神成兰深吸了一口,脸色通红地扭过了头来,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初。 就从这家伙身上脱下来好了。 此时的初身上正好有一套衣服不是吗,就这一身了。 八神成兰感觉自己绝对是发疯了,此时的她已经脱下了拖鞋爬到了床上,对着初身上穿着的衣服伸出了手。 如果这时候她醒来的话,就用契约让她晕过去。 八神成兰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些,轻轻地抓住了初上身的背心开始脱了起来。 感觉到了八神成兰的动作,初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当机的状态,随后她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少见的泛起了些许红晕。 不过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躺在床上继续装睡,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时的她正轻抿着自己的嘴唇,眼下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 八神成兰很紧张,紧张到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也没有通过契约去感知初的状态,如果她这个时候感知到了初在想什么的话,恐怕会直接羞愧到发疯的吧。 总之,她现在已经轻手轻脚地脱下了初身上的背心,夏天的夜晚,初的身上除了这间背心就什么都没有穿了。 红着脸躲开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去看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两团雪白,八神成兰看向了初身下的那条短裤。 如果这样都没有用的话,我绝对要杀了那个女人。 八神成兰的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双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拉住初身下的短裤,秉着呼吸将它从初的身上脱了下来。 再没有敢去看初一眼,也不管她明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会想什么,八神成兰将被子重新盖在了初的身上,然后拿着偷到的衣服逃也一样的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躺在床上装睡地初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召唤者真的要做那这种事情的话,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刚才的她也确实紧张了一下,差点把身下的床单抓破了。 放开了紧攥在手里的床单,初微红着脸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但是接着,她的心里就升起了疑惑,成兰拿她的衣服要做什么? 刚才她只是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想想却有很多的想不通的地方。 不说躺在房间里想不明白原因的初,八神成兰在回到自己房间后就立刻做贼心虚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靠在门边重重地喘着气。 她刚才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衣服,八神成兰只觉得自己羞愧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让初发现这件事情是她做的话,她就不活了,所幸初一直睡得很死。 哼,还说什么不用睡觉,睡起来就和死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吐槽初睡得太死,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八神成兰轻声地哼了哼。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为了躲开初,第二天一早八神成兰就出了门,出去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自然就是她昨晚的收获。 这段时间的天气越来越热了,有着向四十度以上走的趋势。 一件街边的小餐厅里,八神成兰提着手里的袋子走进了大门。 餐厅里开着的空调让炎热的气温一扫而去,八神成兰四处看了看,最终在空调的旁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走了过去。 “你来了。” 在八神成兰走到身边的时候,坐在桌前的嫉妒笑了一下,拿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她回过头来看向八神成兰,脸上带着满意地微笑,指了指身边的空调。 “我觉得这一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 嫉妒来源于深海,她不喜欢高温,虽然这点温度对于她来说只是有一点闷热而已,她也依旧不喜欢。 “东西我拿来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八神成兰没有坐下,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身前的女人,眼里带着一些威胁意味。 “当然。”嫉妒笑着接过了袋子,打开来翻看了一下。 嗯,基本都是她要的东西,她要的是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初身上的一些恶而已。 通过初的恶,她就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迷惑那个身处荒原的“神”,让它以为初的任务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停留。 只不过初的恶源于她自身,要让八神成兰拿来初身体的一部分自然是不现实的,所以嫉妒退而求其次,只是让八神成兰拿一些初的衣服过来就可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初的衣服也都是用恶凝聚的。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贴身内衣,其实只是她的一点恶趣味而已,想来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想着这些,嫉妒笑眯眯地看着八神成兰。 八神成兰被她看得背后发毛,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说道。 “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些足够了。”嫉妒笑着收起了袋子,但随后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一双裤袜交还给了八神成兰。 这是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她用不到。 “这个我不需要。”她站起了身,凑到了八神成兰的耳边,勾着嘴角轻声说道:“你自己留着收藏吧,原味哦。” “噗!” 八神成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血红,头顶上也好像是升起了一团蒸汽。 “我!” 她红着脸想要反驳什么。 但是还没等她说话,嫉妒就已经轻笑着走远了。 ------------ 第两百章:性格恶劣的恶魔 回到自己家中的嫉妒并没有急着去做答应了八神成兰的事,而是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交叠着自己的双腿,打开了手里的袋子。 关于那个使者星期天,她一直都有听说过她的传闻。 她知道她的故事,知道她是那个荒原的“神”创造出来的,用了就连他们恶魔都不耻的手段,筛选出的一个所谓的恶徒。 她也知道她宿命,就像是她知道自己的宿命那样。 但是她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是否容易相处,说实话这很重要,因为说不定不久以后她们还会在一起共事了呢。 嫉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短裤,打量了一会儿,将短裤放在了自己的鼻尖嗅起了上面的味道。 嗯,是一种很混杂但又很纯粹的味道。 哦,别误会,嫉妒并不是在做什么变态的事情,她只是在感知初的恶的气息而已。 至于闻别人内衣,特别是贴身的短裤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变态,她们是恶魔,没有这种概念,毕竟她们的本体都不是人类。 “哼······” 对着短裤闻了半天之后,嫉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她闻到了很多种恶的味道,但无疑都是极其纯粹的恶,甚至要比她自己身上的大恶都还要纯粹一些。 她有些难以置信,也就是说初到现在为止已经经历过很多种类的恶的惩罚了吧,这其中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灭世的恶。 怎么说呢,这家伙能够坚持到现在,还真是一个奇迹。 嫉妒暗自想到,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悲凉,她自己将这种感情理解为兔死狐悲,认为这只是因为初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而已。 虽然那时候的她并不能算是什么使者。 不过她认识第一位使者,第一位使者是什么样的呢,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他死了,极其凄惨的死在了神的脚边。 那之后神再也没有回应过人们的祈求,不过神真的放弃了吗,祂没有。 祂找到了七个存在,其中有生来的天使,也有怪物。 自然,嫉妒也是其中之一,不过那个时候它还叫做利维坦,是来自深海的海怪。 神委托了它们一件事情,一件,需要它们付出未来永恒的生命的来完成事情,那时的神是如此虚弱,又如此诚恳,以至于它们无法拒绝。 “请你们,各自去承担一个罪名。”利维坦记得,那时神大概是这么说的。 之后具体又说了什么呢,利维坦模糊的记忆里已经分辨不出什么了,她记得的是它们同意了。 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承受了一场几乎无止境的折磨,被下放到了地狱,成为了恶魔。 它们的经历被编造成了背叛的故事,警醒世人,同时它们也以恶魔的身份继续去除那些会被引诱的恶徒。 神以为这会有用,但是祂还是太小看祂最爱的孩子们了。 房间里,嫉妒随手将短裤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背靠着沙发,发着呆。 (虽然她自己没有这种概念,但是,这种行为真的很变态,小朋友千万不能模仿。) 总之,现在先做事吧。 这样想着,嫉妒站起了身来,拿着初的“衣物”走进一个房间。 ······ 血色的荒原里,声音漂浮在云层之上,正观测着天际的它忽然愣了一下,因为它感觉到了自己的眼前似乎模糊了一下。 紧接着,它对使者感应就不再是那么清晰了,它的眼前出现了另外的一副情景,似乎是使者遭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是假的,几乎是一个瞬间,声音就判断出了眼前这幅情景的真假。 它明白有人在试图欺骗它的感知,甚至,它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原罪也有了私心吗? 声音想到,不过随后它就释然了,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不然神也不会创造出它来。 因为它不会有私心,它绝对公正,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嫉妒似乎想让使者暂时留在那个世界,声音沉默着,对着天际虚假的景象看了好久,最后的将目光定格在了使者的身上。 跃过虚假的景象,它感知到了使者现在的情绪。 声音愣了愣。 她,在享受着那边的生活吗? 声音的想法没有人能够猜测,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它像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天边。 就让她暂时停留在那里好了。 如果她愿意的话。 神没有限制过使者在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所以这应该不能算是它的私心,也不能算是违反了规定。 ······ 另一边,嫉妒的房间里,嫉妒满头大汗的跪倒在了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她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手臂也在微微发抖,但是它脸上却带着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 她刚刚欺骗了一个“神”,这件事足够她回去对着那些家伙吹嘘很久了。 想象到它们嫉妒自己的模样,嫉妒就满心愉悦,对于自己亏空进去的魔力都不再是那么在意了。 反正这个世界够她吃很久。 “哈,哈,哈······”嫉妒流着汗,无力地躺在了地板上,粗重的呼吸着,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形象。 “星期天,你,真应该,好好,谢谢我。”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想要初停留在这个世界,还必须稳固住八神成兰身上的恶。 八神成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嫉妒了,要是她身上的恶突然被初带走,那欺骗“神”也就没有意义了,初会被第一时间送回使徒荒原。 但是正好,对于嫉妒来说,稳固住嫉妒的恶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她一个念头,就算八神成兰本身并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她也能够让嫉妒的恶一直呆在八神成兰的身上,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原罪啊。 问题在于她要怎么玩弄那个女孩,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转眼之间,躺在地上的嫉妒就已经想出了无数的有意思的玩法,让她忍不住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天啊,人间真的是,太美妙了。 ------------ 第两百零一章:七原罪的威名 这几天八神成兰总是躲着初走,上学的时候也都是拉着前川清水提前出门,急匆匆的样子就像是生怕和初碰到一样。 这不禁让初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她生气了,可偏偏初还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就连前川清水也帮忙劝过八神成兰,可是八神成兰只是红着脸,怎么也说不清楚自己躲着初的原因。 不过看她不像是在和初生气的模样,前川清水也就松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只要两人不是在吵架,她也乐得看热闹。 又是一天的夏雨。 下雨的时候气温降得很快,路旁的小池塘被雨点打得泛起阵阵涟漪,流水潺潺的声音,行人踩水的声音,汽车开过水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时响时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平和。 一间木质的小祠堂前,八神成兰坐在屋檐下,浑身湿透的苦恼地看着外面的雨。 这场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的雨让她暂时回不了家了,抬起袖口想擦一擦自己沾着水珠的脸颊,才发现袖口也已经湿透了。 八神成兰无奈地放下了手,坐在祠堂的门前发着呆。 这条放学的路在雨里有着别样的景致,人们多少有些行色匆匆,路边的树叶更加翠绿了,一滴一滴地滴着雨珠。 不知道为什么,八神成兰不自觉地想到。 如果和初一起回家的话,她一定会带伞的吧? 那家伙总是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说起来最近自己经常躲着她,听清水说,她似乎以为自己在生她的气。 应该没事吧,八神成兰抿了抿嘴唇,随后又撅了一下嘴巴。 哼,我管她干什么。 不过,那个女人真的能做到吗,把初留在这个世界。 雨中祠堂的屋檐下,八神成兰躲着雨,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知道这样做的自己很自私,但是,她真的想要把初留下来,仅仅是这个愿望,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 谁让她嫉妒呢,嫉妒的人总是很自私的不是吗? “嗒,嗒,嗒······” 这时,祠堂外面的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是高跟鞋踩过青石板的声音。 八神成兰顺着声音看去,走来的人却让她的神情慌张了一下。 是初正穿着一身教师的打扮提着包走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淋湿了,不过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只有看到八神成兰的时候,才微微地笑了一下,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初走到了八神成兰的身边,缓缓地做了下来轻声问道。 “躲雨啊。” 八神成兰把视线移到了一边,现在她一看到初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不自觉的就会紧张起来,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忘记了。”初看着八神成兰,声音温和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的使者啊。” 作为使者,她可以随时感知到召唤者的位置。 八神成兰愣了一下,随后又像是高傲的天鹅一样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轻哼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 “呵呵。”初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件事情一直让前川清水很羡慕,初只有面对八神成兰的时候才会笑。 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块毛巾(其实只是在包里用恶凝聚出来的而已),初拿着毛巾伸手轻轻地擦起了八神成兰湿了的头发。 一边擦,一边认真地说道。 “这几天气温很不稳定,自己要注意身体。” 八神成兰没有反抗,任由着初擦拭着她的头发,脸上带着一些红晕。 直到把八神成兰湿漉漉的头发基本擦干,初才收起了毛巾,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用恶抽干了水分,披在了八神成兰的肩膀上。 “等雨小一些以后,我们一起回家吧。” 八神成兰拉着肩膀上的外套,低着头,初这种淡淡的关心总是让她很受用,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 “嗯。” 雨就这样下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清脆的在两人的耳边响着,看着雨,八神成兰忽然想到,似乎就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一切都很安静,雨声似乎成了这时候唯一的旋律。 “成兰。”初看着祠堂外面的小路,突然出声说道。 “怎么了?”八神成兰看向初。 “对不起。”初淡淡地出声道了个歉。 八神成兰怔了怔,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道歉。” “这几天,你不是在生气吗?”初抓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小声回答道,虽然她也不知道八神成兰是为什么生气就对了。 “噗呲。”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八神成兰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呆的家伙。 “我没有生你的气哦。” 脸色微红地说道,八神成兰犹豫了一下,微微地侧过了身,靠在了初的肩头。 “那为什么?”初有些不明白,既然没有生气,那为什么总是躲着自己。 “不要问!”八神成兰笑着有些蛮横地说道:“没有为什么!” 好吧······ 初无奈地侧了侧脖子,毕竟她是老大嘛······ 雨声变得轻细了,看来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了,天空也渐渐的阴暗了下来,应该是快要到晚上了。 八神成兰靠在初身边,看了自己身边的人一眼。 初正认真地坐着,坐得很直,似乎是想要让八神成兰倚靠得更加舒服一些。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八神成兰抿着嘴巴笑着。 还真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倚靠的家伙呢。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不想让她走的吧。 ······ 另一边,一个略显杂乱的房间里。 嫉妒正坐在桌边拿着笔写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苦恼地抓两下自己的头发。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写着的这些都是之后玩弄八神成兰或者说是使者的计划。 什么让使者跳魔界的祈祷之舞拍成视频啊,什么让使者学动物的叫声一整天啊,什么让使者喝下特制的魔界汤药之类的。 甚至还有偷吻使者三十秒,偷拍使者的私密照片发给她这种奇怪的要求。 桌前,嫉妒纠结地咬着笔杆。 “啊,到底选什么好呢,不然全部来一遍?” (我说,你们恶魔玩弄人心的手段一直都是这么没有追求的吗,你们原罪的威名能够持续到现在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 第两百零二章:请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功德圆满 两天后,一栋住宅前,八神成兰独自一人背着包站在门口。 对方是让她自己一个人来,她按照规矩,谁也没带。 这几天八神成兰总是独自出门,不说初,就连前川清水都发现了问题,主要是八神成兰实在是不会骗人,连出门的借口用的都是同一个,别人想被她骗都困难。 其实初在更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但是出于对召唤者的尊重和信任,再加上八神成兰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她就一直没有太深的去追究,直到有一天她在八神成兰的身上察觉到了恶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应该郑重地看待这件事了。 所以她也开始了准备,准备去见一见这个八神成兰一直去找的人,不过暂时,她还需要在观望一下。 “叮。” 房门上的门铃被按响,八神成兰站在门口等着房间里的人来开门。 但是房门里并没有传来任何人靠近的声音,只是突然的,八神成兰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哎呀,小朋友来了,进来吧。” 话音落下,八神成兰面前的房门就自动打了开来。 八神成兰愣一愣,但是想起了房间里的那个人的身份,也没有多想什么,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冷,这是八神成兰的第一个念头,能让人在像夏天感觉到寒冷的房间可不多见,也不知道房间里空调是开了多少度。 不过那个叫做维莉斯坦的女人似乎是很喜欢寒冷的环境的。 客厅里,嫉妒靠坐在沙发上,笑着看着八神成兰走了进来,扯了扯披在自己身上的松垮的衣服,一副还是嫌太热了的模样。 在看到八神成兰的时候,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来得真早啊,我不是说中午来就可以了吗?” “还要我做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吧。”八神成兰显然没有和她废话的打算,直接明了的问道。 “之前,我通过你给我的使者的贴身物品隔绝了上面对她的感知。” 嫉妒也发现了自己应该适当的讲解一下自己的意图和目的,否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恐怕就要不那么听话了。 “现在使者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作为召唤者,你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 “是什么?”八神成兰问道。 嫉妒伸出了一根手指。 “首先,你的身体太差了,虽然对比与普通人来说还不错,但是要作为恶的容器的话,你支撑不了太久,所以第一步,我会帮你锻炼身体。” 嫉妒的话让八神成兰一呆,关于嫉妒要自己做的事,她想过很多可能,但是完全没有想到,第一件事居然是帮助自己锻炼身体。 “那。”八神成兰拉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我要怎么做?” “哼。”嫉妒看着她神秘的笑了一下,转身走到了客厅的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碗神秘的东西,然后走了回来。 “这是我自己熬制的秘药,虽然味道有些特别,但是可以帮助你一定程度的激发潜能,对于之后的锻炼很有帮助。” 说着,她把碗递到了八神成兰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来,喝下去吧。” 这时八神成兰才看清了这碗秘药的模样,那时一碗黄绿色的浓稠液体,里面还漂浮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糊状物质,从整体上看就像是一碗还没有干的鼻涕,只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反胃。 “你让我。”八神成兰脸色难看地指了指嫉妒手里的碗:“把这个喝下去。” “对啊,一口喝完哦,这样的药效最好。”嫉妒笑着说道。 事实上这确实不是什么强化药剂,是魔界的灯笼鱼炖的汤而已,味道虽然不好喝,但是对于人体也没有什么伤害,甚至还能帮助排毒养颜。至于缺点,只是单纯的难喝而已,很难喝的那种难喝。 既然要把使者留下来,作为使者的前辈,怎么样也要考验你一下不是吗? 嫉妒是这样想的,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恶劣的性格反省的打算。 看着眼前一看就知道怪异的汤药,八神成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一如所料,这种看起来像是鼻涕一样的汤药,喝起来也是一种鼻涕的味道,而且因为粘稠的感觉,让人很难咽下去。 特别是当八神成兰咽下第一口汤药的时候,一股浓烈的咸腥的味道就从口腔里完全的扩散了开来,这种味道让她差一点就直接吐了出来,却生生地被她忍住了。 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手里的汤药,八神成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她终于将最后的一口汤药喝到嘴里,她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碗,捂着自己的嘴巴喘着粗气。 “哎呀呀,不要这样随便地乱丢垃圾啊。” 看着八神成兰一口喝完了汤药,嫉妒的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在魔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愿意吃她做的料理,现在终于有人懂得欣赏了,而且看她这幅狼吞虎咽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喝呢,那以后每天给她做一碗好了。 将地上的碗捡了起来随手一丢,已经空了的碗就在自动飞进了厨房里,清洗干净回到了碗架上。 “好了,接下来······” 嫉妒迈着悠哉轻快地步子走到了自己的衣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身衣服。 这件衣服也是她昨晚熬夜做的,为了做出这幅完美的样子,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是我特制的训练服,可以在训练的时候舒缓你的身体,增加你的训练效果,来,拿着吧,不用谢我。” 嫉妒一边笑着,一边将摊开来的衣服举在了手里。 那是一身墨绿色紧身衣,大小对于八神成兰来说应该正合适,而且很轻薄,穿起来应该不会感觉到闷热。但是很显然,无论是绿色还是紧身衣,这两点都不是让人能够轻易接受的存在。 同时衣服的手腕和脚腕处还各有一圈土黄色的护具,总体看起来这就像是一件扮演青蛙的连体服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可以参照火影忍者里面小李的连体衣) “快穿上吧,我们要开始训练了。” “郑重”地将衣服交到了脸色由白转绿的八神成兰的手里,嫉妒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所以她才会说这个女孩有趣的,想象着女孩穿着这件衣服沿街奔跑锻炼身体的样子,嫉妒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分。 用人类的话要怎么说来着,啊对了,还真是让人羡慕的青春啊。 想着,嫉妒给自己的眼睛施展了一个记忆魔法,这种珍贵的影像资料,她自然是要保存下来的。 以后,这应该又会是一个自己身为恶魔玩弄人心的伟大功绩吧。 嫉妒看着八神成兰,眯着眼睛笑着,脸上带着功德圆满的神情。 ------------ 第二百零三章:嫉妒难得认真 暑期的休息日,房屋间的道路上很空旷,没有什么人喜欢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出门,能待在家里的自然都待在家里。 而这时,空旷的路面上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很好,没错,就是这样,再快一点。” 这声音挺起来很亢奋,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气里,它的主人是怎么这么有精神的。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人,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红白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个口哨,看起来像是一个体育老师,或者更像是一个体能教练。 此时的女人正兴致勃勃的骑着车,催促着车前的另一个人加快速度。 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运动服,蛙跳前进的女孩。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幅画面的视觉冲击力,红色和绿色的搭配更是将这种诡异的冲击力加强到了极致。 或许,这是一种行为艺术? 偶尔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路人如此想到。 但无论路人们怎么想,现在的八神成兰都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管了。 天气非常热,即使身上的衣服还算透气,她也能够感觉得到那种炽热的温度烘烤着皮肤的灼烧感。 汗水不止地从身上渗出,沾湿了本来就十分贴身的衣服,使得布料黏着在身上,很不好受。 双腿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每一次跳起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疼痛感。 她已经围着这条街道跳了十圈了,即使是她本身的体质异于常人,但是终归还是普通人的范畴,这样强度的训练完全有些超出了她的极限。 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八神成兰咬着牙想到,但是现在她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渐渐变得僵涩,八神成兰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这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小腹下传来,一个呼吸之间就传递到了她的身体各处。就像是一股清泉流过了干涸的土地,她的身体瞬间吸收了这股凉意。 然后,一种舒适得几乎让八神成兰想要叫出来的感觉喷涌而出,身上的酷热顿时被散去了不少,肌肉的酸痛也得到了一定的好转。 感觉到了吗? 一个声音从八神成兰的心底响起,八神成兰惊讶地回头看去,看到骑在自行车上的那个疯女人正笑着看着她,这才确定了是她在和她讲话。 这是怎么回事? 八神成兰同样在自己的心里问道。 这就是我刚才给你喝的汤药的功效,怎么样,还不错吧? 嫉妒笑着解释道。 事实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汤药的效果,魔界的灯笼鱼要是有这种效果估计早就被抓捕灭绝了,刚才八神成兰感觉到的凉意,只是她给她注入了一丝魔力而已。 一定程度上,这确实有缓解疲惫的能力,但是实际意义上改变不大,肌肉会一样疲惫,只是感官被削弱了而已。 嫉妒可不舍得给这个女孩用太多的魔力缓解疲惫,她还打算用这些魔力多在人间玩几天呢。 但是她也不准备让八神成兰晕过去,那她就没得玩了。 八神成兰不知道这些,感觉到身体确实恢复了一些,对于嫉妒话也多了一些信任,继续训练了起来。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她想她还是坚持的下去的。 下午的时候,嫉妒带着八神成兰来到了一所学校的操场。 因为学校放假了的原因,操场虽然对外开放,但是也基本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来锻炼,所以整个操场除了她们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只野猫趴在篮球架上打着哈欠。 嫉妒侧过头,笑着看向几乎已经要到极限了的八神成兰,随意地指着操场上的跑道说道。 “现在开始慢跑,我没叫你停下来之前,绝对不要停下来。” “呼。”八神成兰看着偌大的操场,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牙,迈步跑了过去。 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到她腿部的肌肉都在发抖,脸上带着虚脱前的苍白,汗水在午后愈加灼热的阳光下,无休止地向外流淌着。 嫉妒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到了一处树荫的下面,这就是她要到操场这里来的原因,夏天的阳光是她最不喜欢的东西之一。 看着跑远了的八神成兰,她笑眯眯地盘算着女孩倒下的时间。 八神成兰的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好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蛙跳了半个上午,加上一系列的体能训练之后,她身体早就应该到极限了。 现在的她只是在强撑着罢了,最多再跑三圈,她就会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想着八神成兰倒在地上,无能为力的样子,嫉妒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一些。 作为一个恶魔,还有什么比看着人类的痛苦挣扎的模样更能让她满足的呢? 兴致满满地坐在了花坛的旁边,嫉妒等待着欣赏八神成兰倒下的一幕,在那之前,她不会喊停。 至于八神成兰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她可不会管这些,她只管自己玩得开心就够了。 操场上,每跑出一步,八神成兰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呻吟,小腹下那种清凉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失去了缓解疲劳的方式,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 骨骼好像在吱呀作响,肌肉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疼痛,胸口喘不上气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就像是要跳出胸膛。 汗水打湿了视线,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拭,除了脚下的跑道,八神成兰感觉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是她还是一圈一圈的跑着,在嫉妒渐渐愣住,然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跑着。 她没有倒在地上,始终没有,嫉妒没有喊停,她就没有停下来。 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穿着滑稽的衣服的女孩,像是毫无理由地跑着,一直跑着。 直到天空中的阳光没入地平线,皮肤上的灼烧感缓缓褪去,她仍旧在跑着,即使跑得相当慢,甚至比不上平常人走路的速度。 但是她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哪怕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嫉妒脸上铁青地坐在操场的旁边,任谁都能够看出她眼里积郁着的不满和怒意。 为什么她没有倒下,她能够看得出来,女孩的身体应该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才对。 她很不高兴,因为她没有得到满足。 又过了一会儿,在八神成兰第二十四次从嫉妒的面前跑过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嫉妒终于开口说了一声。 “停。” 八神成兰愣了一下,随后脚步借着惯性继续向前跑了几步,才堪堪停住,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再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终于倒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哈,哈,哈······” 声音微弱地呼吸着,八神成兰感觉自己好像是连呼吸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是嫉妒走了过来。 她站在八神成兰的身边,沉声问道。 “你为什么不停下来?” 八神成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喘息了一会儿,好久,才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 “你没叫我停下来。” “在第三圈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跑不动了。” “你没叫我停下来······” 听着女孩重复着这句话,嫉妒生硬的神情顿了一下。 这是,跑傻了吗? ······ 算了,我也没必要和一个凡人计较什么。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嫉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脸色看起来稍微好转了一些,才重新问道。 “你跑不动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跑。” 看着八神成兰又打算重复那句话,嫉妒直接出声打断了她。 “不要说什么我没让你停下来,告诉我真正理由。” 八神成兰沉默了一下,趴在地上,半响,眼睛微微地垂下看着地面,轻声说道。 “只要你说的事情我都做到的话,你就会让初留下来的对吧,这是你答应我的。” 其实八神成兰也明白,嫉妒有的时候根本就是在戏弄她,但是她还是会按照嫉妒说道继续做下去。 因为对于初来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阻止不了初的离开,她明白这一点。即使她耍小聪明,不承认自己的愿望已经被实现了,总有一天,初也是要走的。 所以可能是和初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嫉妒,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因此哪怕有的时候嫉妒提出的要求根本就是在捉弄她,她也会去做。 因为她始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如果有可能,她想的是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初能留下来的话,那就好了什么的。 哈,其实八神成兰也知道,单方面的凭自己的意愿想要留下初这件事实在是很自私。 但是她,只是不明白而已。 作为一个世界根本不需要的人,她明明已经打算去死了,为什么要让初出现呢,既然出现了,为什么又要让她离开呢。 “你说的,我都会做到的。所以,你答应我的事,请一定要做到。” 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呢喃,八神成兰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着,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站在女孩的身边,嫉妒静默了一会儿。 她的脸上,多余的神情逐渐褪去,最终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 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呼吸,她微微地出了一口气,俯下了身子,将手放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一股浓烈的黑色魔力从她的手中溢散开来,涌入了八神成兰的身体,转眼的时间,八神成兰的呼吸就从微弱变得舒缓,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做完了这些,嫉妒放开了八神成兰,然后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修复了八神成兰身体的损伤,这用了她不少的魔力,不过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呼。”抱着八神成兰,嫉妒冰冷的表情化了开来,翻了一个白眼,向着外面走去。 “今天真是,玩得一点也不开心。” ------------ 第二百零四章:听说现在流行家庭伦理剧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嫉妒带着八神成兰向外在走去。 要怎么把她送回家呢,嫉妒看着怀里的女孩想到。 这让她有些苦恼,因为使者就在八神成兰的家中,如果自己就这样过去的话,难免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要是大打出手就不好了啊。 突然,嫉妒的脚步停了下来,夏日的夜晚,有些空荡荡的小路上,她就这样无声地站了一会儿。 半响,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永远也发现不了我呢。”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淡淡的黑雾在嫉妒的背后凝聚了起来。 初踏着雾气从阴影之中走出,手里提着一把狭长的刀。 “只是你没有发现我而已。” 嫉妒勾了一下嘴角转过身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这是她和使者的第一次相见。 对于使者发现了她这一点,她没有惊讶,倒不如说,之前使者一直没有发现她,反而更让她惊讶一些。 毕竟是恶的使者啊,察觉到自己这样的一个原罪应该很容易的吧。 嫉妒想着,和平常一样,眯着眼睛,笑着上下打量了一遍使者。 嗯,很漂亮的美人,一如神造物的惯例。 “所以,你是不打算和我动手了?” 抱着八神成兰,嫉妒侧了侧自己的脖子。 既然使者到现在还没有进攻,甚至主动现身,那就说明,应该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如果刚才你没有治疗她的话,你已经被我砍了。”初拿着手里的刀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想要做什么而已。” “那现在你知道了?”嫉妒抬了抬怀里的八神成兰,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怎么想,要不要考虑留下来?” 初的视线落在了八神成兰的身上,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出声说道。 “我必须带走罪恶。” 嫉妒随即笑了笑:“但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不是吗,可能只有一百年,对于她来说的一生,对于你来说也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说着,嫉妒顿了一下,抬了抬眉头:“至于“神”那边,我会帮你隐瞒的。” 她以为这样可以说动初,如果初像女孩看待她那样看待着女孩的话。 但是初只是摇了摇头。 “它给我的任务,不是留下来。” 小路上重新变得安静,初和嫉妒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互相看着对方。 直到角落里传来了一只老鼠跑过的声音。 “所以。”嫉妒看向怀里的女孩,又看向初,眯着眼睛里,眼神逐渐变得厌恶了起来:“她在你看来只是一个任务?” 这就是她不喜欢神造的那个“神”,和它的造物的原因。 感觉到了嫉妒身上的敌意,初也缓缓抬起了手里的刀。 “呵,想要动手了吗。先说好,我可不是玛门那个养尊处优的家伙可以比的。”嫉妒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凶狠的笑,大概只有这一刻她才比较像是一个恶魔吧。 她向前迈了一步,却突然察觉到了怀里的女孩的存在,脸上的神情顿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 “算了,和你这种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她将女孩抛向了初。 初愣了一下,连忙收起了刀,将八神成兰接了下来。 似乎是看到了初的一丝紧张,利维坦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睁开了总是眯着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初说道。 “作为前辈,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在该选择的时候,认真选,别选错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初怀里的八神成兰。 “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我懒得管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思了,至于答应八神成兰的事情,她可是恶魔,不必遵守什么承诺。 她已经劝过初了,她也知道初不会听了。 嫉妒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远远地和初说道。 “对了,你知道嫉妒的责罚是什么吗,它会缝起你的眼睛,将你投入到冰冷彻骨的无法呼吸的冷水里,让你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让你再也无法嫉妒他人。直到你溺亡无数次,直到你祈祷求饶,直到你忏悔自己的过错······” 嫉妒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初的耳边,可能是初听不到了,也可能是她不想再说了。 利维坦是一个怪物。在最早的记载中它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海怪,被称为“神创造的最大的怪物”,它的身上覆盖着厚皮和密集的鳞片,刀枪不入,口鼻能喷出火焰、蒸汽与闪电。 记载里,神在创造天地的第五天创造了山和海,第六天用粘土创造了两个兽,男的名叫贝西貘斯,他住在伊甸园东面的一个旷野里,旷野的名字叫登达烟,是人不能看见的;女的兽就叫利维坦,她住在海的深处,水的里面。 当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候,利维坦、贝西貘斯和栖枝将一起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她曾是神的杰作,直至后来被记载成了嫉妒的恶魔。 神创造的生命总是如此,在诞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 不过嫉妒反抗过吗,她还真没有。因为神创造了她,做神要她做的事,去成为嫉妒,也就算是报恩了。 恶魔的报恩,这个说法听起来还真是讽刺不是吗,不过就是如此。 嫉妒是无奈的,神创造的生命大多都是无奈的,包括荒原里的那个“神”也是如此。 它们都是神的孩子,它们都只是为了完成神的目的,各自行使着自己的职能和职责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说人类是神最宠溺的孩子,因为只有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 还真是叫人嫉妒啊。 嫉妒这样想着,天知道她在嫉妒什么。 小路上,初看向怀里的八神成兰。 她其实完全可以留下来,荒原里的“神”到现在也没有催促过她,嫉妒也没有要把她带回去的打算。 只不过,她也有着自己的职责,她已经不是一个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人了。 ······ 使者是神最小的孩子,她诞生在一切之后,天使、恶魔与人类都是她的长辈。她本当被万物宠爱,却被父要求背负万物的恶果。 ——《伪经》 没错,这是一个家族故事。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 第两百零五章:初不喜欢麻烦 初带着八神成兰回家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大概是前川清水正在里面洗澡吧。 初抱着八神成兰径直走回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仔细的用恶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确定了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后,初才放松了下来。 嫉妒修复的很好,这次过后八神成兰不仅不会留下什么暗伤,甚至她的身体素质还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虽然如此,初还是认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嫉妒,是她的失职。 而且初有些在意的是,嫉妒说的忠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做要选择的时候认真选。 给八神成兰盖好被子,初将手放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了,已经没事了,睡吧。” 初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只是过了半响,背对着她的八神成兰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八神成兰之前确实晕过去了,但是在嫉妒遇到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自然,初和嫉妒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听的很清楚。 “初。”八神成兰侧躺在床上,身体依旧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不过,她的眼神很黯淡,低垂着,没有太多的神采。 “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只是一个任务?” 初从前说过她很重要,是不是,也只是因为任务呢。 理论上来说,这确实也算是一部分的事实。 所以初不能回答不是,她不能欺骗召唤者。 但是,她明白八神成兰想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这是难得的一次,她猜到了召唤者的想法。 “任务对我来说很重要。”好久,初才缓缓地说道。 “这样啊······”躺在床上的八神成兰轻声地回答道,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冷,就像是从前一样。 可这时,初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但是如果,成兰想的话,我可以在任务之外留下来一段时间,虽然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出一个这样的回答,她本来应该严格的遵守任务才对,这是她的职责,也她存在的意义所在。 但是她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受伤,在任务结束之前,保护召唤者,也是她的职责不是吗。 八神成兰依旧背对着初,这让初有一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孩。 她怕她自己还是没有给出一个好的回答,即使她根本没有什么余地。 “呜······” 直到初听到了一个压抑着的抽泣的声音。 背对着初的八神成兰抱着枕头,她将自己的脸庞都埋在了枕头里,微红的眼睛中泪水涌出。 她死死地忍着自己的声音,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她哭着,原本已经冷下来了的心脏却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温度重新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初给她的回答,就是她一直嫉妒着别人的东西,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有人可以愿意为了她留下,而不是离开。 从儿时起就已经被太多的人放弃的她,已经都快忘了被人重视和珍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原来,是这样一种舒服的感觉啊。 全身都满是温暖,几乎要满溢出来,以至于泪水流淌不止。 夜晚,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女孩哭泣的声音,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失落无措地沉默着。 渐渐的,女孩不再哭了,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感觉到了初紧张的心思。 她转而笑了起来,紧接着又轻哼了哼。 “既然是这样,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八神成兰转过了身面向初,房间昏暗的微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 初看了女孩一会儿,点了点头。 “嗯。” “你要一直记得我,绝对。” 八神成兰从被子下面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初说道,她的要求一如既往的蛮横无理。 不过初不会拒绝,就像是她从前也不会拒绝一样。 “嗯。” 她依旧点了点头,许下了这个没有期限,也没有人监督的承诺。 八神成兰静静地看着初,她知道初没有骗她,初也从不骗她。 那就够了。 “你靠近一些。”女孩突然对着初说道。 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慢慢地靠近了一些。 床上,八神成兰轻轻地将头靠进了初的怀里,蹭了蹭,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等我睡着你才能走哦。” “好。”初浅笑了一下,半搂着女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半响之后,嘴里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这歌叫什么初也不知道,不过她也就只会这一首歌而已,从前,在一个机器人那里听了无数遍。 每次听着这首歌,她就能睡得很沉。 一直到八神成兰睡去,初才轻声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关上门的时候,初发现前川清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游戏。 看到初出来了,她回头咧嘴笑了一下。 “带成兰回来了吗?” “嗯。”初小声地应道,或许是不想吵醒刚睡着的八神成兰,走下了楼,也坐在了沙发上。 “这几天看成兰好像有什么心事呢。”前川清水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手里拿着掌机快速地按着键位,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说道。 她也察觉到了八神成兰最近的异常,但是接着她又笑着看了初一眼。 “不过,我相信初姐你能够处理好的。” “嗯?”初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前川清水笑嘻嘻地咬着嘴里的糖果,侧身靠在了初的肩膀上,修长的双腿毫无形象地翘在沙发的一边。 “初姐是一个好姐姐哦,有时候我都会想,要是我也有一个初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我,做的好吗? 初不解地想到,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差呢。 “对了。”前川清水像是有了什么想法,放下了掌机,把脸压在初的肩膀上说道:“不然初姐也做我的姐姐好了。” “不行。”几乎没有犹豫,初直接拒绝了她。 “嗯~为什么啊~”前川清水像是不满地撒着娇,脸也在初的肩膀上挤成了一团。 因为一个就已经很麻烦了。 初把手放在了前川清水的脸上,将她推了起来。 而且在这个明显更麻烦。 ------------ 第两百零六章:并不对等的交换 应该是又一年樱花盛开的时节,粉白色的花瓣被风吹落枝头,飞过半空,飞过路边的灯柱,飞过行人们的肩头,飞落在早晨的小路上。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并肩走着,走在飞散的花瓣里,拿着书包与同行的伙伴闲聊着什么,新学期的早晨如同从前的每一年一样,平凡而又安静,带着一分让人舒心的平缓。 人群里,一个女孩提着包走过,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长发轻垂在腰间,随着吹过路旁的微风时不时地轻轻晃动一下。 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看起来应该是西城高校的学生。 女孩很可爱,至少路人们都这样觉得,她有着每一个在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应该有的活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 她的脚步是那样轻快,让看着她的人心情都不自觉的变得好了起来。 如果不说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在一年前,她还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恶女。 初春的天气还有一些冷,八神成兰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围巾,这是冬天的时候初给她织的,虽然外观不敢恭维,但是所幸保暖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早晨的空气湿湿的,带着一点浅浅的凉意,和樱花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吸一口。 微凉的感觉让刚刚睡醒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八神成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向着学校走去。 今天,也要努力呢。 她填报了志愿,高中的最后半年,她要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如果是一年前的她的话,恐怕都根本不敢想这种事情吧。 这要感谢谁呢,八神成兰莫名的想起了那个每天晚上给她改作业的家伙,暗自勾了勾嘴角。 算她还有点用吧,不过主要,还是我自己努力。 她可是要好好的考上大学给初看的,等她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要吓她一跳才行。 没错,初已经走了,在三周前的一个夜里,新年过完的后第一个月。 初,清水还有她三个人以一家人的身份一起去神社祈福。 也是那一天夜里,初带走了她身上的恶,离开了这个世界。 让八神成兰感到庆幸的是,临别的时候,她终于对初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你对我很重要,所以,一定要记得我啊,如果你忘记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那天夜里她是这样对初说的。 初的回答是什么呢,她还没有听见,初就已经消失了。 不过,谅她也不敢不答应。 初的突然离开,对外的说法是她去了外国,具体是去做什么了,八神成兰也没能解释清楚,她只是说自己不知道。 知道的是初给她留下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她用到大学毕业能够自力更生为止。 初离开后的第三天,新志孝一来找过八神成兰。 当时这个男人只是一直在抽烟,眉头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想要安慰女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八神成兰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笨拙的家伙,和从前的自己一样。 最后,新志孝一只是留给了她一句话。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来找我吧,任何事情都可以,这是我的一个承诺。 这是他对谁的承诺,八神成兰并不清楚,她能看到的,只是新志孝一那异常郑重的神色。 前川清水一如既往的喜欢瞎闹,在得知初离开了之后,她只是抱住了八神成兰,笑着说,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她和八神成兰笑闹了好久,所以八神成兰也没有看到,她那略显落寞的神色。 ······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早晨的七点半,同学们在议论新的班主任和体育老师,而八神成兰则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笑着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养成了这个习惯,喜欢坐在安静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这个热闹的世界。 那也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是吗? 窗户半开着,一阵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拂过,将一片樱花的花瓣吹进了窗户,落在了八神成兰的桌子上。 八神成兰低下眼睛,看着这片浅色的花瓣,微微一笑。 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改变了。 初,遇见你,还真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可惜,也为了遇到你,让把我一生的幸运都用完了,以至于,我再没有任何借口让你留下来。 想着,八神成兰支着脖子,捏起了桌上的花瓣,随手放回了窗外。 花瓣随着风,渐渐飘远,飘向了八神成兰看不见的远方。 你还嫉妒吗? 没有啊,因为,我已经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回忆了。 ······ 暗红色荒原里,初倒在一片废土之中。 她刚刚经历了嫉妒的惩罚,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习惯这些惩罚了。 这些无法再加深的痛苦,似乎已经让她渐渐麻木了。面对这些惩罚,她甚至开始感到了平静。 只能说生命的适应性真的很强吧,初不会死亡,这注定了她早晚能够适应任何险恶的境遇。 这大概又可以成为一个她继续背负罪恶的理由了吧,她可以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痛苦。 “初,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说一下。” 这时,天空中的声音找到了她。 这让初有一些意外,因为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声音很少找她。 “什么事?”初活动着渐渐恢复了知觉的身体坐了起来。 “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偿还罪恶的东西了,所以,我可能会剥去一份你的记忆作为代价,希望你可以理解。” 罪恶是需要代价的,而初已经没有太多可以付出的代价了。 不过理论上,剥取记忆对于使者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总有一些东西,忘掉会比记得更好。 但是在听到要取走一份自己的记忆的时候,初却慌了一下。 她第一时间摇了摇头。 “不行,记忆不行。” 她拒绝了声音,少有的一次。 这让声音愣了愣,半响,才又问道:“那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初想了好久,才茫然地看向天空。 “我还有什么?” “记忆,感情······”声音沉吟了一下,似乎还想罗列出一些初有的东西,但是过了好久,它只能缓缓地说道。 “就这些了。” “那,取走一份我的感情吧。”初太多的犹豫,回答道。 这反而让声音茫然了,它不明白,因为从来没有人在这两者之间做出过初的选择。 “这值得吗?”声音问道,这两者不是对等的,记忆可以再一次创造,而感情,失去了就不会在拥有了。 初没有回答,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值不值得了。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承诺······” 初抬起头,面向着天空,就像是面向着声音,如此回答道。 ------------ 第两百零七章:再次声明,这是一个家族故事 “那”声音高立在天空之上,默然了许久,说道。 “我会带走你的喜悦,至此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有这一种感觉了。我再问一遍,你确定了吗?” “嗯。”初没有过多的去确定,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反正她想,她也用不到这种感情。 “那好。”声音应道,大概是举起了手,天空中,云层散开。 剥夺感情的过程,比初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 她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就好像是哪里的一部分,被永远的取了出去一样,留在了这片荒原里。 她的喜悦就这样被剥夺了,简单直接,没有太多繁复的过程和要求。 初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她的神情变得更加平静了,平静到带着一些死寂。 荒原里,没有了声音,初无声地坐在那,天空中声音也没有再发话。 声音可能是在进行着它的工作吧,收起初付出的代价。 这个世界是需要规则的,而恶的规则就是,每一份罪恶多的赎清都是需要代价的,初替他人背负了罪恶,那她就要负责付出代价。 这一点连声音也不能改变,因为这是规则。 “初。”就在这时,声音突然叫起了初的名字。 初的身子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嗯?” “也许······”声音异常缓慢地说道:“也许,我是错的。” 它的语气有一些艰难,像是在违背着什么思考。 神创造了它,要它完成祂没有做完的事情,它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方式,可是这真的是对的吗? 它感觉在自己,好像是开始怀疑了。 “但这是你的职责。”初没有让声音思考下去,而是直接告诉了它答案。 至少这是她的答案,就像是承担恶果是她的职责一样。 无论对错,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去负起职责,在其他人做不到的情况下。 声音没有了言语,使得荒原上只剩下了细细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初身上的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轻抚过了她的脸颊,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感觉就已经仓皇远去了。 一同远去的,还有那个天空中的声音。 沉寂的荒原里,初坐着发呆。 她记得,她在这里的诞生之初,有着人的感觉,却没有人的意识。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失去了人的感觉,找回了人的意识。 而之后呢,她又将走向何方,变成什么模样? 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如果不想逃避的话,那她只有一直走下去。而在这条路的最后,会有属于她的那个结果,那个她认为,最好的结果。 ······ 恶重新包裹起了初,之后的几天里,她就像是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静坐在那里。 血色的荒原上,那单薄的人影显得很孤独,风吹着她残破的黑袍,偶尔落下天空的阳光,照着她没有五官的脸庞。 直到,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在想什么呢?” 这是一个不属于荒原的声音,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荒地上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左手的手指轻轻地转动着鬓角的长发。 嫉妒,或者说是利维坦。 初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恶魔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初声音沙哑的问道。 “别这么见外嘛。”嫉妒笑呵呵地打着哈哈,走上了前来,拍了拍初的肩膀。 “按照人类的辈分来算,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呢。” 说着,嫉妒又凑到了初的耳边,笑着小声说道。 “那个女孩的事情你处理的很不错,让姐姐对你刮目相看了哦。” 嫉妒是神的造物,而初自己不知道的是,她也是。 虽然名义上来说她是由荒原的声音造就的,但是声音使用的却是神遗留下来的力量。 所以理论上来说,初算是神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最小的那一个。 初愣着,显然还没能从嫉妒的话中理解两人的关系。 不过,嫉妒已经搂住了她的肩膀,亲密地说道。 “所以,我认可你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嫉妒给初简单地讲解了一下神与荒原,恶魔与天使的事情,也算是让初稍微理解了一些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亲属关系。 只是初到底从她那长达数千年的故事里听明白了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那么。”在说完了冗长的故事之后,嫉妒半搂着初,笑着咧着嘴巴。 “要不要我带你去魔界玩一玩呢,我跟你说啊,你的那位叫做玛门的兄长,哦,也就是上次被你打了的那一位。他用黄金在魔界中心铸造了一座宫殿,给万魔居住。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种乱花钱的风格,但是比你这里肯定还是要好上不少的。你还有一个叫做路西法的大哥,整天呆在最高的高塔上不出来,几百年都不会说一句话,不过就连他最近都有念叨过几次你的名字哦。还有······” 初根本没有听进去嫉妒的话,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自来熟的类型,不过,她却可以让别人来应付她。 “没有它的同意,我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初说着,指了指天空。 情急之下她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把嫉妒的注意力转移到荒原的那个声音身上。 嫉妒自然知道初说道是谁。 “啊,这样啊。”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看向了天空,语气生硬地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呢,我可以带初去魔界走一走吗,毕竟让她一直留在你这里,对她也不好吧?” 看得出来,嫉妒和那个声音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它应该不会回答她吧。 初暗自想到,以她对那个声音的理解,没有意义的事情,它是不会参与的。 但是让初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声音居然真的缓缓出现在了天边,然后没有去管嫉妒,直接对着她说道。 “如果你想的话就去吧,记得在下一次任务之前回来。” 等等,我不想去啊,你倒是帮我拒绝她啊。 初冷着脸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嫉妒拉了起来。 “好啦,它都已经答应了啦,走吧走吧。” 几乎是半强迫地,嫉妒拉着初走进了一个魔法阵。 “魔界旅行开始咯。” 这是初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她的眼前就闪过了一片紫光。 ------------ 第两百零八章:地狱也是有生态圈的 地狱中的魔界是什么样的? 在到达之前,初想象的是一个红与黑的世界,红色的是地上流淌的岩浆,黑色的是岩浆凝固而成的山石和没有光的天空。 不过当初真的到达了的时候,才发现地狱与她想象中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里有着它自身的生态环境,虽然大多数的植物和动物都显得比较扭曲怪异,但是相比于初的想象,这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湖泊、有高山、有原野、也有盆地。 天空是有一些阴暗,不过倒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到光芒。流水总是紫色或是黑色的,但是里面也看到游动的鱼儿,如果那条三十米长的生物是鱼的话。 路边的植物通常都生长着尖刺,这是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下保护自己,它们的根系总是很深,这能让它们在大多数的地方生长。 当嫉妒从背后张开一对翅膀,带着初飞过一片深不见底的峡谷的时候,初看到她所言的那座万魔殿。 它建立在魔界中心的群山之中,将山石当做了它的基奠,将天空当做了它的檐顶,它伫立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像是将两者相连,又像是将两者分开。 这就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支点,支撑在天与地的交汇之处,带着巍峨远胜群山的气魄,巍然不动的高立着。 就如嫉妒所言,这宫殿由黄金铸就,难以想象要多少的黄金才能在这如此险峻的山脉之中,完成这样恢弘的建筑。 初所能看见的,就是在那并不璀璨的天光下,宫殿闪烁着令人惊叹的光辉。 嫉妒不擅长飞行,她自己是这么说的,相比于飞行,她更擅长在水里呆着。 即使如此,相比于连飞行都不会的初,她还是好了很多的,至少她还是平稳地拉着初飞到了宫殿之前。 面前时数万级的台阶,连接着宫殿的第一层和最高一层。 看向台阶之上,入眼的第一幕,便是一个生着两颗鹰首的恶魔,抱着双手伫立在那里。 他背后的双翼高高地舒展,猩红色的瞳孔默默地注视着到来的两人。 很明显,这个恶魔正是玛门。 他在得到了初要来魔界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等候在了此处,等着嫉妒带着初到来。 看到了两人从半空中落下,玛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 身上猛然间散开了庞大的魔力,使得魔界的天空都阴沉了一分。 “星期天,上一次在异世界你打败了我,但这一次,在我的世界,你一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为了方便阅读,后面的所有恶魔都会用他和她来称呼,大家只要心里知道他们不是人就可以了。) 在魔力作用下,玛门的声音在宫殿前滚滚作响。 初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握住了手,漆黑的恶在她的手中开始纠缠。 看起来对方没有要不计前嫌的打算,如果要在这里动手的话,她也不介意。 但是下一刻,嫉妒就已经走到了玛门的面前,伸出手敲了一下他左边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 “小初难得来一次这里,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吓到她怎么办,还不快去给她准备房间。” 玛门吃痛地摸了摸自己左边的头,身上的气势顿时散去了一半,犹豫了一下凑到了嫉妒的面前,小声地说道。 “但是她上次打了我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我毕竟也是兄长啊,总要有点威严吧。” “威严······”嫉妒鄙夷地看了一眼玛门。 “这东西你有吗,知道自己是兄长还和小孩子计较这些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几岁了,要不要脸啊。” 说着,她伸出了手就要打玛门的第二个脑袋。 吓得玛门连忙后退了几步,单论武力来讲,他确实是不如利维坦的。 毕竟是神创造的最强大的怪物,利维坦的实力即使是在七原罪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玛门只好苦着脸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砸吧了一下嘴巴,散开了自己身上的魔力,他侧过身来看向嫉妒背后的初。 看着初还在戒备的模样,玛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呼,算了,谁让她是最小的那一个呢。 这样想着,他那并不好看的鹰脸上,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故作严肃地抱着手臂说道。 “我叫玛门,相信你也知道了,之前的事情就算了,我毕竟比你年长,不和你计较。另外,你对住处有什么要求吗,如果你想要在这里住下,我可以在此处单独为你建造一间宫殿。” 在万魔殿拥有一所属于自己的宫殿,这种可是连一般的魔王都不能享受的待遇。 看到玛门突然变化了的态度,初有一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还是松开了手里的恶,想了一下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求。” “哼,无福享受的可怜家伙,那就由我来帮你安排好了。”玛门自得地淡笑了一下,摊了摊手,在这方面他颇有自信。 似乎是有所决定了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大概是组织手下的人建造宫殿去了吧。 “放心吧,玛门虽然别的不太靠谱,但是在享受这件事上,还是很可靠的。”嫉妒笑着拍了拍初的肩膀,随后说道。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另外几个家伙。” “嗯。”初点了点头,跟着嫉妒迈上了数万级的台阶。 ······ 万魔殿的原罪大厅中,七张巨大的椅子环绕着足以立下数千人的大厅,每把椅子上都各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图案。 此时的七把椅子上,四把正空着,而另外三把椅子上各坐着一个人。 他们一个正“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个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一个正抱着一块巨大的肉食吃得满嘴油腻。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三个座位上的人同一时间将自己的视线移了过去。 是嫉妒笑着,带着初走进了厅中。 “我说利维坦你怎么突然要我们都来大厅一趟,原来是我们家的小客人到了。” 正妩媚地伸着自己的手的女人娇笑了一声,看着初,眼里带着一些好奇和温柔。 本来坐在左边闭目养神的人,此时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上下的打量了一遍初,半响,才惜字如金地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欢迎。” 而正在吃东西的人也停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初笑了一下。 接着,初的心底就出现了一个平和声音。 “走了很远的路吧,饿了的话,等会儿我可以请你吃东西。” (这两天白天比较忙,所以可能都会晚一点更新,大家见谅哈,抓头) ------------ 第两百零九章:喜欢被人差遣的话, 进入这座所谓的原罪大厅之后,初就一直暗中警惕着,她对于这些恶魔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毕竟她和玛门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那么愉快。 显然,大厅中的四个恶魔都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简单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介绍一下。”嫉妒站在初的身边,伸手指向坐在座位上的那三个恶魔,略显简单地介绍道。 “他们三个分别是**的阿斯蒙蒂斯、懒惰的贝尔芬格还有暴食的别西卜。” “你好。”阿斯蒙蒂斯笑着对初摆了摆手,她的微笑很美,带着说不清的吸引力。 贝尔芬格只是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很懒,懒到甚至懒得讲话,这次能够走出他的宫殿来到这里,已经是他对初的重视了。 别西卜这次终于没有再继续吃东西,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简单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和他进食时的粗鲁不同,在不吃东西的时候,他的举止很优雅。 当他擦完嘴巴时,他才对着初淡笑了一下,正式的行了一个见面礼。 “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以后可以叫我别西卜。”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身为恶魔,他的声音却没有魔鬼般的嘶哑,甚至异常动听,即使是称为天使之声也不为过。 可能是察觉到了初的惊讶,嫉妒凑到了初的耳边,小声地解释道。 “别西卜在成为堕天使之前,原本是炽天使圣歌队中的一员,他的歌声曾是天堂中最神圣的。” “你们好。”初有些生疏的向着几人打了一个简单的招呼。 她没有自我介绍,因为看样子这几个人都知道她是谁,那她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算是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嫉妒又指了指大殿上的两个空着的座位说道。 “这张和这张分别是我和玛门的位置,嫉妒和贪婪。” 那两张巨大的椅子一张伸着触须和鳞片,一张搭建在无数的金币之上。 “至于剩下的······” 看向最后没有介绍的两张椅子。 嫉妒瞥了一下嘴巴,无奈地抬了抬眉头,不出意外的,那两个家伙没有来。 “剩下的两位,分别是愤怒的撒旦,和傲慢的路西法。” “撒旦是魔界之王,平时公务繁忙,所以不能来亲自迎接你。而路西法,他常年都居住在高塔上,一般很少下楼。” 看嫉妒不想对这两位多说的模样,阿斯蒙蒂斯帮着她介绍完了这最后的两个没有来的人。 而后,她笑着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向着初慢步走下了台阶。 “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因为······” 缓慢的脚步声在大厅中回荡,微笑着的阿斯蒙蒂斯越走越近,同时四周的魔力也开始凝聚了起来。 她要做什么,初不知道,初只是缓缓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只要对方一做出有敌意的举动,她就会第一时间还击。 当魔力凝聚到一个临界点时,站在了初的面前的却阿斯蒙蒂斯突然散开了所有的魔力,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初的脸颊上,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 “为了庆祝你的到来,我们为你准备了一场宴会。到时候他们两个也会来的,那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前后的转变让初呆了一下。 而阿斯蒙蒂斯则是温柔地摸起了她的脸颊,眼里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神采,初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她没有恶意。 “你被创造的真是完美,知道吗,你原本是应该被万物宠爱的。”阿斯蒙蒂斯喃喃着,手几乎抚摸过了初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初左眼的刀疤上。 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是她的眉宇之间却明显多了几分危险的神色。 “这是谁弄的?” 听着她的问题,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关于脸上的这道疤,应该是她刚到荒原的时候留下的。 至于是谁弄的,初早就已经记不清了,而罪魁祸首,大概也早成了荒原里的一具尸体了吧。 最终还是嫉妒帮忙打了一个圆场,她伸手拍掉了阿斯蒙蒂斯的手,叹着气说道。 “你别见人就摸好不好,初又不是你手下的魅魔。” “是,我不好。”白了嫉妒一眼,阿斯蒙蒂斯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声音娇柔地对初继续说道。 “抱歉,刚才只是我的一个习惯而已。宴会会在三天后的傍晚开始,如果你需要漂亮的礼服的话,可以来找我。当然,不用穿得那么正式也可以,我们恶魔没有那么多规矩。” 不得不承认,身为欲望的化身,她确实有着初从未见过的风情。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初也算是对这几位恶魔暂时放下了戒心,因为他们如果真的有敌意,也不用这样和她绕圈子。 另一边。 玛门终于在一个平台上选定了建造新宫殿地址,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开始动工。 平台前,他高举着双手笑着,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用出你们所有的技巧来工匠们,这次的宫殿我要你们造得极尽奢侈。地面要用灿金铺就,砖墙要由宝石镶嵌,床被帘布都要以金丝编织!” 我一定要让那个不知长幼的家伙看看,什么叫做长者的气魄。 想着初到时候被他伟大的作品震撼的模样,玛门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最后甚至笑出了声来。 他身后的小恶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样子,低下头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玛门大人这是怎么了吗?” “不知道,明明是被利维坦大人差遣着做事,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难道,被人差遣是玛门大人的爱好吗?” “哦哦,这样就说得通了。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恶魔们之间快速地传播了开来,撒旦要在万魔的殿堂举办一场宴会,这是一个令魔振奋的消息,地狱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举办过宴会了。 所以甚至没有打听清楚举办宴会的原因,无数的恶魔就已经开始向万魔殿聚集了过来。 恶魔们喜欢宴会,因为地狱的宴会一开就是好几个月,对于整日无聊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 天堂。 这里是无数个世界中最圣洁的地方,雪白的云层一尘不染,天空中漂浮着的宫殿和建筑安宁祥和。 这时,一匹挥动着双翼的天马奔跑着,穿过了云层之间,它的嘴里咬着一卷书信,跑到了一处花园。 花园里,一个身披白袍的天使正给花朵浇着水。 看到天马跑来,他惊讶了一下,直起了身子。 天马在他的面前停下,将嘴中的书信交给了他。 放下水壶,天使一边拍着天马的脖子,一边打开了书信,简单地阅读了一遍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 第两百一十章:恶魔开派对天使在开会 天堂很少开会,特别是神离开了以后,悠闲的天使们就更少开会了。 他们通常不是在种花,就是在逗鸟,有闲心思的时候才会去圣水池旁边散散心,或是趴在云端听着圣歌队的天使们唱歌,一个个都是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模样。 不过今天,天堂开会了,而且是一次极少见的最高议会,只有数位大天使长才能参与其中的机密级议会。 天堂,要有大事要发生了,普通的天使们是这样想的。 神前会堂中,神圣的光线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个个飞翔的孩子,他们的手里拿着金色的号角,扇动着背后的翅膀绕着会堂飞舞。 接着,随着他们吹响了号角,六名天使走进了堂里。 他们都穿着洁白的衣裳,衣摆垂在地面,身后圣洁的羽翼收拢着,在他们步入殿堂的同时消失不见。 六位天使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巨大的会议桌前,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各自笑了笑。 “还真是,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过了。” “是啊,好久了。” “听说你最近在饲养天鸟,有没有品相良好的,之后送我几只?” “可以啊,你也想养鸟了吗?” “是啊,总觉得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其他人怎么样?” “米迦勒最近好像想要加入圣歌队。” “他不是只喜欢打仗吗?” “啊,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他也变了不少。不过我想以他的歌声,一千年之内应该是没有可能加入的。” “哈哈哈。” “喂,我说,我就坐在你们旁边,如果你们非要聊这个话题的话,能不能回避我一下!” 在会议开始之前,议桌旁边的气氛就像是一个老年活动中心,所有人聊着的,都是些花鸟鱼虫,和谁谁谁最近又有了什么退休计划什么的。 直到最后一位天使姗姗来迟,走入会场,议桌旁边的声音才渐渐轻了下来。 “加百列。”米迦勒简单地打了一招呼,其余的众人也纷纷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这次的会议就是加百列召开的,他要说什么,其余的人都还不知道,不过,以他的为人应该不是闲得无聊想要把众人聚到一起聊聊天。 很大的可能是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众天使也都认真了一些。 “嗯。”加百列沉吟着对着天使长们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他应该宣布议会的开始,但是他却把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难道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其余的天使长们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严肃了起来。 “加百列,这次你召集我们,具体是因为什么?” 拉斐尔没有多做猜测而是直接问道。 加百列抬起眼睛看了拉斐尔一眼,然后又低下了眼睛看着桌面,继续沉吟了片刻,张了张自己的嘴巴。 “这次的事情,是有关于使者的。” 使者。 一提到这个名字在坐的天使脸色都明媚了不少。 “哈,我们的小姑娘最近怎么样了?”米迦勒第一个笑着开口说道,显得很愉快,他喜欢听使者的消息。 因为他是管理星期天的天使,自认为与同样诞生在星期天的使者最为亲近。 只是由于神留下的约束,使他一直没有机会去见她。 “唔嗯,她是又带走了人的什么恶吗,等她来了天界,我可以治愈她的伤痛。” 拉斐尔摊了摊手,带着浅笑说道,治愈是他的职能,他总能做得很好。 “我可以抚慰她受苦的灵魂。”管理灵魂复活的雷米勒看了一眼拉斐尔,挑着她好看的眉头说道。 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职能对于使者来说更有用。 “我可以保佑她不被玷污。”纯洁的沙利叶也进来插了一句。 一时间,拉斐尔和沙利叶都面带微笑地眯起了眼睛。 雷米勒翘着腿,带着一副无畏的神情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三人相互看着对方,使得会议桌上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在这三位天使长攀比谁的职能更能帮助使者的时候。 另外两位天使长只能闷闷地支着自己的下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们一个是宣告审判的乌列尔,一个是监视善恶的拉贵尔。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日后估计只能给使者留下一个严肃死板的印象,没办法,谁让他们的职责如此呢。 几乎所有的天使长都愿意为使者施展职能,如果她需要的话。 这不只是因为她是神最小的孩子,更因为他们知道使者的职责,也知道和她一直以来的选择和作为。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她做得很好,甚至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做得好,虽然她是最小的那一个。 这让他们心怀愧疚,也对使者更加怜爱,即使他们并不能去见她。 不过很快,天使长们注意到了加百列沉闷的神色,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他们有所察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问道。 “使者怎么了,加百列。” “使者。”加百列抬起眼睛看了一圈众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去了魔界。” ······ “砰!”米迦勒的手拍在了议会桌上,脸色阴沉的难看。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过了半响,他只是抱起了自己的手,靠在了椅背上,冷哼了一声。 这些年他的脾气确实好了太多,要是从前,他早就提着剑杀出去了。 “这不合规矩,不是说在审判之前,天使和恶魔都不能过多的接触使者吗?” 管理审判的乌列尔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 “他们说,只是带使者去玩几天。”加百列沉声回答道。 “声音同意了?”乌列尔诧异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嗯。”加百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那凭什么我们之前邀请的时候,它拒绝了。” 雷米勒侧过了头来,好看的侧脸上神情比往日更加冰冷,很明显对于此事,她也多有不满。 “声音说这次是使者自愿的。”加百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米迦勒不屑的撇了撇自己的嘴巴:“一定是那些恶魔说了什么花言巧语。” “无论是赐福也好,还是邀请也好,都是我们先的。” 即使是好脾气的拉斐尔也站了出来。 “如果要照顾引导她的话,我们这边也明显更合适。” “确实。”加百列低下了自己的眼睛,最后他终于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重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来过几天,我要去找那个声音理论一下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那些恶魔把使者给带坏了。 ------------ 第两百一十一章:选择题不会做蒙就好了 三天后,魔界的宴会准时开始,在日落时分,在魔界微亮的天空将要彻底暗淡的时刻,无数的火光在黄金地宫殿之中亮起,使得群山一时间璀璨无比。 这是一个如同梦幻一般的光景,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魔界的长夜,本应该凶恶的恶魔们聚集在一起庆祝这此夜的降临。 初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袍走进了会场,她的打扮确实是有一些太简单了,普通或者说有一点破烂的黑袍披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流浪在外的无名恶魔。 值得庆幸的是恶魔的宴会没有要求,而且也没有太多的限制,否则,她这样的一身打扮估计都不能被放进来。 此时万魔殿之外已经被灯火照成了一副市集的模样,少了一些往日的尊贵,却多了几分吵闹。 成群结队的恶魔在宫殿外露天的街道上聚集着,有的在观看魔兽的表演,有的在享用美食,有的正看着路过的某只魅魔流着口水。 大部分的恶魔们都不着急,优哉游哉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因为魔界的宴会一般都会开很久,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 “虽然和你说过不用穿得很正式,但是你这样是不是也太随便一点了。” 一个哭笑不得的声音在初的身侧响起,初回过头来看到了两个人正结伴向她走来。 走来的人分别是阿斯蒙蒂斯还有嫉妒,哦不,现在应该叫做利维坦才对。 两人一个穿着鲜红色的长裙,一个穿着深蓝色的礼服,在外貌上都显得十分夺目。 身为女性恶魔她们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的,所以一般也不会像玛门那样在旁人的面前露出自己恶魔的样子。 “我感觉,这样挺好的。”听到她们的话,初无辜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这身衣服的样式她在使徒荒原都用了好多年了,很随便吗,明明挺合身的啊。 无力地叹了口气,阿斯蒙蒂斯走到了初的面前,伸手梳理了一下她垂在耳边的头发。 “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会打扮自己,下次我专门找个时间教你一下好了。” 听到阿斯蒙蒂斯这样说,初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一旁的利维坦则是掩着自己的嘴巴笑出了声,在她看来这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阻止。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是一场宴会,自然是要先玩个尽兴才可以的。 “初,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带你去逛逛。” “想去的地方。”初转头看了看四周,可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看向了两人,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 她的喜悦已经被声音带着走了,所以能让她生出喜悦这一份感情的感觉就都已经不存在了。 无论是满足,还是享受,亦或者说是发泄,这些对于初来说都是已经没有感觉的事情了。 看着木头人一样初,阿斯蒙蒂斯和利维坦都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不过利维坦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笑着上前拉住了初的手臂说道。 “那我们去找别西卜吧,他今晚可是专门为你准备了一个节目哦。” 说着,她就拉着初走向了一处正聚集着许多恶魔的广场。 阿斯蒙蒂斯看着初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也在暂时压下了自己眼里的疑虑。 她感觉初的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没有仔细的检查过的话很难搞清楚。 现在初和他们还很陌生,着急去探查这些恐怕会吓到她,还是先等一下吧。 “你们等我一下。”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阿斯蒙蒂斯向着两人跟了上去。 ······ 聚集着恶魔的广场很开阔,足以容纳下上万名恶魔,他们站在一起,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因为利维坦和阿斯蒙蒂斯的关系,即使是在拥挤的广场,也没有恶魔敢挡在三人的前面。被两人带着,初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她们所谓的最佳观众席。 路上的时候利维坦还随手拿了一份小吃给初,不过初因为尝不出味道也没有吃。 在她们面前,也就是广场的中央,是一座高台。高台正对着明朗的夜空,夜空上悬挂着一轮远比其他世界都要大的月亮。 初和利维坦她们等了一会儿,具体也不知道是多久,魔界的时间记录并不是那么的分明。 只知道是在一片人群开始骚动的时候,初看到了一个人影走到了高台之上。 那个人影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袍,长袍很宽松,露着他的半边肩膀。 这衣服的样式就像是人类的历史中记载着的古代罗马的服饰,却又不太相同。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浅金色的礼冠,腰上系着黑金色的束带,看起来华贵也不失端庄。 仔细看他的面庞,初认出他的样子,这就是昨天她在原罪大厅里见到的那位别西卜。 这就是他准备的节目吗,会是什么呢? 初想着。 而别西卜也看向了台下,直到他看到站在恶魔之中的初的时候,才满意地笑了笑,张开了双手,似乎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恶魔们开始兴奋了起来,脸上带着无比期待的神情,专注而又虔诚地看着台上的别西卜。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恶魔的脸上居然能够露出虔诚这样的神情。 不过,还没有等初对这一点多做确认,台上的人已经缓缓张开了口。 “Na nepo dor, Heath gatyunia。乾旱的大地,即是在灼熱的大地的盡頭” colga roon irs sor。有一座花园存在著 Was touwaka wa linen Yeeel idesy akata。讓我們來說說那個古老的故事吧” ······ 别西卜唱起了一首歌,也不知道用的是那一个世界的语言,但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高洁美好。 回荡在夜空之中,带着空灵朦胧的唯美,似能穿透听者的灵魂。 洁白的月色将他照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他就那样张着双手,向着天空吟唱,恍若唱着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诗歌。 在歌声里,他的身影与面容都显得如此纯洁,不掺杂着任何东西。 人们所能注视到的,只有他那微微张合的嘴巴,浅红色的嘴唇和洁白的牙齿轻轻碰撞,发出了那让人难以置信的世界之声。 为什么说是世界之声呢,因为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除了他的声音,就再也不剩下其他了。 初也在刹那间沉浸了进去,就像是身心都得到了洗礼,洗去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只留下了最干净的灵魂。 但是也只是那一刹那之间发生的事,就在初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就要被触动的时候,她的所有感觉却突然如同从潮水一般的褪去。 她清醒了过来,别西卜歌声依旧动听,却已经无法再让她为之动容了。 初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被触动,因为她失去了一些东西,一些被当做了代价的东西。 很快,别西卜的一首歌就唱完了,他没有再继续唱,而是走下了高台,微笑着走向了初的方向。 他很少唱歌,即使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美好,即使他曾经是上帝最喜爱的声音。 但是在神死去之后,他也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再唱过歌了。 利维坦和阿斯蒙蒂斯还沉浸在其中,直到别西卜走到了近前,她们才清醒了过来。 “别西卜,你怎么不再唱一首?”利维坦有些不满足地问道。 “我累了。”别西卜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疲惫的神色。 “好吧。”利维坦撇着嘴吧,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别西卜送给出初的礼物可不只是一首歌而已,想要这首歌发挥作用,确实是要消耗不少的体力的。 别西卜转头看向了初,笑着,温和地问道。 “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觉得怎么样?” 初点了点头,不太清楚这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平淡地回答道:“很好听。” “你喜欢就好。”别西卜笑得似乎更温和了一些,他看向初手里的小吃,犹豫了一下,问道。 “这个可以给我吗?” 他需要补充一点体力。 “嗯,可以。”初将手里的小吃递给了别西卜。 “谢谢。” 别西卜把小吃接了过来,一口就吃了下去,甚至连签子都没有吐出来。 他是暴食的恶,在这方面可没有一点优雅可言。 吃下了一些东西后,别西卜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是当他再一次看向初的时候,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因为他这才发现初太平静了,平静到,他的歌似乎是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这不可能,别西卜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这首歌应该能够缓解她的恶才对。 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 看到别西卜皱起了眉头,利维坦和阿斯蒙蒂斯也相互看了一眼,她们知道别西卜应该也已经发现初的异常了。 正当她们打算拦住别西卜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别西卜已经神情严肃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初的脸上。 一股庞大的魔力以别西卜为中心扩散了开来,瞬间将四周的恶魔都定格在了原地,只有利维坦、阿斯蒙蒂斯还有初依旧能够行动。 等到利维坦和阿斯蒙蒂斯反应过来,别西卜已经完成了感知,松开了初。 “它对你做了什么?”别西卜看着初问道,眉头紧锁。 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别西卜说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这是我自己选的。” 别西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从他身上躁动的魔力来看,他显然并不平静。 “它可以从你身上带走的代价里并不包括这个东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说完,笼罩着四周的魔力被他收了回来,恶魔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别西卜已经转身离开。 阿斯蒙蒂斯追了上去,似乎是想要问个明白。 而利维坦仍然留在初的身边,她应该是早有察觉,见两人走远,淡淡地向初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你让我认真选的。”初转过头来看向利维坦:“我选错了吗?” 她选错了吗,在过去的记忆和她所拥有的情感之间。 似乎怎么看都是选错了。 但是利维坦只是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了一边,幽幽地看着远处,叹了口气。 “呼,谁知道呢。” ------------ 第两百一十二章:几百岁的未成年 别西卜的歌声结束之后,宴会重新继续。 利维坦站在原地发呆,她在想如果让她在初位置做出选择,她会怎么选。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她会选择陪着八神成兰老去,然后回到荒原,忘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这样八神成兰不会留下遗憾,她也不会留下什么牵绊。 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选择,某些角度讲也是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 但是为什么初要选择记住呢,有什么她非要记住的东西吗。 利维坦想不明白,但她明白,这或许就是她当年不能成为使者的理由吧。 也许是她太聪明了呢,使者需要选一个笨一点的人。 在利维坦发呆的时候,初独自走到了人群之外,她还是有些不太擅长应付热闹的场景,她打算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待一会儿。 而当她走到一个角落里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站在这里了。 那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他的面容很英俊,身形却略显消瘦,特别是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的情况下。这让他多了一些阴柔的气质,不仔细看大概还会以为他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吧。 男人正神色平淡地看着广场里,当他注意到初走来的时候,才微微移过了自己的眼睛。 这里远离人群,初走到了离男人三米左右的位置上,淡淡地对他说道。 “你好。” “你好。”男人也回应道。 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初就没有再说话了。 男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接近,初也没有和他多聊的打算,她只是想在这里待一会儿而已。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男人似乎有和她聊下去的意思。 “别西卜的歌声怎么样?”只见他专注地看了初一会儿,开口问道。 初侧过脸来看向男人,似乎是没想到男人会主动找她搭话,因为他的样子可不像是擅长聊天的人。 但是既然男人问了,初也就回答道。 “很好听。” “是啊。”男人的嘴角颤了一下,像是勾起了一些又立刻放了下来,默默地低下眼睛追忆道:“从前,他是神最喜欢的声音。” 说着,他又看向初,虽然神情冷漠,但是语气却是尽量的缓和地说道。 “这首歌他为你准备了很久,可惜,似乎没有太大的帮助。” “这是我的问题。”初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无声地靠在了墙边。 “他不会怪你的。”男人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初。 “欢迎来到魔界。” 那是一块黑色的结晶,透明的墨黑色晶体在不远处火光的映射下显得很好看。 初将男人手里的结晶接了过来,随后愣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这块结晶里有一种恶,很纯粹的恶,她可以很简单地就将其吸收。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送给你的哦。”男人将自己的食指竖在了嘴前,用冷漠的神情说着玩笑似的话语。 这可是违反规定的,因为这块结晶里是男人自己的原罪。 只要初吸收了它,就可以不用执行任务直接拥有这一种恶,而且不需要受到惩罚,因为这份恶的惩罚男人已经代受过了。 这让他付出了一点代价,但是在他无尽的生命里付出一点代价又有什么呢。 “你是?”初皱着眉头看了看手里的结晶,又看了看男人。 “你可以叫我路西法。”男人放下了自己的手,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傲慢,初从前读过很多神话典故,自然知道这个名字。 “你们。”初有些不自然地低着头,握着手里的结晶:“为什么要做这些。” 无论是别西卜还是路西法,或者是利维坦、阿斯蒙蒂斯、玛门,她与他们都没有太多的接触,有的甚至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但是他们却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事情了,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就是那种习惯了独自生活的人,突然受到了身边许多陌生人的善待,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样。 路西法看着在广场上聚集在一起胡吃海喝,大声喧闹的恶魔们,没有急着回答初的问题,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才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他很坦然,没有对此加以任何掩饰和渲染,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做的事情,本应该是我们做的。” 路西法没有再看着广场,而是从墙边直起了身子,转身从初的身边走过。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需要想太多。” 说完,路西法就走开了,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里,安静的小路上,初发现他的脚步声很虚弱。 在他就要彻底走入那角黑暗里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微微地回过了一些头来。 “身为兄长,只能做到这些,我很抱歉。” 路西法很傲慢,傲慢到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抱歉。 这会是唯一的一次,因为他真的很抱歉。 路西法的身影消失在了小路上,初一个人站在墙边。 她拿着手中的结晶,心中似乎是生出了一丝暖意,但是只是一个瞬间,这一点暖意就又消失殆尽了。 初知道她确实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刚才,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出口。 宴会还在继续,不出意外的话,它会一直开到魔界的下一个太阳月。 利维坦后来找到了初,抱怨她怎么一转眼就没影了,还说魔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恶魔,向她这样的在外面乱跑,会被恶魔们抓去“吃掉”的。 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的言论,初自认为在魔界也没有什么能够吃掉她的恶魔,完全没有注意要到利维坦开的黄腔。 深夜的时候,初见到了撒旦,这位象征着暴怒的恶魔倒是没有初想象之中的暴脾气,身形巨大的他那时正揉着腰,抱怨着过于繁重的公务。 当他见到初的时候,则又是快速地摆出了一张严肃地脸,在自我介绍之后,拍了拍初的脑袋,说了一句,做的不错。然后又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宴会如何,在魔界习不习惯之类的问题,俨然一副成熟稳重的长辈的形象。 不过利维坦说,他只是不擅长和小孩子交流而已。为了这一套自认为威严又不失亲近的见面流程,他私下里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了。 “我不是小孩子。”初申明道。 可利维坦只是又拍了一下她的头:“才几百岁怎么不是小孩子。” ------------ 第两百一十三章:恶魔不能保佑人 那晚,初吸收了路西法给她的结晶,躺在玛门为她建造的宫殿里休息。她并没有对玛门奢华的建筑风格发表任何的意见,对于她来说房间只要能够住就好了,如果非要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的话,那最好床能够软一点。 玛门一边抱怨着初不懂得欣赏他伟大的作品,一边在离开前,给初的床头绑上了一个风铃。 说实话,就像是真的是在照顾小孩子一样。 初的房间上有一个巨大的天窗,能够让她躺在床上看到夜空,风会从天窗外吹进来,吹响床边的风铃,发出轻细的声音。不会很吵,反而让人愈加的感到安静,就像是半夜细细的雨声一样。 初渐渐入睡,这一晚她睡得很舒适,她没有愉快的感觉,不过她心中的平和却说明了这一点。她像是忘记了一切的事,只是沉沉的睡去,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因为懒惰的贝尔芬格为她建造的一个梦境而已,一个可以暂时忘掉所有事的梦,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内容的梦。 初没有能在魔界住很久,第四天的时候,那个声音就开始召唤她回去,然后她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初问玛门能不能把那个风铃送给她。 玛门的脸上露出了极其自得的笑容,但随后又装作全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既然你如此祈求,那我就赏赐给你好了。” 初摘下了风铃,这时她才看见风铃上雕刻着的东西,那是七位天使,多么奇怪啊,恶魔送的礼物上居然雕刻着天使。 “这是神界的七位美德。”玛门站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愿他们保佑你。” “那你们呢?”初看向玛门,为什么不雕刻他们自己。 “我们可是恶魔啊。”玛门咧嘴一笑,猩红的眼睛“凶恶”地眨了眨:“怎么保佑你?” “我都没有见过他们。”初似懂非懂地说道。 “你会见到的。”玛门耸了耸肩膀:“到时,你也可以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初打他的事情。 “然后,他们也会原谅你的。” 玛门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伸手像是想要拍拍初的肩膀,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生着利爪的手掌之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你说什么?”初没有听清他的话,愣了一下。 “没什么。”玛门摆了摆手:“走吧。” “嗯。”初将小巧的风铃挂在了腰间,向着门外走去,随着她的脚步,铃声轻轻作响。 “星期天,哦不,初。”玛门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初回头问道。 “如果那里住的不习惯的话,可以随时回来看看。”玛门摊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略显尴尬地说道。 初低了低眼睛,点了一下头:“好。” 说完,便离开了。 玛门站在原地,脑海里却都是利维坦她们传来的嘲笑声。 “如果那里住的不习惯的话,可以随时回来看看,玛门你在说什么啊,哈哈哈哈。” 这是利维坦的声音。 “虽然有一点笨,但是也算是进步了。”这是阿斯蒙蒂斯的声音。 “做的不错。”这是路西法在淡淡的回复。 “还可以了哦,至少玛门知道怎么表达心意了。”别西卜依旧温和,只是语气里也带着笑意。 “嗯,玛门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撒旦表示并不能理解其他人在笑什么。 “······”贝尔芬格睡着了。 该死,忘了他们都来了。 “刚才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听着他们的嘲笑,玛门恼火地直接否认了刚才说过的话。 很明显,初离开的时候,七大罪都来了,只是没有以本身的形式到来而已。 ······ 初回到荒原的一刻,声音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不过它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它似乎发现了初身上的异样。初的身上多了一种恶,一种她没有带回来过的恶。 但是声音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说破,而是转而说道。 “你回来了。” “嗯。”初对着天空回应道。 “那边怎么样?” “比我们这里要好很多。”初实话实说地说道。 “唔。”声音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这话它还真没有办法反驳。 使徒荒原,确实什么都没有。 “那,你准备好你的下一个任务了吗?” “嗯。”听到任务,初的神色就认真了起来。 “这次,你要去带回银欲(以防屏蔽)。” ······ 人是有欲望的,或者,说人是由欲望构成的生物也不为过。 对于金钱的欲望,对于权力的欲望,对于名声的欲望,甚至是对于知识的欲望,对于未知的欲望,这些都是驱动人行动的根本动力。 可以说,人类能够发展至如今,进化到这种程度,与他们比任何生物都要强烈的欲望脱离不了关系。 而在这所有的欲望中,有一种最根本的,也是最原始的欲望。它出现的时间几乎与生存的欲望对等,在人类还是猿猴的时候,这种欲望就已经存在了。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它只是一种繁衍的本能而已。 只是当人类愈加进化,这种本能逐渐发生了改变,它被人们称为姓欲(以防屏蔽),发生在肉体之间,快感却是在精神之上。 它并不肮脏也不龌龊,真正了解它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它只是一种纯粹的欲望而已。 但是既然是欲望,就会有追求,经过了无数个时代,人们找到了姓欲的最高追求。 他们将这种感情称之为爱情。 它能够将姓欲的快感推动至巅峰,讲这种欲望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至少,此时的这个人是这么想的。 城市街道的角落,霓虹的灯光在外闪烁。 一个穿着西服的女人靠在墙边,她神情淡漠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用嘴巴叼出了一根,然后随手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点燃了火焰。 风有些大,她用手遮着火,点燃了叼在嘴中的烟。 “吸,呼——” 轻轻地吐出了一口烟雾,女人放下了夹着香烟的手,看着眼前的烟雾出神。 飘散的烟雾里,她的面容模糊。 ------------ 第两百一十四章:这大概就是人生赢家吧 安是一个随性的人,她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像是她现在的工作,也只是因为她喜欢做而已。 她做的是什么工作呢,呵,在旁人听起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听的工作。 她是一家牛郎店的女公关。 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牛郎店的女公关。 这两个都不是那么好听的名词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又古怪又不好听的名词了。 不过安就是一个这样古怪的人,可要说讨不讨人喜欢的话,她很讨人喜欢,特别是对于她的客人们来说。 作为一个牛郎店的公关,她服务的当然不是那些臭男人,她的客人们都是女性,那些需要安慰和满足,或者有所困难的女性。 而安的工作,就是抚慰她们,满足她们,帮助她们。她游走在众多的女性之间,却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分寸,只做自己应该在做的事,并将之做到最好。 她保护她们,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她几乎可以做到无微不至。 她会注意到每一个细节,注意到客人的每一点心思,并认真的对待,悉心的呵护。 在她们需要倾诉的认真聆听,在她们需要发泄的时候陪她们疯玩,在她们需要依靠的时候陪伴在她们身边。 但她从来不会涉入客人的生活,也从来不会过问客人们的私事。 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情人,亲近却不逾越,懂得分寸却又不疏远。 曾经有一个客人说过,如果安是一个男人,他会是最完美的伴侣。 同样的,作为完美的情人,安也不介意和她的客人们发生肉体关系,甚至可以说,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她沉溺其中。 爱人与被人爱的感觉在那时是那样的让她难以自拔,但是逐渐的,她发现了那不爱。 她与所有的客人的关系,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她从未真正的感受到过爱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从未感受到过被一个人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产生了好奇,于是开始了追求,追求这一种从肉l欲中衍生出来的,却凌驾在肉l欲之上的,纠缠在人类的性之中的最大的欲望。 她爱不上男人,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当牛郎店的女公关的理由,所以她把目标放在了女性的身上。 可是随着她的寻找,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爱上工作中认识的女性,因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也只能是公关和客人之间的关系而已。 于是,她想到了找与她工作无关的女性,但是外界还不是那么的能够接受同性关系,而且,她的工作也确实不是什么适合的交往对象。 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短时间里没有考虑过更换,但是她也明白,这样下去她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爱情。 也许,她有一天能够遇到能让她放弃工作的爱人呢。 安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可惜一直以来,她从未遇到过。 安沉溺于肉l欲,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是那样的想要尝以一次这种肉l欲中最高的欲望。 究竟是为什么,爱情可以被称之为爱情,而不是寻常的交配,或者说是姓欲。 安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 又是一天结束工作的夜晚,或者应该说是凌晨,天边已经开始出现了微光,城市里的霓虹也逐渐暗去。 安靠在街角牛郎店的墙边,抽完了手里的香烟,将烟头掐灭,丢尽了吸烟区的垃圾桶里。 她简单地撩起了垂在耳边的侧发,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庞。 安很美,几乎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同时也很英俊,比寻常俊美的男子都要英俊许多。 特别是她总是穿着一身西装,梳着一头干净的中长短发,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哪一家名门出来的贵公子。 “安,我们先走哦。”牛郎店的侧门里,牛郎们三三两两走了出来,应该是准备下班回家了。 看到安一个人站在那里抽烟,他们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友好却并没有太多的意思。 虽然牛郎不是什么好工作,但是做这工作的都是一些通晓人情世故的家伙。 他们知道安的情况,所以也知道他们和安之间可能会是同事,也可能会是朋友,但是关于她的私人问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嗯,再见。”安也点了点头向他们告别。 等到牛郎们走远,安也从墙边直了身,不早了,她也该回家了,如果她不想去哪个客人家过夜的话。 想着,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串车钥匙,作为这家还算知名的牛郎店里的名人,她也还算是挺有钱的。 “嗒,嗒,嗒。”安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小巷中响着,黑色的皮鞋与路面轻轻地碰撞着。 突然,脚步声一顿,安停了下来,此时的她已经走出了巷子外,站在了自己的车前。 她之所以没有上车,是因为她发现车上多了一样东西。 就在驾驶座的中央,放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安拉了拉车门,又左右看了看。 车门依旧是锁着,四周也没有什么人,但这块石头不是她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车上,总不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但毕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安没有多想,就打开了车门,拿起了石头坐上了去。 等坐下之后,她就准备将手里的石头丢了,但是在石头就要被她丢掉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住了。 这石头,还挺特别的。 安微微挑着眉头,打量着石头的样子。 一个很工整的正方体,六面都有精致特殊的纹路,仔细看还会发现,这些纹路都是镂空的。要说制作工艺的话,还是挺复杂的。 看起来像什么工艺品。 难道是莉娜留下的礼物? 安开始回想起了最近坐过她的车的客人。 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莉娜不会送这样的东西。 还是说是萝拉? 安微微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或者是茉莉、蒂娜、安杰拉、江小小、结衣、莫莫丽? (喂喂,最近是有多少人上过你的车,而且你还中外通吃啊······) 总之,一段时间的回想无果后,安最终还是把石头留在了自己的车上。如果是客人留下的礼物的话,她是不会丢的,无论是什么。 先放着吧。 “嗡!——” 汽车的引擎发动,随后顺着街道驶远。 ------------ 第二百一十五章:油嘴滑舌的家伙不招人待见 “咔。”随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安推门走了进来。 她随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然后走到了沙发边靠坐了下来,一个晚上的工作确实已经让她有一些累了。 衬衫的领口处还留着不知道那一个客人留下来的唇印,安翻着领口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一下再洗吧,现在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伸手在沙发的茶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安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块她在车上捡到的石头。 她依旧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另一边。 荒原的天空上,声音应该是有所察觉,闷闷地对初说道。 “初,召唤者已经出现了,你准备出发吧。” 显然初这一次去魔界,还是耽误到了一些任务的行程。 这让召唤者没能第一时间收到召唤使者的讯息,不过幸运的是影响不大,至少召唤者没有把石头丢掉。 “嗯。”初点头站了起来。 ······ 安一边喝着水,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石头。 仔细看的话,她发现这块石头还是蛮精美的,暗灰色的表面没有一点光泽,像是把光线都吸进去了一样,不知来源的雕纹也是风情特异,颇有一种异域的美感。 作为一件工艺品来说,还是蛮特别的。 想着,安正准备把石头放下了,可是忽然,她的手停在了桌边。 因为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恶为代价召唤使者,使者将为你效命,完成你的要求和愿望。” “······” 安沉默地看着手里的石头,像是有一些意外地,将眉头微微挑起。 是哪个客人的恶作剧吗? 思索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就上当受骗一次好了,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愿意,召唤吧。” 看起来这位客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召唤,是出自哪个游戏或者的剧情吗。 当然,安不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可以提出要求的权利。 对着石头,继续淡淡地说道。 “至于我的要求。” 犹豫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将声音放轻了一些,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我想要一个爱人。” “砰!” 石头应声碎开,安的神情也顿了一下。 接着,在她微微皱眉地注视下,数不清的黑雾从石块中涌出。 石块化成了粉末,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黑色的浓雾在她的眼前纠缠,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夜晚依旧安静,没有人注意到在巨大的城市中,一间屋子中被黑雾笼罩。 直到墙上的时钟里,分针再次走过了一个刻度,雾气才渐渐散开,散在空气中,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在安的面前,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她微微躬身,说道。 “使者,听候差遣。” 房间里没有太多的声音,安的手里拿着水杯。 停顿了半响之后,她才缓缓将水杯举到了嘴边喝了一口。 安很冷静,在初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开始浏览起了同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契约。 这份和合同一样的契约看起来对她很有利,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似乎都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得到一个替她做事的使者。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个家伙,安根本就没有放下戒心的打算。 麻烦的是,契约已经签下了,在没有完成之前应该也不会消失。 从这一点来讲,她已经是陷入被动了。 而且从对方出现的方式来看,这些人想要害自己的话,自己不会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所以,在几秒钟的思考之后,安得出了以下的几个结论。 第一,目前来看,契约是对自己有利的。 第二,既然对方有提出契约的权利,自然也有可能有修改契约的能力,很可能还会有其他目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对方有什么打算,自己能够反抗的可能性都不大。 ······ 那看起来,只能按照契约执行下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些之后,安这才喝了一口茶,就像是随遇而安一般。 她紧张吗,没有,害怕吗,也没有,硬要说的话,她现在倒是有一些期待。 至少,她遇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安是一个没有什么牵挂的人,所以在很多方面,她都会看得比普通人开一点,就像是现在一样。 既然没有办法反抗的话,那就随便它好了。 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个所谓的使者面前。 “你就是使者,来完成我的愿望?”安上下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暗自评价道。 女人,很好看的女人,脸上有道疤。 “是的。”初低头回答道:“我会完成召唤者的一切要求。” 安听着她的话,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抬手。” 初愣了一下,默默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嗯。”绕着初走了半圈,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把左脚也抬起来。” 初有一些诧异,不知道召唤者为什么要求她这么做,但她还是把左脚也抬了起来,以一个金鸡独立地姿势站着。 “跳一下。” 初跳了一下。 “向左转三圈。” 初向左转了三圈。 “向右转三圈。” 初又向右转了三圈。 “扭扭腰。” 初僵硬的扭了扭自己的腰部。 “扭扭屁股。” 初更僵硬的扭了扭自己的身子。 “好了。”安淡淡看着初的手脚说道:“都放下来吧。” 初如释重负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和脚。 “你很听话。”安像是满意地笑了一下。 “谢谢。”初轻声说道。 “但是,我要的是有一个爱人,要你一个木头人有什么用。” 安完美的诠释了一次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看着初的神情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初微微一怔,像是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看向安说道。 “我会认真爱你的。” ··· 很明显,安没想到初会这样直白的回答,直接让她之后要说的话噎在了嘴里。 愣了片刻之后,她脸色难看的冷哼了一声。 “谢谢,但我不爱你。” 这家伙到底把爱当做什么了,这种欲望怎么可能是这么轻易能得到的。 安沉溺于欲望,但是也厌倦了欲望,所以才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她相信在普通的肉l欲之后,爱情可以重新让她找到生活的乐趣。 但是眼前的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在侮辱她的追求一样。 “我累了。”摇了摇头,安懒得再理会初,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初正要跟着过去,安却侧过了头来,冷着脸说道。 “你只能待在客厅里,我对你可没有完全放心。” “是。” 初向后退了一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里,看着安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轻不重地关上门。 看来这次的任务,会很困难。 ------------ 第两百一十六章:你真好用 第二天,当安洗漱完,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初还站在客厅里,甚至就连位置都没有移动过。 这家伙不会再这里站了一晚上吧? 安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又松了开来,因为根据契约的描述,使者并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进食。 这算是,机器人吗? 安看着一动不动的初,又摇了摇头。 不,机器人还要充电,她连电都不用充。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工具人,是应该说她好用,还是应该说她可怜呢。 客厅里,感觉到了安的初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见到安,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 “早上好,召唤者。” 看着初就像是机器开始运行一样的醒来,安也不再多想,走到了沙发地旁边坐下。 既然是工具,那就好好使用就可以了。 “以后不要叫我召唤者,叫我安,Ann,安。另外,帮我准备一份早餐,随便什么都行。” 娴熟地下达了她的第一条命令,安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怀疑地看着初说道。 “你会做人类的早餐的吧。” “当然。”初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恶是一种很容易让人麻木的东西。 如果说恢复了记忆之后的初本该也恢复了一些人类情感的话,那现在的她,在情感又被剥夺了以一部分后,已然再次变得木然了起来。 这是坏事吗,其实也不算全是,至少对于她来说,木然一些可能会更好。 起码当她再一次面对选择的时候,就不必像上一次那么苦恼了。 走进厨房,初穿上了围裙,拿起了熟悉的厨具,她莫名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成兰,现在过得还好吧。 不,她应该过得很好吧,应该还和清水住在一起,可能已经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大学。 新志孝一会帮忙照顾她的,自己留给她的钱应该也够用。 ······ 就在初想着八神成兰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的安发出了声音。 “你现在是我的使者,应该认真做我让你在做的事。” 安可以随时感觉到初的想法,所以无论初想着什么她都知道。 她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还在想着其他人。 不过初刚才想着的事情,倒是让她了解到了初之前的经历。 记忆真的是一个很神奇东西,只要出现了一两个画面,就会衍生出一大堆的相关记忆,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讲完一段很长的故事。 安的声音让初转醒了过来,手下的动作一乱,就又重新做起了早餐。 简单的准备好了一些吃的,初将盘子端到了安的面前。 “抱歉。”初轻声说道,她不应该在任务里想其他的事。 安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初的抱歉,拿起了盘子,吃了一口里面的煎蛋。 “所以,在上一个世界里,你当了一个保姆?” 其实安已经基本了解了初和八神成兰之间的事,只是她的言辞依旧了犀利而已。 初张了张嘴巴,低声回答道。 “是。” 安的眉头抬起了一些,瞥了初一眼,又移开了视线,随手拿起面包吃了起来。 初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大概是快要把面包吃完了的时候,安突然淡淡地说道。 “如果你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啊,那个女孩应该过的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 初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安,片刻之后,她抿着自己的嘴巴说道。 “谢谢。” 其实她本想报以安一个微笑的,只是她笑不出来了。 “嗯。”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里对于初的看法倒是好转了一些。 看来,她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 虽然她对于初依旧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在,也不至于厌恶了。 ······ 既然已经把初召唤了出来,安自然是准备使用的。 虽然她不准备把初当做什么爱人,但却可以让初帮忙做一些别的事情。 这样想着,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让初拿来了一副纸笔,在上面写起了她准备让初做的事。 比如说家中的家务,初一个人应该就可以全包了,这能让安省不少力气,连请小时工的钱都免了。 其次,工作上的事也可以让初帮忙做一点,比如客人太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初的形象还是可以的,应付一般的客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那之前她还需要教初一些谈话的技巧。 之后,初好像还可以做一些在杂务,比如司机、保镖、清洁员、厨娘、公办、修理师,商场拎包,外出跑腿,医疗护理······这些她好像一个人都可以负责。 越仔细想,安就发现初能做的事情越多,甚至一些不太合法的事情以初的能力也能做。 不知不觉,一页纸已经被她写得满满当当。 就,先这样子吧。 安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写满了事项的纸张,放下了笔。 “初。”安将纸拿在了手里,递到了初的面前。 “这就是你以后主要负责的事了。” 初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纸,接了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把事项罗列得这么清楚的召唤者。 “另外说一句。”安看着初,吃着夹着培根的面包,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真好用。” “啊。”初呆呆地点了点头。 “谢谢。” 这算是,夸奖吗······ 无论怎么说,初的工作暂时被安排了下来,而第一件事,就是担任安出行的司机。 原本以初这种黑户的身份是不能开车的,毕竟她没有驾驶证。 但是初在参考过安的驾驶证之后,直接用恶给自己弄出了一个,只要不被仔细检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至于车,初还是人的时候学过,自然是会开的。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路上,安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懒散的眯着自己的眼睛。 应该说什么呢,有一个司机真好。 “初,等一会儿我们去的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不过你先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学就可以了知道吗?” “明白。”驾驶座上,初握着方向盘表示自己了解。 此时她身上的衣服依旧按照安的要求变成了一套女士西装。 工作,是和老师一样的工作吗? 初这样想到。 ------------ 第两百一十七章:有时候,尊重一下自己 当初带着安来到她工作的地方的时候,即使早已做好了面对各种工作的打算,初还是露出了一些茫然的神色。 因为她还从来没有了解过类似的工作,哪怕她是还是一个人的时候。 牛郎店,顾名思义就是那种专门为女***的,全员工都为男性的特殊门店,当然通常情况下的服务内容只是陪酒陪聊陪玩,是不包括更深入的内容。 可只是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了,安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她不是女性吗。 初转头看了安一眼,此时安看起来确实是有些中性没错,但是应该还是能准确分辨出男女的才对啊。 感觉到了初的视线,也感觉到了初的想法,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女的就不能在这里工作了吗?” 说着又横了初一眼:“你倒是挺了解的啊······” 她还以为初会对这个人类世界的常识没什么了解呢。 是因为上个世界的关系吗,看来别的世界的人类和这里的也差不多。 果然到了哪里,人都是一样的。 安坐在副驾驶上,打开了车门。 “总之,以后你也要在这里工作了。放心吧,我们招待的客人都是女人,而且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客人也是不能强求你做任何事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还坐在车上发呆的初皱了皱眉头。 “下车。” “啊,嗯。”初回过神来,从车上走了下来。 正准备把车钥匙还给安,结果安只是挥了挥手,让她自己收着。 既然安放心,那初自然也不在意,把车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就跟着安走进了店里。 店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吵,反而还挺清静的。 大厅里放着曲调微冷的音乐,客人和店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喝着酒,轻声地聊着天,偶尔才会传来几声浅笑。 包间里相对吵闹一些,那是为朋友聚会准备的房间,一群人聚在一起玩闹声音自然会大很多。不过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倒也不会吵到外面。 正站在门边醒酒的一个男公关是第一个注意到安和初的,他大概是有一些喝醉了,才脸色微红的站在门边发呆。 “哎,安你今天来的这么早啊。”他看到安的时候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这才上午九点呢,安怎么就来了,平时她都是晚上八点才到的啊。 哎,对啊,安不是做夜班的吗,怎么白天来了。 显然他的酒还没有醒,思路也有一些迟钝。 “有点事情,所以来一趟。”安随口回答道。 现在本来是她休息的时间,如果不是要安排初的工作,她也不愿意这个时间来。 看着眼前的同事醉醺醺地模样,安叹了口气,从一旁个柜子里拿了一包湿巾。 男公关很快就注意到了安身后的初。 应该是职业素养,他倒是很有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问道。 “这位小姐,是?” “我带来的新人。”没等初回答,安就已经回答道,把湿巾丢进了男公关的怀里。 “不会喝酒就少喝一点。” “了解,多谢,嘿嘿。”男公关拍着自己的头笑了笑,拆开湿巾擦起了自己身上的酒气。 安则是领着初继续向店内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打招呼,作为这家店里唯一的一位女公关,安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 而且安的服务总是很周到,所有点名过她的女客人都这么说。 相比于男人,安更能了解她们的想法,和安在一起聊天会很轻松,也总会有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这大概也是安这么受人欢迎的原因吧。 不过今天,有很多人也注意到了安身后的那个新孩子。 对于这位安带来的新人,客人们都很好奇,纷纷围了上来。 虽然这家店里的客人都是女性,但终归不是什么太正经的店,不免有大胆的客人伸手上来这摸一下,那碰一下的,让初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客人一致得出了这样一个评价,长得挺俊的,就是有些愣,不过逗起来倒别有一番趣味。 等安带着初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初的衣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扣子被解开了两枚,领带也被扯了开来,脸上还有一个唇印,天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看初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安也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第一课,和客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到时候被谁吃掉了都不知道。” 吃掉,这是初近期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上一次的时候是在魔界利维坦和她说的。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吃人吗? 看初如临大敌地看着四周的客人,安就猜到了她误会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好了,整理一下,跟我去见老板吧。” 一开始初还在想这家“吃人”店的老板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婆婆。 而且看起来很好说话,在安说想让初进来工作的时候,没有多想就直接笑着点头答应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年头,喜好特别的女客人越来越多了,安能够受欢迎就是一个例子。 老板本来就想着再招几个女店员来着,初这直接就送上门来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安工作的牛郎店开在街角的小路边,远离主干道,很不好找,平时都是靠老顾客介绍客人来的。 也是因为这样,店门边通常都很安静。 “吸,呼。” 帮初安排完工作之后,安大概是想放松一下,就站在门外抽了一根烟。 女士香烟的烟雾很淡,味道也不算重,还带着一点点甜味。 即使是这样,站在一边的初还是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抽烟对身体不好。” 在职期间对召唤者提出良性建议,也是使者的义务之一。 “啧。”安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初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安不是很喜欢自己,即使初很迟钝,但是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初不知道,但是她想应该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感觉到初的想法,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抽着烟,淡淡地说道。 “我不喜欢你就只是不喜欢你而已,不要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这也是我厌烦你的原因之一。” 不要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初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安的意思。 “没错。”安弹了弹自己手里的烟灰,继续说道。 “学会在别人的身上找原因,人呢,要自私一点。” 安不喜欢初,因为她不喜欢初麻木的感情,也不喜欢初完全不把自己本身当做一回事的态度。 安喜欢的是普通人,懂得尊重自己的普通人,懂得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和喜好的普通人。 至少,她的客人都是这样的。 ······ 这边解释一下最近的问题,穷鬼确实是被封了,而且这本书也有好多个这张被封掉了。问题是涉及低俗内容,其实我不知道是哪里涉及低俗内容了,被封的几个章节我看了,就连所谓低俗的字眼都没有找到,更不要说穷鬼了。现在在联系编辑解决,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总之,这次的事对我还是有一定打击的吧,日日夜夜的码字和努力,被别人一句轻飘飘的涉及低俗内容就给封掉了。有些无奈,苦笑。 ------------ 第两百一十八章:所以命令不要下得那么绝对 安排完了初的工作之后,安就带着初又回到了家里。 如果不是这个工作必须经过面试,安真希望在家打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这样来回跑一趟前后就花了一个小时,这可是她宝贵的休息时间。 总之,在晚上八点之前,安都是可以在家休息的。她是夜晚工作者,按照她的话来说,她是一个猫科动物。 “呼,累死了。”一进门,安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她昨晚可是凌晨四点下的班,算起来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左右而已。 初很自觉地走到了安的背后帮她捏着肩膀。 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她会按照任务,认真地爱着安,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大概就是照顾和满足对方的需求就好了吧。 初的按摩很舒服,凭她对人体的了解可以轻松的找到舒缓肌肉的关节,而且她控制力道的能力也很好,配合一点恶对肌肉的刺击,一定程度上可以很好的缓解疲劳。 安也不自觉的舒适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嗯,再用力一些。” 看着安惬意地样子,初突然想到。 如果安真的是一个猫科动物的话,这个时候她会摇尾巴吗,还会说猫科动物不会摇尾巴呢。 不管初的胡思乱想,安在享受了一会儿之后,横了身后的初一眼,挥了挥手说道。 “好了,不用再按了,我就在这睡一觉,你去做中饭吧,做好了叫我。” “是。”初轻声应到,就松开了安向着厨房里走去。 就这沙发躺下,安最后看了一眼正准备开始做饭的初。 还真是任劳任怨啊,像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她不喜欢出,因为初是一个几乎没有自己的性格的人,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 哈,或许刚刚恢复记忆时的初会让安更喜欢一些吧,只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没有再继续多想,安渐渐地睡了过去,她却是有些累了。 等到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依旧躺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外套,似乎是初早上的那一件。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初坐在她的身边,桌上摆着也没动过的饭菜。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吧。 坐起身,安打开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她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向初问道。 “我不是让你做好了中饭就叫我起来的吗?” 坐在一边的初愣了一下,低下头说道。 “我看你睡得很沉,就······” “那冷了的饭菜你叫我怎么吃?”安直接打断了初的话,对着桌上的菜摊了摊手。 菜都没动过,但是确实是冷了。 “我去帮你热一下。”初拿起饭菜重新走回了厨房。 安则是随手把初的外套丢在了一边,起身查阅起了自己的手机。 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一个客人打来的,安叹了口气,重新拨打了回去。 “喂,莉莉。嗯,是我。晚上,嗯,我有时间,那好,一起吃个饭吧。好,稍等一下,我等一会儿过去。” 打完电话,安关上了手机,转头对着厨房里的初,冷淡地说道。 “好了,这下我的工作来了,还吃什么?菜不用热了,直接倒掉吧,我要出门,你开车。” 初拿着饭菜站在厨房里,似乎是有些无措,只能说道。 “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安冷着脸,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又将初的外套丢给了初。 “以后别给我披你的衣服,我知道你的身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嗯······” 初接住自己的外套,低着头应了一声。 确实,她不应该将自己的这种外套披在召唤者的身上,她的身上都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她也应该明白才对。 收拾完东西,安转身走回房间换了一上身衣服,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身礼裙。 她正准备出门,不经意间却看到了初还站在厨房里,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了。 她把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走了。” ······ 夜晚的公路上,初开着车,安依旧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 车里有些安静,安调了一个音乐电台默默地听着。 “安。”初犹豫了一下,开着车轻声说道。 “如果是想要道歉的话就免了。”安支着自己的脖子,面向窗外。 “等一会儿我要去见一个客人,进去之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只要看着我怎么做就可以了,知道吗?” “嗯。”初不再作声,这一次她会严格按照安的要求来做事。 安回头看了初一眼,想了一下,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瓶香水,对着初的身上喷了喷,然后放在了初的身边。 “以后出门记得喷一些,别像这次这样带着一身油烟味就跟来了。” ······ 车是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停下的。 安走出了车门,长款的礼裙穿在她的身上很能凸显她高挑的身材,配合恰到好处的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很是美艳。 相比之下,只是穿着一身黑色女士西装的初看起来,则更像是一个保镖。 走进餐厅的时候,一个女人就已经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女人,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姣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款裙装,将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 “安,好久不见。” 她向这两人走来,张开双手和安相拥了一下,并吻了吻安的脸颊,将嘴巴凑到了安的耳朵边轻声说道。 “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安轻轻地笑了笑,很有礼地说道。 “那我们可以慢慢聊。” 女人带着安和初走进了一个包间,包间很大,几乎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套房了。 她一边倒了一杯酒递给安,一边好奇地看着初说道。 “这位是?” “哦,她是店里的新人,现在暂时跟着我。” 安并没有说的很详细,也没有必要说的很详细。 不过女人倒是似乎对初颇有兴趣,走到了初的身前拉了一下初的领带,看着初呆呆的模样,笑道。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初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女人愣了一下,又笑着问道:“如果告诉我的话,有奖励哦。” 但是初还是没有回答。 女人疑惑了,看向安问道:“她不会说话吗?” 安皱着眉头看了初一眼,通过契约给初发过去了一个消息。 “别人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初很是无辜地看了看安。 是你让我不要说话的啊······ ------------ 第两百一十九章:害羞的话要脸红才行 “啊,原来是这样才不说话的啊。”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被安叫做莉莉的女人笑着坐了下来。 看着初的眼神里笑意更深了一分,她对这种呆呆的新人倒是挺有兴趣的。 “那要不要姐姐教你一些东西啊,保证有用哦。”神秘地笑了笑,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好了。”一旁的安无奈地出声打断她道:“别再逗她了莉娜,今天你专门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找你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喝酒咯。”莉娜白了安一眼,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可是她那笑容的背后,眼神似乎是黯淡了一些。 一眼就看出了莉娜的异样的安,叹了口气,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好吧,那我就陪你喝一会儿。” 莉娜这才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安,略显强硬地说道:“不,我要你陪我喝一个晚上。我已经和你的店里说过了,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 “嗯哼。”安侧头抬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没有拒绝:“如果你能喝这么久的话。” 据她所知,莉娜的酒量可不怎么样。 最开始,两人就这样慢慢地喝着,闲聊着一些平日里的琐事,比如最近的天气怎么样,过得如何什么的。 安很会何人交流,虽然她总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但是她的声音却总是能让听她说话的人也平静下来。 或者应该说,安很擅长安抚人心。 没有过太久,服务生就送着晚餐走进了套房。 两人都显得很随便,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聊着天。 终于,当莉娜又喝完了一杯酒的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脸色微红地看着安说道。 “安,你有爱的人吗?” 安摇晃了一下自己的酒杯,说道:“没有。” “是吗?”莉娜抿着自己的嘴唇轻声说道:“那真好啊。” 安被她的话逗笑了,淡淡地笑着问道。 “不应该是可惜吗?” 她从未知道过这种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被一个人爱着确实很快乐。”莉娜低着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已经空了的酒杯。 “但是去爱一个人也真的很累。” 说到这里,莉娜看向了一边的初。 “你呢,初,你有爱的人?” 初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连名字,莉娜都是从安那里知道的。 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安,见安点了点头同意她发言,才看着安说道。 “我喜欢安。” 毕竟这是任务,初相信自己会爱上安的。 初的直白让莉娜都吓了一跳,随后掩着嘴巴笑出了声来,看着安说道。 “那真好呢,能待在喜欢的人的身边。” “你别听她瞎说。”安的脸色有一些发黑,她现在后悔同意让初讲话了。 她保证,初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自己说的是什么。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初是真心的哦。” 莉娜笑嘻嘻地说道,接着又认真地看着安。 “你要好好对她哦,要知道想把这种心意说出来,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安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撇了撇嘴巴,倒也没再说什么。 又喝了一会儿,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莉娜就醉了,她脸色酡红的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确实娇艳欲滴。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他牵绊。 总之,安准备把莉娜先送回家,她知道莉娜的家里在哪,她之前去过。 莉娜一个人住,也办法叫她的家人来接她。 安让初先回去,她之后会自己回家的。 初没有拒绝,在安的身上留下了一缕恶就回去了,这样如果安出现了危险,她也能够随时感觉到。 ······ 安回到家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看她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昨晚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她衣衫有一些凌乱,肩上披着一件陌生的外套,身上还带着一些莉娜的香水味,当然初是闻不出来的就对了。 用钥匙打开门,安意外的发现初居然站在客厅里打着瞌睡。 都不知道睡沙发的吗······ 安摇着头想到。 不过这个时候初已经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对着安低头说道。 “早上好,安。” 对于初这种机器人一样的“开机模式”安已经习惯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进了客厅里。 这时,她才发现初身前的桌子上,居然摆着一些饭菜。 初顺着安的目光看向桌上,顿了顿,歉意地说道。 “抱歉,我以为昨天晚上你会回来的。” 昨天初看安在餐厅里只吃了一点点,应该是没有吃饱,所以回家之后又做了一些,想等安回来吃。 结果等了一晚上安才回来,这些饭菜却是又冷了。 安看着桌上的菜,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我这就去倒掉。”初俯下身,准备将饭菜拿起来。 这时安却制止了她。 “算了。”安这样说道:“正好我饿了。” 说着,安坐了下来,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碗筷吃起了已经冷了的饭菜。 意外的,她发现初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可能,是自己太饿了吧,安这样想到。 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在昨天晚上。 初说喜欢她的时候,莉娜对她说的话。 “你要好好对她哦,要知道想把这种心意说出来,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安抿了抿嘴巴,自嘲似的地笑了一下。 我在想什么呢,初会需要什么勇气,她根本就不懂喜欢和爱是什么东西,只是照着任务在回答而已。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 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口对初问道。 “初,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可是初却给了她一个让她惊讶的答复。 “我知道。”初认真地说着。 她虽然不是很懂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是曾经是人类的她,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的。 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了片刻,才掩饰似的笑了一笑。 “那你还能把这种事情说得那么随便。” “我是认真的。”初静静地看着安。 安被她看得有一些躲闪,扯着嘴巴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害羞啊。” “我在害羞。”初淡淡地回答道,只是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而已。 安叹了口气,笑着瞥了一脸平淡的初一眼。 “你要是能红着脸和我说这句话的话,说不定我还会觉得你有些可爱。” 初眨了眨眼睛。 “这样吗,那下次我会注意的。” ------------ 第两百二十章:蹲着睡觉要怎么睡 安吃完饭,看着初收拾起了碗筷,就准备回房睡觉去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的生活规律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几乎是颠倒的。 不过在回房的时候,安忽然看到了厨房里的初,初正围着一条围裙,准备洗碗。 她卷起了衬衫的袖子,露出了白藕般的手臂,嘴里叼着一根发带,盘着脑后的头发。眼神很专注,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但这时的她的样子,看起来却是柔和了许多。 配合着早晨刚刚从窗外落进来的阳光,她那半张没有刀疤的侧脸,似乎没有一点缺憾。 安一时间看得有一些出神,因为她想象中的爱人,好像就是这个模样。 这和她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 有一天她会在早晨醒来,厨房里,会有一个人为她准备早餐,风拂动窗帘,空气中带着一点点香味。 而此时,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但是安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摇了摇头,提醒自己刚刚的那些,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毕竟她知道初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要找的那人会很爱她,会将她看得很重要,会照顾她,会包容她的错误。这可是很高的要求,因为她经常会犯错,所以那个人必须还要很温柔才行。 至于初,安呆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找一个初不合适的理由。 可是过了半响,她也没找到这个理由是什么。 也许是我太累了吧,安这样想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应该先睡一觉。 回到房间后安倒头就睡,摆在床头的电子钟轻轻的响着,就像是一首催眠曲,让疲惫的她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阳光,客厅,微风,空气里浅浅的香气,还有客厅里女人。 只是这一次,女人长着的却是初的模样,她正低着头,绑着自己头发,露着恰到好处的侧脸。 “······” 床上安醒了过来,回想着刚才的梦,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来自己是真的太累了。 瞥了一眼放一旁的时钟,现在还只是下午四点而已,这个时间,对于安来说和凌晨四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 突然,安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想看一下,初一个人呆在客厅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毕竟一个陌生的家伙忽然住到了自己的家里,总是要注意一些的。 安这样想着,缓缓地下了床,慢步走到了门边,打开了一个细缝,低下眼睛,透过细缝向着客厅看去。 但是让她是失望的是,初只是依然站在客厅里打瞌睡而已,就像是猫头鹰一样,侧着头闭着眼睛。 所以,为什么不睡沙发。 安再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不准备亲口去问初,她直接透过契约开始感知起了初的想法。 可是最后,她只是得到了一个让她发愣的答案。 因为,怕弄脏了······ 而理由,却只是原于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以后别给我披你的衣服,我知道你身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安张了张自己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 这家伙,也太单纯了一点吧, 其实她并不在意初身上的那些所谓的恶,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她没想到初会记下来,而这么小心翼翼地执行她的“命令”。 小心到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连家里的家具都不敢碰。 看着站在那里睡觉的初,安突然感觉自己有一些抱歉。 但是她不会去道歉,因为她可不想让初有什么误解。 总之,之后和她说一声,她可以睡沙发吧。 客厅里,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向安的房间,看着那里打开来的一道门缝,犹豫了一下,问道。 “召唤者?” “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的安咳嗽了一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是说了吗,以后叫我安。” 在家里也就算了,要是在外面还叫自己召唤者,绝对会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的。 “是。”初低了低身子,表示理解安的意思。 “还有。”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一边说道:“以后你不要站着睡了。” ? 初愣了一下,呆呆的想到。 不要站着睡了,那要怎么睡,难道,要蹲着吗? 感知到了初的想法,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的时候她真想打开这家伙的脑子来看看,看看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蹲着睡,你是白痴吗? “我是让你躺着睡!”安说着,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睡那。” 初回过头来看像沙发,她顿了顿,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安看着她的样子,抿了抿自己的嘴巴。 还真是个呆子。 “听到了没有。”她直接出声打断了初的想法。 “嗯。”初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知道了。” “知道了就做饭,我饿了。” ······ 吃完晚饭,安就让初开车带她去了店里。 理论上来说,这也是初的第一天上班。 到了店里之后,安简单了教了初一些工作的内容,就让她自己做事去了。 其实工作的内容并不复杂,无非也就是陪客人聊聊天喝喝酒玩玩游戏什么的。 但是长相俊美秀气的初似乎很受客人们的欢迎,虽然她只是一个新人,但点名她的人居然出奇的多。 整整一个晚上,初几乎都是被人围着在喝酒,同时还被那些女客人占了不少便宜。 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初被那些女人时不时地摸一下亲一下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哼,大概是因为她抢了我的生意吧。 安这样想到。 “安。”察觉到了安的心不在焉,她身边的一个女孩不满的嘟着嘴巴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啊。”安回过神来看向女孩,问道:“怎么了,小小。” “我说,明天可以陪我一起去游乐场吗。”被叫做小小的女孩翻了一个白眼:“就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吗?” ------------ 第两百二十一章:大方的施舍 “哦,当然,没有问题。”心不在焉的安下意识地回答道,但是刚回答完她就有一些后悔了。 因为明天早晨她本来是想睡觉的,哪有什么心思去什么游乐园。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那苦果也只能自己吃下去。 “这样,那太好了。”叫做小小的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手,她本来还怕安不答应呢,没想到这次安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略微有些头痛地看着女孩,安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初的方向。 这时,初正被两个艳丽的女人围在中间,她们几乎都紧贴在初的身上,一个给她灌着酒,一个给她喂着水果。 “那,初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的床很软哦。” 其中一个女人眯着眼睛对初说道,说完还用嘴巴轻轻地对着初的耳朵吹了口气。 “别管她,跟我回家吧,我家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另一个女人拉了一下初的肩膀,舔着嘴唇说道。 她们都看得出来,初还是个雏,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而被夹在两人的中间的初,很明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 只不过初不知道的是,她表现得越窘迫,客人们就越有兴趣。 眼见着再不管初就要被人带走了,安终于从桌边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孩说道。 “那小小,我先走了,不然明天早上我可起不来。” “嗯,好。”小小连忙点头,她也以为安是累了,才会这样心神不宁的。 安离开了座位,和同事说了一声请假,就直接走到了初的旁边。 “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初拉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哎,安不要这么急着走啊,让初留下来再多玩一会儿吧。”客人们挽留道。 “再不走就该被你们吃干抹净了。”安瞥了她们一眼,脚步是没有停。 客人们讪笑着没有答话,但也没有再阻止安带走初。 反正初就在这里工作,她们也不急。 直到走出了店外,安才松开了初的手。 “不是让你和客人保持距离的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责怪的意思。 初无奈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也想和客人保持距离,但是她们就突然贴上来了她能怎么办。 她总不至于动手吧,那就是另一个性质的事件了。 “哼。”感觉到了初的想法,安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丢给了初。 “还没下班没问题吗?”初拿着钥匙,问道。 “我请假了。” 安淡淡地说着,就走到了停在门口的车旁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初。 “还不来开车?” 初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走过了过去。 她不知道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生气,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触,她也算是习惯这位召唤者不稳定的脾气了。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虽然提早请了假,但是能留给安休息的时间也不多了。 为了明天早晨的约会,她径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初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等到灯光暗去,客厅里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唯一还留有的光亮,大概就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的霓虹了吧。 夜晚,这座城市灯光零零星星,初没有睡觉,事实上她也不需要睡觉,她睡觉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而发呆同样也有这个功能。 走到了窗边,初看着窗外的城市,微微出神。 她记得,八神成兰也喜欢这样看着窗外的城市,有一次,她问过她,问她在看什么。 女孩当时说,她在看别人的世界。 ··· 也许每个人都能看到两个世界,窗外是别人的,窗里是自己的。 区别在于,有的人是用狭小的天窗在看,有的人是用宽大的落地窗在看,有的人是用细缝在看,有的人是用铁笼在看。 而初呢,她是用别人的窗户在看。 窗外的是别人的世界,而窗里的,也是别人的世界。 初对着窗外看得专注,看着那些灯光流转,看着那些车流远逝。 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在寻找什么呢,她却没有答案。 她就像是一个流浪者,一个只能流浪在别人的世界里的人。 就连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都不知道。 或许是初看得太入神了,使得她都没有注意到,安拿着一杯热水走到了她的背后。 安本来只是起来喝口水而已,却发现初傻站在窗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简单地感知一下初的想法,她沉默了下来。 “我不是说过,在我任务里,不要想着别人吗?” 当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初才回过了神。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的安,低了低头说道。 “对不起。” “知道就好。”安转过了初的身子,让她继续看着窗外。 “记住,在我的任务里,你只能想着我的事情。” 安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耳边的低声呢喃。 说完,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搂住了初的脖子。 握在她手中的热茶飘着淡淡的雾,她轻轻地将下巴抵在了初的肩膀上。 “而我的世界,也可以是你的。” 如果只是这种小事的话,她不介意和初分享一下。 这其中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只是一种单纯的施舍而已,起码安是这样认为的。 窗外的城市灯光闪烁,窗里,安站在初的背后搂着初。 她感觉有一种安心,那种,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的安心。 而初也感觉有一种安心,那种,就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的安心。 如果人与人之间真的能有一份这样的契约,能够将一个人的所有情感和思绪都在一瞬间传达给另一个人,那么,也许人之间的沟通就不会那么困难了吧。 起码,它能帮你告诉你重视的人,你到底有多么重视ta。 也能帮你叙述你的痛苦,在你不知道该如何叙述的时候。 ------------ 第两百二十二章:反正不吃亏 初给安做好了早饭,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安说过今天有事要出门,最晚,八点也要叫醒她。 安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昨天晚上她一直呆在客厅里,所以后来也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初将早餐端到了桌子上,然后走到了沙发边,蹲了下来,蹲在了安的面前。 她准备在八点整叫醒安,安的生活作息很不规律,根据她对于人类身体的了解,长期这样下去,安的身体早晚会受不了的。 所以出于对召唤者健康的考量,初还是希望安能够多睡一会儿。 一边看着熟睡的安,一边计算着时间,可能是太入神了,初没有注意到她和安之间的距离是有些太过于近了。 近到,她几乎能够感觉得到安的呼吸。 科学实验表明,当被一个人盯着的时候,即使是在睡眠中,一部分人也会有所感觉。(虽然只是一个非官方性质的非准确性实验,认真。) 总之,安醒来了,在七点五十三分四十六秒的时候。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紧贴在自己脸前的初,半响,眯了眯眼睛。 “你不会是想在我睡觉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初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在准确的时间叫你起床而已。” “······”安看着初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你能不能给我让出一点起来的空间。” 初向后退了一些,安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没有太在意刚才的事,毕竟初在想什么,她都能知道。 而且就算初真的想做一些什么,她也不介意,反正她又不吃亏。 大概是闻到了香味,安看向了桌子,那里正摆着一份三明治,做的还挺精致的,夹在中间的烤肉香味四溢,甚至连外形都被切成了爱心的形状。 安诡异地看着这心形的三明治,几乎没有多想,就直接对初问道。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个?” 她可不相信初这种木头人能自己做出这种东西。 初也没有隐瞒,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杂志,指了指上面爱心早餐的一页说道。 “这里。” “呵。”看着初认真的模样,安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难得的夸奖了一句:“做的还不错。” 她还是挺喜欢三明治这种速食食品的,如果做得好吃的话那更没有什么问题。 回房洗漱了一下。 让初倒了一杯牛奶,安简单快速地解决掉了这份早餐,看了一下时间就准备出门了。 因为是个人约会,她这次不打算带初。 送着安走到了门口,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跑回了厨房,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交给了安。 “这是什么?”安看着盒子愣了一下。 “便当。”初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要出去一天吗,总是要带上些吃的的。 “你以为是小学生春游吗,还要自备午餐?” 安哭笑不得地说道,但还是将便当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转身走出了门,看着初站在门口送她的样子,安笑了笑。 怎么说呢,这种知道有人在家等她的感觉,还不赖。 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安就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灼灼的视线。 诧异地回头看去,发现初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于是又准备转身离开,那股灼灼地视线却又传来。 来回几次之后,安尴尬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个,你要一起来吗?” “嗯。”一瞬间,初就换好了衣服。 不得不承认,恶在平时的时候,确实是一种很方便的东西。 ······ 安无奈地坐在车上,斜靠在门边,撑着自己的脑袋。 最后,她还是带初来了。 没办法,就当是带了一个司机加跟班好了,小小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说起那个叫做小小的女孩,她的全名叫做江小小,上一年才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现在是一所大学的大二的学生。 她认识安的原因也很特别。 有一次她和同学路过安她们的店,同学很好奇,就拉着她进来了。 因为她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所以就找了店里同为女性的安和她聊天。 结果安很善于聊天,两人聊得很投机,安也逐渐的了解到了这个女孩的烦恼,独自一人生活在陌生城市的压力,学习上的负担等等。 安帮了她一些小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忙,只是私下里偶尔听她倾诉,简单地表达了一些宽慰罢了。 不过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为了朋友,这次江小小邀请安出去玩,也就是为了表达感谢之情。 虽然,对于游乐园那种地方,安不是那么的感冒就对了。 当安带着初来到游乐园门口时,江小小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配着一条浅棕色的格子裙,看起来很有青春少女的感觉。 她见到安,惊喜地挥了挥手跑了过来。 “安,这边!” 安也走了过去,对着女孩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路上耽误了一会儿,等很久了吧?” 她并不讨厌和这样单纯的女孩相处,起码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没有,我也只是刚刚到而已。” 江小小傻笑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站在安身后的初,愣了愣,接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凑到了安的身边问道。 “安,这个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很帅气哦。” 此时的初没有穿着工作时的衣服,按照安的要求,她在不同的场合也会适当的改变一下服装的样式。 就像是现在,她只是穿着一身平常的休闲服而已。 “说什么呢?”安扯了扯自己的嘴巴:“她只是我的同事。” “嗯嗯。”江小小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懂得,我懂得,我约你出来让她吃醋了吧?” 所以,你到底懂什么了? 安额头一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其实初跟着安出来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而已,毕竟安可不像八神成兰,在同生命阶段里基本没有敌手。 但很明显,这让眼前的女孩有所误会了。 ------------ 第两百二十三章:很会扮鬼的人 对于初来说,游乐园是一种存在于她记忆中古老且特别的娱乐方式。 古老是因为,她记得她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特别是因为,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这些娱乐项目也只能说是特别了,别的,确实很难让她再感觉到什么东西。 毕竟,无论是那种让人自上而下垂直降落的机器,还是那种所谓快速穿越扭曲弯道的列车在她看来都和吃饭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她曾经从数千米的高空坠落过,也可以用数马赫的速度奔跑,那些的刺激感应该都要比这些娱乐项目要强一些。 至少初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安和江小小倒是玩的挺开心的,就连平时都略显严肃的安,今天也少见的总是在笑。 “初,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江小小好奇的看着初问道。 这路玩下来,初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才会在安的示意下配合她们喊一两声。 “啊,我不是有在喊吗?”初疑惑地问道。 是啊,但是毫无灵魂。 江小小瞥着眼睛无奈的笑了笑。 你见过那种睁着眼睛,用平淡的声音喊“啊”的人吗。 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练美声呢。 “好了,这个家伙天生就反应迟钝,不用管她。” 安对着初翻了个白眼,同江小道。 “我们之后去玩什么?” 说到之后的内容,江小小的眼前一亮,阴恻恻地笑道。 “嘿嘿加下来可是重头戏哦,我保证初姐也会害怕的。”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建筑,上面写着惊悚庄园四个字。 “哦,这个我知道。”初似乎难得的对一个项目表达了自己的兴趣。 这让安也有一些惊讶,看着初问道:“你听说过这个吗?” “说不定哦,这家游乐园的鬼屋可是很有名的。”江小小笑着说道。 “啊,不是。”初摇了摇头:“我是说我扮鬼很厉害。” “······” “······” 安和江小小都沉默了下来。 初以为她们不信,肯定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可是曾经把人吓晕过的。 另一个世界,坐在办公桌前的新志孝一打了一个喷嚏。 ······ 总之,她们还是进了鬼屋玩了一遍,在初看来这个鬼屋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 不过安倒是出奇的害怕,她似乎很怕鬼,一路上都紧紧地抱着初的手臂,把身子贴在初的身边。 但是这个时候,初表现出了一个使者良好的职业素养。 她把手从安的怀里取了出来,认真的说道,这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然后就在安诡异的目光中走开了。 一个好的使者,是不会让召唤者过度的依赖自己的,她会给召唤者创造自我锻炼的机会。 这个地方不会有危险,正是锻炼应变能力的好时机。 自己做得很好,初这样认为,她正在成为一个成熟可靠的使者。 可等到安和江小小出来的时候,江小小却对着她吐了个舌头,说她是个白痴。 女孩为什么要骂自己,初不能理解,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把锻炼的机会留给她吧。 不过,安看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这让初有无辜,她总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之后我们去哪里啊?” 三人又在游乐园里逛了一会儿,江小小还不尽兴的问道。 难得出来玩一次,她可是打算把这里的项目都玩一遍的。 “抱歉小小,我的腿有些痛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怎么样。”安有些歉意地看向江小道。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高跟鞋,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走了这么多的路,脚还是难免有些痛的。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饿了。”江小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初你呢······” 正当她准备问一下初的时候。 却发现初已经走到了安的面前,将安背了起来。 “哦呼。”江小小发出了一声打趣的呼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初你干嘛。” 安的脸色少见地红了一下,她不知道这家伙冷不丁的要干什么,突然把自己背了起来,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你不是说你脚痛吗?”初不解地侧过头来问道。 感觉到她那种单纯的关心,安顿了一下,接着撇了撇嘴巴,不再说话,默默地趴在了初的背上。 “安,你真幸福呢。”江小小站在一旁对着安挤眉弄眼。 “闭嘴。”安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就连安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靠在初的肩头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吃午饭的时候,安拿出了初做的便当,因为便当的样式,又被江小小调笑了一会儿。 此时的江小小几乎已经是认定两人的关系了。 安也懒得再解释,什么都不说,只顾吃自己的饭。 下午三人又玩了一些项目,直到黄昏时分,才各自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路上,初开着车,安看着车窗的外面,路边的人群和建筑在她的眼前掠过。 她伸手开启了车上的音响,初发现她听的音乐有了一些变化,似乎,轻快了一些。 在路过一地方的时候,安却突然对初说道。 “停一下。” 初了解地将车停在了路边,眼前的建筑是一家银行。 安下车走了进去,似乎是办理了什么手续之后,才又走了出来回到了车上。 初发动了汽车,重新上路。 至于安做了什么,初不会问,也不会想。 ······ 安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但是她也有亲人。 她有一个母亲,住在乡下的老家中。 她从前想过将母亲接过来住,但是母亲不愿意,因为说不想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大概这就是老人的执着吧。 所以两人就因此分居两地。 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办法亲自回去照顾老人,但是安每一个月都会给她打过去一笔金额不菲的生活费。 这也是安现在少有的能为母亲做的事,给她一个相对富足的生活。 安并不担心自己的母亲,也因为从小到大母亲就没有让她担心过,反倒是她,一直让母亲担忧。 母亲总说她不会照顾自己的生活。 不过现在,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初,莫名想象到。 自己也可以对她说,我过得还不错了吧。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初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 第两百二十四章:人总是更擅长在冰冷里感受温暖 之后的日子仿佛开始趋于了平静,安逐渐习惯了初的存在,初也逐渐适应了新世界的工作与生活,她不至于再被客人们弄得手足无措,也不至于每天回家都被灌得一身酒气。 不过,初不会醉的名头倒是在店里打响了,无论客人们灌了她多少酒,都没见她醉过。本来还想着能把她灌醉,再骗回家的客人们只能悻悻而归。 至于安,这段时间她变得奇怪了,与人聊天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另一个方向,也不再接受女客人们一起回家的邀请,经常用些奇怪的理由婉拒。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来者不拒的。 而现在,她几乎已经成了一下班就直接回家的归宅族了。 这种没有太多波澜的日子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已经记不清了。 总之长到了安和初都已经默默的接受了对方。 本来日子应该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因为这是生活大多数时候的模样。 可是有一天,安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休息日,安正坐在沙发上吃着初准备的早餐,看着清晨时报和早间新闻,俨然一副成熟的中年男性做派。 初正在打扫房间的卫生,自从她来了之后,扫地和拖地之类的工作自然也都交给她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安喝着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这是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电话。 但是她还是把它接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母亲在老家的邻居,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表达的方式也很委婉。 可随着对方逐渐说明来意,安喝着粥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默默地听着,客厅里的窗帘摇晃,早间新闻里的主持人还在报道着近日要入冬的天气转变,提醒市民注意保暖。 一切都如同往日,不同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 安一直没有作声,一直等到电话里的人把话说完。 她又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应了一句。 “嗯,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安放下了手机,她坐在桌前,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只知道她低着眼睛,好像是想了很多。 “初,我出去一下,晚一点回来。” 她对着正在扫地的初说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初看着安离开,心里也没有太多的疑虑。 她不知道安电话的内容,虽然可以听得到,但是如果没有召唤者允许,她是不会去偷听这些隐私的。 不过安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她也没有太过担心。 ······ 安离开了家,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 她的眼睛有一些无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东西。 她的母亲去世了。 刚才邻居打来的电话带给她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因为一场不轻不重的病,她的母亲在睡了一觉之后,就静静离开了人世。 很平淡也很普通,就和大多数人死亡的方式一样,只是来的太过突然了,突然到安一开始甚至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因为早早的离开了家,一个人来城市生活,安对于母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幼和年少时的那样。 那是一个,一个人抚养她长大,坚强,总是在微笑的女人。做饭很好吃,做家务总是很利落,喜欢安静,性格也很恬淡。她很少让人担心,因为她一个人总是能很好的处理好一切。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很少被人关心和注意。她实在是太过坚强了,坚强到能一个人扛起生活的苦难和压力,坚强到永远微笑着让人看不出她的疲倦。 她是那样的独立,独立到有时候连安都会忽略她,忽略她真实的想法。 她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孤独吗,连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都不在身边。 安想着,在路边缓缓地停下了车。 “······” 坐在车里,安沉默的看着前面的路,她以为她不会难过,因为人总有一死,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但是她发现,她似乎错了。 就像是她发现,她的母亲原来也没有这么坚强一样。 傍晚的时候,城市下起了雨。 路上,刚下班的行人们脚步匆匆地冒着雨回家,脸上带着的都是倒霉的神情。 安还没有回来,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雨中的城市,在客厅里拿了一把伞。 她准备去找安,这不难,她只需要顺着安的气息找过去就可以了。 ······ 雨越下越大,初找到安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里。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并不明亮的路灯孤独的闪烁着。 安正坐在一张长椅上,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雨淋湿了,脸色苍白,双眼微红。 她的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脚边都是散落的易拉罐。 安的情绪似乎很差,初虽然不能通过契约感受召唤者的想法,但是她也感觉得到一点。 初走了过去。 耳边都是雨点打落在地面和树叶上的声音,突然走进的脚步声让安抬起头来。 看着初打伞走来。 她扯着嘴巴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来啦。” “发生什么了吗?”初站在安的身边问道。 安没有回答她,只是放下了手里的啤酒,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说道。 “坐。” 初坐了下来,一如安从前对她的要求,保持着两人之间一点距离,只够刚好也将她遮在伞下。 “坐近一点。”安看了看初,又轻声说道。 初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近了一些。 然后安抱住了她,红着眼睛。 她的双手紧抱着她的身子,就像是怕她跑掉一样,脸庞埋在她的胸前,让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突如其来地动作把初吓住了,她一动不动地僵坐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雨里,声音嘈乱。 可过了一会儿,初却听到了怀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呜咽。 “呜······” 安的身子带着一点微微的颤抖,她紧抿着嘴唇,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那样无助,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了小女孩。 哭声里,初渐渐地回过了神来。 茫然地看着怀里的人,她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沉默地,安抚着对方。 真是太好了。 安哭着,这样想到,没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还有人会来找自己,真是太好了······ 温热眼泪不断得流淌过她的脸庞,沾湿了初胸前的衣裳,成为了这个雨夜里,仅剩的温度。 ------------ 第两百二十五章:凡事都要给个机会 雨夜的公园没有散步的行人,也没有玩闹的孩子。 在孤独的路灯下,只有初任由着安抱着,一直等到雨渐渐变小,一直等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 而这时,夜已经很深了。 伞下,安身上湿透的衣服滴着水,头发也湿漉漉地垂在脸侧。 她半靠在初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眼睛,默不作声。 一直等到很久之后,她才抿了抿嘴唇,小声地说了一句。 “初,我冷。” 初下意识的用恶凝聚出了一件外套。 正要递给安,手上的动作却又停住了。她还记得上一次安说过,不要再给她披她的衣服。 可是这么晚了,她又要到哪里去找别的衣服呢。 自己的身体又没有温度,也没有办法给安取暖。 看着初犹豫的样子,安终于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在她苍白的脸色下,这个笑显得那么无力。 “就这件吧。”她说着,拿过了初手里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外套很舒适,大小正好,不会被雨水淋湿,也很保暖,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才不会在意这些。 “可以扶我回家吗?” 安披着外套站了起来,可能是之前喝了太多酒,也可能是身体太过疲倦了,她的脚步有一些摇晃,甚至有些站不稳。 初没有去扶安,而是把伞交到了她的手里,自己则是直接蹲在了她的身前。 安愣了愣,不过接着,就笑了一下趴在了初的背上。 雨里,初背着安走在回家的路上。 安搂着初的脖子,看着这个夜晚的城市,远处,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闪烁着,光亮连结着昏暗的街道,倒映在她的眼中。 耳边,雨的声音很安静,安静得让她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身下,初的脚步很平稳,平稳得让她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也渐渐散去。 “安。”初走着,突然出声说道。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不知道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为使者,这是她能做出的承诺。 她可以为安做任何事情,至少在任务结束之前。 可恰好的是。 对于此时的安来说,没有任何的话,比这个普通的承诺更加重要。 感觉着自己怀里“真实”的人,她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啊。”安闭上了眼睛,搂着初的手更紧了一些。 “可千万不要食言了。” ······ 安静的雨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个美好的误会。 一个误以为,对方只是需要帮助。 一个误以为,对方可以永远也不离开。 她们都没有在意这些理解上的细微差别。 可惜误会就是误会,总会有被解开的那一天,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安只记得,初背着她回了家。 为了预防感冒,还特地让她洗了一个温水澡。 客厅里,安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体恤盘坐在沙发上擦着自己头发。 初则是收拾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洗掉。 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房间里初忙前忙后的样子,默默出神。 她发现,自己还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初。 初穿着日常的服饰,没有什么的打扮,却莫名的显得很好看。 皮肤白皙,薄薄的嘴唇带着一点粉红,沉默的脸上总是戴着一副认真的神情,正经到了有一些呆的程度。 仔细想想的话,这家伙似乎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安突然想到。 比如说,初很能干,她会做很多事情,无论是家庭杂务,还是外出旅行,她都可以帮得上忙,甚至还会维修家里坏掉的电器,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的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吧。 光是这一点,就比她那些大小姐形的客人要好上很多了。 其次,初很真诚,而且因为契约的关系,完全不用担心她在感情上的专一程度。她不会骗自己,对于自己绝对的诚实。 而这一点,恐怕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最后,从外在来讲,初也很完美。她很美丽,有着令人动容的外貌。她也很强大,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可以做到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点,在普通人里,应该没有人能够和她相比。 美丽,专一,能干,诚实,这样的人,自己在最开始是为什么讨厌她的呢。 安想着,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初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当时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形玩偶? ··· 初一边将安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一边洗手准备起了晚餐的食材。 她注意到了安在看自己,但是她没有在意,因为想要怎么看自己都是召唤者的权利,她没有回避的必要。 相反,她倒是更卖力地工作了起来。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初就已经将洗好的衣服晒到了阳台上,并且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晚餐端到了安的面前。 在外面待了一天,几乎什么都没有吃的安也确实饿了,她夹起菜吃了一口,笑着夸奖道。 “不错。” “多谢夸奖。”坐在一旁的初点了点头。 安可以感觉的到,初的心情愉悦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她的夸奖。 这让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又夹起了一口菜,递到了初的面前,说道。 “你也试试?” 初看着面前的食物,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张开嘴巴吃下了安递过来的菜。 “怎么样?”安问道。 “我吃不出来。”初诚实的回答道,她感觉不到食物的味道。 只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把菜的咸淡控制好,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了吧。 安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沉默了一下,说道。 “咸的,带着一点香味。” 用极为简单地说法描述了一下这种味道,安就低下了头,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 晚餐没有太多的话语,又吃了一会儿,安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初问道。 “初,你喜欢我吗?” 初愣了一下,然后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安继续问道。 这一次,初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或者说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因为任务吗?”安接着问道。 初不在说话了,因为她也不知道。 但她隐约间明白,这样下去,安大概又要生气了。 餐桌前,没有了声音。 忽然安咬着筷子,像是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在初惊讶的眼神中说道。 “那好吧,那我就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好了。” 同样的,这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让初真正的喜欢上她的机会。 也许,她们真的能够成为爱人也说不定呢。 ------------ 第两百二十五章:凡事都要给个机会嘛 雨夜的公园没有散步的行人,也没有玩闹的孩子。 在孤独的路灯下,只有初任由着安抱着,一直等到雨渐渐变小,一直等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 而这时,夜已经很深了。 伞下,安身上湿透的衣服滴着水,头发也湿漉漉地垂在脸侧。 她半靠在初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眼睛,默不作声。 一直等到很久之后,她才抿了抿嘴唇,小声地说了一句。 “初,我冷。” 初下意识的用恶凝聚出了一件外套。 正要递给安,手上的动作却又停住了。她还记得上一次安说过,不要再给她披她的衣服。 可是这么晚了,她又要到哪里去找别的衣服呢。 自己的身体又没有温度,也没有办法给安取暖。 看着初犹豫的样子,安终于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在她苍白的脸色下,这个笑显得那么无力。 “就这件吧。”她说着,拿过了初手里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外套很舒适,大小正好,不会被雨水淋湿,也很保暖,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才不会在意这些。 “可以扶我回家吗?” 安披着外套站了起来,可能是之前喝了太多酒,也可能是身体太过疲倦了,她的脚步有一些摇晃,甚至有些站不稳。 初没有去扶安,而是把伞交到了她的手里,自己则是直接蹲在了她的身前。 安愣了愣,不过接着,就笑了一下趴在了初的背上。 雨里,初背着安走在回家的路上。 安搂着初的脖子,看着这个夜晚的城市,远处,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闪烁着,光亮连结着昏暗的街道,倒映在她的眼中。 耳边,雨的声音很安静,安静得让她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身下,初的脚步很平稳,平稳得让她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也渐渐散去。 “安。”初走着,突然出声说道。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不知道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为使者,这是她能做出的承诺。 她可以为安做任何事情,至少在任务结束之前。 可恰好的是。 对于此时的安来说,没有任何的话,比这个普通的承诺更加重要。 感觉着自己怀里“真实”的人,她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啊。”安闭上了眼睛,搂着初的手更紧了一些。 “可千万不要食言了。” ······ 安静的雨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个美好的误会。 一个误以为,对方只是需要帮助。 一个误以为,对方可以永远也不离开。 她们都没有在意这些理解上的细微差别。 可惜误会就是误会,总会有被解开的那一天,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安只记得,初背着她回了家。 为了预防感冒,还特地让她洗了一个温水澡。 客厅里,安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体恤盘坐在沙发上擦着自己头发。 初则是收拾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洗掉。 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房间里初忙前忙后的样子,默默出神。 她发现,自己还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初。 初穿着日常的服饰,没有什么的打扮,却莫名的显得很好看。 皮肤白皙,薄薄的嘴唇带着一点粉红,沉默的脸上总是戴着一副认真的神情,正经到了有一些呆的程度。 仔细想想的话,这家伙似乎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安突然想到。 比如说,初很能干,她会做很多事情,无论是家庭杂务,还是外出旅行,她都可以帮得上忙,甚至还会维修家里坏掉的电器,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的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吧。 光是这一点,就比她那些大小姐形的客人要好上很多了。 其次,初很真诚,而且因为契约的关系,完全不用担心她在感情上的专一程度。她不会骗自己,对于自己绝对的诚实。 而这一点,恐怕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最后,从外在来讲,初也很完美。她很美丽,有着令人动容的外貌。她也很强大,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可以做到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点,在普通人里,应该没有人能够和她相比。 美丽,专一,能干,诚实,这样的人,自己在最开始是为什么讨厌她的呢。 安想着,发现自己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初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当时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形玩偶? ··· 初一边将安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一边洗手准备起了晚餐的食材。 她注意到了安在看自己,但是她没有在意,因为想要怎么看自己都是召唤者的权利,她没有回避的必要。 相反,她倒是更卖力地工作了起来。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初就已经将洗好的衣服晒到了阳台上,并且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晚餐端到了安的面前。 在外面待了一天,几乎什么都没有吃的安也确实饿了,她夹起菜吃了一口,笑着夸奖道。 “不错。” “多谢夸奖。”坐在一旁的初点了点头。 安可以感觉的到,初的心情愉悦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她的夸奖。 这让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又夹起了一口菜,递到了初的面前,说道。 “你也试试?” 初看着面前的食物,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张开嘴巴吃下了安递过来的菜。 “怎么样?”安问道。 “我吃不出来。”初诚实的回答道,她感觉不到食物的味道。 只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把菜的咸淡控制好,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了吧。 安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沉默了一下,说道。 “咸的,带着一点香味。” 用极为简单地说法描述了一下这种味道,安就低下了头,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 晚餐没有太多的话语,又吃了一会儿,安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初问道。 “初,你喜欢我吗?” 初愣了一下,然后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安继续问道。 这一次,初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或者说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因为任务吗?”安接着问道。 初不在说话了,因为她也不知道。 但她隐约间明白,这样下去,安大概又要生气了。 餐桌前,没有了声音。 忽然安咬着筷子,像是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在初惊讶的眼神中说道。 “那好吧,那我就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好了。” 同样的,这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让初真正的喜欢上她的机会。 也许,她们真的能够成为爱人也说不定呢。 ------------ 因为后台卡顿,两百二十五章发了两遍请不要重复订阅 因为后台卡顿,第两百二十五章我不小心发了两遍,我会联系编辑尽快删掉多出来的那一章的,请大家不要重复订阅。已经订了的,实在对不起,笑哭。 ------------ 第二章二百二十五章已经做出替换修改 根据一个读者的建议,第二章二百二十五章已经做出了替换修改,大家可以直接观看,头疼,熬夜工作真的好累啊,大脑真空。 ------------ 第两百二十六章:聪明的人都会选择适合自己的 这里的空气很干净,初感觉不到这一点,但是恶却反馈给了她这个信息。 乡野的晨间,初坐在房间里抬起了自己的眼睛,木门半敞着,小院里还留着昨夜烤过的火堆。 晨风有些凉,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信息。 身边传来了轻轻地鼾声,初扭头看去,是安躺在她的身边。昨晚,安在这里打了一个地铺就睡下了,初则是坐了一宿。 因为没有进过安的房间,初也是第一次知道安的睡相原来这么狂野。 看着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成大字型躺着的安,初默默地把她的腿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 谁知刚拿下来,安又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另一条翘到了初的肩膀上,脚底还踹着初的脸颊。 感受着踩在自己脸上的光滑的脚丫,初的脸色有一些灰暗。 嗯,这应该就是安没人喜欢的原因了吧。 “安。”虽然很无奈,但是初还是决定叫醒安,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对于召唤者的拳打脚踢,她可没有办法反抗。 初淡淡的声音并不重,所以安也没有什么反应,嘴巴依旧微张着,隐约可见流出来的口水。 “安。”毫无办法的初,拿下来安踢着她的脚,起身凑到了安的身边。 可能是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嗯。”安梦呓了一声,伸出双手扣住了初的脖子。 初的瞳孔微微收缩,然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安抱住,以一个锁喉的姿势压在了地上。 “···”切身的体验着如此牢固的锁技。 初认为自己应该重新评估安的战斗力了,她的实力应该不会比八神成兰弱多少。 “安姐,在家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叫声。 似乎是那两个初中生女孩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是来送早餐的。 因为小村子里的都是熟人,所以每家每户的门也习惯了不会锁上。 初中女生叫了一声,就熟门熟路地推门走进了屋子。 听脚步声的数量,她们应该是带着那个怕生的小学生一起来的。 正好可以帮助自己把安叫醒,初这样想着。 当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自然第一时间看到躺在房间里的初和安。 同时,她们还看到了被丢在一边的被子,和两人散乱的衣服,安紧紧地抱着初,脸上带着“奇特”的表情。 “哦~”小学生的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而初中生则是第一时间红着脸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个,那个,早餐我们放在这里了,再,再见!” 说着,两个女生就重重地放下了早餐盒,抱着小学生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安姐是个大流氓之类的话。” 甚至来不及叫住她们的初默默的躺在原地想着。 这个村子里的人,做事都是这么着急的吗? 万幸的事,在一番闹剧之后,安被吵醒了。 当她看到被自己紧抱在怀里的初时,脸色僵了一下,但是作为情场老手的她,还是坦然自若地松开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说道。 “啊,早饭送来了,吃早饭吧。” 初也点了点头,默默地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将刚才错位的骨头掰回了原位。 怎么说呢,幸好她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吧。 ······ 吃过早餐之后,上午的时间安去了殡仪馆置办了一些母亲的葬礼事宜。 下午的时间她则是先回来了,带着初和几个儿时的伙伴们一起散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但是她也没有在意。 啊,说起来现在也正好是学校放假的时间呢。 听说过几天就要下雪了,这个地方的雪下的特别早,十一月份左右就会开始下,而且有时候会一连下很久。 小学生说想要去采冬枣,秉着以小为大的原则,所有人就一起去了。 这个月份的冬枣已经是最晚成熟的冬枣了,所以大可以多采一点来吃。 小学生更喜欢初了,因为初跑得很快,总是能带着她采到最多最好的冬枣。 她喜欢坐在初的肩膀上,用她的话来说,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 采完了冬枣之后她们又去田里挖了一些秋薯出来,准备去河边烤着吃。 所谓的秋薯就是八月份种下的土豆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可以收成,烤土豆的味道总是很不错,小学显得很兴奋。 河边,鹅软石堆砌在河滩上,初中生和高中生去收集木头做火堆去了,而和安一样的同龄人老师则是懒洋洋地在河边打着水。 小学生蹲在路边,对着一个草丛看的出神,也许是又有了什么新奇的发现了吧。 初洗着土豆和冬枣,安拿着石头搭着篝火,一切都显得很平缓悠然。 或许这就是乡下的感觉吧,总是这样慢悠悠的,连时间都显得懒散。 河水流淌的声音响在耳畔,初虽然听不见但是恶却能感受这种声音颤动,水流不深,大概只能没过人的小腿,清澈得甚至能够看见河床下的石头。 “安。”洗着果子的初突然出声说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搬去你现在住的地方。” 安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她放下了手里的石头,拍了拍手说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做出了和大多数人一样的选择吧。选择所谓的更好的。” 住在所谓更好的房子里,吃着所谓更好的食物,享受着所谓更好更高级的娱乐。 因为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也是大多数人认为的事实。 “不过现在。”安侧过头来看向小河滩上的人。 “我在想我也许应该做出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更好的,只有更适合的。 有的人选择生活在城市的高楼之间,也有的人选择生活在乡村的木屋里,有的人选择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有的人选择一个人独自生活一生。 每一种选择都有它的好处和坏处,比如选择了家庭的人就要学会背负责任,要给伴侣和孩子美好的生活,要忍受生活的压力,去承担房子车子和经济之间的关系。要学会为自己的家人思考,要学会付出而不奢求回报,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母亲,或者是丈夫妻子。 而选择独自生活的人,他可以活得很自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只要能让自己过好就可以了。但是他也是选择了孤独一生,选择了在往后的余生里,独自面对一切。 哪一种选择更好,这不得定论,但是人总是要选的,选了最好就不要后悔了。 “你呢,初。”安突然转过头来。 “嗯?”初有些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安拿起了一个冬枣和一个土豆,笑着问道:“你要哪一个?” 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都不要。” 这是她一如既往的选择。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不求取任何东西的伟大一样,她不求取任何东西的自甘堕落着。 ------------ 第两百二十八章:忍得难受一般就不会忍了 几人在河边玩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家。 夜晚,安懒散地靠在房间的门边,透过小院的篱笆,眺望着远处的田野。 那是她家的田地,上面还有些许秋收后留下的痕迹。 “以后我想在那边种一些水果。”安突然指着田地一角说道。 初过后头来,看着安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那边种土豆。”安又指着一角说道,她喜欢吃土豆,无论是土豆泥,还是薯条,还薯片,还是最简单的烤土豆,她都喜欢吃。 “嗯。”初接着点了点头。 “那边种一些蔬菜,那边种一点稻谷······” 看着安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对着自己的田野指指点点,初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她想笑吧,不过她笑不出来。 “初呢?”忽然,安回过了头来,看向她问道。 “嗯?”初不解地侧过了头。 “你想要什么呢。”安笑着问道。 初发现她的脾气变好了很多,最近总是在笑。 “我还从没有听你说过你想要什么东西呢。”安靠在门边,摊了摊手。 “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想要的吗?”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小桌上摆放着晚餐后没有收拾掉的碗筷。 初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看向门外的乡野。 “我,想要被人原谅。” 被她的父母原谅,被她的妹妹原谅,被她杀死的人原谅,被希尔曼、樱子、B3068、劳伦斯、曼恩、八神成兰,还有,安原谅。 她知道这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因为她曾经做出过不值得被原谅的事,但是,如果只是想一想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什么的吧。 “呼。”门外吹过了一阵风,风很冷,安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向后坐了一些,靠坐在了初的身边。 可能是考虑了一下之后,安眯着眼睛说道。 “那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早晚都要离开。 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很了解契约,也很了解她和初之间的交易。 她从来就明白,初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而初那晚的话也一定会食言。 不过,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生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初惊讶的看向安。 “哼。”安则是哼哼地笑了一下,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作为补偿,你可要抓紧时间多做一些让我开心点的事情才行哦。” “让你开心的事情?”初呆了呆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比如说······”安另有所指地横过眼睛,上下地扫视了一边初的身子。 应该是明白了安的意思,初的神情一僵,但是随后,她低着头握了握自己地双手,轻声说道。 “我,可以的。” “哈哈哈。”安看着紧张地初,大声地笑了起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不会强求你做那样的事的。” 说着,她坐在初的身边,拉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像是一个粽子,这天气确实是太冷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哦。”安笑嘻嘻地出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口袋了掏出了一包烟,拿了一根叼在嘴里。 “你是一个好人,那种想要完全地依靠在一个人身边的欲望,我已经切实的感受到了,所以那种事,反而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啪。”火机被打响,跳动着的火焰点燃了安嘴上的香烟。 安轻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吐出了嘴里的烟雾,女士香烟的味道在房间里缓缓地散了开来。 初看着安好久,轻声说道。 “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说话和我老妈一样。”安夹着烟,笑着喃喃自语:“烦死了。” “这是最后一根,以后我不会再抽了。” 说着,她弹了弹烟灰,任由着烟雾飘散,烟雾里,掩盖着她有一些失意的眼睛。 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就像她从来不会挽留挽留不住的人和事一样。 ······ 两周后,安为她的母亲举行了葬礼,村子里有一座专门埋葬逝者的山坡,安把她的母亲埋葬在了那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的母亲不喜欢引人注目,就像是她常说的那样,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葬礼的那天,村里的每户人家几乎都来了人,有的帮安守夜,有的帮安出殡,有的帮安撒水开道。 在这个人并不多的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要紧密一些。 那天安没有表现的很伤心,只是在母亲入葬之后,她独自守着墓前的烛火,守了很久,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最后一个默默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对自己的母亲说了最后一句话。 “原谅我。”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原谅而活着的呢。 原谅我没有用,原谅我做得不够好,原谅我不能满足你想要的,原谅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原谅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原谅我在你需要的时候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而又要有怎么样的原谅,才能让人释然呢。 也许当人祈求原谅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可能释然了。 至于初,她没有来,她不适合守丧,因为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的话,她反而会让鬼魂不安心。 安的母亲下葬后的第三天,如同村民的预料,开始下雪了。 酝酿了许久的冰冷从天而降,覆盖了这座没有多少人烟的山村。 天气实在是冷得厉害,安根本不想出门,初也懒得动,两人就一起呆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休息。 初拿着安小时候的漫画书,躺在地上看着,这是她最近养成的新爱好。 而安呢,则是老神在在地拿着一杯温茶喝着,一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模样。 她正在考虑着辞职的事情,这样明年开春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始在自家的地里播种了。 别看她这样,她小时候经常帮母亲干农活,所以种菜什么的还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想着想着,安又有点想抽烟了,但是因为前几天刚刚答应初要戒烟,以至于她现在的打火机都交给初保管了。 “初啊。” 安拿着茶杯,看着悠闲地躺着看漫画的初抱怨道。 “是你让我戒烟的,现在我忍得难受,你是不是应该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听到了安的话,躺在那里的初愣了一下。 忽然,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漫画,迟疑了片刻,从地上坐了起来:“好吧。” 就在安好笑地想着初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助自己分散注意力的时候。 初却已经凑到了她的身边,抬起嘴唇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噗!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地安被水呛了一口,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着。 “可以吗?”正坐在安的身边,初的眼神有些飘忽的轻声问道。 很明显,这是她从漫画上学来的,不过她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这么做。 “可,可以吧。”安红着脸移开眼睛看向门外。 只不过,她现在是对另一件事,忍得难受了。 ------------ 第两百二十九章: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这段时间安忍耐得很艰难,当然,不只是因为她最近在戒烟。 更是因为初,这家伙看了那些少女漫画之后学来的一些奇奇怪怪地东西。 就像是安之前同意的那样,她开始了追求她,至少在初眼里,那是追求。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让安头疼的是,初总是喜欢尝试一些诡异的追求方式。 所以安忍得很辛苦,至于她忍着的到底是打初的冲动,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这就不为人知了,或许是两者兼有吧。 “所以,这就是你说想要和我尝试的东西?” 木屋的篱笆边,安靠在墙上,脸色发黑地看着贴在自己身前,单手撑着墙壁的初。 “是。”初又凑近了一点,几乎将自己的脸压在了安的脸上,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安的脸色一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样,伸出手来打了一下初的头。 “感觉个屁,你要是很闲的话,就帮我来地里除草,开春的时候就要播种了。” 说着,她就把自己手里的箩筐和工具丢到了初的手里。 初的脖子一缩,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愣愣地接过了工具。 “哦,好。” 看来这个方法也不行。 她的心里暗自想到。 安的年纪毕竟要大一些,和漫画里的高中女生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不要擅自把我归类为上了年纪的女人啊,混蛋······” 安的声音幽幽地从一旁传来,初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向着地里跑去了。 看着初跑远,安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这个白痴。 摇了摇头,坐在小院里开始劈起了木柴。 不得不说,初的那些古怪的方式,有时候还是有些作用的。 “安姐。” 小院外,一个小小的人影跑来。 是那个小学生,她的身后还跟着初中生和高中生。 因为是假期,这些学生们每天总是闲得厉害,今天应该又是来找安和初出去玩的。 至于是玩什么,大概是去玩雪吧。 到今天早上为止,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堆积在山路和乡间,深的地方甚至有半米高。 果不其然,小学生冲进来门里的第一句话就是。 “安姐,去打雪仗吧。” 她的眼睛里带着星星似的光芒,显然,在她不大的年纪里还没有见过几次这么大的雪。 怕生的她在同安和初混熟了之后,也变的活泼了起来。 “啊。”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得先把我手上的事情做完。” 院子里的木头堆积如山,那天她叫初去砍些柴,谁想到初直接背了座“山”回来。 害得现在都好几天了,她都没能把这些木头全部劈完。 “我们也来帮忙。”小学生直接叫到。 “啊?”初中生和高中生看着快有屋子一半高的木头,摆出了一副想要溜的姿态。 奈何小学生已经跑到了安的身边,她们也不可能留下一个孩子独自干活,便也无奈地一齐走了上去。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初除草回来,她们才将剩下的木头差不多砍完,小学生早就去一旁追冬虫去了,只剩下初中生和高中生累得灰头土脸。 心怀歉意的安留下了她们一起吃饭,因为人多,初做了不少,为了避嫌,自己也坐在了桌边吃了一点东西。 “啊,无论吃多少次,初姐做的东西总是那么好吃。”一个初中生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汤汁,在桌边躺了下来。 “满足了,满足了。” 另一个初中生和高中生也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没有什么是比工作时候的一顿饱餐更让人舒服的了。 “那我们去玩吧!”小学生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大呼小叫着,这样大的雪,一定要出去玩个够才行。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她出了门。 和安同龄的那个学校老师在家睡觉所以没有来,作为队伍里唯一可靠的成年人,安只好多照看着一些。 这场雪下的真的很大,她们在一个小山坡前停了下来,几十公分深的积雪几乎把小学生的小半条腿都埋在了里面。 和大人们不同,对于孩子们来说一场雪代表了很多东西,代表了一年可能只能见到一次的美景,代表了平时都不能玩的游戏,代表了有些冷,但却一定会很有趣的时光。 即使是年纪有些大的孩子们也很快的和小学生玩到了一起,她们堆蹙着雪球,打着雪仗。 安本来是不打算加入她们的,不过当一个雪球打在了她的脸上的时候,她冷笑着加入了战局。 不过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玩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有些疲倦地坐在了一旁。 虽然累,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初看着安被冻红了的双手,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接着,在安惊讶地目光中,她将安的手捧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 这也是她从漫画上学来的。 初很温柔,动作也小心翼翼。 可吹了几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并不能给安取暖。 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她轻声说道。 “抱歉。” 安看着她的样子,愣了半响,笑出了声。 反握住了初的手,将自己的嘴凑了上去。 她张开了自己温热的嘴唇,轻轻地哈了一口暖气,然后缓缓地揉搓着说道。 “这样才对。” 初的手很冷,但在安细心地揉搓之下渐渐的温暖了起来,可惜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能够感觉到一些什么,只是依然什么都没有。 “安姐她们在干什么啊?”小学生好奇地看着两人的方向问道。 一个初中生红着脸捂着了她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的,小心学坏了。” 另一个初中生则是满不在意地把双手抱在自己的脑后。 “这有什么嘛,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吹啊。” 而高中生,作为唯一的一个男性,默默地坐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堆着雪人。 ------------ 第两百三十章:声音有时候会被风吹走 玩了一天的雪,所有人都累了,入夜的时候安又邀请了众人到家里吃完饭。 这下,白天一直没有出现的同龄人老师也来了,听说了有免费的晚餐,她来得相当快。 晚餐的席间很热闹,小学生一直跑来跑去的不安分,一个初中生摆着一副姐姐的样子管教着她,另一个初中生则是陪着她一起闹。 因为人很多,初做了一只火锅,火焰烧的锅里的水花沸腾,四散的蒸汽驱散了冬夜的冷意。 安和老师坐在一起煮着酒,小杯小杯地喝着,在寒冬里,一只火锅和一壶温酒,就足以支撑人们一个晚上不会感到寒冷。 将切好的肉片放在锅里涮熟,再沾上调制好的酱料,放进嘴里,嚼得满口油渍,这就是从先辈那里流传下来的最质朴的享受。 更别说再配上一壶小酒了,此般滋味,只有沉浸其中的人才说得出来,实在是难与旁人道哉。 小小地客厅挤满了人,显得那么热闹,和安在城市之中几乎没有人气的家不同,这里最不缺少的,应该就是人气了吧。 自从吃了一块涮肉之后,小学生就一直举着两只筷子对着火锅的名字大呼小叫,显然是对这种在她看来很新奇的吃法相当满意。 而初反正也不用吃饭,自然就一直照顾着她,时不时地给她夹上一些菜。 高中生悠然自得地坐在最角落里,默默地享受着人群外的宁静,但吃东西的速度却也不满。 门边坐着的,是安和老师,她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闲情雅致,一起赏着那所谓初雪后的明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夜的月亮,也确实特别明亮皎洁。 热闹的晚餐一直持续到晚上七八点钟,因为时间太晚了,村子里的夜里几乎看不见光亮,安也就留下了众人住宿。 初取出了备用的被褥,在客厅给众人铺了床,这种合宿一样的做法让小学生兴奋得有一些睡不着,众人便轮流讲故事给她听,讲着讲着也就慢慢地各自睡去了。 房间里,人睡得横七八竖。 初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安还坐在门边,女老师已经红着脸倒在一边,看起来是早就喝醉了。 “我扶她进去。”初说着,扶起了女老师,将她放在了客厅的一床被褥上,盖好了被子。 等初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安问道。 “你不休息吗?” 安自顾自地又煮了一壶酒,轻声说道:“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此时,那所谓的初雪明月已经被云层遮住,天上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星光。 初也坐了下来,安不睡的话,她自然也不可能先去休息。 “要喝吗?”安倒了一杯清酒,推到了初的面前。 初侧了侧头,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反正她尝不出味道,也喝不醉。 “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可怜的。”安笑嘻嘻地说道,神色之间也带着一丝微醺,她今天晚上是喝了很多。 “为什么?”初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喝不醉啊。”安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杯,笑道。 “我曾经听一个老人说过,人生万般滋味,千般都可以在这酒里品到,而百般,只有在醉后,才能有所体会。” 安说着,酒杯里的酒倒映着零星的光亮,泛着粼粼微光。 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空了酒杯,神色平淡地说道:“那老人一定是一个酒鬼。” “哈哈哈。”安笑了,不过为了不吵醒房间里的人,她笑得很轻:“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个酒鬼。” “不过很多时候,一个烂醉的酒鬼说的话,会比许多清醒着的人说的话更有意思。” “是吗?”初有些不信地看向安。 安抿嘴笑着,伸出了一只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就像是你,实在是太清醒了。” 清醒有什么不好吗,初想。 “没什么不好。”安摇了摇头:“只是人少了一分糊涂,也就少了一些意思。” “嗯。”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呼噜。”这时,客厅里的女老师打了一个呼噜,流着口水翻了个身,惹得初和安都侧目看了过去。 “呵。”安勾着嘴角笑着,看着房间里躺着的人,小学生踢着被子,两个初中生挤在一起,高中生靠在角落里,所有人都睡得正香。 这时云雾散开,月光再一次照了下来,照亮了小院,照亮了客厅,照亮了屋子里的人。 安浅抿了一口酒,说道。 “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留下来的理由吧。” 也不知道,她说道理由,是这些人,还是那所谓的糊涂。 又也许是都有一些吧。 总之,如果人一辈子,在每个时间段都有一个明确目标要去追逐的话,未免也活得太过于累了一些。 一直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梦想,得到了就追求更多的东西,一直都在追的话,又有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呢。 所以,偶尔有时候活得糊涂一些,似乎也就没什么不好了。 这也是安可怜初的原因,即使是人这样只有一百年的短暂生命,都需要偶尔抽出时间来糊涂一下,而初呢,却要在无尽的生命里一直保持着清醒。 这样,真的会很累的吧。 安这样想到······ “初。”乡野间的月光下,安叫到初的名字,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初愣住的目光中,让她倚靠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果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我是不会叫醒你的,在你必须离开之前。 初呆呆地靠在安的肩头,半响,浅浅地笑了一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晚风微凉,余酒尚温,安慢慢地喝着酒,也任由着自己糊涂着。 她也明白,要是她清醒的话,就明白应该和初保持距离。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既然都已经这样,不如就一直糊涂下去好了。 她侧过了头来,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初的额头上。 起码,这一刻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初,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哦。” 小院里,这轻浅的声音随风而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见。 ------------ 请假一天 今天老同学有个聚会让我一起去,有些时间没见过了就去看看,估计会晚点回家,抱歉大家啦。哈哈,抓头。 ------------ 第两百三十一章:有疤的人大多数看起来会更凶 安辞掉了城市里的工作,准备在乡下过的新年。 虽然有些对不起一直照顾她的老板娘,但是老板娘好像也没怎么在意。 就像是从前收留她的时候那样,干脆利落地辞了她。 只是在挂电话的时候,她对安多说了一句话。 “年纪大了,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以后一个人,就别再喝酒喝到半夜了。” 安认真地回答了一声好,然后对方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空响,安一个人笑了一会儿。 她的运气真不错,总能遇到该遇到的人。 新年来的很快,就好像是雪化开的几天之后就到来了一样。 这个村子里庆祝新年的方式很不一样,他们在年夜的时候会举办钓福鱼的活动。 坐在一条流经村子的河边,钓起新年的第一条鱼,就是村民们眼中对新的一年最好的祝福,也是最吉祥的好兆头。 几乎是傍晚的时候,女老师就带着一批孩子来找安了,她们拿好了渔具,准备在河边坐一整晚。 星月照在河上的静谧,就像是一湖将人沉没其中的湖水,让万籁寂静。 但那不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寂静,而是什么都听得到的寂静,只是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风声雨声一样,恰到好处的融入了风景里而已,没有了一点的嘈杂和纷乱。 上半夜的时候小学生一直在旁边的草地上玩耍,大声吵着要吃什么样的鱼,初中生们鼓足了劲头,似乎是准备一举夺魁,女老师呢,她打着哈欠,始终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 安虽然已经过了喜欢玩闹的年纪,但是她也有一些期待。 因为明年是她回到这里的第一年,她希望能得到一个来自这片土地的祝福。 初很认真地坐在安的身边陪着,至于则她不钓鱼,她不把鱼吓跑就很好了。 后半夜的时候,小学生已经在父母的怀里睡着了,初中生打着哈欠,高中生扶着眼镜看着星空下的河水出神,仿佛是思考着人生哲学,女老师还在打哈欠。 村民们也都有着各自的休闲,有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着酒,有的凑了几个牌友打着牌,似乎这就是一次大型郊游,地点在河边的野地一样。 这场郊游结束的时间是第二天早晨的日出。 在日出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有了收获,就连一直在睡觉的女老师,也在凌晨的时候钓到了自己的第一条福鱼。 但是安没有,她的运气很不好,一整个晚上,就连咬钩的鱼也没有。 她看起来有一些失望,脸上带这一丝无奈的笑,看着远处就要升起来的阳光,遗憾地说了一句。 “看来,是钓不到了啊······”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身边就传来了噗通的一声。 两旁的村民都发出了惊呼,把睡着的人都吵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河里。 原来是初跳了下去,沉入了水中。 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岸边。 可几分钟之后,随着天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河上,初浮出了水面。 在溅起水花中,阳光将她身上落下的水滴照得晶莹,她的怀里抱着一条足有半人大的河鱼,对着安举了起来。 脸上带着那一如既往,理所应当的表情,和一点点,僵硬的笑意。 天正好亮了,新年的第一条福鱼,安得到的是最大的。 在日出时分,在淡金色的朝阳里。 小学生兴奋地叫了起来,开始给这条她见过最大的鱼儿取名字。 村民们也都笑出了声,像初这样抓福鱼的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在河边的一片笑声下,小山村迎来了新的一年。 初抱着鱼爬上了岸,她以为安会很高兴,但是安只是敲了一下她的头骂道。 “你傻啊,钓到最大的鱼的人是要请客的,都怪你,这下我请定了。” 不过她骂的时候,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地笑意,这让初搞不明白,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骂完之后,安就拿起了身边的一把毛巾替初擦起了她的头发。 “赶紧擦干了,免得感冒。” “我不会感冒的。”初老实地回答道。 安愣了一下,脸色一红,又拍了一下她的头。 “我知道,让你擦你就擦。” “哦。”初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安喜怒无常的性格,还是没有变。 总之,这条福鱼最后的结果是被安重新放回了河里,但是她还是请了客,虽然是初做的饭。 开春的时候,安去买了种子,和初一起将这些种子种进了地里。 这让她又发现了一个初的用处,有初在,就连翻地的机器都不用买了,初一个人就能解决。 能想象的到吗,当一个村民路过,看到初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拉着犁耙,一边看漫画书一边翻地的样子,会是一副怎么样的神情。 总之,初被所有的村民都认识了,这也让她融入进了这个小村子的生活,邻居给安送多做的小菜的时候,也会给她带上的一份。虽然这个融入的方式有一些特别,但是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安这段时间都在家里编着稻草人,她问邻居家里借了许多稻草,足够做十几个了。 但是因为她只是在小时候做过这个,现在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实验失败了好几个。 直到最近,她才开始能做出正常的稻草人,虽然还是有一些歪歪扭扭就是了。 这一天,已经把地翻完了的初在家休息,安依旧坐在门口扎着稻草。 这是最后一个,也是她做得最好的一个。 当她在稻草人的头上画上眼睛和嘴巴的时候,她看了初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拿起了手上的笔,在稻草人的左眼上,轻轻地画下了一道疤,就和初的一样。 坐在一边的初看了一眼这个稻草人,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吗?” “不是。”安笑着回答道,将稻草人竖了起来,仰着头看着。 午后的阳光颜色有些昏沉,将稻草人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 “我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会稍微可靠一些。”安看着稻草人,用很轻很慢地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 第两百三十二章:想要,听一个笑话吗 初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大概是她住在小山村的第三年,或者是第四年。当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初和她说,自己该走了。 安发现这个所谓的契约真的是一个很卑鄙的东西,它会实现你渴望实现的愿望,然后再毫不迟疑地带走它,就像是单纯的只是为了玩弄人心一样恶劣。 不过她也明白,相比于她这个召唤者,身为使者的初才是那个真正的被一直玩弄着的人。 她不知道定下了这份契约的人想做什么,但是她不想让初一直被这种东西束缚着。 那应该是一个傍晚。 在初要离开之前,安叫住了初。 “初。”安站在房间里,看着身体已经开始散开的初,以召唤者的身份下了最后的一个命令。 “回去以后,要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要再一味的遵守命令了,知道吗?” 初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安的意思,还是说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站在越来越浓的黑雾里,低了低头。 “还有······”安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是初的身影已经彻底的散开了,变作了一缕越来越淡的雾气,消失在了房间里。 什么都没有留下,带走了一切相关的东西。 安张了张自己的嘴巴,半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苦笑了一下。 她最后想说什么呢,大概,也没有人会知道了吧。 很多年以后,小山村里的模样依旧,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变化总是很慢。 在一片田野里,在生长茂盛的作物之间,一个破旧的稻草人站在那里,驱赶着想要靠近的飞鸟。 它圆圈似的眼睛和嘴巴显得很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左眼上,就像是恶作剧一样,被画着一条浅浅的疤痕,让它的样子多了几分古怪。 不过这没什么,作为稻草人,只要能够吓得走偷吃谷物的鸟儿不就够了吗。 稻草人孤独地站在田野里。 一阵风吹过,卷得它头上的草帽迎风抖动着,久久不止。 ······ 淫l欲的罪会被施以什么样的惩罚呢,在古时的记载里,它会被处以烟刑,也就是烧死。 不过它不会让火焰烧到你,而是让滚烫的浓烟刺烧伤你的皮肤,让灼热的空气刺痛你的胸腔。 它不会让你一瞬间死亡,它会让你忍受着全身烧灼的痛楚最后才绝望的死去。 初在回到荒原之时,就处在这样的一片浓烟之中。 黑色的烟雾遮蔽着她眼前所有的视线,顺着她的口鼻涌入她的胸腔和身体,而惩罚之时她的身体总能再一次恢复知觉。 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让她想要捂住自己的喉咙,但是接着她又发现自己的手脚正被四条粗大的铁链锁在一面墙壁上。 她就像是一个囚徒,就要面临最可怕的死刑。 如同沸水一样的热流随着烟雾包裹着她的皮肤,烧伤的痛觉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咳咳。”初咳嗽了两声。 这时,似乎有一个人在她的身后推了一把,把她向着一个方向推了一步。 在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黑雾里,初没有方向,便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铁链束缚了她的手脚,她就不断地拉扯,剧烈的摩擦使得她的手脚皮开肉绽,但是她似乎还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往那个方向走,应该是对的。 在惩罚里,她似乎重新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黑烟熏烤着她的眼睛,让她泪流不止,热流将她的皮肤烧得血红,让她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痛苦,从她手脚上滴落的血滴,在一瞬间就被热气蒸发了干净。 她就像是被人熏蒸的食物,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同时,铁链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原地,即使她用尽了力气,每次也只能向前走一点点的距离。 远处的方向似乎遥遥无期,但是惩罚也不会停止。 初一直在拉扯着,铁链一点一点的变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声断裂的响声传来。 初右手的铁链被她拉断了,紧接着就是左手,右脚和左脚。 她没有了束缚,却也没有了支撑,直直地摔倒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又恢复了一些力气,手脚并用的向着前面爬去。 这种就像是蜗牛一般的爬行持续了很久,久到初的手脚麻木。 终于,她的面前破开了一道光。 在黑雾之中,这唯一的一束光芒是如此刺眼,刺眼到初几乎失去了方向。 但这一次,光芒没有等着她前去,而是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黑雾散尽,初的面前变成了一片纯白的光景。 这白色是那么纯洁,不染半点阴影,刺痛着初的眼睛,也让她无地自容。 她就好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污点一样。 这是哪,她茫然地想到。 但随后她就看到了她的面前,白色的世界里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那石像的身躯伟岸魁梧,却叫人看不清面容。 祂坐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如同是支撑着世界的巨人。 石像的左手边是扇动着羽翼凌空而立的天使,右手边是样貌各异的恶魔,还一只飞鸟停在祂的肩膀处。他们将石像供奉在中间,让祂恍若这世间至高的人事物。 这时,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趴在地上的初身上。 这就是,神吗? 冥冥之中,初如此想到。 她呆呆地看了许久,低下了自己的头,用几乎像是苟延残喘一样地声音说道。 “使者,前来告罪······” 世界沉默了下来,天使和恶魔,还有飞鸟都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了石像,他们在等着祂做下判决。 根据不同的判决,这可以是最后一次,也可以是一切的开始。 于是,在一众的注视中石像开口了,祂不会张口,声音却响彻天地,如此宏大,又如此温和。 “我宽恕你,我的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听到这句话,恶魔们抬了抬眉头,天使们露出了微笑。 初趴在地上,却是陷入了沉默。 “可有异议?”石像对着四周问道。 “没有。”千百年来一众的回答难得如此统一。 石像好像是满意地笑了一下,祂的声音再一次对着初响起。 “那么,我会给你准备一条路,一条继承我的路,我的孩子,你,愿意吗?” 四周的天使和恶魔似乎都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点,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接着,神左手边的第一位天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威严却不失慈爱的笑意向着初说道。 “我是神之左手加百列,我将赐予你看破世间一切隐秘的眼睛,世上对于你将没有秘密。” 然后,天使们一个一个的出列赐福。 “我是神之友拉贵尔,我将赐予你可听世间一切善恶的耳朵,善与恶将由你判断。” “我是神之热拉斐尔,我将赐予你治愈一切的声音,万物都将为你聆听。” “我是神之慈悲雷米勒,我将赐予你感受梦幻与真实的嗅觉,愿你所见皆是真实。” “我是神之月沙利叶,我将赐予你最纯洁的身躯,让你不受任何秽物所玷污。” “我是神之正义乌列尔,我将赐予你审判一切的权利,愿正义在你的手中平衡。” 当最后个天使出列的时候,他的发言却是和其他人的都不同。 “我是天使的军长米迦勒,我将赐予你品尝世间之舌,祝你得以品尝世间所有的佳肴与美物。” 说完,他还在初脑海里,用只有初一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偷偷说道。 “我听说你喜欢这个,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以后可以常来找我玩。而且你应该是在星期天出生的吧,我管理的就是那一天······” 两旁的天使都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米迦勒一眼,对于他这种套近乎的行为表示不屑。 以他的职能,应该赐予初无可匹敌的武力才对。 米迦勒则是厚颜无耻地抱着手站回了原位。 赐予武力有什么用,初又不喜欢。 她要是真有什么想要教训的人,到时候来找自己就是了,而且,这种无关紧要的赐福,以后再给也没什么。 可在众天使准备赐福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初依旧保持着沉默。 反倒是恶魔这边,先注意到了初的异样。 利维坦偷偷侧了一下头,凑到了路西法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感觉,要有好戏可以看了。” “你这种对万事都玩闹的心态应该改一改了。”路西法轻合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无奈地说道。 “现在接受所有的祝福就可以了,她要做什么?”玛门看着初,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初只要有一点异动,他就会扇动翅膀飞过去。 “不要冲动,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旁的贝尔芬格及时的拉住了他的手腕:“你是恶魔,对于她不会有帮助的。” 玛门咬了咬牙,但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动。 ······ “感谢你们的赐予。” 初的声音还是响起了,在纯白色的世界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身躯此时还是那副由恶构成的残破不堪的躯体,赐福还没有开始,所有她应该还有的选择。 “但是,很抱歉,我不想接受这些。” 初用那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的声音说道。 天使们愣住了,就连是坐在中央的石像似乎都顿了一下。 “为什么?”好久,石像那宏大的声音响起,似乎这次就连祂都有些不能理解。 初低下了头:“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初没有做完的事情是什么? 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 “你应当知道,那是一件永远也做不完的事。”石像的声音响彻着,仿佛祂就是这世间的至理。 “但我觉得我应该继续做。”初轻声说道,她总是这样理所当然。 为一件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的事情尝试与坚持,这种行为看起来似乎很难让人理解。 但她总是会做出毫不犹豫的选择。 纯白的世界里没有了声音。 “呵。”石像像是笑了一下,笑得温和,没有太多言语。 笑完之后,祂说道。 “那么,如你所愿。” 天使们慌张地上前似乎想要劝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纯白的世界就已经在初的面前退去。 她又回到了那片她熟悉的荒原,血色的土地和昏沉的天空没有一点的变化,她呢,也还是一身的残破。 初恢复了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默默地坐在了一处山坡上,看着远处天际的微光。 世界依旧是那么的安静和单一,没有支撑天地石像,也没有天使与恶魔。 “咔。”她身边,地面里响起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初回过了头来,在她的注视下,一堆石块从地里升起,组合成了一个人形。 石头组成人形在初的面前站了一会儿,随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谢谢你刚才没有告诉神,我曾经想过要赶走你。”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仔细听,它不就是一直以来在荒原的天空上对初说话那个声音吗? 而在刚才,它就是停在神肩头的那只飞鸟。 至于它说的事,应该是初带回灾难恶的那一次吧。 其实那一次,它并没有按照神的规则行事。 甚至,它创造使者的办法,也是有违神的意愿的。 它只是,想要更好的替神解决问题而已。 神已经死了很久了,而刚才初见到的那个,只是神的尸体罢了。 甚至那具尸体里所弥留的最后一点精神,也保留不了太久了。 声音希望当神真正死亡的时候可以安然离去,但显然,它没能做到这一点。 “没关系,最后我不是还是留下来了吗?”初淡淡地说道。 石头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安静地陪着初一起坐着。 荒原无论多久也不会有一点的变化,显得很无聊。 好久,它出声向初问道。 “要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吗?” 初愣了一下,看着远处,抿了抿自己的嘴巴。 “那你,可能要讲很久了。” ······ 到此为止,本书也就告一段落了,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我之前写的书都被封了,嗯,有一点消沉,但是写书毕竟是我的爱好嘛,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 至于写什么,怎么写,大概都会随心吧,大家喜欢看就看一看,不喜欢就算了。 过几天我也会准备发新书的,主题嘛,我可以小小的透露一下,大概是武侠类型的,有喜欢的朋友可以支持一下哦,笑。 ------------ 新书已发 新书贼人休走已经发布了,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