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品正文卷 ------------ 第一章 屋檐坍塌  夜幕低垂,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伴随着阵阵狂风吵得人心里不安宁。 破败的庙宇前停了一辆贵气的马车,从上面先后下来一位姑娘和一位少年。小姑娘一身红衣,长长的马尾辫甩在后面,好不可爱。 那位少年穿着便是贵气却又低调,一身青衫也丝毫不减气质。只是面色苍白,瞧着便是个文弱的。 小姑娘一蹦下车,头顶就被人举了一把伞:“小姐,地上泥泞。” “川川,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云萝撇了撇嘴,抬脚就往庙里走。 身后的黑衣侍卫抬了抬手,喊了一句见那二人都没回头,没底气的说完了后半句:“那是主子的伞……” “罢了,我们也进去。”容舟亦丝毫不在意自己要淋雨进去,倒是夜七有些担心主子的身子。 只是二人还没走呢,庙里面一把纸伞便被人扔出来。夜七抬手接住,暗暗感叹清川的内功不低。 这破庙之内避雨的人不少,两边角落里一共坐了三堆人。门口左边的像是附近的百姓,右边的像是行商的过路人,靠着里面的那几人瞧着身份不低至少也得是个富绅级的人物,另一角里还有个老汉拿着烟袋吸着。 “川川,这个庙里……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啊?”云萝揉了揉鼻子,门左边的大汉嗤笑了一声,说话也不客气:“哟,既然是千金大小姐就别出门啊。” 清川眼神暗了暗,云萝摆了摆手没理会那个大汉,只是看着其他人眼里有几分真诚:“你们都没闻到?” “闻到什么?”门外边容舟亦和夜七才跟了进来,他刚刚进这观音殿前,发现旁边破漏的厢房和这大殿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腐烂?”云萝皱着小眉头也有些不敢置信,哪有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混在一起的啊? 只是她的一句话说完,原本热热闹闹聊天的三堆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 云萝不明所以,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刚要开口就听一道惊雷乍响让庙里面的人都回过了神。 只是她却被吓了一跳,打雷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揪着自己身边人的衣衫。 “小姐……”清川轻轻提醒了一句,云萝随即看了一眼自己随手抓住的人,而后立马松开了跑到了清川的身后。 容舟亦失笑的摇着头,夜七在地上铺了一块布,让几个人可以休息。 “姑娘,你真的问道血腥味了?”云萝刚盘腿坐下,就见老汉半眯着眼睛开口问了一句。 云萝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虽然不是很浓烈,不过闻得到。” “传说啊,这观音庙闹鬼!小丫头你不害怕?”老汉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说完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袋。 “闹鬼?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才不怕呢。”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恣意的张扬。 老汉哈哈的笑了起来,容舟亦有些奇怪,开口温声问了一句:“老先生,这地方闹鬼是怎么回事啊?” “这儿啊,三年前路过一个商队,都死在了这个庙中。一路上留下了不少血迹,可是尸体却没有找到。后来不少有夜宿在这儿的,好几个都说见过鬼呢!再之后这个地方就荒废了,很少有人来咯。” 云萝鼓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容舟亦又问道:“这三年那些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老汉摇了摇头,半睁眼若有似无的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那些中年人,嘿嘿一笑:“找不找的到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闹鬼了啊。”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呢?”那几个人中间人中有一人忽然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一个木棍那架势很是凶神恶煞。 老汉依旧不慌不忙的,砸了咂嘴看着他:“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哟。” 那人显然被这一句话激怒了,说什么也要冲过去打那老汉,被他身边的其他人一直拉着。正拉扯中,外面又是一道响雷,随即一阵狂风灌入庙中,将庙中的火光全部熄灭。 一瞬间众人陷入了黑暗,容舟亦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而云萝却是面色怪异,揪着他的袖子低声说了一句:“是不是屋顶漏水了啊,怎么还有滴水声?” 清川忽然转头,警惕的看向四周。 “漏,漏水?你听错了吧。” 黑暗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声,毕竟外面大雨磅礴有声音也是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滴水声? 清川忽然起身,站在大殿中间拿着火折子借亮光四处看看,而门右边两边的人忽然脸色煞白,其中一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血……那上面有血……” 年轻人指着清川背后的观音石像,云萝蹭的一下站起来跑了过去,仰头也看见了观音石像上的血。 “我上去看看。”说着就要踩着香案往上爬,被清川一把给抓住了:“我来。” 说话间对着夜七招了招手将火折子递给了他,而后就要轻功跃上去。只是在他上去的一瞬间,忽然房梁之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 “啊!” 大殿之内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吓晕了过去,只见半空中挂着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 容舟亦下意识的护着云萝往后退了几步,而她却仰着头问道:“川川,还有别的尸体么?” “没有了。” 说完清川便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地,几乎没什么声音。 “奇怪,这个人上吊死的?那谁把他的尸体藏起来的?上面的血迹又是谁的?”云萝皱着眉头想不清楚,而那老汉却忽然起身,背着手说道:“报应啊,报应!” “怎么会死在这儿?”与此同时,那几个有身份的中年男人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似乎很是不敢置信。 容舟亦只觉得疑点重重,看了一眼夜七吩咐他赶紧去报官。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盯着这挂在屋梁之上的尸体满心恐惧的时候,屋顶忽然传来了木板断裂的声音,清川和容舟亦当即反应了过来转身往门外跑,还不忘带着正在神游的云萝。 等到大部分的人都逃了出来,这大殿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坍塌。 “真的是报应啊!”那老汉又重复了一句,云萝扭头就看向了那几个脸色不好的中年男人,却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于是开口问道:“那个刚刚要打人的男人呢?怎么不见啦?” 剩余三人对视一眼,脸色更加的泛白。 “只有那一个人不见了。”容舟亦低声说了一句,云萝一惊讶:“这都记住了?” 回应她的只是微微一笑,忍不住让她翻了个白眼——厉害就厉害呗,耍什么帅啊! 众人不安的在门口的屋檐下躲了小半个时辰的雨,夜七带着一众衙役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捕头一来就看见观音庙变成了废墟,有些意外——不是说死人了? 云萝对着那几个衙役说道:“屋顶塌了,里面有一个死的,另一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那衙役一听,顿时一惊:“还有活口?” “应该吧,有个人没跑出来。” 衙役们也不多废话了,赶紧冒着雨去搬动那些废墟。云萝歪着脖子有些不懂,这些人不怕淋雨? “你不是大夫么?似乎对人命并不关心。”容舟亦虚弱的声音传来,她闻言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虽说我会医术,可我更擅长蛊毒。何况,谁说学医就一定要救人了?” “你和你师父一点都不像,她一生救人无数。”容舟亦的语气微微冷淡了下来,云萝轻轻一笑对他说的不是很在意:“说的好像我不救人就是坏人了一样,又不是我害的那人被埋在下面,埋都埋了还要怜悯么?” 容舟亦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他原以为这个丫头长在深山之中,应该纯善的却没想到她如此冷漠。 云萝看着那些冒着大雨不留余力一块一块搬着屋顶废墟的那些衙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仿佛陷入了沉思。 “老大,挖出来了。”不多时一个衙役对着捕头喊了一句,众人的目光都随之过去。 “王大人?”捕头看清楚此人的模样满是惊讶,见他动都不动便伸手探了他的脉搏:“这……死了。” “老大,另一具他们说吊死的那个也挖了出来。” 衙役们又将另一具尸体抬了过来,那捕头又是满脸的惊讶:“周大人!” 云萝在不远处盯着那个尸体觉得奇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容舟亦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疏远的清冷:“死因很奇怪,若是被砸死的应该有血迹。” “对!我就说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缺点什么,你可真聪明啊。”云萝仰着脸由衷的夸奖了一句,容舟亦别扭的移开目光,看向了还在雨中的衙役们和那两具尸体。 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大殿的墙壁上,这墙身怎么看起来就是别扭的呢? 云萝摆弄着腰间的玉笛,看着那些衙役们冒着大雨还努力的搬开那些废墟,再度陷入了沉思。 ------------ 第二章 闹鬼传闻  这帮衙役没急着走,因为屋檐下地方也不多大,他们就挨着墙边躲雨一边守着尸体一边看着这些疑犯。 “夜七,去马车上泡壶参茶给那几位衙役分一分。”容舟亦轻声吩咐了一句,这会儿也没什么人说话,他这一句都落入了旁人的耳朵里。 那几位衙役赶忙推脱,容舟亦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算了吧,这会儿都是雨,你去哪儿烧水?”云萝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而后从荷包里掏了一些子花瓣出来,递给了夜七:“把这个放水里泡个片刻就是了。” 夜七捧着花瓣犹豫不决,云萝切了一声往清川那边靠了靠:“还担心本姑娘下毒不成?” “去吧。”容舟亦低语,夜七连忙护着花瓣往马车里去。 “那是什么花瓣?”他看着还在一边撇嘴的丫头,心中想的却是不大好得罪她。毕竟自己的性命都握着了她的手上,惹她不高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云萝轻哼了一声,有些小得意的说道:“驱寒的良药,雪梅散。” “略有耳闻,不过这雪梅散不易做,需要以药物滋养在腊月开放的梅花方能做出雪梅散。”他有些惊讶,这姑娘的身份可不一般啊,那种药便是婶婶也不能说随便拿出来就分了…… 说话的功夫夜七就将雪梅散泡好了,给衙役们一人盛了一碗,好在马车上吃饭的家伙不少,倒也够分。 那几位衙役刚刚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都知道这个是好东西,接过了碗均是一滴不漏的给喝了下去,而后再三道谢。 云萝被谢的有些害羞,往后清川后面躲了躲,而原本对她有些微词的容舟亦,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武断。 翌日一早,这边的尸体和在场的疑犯都被带到了衙门。一下子抬着两具尸体入了城,可是引起了不少百姓们的围观。 县令坐在堂上看着下面的两具尸体细细询问了昨夜事件发生的经过,那几个商人因为是外地来的,常年走商与这二位大人素来毫无瓜葛,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便早早的给放了。 “他们都能走,为什么我们不行?我们也是外来的人啊,也与他们毫无瓜葛啊。”云萝鼓着嘴表示不满意,她自己想留下来是一回事,别人强留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县令一拍惊堂木,清川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吓得人哆嗦了一下,声音也弱了几分:“你们几个是外来的,可看起来并非等闲之辈,也许是一时兴起将人谋杀也未可知。” 容舟亦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清川,这人江湖草莽气息颇十成十的莽夫。碍着云萝的份上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转眼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这二人死因不明,这位周大人我们看到的时候,他是从房梁之上忽然掉了下来,尸体悬挂于屋梁之上。” “你们还说你们不认识死者,不认识怎么知道他是周大人?”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一旁的捕头弱弱的接了话:“大人,我在现场的时候喊了二位大人的名讳。” 云萝见县令脸色有些红,对着他扯了个鬼脸。 “哼,说的这些和你们是不是凶手有什么关系?”县令也是底气不足了,没有再拍惊堂木而是看向了容舟亦反问了一句。 “大人,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大殿里了,怎么有机会藏尸?这足以证明这位周大人的死与我们没有关系。” 他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县令听了这一番话之后频频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那你说王大人的死你们怎么洗脱嫌疑?” 容舟亦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这个我没办法证明,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过我们几个人是从大殿里最早出来的人,但是又都武功高强,所以自然有嫌疑。” 云萝听出来不对劲来了,一扭头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呢?” “笨蛋,不想知道他们说的诅咒是什么吗?”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丫头昨天在那老先生说报应的时候就一脸的好奇,这会儿不找借口留下来,之后可没理由涉足案情了。 自从下山以来她一直没说要怎么医治自己,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着借此讨好一下小丫头,也许等她高兴了便会出手了也未可知啊。 云萝用手指捅了捅下巴,瞬间就被说服了,转头对着县令笑嘻嘻的说道:“对,我们有嫌疑,所以要留下来证明我们没有嫌疑。” “既如此,你们这些人将路引留下,本地的都留下住址随时等候传唤,你们几个就自己找家客栈等候。李捕头,你送他们去客栈。” “让仵作细细验尸,务必将死因找出来。” “退堂!” 县令将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所有人都按照着她的吩咐一一照办。 去客栈的路上云萝可是玩疯了,一会儿买了一盒胭脂一会儿买了一个镯子。没多一会儿夜七和清川的怀里就抱了许多盒子。 夜七心里有些埋怨县令——好端端的暂收马车做什么,害的他要拿这么多东西。 “李捕头,请问你知道一些关于那座观音庙的传闻么?”容舟亦没有架子反而很有礼貌的和捕头说着话,倒是让捕头受宠若惊了。 “公子叫我老李便是了,别折煞了属下。”见他点头老李才继续说道:“前两年是有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 “三年前那庙附近死了几个商人,原本只要找到尸体查出凶手也就罢了。可怪就怪在这尸体一直都找不到,当时的县令也不是这位,就是庙里跟王大人他们一起的那位有些胖的徐大人。徐大人当时也没让人仔细搜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成为了悬案。” “可是那件事没过去多久,就有百姓说在庙里遇到了鬼,夜半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哭喊求救的声音,有人壮着胆子进去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这个镇子就这么大点到最后是人云亦云,后来那座庙就没人再敢去了。” 老李在这边当差比较久,对这些事知道的也多。 “就一个人见了鬼?不会是错觉吧?”云萝手里捏着一块蜜饯凑过来问了一句,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说道:“我有很多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幻听的药呢。” 老李对这句话是一点都不怀疑,毕竟这位姑娘可是能拿得出雪梅散的人啊。 “也有不信邪的半夜组织了一堆人去‘抓鬼’,结果都被吓回来了。那晚上回来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看见了一堆冤魂在窗外,也有人说那冤魂在大殿内飘来飘去,还有更诡异的说听见了冤魂找他们索命的声音。”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信度,许是有人装神弄鬼也说不定啊,可是这些人回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病了,也不是吓得大夫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病因,最后徐大人请了和尚来做了法事这些人才好起来。” 云萝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假的?一起病了一起好了?” “真真儿的,我就是当时负责去请和尚的人,做了两天的法事。头一天在镇子里做,第二天在庙里做。做完法事之后啊,几位大人还特意自掏腰包重修观音庙,说是请菩萨庇佑。” “只是没人再敢去上香了,之后那座庙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容舟亦有些意外,这个捕头知道竟是如此详细,日后便不用费劲的去打听了。但他心中清楚这是云萝的雪梅散收买了人心,勾唇微微笑了。 “这两位大人平时得罪过什么人么?在衙门负责的都是什么?”容舟亦趁着还没到客栈,想着抓紧多问一些话出来。 老李也憨厚,没把他们几个当成坏人,心疼他们衙役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于是对他们是有问必答。 “王大人是主簿,这周大人管的是吏房。这二位大人平时为人低调,不常与人交恶。若真说得罪人……哪有我们现在这位县太爷会得罪人啊。” 容舟亦对着他微微点头,轻声道:“多谢老李了,改天请你喝酒。” “哪敢哪敢,这客栈到了,公子里面请吧。” 老李将人给送了进去,还再三叮嘱店家好生照顾几位客人,这才转身回去交差。 云萝坐在桌子前,摆弄着自己买来的各种在山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容舟亦笑着问了一句:“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用不完就送人好了,反正也要去百草谷,就当是给他们带的礼物了。”云萝翻了一个小镜子出来爱不释手,左照照右照照怎么看怎么满意。 “你觉得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容舟亦在这方面还是很乐意虚心跟这个小丫头讨教的,云萝对着清川摆了摆手,将东西一推看向他说道:“怎么死的……” “这个应该问仵作更好一点,他们对死人更有研究。不过我跟着别人学了一些,首先那个周大人肯定不是上吊死的,因为绳印的位置不对。” 说着对着容舟亦翻了白眼吐着舌头,而后继续说道:“刚刚我那样子才像是吊死的,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倒像是突然死亡。” “突然死亡?”容舟亦不解的反问了一句,她点点头举例说道:“就像是一掌拍死或者是突然猝死种种,前者是受内伤,表面完好可内里五脏俱损。后者则是要突然毫无征兆的死亡,一般都是心脏不好或者操劳过多的人才会如此。” 容舟亦茅塞顿开,笑着说了一句:“这懂得也很多。” “听旁人说过这么几句,但是我觉得这两者都不是周大人的死因。” “怎么说?” 云萝摸了摸下巴,边回想那具尸体的模样边说道:“内伤致死口鼻甚至七窍都会流血,猝死的话,那就不是他杀了。能造成猝死现象的,要么是下毒要么是什么来着……?” 容舟亦见她有些想不起来也不逼问,轻声说道:“罢了,想不起来先不要想了,衙门里都有仵作,等仵作验尸之后许就有结果了。” “只能这样了,不过还有一点疑问,两具尸体皆无外伤,那血是哪来的?” ------------ 第三章 县令毒发  两个人在屋里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就下楼吃了顿午饭。云萝每天都要给容舟亦煮药,涉及蛊术的事清川也插不上手,只能她亲力亲为。 等到他喝好药了,几人决定去镇子上走一走,再去打听打听关于观音庙和那死去的二人的消息。 云萝将自己打扮的好看,穿着长裙出门前还特意让清川把她过腰的长发给编了两对麻花辫垂于胸前。容舟亦觉得女子可真是麻烦,也难为了清川连编头发这种事都会。 对此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没将他的嫌弃放在心里甚至还理直气壮——有求于人的是他,本姑娘说一就是一,容舟亦就是再厌烦也得受着。 一到街上她又撒开脚到处跑了起来,虽说有些东西她不缺,可她就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诶?前面那是做什么呢?怎么那么多人?”云萝看见前面乌泱泱的聚集着不少人,心中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跟着人挤着往里凑热闹去看,清川自己找了个高处悄悄的看着,只要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想做什么都无妨。 云萝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却是看见县老爷的轿子摔在了地上,他人也捂着胸口像是上不来气的似的。 “这是怎么了?”云萝揪着旁边大姐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那位大姐悄悄的回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走着忽然轿夫就摔了,县老爷也从轿子里跌了出来。” “这一出来就这样了,也没个郎中谁也不敢贸然去看,可怜了这位县老爷也是个好人,怎么就遭这罪呢。” 云萝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就凑了过去。那些衙役还要拦,都被清川隔空点穴给点住了。 “姑娘啊,这已经有人喊了郎中了,你可别碰坏了县老爷。”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来了个清正廉明的县老爷,可不能让你给害了啊。” 她听着周围的话撇了撇嘴,随即对着半空中抬了抬手,而后便有包袱扔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一个小烛台点了蜡烛,又从腰间的针带中取了几枚银针放在火上烤一烤。 旁边有百姓要上前去拦的都被点住了,众人也只能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往县老爷的胸口扎了进去。 “大胆刁民,你敢行刺朝廷命官?”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匆匆赶来,那神情恨不得吃了她一般。云萝瞥眼摸了摸下巴扬声说道:“眼熟啊,你不是那天在破庙里的那个人么?” 来人忽然心虚了一下,想让衙役上前将女子拖开可身后的人纹丝未动,他一脸冷汗,仰头看向了立于高处清川沉默了。 李捕头也带着一班衙役赶了过来,一看是云萝在县老爷的面前便没有贸然上前将她拦开。在他心里能随手拿出那么好药材的人,一定就懂医没准就把大人给救了过来。 云萝见此没有再说话,回过头将银针取出又在他心口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县老爷一口气吐出来了人立刻就醒了。她闻着周围散发的花香,心中了然。 百姓们顿时开始改口夸她神医再世,刚刚那些阻拦她的人也一个劲儿的道歉。而那位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大人,也悄悄的消失在人群中。 “大人,你没事了吧?”老李见人醒了这才上前顺便将周围的百姓散开,县老爷被扶住坐到了一旁茶摊的椅子里,云萝又翻了些药沫子给他兑了一杯水。 “喝了。” 县老爷不解,老李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就是这位姑娘将你救活的。”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这顽疾已有两年多了,这镇子里的郎中都治不好,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将这不治之症医好,可真是好医术啊。”县老爷着实意外,没想到这丫头看着年龄小,医术竟是这般的妙手回春。 云萝坐在椅子里晃荡着双腿,喝着小二送她的茶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可不是顽疾,你这是中毒了。” “啊?中毒?这,这怎么可能?”县老爷和老李都不敢置信,容舟亦这会儿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还不走?” 云萝撇了撇嘴,从椅子里起来拍了拍手:“谢谢小二哥的茶。”临走的时候看县老爷一直疑惑的看着她,也补了一句:“哦,你不能闻茉莉的味道哦。” 说完小丫头就跟着容舟亦走了,县老爷起身要追问人已经蹦蹦跳跳的又去逛铺子了。 “大人,我去帮你问问怎么回事,您先回衙门吧。” 县老爷只能点点头,由着老李扶着他上了马车。 容舟亦看着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蹦着,扭脸看向了背着包袱的清川:“出门都带着?” “嗯,不一定小姐什么时候就发了善心想要救人了,东西都在手里方便。”清川虽是跟着他说话,这眼睛可一直没离开过云萝。容舟亦觉得他们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发了善心才会救人?当自己是菩萨么? 就在他心中厌烦感再度上升的时候,老李追了过来,见云萝正在跟一个卖首饰的贩子讨价还价,便上前帮着说了一嘴:“这位小姐可是县太爷的恩人,你看看这价钱……?” “哟,既如此这这步摇便赠予姑娘了,好饰配美人嘛。” 小贩也不是含糊的,当即将步摇装进了盒子里,并且说什么都不肯收钱了。云萝道了一声谢,抱着盒子看向了老李:“这位县老爷人缘很好哦。” “是啊,这位大人比起前任可是好了不少。”老李也没急着追问中毒一事,而是先紧着她的问话回答。 云萝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可是你昨日还说你们县老爷会得罪人呢。” “哎,姑娘有所不知啊。这位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轴。一根筋走到底,又是有板有眼的人。他得罪的都是官场上的人,可他是真心对百姓好啊。” 容舟亦在后面听着一顿,快走两步问道:“他和刚刚那位绿衣服的大人是什么关系?” “刚刚那个?哦,你说李大人啊。李大人是镇子里的典史,做了许多年了。大人对他不错,他为人也很正直的。” 他闻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真正直,就不会害你家县老爷了。” 云萝和老李双双看了过去,尤其是小丫头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咳,刚才我和夜七落后了几步没有及时跟上来。不过正好碰见那位李大人往回走,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你破坏他的好事。” 容舟亦拳头掩着嘴低声说了一句,云萝歪着头看着他:“这么巧就被你听到了?” “不算巧吧。”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虽然他说话声小,但是我还是能听见的。” 老李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都怔愣了看着容舟亦说道:“这,这不可能吧。平日里大人待他们都不薄,他好端端的要害大人做什么?” “应该是两年前就想害他了。县老爷中的毒名曰七尾花,是种慢性毒药不易让人察觉。这种毒会慢慢地堵塞人呼吸的气道,一旦毒发便会造成呼吸困难窒息身亡的假象,且周身不会留下痕迹,杀人于无形。” 容舟亦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了那两个人的死法,便问道:“会不会破庙中的那两个人也是这么死的?死状很相似。” 云萝摇了摇头,耐着性子的说道:“虽然死状相同,但是因为七尾花而死的人会有一奇状便是身子散发浓烈的花香。破庙死的那两个人哪有花香,且也不是死于窒息。” “不知这种毒药能否医治?我们大人为官清廉,实不该就这样被奸人害死啊。”老李这会儿可没有心思找凶手,他一心担忧大人的安危,心里着急想要早点知道解毒的法子救大人。 云萝没太大兴趣想救人,她虽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世界上那么多病人,她哪里救得完?索性就随心而动,权当自己没遇到过那人。 容舟亦看着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快了起来。这女子一身医术竟是连个好人都不愿意救,刚刚还觉得她善良,原不过是肆意而为。 “小姐,这步摇也实在是好看。”清川思量着说了一句,云萝低头看着怀中的盒子,撇了撇嘴将盒子随手塞进了他的怀中。 “罢了,既受了这因也该还一个果。等我今天溜达够了我去县衙帮他医治就是。” 老李连忙道谢,她见此也忍不住多吩咐了一句:“你也回去吧,告诉他千万远离一切和茉莉沾边的东西。” “是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大人。” 容舟亦上前一步走在了云萝的身边,淡淡的说道:“你不喜欢救人为何要学医?” “我可不止会医术,我还会蛊毒呢。”云萝把玩着自己的玉笛,笑容还有些得意。这话已经是她第二次说了,他怎么总是只记得自己会医术的事? 他见到丫头如此之神情,心中的火气莫名的蹿了上来:“难不成你既想救人又想害人不成?还是这世间人都是你的玩物一般,你想救便救想杀就杀?”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害人了?”云萝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她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他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良久等不来一句回话,抬眼见他依旧是面若寒霜,她小声提醒了一句:“你这身子虚弱可不能动气。” 没成想容舟亦一听见便强忍着怒气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甩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留下云萝不明所以,满眼不解的看着身边的清川:“川川,他在气什么?” “属下不知。”清川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毕竟同她一样自幼住在深山是不食烟火的人。 云萝呆呆的站在原地,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难道真的说错话了不成? 容舟亦的身子快走几步便难以呼吸,夜七赶紧扶着他去一旁的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劝解道:“云姑娘小孩心性,主子何必与她置气?” “我不是与她生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我自己不争气,一朝落了小人的道,便是连喜怒都不能由自己。” 他语气淡淡的,他刚刚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将脾气发在了云萝的身上。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还觉得挺对不起小丫头的。 “主子别再想这些了,日后多些防备之心就是了。云萝姑娘瞧着有十成的把握能医治好主子,主子就……” “嘘,别说话。” 容舟亦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饭馆的匾额。他刚刚无意之间似乎听见了观音庙和墙里的字眼,莫非与这次的案件有关? ------------ 第四章 早有准备  第4章 黄昏的时候云萝守信用的去了县衙,可是刚到门口就差点被急匆匆跑出来的老李给撞到了。好在清川反应快将人护住,那老李一抬头见是她来了,也来不及说别的,拽着人就往里走。 “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县老爷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上不来气。我可是一直盯着的啊,一点茉莉都没沾,这怎么就出了事呢。” 老李心里着急,这大人在他眼皮子下面都能出了事,这以后可如何跟百姓们交代啊。 云萝眼中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清川在考虑要不要把小姐揪回来的时候,容舟亦和夜七也赶到了。 “出了什么事?”容舟亦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清川切了一声还记着他吼小姐的仇呢。 见清川是这个反应,容舟亦也只能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 云萝被带到衙门的后院,屋子内县老爷正躺在床上脸色青紫,一旁应该是县老爷的夫人正梨花带雨的哭泣。 她一进来也没急着给人把脉,反而是先打量起来了屋内的陈设。环顾之下的确没有发现与茉莉有关的东西,这才一屁股坐在夫人的旁边。 “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点恶心,你们最好别看了,免得一会儿吃不下去饭。”云萝这话是对夫人说的,也是对门口那几个人说的。 清川跟着她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怕脏看不得也碰不得。而容舟亦又是个贵公子,肯定也是受不得的。 只是她说完夫人没动容舟亦也没动,都是执意或者好奇要看的人,只有清川默默的退了出去。 云萝不再管其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捏着县老爷的嘴便将瓷瓶里的虫子给倒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县夫人忍住不适感,担忧的问了一句。云萝随手在屋内的植物上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 叶子吹出来的声音实在是难听,容舟亦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被小丫头瞪了一眼。 “这是蛊虫,七尾花已经毒发将呼吸道堵死,只有将这蛊虫放进去才能吞噬黏在呼吸道上的毒物。”云萝将叶子随手一扔,而后坐在了窗边的小椅子上,随便还对着夫人招手让她也过来些。 夫人不明所以,但是听老李说这位就是白日里救了老爷的神医,她只好听从。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哇的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容舟亦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转身找地方吐了。 “老爷你没事吧?”县夫人一点都不顾脏直接走回去去看人,云萝耸了耸肩转身出去正好看见容舟亦在一旁扶着柱子干呕,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川见小姐出来了,从容舟亦身边走过故意嘲讽的哼了一声,惹得夜七撸袖子就要打一架。 “小姐,你怎么知道他会毒发?”他虽说不会蛊术但也略知一二,这蛊虫不是说你放进去即可就有效,所有的蛊虫都需要引,否则吹千百首蛊曲都没用。 云萝坐在回廊里,抱着小包袱数着自己的瓷瓶,道:“也是为了以往万一,白日里让他喝了一碗抑制七尾花的解药,顺手种了蛊引进去。” 她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漱口的容舟亦却动了动耳朵——她早就做好了措施? 这句话也被刚出来的县老爷听了进去,人还虚弱着就要给丫头跪下,被清川给扶住了。 “多亏了姑娘我这条老命才能保住,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啊。”县老爷神情激动,死里逃生之后自然对这位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云萝摆了摆手,将包袱一系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救你纯粹是因为顺手正好也没事做,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老李吧,还有谢谢你的百姓们。” “大人,你是怎么毒发的你知道吗?”她趁机问了重要的事,县老爷摇了摇头也是茫然:“我听从你的吩咐,一点同花有关系的都远离了,便是夫人来看我也是未施粉黛,素净前来。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毒发的啊。” 容舟亦拧眉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怎么毒发的不重要,但是想要害大人的肯定是县衙里的人。且,两年前就有理由要害他的人。” “两年前……”县老爷开始回想两年前得罪过什么,倒是夫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说话不方便,不如移步到厅内?” 云萝和容舟亦点了点头,正好她肚子还饿了不客气的说道:“能不能让人送点饭菜来啊?” 夫人让丫鬟赶紧去最好的饭馆叫些饭菜来,容舟亦有些佩服她这个时候还能吃的下去。 “两年前老爷刚到镇子里,一上任就有心将城外废弃的观音庙给拆了,想着盖些别的也算不浪费了那个地方的好地皮。可谁曾想啊,就提出这件事之后,老爷一连病了半个月。” “这百姓们都说他是得罪神灵了,可我不信这些个。只是当时初来乍到,也不好深究下去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夫人这么一说县老爷也想起来了,当即一拍脑门说道:“对,我这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一到春夏两季更是难受得紧,原以为是病后留下的病根,没想到竟是中毒所致。” “观音庙……”容舟亦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自己刚刚在饭馆门口听到的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抬眼看着县老爷,说道:“那个庙肯定有问题,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拆了那庙?” 云萝点点头,端着丫头送来的米饭吃着面前的菜肴还不忘记说两句:“对啊,那个庙古怪的很。说起来我想一会儿吃了饭去验尸,当天晚上滴在石像上的血迹,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那挂在屋梁之上的尸体一定有伤痕。” “拆庙倒是可以,只是那具尸体仵作已经验过许多遍了,当真是一点伤痕处都没有。”县老爷对这几位很是信任,他们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表面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一会儿带我去停尸房便是了。”这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忌讳,吃着饭也能什么话都说出来。 容舟亦对这方面不在行,于是便开口问了别的事。 “这死去的二位大人,都是在衙门里任职的?他们深夜怎么会在破庙之内,这似乎不符合常理。” 云萝咬着筷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县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周大人三天前便失踪了,衙役们将镇子里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这死去的两位还有前任县令徐大人和典史李大人似乎交情匪浅,不过都在同一衙门关系近些也是应该的。” 容舟亦一摆手,忽然打断了他,说道:“你和李大人可有仇?你的毒似乎就是他下的。” 县老爷也不敢相信,连连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是他,李大人为人正直,经常惩恶扬善多做善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云萝喝了一口水,回想着说道:“当晚破庙里王大人、李大人和前任县令徐大人都在,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瞧着穿着也是个富人。他们四个去城外做什么?怎么会那么晚才回来被困在破庙中?” 容舟亦也觉得这个疑点很重要,他们几个人似乎和这个破庙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那位富人是镇子里的首富金员外。早些年有传闻说他是做一些打家劫舍勾当的,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富了起来呢。”县令接了一句,容舟亦和云萝也是听了一耳朵没有深究。 “还记不记得那位老先生?他似乎知道不少。”倒是容舟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云萝也想了起来一拍脑门说道:“记得记得,那老头说了一句话还惹怒了王大人呢。” “说的是什么来着?”小丫头扶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怎么就记不住了呢。 容舟亦轻启薄唇,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那些尸体找不找得到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闹鬼了。” “对,就是这句话。之后王大人就恼羞成怒了一般,还拿着棍子要打他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她也将那些事都想了起来。 县令有些惊诧——难道这几位大人和当年的商队案有关系? “大人,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住在何处?”容舟亦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既然这个老先生知道些什么,就必须要走一趟去打探打探消息了。 “就住在南巷子里,那地方脏乱不如下官把人给带来审问?” 云萝听见他的自称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容舟亦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县老爷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了房间。 这么会她也吃饱了,摸着小肚子起身就往停尸房溜达。 “你不会刚吃完就要验尸吧?”他有些惊讶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奇怪,云萝扭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我又不是要上手验尸。” “不上手?那你怎么验尸?” 云萝切了一声,扔着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说道:“你怎么总是忘记我会蛊术?既然只需要找出他身上的伤痕,让就让这些小可爱来做就好了。” 容舟亦脑中下意识想起刚刚在呕吐物中扭动的白虫子,脸色一下子又苍白了起来,胃中又忍不住阵阵翻涌。 “刚刚都说了让你不要看,你这样我以后可怎么给你治病啊?”云萝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容舟亦原本始终温和的脸色一变,指着她语气里有些不安:“你该不会也要让我吞了那虫子吧?” “要是普通法子能治,我师父会让你不辞辛苦去深山寻我?” 云萝心情大好蹦蹦跶跶的往停尸房跑,手上还甩着她的玉笛子嘴里时不时的哼两句。容舟亦忍着呕吐感面色苍白,眉头皱在一起心道——这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难道真要吞那虫子不可? ------------ 第五章 又死一人  云萝来到停尸房,县衙的仵作闻信而来帮她找到了周大人的尸体。 “云姑娘可要再看看看王大人的尸体?”仵作也得了老李的信,务必对这位云萝言听计从有问必答,是以他才会如此好说话。 “不用了,我先看这个。”她掀开了白布在尸体的脸上左看看右看看,站在门边的容舟亦一脸忍耐的表情,这停尸房里也有不少放久的尸体,四月份虽不像酷暑一般容易使尸体腐烂,可到底味道还是不好闻。 云萝瞥了一眼,从腰间卸了一个荷包丢了过去:“闻闻。” 他不明所以,抬手闻了闻入鼻便是清香,顿时间也没那么难受了,心中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什么?” “你猜?” 小丫头故弄玄虚,容舟亦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万一是一些蛇虫鼠蚁……他可不想再吐了。 抬眼间便看到她神情认真,从瓶子里将白虫子倒了出来而后看着它在尸体的脸上慢慢地趴着。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不过容舟亦还是压下了不适走到了云萝身边问道:“这又是什么蛊虫?” “就是普通的蛊虫,没什么毒性不过可以顺着人的伤口埋伏进血液经脉之中。饮其血断其经脉,和你体内的蛊毒挺像的。”云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蛊虫,没发现身边的人脸色一僵。 他张口还要问问关于自己的毒,可是看她那么认真的在找伤口,便也就将疑问给吞了回去。 “咦?”云萝发现那只蛊虫爬进了头发里便没了动静,赶紧招手喊来了仵作:“将尸体的头发剃了,伤口应该在头顶。” 仵作动手开始剃发,不一会儿脑袋便光秃秃的了。而没了头发的遮掩,头顶之中百会穴的位置上有一个粗针般大小的洞。 “果然有伤口,可是这伤口……” 清川走上前瞥了一眼,随即说道:“银针灌入百会穴即刻便死。” 容舟亦心下了然,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难怪找不到伤口,银针可还在脑袋里?” 仵作伸手检查了一下,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头部没有任何武器,只有这一个伤口。” 云萝用口哨吹了一首曲子,不多时蛊虫便自己爬了出来被收在了瓷瓶里了。她转身出去前看着仵作说道:“去看看王大人的死因,应该是相同的死因。” 仵作应了一声,几人从停尸房离开,她去洗了洗手有些不解:“按理说银针插进去便拿不出来了,怎么会没有凶器呢?” 容舟亦和夜七也不知道,倒是清川略思量了片刻说道:“江湖中倒是有一种暗器名曰蚕丝银针,银针细长不易发觉,蚕丝也是呈透明且锋利无比。只是这暗器需要强大的内功或者高超的技巧才能收放自如,难不成这二位死于江湖人士手中?” 云萝摸了摸下巴,回想着那具尸体和当天发现尸体的情形,脑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想法:“凶手应该就在那日躲雨的人当中吧,那石像上的血迹大约就是拔出银针的一瞬间带出来的?” “差不多了,只是还不清楚凶手杀害两位朝廷命官意欲何为。等到明日我们去那老先生家中问一问关于报应一事,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容舟亦见天色已晚,不打算漏夜前去叨绕,等到明日再去也不迟于是便和其他人回了客栈。 他晚上属实没了食欲,在房间里运功来压制着体内的毒素。虽说现在身边有云萝这个神医,可是他不习惯依赖别人。 …… 次日清晨,云萝睡了个心满意足洗漱好了之后自己随手扎了一个马尾,从小到大都是清川照顾她的,她在生活上算是什么都不太会。 晃着自己简单扎起来的长长的马尾辫,蹦跶着步伐去后厨煎药的时候还蹭了些点心吃。她长得可爱,说几句好话便哄得后厨大叔婶子们开始给她拿点心吃。 容舟亦喝了药便苦的吃不下去早膳了,云萝也不在意。药喝了就可以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偷偷包了一包点心。 “是这么?”四个人找到了县老爷说的南巷,夜七去巷口问了两个小乞丐,得知他们没找错地方之后才继续往里走。 容舟亦是个贵公子,从来没到过这么脏乱的地方。窄窄的巷子,青砖铺的小路并不平坦。两边的屋檐也不是很高,上面都布满了灰尘。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还没等继续问那位老先生的家呢,就见老李带着衙役围着一家院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云萝身子小率先挤了进去,大部分衙役都认识她了,知道她这两日在县衙里都可以随便逛,所以也就没人阻拦着她。 老李一见是她来了满面愁云:“姑娘,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老先生的家里。今儿一早他夫人去衙门报案,他上吊自杀了。” 老李刚说完,在现场验尸的仵作便说道:“不是自杀,勒痕的位置不对,疑是别人勒死挂上去的。” 容舟亦也走了进来一见老先生死了,线索又断了顿时眉头紧锁。 “我家老头子昨夜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人就反常说什么可能活不过今晚了。我原当他是醉话,没想到……”说着老妇人又哭了起来,云萝看着老汉的尸体眼中有些淡淡的情绪。 “老李,去镇子里的饭馆酒馆茶园子凡是能喝酒吃饭的地方一个都别错过,挨个盘查。既然是去喝酒了,那就一定有人看到他跟谁去喝酒了。” 容舟亦轻声吩咐着,老李也没犹豫立刻派人去查。 一早上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又死了一个人,让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现在该怎么查下去啊?”云萝闷闷不乐的问道,他一挑眉有些不解:“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查出来满足你的好奇心?还是为了别的?” “你管我为了什么!”她怒吼了一声蹬蹬蹬的快跑了几步将容舟亦甩在了身后,每一次他都是阴阳怪气的,讨厌死了。 明明是他要求着她救命,怎么搞得好像自己不是好人一样! 容舟亦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就惹得她大发脾气,上前几步就要追过去被清川给拦住了。 “我会劝小姐尽快动身赶往百草谷,这期间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动你,再招惹小姐生气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清川沉声警告了一句,自己使用轻功追了过去。 夜七火冒三丈,有些生气的说道:“主子,你看他这个人……不就是仗着咱们有求于云萝姑娘他才敢如此狐假虎威!您也是太好心性了,要我说您就该防备他点,免得又跟在宫里似的,被谁害了都不知道。” “移形换影……”容舟亦却是没听自己的小侍卫说些什么,反而喃喃自语的了一句。在他见识了清川的轻功之后便没有再急着去追云萝,反而是带着夜七回了客栈。 云萝自己生着气一路往前走,也没仔细看路转眼就到了城门口。 “川川,要不然我们两个去查查那个破庙吧。不是说那个庙肯定有古怪吗?”她见天色还早,左右也闲来无事不如自己动身去查。 没了他容舟亦,她自己还什么都不能干了? 清川自然点头同意,一路上还仔细的给人打着伞。观音庙这边有衙役守着,已经开始扒墙了。 云萝就蹲在一旁的石堆上,还没等仔细研究就听见那边喊了一句:“挖出来尸体了!” 她心下一惊,蹭的一下起身就跑过去了。 “哎,姑娘看不得啊……”衙役们拦了一下没拦住,云萝已经绕过他们跑了过去。 眼前的尸体饶是胆大如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躲到清川身后去了。 “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衙役们挖出来的既不是腐烂的尸体也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具干尸。 “这是墙里挖出来的,可真是晦气啊!”衙役们也没想到这观音庙的墙里竟然埋着尸体,别说那么一个弱女子害怕,就是他们看了同样心惊肉跳的。 “又挖出来了一具!” 不远处另一个衙役也喊了一声,清川拉着小姐站到了远处,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背。 “要不小姐先回去吧?其实小姐大可以不必管这件事,等将容舟亦带回百草谷医治好他身上的毒,届时我再带着小姐游山玩水便是,何必跟着他受气?” 清川适当的提出了这件事,云萝摆了摆手,看着不远处挖出来一具又一具的干尸,低声道:“他的毒很麻烦,便是带回了百草谷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之所以拖延回去的时间,是因为他体内的蛊引很有可能就是出自百草谷。我不想害了他,怎么说也是师父的侄儿。” 清川一惊,始终面不改色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我那么痛快的答应下山帮他医治,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想要查出百草谷的事。”云萝最相信的便是清川,从她六岁起清川便跟着她住进万幽山,整整十年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整个百草谷除了爹娘,她唯一相信的也只有清川了。 “在没有找到办法解毒之前,我不会贸然的将他带回百草谷。慢慢拖吧,虽不能治愈可是续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清川识趣的没有追问,而云萝看着那一具具干尸,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想查真相虽有好奇心作祟,可她也不想那位老汉枉死。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有缘吧。 ------------ 第六章 真相渐明  破庙里一共挖出了十数具干尸,悉数送回了衙门让仵作检验。云萝没了兴致继续待在这边,带着清川回去了。 路上肚子有些饿了,想起来早上包的点心一拿出来却是一肚子气——亏我还怕他饿到拿了点心,真是不如喂狗! 当然,这点心最后还真喂了狗。 清川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也没有多说。等到回客栈,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小姐点些饭菜的时候容舟亦过来了。 夜七趁机将清川拉了出去,单独将二人留在了屋内。 “还生气呢?”容舟亦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把里面做好的肉丝面给端了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云萝嗅了嗅鼻子,这肉丝面味道香的很。原本她就有些饿了,闻到如此香味肚子更是咕咕叫个不停。 “哼,别以为一碗面我就不生气了。”话是这么说着,可她手也没停下。将面拖到了面前大口的吃了起来。 “是我口不择言,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容舟亦微微笑着,态度又是一贯的温和。 云萝撇了撇嘴,没再计较他之前的失言。 “刚刚我去破庙了,那地方还真有古怪。衙役们在墙里挖了十多具干尸出来,可吓人了。”云萝吸溜着面条,不计前嫌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分享给他。 容舟亦摸了摸下巴,说道:“十多具干尸?会不会就是三年前找不到尸体的那个商队的?” “有可能哦,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埋在墙里的,三年倒是有可能变成干尸。”云萝只觉得这面做的可真好吃,比川川做的要好吃多了,这几天得让他去找那个厨子学一学。 “老李不是说过么,那几位大人因为闹鬼的传言,做了法事还重修了庙。修庙应该就是为了藏尸吧,看来当年的案件的确跟他们有关系。” 容舟亦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能将尸体埋于墙内藏了三载,只是老先生的死又是为何呢?杀人灭口吗?那又是谁做的呢? “嗯,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云萝吃的太急还打了个嗝,他伸手给倒了杯水,轻声道:“慢点吃,我们一会儿去问问那日在场的人,王大人和周大人都死在我们眼前,定当天在场的人脱不开关系。” 云萝嗯了一声,快速的将一碗面都吃了下去,最后连汤都没剩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 夜七早就去衙门收集好了所有的情报,当日在场的人除了被放走的那批商人和四位大人。剩下的只有几个镇子里的百姓,一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壮汉冯岩,一位是比较胆小的年轻人高锐。 还有两个是始终没怎么说过话的刘安和张泰。 几人先去了刘安和张泰的家中,两个人似乎对当年的事情都不知情。刘安是一问三不知,当晚的事也说吓坏了没发现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泰也没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提起那几位大人他倒是多说了一句。 “徐大人是在两年前突然被撤职的,至于为什么被撤职我一介草民就不得而知了。当天晚上在庙中的四个人和最先失踪的周大人向来走得近,尤其是那位金员外可是凭空冒出来的富商,竟也和几位大人熟络这着实让人意外。” 张泰年岁稍大一些,知道的也就比寻常的人多一些。 “听说那位金员外是山匪出身,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容舟亦想起来这件事便多问了一句,张泰沉思了片刻,神情似乎有些犹豫。 “这个……当年镇子周围山匪横行,也就前两年小楚将军带着兵清剿了一回才算好点。这见过那山匪无一活口,所以也就不清楚那金员外究竟是不是山匪了。” 容舟亦再问也问不出来别的什么了,于是起身告辞离开了张泰家中,继而带着众人又前往冯岩家中。 路上的时候云萝始终拧着眉头,偶尔看向容舟亦像是有话要说却一直吞吞吐吐的。 “要说什么?”容舟亦轻声开口问了一句,小丫头依旧纠结着,鼓着嘴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确定我想的是不是对的。” “你说说看,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他可谓是态度良好,说话也温声细语的生怕自己又凶到她。 云萝哦了一声,说道:“县令两年前就被下了毒,还是慢性毒药七尾花。我之前一直忘了说七尾花虽是慢性毒药可是若有药引,也能即刻毙命的。” “为什么幕后黑手选择了这种毒药,是不是他们想隐瞒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是至今县令都没有发现,所以就留着他一条命。” 容舟亦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思路清晰了眉眼一笑说道:“不杀他是因为他这两年来一直没有接触到那个想要被隐瞒下来的事情,如果贸然杀了他到时候朝廷又指派一位青年才俊,可未必像他这么好对付了。” “丫头,我们先去县衙。” 说着几人调转方向悄悄的往县衙去,衙门里不可能没有幕后黑手的眼线。 “想要杀县令的应该就是那几位大人,隐瞒的应该是三年前商队案的卷宗,亦或者是徐大人在任期间有纰漏的卷宗,总之这东西一定会让徐大人甚至其他几个人一起受牵连。所以我才会听到李大人那一句,坏了他的好事。” 容舟亦边走边说,云萝觉得他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人好聪明啊。 四个人一路悄悄的进了衙门,翻墙进去找到了县令让他带着他们去了案卷室。 “下官到任之后,为了区分新旧案子。便将之前所有的卷宗移到了这个库房内,平日里就锁着已经许久没开了。” 容舟亦也能理解,这是所有新官上任都会做的一件事。若是涉及到旧案,至少分得清是谁的责任,免得平白担了罪。 这屋子里果然灰尘良多,云萝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就自己蹲在门外看着他们翻找。 清川也是个爱干净的,不知道去哪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似乎还去厨房顺手拿了一碟子的小点心。 “咦,这点心的味道……”云萝正吃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又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说道:“好像是茉莉,他那天吃的食物里有没有茉莉残渣?” 清川微微摇头,一副我帮不上你的样子。不过也是,他当时是在门外哪里知道县令吐得里面有什么? 云萝也扶额,她虽然不怕看那些东西但是也不会仔细去看,哪里会注意到县令吐出来的东西里有什么。 “县老爷,能不能让厨娘过来一下?”她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县令立刻吩咐人去把厨娘带了过来。 而容舟亦和夜七也将徐大人在任的最后一年里的卷宗给翻了出来,抱到了院子里。 “噗,成灰人了。”云萝指着容舟亦哈哈大笑,他见丫头嘲笑也是无可奈何,偏巧今天穿的就是浅色的衣衫,在里面翻了一通不沾灰就怪了。 小丫头笑了一会厨娘就被带了过来,容舟亦和夜七在一旁仔细的翻看着卷宗。 “厨娘,昨天你做的饭菜里有没有放茉莉啊?”云萝开门见山,直接问了她想知道的事。厨娘一回想,当即点头说道:“有啊,昨儿李大人派人前来说晚上想吃清蒸鱼,最好加点碎茉莉。” “这道菜也给县令送去了?” “是啊,李大人说县老爷白日里身子不舒服了,正好拿鱼汤给补一补。” 云萝挑挑眉,跟厨娘道了谢便让她回去了。一旁的县令百思不得其解,怔愣了半天道:“他,他害我做什么?” “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容舟亦晃了晃手中的卷宗,又是带起了一片灰尘。原本想要耍耍帅,却被呛了一嘴的灰。 “咳咳……咳,若不是你这么久一直没有查卷宗,怕是你都活不到现在。” 卷宗里明确记载了三年前重盖观音庙的钱是从衙门的公款里出的,这件事是被人后填进去的,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徐大人会突然被撤职的原因。 “只是公款的事情他已经被罚了,为什么还要想着杀人灭口?” 县老爷忙过去接过卷宗仔细一看,片刻开口说道:“这字迹是那位老先生的,他当初是徐大人的师爷。” 容舟亦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县令有些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县令干笑了两声,他属实没想到要这件事牵扯了这么多人,连小小的师爷也牵扯其中。 “老先生跟了徐大人那么久,一定对他的所作所为略知一二。这卷宗里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这应该就是徐大人之前两年内没对老先生下手,和时刻准备杀了大人的原因。” 容舟亦只觉得豁然开朗,那么老先生家中一定还有证据可以证明其他几位大人的罪证。可是之前那么多年徐大人都没敢动手,如今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 是因为迫在眉睫还是因为已经将老先生手中的证据销毁了? 他在思考这些问题,而一旁的云萝吃着糕点心中也还有些疑问——如果杀了商队的凶手是这几位大人,那么又是谁知道当年的真相从而杀了他们呢? ------------ 第七章 一半的真相  老先生毕竟已经死了,从他身上得不到关于三年前商队案的任何线索。他们仔细的翻阅了卷宗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于是和县令告辞继续去拜访剩下的两个村民。 临走的时候云萝随手将那本卷宗给替换了,拿了另一本卷宗塞进这个的纸套里。 冯岩就是那天出口嘲讽云萝的壮汉,他家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一见是他们几个人来手中的柴也不劈了,将斧子往木桩上一砍,问道:“怎么是你们?” 云萝撇撇嘴对他没什么好感,整个人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友善,站在院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倒是容舟亦对着他微微抱拳,颇有礼貌的说道:“我们几个奉县老爷的命,来问一些问题。” “你们几个也是嫌犯,凭什么来问我?出去出去,我可没空招待你们。”冯岩直挥手,这个时候门口走来一位老妇,拄着拐说道:“家里来客人了?快请进快请进,好俊俏的小丫头,长得可讨喜哟。” 老妇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在院门边站着的云萝,小丫头一听到夸奖立刻甜甜一笑,眼珠转了转说道:“奶奶慢点,我扶您进去哦。” “这丫头真乖。”老妇对着云萝和蔼的笑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故作凶样道:“皮小子,还不快去搬几把椅子出来,再煮点茶出来。有客人也不好好招待,整天凶着个脸多大了还不娶个媳妇?” 冯岩一听老娘念叨这个赶忙灰溜溜的进去搬椅子煮茶去了,容舟亦趁机给云萝使了个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 “奶奶,我们是县衙的人。这县老爷让我们来打听点事,您看我们方不方便留下来呀?”她还是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思,一旁的容舟亦没想到这丫头问话都这么实诚,可要笨死了。 “是关于前几日观音庙内发生的事吧,唉,我家皮小子虽然人凶悍了一点,可绝对不是杀人凶手啊。”老妇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事,家中路引被拿走了,就说明一直还是有嫌疑的。这村子里的人最怕遇到这种事,背后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我们知道大叔不会是杀人凶手,我们是想问问他那天在庙中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 容舟亦适当的插了话,眼瞧着都要唠上家长里短了,他可不想让云萝继续问下去了。 “奇怪的事没看见,不过那天庙塌了之前,我听到了风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冯岩搬着一张方桌出来回了他们的话,云萝撅了噘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雷雨天有风声不是很正常么?那天火把还是让风吹灭的。” “对,就是那个时候。那风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刮过去似的,因为当时外面狂风不止灌到了庙里,我感受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所以才觉得奇怪。” 这事冯岩也跟别人说过,可是别人都不信非说他自己故弄玄虚。可他敢肯定,那天感受到的就是两股不一样的风。 云萝皱着一张小脸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股风,倒是容舟亦起身走到了冯岩身后,对着虚空拍了一掌。 “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感受从耳侧传来,冯岩有些激动,果然不是他感受错了,就是两种不一样的风。 云萝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蔫了气又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问这一掌拍出去有什么用?”容舟亦见她吃瘪的模样觉得好笑,小丫头猛点头说道:“是啊,拍这一掌……” “我知道了,这一掌就是屋梁坍塌的原因。”云萝话说到一半自己也想清楚了,只是再一转念又皱了眉头:“可是不应该啊,你们两个半吊子没发现就算了,川川不应该感受不到啊,能让屋檐坍塌的掌力必定不弱,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夜七有些不服气,他可是京城侍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半吊子了? “说起来那天我是觉得那股风不太正常,只是当时昏暗我一心想着你的安危,倒也没注意别的。”清川回想起来那日的确没有顾及别的,那风灌进来的一瞬间他的思绪就全挂在小姐身上了。 “现在问题明朗多了,只是那声叮叮当当……我们再回庙中看看。”容舟亦心中已经有个大概了,只是还没有证据,有一些细节也还是残缺的,还需要去查一查。 “奶奶,那您知不知道三年前庙里闹鬼的事呀?听说当时去庙里的人都病了哦,他们是怎么病的病像如何您知道吗?”云萝想着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一定知道些当年的事于是便开口问了。 果不其然,这老妇还真就知道。 “当年‘抓鬼’那件事我们村子里有去凑热闹的,不过他不是生病回来的,所以也就不知道怎么病的,病像如何。只是听那孩子说,他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那些说里面有怨鬼哭嚎的,他没听见。只听见了村民们的惊慌声和喊叫声,只是后来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他便没怎么再提他那晚去过的事了。” 老妇缓缓的说着,云萝心里冒了一个想法——庙外的没事,庙里的全都病了,难不成是下毒? 云萝又问了一些别的才跟老妇告了别,只是天色渐晚她有些不想去城外,毕竟那里可是挖出来十几具干尸,她心里有些犯怵了。 容舟亦也依着她,想着明日再去也不迟。晚上云萝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鼓捣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的小憩一会。 因为上午还要去城外,她也就没睡太长时间,顶着个黑眼圈没精打采的。这去城外的路没走到一半,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清川背着。 城里面闹闹哄哄的,她隐约听到了什么金府招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困意涌来便又在清川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了地方蹲一旁看着夜七和清川在废墟中翻找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哈欠。 那些掉落的砖木早就已经被衙役们清理干净,墙体也都扒掉了,这地方就剩下些木渣子和砖块。 俩人在那晚冯岩坐的位置左翻右找,容舟亦站在一旁想了想从怀里拿了一小包点心出来。 “看你早上没吃饭,趁着还热垫一垫肚子吧。” 云萝看着那一包点心也不客气,她是真的饿了。 “谢了啊。”她接过点心便小口的吃着,容舟亦侧眼望着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说她笨,可是她会提前做好县令毒发的准备。说她不笨,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她又想不明白。说她性格淡薄,她还会当街救人。说她善良,可她说的那些话又不像…… 这丫头仿佛就是个迷,看不懂也猜不透。 “有银针。” 夜七忽然喊了一句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收回了眼神走过去,云萝也叼着糕点跟了上去。 他们找到了一根很特别的银针,至于哪里特别容舟亦说不上来了。 “这不是银针,是暗器。它比绣花针细又比针灸的针粗,但是这银针……不是周大人头顶伤口的凶器,那个洞可是比纳鞋底的粗针还要粗的。” 云萝正说着话,老李带着几个衙役还有仵作赶了过来。 “听守城的侍卫说你们出城了,我便知道你们来了这。可有什么进展了?”老李也跟他们混熟了,开口便问了一句。 容舟亦点点头,低声道:“是有些进展,眼下还不好说。” 老李也不追问,仵作这次是特意跟过来汇报情况的,县老爷特意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跟神医说呢。 “云姑娘,王大人的头顶已经检查过了,有个很细微的伤口,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云萝将他们发现的银针递了过去,问道:“伤口可如这般大小?” 仵作接过手一看,当即点头说道:“是,这个与那伤口大致吻合。下官把每一样绣花针都拿去比对了,结果都是太粗。” “这是一种暗器,名曰牛毛针。因针细长所以刺入身体里不易留下伤口。”清川对这一类颇有研究,随口接了一句。 容舟亦站在废墟之中,脑中根据云萝和三个村民的描述,开始一点一点还原当日现场可能发生的情况,想试一试能不能将得到的线索串联。 “云姑娘,有一点很奇怪。二人都是被扎到百会穴而死,可是为什么周大人的伤口那么明显?甚至还流出了血迹……” 云萝也在想这个问题,手法相同但是伤口不一样,难道凶手故意想让人发现那一具尸体?就是为了故作玄虚,以鬼神之说恐吓剩下的人么…… “我知道了。”容舟亦的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萝凑过去追问了一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想明白了一点,冯岩感受的未必就是掌风,且一定不是打断屋檐的掌风。” 云萝又有些晕了,怎么又不是打断屋檐掌风了?不是打断屋檐那是什么? 容舟亦故作神秘,开口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有一家没去拜访呢,忘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有一个特别胆小的年轻人,不过当晚他都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问他又能问出什么?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云萝眼中满是怀疑和不相信。更多的是对他话说到一半的不满,容舟亦抬脚就往城内走,路过她的身边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显然心情不错。 云萝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故作狠样冲着他的后背的呸了一声。 ------------ 第八章 大闹金府  四个人来到那位胆小的年轻人家中,他们到的时候高锐并不在家,而是他的夫人招待的他们。 云萝的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四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这穴位图……”她目光停在一副穴位图上,夫人转头略微有些害羞的笑了:“我自幼就想学医,奈何家里不允许。相公为了圆我的梦,便给我买来了这穴位图。” 云萝点了点头,而容舟亦看着软榻上椅子里铺着的兽皮,心里的想法就更加的笃定了。 “其实我们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问你相公,当日在破庙内可有听到见到什么怪异的事,既然他不在家那我们便先离开了。” 容舟亦此话一出,小丫头倒是一脸的不解。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不等他回来了?” “不等了,怕一时半会等不回来了。我们直接去金员外家,没准还有意外收获。”他略有所指的看向了高锐夫人,只见她脸色一变,随即笑道:“相公左不过是去打猎了,不如你们在这儿略坐坐?” “不敢叨扰,我们先告辞了。”容舟亦微微抱拳,抬脚就要走。那夫人却神情一急,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将没防备的云萝拽到身前,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各位还是留下来坐一会儿吧。” 清川微微抬手,那夫人也像是看见了一般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说着架在匕首的手又微微使了劲,眼看见已经要冒出血丝,清川当即收了招式。 “你和高锐是什么人?”容舟亦顺势坐在了院中的椅子里,像是随口一问般漫不经心。高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良久才开口说道:“我公公便是三年前商队里的老板。” “王大人周大人都是他杀的?他现在去了金员外家?” 云萝撅着嘴瞪着容舟亦,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别人聊天,难道就不会想办法先救自己么?她看着那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暗暗腹诽——男人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看本姑娘自己的! “他们该死!身为一镇官员他们谋财害命强抢民女,他们就该遭到报应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高夫人眼中满是恨意,手上的力气也随之越来越大。 清川有些着急,刚有动作便又被高夫人威胁。容舟亦看着小丫头偷偷摸摸忙个不停的手,暗暗好笑。并且不动声色的又将飞蝗石放回了腰袋里。 “为何不报官?”容舟亦帮忙分着高夫人的心,那高夫人听见此话冷笑了一声:“报官?官官相护又有谁能为我们做主?十几余人尸身不翼而飞,尸体都没了报官有什么用?” “商队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观音庙的墙内。眼下正放在衙门里,不过你要是再不让我们走,那可能还会收到你相公的尸体。” 容舟亦一挑眉,云萝轻轻吹起了口哨声。高夫人正奇怪她为何吹口哨,忽然腹部一阵剧痛,云萝顺势抬手捏住她持刀的手腕,身子一转便将人按在地上。 “你,你使了什么什么手段?”高夫人一手被云萝扭在身后,一手捂着肚子冷汗直流。云萝晃了晃自己的玉笛子笑道:“下蛊咯,你乖乖配合我们,我就让你好受些,否则我就让你活活疼死。” 清川见她没事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又从包袱里翻了药出来给她涂在伤口上。 高夫人一开始还想硬挺着,可是没多久实在是疼痛难忍便答应了云萝的要求。 云萝随口又吹起了口哨,和刚刚的韵律略有不同,不过片刻高夫人便没了那钻心挖肺的疼痛感。 “这蛊虫是埋在你体内的,你别耍什么花样,就算把我毒哑了我也照样能让你生不如死哟。”她对着高夫人冷哼了一声,敢拿刀威胁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容舟亦轻咳了一声,说道:“他们也是可怜人。” “他们可怜关我什么事?我还可怜呢。”她噘着嘴摸了摸脖子上被清川缠好细布的位置,有些不开心了。 容舟亦摸了摸鼻子走在最前面往金员外家中赶,高夫人也随行——因为高锐的确是去金员外家了。 “你为什么说我相公会出事?”路上,高夫人有些担忧的问了他一句。容舟亦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大人周大人皆死于非命,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是当年的人来寻仇了?” “金员外为保命必定会请高手随行镇院,任你相公武功再高也怕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这话可不是胡说,前两天金员外就贴了告示招高手,今天街上来来往往的都不是普通人。 高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满心的担忧。 “而且那穴位图看起来很新,刚买不久吧。你相公会武功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不熟悉的方式报仇?”容舟亦心中还有疑惑,那穴位图一看便是高锐用来找穴位的。那么他之前并不懂这些,这一次报仇又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 高夫人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相公要找当年那几个贪官污吏报仇。 云萝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说话,有些烦躁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容舟亦干嘛去安慰她不安慰自己呢?不就是在她身体里埋了蛊虫嘛,那要不是她先拿刀威胁自己,她怎么会舍得动用自己的小可爱呢? 她越想越生气,索性往清川后背上一跳,说道:“川川,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去。” 清川将云萝稳稳的接住,得了话之后立刻照办随即就将容舟亦等人甩在了身后。 容舟亦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有些不解——这丫头怎么又生气了? 还没等他们追呢,就听到路人聊天说:衙门里着火了。 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本卷宗。刚要转身去衙门,一想到云萝已经先去了金员外家,为了避免那边又出事,他只好先去找她。 云萝和清川到金员外家的时候,因为两个人都不知道以什么借口混进去,于是二人便翻墙而入。 翻墙之后两个人都迷路了,这金员外家弯弯绕绕的,左一个院子右一个花园的。两个人在里面绕了好一会儿,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清川二话不说跟招来的护院打了起来,云萝躲人的时候闯到了一个柴房,而柴房里挂着的正是遍体鳞伤生死未卜的高锐。 “川川,找到了。”云萝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这一声更是招来了其他的护院。她反应过来想捂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有人已经提刀砍向了她。 她倒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都是花架子。当初练了也是因为好看,这会儿面对真刀真枪的可用不上。 于是她仗着体型小四处乱跑,一群人就跟在后面追。清川偶尔抽空还能帮她点住一两个,这么一来二去整个金府都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她体力也有限,就在停下里大口喘气的时候,身后锋利的刀也如约而至。清川闪身要过来,只是还未到眼前只听‘铛’的一声,刀背断裂。 容舟亦和夜七站在屋顶之上有些无语:“你们可真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这府里闹得是一团乱。” “别说风凉话了,找到高锐了,那边的柴房里。死活不知道,伤的挺重。”云萝喘匀了气指着后院的方向让他们去救人,而这个时候金员外带着几个高手闻信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县衙的衙役。 “谁敢在我金家闹事?”金员外在县衙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人闯进了府中要救高锐,当即带着人就回来了。 云萝一看他身边的那几个高手转身又要跑,却被清川拉住护在了身后。 “小姐,歇会儿吧。” 清川没心思跟他们玩闹了,刚刚差点让小姐出了事,再手下留情他可担不起后果。 容舟亦带着高夫人和昏迷不醒的高锐出来的时候,就见金员外以及一众下人护院都倒在了地上。 “你把他们都杀了?” “昏了过去而已。”清川对他也是不屑一顾,经常惹小姐生气的人,没一刀砍死真是他菩萨心肠。 他听见清川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云萝:“他还有一口气,你能不能……” “不救,他夫人刚刚还要杀了我呢,我干嘛救他?” 云萝哼着一仰头,和清川两个人什么也不管就出府了。容舟亦也没办法,只能带着高锐先回了客栈。 小丫头带着清川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吃饭,一边吃一边听着周围人聊天。 “衙门着火了?怎么会着火呢?”旁边人都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她好奇的凑过去问一嘴,那小哥对她说道:“谁知道呢,原本这县令正在升堂问案,这后院就着了火。” “升堂问案?又死人啦?”云萝有些惊讶,那小哥连忙摆手笑道:“嗨,哪能天天死人啊。是金员外家进了贼,这报案要抓人呢。” “这样啊,谢谢小哥了。” 云萝笑着道了声谢,又回了自己的桌子前拖着下巴问道:“这贼说的是高锐吧?他都快把人打死了为什么还要报案啊?” 清川摇了摇头,道:“小姐都想不明白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也对,那我们回去问问容舟亦?”她的小脑袋里可想不清楚这么多事,这事还是告诉聪明人更靠谱一些。 清川一挑眉,刚刚脑中忽然想起来再金府看到一样什么东西,这会还想不起来了,索性也就彻底的抛在脑后若无其事的问道:“不生他的气了?” “他是病人,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说完云萝蹦蹦跳跳的往客栈跑,清川从腰间拿了几两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也跟着小姐回去了。 ------------ 第九章 另外的凶手  客栈房间内。 高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她相公的手满面泪痕,容舟亦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却一口没喝。 “要不属下随便找个郎中来吧,也许还有救呢。”夜七一看主子这样就知道他是同情了,挠着头帮忙想办法。容舟亦抿着唇没有说话,高锐早已气若游丝,若非靠着他渡的一点内力,怕是早就魂归九天了。 “云萝姑娘真是太凉薄了,举手之劳也……” “也什么?背后说人坏话要烂嘴巴的哦。”云萝推着门进来,一下子挤开了高夫人坐在了床边。 夜七没想到她能回来,又惊又喜的愣在原地。清川坐在容舟亦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眼里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萝对夜七的话全完没放在心上,抬手给高锐施了针又给塞了药丸这才坐到一旁。 “我和川川刚刚在街上听到百姓们议论,说金员外报官抓贼的时候衙门后院起了火。”她捧着清川给倒的茶小口喝着,容舟亦一挑眉,道:“金员外去报官?你没听错?” 云萝晃了晃小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不会,我特意打听的。” “这场火应该是故意放的了,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烧毁证据。”容舟亦紧皱着眉头,心下觉得可惜:“可惜了那卷宗没有保存好,那卷宗里肯定还有秘密,否则怎么会冒着危险放火。” 他悔不当初,倒是云萝摸了摸下巴说道:“那本卷宗啊,我给带出来了。只是你们当时都看过了,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容舟亦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把卷宗给拿出来了。云萝托着下巴对他的意外表示不解——她只是以防万一嘛。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起来,云萝也不慌忙转身去床边将银针拔了下来,又喊来了清川按了几个穴位,高锐当即就醒了过来。 “相公!”高夫人一见他醒过来连忙走到床边去看,高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满是疑惑:“夫人?我怎么会在这?” 高夫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高锐一听夫人中了蛊满是担忧,“这位姑娘,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我策划的,请你放过我夫人吧,那蛊我替她受过可好?” 云萝扁着嘴有些不开心,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细布还有些记恨受伤的事。 在场的人没有敢开口求情的,清川因为心里有气也不愿意开这个口,一时间气氛僵硬了下来。 “听说庐陵有很多好吃的,等到这个案子结束路过庐陵的时候我们在那多玩几天如何?”容舟亦也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摸不准这招对这丫头有没有用。 云萝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条件还不错,当即就将蛊给解了。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夫妻两个人双双道谢,云萝在一旁盘算着到时候去钱庄里多取点钱,庐陵可比这个地方大多了,那好吃的好玩的肯定也多多了。 容舟亦则是正了正神情,开口问着正事:“高锐,事已至此你是不是该跟我们坦白了?” 高夫人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相公,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爹是三年前被害商队的老板,当时他带着商队的人路过这个镇子结果就再也没回来。县衙只是派人通知了一声,尸体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找到。” “我娘为此郁郁寡欢,几次去知州上诉却都无人过问,只因为死不见尸无法立案。我娘没多久也病死了,我和夫人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被掩埋于地下,于是便搬到了这里想找寻找真相。” “几个月前,我遇到了曾经在衙门当师爷的老先生。他醉酒的时候说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我后来悄悄去他家里威逼之下,他才告诉我杀害商队的人就是那几个人。” 容舟亦适当的打断了一下,问道:“哪几个?” “已经死了的王大人和周大人,还有典史李大人和金员外。前任县令徐大人知情不报,隐瞒事实,也该死!”高锐眼中的恨意难以抹平,云萝在一旁也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杀害周大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弄出那么大个伤口,你不是有牛毛针么?” 高锐一顿,没去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用的暗器,而是错愕的解释了一句:“周大人不是我杀的,当天我只杀了那个王大人。我原本没有想好怎么杀人,那天无意间看到他们几个出城我便一路尾随寻找机会,直到屋檐坍塌我才趁乱动手杀了王大人……” 云萝张着嘴巴又绕晕了,周大人不是他杀的嘛? “你说不是你,有证据么?”她还是有些不信,那手法几乎相同,就是用的凶器不一样而已,他说不是就不是啦? 容舟亦摆了摆手,接了话:“还记得那天冯岩说的两股风么?我后来想起来很重要的一点。观音庙的屋顶很高,如果一掌要拍断那个屋梁的话,掌风势必向上,而不会从冯岩的耳边过去。” 小丫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大人又是谁杀的?庙又是怎么塌的呢?” “别急,我问过收拾现场的衙役们。他们说观音庙的屋顶和承重柱本就有些断裂了,坍塌肯定是跟他甩暗器的那一下有关,现在的问题在于——谁是做局的人。” 容舟亦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但是没有证据一切也只是推断。 “你是怎么想到暗器灌入百会穴这个杀人方法的?真是情急之中随手刺的?”云萝又将问题抛到了高锐的身上,她是学医的对这些算是了如指掌。 百会穴处于人的头顶,暗器甩在那个位置可不容易。 “这个还是我有一次在饭馆喝酒的时候听到别人提起的,说用锐器扎入人的百会穴,会让人当场毙命。于是我便去买了那穴位图,苦练暗器。” 容舟亦眼珠转了转,随即问道“你说的饭馆可是朝阳饭馆?” “对,就是那个饭馆!”高锐激动的一拍手,扯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记附和:“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朝阳饭馆。” 云萝转头看向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不记得我说破庙有问题是因为听到几个人在饭馆里讨论?现在想想其中有一个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金员外,另一个至今没有听到过,莫不是那位神秘的徐大人?” 容舟亦当初也是在这个饭馆门口歇歇脚,他听力异于常人又因为习武的原因异常的灵敏,而那天刚好也不是饭店,饭馆里没什么人,所以他才听的清楚。 云萝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努力的梳理着这些线索:“你说当年与商队被害案有关的那五个人,王大人是被高锐杀了这个我能理解。可是其他人为什么要诱导他去杀人?意义何在啊?” “不止是诱导,周大人和老先生很有可能也是死于那几个人的手里。他们杀害老先生,一定是因为事情要兜不住了。那么杀害周大人肯定也是如此。” 她有些难以理解,高锐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蛇鼠一窝,怎么还会自相残杀?”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还有现在的县令也被牵扯其中。以及金员外明明应该很想杀了高锐,可是为什么将他打到奄奄一息最后跑到衙门去告状了?就为了放把火?” 容舟亦觉得最大的疑点就在这,卷宗里他们找到的线索便是那条公款的事。而徐大人也因此被革职查办,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这么害怕才是。 对他们几个人来说,高锐知不知道真相都不重要,否则也不会诱导他去杀人。可是这一手借刀杀人的意义何在?还有县令体内可以控制的慢性毒药,究竟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夜七,你去打探些消息回来。”容舟亦对着他招了招手,随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夜七听完之后直接出去了。 云萝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他又想到什么了,而容舟亦转头又看向了清川:“这事也得劳你跑一趟。” “不去。”清川翘着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是小姐的随从又不是他容舟亦的,想使唤他?做梦去吧。 容舟亦也不急,唇角微微勾了勾,道:“哎,这早些办完案子啊就能早些去庐陵玩了不是?听闻那庐陵不只是好吃的多,还有庙会那些好玩的呢。” 云萝有些竖起耳朵的架势,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抬脚踹了踹清川的椅子:“还不快点去,我还想去庐陵玩呢。” 清川颇有些无奈的起了身,听着容舟亦的低声吩咐不情不愿的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再三叮嘱,一旦出事立马吹笛子。 “诶,你出事了吹笛子有什么用?你不是说下蛊需要蛊引,否则吹什么都不好使么?”容舟亦也难得有点好奇心,小丫头神秘一笑,掩着嘴悄悄的问道:“想知道啊?” 他点了点头,只见小丫头猛地一起身,甩着手中的玉笛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补觉去咯晚膳的时候再喊我。” 云萝俏皮的跑了出去,容舟亦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摸不清她的性子。 “对了,以你使用暗器的内力来看武功应该不弱,怎么会轻易的被抓住?”他扭头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高锐,高锐仔细回想之后说道:“其实我没来得及跟他们动手,我听到府里的下人说金员外就在后院书房内,我一路摸到了书房,刚一进去就晕倒了。” 容舟亦闻言摸了摸下巴——事情似乎越来越明朗了。 ------------ 第十章 来龙去脉  晚膳的时候清川和夜七已经回来了,云萝也被喊了起来。她下午睡了个痛快,眼下精神头十足。 云萝去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三个大男人正围坐在桌子边讨论着什么。她刚坐下,就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声音。 “将这里包围起来!那贼人就被藏于此处,搜!” 外面的声音不小,屋内刚好听得见。容舟亦暗道不好,起身就往隔壁间赶去。只是他们被拦在了屋子里,衙役已经去了隔壁将高锐和高夫人绑了起来往楼下带。 “敢砸本姑娘的场子。”云萝挽着袖子就要冲出去,被清川一把给拽住了,同时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容舟亦。 “不能让他们把高锐带走。” 容舟亦话音刚落,挡在门边的侍卫就被夜七瞬间给制住了。容舟亦趁机往楼下追,有不少衙役是受过云萝那一晚雪梅散的恩惠的,于是也都没有真的去拦着他们。 李大人和他的人还没走出客栈,就被清川从二楼一跃而下,给挡住了去路。 “不知这位大人何故捉拿高锐?”有了清川堵路,容舟亦和云萝也就不着急了。二人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挑音问了一句。 “何故?这贼人闯入金员外中想要谋财害命,被金员外家的护院抓住,却不料让他逃了。本官只是接到密保,说这贼人藏匿于此,这就带他会衙门罢了。” 李大人面不改色,头头是道的说着。不少在一楼闲聊吃饭的看客这会儿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就是他们将高锐劫走的!”疑似金府的小厮在李大人身边说了这么一句,李大人闻言一挑眉:“哦?既如此,将他们一起拿下!” “我看谁敢?” 门外,县令和李捕头也带着一些衙役赶了过来。他们刚刚收到信,说是李大人带人围了容舟亦住的客栈,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位容公子身份不凡啊,岂能让他受了委屈?于是急急忙忙带着人过来了。 “县令大人,他们大闹金府窝藏罪犯,为何不抓?” 李大人显然有些生气,容舟亦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县老爷,劳烦你去将金员外以及之前的那位县令徐老爷一并请过来吧。” 县老爷不明所以,不过依旧照办让衙役们将人带来。 云萝指了指高锐对着李大人说道:“把他们放了,我好不容易救活的,要是因为你再出了事我可拿你是问啊。”她这话说的认真,她自幼学医长这么大也没救过几个人,也没打算遇一个救一个。 好不容易救一个人要是再死了,那可就砸师父和家里招牌了。 李大人没想理她,但是那些衙役已经听话的将绑着高家夫妻的绳子给松了。李大人气不打一处来,可奈何县令在这,他有气也不敢撒。 “什么事还要折腾本员外?” 金员外和徐老爷一起被带了过来,容舟亦见此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开口说道:“既然人来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倒是这个人还不赶紧带走?”金员外恶狠狠的看着容舟亦,刚刚就是他们几个坏了他的事。但是眼下还不是算账的好时候,他只想赶紧让人把高锐带走。 清川靠在门边一副进来了就别想出去的架势,县令坐在桌子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三年前镇子外的观音庙附近,有一商队被打劫所有人死于非命,可尸体却下落不明。当时的县令徐老爷并没有彻查此事,而是敷衍了事草草结案。” “然而闹鬼传闻沸沸扬扬,几位大人暗中商量重修观音庙,又大做法事。自此,观音庙虽破败却再也没有出过事。” 容舟亦神情微微有些严肃,云萝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小二要的点心,边吃边认真的听着。 “你说这些做什么?”李大人已经有些心虚了,容舟亦轻轻一笑,继续说道: “三天前,观音庙内出现了两具尸体同时屋檐坍塌,疑似砸死了人。实际上王大人与周大人都是被人谋害致死。王大人暂且不提,先说这周大人……” 他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正笑眯眯吃着点心的云萝。云萝也愣了一下,不懂他这个时候看向自己做什么? 站在门口的清川忽然开口说道:“金员外家中有一对特制的峨眉刺,而这峨眉刺似乎并不适合男人用。”这个还是他们大闹金府的时候看到的,当时清川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一眼,事后他就给忘了。后来还是容舟亦审问高锐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于是趁着帮容舟亦办事的时候,将这也一并带了出来。 “那峨眉刺是我送给夫人的,怎么了?”金员外瞪着清川,心中则是意外他什么时候看到的? 清川一挑眉,也没有说话。从怀里将一块包着东西的布扔向了容舟亦,最后被夜七接住。 “云萝姑娘,请看。”夜七将布打开,里面放着的赫然就是一对峨眉刺。 云萝叼着点心也不看热闹了,坐直了身子凑过去拿着峨眉刺比量了几下:“像啊……” 老李也是对这个案子知道的最多的人,顿时问道:“难不成这个就是一直没找到的凶器?” “对,长短粗细差不多。”她说完从腰间翻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出来,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了峨眉刺上。 其中一只尖锐的地方粉末渐渐地变成了蓝色。 “这药粉撒在沾过血不出七天的地方,便会显现蓝色。” 云萝说完金员外的确脸色一变,容舟亦又继续说道:“刚刚我让人去周大人家中打探,周夫人表示在她相公还没失踪的时候,他人一直处于很焦虑的状态,总是说等到过几天有人来查这件事,他就完蛋了。” “不知道‘这件事’所指的事,与金员外李大人以及徐老爷有没有关系呢?”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几人,徐老爷当场否认,道:“我早早的就不在衙门做事,他怕查与我何干?” “啊!说到这那么我就来说说徐老爷你为什么正值壮年就被革职了。”容舟亦一拍手,目光锁定在了徐老爷的身上,又说道:“我们翻阅了衙门里以前的卷宗,在向知府备案的卷宗里发现了你曾经挪用衙门的公银修建观音庙。” “在场的当地人,想必你们都知道三年前徐老爷对外宣称是几位大人用自己的家私来修缮庙宇。挪用公银的事被老师爷写进了卷宗里,于是徐老爷你被革职。”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么?不过都是你的胡言乱语。”徐老爷底气十足的反驳道,容舟亦对着云萝抬了抬手:“你要证据那我便拿给你。” 云萝这次反应了过来,放下点心小腿蹬蹬蹬的跑上了楼,随即抱着那一份她拿出来的卷宗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为了毁灭证据,不惜以高锐为借口去衙门报案,为的就是趁机放火。你们想等找个机会再将高锐杀了,但是出乎你们意料的是,这个丫头悄悄潜入了金府还找到了高锐。” 容舟亦看着旁边满是不解的食客们,指着高锐说道:“这位就是当年商队老板的遗孤,而那个商队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就是被藏于观音庙中,成了干尸。” 众食客纷纷惊呼,金员外故作理直气壮的嗤笑了一声,刚要反驳就听云萝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观音庙可是衙门新修过的,里面埋了十几具完整无损的干尸竟没人发现啊。” “肯定就是他们埋的呗!” “难怪那段时间观音庙一直闹鬼,原来是因为里面有尸体啊!” 几个食客纷纷开口,容舟亦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应该是先闹鬼,才能埋尸。否则那观音庙日日夜夜有人敬香夜宿,他们哪有机会藏尸?” “因为观音庙‘闹了鬼’,去过庙里的人都重病。所以请法师才能有借口重修观音庙,借机将尸体藏了起来。” 他一说完,那边的徐老爷便出言辩解:“若真是我们做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尸体扔进深山也就罢了。” “因为你们不能这么做,据我所知三年前商队出事之时,朝廷曾派楚司安楚小将军率领六千精兵进山剿匪,别说是十几具尸体了,怕是几只老鼠进山也会被抓住的吧。” 容舟亦话音一落,旁边就有人开始附和。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自打那之后我们镇子外就再也没有山匪打家劫舍了。” 李大人额头微微冒了冷汗,云萝坐在一旁无聊的翻着卷宗,翻着翻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我想之所以周大人被杀,是因为你们知道了商队的遗孤还活着并且想找你们报仇。”说着将目光移到了高锐的身上,问道:“你是不是曾经找到周大人?” “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具体的凶手究竟是谁。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是衙门里的人,于是挨个去问。第一个问的也就是死的周大人。” “当时老先生喝醉了,我便听到了一些。后来去问周大人,他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最后只能再去恐吓老先生逼他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我才知道杀我爹的人是谁。” 容舟亦点了点头,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周大人当时心生恐惧,一是担心高锐知道了真相寻仇,二是怕高锐继续报案。那尸体埋在了观音庙内,若真有心查也不是查不到。他害怕了所以他才被要继续掩埋真相的其他四个人杀掉了。” 李大人咽了咽口水,怒斥的反驳道:“你这是信口雌黄!” “是么?周大人失踪三天,却偏偏在雨夜尸体出现在观音庙内。而当晚天色不早,几位非富即贵为什么要去城外的破庙?” 容舟亦咄咄逼人,将问题都抛了过去。金员外和李大人纷纷沉默,徐老爷不假思索道:“我们当日去那纯属碰巧。” “碰巧去城外?” 容舟亦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云萝一拍桌子说道:“舟舟,你看这个纸,似乎能割开。” 他听见小丫头的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别扭的凑了过去。 还没等他们看呢,徐老爷转身就要跑,最后被清川定在了原地。 这案卷宗两页之间可以拆开,从里面他们找出来了十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楚小将军剿匪,这周围的山匪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起来。金员外原本也是这附近的山匪,只是他一直与徐老爷有所瓜葛。 他打劫来的钱不少都孝敬给了徐老爷,匪窝被剿以后金员外没了生计又起了歹念。从而威胁了一直私收贿赂包庇山匪的县令徐老爷,而徐老爷又将王、周、李三位大人给拉下了水。 五人一商量决定打劫商队,他们四处打听得知高家非常富有,且经常去庐陵卖货。于是他们在观音庙附近埋伏了半个月,终于等到卖货归途的高家商队而后杀人劫财。 当时楚小将军的精兵正在各个山里搜索匪窝,他们知道不能将尸体扔在野外,那样很容易就被发现。于是灵机一动将尸体先藏在了观音庙的厢房内,而后制造了一出闹鬼事件,趁着修建庙宇之时将尸体藏了进去。 帮他们藏尸体的匠人们也都被灭了口,师爷于心不忍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揭露此事,于是趁着卷宗送到知州处的时候,偷偷的改了一些,将公银之事写上,只盼着徐县令能够下台。 而这一份秘密的信件他藏在了这卷宗之中,一是为了以此威胁徐老爷不能杀他灭口或者连累家人,二来也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与高家商队有关的人来翻案,这真相能够大白于众。 信件的内容无疑是一份铁证,县老爷当即命人拿下三人。金员外欲反抗,最后被清川掰折了胳膊被衙役带到了牢房之中。 县老爷看了看容舟亦又看了看高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客栈。 “他是不是有话要说啊?”云萝没懂他最后那几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扭脸问着容舟亦。 “算是吧。” “那他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说出来。” 云萝还是云里雾里的,倒是高锐和高夫人双双跪在了容舟亦的面前道谢。直到他们夫妻两个也走了,食客们也散了,她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呗?”云萝黏在他身边撒着娇,一旁的清川在考虑要不要威胁他说出来,夜七瞪着眼睛一副盯紧你的模样看着清川。 “收拾收拾,明天动身去庐陵。” 云萝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气呼呼的想着今晚绝对不让睡个好觉! ------------ 第十一章 恶有恶报 夜半时分,外面安静的连只虫子的叫声都听得见。 云萝悄悄的潜入了容舟亦的房间内,正准备撒粉末的时候,一把被人给抓住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啊?” 容舟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萝将手腕扯了回来,切了一声一点都没有被抓现行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江湖中人才不计较这些呢。” “你还是江湖中人?”他看着丫头轻轻一笑,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了。他就知道这丫头白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便提防着,果不其然这丫头就来了。 “我怎么不是了?先不说这个了,你总要告诉我县老爷最后想说什么吧?而且你帮高锐什么了他们就谢你啊?是我救得他,他为什么不谢我嘞?” 云萝撅着嘴想不明白,容舟亦扯了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笑道:“你猜猜?” “谁要猜啊!”她有些气不过,抬手就推了她一把。原本她力气也没多大,可容舟亦却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半天没起来。 云萝没在意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抬脚踢了踢他的腿,见他还没反应暗道不好。 …… 次日清晨外面金鸡报晓,容舟亦醒过来就看到坐在旁边靠着床柱歪着小脑袋的云萝心里诧异,脑子微微清醒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他被云萝推了一下而后胸口剧痛最后没了意识,那她……是在这看了他一夜吗? “丫头?”他试着喊了一句,云萝伸手拍了他一掌,本想翻身却差点摔了下去,被容舟亦一下给抱住了。 夜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主子和云姑娘抱在一起,当即转身有些结巴的说道:“主,主子,衙门今天开堂问罪,想请您过去看看。我先出去了,您好了再喊我。” 说完夜七蹭的一下跑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云萝揉着眼睛不明所以,容舟亦一下松开了她,脸上红的厉害。 “手伸过来,给你把把脉。” 她是反应最正常的那一个,按着他的手把了脉之后打着哈欠下去煎药了。 清川一早也来寻她,见她不在屋内又是从容舟亦房间出来的,没像夜七一样想那么多。 “可是他病情严重了?” 云萝蹲着煎药,听见他问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他体内的蛊引非比寻常。你看他如今头发黑白相间,黑多白少。等到全变成白发之时,就是命赴黄泉的时候。” “都怪我这几日没仔细照看他,才让他如此。” 云萝有些自责了,她既然决定要救这个人了,那她就一定要救好,不然就不救。因为她的疏忽导致了容舟亦的病情加重,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清川没有说话,他清楚小姐心里自有决断,这个时候只要默默的陪着她就行。 容舟亦自己也发现了白发似乎多了些,不过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压根没想到这件事是因为云萝的疏忽才造成的,在喝了药之后,还邀着云萝去了衙门。 他们到的时候县令已经在叙述案件了,衙役们一见是他们来了赶紧给请了进去。 这个时候金员外还死不松口,坚决否认自己是山匪也否认杀人的事实。 云萝切了一声,直接闯了进去从腰间拿了一个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金员外在那干呕半天想要吐出来,最后发现不行的时候对着她啐了一句:“横竖都是一死,我还怕你给我下毒不成?” 云萝摇着笛子笑道:“这可不是毒,这是蛊。” 说着嘴里又哼起了曲子,不多时那金员外便开始满地打滚,不断地求饶和嚎叫着。 “我说,我说!您快停下吧,救命啊!” 金员外五官都扭在了一起,旁边人看着他都感觉自己也跟着疼似的。云萝曲子一停,金员外趴在地上均了几口气,见她张嘴还要哼,赶忙全招了。 周大人的确是被他杀的,当时他派人将周大人约到了朝阳饭馆的单间里,将其迷晕悄悄的带走藏在了观音庙的破旧厢房里。 雨夜那天他们四个人想着趁阴天下雨,外出人少不易被人发现所以赶往观音庙将其灭口。徐大人故意放出消息让高锐跟了过去,他们想将这件事嫁祸给高锐,最后再灭了高锐的口,再将县老爷解决了趁乱销毁案卷室,那商队的事情便会永久的埋在地下无人知晓。 他们提前将人杀了放在了屋檐之上,没想到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一阵风便把周大人的尸体给吹了下来。更没想到的是,王大人会死在庙中。 原本这件事还可以继续嫁祸给高锐,只要引高锐再去杀金员外的时候,将其抓住让他画押招供说是他杀害的王大人和周大人,再把商队案也扣在他头上,一切便都结束了。 只是云萝大闹金府再一次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而县令是四位大人密谋下毒的,他们一直都知道老师爷藏了一份证据在案卷里,但是那个时候徐老爷已经被革职。李、王和周三位大人接触不到案卷,于是他们只能提前下毒,若是这个县令一旦发现当年的秘密,直接用毒引毒死。 同时他们还把当年闹鬼的事件也一并招了,所谓阴鬼作祟不过是他们在庙中的香里加了一些药,让他们中毒最后请法师的时候再将解药给他们分了。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在那个时间去观音庙发现尸体,也同时有理由可以重修庙将尸体藏进去。 徐大人也招供了老先生就是他勒死挂在屋梁上的,因为老先生想要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徐大人一直都知道老先生手里有证据,但是始终找不到。 直到徐大人当天与老先生喝酒的时候,威胁他如果不将证据交出来,他就杀了他一家子。老先生这才说证据是几年前就藏起来的,就在县衙。 于是他立刻便想起了那份卷宗,得知这一个消息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杀了老先生。 为了销毁卷宗,他不得不让金员外利用高锐之事报案,从而分了县令的心。让李大人趁机纵火,烧毁案卷室里的所有卷宗。 原本他们只需要杀了县令便可,那茉莉花就是李大人让厨娘掺在鱼汤里诱发县令毒发的。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萝医术高明能将七尾花的毒解了,让县令死里逃生。更没想到她会将那本卷宗带出去。 三年前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不少百姓纷纷请命要判他们斩刑,县令将卷宗以及百姓请命快马加鞭送到知州京兆尹处,最后处决三人斩立决,他们行刑的那天不少百姓纷纷放鞭炮庆祝,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云萝和容舟亦从衙门离开的时候,县令和老李特意前来送行。尤其是县令对云萝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说的她都害羞了才算罢了。 县令将他们的马车归还,得知他们要去庐陵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干粮。 就在他们出城之后,遇到了同样赶路的高家夫妻。 “我们在这儿等候恩人多时了。”高家夫妻站在马车边,拿了一个包袱送到了夜七的手中。 “这是我们夫妻两个人的一些心意,多谢云姑娘救我夫君一命,也多谢容公子替我们隐瞒了杀人一事。” 云萝从马车里跳出来,有些不解:“你们杀王大人算是江湖仇杀吧?朝廷本来就不管,你们干什么谢他呢?” 高夫人摇了摇头,看着她仔细解释道:“我相公不算是江湖人,又杀了朝廷官员。即便是为父报仇,若真审问起来即便不是死刑也会受牢狱之灾的。” 云萝哦了一声,高夫人又拿了一个包袱递到了她的怀里:“我很抱歉伤害了云姑娘,我知道你妙手回春医术超群,那点伤对你来说定不会留下疤痕。但这个是我的歉意,颜色也很配你。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冲动吧。” “这是什么啊?”云萝打开了包袱的一角,发现里面都是些颜色好看的方巾手帕还有彩绳,顿时笑靥如花:“这些很好看,谢谢你啦。” 小丫头脾气来得快哄也很好哄,抱着包袱喜欢的不行,容舟亦又跟着高锐说了几句,这才互相告别各自上路。 “他们是要搬家了哦?”云萝扯着彩绳问了一句,容舟亦低声嗯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替高锐隐瞒杀人的事呢?就因为他可怜吗?”云萝拿着彩绳往容舟亦头上比量,他也不躲任由她摆弄,道:“本就是朝廷的过失,用人不当有此等恶官。无人替他们申冤报仇,还不准他们自己报仇么?这是哪门子道理。” 容舟亦一身正气最是看不惯恶人当道,高锐替父报仇他觉得可以理解,放他一马又如何?那县令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在知道他要隐瞒高锐杀人这件事的时候,才会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默认了他的做法。 “你没有怜悯之心么?”他看着拿着彩绳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丫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云萝顿时收回了手,坐回自己的原位置手中还不断的拧着彩绳。 “随心而动,潇潇洒洒的多好啊。他人生死本就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我去怜悯他们呢。” ------------ 第十二章 请神问灵 因为云萝的一句话,一路上容舟亦都没怎么再搭理她了,他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凉薄,与她话不投机。 清川巴不得他离小姐远一点,云萝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容舟亦的态度,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自己的病人,还是受师父之托要救好的病人,把他治好了她的任务也算完事了。 只是他的心情?那可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 气氛一直都僵持着,当然也是容舟亦自己别扭。小丫头一路上玩的不亦乐乎,压根不管他心里是怎么看她的。 “哇,好热闹啊!”一到庐陵云萝便下了马车疯跑起来,清川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人跑丢了。 容舟亦跟在了后面,因为他如今白发已经盖不住了,所以这黑白相间的头发频频引起别人的回眸注视。 不多会的功夫云萝又买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手里举着一袋子烧鸭正吃着。 “这鸭子可好吃了,你们要不要吃?”她把袋子递了过去,两个人都没接。夜七则是看了看马车,说道:“我说大小姐,这马车里都是你买的东西,眼瞧着是要装不下了。你这让主子怎么坐在里面啊?” 云萝叼着鸭肉歪了歪头:“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要坐在马车里?多走走路不好吗?” “这样子似乎不方便吧?”容舟亦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旁边路人的窃窃私语云萝恍然大悟。 “那好吧,川川你去把马车里的东西送到药铺。我再去玩一会儿,我就在附近不走远。”云萝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买东西,清川不为所动。 “人多,不去。” 云萝一瞪眼,狠狠的咬了一块鸭子肉:“你去不去?” “可是他们两个看着就不靠谱,万一出了什么事我……” “哎呀,不会的啦。我功夫不高但是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快去快去,不要浪费时间啦。” 云萝下了死命令转身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容舟亦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夜七扬眉看着清川,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清川无奈只能驾着马车去庐陵内百草谷名下的药铺送东西,云萝则是将容舟亦甩在了后面自己在街上乱逛。 “天师要设坛了,快去看看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行人们和不少摊贩以及店里的老板客人都匆匆扔下手中的活往南边走。 “诶,小哥你这簪子……” “二钱银子扔摊子上就行。” 云萝看着都往一个方向去的人们心中好奇,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什么天师?她将簪子放下也随着人群往那边赶,没走两步就被容舟亦拽住了。 “不是说不走远?”他差点看丢了她,幸好她穿着一身红衣,在人群中也比较显眼。 云萝甩了两下没甩开,撅着嘴不满的说道:“那边有热闹啊,我去看看。川川肯定会找到我的,放心吧。” 说话间就从腰间拿了一个小木盒出来,边拖着容舟亦往前面走边说道:“这是留萤粉,保准我丢不了。” 容舟亦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小丫头,于是让夜七留下来等着清川。 两个人跟着人群来到了南城门,空旷的地面上设立了一个好像祭坛一样高高的台子。上面有一位穿着道士服的男人,正拿着宝剑和符纸比划着,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 “诶,这是做什么啊?”云萝揪了揪身边婶子的衣袖,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婶子原本以为是有人偷钱,结果一看是个水灵的小丫头顿时笑道:“张天师正在设坛问神呢。” “问神?问神做什么?”云萝好奇的摸了摸脑袋,婶子解释道:“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你不知道哟,最近我们这经常有人失踪。隔三差五还会在郊外发现尸体,那死状惨不忍睹,活像是被人吸干的。” “这不就请张天师来问神,究竟是还有恶灵作祟还是神明不满。” 云萝哦了一声,容舟亦看着台子上的人又多问了一句:“这位张天师又是何许人也啊?” “张天师肯定就是天师了呗,他是天师府第三十五代传人,专门捉鬼降妖的,可厉害着呢。” 容舟亦闻言笑了笑,那婶子见他不信哼了一声:“你可别不信,这张天师是有大本事的人!” 云萝目不转睛的盯着台子,那天师手里拿着一张黄纸,微微一晃那上面便开始慢慢显现字迹。 “神明显灵了!” 一瞬间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跪拜,只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突兀的站着。 天师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人,目光锁在了云萝的身上。 “神明说了,要这位姑娘进祀间。”天师一指云萝,小丫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容舟亦,低声问了一句:“祀间是什么?” 容舟亦将人拽到了身后,真搞不懂这丫头这个时候怎么还这么多的问题?眼看着祭坛下的侍卫就要冲过抓人了,她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姑娘,你快进去吧。” “是啊是啊,你进去我们这就安全了。千万不能得罪神明啊!” 云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揪着容舟亦的袖子往后缩了缩:“现在怎么办?要进去看看吗?” 容舟亦想了想,怎么说也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也不放心这丫头自己去,便说道:“我陪你去。” 说着便带着云萝往所谓的祀间里走去,张天师也不阻挠,似乎两个人进去也并不会耽误什么。 云萝一直揪着容舟亦,两个人一起进了祀间,这祀间不过就是几块木板临时搭的连接着祭坛的小屋。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噗的一声便双双没了知觉。 而外面张天师继续问神,也有陆陆续续的人走进了祀间,等到清川放完货和夜七赶过来的时候,南城的问神一事已经结束,早已人去楼空。 清川和夜七四处找人,皆无果。 “大哥,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子和一位穿着红衣裳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 夜七拦了一位路人打听,大叔点点头,道:“见过啊,就是今天被神明最先选中的女孩嘛,腰间有个笛子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被神明选中是什么意思?他们人去哪了?” 那大叔哈哈一笑,道:“被神明选中了还能去哪?当然是天上了。” 夜七和清川闻言愣在了原地,夜七又去仔细的打探了关于设坛一事,清川得知与天师府有关之后,拿着兵器就要去天师府要人。 “你傻啊,天师府岂是你能得罪的?” 清川绷着一张脸甩开了夜七,头也不回的往城外走,临走还甩下了一句:“天师府敢抓小姐,他们才是活的不耐烦了。” 夜七一个人站在街上有些茫然,他该怎么去寻主子? 夜幕垂临,山涧的小路旁云萝正靠着树摆弄着自己的玉笛子,看着身边还没醒的容舟亦叹了口气。 他们在祀间里中了迷药晕倒,若非她自幼泡各类药材早已对毒药迷药有了抗性,怕是他们也逃不出来。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容舟亦的身体因为毒引的原因变得很弱,她得准备做好预防。 “嗯……这是在哪?”见他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云萝从腰间卸下来荷包放到他鼻子下面,不多时容舟亦便清醒了。 “怎么回事?” 容舟亦一醒来就发现在他们所在之处似乎在山里,他们不是在庐陵城内么? “我们中了迷药,我醒了之后使了些小手段趁机带着你跑了。”云萝所谓的小手段是用药引来了不少的毒蛇,趁着看守马车的人赶蛇的时候带着容舟亦偷偷的从马车后门跑了。 “这么说那个张天师就是个骗子?” 云萝耸了耸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不知道,那道士服的确出自天师府,我们还是先下山吧,若不早些回去清川可能会把整个庐陵掀了。” 容舟亦也起身,看见腰侧位置上有个小鞋印微微挑眉。 两个人顺着路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草丛里似乎有东西。 “过去看看?”云萝看似问了一句,实则步子已经迈了过去。容舟亦无奈跟上,扒开草丛一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类似干尸的尸体。 “这具干尸似乎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容舟亦拧着眉看着干尸旁边放着的一块玉佩,他用帕子将其捡了起来看看,而后塞进了荷包里。 “是不一样,这人死了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十二时辰之内能让尸体变得邹邹巴巴的,应是中毒了。且这毒药还与你体内的毒引有关系,不过这毒……怎么还会有人用呢?” 云萝撅着嘴想不明白,容舟亦一顿拉着她起来,问道:“这就是我体内的毒?” “不是,你的体内是被人埋了毒蛊引,这引子应该埋了几年。你发病的时候就是蛊虫进到你体内的时候,这毒药只是制作毒蛊引的一部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既然跟你下山了,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解了这蛊,放心吧。” 云萝说的胸有成竹,让他多多少少放了心。 “那这具女尸会不会就是白日里那位婶子说的被吸干了尸体?” “差不多吧。” 二人继续往山下走,云萝对那女尸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容舟亦一直在想究竟是谁杀的人,为什么要下毒害一个看起来没有缚鸡之力的女子? “我走不动了。” 云萝蹲在地上耍赖皮,她可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前走累了还有清川背着,这会儿清川又不在,她扁着嘴有些委屈。 容舟亦回神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有些动容了。 “上来,我背你走。” 他半蹲了下去,云萝一听便欢喜了起来,起身蹬蹬跑过去趴在了容舟亦的背上。 容舟亦侧头看着背后不是很沉的小姑娘,忍不住提醒道:“你这腿别乱晃了,我可不是清川能任由你折腾。” “哦,不晃就不晃。” 云萝果然老实了不少,趴在他的背上也不闹了。容舟亦看着她听话乖巧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笑意。 ------------ 第十三章 移动的尸体 两个人走了一夜才从山里走了出来,似乎是走错了路才多费了这么多时间。他们刚到城内没多久,云萝迎面就看到了几个穿着白衫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等我一会儿。” 云萝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跑过去跟那几位白衫男子说话,容舟亦在不远处打量着,那几个人似乎对云萝毕恭毕敬。 说起来当初皇婶婶也没有告诉他云萝的来历,只说了是她的一个徒弟,精通医蛊毒尽量别招惹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人所以婶婶才让自己别招惹她,眼下来看她身边的高手以及在深山中也是养尊处优,又和百草谷关系甚大,通晓江湖事。 难不成她的身份…… “走吧,我们去找夜七。” 云萝转眼就和那几个白衣人说完了话,蹦蹦跳跳的拿着些什么回来了。容舟亦收起了思绪,又在城内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遇到了夜七。 夜七一见到容舟亦就开始自责了起来,说到最后才想起来对着云萝说道:“清川去天师府要人了……” “哦,那不管他了,我们先去客栈歇歇吧,走了一夜可累死我了。” 云萝说完就往客栈走,容舟亦挑了挑眉心下好笑——明明一晚上都是我背的你,还嚷嚷着累。 午时,外面吵吵嚷嚷的惊醒了云萝。小丫头怒气冲冲的跑到了一楼,发现容舟亦和夜七也在下面。 “怎么回事?”她看着闹哄哄的人群问了一句,容舟亦顺手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说道:“那具尸体被人发现了。” “就是他们!昨儿明明已经进了祀间,今天一早竟然回来了。” 几个人指着云萝和容舟亦,那模样活像是要吃了他们。 “一定是他们触怒了神明,不然小美是不会死的!” 云萝本就有些起床气,这会儿让人指责了更是火冒三丈,一脚踩着椅子说道:“神明要是杀人还给你留下尸体?她那是被人毒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天天神明挂嘴边,你们谁见过真的神?” “那你说你都已经进了祀间为什么会回来?还有你怎么知道她是被毒死的?” 云萝刚要反驳百姓们堵着客栈门口质疑声此起彼伏,小丫头毕竟只有一张嘴,哪里说得过他们,顿时气得从腰间拿了一个瓷瓶出来。 “你要做什么?”容舟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动。云萝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看着那些不讲理的人们说道:“毒哑他们,看他们怎么吵。” “你别添乱了,你要真毒了他们,才是惹了祸呢。”容舟亦让她把瓶子塞了回去,云萝撇撇嘴带着容舟亦跑回了二楼。 “你这是做什么?” 夜七站在楼梯口拦着那帮追上来的人,容舟亦靠着门边看着她收拾东西。 “当然是换地方了,你觉得现在客栈还住的下去?” 云萝的东西本来也没来得及拿出来,容舟亦回了自己的屋子将包袱带走,两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夜七随后跟上。三个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药铺。 “小姐,您怎么来了?” 药铺掌柜的看着云萝很是恭敬,小丫头将包袱往他怀里一扔,道:“给我找个宅子,我要在这住几天。还有那个张天师请神问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亲自去找宅子,将一个药童拉到了云萝面前,道:“小六知道的多,让他跟小姐说,属下先去找住处。” 云萝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里,看着小六道:“那你跟我说说张天师和请神问灵的事。” “是。这事还得从两个月前开始说起,这附近的村子里和城内经常有人失踪,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和青壮年。有的没多久就会在城外发现尸体,这听仵作说尸体内的水分都被吸干,活脱脱的变成了干尸。” “知府派人进山寻找也无果,依旧是隔几天就会有尸体出现,似乎女尸较多。大概一个半月前,忽然来了个道士自称是天师府的天师,说我们此地有恶灵作祟,他可以设坛请神灭杀这些恶灵。” “百姓们自然就信了,他做了一次法之后,果然没有失踪的人了,山上也没有女尸了。只是隔了半个月,又开始有人失踪出现尸体,他便继续设坛。直到几天前,他说恶灵已清但是他们很有可能因为供品不足惹恼了神灵,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死人,所以要请神问灵,好知晓如何安抚神灵的怨气。” 云萝听的云里雾里,容舟亦了然于心般的点点头,道:“所以昨天那个祀间里进去了很多人是不是?” “对,听人说陆陆续续进去了十几余人。没想到小姐也会被选进去,幸好小姐没事不然我们可要如何交代啊。” 小六挠了挠头很是意外,小姐下山的消息也没人通知啊。 “这事不怪你们,这张天师真的是天师府的人?”云萝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小六闻此问题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去忙吧,对了再给我们弄点吃得来。” 小六诶了一声就跑出去买饭菜了,云萝看向容舟亦托着小脸问道:“你怎么看?” “这世上哪有鬼神之说,都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他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他更相信有人借着这个名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多时小六带着饭菜回来了,一边摆菜的时候一边说道:“小姐,外面正寻你们呢。说你们杀了人,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要不要我们……” “不用,让他处理就好了。”云萝咬着筷子看了一眼容舟亦,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满是讨好的意味。 他眼下隐隐能猜出来这丫头的身份了,但是她为什么要隐瞒? “舟舟,你也不想我们被人通缉吧。这样都不能到街上走了,我答应你等到川川回来我们就走好不好?” 云萝纵然是想拖着他去百草谷的行程,但是在庐陵他们已经卷入了麻烦里,她还随时有可能暴露身份,再待下去的意义也不大了。 容舟亦看着眼前小姑娘眼睛闪闪的看着她,心思一转道:“可以。”他这一次反倒比小丫头更想留下来查清楚这件事了,那种毒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人为还是巧合,他想一探究竟。 至于这个丫头的心思也好糊弄,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也能将人留下来,不用太过担心。 云萝没了后顾之忧,吃饱了便犯困坐在藤椅里昏昏欲睡。容舟亦拿着一块令牌让夜七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人。 “主子,这几位执意要见您和云萝姑娘,他们说没有恶意,只是有事想要问问。” 夜七比起清川要聪明更会变通,他看得出来这几位是真的没有恶意才敢把人往回带。云萝正抱着软枕所在大藤椅里打着瞌睡,容舟亦起身见了这几个人。 “听说公子曾见过小女的尸体,还断定她是中毒身亡?”一位中年男人面色憔悴的问着话,容舟亦点点头道:“是曾见过,不过令千金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 那几个人纷纷一惊,疑惑道:“这……衙门说尸体是在城外山脚下找到的,怎么会在深山里呢?” 容舟亦心里也是不解,他和云萝的确是在山中看到的尸体,并且又走了将近一夜才从山里出去,尸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山脚下? “这个物件你们可认识?”他从荷包里把被帕子裹住的玉佩递到了几人的眼前,那年轻的男人顿时痛心疾首的说道:”这,这是我送给小美的定情信物。这玉佩里还刻着一个美字……“ 年轻的男人很是激动和悲愤,小美的爹娘也都纷纷沉浸在丧女之痛中。 “我们在山上的时候发现令女的尸身,也是存了方便找她家人的心思才将这玉佩收了起来。”容舟亦看着老两口悲痛的表情也是有些同情,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度。 云萝被哭泣的声音吵醒,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椅子里,歪着脖子看着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我们昨夜看到的女尸,也就是那个小美,一早尸体在山脚下被人发现。”容舟亦走了过去,顺手给他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云萝接过水捧着喝了一口,有些不解:“怎么可能呢,我们下山的时候也没看见尸体呀。” “也就是说,这尸体是在我们离开山脚之后才被人抛到那里去的。可是意义是什么?难道之前出现在山脚下的尸体也是故意被丢到那里去的?” 容舟亦拧眉沉思,这尸体在他们之后没多久就出现在山脚下,这意味有人紧随其后抛尸,可是他们一路上无人跟踪,那尸体是怎么移动的? 云萝将茶杯放到了一旁,从椅子里跳了下去,道:“你别想了,我知道你好奇那毒药的事,等清川从天师府回来,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么?至于其他事,交给衙门来查吧。” “天师府……我女儿就是信了那鬼天师的话进了祀间才会变得如此啊!他们都说是神明惩罚,我偏不信。若真有神明为何不去惩罚些丧尽天良的人,偏偏要害我的女儿啊!” “可怜我女儿正值妙龄,又处处与人和善,为何要遭受此罪啊。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小美的娘哭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那模样任谁见了也会跟着伤心。 云萝抿着唇站在一旁看着,良久才慢悠悠的开口:“小美是让人毒死的,且一定是在我们逃出马车之后。但是她的尸体出现在我们下山的路中,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 “嗯,那座山一定有问题。” 看着容舟亦认真严肃的神情,又看看那老夫妻丧子之痛的悲切,云萝眼中微微有些动容了。 ------------ 第十四章 愚民闹事 送走了小美的家人,下午的时候药铺掌柜的便拿了一串钥匙回来,云萝接过了钥匙问了路之后只叮嘱了一句记得挂旗就离开了。 “挂旗是什么?”容舟亦好奇的问了问,小丫头故作神秘一笑什么也没说。 夜七忍不住翻了白眼——有什么好隐瞒的,再尊贵能尊贵过主子? “衙门那边已经解决了,你可要去衙门里看看尸体?”容舟亦看出来了她不愿意在关于自己的身份上多说什么,于是自己转移了话题。 云萝撅了噘嘴,道:“其实尸体不是很重要,如果死状都和小美一样,那么他们肯定是死于同一种毒。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天师府怎么的禁药是怎么流出来的,那个张天师究竟是不是天师府的。” 容舟亦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也想知道,但这个不是要等清川回来才能知道么?而且昨天在我们进祀间之后,又进去了不少人。这些人又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要想找也不难。”云萝摆弄着自己腰间的小荷包,笑道:“忘了留萤粉?逃跑的时候我把装着留萤粉的木盒子扣在了马车后槽上。” 容舟亦有些意外,结合她之前所做的事有些好奇的问道:“并无意冒犯,只是很好奇你似乎你一开始并不想管这件事,为什么会把留萤粉留在马车上?” “我是不想管,可你未必啊。”云萝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听了这番话更加的不解了:“为了我?” “算是吧,从小我爹就教我万事多留一手准备,以防万一。”云萝看到了眼前挂着旗的宅子欢喜的跑了两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容舟亦抬眼看向那面旗子,蓝白相间的旗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余字。 小院子很是别致,云萝一进去就坐在秋千上不肯下来了。容舟亦走过去发现这个秋千似乎是新做的,他心中更加笃定了云萝的身份。 “天师府在哪?” “龙虎山天师府,你说在哪?以清川的脚程明日傍晚怎么也要回来了。”云萝荡着秋千玩的开心,容舟亦看着他似乎并不担心清川,便又问了一句:“你不怕清川出事么?” “他能出什么事呀,川川的功夫好着呢。”她爹可说了,清川的武功在武林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天赋极好他师父又是高手,这天底下能打过他的屈指可数。 容舟亦见她玩的开心便也就不打扰她,自己带着夜七回房间休息了。 晚膳的时候又有人特意来送饭,对此容舟亦也是见怪不怪了。 翌日一早,云萝被巷子外的包子香给诱惑了出去。头发还披散着就跑了出去,坐在包子铺前吃着早膳。 “你不是昨日进了祀间的姑娘么?我可是头一回见到进了祀间还能回来的人,可真是稀奇哟。”包子铺的老板又给她拿了两个包子,算是请她的。 云萝咬着包子,问道:“为什么进了祀间就出不来了,之前很多人进过祀间么?” “之前的几次设坛都有人进去祀间的,不过数量都不多。三五个的,说是被神明选中了去天上当仙童的。”这会儿时辰还早,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包子铺的老板便坐下来跟着云萝闲聊。 “原来是这样,那经常发现尸体的那座山可有人进去过?” “那里可去不得啊,山里野兽成群不说还极容易迷路。以前不少人进山打猎都没出来,后来天师来了说那地方怨气重更是封了山。连官府都明令禁止那座山不能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谁敢进去?” 云萝哦了一声,包子铺也来了客人,老板便去招呼客人了。 “听说今天一早城外山下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是具女尸。啧啧啧,也不知道下一次就轮到谁了。” “昨天不是已经送去祭品了么,怎么还会继续死人呢?” “不是逃了两个出来么,都说是他们触怒了神明,昨儿官府还在抓他们,可下午忽然贴了告示说此事与二人无关。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官府的事我们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些什么?哎,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日不解决,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云萝咬着包子竖着小耳朵正听得起劲,旁边马路上有几个人抬着蒙着白布的竹架子,旁边还有个老妇人哭得凄惨。 抬着尸体的一个男人瞥眼间就看到了云萝,顿时喊道:“娘,这是逃跑的那个女子!” 老妇人也是神情激动的转过头来,看见云萝便三两步冲了过去,揪着她的衣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逃跑!你若不逃我女儿我就不会死了!都怪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容舟亦一出来找人就看见云萝叼着包子被老妇人狂摇着,连忙上前拉开了老妇人将丫头护在了身后。 “把她抓起来沉河!”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不少百姓纷纷叫嚷着甚至还有的真往前冲了过来。 夜七挡在了最前面,空手打断了挥过来的木棍之后,百姓们稍稍安静了一些。 “你看那个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没准他是妖怪变的呢,大家一起上,将他们都抓起来交给张天师!” “没错,没准他就是那个吸人精魄的妖怪,快把他打死!” 容舟亦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百姓们,眼中露出了一丝茫然。云萝坐在椅子里靠着桌子轻声道:“看清楚了么,这就是人性。你总是怜悯别人,可他们却因为你的一点与众不同就会把你划为异类。” 他回过头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云萝,不解:“事到如今你还能这么淡定?” “这有什么的,他们若真敢动手,我一把毒药扔出去他们都得躺下,我有什么好怕的。” 云萝耸了耸肩,这话也被耳尖的人听道,立刻高喊:“听到没有,这女子昨天就说小美是被毒死的,眼下她又要下毒害我们,之前那些人没准也是被她害的!” “哈哈哈,你们可真有趣。”云萝忽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片刻她站直了身子走到前面,说道:“昨天我说她死于毒药,你们不信非说她是被神明惩罚。今天我说我会下毒,你们又纷纷说是我下毒害死的小美和曾经死去的那些人。” “盛世之下,怎么会有你们这帮蠢民?” 云萝眼神一沉,那神情是这么多天以来容舟亦从未见过的严肃和怒意。 “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再敢来招惹我,我直接把你们都毒哑了,看你们怎么吵怎么闹。”云萝哼了一声,转身拿着包子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给老板扔下几块碎银子。 容舟亦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他忽然觉得云萝做的似乎没有错。 “你不生气?” 他一回院子就看见云萝叼着没吃完的包子又开始荡秋千去了,她摇了摇头,道:“我生什么气?我娘说,人在遇到未知的事物时会害怕会恐慌,会抓着所谓的信仰壮自己的胆,并且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不怕它们。” 容舟亦思考了片刻,道:“你不是说过自己很少接触外界的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都是你爹娘告诉你的?” “也不尽然吧,我很少接触外界但我见过很多人。各式各样的人,活的死的半死不活的,他们很喜欢讲故事,我也喜欢听他们讲外面的故事。” 云萝晃着细细的双腿,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蹬蹬蹬的跑进屋找水喝了。 “这件事一定要查,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衙门放任那么多尸体不管?百姓们可以信鬼神之说,可是朝廷的人不行。” 云萝捧着茶杯靠在门边说了一句,容舟亦看着她的神情由一开始的面无表情,慢慢的变成了眼中带着笑意。 “是,这件事必须要查。” 小丫头跳下了台阶,将自己从包子铺老板那里打听来的一一告诉了他。 “衙门的人也下令封山?那座山真有古怪,还是他们想欲盖弥彰?”容舟亦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云萝撇撇嘴,道:“不如我们自己去山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夜七赶忙拦着:“那可不行,万一主子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 “小夜七,你该不会是害怕吧?”云萝别有笑意的看着他,夜七不假思索直接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京城第一侍卫,怎么会害怕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那就成了,等你们吃完了早膳我们就进山!” 云萝一拍手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跑回屋子里收拾东西去了。毕竟清川不在,有些东西她要自己斟酌着带。 夜七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容舟亦,有些不情愿的喊了一句:“主子……” “你要是害怕就在这等我们回来。” 容舟亦轻飘飘的甩了这么一句,夜七泄气道:“我怎么可能让主子自己去。” 他没有拆穿自己侍卫的那点小心思,夜七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最怕的就是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了…… 不过比起夜七的心思,容舟亦更好奇他们在山里会发现些什么线索。 ------------ 第十五章 奇怪的知府 原本满怀期待的两个人却失望而归。他们几乎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找到那天下山的路,于是只能顺着来时留的记号原路返回。 “这山真的很古怪,莫非是用了什么奇门遁甲之术?”云萝趴在容舟亦背上纠结着一张小脸,一旁的夜七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这女子一出山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他要替主子背她也不肯,纯心就是为难主子! 容舟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侧着头还跟她说话:“这足以说明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我们等明天再去打听打听关于那位天师的事,我觉得他一定有问题。” 云萝点头附和着,刚一进城门就立刻从他身上蹦了下去,容舟亦还奇怪呢,不累了?结果往丫头跑的方向一看,他了然——原来是清川回来了。 “小姐,你要去山上也该等我回来才是。”清川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他两个时辰前从龙虎山回来,一到城里就发现药铺都挂了川字的旗子,便知道这是小姐在找她。 去药铺一打听,却被告知小姐竟然和那两个笨蛋一起去了庐陵的禁山。为了避免他们错过,他只好在城门处等她回来。 “别说这个了,你去天师府可有什么收获?” 云萝和他并肩在前面走着,容舟亦和夜七跟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天师府的人说他们门下人从不出山,更别提是绑了小姐你。现在庐陵城内的天师是假的,打着他们的旗号招摇撞骗。” 云萝看了一眼容舟亦,眼珠微微转着,思量了片刻道:“可是天师府的禁药的确流了出来,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此丧命。那道士服也是出自天师府,这他们怎么解释?” 清川一挑眉,眼底微微有些怒气:“这帮老道敢骗我,我回去找他们算账。” 云萝忙伸手拉住他,道:“他们不会如此,让人再去一趟天师府吧,仔仔细细的问问。” 容舟亦没再听他们主仆两个对话,反而是想别的事去了。 假天师绑走那么多男男女女进山,目的是什么?绑架女人不足为奇,可是绑架男人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一直以来死的大多数都是女尸?那些男人去哪了? “丫头,你跟我仔细说说这个禁药。”他喊夜七在路边买了些点心送到了云萝的手里,云萝吃着点心心情也好,便耐心解释道:“几十年前天师府炼制了一种毒药,郧阳散。中此毒者两个时辰内必将血脉枯涸,经脉萎缩。” “其实我们昨天看它所谓的和干尸很像,是因为尸体老化而导致的。就和你的头发一样,身体慢慢的老化直到极致最后死亡。小美的尸体上还有虫卵就足以证明它和干尸有本质的区别。” 容舟亦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敢置信:“我会和那些尸体一样么?但是不是说两个时辰么?我怎么还活了这么久?” “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只是因为体内毒蛊中有郧阳散的成分,你主要是中蛊并非中毒。” 云萝看着他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斟酌了一下,道:“你不用太过纠结此事,我说了我会帮你解蛊的,就肯定会帮你,不然不就砸了我天下第一蛊医的招牌了?” 容舟亦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天下第一蛊医了?” “自封的,不行呀?” 云萝甩了甩自己梳的扭扭歪歪的辫子,迎面就遇到了几个看起来不怀好意带着谄媚笑容的人。 “昨天听闻三……公子来了,便想着来拜见。奈何一早知道了住处之后,来的不凑巧,公子不在家。”为首的人说话吞吞吐吐的,一旁的云萝吐了吐舌头——不就是个皇子嘛,干嘛这么讨好他呀。 “你是?” 容舟亦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那男人哈腰笑道:“下官是庐陵知府乌江,不知公子可曾用过晚膳了?” 云萝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揪着容舟亦的袖子小声问道:“他是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呀?” 乌大人转身又对着云萝行礼,还以为这是容舟亦的夫人呢,便说道:“三夫人长得真是天人之姿,倾国倾城啊。” 清川张口就要反驳,云萝不动声色的一脚踩了过去,笑眯眯的说道:“真的呀?” “真的真的,下官在逸仙楼定了一桌酒席,请公子夫人赏个脸?” 容舟亦斜眼看着小丫头已经点头答应了,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点点算是同意了。 清川一路上跟在云萝身后闷闷不乐——小姐真是笨,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夜七看着他想不开的模样用胳膊怼了怼他:“看不出来主子和云姑娘有意试探这个知府么?” 清川一愣,随即又一皱眉——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四个人跟着乌大人来到了逸仙楼的雅间,上菜的功夫乌大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打探容舟亦白天里的行踪。 “白天我们去了一趟禁山,试图找一些线索。”容舟亦云淡风轻的一句让乌大人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随即讪笑道:“不知道三公子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发现,那山中绕的很。”说到这时乌大人松了一口气,引起了容舟亦的注意。 云萝喝着茶像是随口接了一句般,道:“对了乌大人,你知道这位张天师的来历么?他住在哪儿啊?” 乌大人还算沉稳,沉思了片刻便说道:“这位张天师自称是天师府的,至于住在哪儿他从不跟人透露,我等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关系很好呢,不然为什么也会下令封山嘞?”这话像是她在喃喃自语,乌大人又讪笑了两声,说道:“这……主要是那座山实在是地形复杂。” “如此说来乌大人封山并不是因为什么鬼神之说咯?”容舟亦看了他一眼,乌大人连忙点头说道:“自然,自然。下官饱读诗书,怎么会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呢。” “如此甚好,本公子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怪力乱神。发现的这两具女尸必定是被人杀害,所以衙门也该辛苦辛苦了,还有那天师的住处是不是也该去寻寻了?” 容舟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乌大人,那乌大人依旧是谄媚的模样,点头称是。 “公子说的有理,下官这就回去安排。请公子和夫人慢慢享用,下官先回衙门了。” 乌大人起身告辞,容舟亦也不强留,微微点头便让人走了。 “官员看到你都这么殷勤的么?一早去宅子没有找到你,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似乎还在等你。”云萝吃着菜有些难以理解他们想法,容舟亦也动了筷子,道:“殷勤过了头,那就是心虚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真跟衙门有关系啊?”之前云萝也只是觉得衙门的反应奇怪,但没想到真的跟他们有关系。怎么现在遇到的官员都不是好官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还得再查一查。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假天师的住处以及那些被带走的人究竟被关在哪里,把他们关起来是要做什么事?” 容舟亦现在有些焦虑,不仅仅是为了这郧阳散,更是担心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是否都还活着。 “要不连夜再去一趟吧,这到了晚上留萤粉就明显了。我再做只蛊蝶引路,没准就能找到那些人被关起来的地方。” 云萝一边说还不忘记吃饭,见到容舟亦点头了,吩咐着清川一会去抓只蝴蝶回来。 几个人吃饱喝足了之后,准备回宅子的时候,就听到街上都在议论着一件事——今早发现尸体的那家人,离奇的都死亡了。 云萝所到之处,那些人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这丫头靠近他们似的。 清川不耐烦,抓了一个路人,问道:“说,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人看着云萝哆哆嗦嗦的,清川直接拿出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还不快说?” “半个时辰前,有人在老郭家发现了他们一家人的尸体。那样子和死去的郭园园还不一样,但是又没有外伤,所以……所以,大家都说是有人给他们下毒了。” 男人一脸惊恐的看着云萝,小丫头张了张嘴吧有些意外:“都死了?” “是,郭家父母和郭园园的大哥,一家子都死了。” 云萝摆摆手让清川把人放了,那男人一杯松开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好似跑慢一步命就没了似的。 “很奇怪啊……”容舟亦摸着下巴拧眉说道,微微低头看向小丫头说道:“你觉得不得,从我们出山进城之后发生的种种事件都是针对你的。” 云萝微微撇嘴,带着笑意说道:“这也太巧了,我早上不过威胁了一句,晚上就被人实现了。要不是他早上没回来,我都怀疑是他去做的了。”她小手指着清川,清川扶额,感叹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能开玩笑。 “我可不信无巧不成书那一套,你仔细想想那天你带着我逃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容舟亦一副严肃的模样,让云萝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仔细的回想着。 “没什么奇怪的啊,我醒了之后我们十几人都被扔在马车上。马车是改装过的,很大。我发现后面能打开,便洒了一些招蛇的药,趁乱开了后门把你踹了下去,悄悄地带着你跑了。” 云萝怎么想也不觉得那天有什么奇怪的,她看到的东西也有限。 “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是怎么带着我藏起来的?你不会是一路踹着我跑的?这样他们也该发现了吧。” 容舟亦有着疑问,云萝也一一解答:“哦,那马车后面一打开就是山坡,你被踹下去之后直接跌入了草丛。这么一说,当时马车应该是横在路上的,的确奇怪。” “横在路上的马车……山坡……” ------------ 第十六章 山中密道 清川抓了几只蝴蝶回来,云萝拿回屋子鼓捣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以走了。 四个人到城外禁山脚下的时候,见几个衙役抬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等到衙役们走了之后,他们才跟上去看了一眼。 “这是乱葬岗。”容舟亦看着山坡下的一个大坑,坑里面都是一堆堆的白骨,以及刚刚被丢下去的几具尸体。 “哎,那不是早上的老妇人么?衙门怎么把他们的尸体丢出来了?”云萝从身上翻了个瓶子出来,将里面的粉末洒了一身又转头把瓷瓶递到清川手里,自己率先下了这个坑。 容舟亦和夜七接过瓷瓶的时候也没多嘴问这是什么,反正肯定有用处就是了。 “丫头,你哪来的这么多瓶瓶罐罐的药?”容舟亦站到了云萝的旁边,跟她一起打量着尸体。 “在山上无聊的时候就会做各种药粉,消磨时间咯。”云萝头也没转的回了一句,而后仔细的盯着尸体,说道:“尸体虽然老化,但是并没有老化的很彻底。死因应该不是郧阳散。” 云萝又去看了看男尸,有些了然转头让清川扶着自己,说道:“上去吧。” 容舟亦应了一声跟夜七一起上去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听云萝说道:“他们死于砒霜,至于为什么尸体老化应该是和郧阳散有关系。他们接触过郭园园的尸体,郭父的尸体老化的并不是很严重,从死状上来看,应该是砒霜无疑。” “砒霜……可是小妹的爹娘和她未婚夫肯定也接触过她的尸体,为什么他们家里人没事?” 容舟亦盯着那坑中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郭园园的尸身肯定有问题,小美的尸体被送回了家,原本也在郭家的尸体现在却不翼而飞。”云萝看着下面只有三具刚刚被扔下的尸体,有些不明白既然她的尸体有问题,当初又为什么让郭家人去领呢?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件事上乌江一定和张天师有所瓜葛。”容舟亦看了一眼周围,突然感觉有些熟悉:“诶,我们那天下山是不是从那条路下来的?” 抬手他指着不远处山坡上隐隐约约能看见的一条小路,云萝仔细看了看,道:“我不记得了,而且你确定那是路吗?” “先去看看吧?” 容舟亦走在最前面领着路爬到了山坡之上,他们穿过灌木丛回头才发现原来在上面是看不到下面的。这乱葬岗是个巨大的深坑,周围都有灌木丛掩盖着,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 “真有路啊。”云萝看着幽幽蜿蜒的一条小土路,挠了挠头:“这么一看似乎和那天的路有点像哦。” 容舟亦看了她一眼,随即顺着山路往深处走出。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走到了那天出去的出口。 “这边还有一条路。”云萝看了一眼指了指右侧,忽然挂在她身上埋了寻萤蛊的蝴蝶开始动了起来。她立刻跟了上去,说道:”这附近有留萤粉。“ 剩下三个人也匆匆跟了过去,他们又穿过杂草丛生的山坡,云萝爬到又一处山路上惊愕道:“这就是那天我跳马车的地方。” 容舟亦也站在她身边,回头看向爬上来的小山坡,这应该就是她把自己踹下去的地方了。 “我们刚刚似乎绕着那个乱葬岗走了一圈,如果说下面是个圆形,那么那一夜我们应该是几次错过了出口,一直在山中转圈。上午我们进不来的原因也是我们找错了路。” 夜七在一旁接了话,说道:“主子,我们上午进来的不是这条路,这条路比之前走的那条要离城门远一些。”容舟亦微微点头,这山果然奇绕无比,便是白天也不易察觉那些小路。 云萝见蝴蝶一直围绕着山体的一处飞着,吹了两声口哨让它停了下来。 “它一直在这打转,会不会是这地方有密道之类的?” 夜七看了一眼那蝴蝶,道:“该不是你的蛊出了问题吧?这地方能有密道吗,难不成他们把山挖空了?” 容舟亦闻言一挑眉,顿时笑道:“行啊,够聪明的。” 说完他便上手在那山壁上摸来摸去,而云萝一直站在旁边,片刻指着一处说道:“你去那找找,我记得当时马车就是对着这个方向的。” 容舟亦按着她指的地方一处处的仔细翻找,正找着无意间一只手碰到了一块凸起并不明显的石块,眼前顿时开了一道门。 “哇,还有这种机关。”云萝抬着步子就要冲进去,被清川眼疾手快的揪住衣领:“我先进。” 清川一马当先走了进去,云萝容舟亦紧随其后,夜七断后。 这密道的确是修在了山壁之中,这密道很宽足以够两辆马车在里面并排行走,两侧还摆着油灯。 “这灯很稀有啊,京城里都没有。”夜七看着这油灯来了兴趣,清川凉丝丝的接了一句:“这是长明灯,用人的尸油做成的灯芯,据说可以千年不灭。” 夜七本来还想伸手碰一碰,一听这话瞬间缩了手:“这么恶心啊?” “不过据记载,长明灯最长也不过才亮了二十年。而且用的是鲸鱼提炼出来的尸油。”云萝给解释了一句,夜七有些意外——乖乖,云姑娘连这也懂? 清川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小姐在山上没少看这些古史,懂得可比旁人多出许多。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他们走到了尽头。 云萝也想试试按机关的感觉,就在墙上乱摸着。容舟亦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道:“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众人凝声屏气,容舟亦集中了精神,将耳朵微微贴向了石墙。 “外面有人,许多人。还有很沉闷的铛铛的声音,很多杂音,不过大致听起来里面似乎有个工程一样。” 容舟亦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个小丫头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导致他们打草惊蛇。 清川一直不友善的盯着容舟亦的手,夜七切了一声道:“你不在的时候你们小姐都是我们主子背的,不就是拉一下手么,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说完,清川更想捏死他们了。而容舟亦则是尴尬的松开手,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在这边留个记号什么的,总之今天暂时不能进去。我们得回去从长计议,做好万全之策。” 云萝点了点头,掉头往回走:“在入口做记号就可以了,这边密道又不会丢。” “嗯嗯,好。”容舟亦胡乱的点着头,昏暗的灯光之下隐约能看见他微微冒红的耳尖。 众人出了密道,顺着这条山路往出走,不过一刻钟便走了深山而此时天已经亮了。 “如此一来,似乎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小美的尸体会出现在我们前面最后又被抛到山脚下了。只是还有一点不清楚,为什么杀了小美又为什么先后两次抛尸。” 容舟亦想通了尸体为何几次移动他们都不知道,可是却想不通让尸体移动的理由。 “会不会小美知道了什么,杀人灭口?可这样的话直接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就好了,为什么要丢到山脚下呢?”云萝挠了挠头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容舟亦一直紧皱着眉头,直到入了城还是没有头绪。 “我饿了,先去吃饭吧。”云萝揉着肚子扁了扁嘴,他这才回神笑了笑:“好。” 因为几乎整个庐陵的人都有些惧怕云萝,于是四个人只好随便找了个看起来人少的小饭馆凑合吃一顿。 “小二哥,随便上几个好菜。”云萝清脆的喊了一句,小二应了一声去后厨,片刻便端着碗筷酒水上来了。 “客官稍等,饭菜已经做上了。”小二给擦了擦桌子,看到云萝的时候友善的笑了笑。 云萝有些惊讶,在这个地方难得有人会如此看她,便问道:“你不怕我?” “瞧姑娘说的,我们素不相识,我又没得罪你,怕你做什么?”小二哥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说道:“不过姑娘的事我也略有耳闻,那些鬼神的我不信,倒是有一点挺奇的。这一个月多来姑娘是唯一一个天师没叫姓名进了祀间的人。” 容舟亦一愣,忙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这之前天师每次都是叫名字进祀间的,要不那些人怎么觉得他神呢,素不相识也能叫出名字来。” 后厨喊了一声,小二哥忙去端菜了。 “这是为什么呢?”云萝也陷入了沉思,容舟亦抿了一口茶,道:“暂时不清楚,为什么会临时选中你也不清楚。不过刚刚小二的话提醒了我,那些百姓们被煽动,在抓你不成反而被你吓了回去,所以他们怕你。” “可为什么会被煽动?因为你是‘逃’出来的,会惹怒神灵,小美的死正好给你扣上了这顶帽子。郭园园的死更是让百姓们确信了因为你,才会有灾难。于是他们惶恐不安,想要消灭这个祸根……”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人想要借刀杀人,灭了你的口。” 容舟亦看着已经被绕晕了的丫头,忍不住嘴角含笑,又说道:“因为你逃跑了,你想想我们逃出来的那个位置,他们一定会担心我们再去发现什么。所以要杀你灭口,防止你说出去他们以为你知道的秘密。” “可是你也是从那里逃出去的,为什么不杀你呢?”云萝不明所以的反问道,他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忘了我们逃出来的当天,为了避免官府的追查,让夜七自报身份。他们清楚如果我知道什么,肯定早就派兵进山了。” 云萝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她倒是听明白了一点:“对啊,派兵进山呀!” “庐陵附近没有兵营只有一个守城兵马司且我也没有实权可以调动兵马,这离京城倒是不远,我写封信回去,八百里加急让他们派人来吧。” “嗯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龙虎山借人,借不来就抢人去。” 容舟亦宠溺一笑,这丫头真会逗人开心。 ------------ 第十七章 毒药、补药 在等京城回信的时间里,云萝也仗着百姓们不敢对她怎么样,天天去街上四处凑热闹。 “小姐,天师府的人下山了。” 药铺掌柜的在街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云萝,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赶去了铺子。 “你是天师府的人?”云萝看着坐在藤椅里的少年问了一句,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在下是现任天师内门弟子,张钰。” 云萝扯了扯身边容舟亦的衣袖,小声道:“你想问什么快问呀。”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对着张钰抱了抱拳问道:“可否告知有关这禁药郧阳散的事?” 张钰思量了片刻,道:“这郧阳散是五十年前上一任天师制造出来的,但因为此药颇为阴损,所以被列为禁药。上一任天师也为此丧命,秘方锁在了天师阁中,按理应该不会有人轻易发现。” 云萝撇了撇嘴,道:“现在不止有人发现了,还用此药在你们龙虎山脚下害死了许多人。并且牵扯进了皇室纷争中,这件事你们天师府真的不知情?” “这定与我天师府无关,至于是否有人看过秘方私下制作,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张钰波澜不惊,容舟亦按着有些来了脾气的云萝,又问道:“那两个月前,可有天师府的弟子被驱逐亦或者失踪的?” 张珏似乎在回忆,云萝趁机插了话:“这个假天师不是一个多月前来的么,你问他两个月前的做什么?” “笨啊,两个月前城里城外开始有人失踪,这期间不定时的出现尸体。这死者的死状与后来的无差别,这说明死者之前就是被郧阳散害死的,而有这毒药的只有假天师一人。” 容舟亦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云萝点了点头笑道:“还是你聪明。” 清川收回了不屑的眼神,转身去柜台旁边坐着去了。容舟亦也没见得有多好,真应该多让小姐看看其他的优秀男子。 “你们主仆都笨,不然云姑娘也不会一直觉得主子聪明了。”夜七走过来低声说了一嘴,清川看着他,反讽道:“你们主仆都呆,最起码的防人之心都没有。” 夜七被呛了一句脸色难看,清川略微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两个月前门中的确发生了一些变故,当时天师府遭了贼,不过因为没有丢什么东西,也没起什么风浪,所以便没有深究。” 张钰思来想去两个月前也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不知道是否与这位假天师有关。 “噗,亏你们还是大门派呢,连个小偷都防不住。”云萝捂着嘴低声的嘲笑着,张钰微微皱了眉头没有发作自己的脾气。 容舟亦觉得他们天师府的态度有些太过于顺从了,不过还是先按住了笑的前仰后合的小丫头,又盯着张钰问道:“那么郧阳散有没有解药?这是慢性毒还是别的?” “这毒药是人服用半个时辰内发作,让人慢慢衰老直至生命枯竭。这解药也有,需要以芋冬花入药,很是难做。” 容舟亦看向身旁的丫头,虚心请教:“芋冬花很难找么?”他心里有些担忧,因为很有可能失踪的人都还活着,但是不排除他们会其中有人中了郧阳散,如果解药很难做也就意味着可能还会有人死掉。 云萝翘着腿咧嘴一笑:“这芋冬花对别人许是上等难寻的药材,可与本姑娘来说那便如山中野草一般,随手可得。” 说完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药铺掌柜,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都问完了,那我们走吧。刚刚看到那个耳环真好看。” 清川起身准备跟着小姐出去,张钰却忽然开口道:“那贼人轻功不弱,能在天师府来去自如的人,为什么要在这地方招摇撞骗还有杀人?” 容舟亦脚步一顿,慢慢的开口,道:“杀人无非是几种可能,一时兴起、寻仇复仇或者……谋财害命。” 云萝不解的回头,看向他们二人:“谋财害命不太可能吧?小六说死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家甚至有的还是村民,他们能有什么财?” “普通人家么?能不能让小六再去调查一下失踪的人家里都是什么情况?” 容舟亦脑子已经陷入了沉思,云萝对着小六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去调查。小六一点都不耽误时间,当即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云萝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他,见他还没有回神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先别想了,等小六查完再动脑子咯,先去看耳环嘛。” “啊?嗯,好。”容舟亦回神就见小丫头扯着他袖子撒娇,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过来。这丫头仿佛是平时见不到人,一见到人就忍不住跟人亲近似的。亲昵的称呼和动不动扯衣袖这都不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若是放到以前他肯定会对这样的女子嗤之以鼻。 可面对云萝,他倒觉得这丫头天性如此,率真可爱…… “丫头,买了耳环我们去一趟衙门吧。”容舟亦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尽量撇掉脑子里不正常的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案子之上。 云萝扭头不解,问道:“嗯?去衙门做什么?” “你忘了,郭园园的尸体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异样呢。到时候让夜七去摸摸路,找到了停尸间我们晚上再来检查尸体。” 云萝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具尸体丢了,当下心情也好她便点头同意了。 清川在后面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怎么有种小姐被吃定的感觉呢?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而另一边的夜七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他认为自家主子可是皇子,自然要配那种温婉知礼的女子,心中也摩拳擦掌想办法阻止二人的密切关系…… 云萝最后并没有买耳环,而是直接跟着容舟亦去了衙门。 他们三个人在明处,夜七悄悄的从暗处翻墙而入。 “三公子大驾光临实在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啊。”乌江连忙将三人迎到了衙门后院的正厅之中,云萝在院子里赏赏花揪揪草,套话和拖延时间的事就交给了容舟亦。 “说起来本公子对这件案子也着实好奇,不知道乌大人是否将天师住处查到了?这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容舟亦端起了架子,云萝侧头看了一眼,对着清川说道:“还别说,他这贵公子的架势还颇有几番姿色。” “小姐,这姿色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您也该读一些正常的书了,省的夫人总是说您胸无点墨。”清川也有些无奈,小姐只喜欢看那些奇闻秘史医术蛊术和江湖事集,其余的一律抛之脑后看都不看一眼。 云萝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容舟亦端详了起来。 “衙门的人正在调查,这件事过于怪异,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乌江含糊其辞,容舟亦也不追问。 反而是乌江趁机又试探了两句:“听衙役说,曾见过三公子去禁山。那地方地形复杂,便是老猎人也容易走丢,公子还是少去为妙。” 容舟亦看着他点点头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这上一次本公子就差点在里面迷了路。说起来进山也不是为了别的,当初本公子昏迷的时候被扔在了山中,丢过一个小物件。这物件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念想,便想着进山再去找找。” 乌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路,始终在山脚徘徊,着实有些遗憾啊。”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遗憾啊。” 乌江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容舟亦心里已经笃定了,乌江一定是和失踪案以及天师有密切的关系。 只是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利用谁?目的又是什么?山中密道通向的地方是哪里?低沉的铛铛声又是什么声音? “咦?这是……山茶花啊。还是少有的红山茶,真好看。”云萝的惊呼让容舟亦将视线移了过去,乌大人一笑,道:“这是好友赠与我的,下官对这类懂得不是很多,只是家中夫人喜欢。” “哦……我可以摘一朵吗?”云萝看着那一栏的山茶花很是动心,容舟亦也侧头。乌大人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姑娘喜欢就摘吧。” 于是等到夜七让人报信他们离开的时候,云萝手中便拿着两朵山茶花蹦跶着。 “这个不是山茶花,是一种药材。纯滋补类的,但是价格昂贵。”云萝一踮脚将一朵花插入了容舟亦的脑袋里,他有些无奈的将花拿了下来:“那你刚刚怎么说是花?” “你觉得呢?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昂贵的药材?这种药对人的身体很好,比起人参之类更要滋补。一株之价不下万金,他可是养了那么多的。” 云萝晃着自己手里的花,想着正好回去给他煮一碗滋补汤药,或者做成小药丸。这药材她家里不是没有,不过都得等回到家里才能拿。 眼下她又不能带他回去,这乌大人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一个知府是不会有这么多闲钱买昂贵的药材的,那么他的钱……” 云萝回神,将他手里的那株花抢了回来,道:“看他种药材的土,以及这种药材的习性,这些大约都是一个月前买回来种植的。” 容舟亦脚步一顿,脑中的线索似乎串联在了一起。 “你真厉害。”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云萝摸着又被揉乱的头发满是嫌弃的看着他。 ------------ 第十八章 腐烂的尸体 容舟亦和云萝怎么也没想到从京城快马加鞭赶过来帮忙的,竟是楚司安和张凌初。 张凌初的身份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挺特别的,他娘是云萝的师父,他爹是容舟亦的叔叔。 “你爹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容舟亦看着楚司安笑了笑,像是大哥哥般的关心了两句。他爹楚沉酒大将军年少成名,却久久没有娶亲,这孩子是他从寺庙抱回来的取名司安。 楚司安随口应付了两句,看着云萝偷笑道:“这丫头好相处不?我可听我爹说了,她可不好对付呢。他和宁叔没少吃她的暗亏。” “还成吧,不过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云萝是皇婶婶的徒弟,见过楚将军和宁王爷并不意外,只是看这样子她并不是经常在山中的啊…… “谁知道呢,这事你去套一套凌大哥的话,没准他知道呢。” 二人把目光看向了张凌初,此时他正在云萝身边与她谈笑风生。这人的性子随他爹不爱说话冷眼看人,面皮子却是承了爹娘的优点——可是京城中无数女子想要嫁的人。这会儿倒是难得看见他温柔下来,着实令人惊讶。 “你们既然都来了,我们调兵进山吧?”容舟亦心里还惦念着山中的秘密,云萝也附议道:“我去喊川川来。” 趁着这个功夫他将在庐陵内经历的事与其他两个人分享,楚司安颇有兴趣的问道:“还有此等怪事?” “可不是,我就是好奇那山里面究竟有什么,又想知道这个天师究竟是何许人。”容舟亦看向了后院,云萝和清川此时也走了出来。 云萝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难得看见她穿别颜色的,倒是显得更加甜美可爱了。 楚司安拿着令牌调集了守城兵马司的人,而后和众人一起进了山。跟着蛊蝶他们一路来到了密道,在里面打开了之前没打开的那扇石门。 “哇……”云萝站在石门处有些惊讶,这山的背后竟是一处石场还有一处精致的宅子以及几排炕屋。 “什么人!” 楚司安当即下令捉拿所有相关人等,云萝指着那一边采石的人们,道:“这些是不是失踪的百姓啊?” 那些人也都纷纷看向了石门,一见到穿着兵服的人,顿时热泪盈眶:“我们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百姓们跟着奋起反抗,那些平日里监管他们欺压他们的人没多久就被制服。 “舟舟,铛铛的声音就是他们凿石头的声音么?”云萝蹲在一大块石头上面仰头看着他,容舟亦嗯了一声,蹲下身子去摸了摸石头:“嗯,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是矿石,很值钱的。” “哇,那这整座山是不是都很值钱啊?”云萝亮起了星星眼,容舟亦把她从石头上拎了下来,道:“这里脏,仔细你的衣裳,我们先去宅子里看看。” “嗯嗯。”云萝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一旁指挥士兵的楚沉酒有些惊讶:“这什么情况啊?不是说这位大小姐脾气可差了么?” 张凌初凑过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丫头的脾气比我娘还温柔呢。” “真的假的?那我爹……” “你爹说的那都是她六岁之前的事了。”张凌初看着那抹身影跟在了别人身后,眼底微微闪过几丝失落。 容舟亦带着云萝进了这宅子,小丫头忍不住惊呼:“这宅子好富贵哦,可惜修在了山里。” “这应该是那天师的宅子,说不定他人就躲在里面。” 云萝闻言从腰间摸了几个瓷瓶握在了手里,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容舟亦看着她这个模样觉得好笑,见丫头的衣服有些皱了,很自然的给伸手拍平了。 “防身啊,万一又有迷药之类的,我就拿这些药对付它们。或者遇到张天师他要是使诈我就毒翻他。”云萝挥了挥手,更是让容舟亦低笑出声。 “好像没什么人。”夜七早就已经沿着屋顶将这个宅子看的七七八八了,云萝无趣的啊了一声,而后默默的将小瓷瓶收了起来。 “诶,你闻到没?尸臭味。”云萝嫌弃的挥了挥小手,容舟亦摇了摇头问道:“哪个方向传来的?” 她强忍着仔细闻了闻,而后指着后院的方向道:“那边。” 几人匆匆赶了过去,离后院越近这味道越明显,最后寻着味来到了一间屋前面。几人面面相觑,云萝嫌味道恶心、清川怕里面太脏。容舟亦和夜七倒没什么怕的,抬脚就推门去了。 二人一打开们恶臭味便迎面扑来,云萝和清川又躲远了一些。 良久里面的二人才出来,容舟亦走出去好远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后开口道:“那个天师死了,看样子死了能有好几天,脸都烂了。尸体上面还有……” “别说了,太恶心了。”云萝皱着一张小脸,伸出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 这个时候张凌初和楚司安将下面石场里的事已经安排好了,那些‘监工’全部被抓了起来,这些百姓也都留名留住址等候着衙门的传唤。 “小萝儿,男女授受不亲。”张凌初伸手揪着云萝的衣领把人带到了身旁,容舟亦抬眼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云萝也没反抗,被拖到了一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抬头看着容舟亦,道:“我们下山?让衙门的仵作去验尸吧……” “嗯,司安你派人去衙门让他们来把尸体挪走。我要留下来去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他死的太蹊跷了。”容舟亦心中有些怪异,看着云萝对别人也乖巧的模样,莫名的烦躁。 云萝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那我也留下来找找线索吧,你那么笨估计也找不到什么。” 容舟亦听到这话乌云散去了一些,倒是张凌初的眸子又沉了几分。 “川川,把鸢花粉给我……还是给他吧。”云萝想了想,自己还是等着里面没有味道了在进去吧。 清川从包袱里翻了一个瓶子出来扔给了容舟亦,道:“清除异味的。”他像脚下钉钉了一般,半步都不想移动。云萝只是怕味道,他是一个都忍受不了。 夜七忍不住对着他呲牙——他怎么成了贵少爷一般? 容舟亦也不在意,拿着瓷瓶进去洒了一屋子,不久花香四溢云萝才踩着小步子蹬蹬蹬跑进去了。 一见到尸体她微微皱眉:“一刀毙命……还是从身后。” 穿着道士服的人倒在地上,胸腔的位置有一把刀是从背后插入贯出的,很明显这人的目的就是要他死。 “奇怪啊,他死了差不多十二个时辰多一些,应该不会腐烂的这么彻底啊。”云萝摸着下巴有些匪夷所思,这人已经腐化的脸都辨不清了,可是尸体上的虫卵又证明他不是死了四五天的,怎么可能这样呢? 容舟亦抬手捂着她的眼睛,道:“别看了,我们去找找书房。” 云萝被捂着眼睛带着走,她伸手扒着他的手,嘴里嘀咕道:“书房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那是仵作该做的事,我以后可不让你再看这些了。”容舟亦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觉得一个姑娘就该少看些这样的恐怖场景。 云萝终于将他的手扒了下来,把他的胳膊甩一边,道:“才不要听你的呢。”而后扯了个鬼脸自己蹦蹦跶跶的找书房去了。 楚司安见到他们从尸体房出来也跟着去了,张凌初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了清川:“她这几年……” “挺好的,天天吃喝玩乐开心的很。”清川淡淡的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张凌初点点头看着院中的方向低声道:“那就好。” 云萝挨间屋子都打开看了,她东跑西跑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书房。 “舟舟快过来。”云萝先进了书房,在书架上已经翻找了起来。这里面的书都是普通的书,她翻了一会就兴致缺缺。 “主子,这有很多书信。”夜七在墙上找到了一个暗格,暗中有着不少附有署名的信件。 云萝也赶紧凑过去,大多数信件中的内容都是与矿石有关,唯有一件是和郧阳散有关的。 “安平陈家……” 容舟亦将信件收了起来,又在书房中寻找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书房似乎太过干净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云萝撅着嘴嗯了半天也没思考出来哪里不对劲,一旁的夜七插了话:“主子,缺账本。” “对,信中既然提到卖了这么多矿石,不可能不会有账本的。如此看来这账本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容舟亦脑中思绪一转,忽然想起来道:“还是等仵作验尸之后再说吧,我们好像少救了一些人。” 云萝不解的看着他,容舟亦捏了捏她的脸,道:“被骗进山的不只有男人,还有女子啊。刚刚石场所救之人皆是男子,那么女子去哪了?” “这么大一个宅子,只有天师一个人住么?半个下人都没有?那衣食起居总要有人照顾吧?” 容舟亦一直就觉得这宅子哪里不对劲,刚刚也是脑中忽然想起来的。 云萝微微惊讶,看着他说道:“可是夜七已经将所有地方都看过了,会不会本来也没抓几个女子,陆陆续续死完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不是已经让小六去调查失踪的人了么,我们先回去问问。这边让司安派人盯着,不怕衙门的人做手脚。” 这个假天师死的时间太巧了,就在他们准备进山的前一天就死了?这几日他们等待援兵一直没有动作,那背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杀害了张天师? 是想要独吞矿山还是为了那些失踪的女子,亦或者是别的? ------------ 第十九章 真假天师 因为失踪的壮丁都被救了出来,百姓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师是假的。那些曾经对云萝指指点点,恶言相向的人一下子愧疚了起来。 云萝再下山的时候,不少百姓都在城门口等着给她赔罪赔礼,这让小丫头可害羞极了,一直缩在清川的身后。 容舟亦一挑眉将小丫头给拉了出来,低声道:“事实上,他们知错能改也还是好的吧?” 小丫头侧头看了看他,眼珠一转笑道:“那又如何?当下个恐惧蔓延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寻求信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云萝走到了那些村民面前,用清脆的声音喊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赔罪的,道歉我接受了,你们可以回啦。” “姑娘,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您收下吧?” 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要送给云萝的。她也没要,摇着头往前走:“人是他们救出来的,要谢就谢他们去吧。” 小丫头欢快的离开了人群,容舟亦顺过人群看着她,有些想不通:“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古怪?怎么就说不通了呢。” 楚司安也跟着点头,道:“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她,是褒是贬是赞是骂对她来说都如云烟一般,虚无缥缈转瞬即逝。”张凌初语气淡淡的,目光中却是有着难以明说的深沉。 楚司安偷笑了一声,撞了撞他的胳膊道:“凌大哥,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丫头吧?” 张凌初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谁也没有看见,容舟亦抿着唇没有说话,抬脚也跟着进城了。夜七在身后瞧出来主子的不开心,凑上去低声道:“主子,为何事不开心啊?” 他依旧没有说话,瞪了一眼夜七大步流星的追上了云萝的步伐。 小丫头先带着清川去了药铺,小六已经将交代的事情办好了。云萝一进药铺,他就捧着个册子递了过去。 “大部分失踪的人身份姓名住址背景都在这了,小姐您瞧瞧?” 云萝接过了册子,瞥了一眼楼上问道:“张钰呢?” “张公子在楼上歇息呢,小姐有事寻他?” 她摇了摇头,捧着册子看了起来,嘴里还嘟囔道:“假天师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按理说他如果是能在天师府来去自由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一刀毙命?功夫这么差的么?” “你说什么?他死了?”张钰在楼梯上满是惊讶,云萝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道:“对啊,死了。刚刚发现的,尸体一会儿就能抬到衙门去了。” “这样啊,云小姐可是找到了他的住处?发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吗?”张钰的神态收敛如初,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云萝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啊,说来也怪。那地方干净的很,什么东西都没有。就一些……” “丫头,饿了没?”容舟亦从铺子外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张钰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云萝扭头摸了摸肚子:“是有点,我们吃饭去吧?” “嗯,走吧。”容舟亦看了一眼张钰,客气道:“张公子可一同前去?” “不必了,我暂时还不饿。” 容舟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云萝走了。一出药铺便忍不住点着小丫头的脑袋数落了起来:“你怎么什么事都告诉外人?眼下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到,你就不怕泄露了什么?” 清川皱着眉头不满,云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张钰不是天师府的人么?跟这件案子能有什么关系?” “谁说天师府就与这件案子没关系了?堂堂的天师府被一个小贼偷了禁药?那小贼还偏巧就能按照药方做出来那毒药?你说了那道士服就是天师府的,庐陵怎么也算是在龙虎山脚下,这么长时间以来怎么对山下之事闻所未闻?” 容舟亦觉得那个张钰肯定别有心思,否则刚刚他不会是那样的表情。这个张天师手中到底有什么是能将朝廷和江湖门派扯到一起的? 几个人等着一起去了酒楼,容舟亦趁机询问清川当日去天师府所有的情形。 “我当天赶到天师府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我打上门去要他们放人。他们问我放什么人,我自报家门之后他们说天师府没有这号人,从来不过问山下事更别提抓人了。” “我只以为他们是忽悠我,一路闯到了大殿要见他们天师,他们的人说天师闭关了,再之后就是张钰和他的师叔出面,跟我说这件事确实与天师府无关,我才走的。” 容舟亦开始沉思,一旁的云萝扯了扯清川的衣袖,道:“你不会真打伤了他们的人吧?” “没有,点住了几个。” “那就好,这要是让你师父知道,非得扒你皮不可。”云萝轻呼了一口气,清川的师父脾气可古怪了。小时候云萝最怕的就是他了,不过他师父功夫倒是挺高的。 “没事,他老人家跟我师娘游山玩水去了哪有空管我?” 清川不以为然,张凌初看着他们的方向的神情有些动容。 “我说这案子不是结了么?还想什么呢?”楚司安端着饭碗踹了踹深思的容舟亦,他吸了一口气道:“可疑问还在,一会儿吃完去趟衙门。” “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收拾收拾动身回去,免得你爹担心。” 楚司安切了一声,大口扒着饭:“你这是过河拆桥,使唤完了一踹。不过我得劝你一句,人救出来了就赶紧走。我家那妹妹听说你在庐陵,跟在我后面已经往这赶了。” 容舟亦一皱眉,心中烦闷。楚沉酒领养了楚司安没多久后,娶了一房夫人隔年就生了个女儿。楚蜜从小就爱粘着他,长大了更加的变本加厉。 “那你晚两天再走,把人领回去。这一趟我自己还得听人差遣呢,她?算了吧。” 云萝吸溜了一口面,问道:“谁要来啊?” “别管,吃完了跟我去衙门。”容舟亦往她碗里塞了个鸡腿,云萝哦了一声思绪也移到了鸡腿上。 几个大男人各有所思的吃了饭,来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几人直接去了停尸房,寻找仵作问话。 “验尸的结果出来了?此人什么时候死的?”容舟亦瞥了一眼蒙着白布的人,仵作回话道:“此人死了十四个时辰左右,致命伤是从后背处插入心脏一刀毙命。这一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刀口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心脏。” “十四个时辰,他身上应该有些催腐化的药吧?”云萝上前插了一句,那仵作点点头,道:“的确是有一些粉末,尸身主要是脸部腐烂的厉害。” 容舟亦拧眉:“脸部腐烂的厉害?那怎么确定他就是那个天师的?” “笨啊,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不是穿着道士服嘛,不是天师还能是谁?” 云萝对着他撇了撇嘴,容舟亦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看到这个人真正的面目。只凭着尸体出现在天师的住处,又穿着道士服就认定他是天师太过草率。如果是随便杀了一个人,给他套上衣服扔进那地方的?这衣服都没事只有尸体烂了,本身就很奇怪了。” 云萝怔愣了半天,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刻意,他似乎想要营造一种这个人死了很久的样子。衣服完好无损只能做到两个目的,其一为了让你们辨认出他是天师,其二是想告诉你们他是正常腐化的,死了很久。” 张凌初在一旁抱胸淡淡的接了话,容舟亦挑眉看了一眼点头赞同。 云萝揉着脑袋,对她来说想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好复杂啊,死的又不是张天师了,那死的是谁?张天师又去哪里了呢?” 容舟亦看着停尸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拉着云萝到一旁小声的嘀咕两句。只见小丫头瞪大眼睛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点头。 “既如此我们先走了,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再来问你的。”容舟亦对着仵作说了一句,那仵作也是诚惶诚恐的送走了几人。 刚出衙门容舟亦便说道:“我们一会儿悄悄的再潜入进去,还有一些事需要悄悄地查,不能打草惊蛇。” “什么事啊?”楚司安不明白他一个皇子这么折腾做什么,刚刚直接进去查就是了。 容舟亦摆摆手,没有解释而是吩咐道:“一会儿你们几个没事的可以在暗处埋伏着,我带着丫头进去看看。” 清川显然不是很同意,张凌初的神情也有些不赞同。 “我和舟舟进去验尸,你看不了那些东西吧?里面恶臭难闻不说,万一掀开白布看到什么……是吧?”云萝这一番话成功的劝退了清川,她可是最知道清川的弱点了。 “放心吧,有我保护她呢不会出事的。再说了也不是不让你跟着,你在暗处接应就是了。”容舟亦同时还不忘记安抚清川,向其再三保证。 众人分配好之后,纷纷到了屋顶等待时机。 停尸房里的灯还点着,仵作似乎在做善后的事。良久里面的光亮才熄灭,仵作提着他的木盒子走了出来。 ------------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 容舟亦和云萝等到仵作离开后就下去翻窗户进了停尸房。 “哎哟。”云萝低呼了一声,蹲在地上揉着脑袋小声道:“点盏灯吧,我看不见。” 容舟亦侧身把她拉了起来,道:“在这等我,我去拿烛台。” 云萝嗯了一声,这屋子里黑咕隆咚的让她抓了瞎。 容舟亦在停尸房内转了一圈,将挂在墙上的烛台拿了下来,“就这么几具尸体,也好找。” 有了光亮云萝便也放松了下来,挨个白布掀开看,最后皱眉道:“没有郭园园的尸身。” “你还记得她家里人的死因么?”容舟亦站在天师的尸体面前端详着,云萝仰头想了一会儿:“砒霜吧,尸体老化疑似吞食过郧阳散。” “如果已经吞食了郧阳散,那还有必要费力用砒霜下毒吗?多此一举啊。” 云萝哦了一声,道:“砒霜这毒好买可也难买,凡是卖掉砒霜的商铺一定会记在册子上的,我觉得这一家人不是天师的害的。” 容舟亦点点头,觉得她也聪明了些,接话道:“如果人身体接触到很大量的郧阳散,那会怎么样?” “你怀疑郭园园家人尸体的老化是因为身体触碰到了郧阳散?这一点书中没有记载,我也不是很清楚。回去问问张钰吧,他肯定知道。” 云萝觉得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她见容舟亦已经盯着张天师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便凑过去道:“别看了吧。” “你说这死的一定会是张天师吗?你没觉得他的脸腐化的各位彻底么?即便是想诱导别人的死亡时间,也不用把脸毁了吧?” 容舟亦一手架着下巴沉思,云萝抬手将白布蒙了回去,道:“可是死的都不知道是谁,要不明天去跟那些被救出来的百姓打听打听?这个人既然死在山谷里了,那总有人看见他进去吧。” “行,明天再接着查吧。今晚先回去好好休息,走吧。” 容舟亦自然的拉起了云萝的手腕,走到墙边将烛台吹灭挂了回去。还没等走出去呢,就听到有人翻后窗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捂嘴身前的嘴,将她拉倒了墙角蹲下接着摆放尸体的床挡着视线。 云萝垂眸看着他的手瞪眼,而此时已经有人翻了进来。容舟亦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黑影挨个尸体翻看,直到停在了张天师的身体前,在他衣服里翻找着些什么。 容舟亦将小丫头在这蹲好,自己闪身出去想要捉住黑影。可是他再厉害也还病着,云萝蹲在墙边怕他体内的毒蛊又被激醒,于是轻轻地吹了两声口哨。 屋顶之上的清川翻窗而入,帮助容舟亦将那黑人给点住了。 容舟亦轻车熟路的再度点亮烛台,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惊讶。 “张钰?” 云萝刚要起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珠子。她弯身钻到木板床下去捡,起身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又磕了脑袋。 “哎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碰头。” 云萝握着珠子从床下面钻了出来,这一下磕的有点疼眼睛都泛红了。 “不是让你在那边蹲着?跑床下做什么?”容舟亦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前,仗着自己的个子高低头在她头上吹了两口气:“还疼吗?” 云萝摇了摇头,伸手将珠子递了过去:“在下面捡到的,这肯定是女子用的。” 容舟亦看了一眼,道:“真厉害。”随即将珠子收了起来,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这珠子并没有什么用,只能证明这停尸房里摆过女人的尸体,但是小妹郭园园肯定都放在停尸房过,这东西当不了证据也当不了线索。 云萝被夸奖了之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张钰,“你来这做什么?这件事跟你们龙虎山有关系?” 张钰被点着穴一动不能动,眼中有些淡淡的清冷似乎并不想理他们。云萝也不急,看着清川道:“绑回去再问,我们先走。” 清川点点头,抬手将人扛在了身上出去之后随手把人扔给了夜七,让他带回去。 “怎么让我扛着?”夜七看着眼前人一副贵公子的劲儿就不服气,清川侧头淡淡的说道:“谁让你力气大的。” 说完他便用移形换影走出了好远,夜七冲着他呸了一口——轻功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云萝扭了扭脖子趁着容舟亦不注意直接跳上了他的后背,笑嘻嘻的说道:“刚刚腿蹲麻了,你得背我回去。” “嗯,别乱动。” 容舟亦也习惯了这丫头这么对他,她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 张凌初快走了几步似乎想要追过去,清川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六岁那年小姐跌入冰潭,天下无药能医。幸得苗疆蛊王慷慨赠蛊,小姐方有一命。”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张凌初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清川继续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说纵然你爹娘与小姐的爹娘关系匪浅。可小姐的事,你不能干预也不配干预。” 容舟亦在前面眼珠微微一动,随即侧头道:“清川似乎跟凌大哥吵起来了。” 云萝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想便说道:“不用管,清川一直对凌初哥哥这样,以前说过他几次,也没什么用。” “清川的功夫跟谁学的?”容舟亦故作好奇的说着:“他没比你大多少吧,你六岁他就跟你在山上了?” “嗯,清川大了我四岁。以前在万幽谷的时候,经常有人去看我们的。这五年来一直有个爷爷教他功夫,我的功夫也是那时候跟着学的。” 云萝晃了晃腿,容舟亦轻笑了一声:“同一个师父怎么功夫差这么多?” “我那个时候要学的东西多呀,正学着蛊术哪有空全都顾及到呀,能学个一招半式不错了。” “原来如此。” 容舟亦差不多知道了七七八八便也就不打听了,转眼已经到了宅子。 云萝先去厨房拿了些吃的,而后看着不能动的张钰,上前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微微撇嘴:“把他穴解了。” 清川微微抬手,张钰你这脖子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蛊引咯,你体内已经被下蛊了,量你也跑不掉。说,你到底是谁?去停尸房做什么?” 张钰抿了抿唇,道:“我是现任天师的内门弟子,去停尸房也是为了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夜的贼人。” 云萝一愣,原来是这样啊。那她不是白费了一个蛊引? 容舟亦轻笑了一声,道:“这件事你跟我商量,我们自然会带你去,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见张钰一时语塞,他继续说道:“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这禁药到底是怎么流传出来的?所谓的张天师究竟是不是你们龙虎山的人?” 云萝眼珠一转,拿着笛子说道:“你体内的蛊一旦发作,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会一点一点吞噬你的五脏六腑,那如蚂蚁般的啃咬会让你痛不欲生,直到将你五脏食完,血液饮尽才能慢慢地死去。” 张钰额头冒了一丝冷汗,容舟亦按着她又说道:“我相信你有你的难言之隐,为什么你听到那个假天师死了那么激动意外?” “那个天师其实是正在的天师,也就是我师父。”张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认命似的开了口。 “你师父?”云萝大吃一惊,可是一拧眉反驳道:“你师父应该见过我才是,怎么还敢绑我进山?” 张钰看了她一眼,深叹了一口气:“我师父原不是天师府的天师,见过你的是我师叔。半年前师叔被门内弟子发现暗中炼制郧阳散,第二日便服了毒药自尽了。” “于是我师父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天师府,两个月前师父忽然说要闭关,让我暂时处理观中事宜。庐陵城内出事的时候我在山中便已知晓,亲自去查看发现竟是师父在做法。” “我被师父训斥,于是又回到了山中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并且禁止观中弟子下山。我隐隐的有些感觉,那些失踪了的死了的和师父脱不开关系。” “但是我没有办法阻止,我也曾悄悄的写信给衙门告诉他们天师是假的,他是在暗中害人。结果没多久师父回来将我打成重伤,并且让他其他的弟子变相监禁我。” “直到清川公子大闹龙虎山,你又派人去龙虎山打探,我才能借机跟着出来。” 容舟亦沉着脸色,问道:“那一开始为什么要跟我撒谎?编造出龙虎山有贼一事?” 张钰慢慢的伸出手,有些苦涩:“原因如何,云姑娘一探便知。” 云萝将嘴里的吃的咽下去,拍了拍手去搭脉:“中毒了,难怪你脸色一直苍白。中毒不说还有暗伤,你受了内伤之后没有好好调养吧?” “嗯,我一下山师父就得到了信,你们进山那天出来他在路上找了我。给我灌了毒药,并且教我怎么应对你们。”张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死了,于是我心中充满了怀疑,我也不敢跟你说怕打草惊蛇,只能自己悄悄的去探查。” 容舟亦听着他的话一愣,道:“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们进山了?” “啊?”云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容舟亦伸手将她的下巴合上道:“假天师变成了真天师,原以为救出了那些人事情能有所了解,却没想到还是如此错综复杂。” 楚司安听得直皱眉,这弯弯绕绕的也太费脑子了吧。张凌初则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对这个案件并不感兴趣。 容舟亦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似乎有什么线索是忽略了的。云萝吃着东西也觉得奇怪,剩下的人会被谁带走呢? 张钰抬眼看着他们,思量再三开口说道: “对了,我刚刚看到的那具尸体,似乎不是我师父的。” ------------ 第二十一章 危机四伏 张钰的一句话彻底让众人摸不到头脑了,死的不是张天师那又是谁?不过只坐在家里想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众人决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出去继续查。 在众人都回屋的时候,张凌初则是拐去了云萝的房间。 “小萝儿,你对容舟亦……是不是太好了?” 在京城中张凌初是天之骄子,他可以做到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唯独难以用这幅面孔面对云萝。 “我也不想的,谁让我不小心让他的病情加重了呢。怎么说师父也交代了让我好好尽量医治他,结果蛊没解就算了,还让情况更恶劣了。” 云萝搓着小脸有些自责,张凌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是他自己没脑子,什么时候让谁害的都不知道,与你无关。” “嗯……” 张凌初又关心了几句这才离开,云萝坐在窗边双手托着脸看着空中的明月,若有所思。而屋顶之上,容舟亦正坐在上面淡淡的看着张凌初离开的背影,脑中则是在思量着云萝的那几句话。 自己的病情加重了,与这丫头有关系么? 次日早上,云萝正坐在院子里手中捧着小六送来的花名册正看的入神,身后清川正在给她梳辫子。 “这么大了还让清川梳头发呢?”张凌初过来打趣了一声,云萝眯着眼睛笑了笑。 容舟亦伸了个懒腰出来,小丫头忙对他招手道:“你过来看,这些失踪过的人家境都是一般般的,甚至有的还很贫穷。既不是庐陵的知名人士,那个张天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名字?” 夜七闻言倒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不会真是请神问灵那么神的吧?” “那些都是骗人的,天师府的确会占卜问卦,但是请灵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张钰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今日要去医馆解毒。 云萝说他的毒不难解,甚至都不需要她出手,让他去百草医馆找大夫就好了。 “这件事果然跟知府有关系,还有一批人没有救出来。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云萝去府衙,夜七和清川去这些被救的人家里打探一下这两天都有什么人进过那个宅子。” 容舟亦很清楚这件事与乌江脱不开关系,这些百姓的信息他这个知府一清二楚。 清川挑了挑眉,慢悠悠的绑好发尾的绸带,道:“凭什么我跟着他去?我不去,我要保护我家小姐。” “你去吧,凌大哥和小将军都在呢,不会有事的。”云萝仰着头跟他商量,清川把她的脑袋按回去,嘴里嘀咕了一句:“就是他在我才不放心呢。” 众人都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唯有张凌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异样。 “舟舟,如果这幕后的一切真的都是张天师做的,那么应该怎么判呀?他算是江湖人吧?”云萝有些好奇这个,清平国有个规矩就是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不插手江湖中人的事。 容舟亦摇摇头,道:“他是江湖人,但是他杀害的监禁的都是普通百姓。一旦江湖人滥杀无辜,或者因为个人恩怨殃及百姓,朝廷还是能管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萝点了点头,刚走没几步就闻到一股香味,她顺着香味跑了过去。 容舟亦多跟了两步,小丫头已经跑到了卖早点的铺子前。 “哇,好香的蟹黄包,小哥给我来一份。”云萝从怀里拿了几钱碎银子,小二哥原本还在招呼别的客人,一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这不是救命恩人么,这些算我请您的。这些桂花包也香的很,您尝尝。” 小二哥给她装了满满一油纸包的早点,云萝有些不明所以,小二哥笑道:“我是被关在山中开矿的人之一,原本以为要死在那个地方了,没想到竟然得救了。” “哦,这样子啊。那你们都是怎么被绑到那里的呀?都是因为进了祀间的缘故吗?” 云萝咬着蟹黄包问了一句,小二哥摇摇头说道:“也不都是,最先被关起来的一批,有的是晚上在路上被敲晕了绑进去的,有的是为了寻人进了山,也有的是在窑子里,忽然没了意识。” “这样啊,那这几天有没有眼生的人进那个宅子里呢?那个张天师是天天都住在那里吗?” “这几日都没人进那个宅子,只有被绑进来的女子在里面进进出出的,不过前日那些女子也不见了。至于去哪了谁也不知道,我们还猜测她们已经被杀害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呢。” “那个天师来去无影的,很少去矿场,我们也见不到他几次。” 小二哥知道他们是想继续查这件事,于是尽力的配合着问话。 容舟亦思绪一转,上前问道:“那些人是子在一个窑子里没了意识的,还是在很多个? “就一个,好像是什么翠烟楼。” “多谢了。”容舟亦抬手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随即拉着云萝走了。 “有什么问题吗?”云萝见他又是凝思的神情,便开口问了一句。容舟亦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窑子绝对有问题,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噗,你该不会是要带着这丫头逛窑子吧?”楚司安跟在身后,一口蟹黄包差点没噎死。 容舟亦啊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犯蠢了怎么能带着这个丫头前去呢。 云萝不明觉厉,又给张凌初递了一个蟹黄包,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扭头:“为什么我不能去逛窑子?” 这话一出连旁边路人的脸色都不对了,张凌初无奈的摇摇头,道:“女孩子不可以去。”而后看着容舟亦和楚司安说道:“我送她回去,你们去查吧。” 容舟亦伸手按了按胸口,轻声道:”也好,那就劳烦你跑一趟了。“ 倒是云萝看着他那个动作,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转头看向张凌初说道:“我才不回去呢,我要跟着舟舟查案。” 她可不想跑回去一趟容舟亦再出了事,又不想让容舟亦知道自己的过失,只能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张凌初抿着唇没有说话,场面就僵持了下来。 “这样吧,我和凌大哥调兵直接将那个翠烟楼包了。你们两个先去衙门,清了场之后你们再过来要问什么要查什么也方便。”楚司安看着他们几个僵持,还以为是因为这丫头进不进窑子的事,便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可以,就这么办。” 容舟亦心中微微有些得意的拉着云萝走了,张凌初看着他们的背影的握紧了拳头。楚司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儿,惊讶的问道:“凌大哥,你不会吧……” 张凌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道:“你自己去吧,我跟着他们去衙门看看。” 容舟亦带着云萝来到了衙门,经人通传后乌江才从后衙出来将他们请了过去。 “三皇子,您怎么来了?”乌江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容舟亦皱了皱眉头,道:“还是同之前一样,叫我三公子。” 云萝还是自己在院子里玩,却发现院子中那些药材都没了,变成了真正的山茶花。 “乌大人,你种的霖花怎么都没啦?”她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乌大人神情一顿,而后笑道:“夫人身子不好,都拿去给她入药了。” 云萝哦了一声,容舟亦转头问道:“那些女子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臣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什么眉目。” “我们从天师府的人口中得知这个天师是假的,那么有一事本公子尚未清楚——天师做法那些百姓们的姓名他是如何得知?” 容舟亦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他,乌江眼珠微微转了转,道:“三公子觉得此事为何?” “衙门中许是有人与假天师串谋,乌大人应该抓紧查一查,别漏了空子。” 乌大人点头称是,容舟亦只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一时半会还不清楚,只好先带着云萝出去再商讨。 他们刚出衙门便看见了张凌初,他什么也没说上前拉着云萝,对容舟亦说道:“你先去找楚司安吧,我有话跟小萝儿说。” 容舟亦拧眉还是没有说别的,他怎么样也要给皇婶婶的面子不能对张凌初如何,只好先离开。 张凌初拉着她拐到了一旁的巷子里,低声道:“小萝儿,你是不是喜欢容舟亦?” “没有啊,凌大哥怎么这么问?”云萝错愕的看着他,觉得凌大哥最近似乎有些同往常不太一样了。 张凌初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还因为幼时的事记恨我?” “什么幼时的事?”云萝不明所以,张凌初一顿——她不记得了? 而往翠烟楼走的容舟亦,却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开始快速的往回赶,甚至不顾形象的跑了起来。 乌江怎么会开口叫他三皇子,怎么会在云萝说出那是霖花之后毫无意外惊讶的反应,怎么会对自己的试探波澜不惊——一切都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乌江,所以他才会不知礼数,不清楚云萝之前是如何与乌江对话的,更不知道自己试探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他不是乌江,那他很有可能就是不知所踪的张天师! 张天师在很有可能得知云萝的身份之后依然陷害她,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她。或绑或杀…… 刚刚试探已经打草惊蛇,这个时候云萝和张凌初会有危险了,尤其是那个笨丫头,肯定反应不过来这些,而张凌初也不会什么功夫。 容舟亦一边跑,心里还不断的暗骂自己。那么大的破绽他刚刚居然都没发现,并且真的把两个功夫不高的人留在危险之地中,他现在只盼着张天师并不是真的要对云萝下手…… 丫头,你千万别出事啊! ------------ 第二十二章 套路和算计 ------------ 第二十三张 尘埃落定 ------------ 第二十四章 喜事丧事 ------------ 第二十五章 心虚的知县 ------------ 第二十六章 沉默的镇子 ------------ 第二十七章 陈家少爷 ------------ 第二十八章 试探,勘察现场 ------------ 第二十九章 安平往事 ------------ 第三十章 心中有鬼 ------------ 第三十一章 梁上鞋印、再添死者 ------------ 第三十二章 嫌疑人 ------------ 第三十三章 迷药、毒发 ------------ 第三十四章 自杀?灭口? ------------ 第三十五章 疑点浮现 ------------ 第三十六章 真凶 ------------ 第三十七章 坦白 ------------ 第三十八章 信任 ------------ 第三十九章 镇中七口棺 ------------ 第四十章 填棺 ------------ 第四十一章 湘西赶尸、死于人性 ------------ 第四十二章 灵堂往事 ------------ 第四十三章 理线索、季逸凡 ------------ 第四十四章 青青 ------------ 第四十五章 皆不是你、阴谋的棋局 ------------ 第四十六章 金州府 ------------ 第四十七章 守尸人 ------------ 第四十八章 卢怨 ------------ 第四十九章 解蛊 ------------ 第五十章 串联成线 ------------ 第五十一章 青山剑法 ------------ 第五十二章 李代桃僵 ------------ 第五十三章 交代 ------------ 第五十四章 借宿 ------------ 第五十五章 盗墓贼、机关毒 ------------ 第五十六章 行医 ------------ 第五十七章 扑所迷离的火 ------------ 第五十八章 进兵营 ------------ 第五十九章 做戏 ------------ 第六十章 心意相通 ------------ 第六十一章 噬心蛊、三路齐下 ------------ 第六十二章 无比轻松的营救 ------------ 第六十三章 御兽曲 ------------ 第六十四章 猜测、定情 ------------ 第六十五章 未知的旅程 ------------ 第六十六章 中元节 ------------ 第六十七章 陵乡村 ------------ 第六十八章 杀机暗涌 ------------ 第六十九章 分歧、改变 ------------ 第七十章 惨死的夫妻、唐门暗杀 ------------ 第七十一章 现场 ------------ 第七十二章 野狗 ------------ 第七十三章 噬血霜花剑 ------------ 第七十四章 愤怒的真相 ------------ 第七十五章 法不责众 ------------ 第七十六章 栽了 ------------ 第七十七章 会合 ------------ 第七十八章 新科状元 ------------ 第七十九章 第二人 ------------ 第八十章 局中局 ------------ 第八十一章 不受控的情绪 ------------ 第八十二章 陆家、对峙 ------------ 第八十三章 暗流涌动 ------------ 第八十四章 于母的态度 ------------ 第八十五章 茶楼毙命 ------------ 第八十六章 两难 ------------ 第八十七章 烟雾 ------------ 第八十八章 新进展 ------------ 第八十九章理直气壮的逼供 ------------ 第九十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 ------------ 第九十一章 南狄公主 ------------ 第九十二章 皇后中蛊 ------------ 第九十三章 贤妃娘娘 ------------ 第九十四章 必须威胁 ------------ 第九十五章 舍弃 ------------ 第九十六章 贵妃遗言 ------------ 第九十七章 马脚 ------------ 第九十八章 怀疑还是相信 ------------ 第九十九章 兵防图 ------------ 第一百章 凌宁到访 ------------ 第一百零一章 引蛇出洞 ------------ 第一百零二章 药石无医 ------------ 第一百零三章 陈义进京 ------------ 第一百零四章 解救楚司安 ------------ 第一百零五章 苦口婆心 ------------ 第一百零六章 不愿相信的背叛 ------------ 第一百零七章 故技重施 ------------ 第一百零八章 目标是谁 ------------ 第一百零九章 挑拨离间 ------------ 第一百一十章 步步紧逼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了(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了(下)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