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 1 ------------ 2 少校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好多读者,给我留言或者发私信 告诉我让我慢慢写,不要急,2个多月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告诉我短暂的不顺不要紧,你们对我充满信心。 很感动,谢谢你们的包容。 今日起恢复中午12点 现在请把你们脑子里原来的情节统统刨除掉 时光倒流回林浅和厉致诚在火车上相遇之后那一天。 进入新的第二章—— 初冬的天色,阴郁又清冷,车站里到处是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和广播声。 厉致诚还穿着呢子军大衣,手里提个小旅行袋,跳下一辆大巴。高挑挺括的身形,站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他安静而快速的环顾一周,目光停在车站入口的一辆凯迪拉克上,随即迈开长腿,笔直的走过去。 顾延之正靠在车门上,抄手望着他,似笑非笑: “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转业回来了?” 周围人纷纷侧目。 厉致诚恍如未觉,直至走到他跟前。 四目凝视,他淡淡开口:“你家的。” 顾延之倏地笑了,伸手就把他肩膀揽住。厉致诚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两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 轿车平稳行驶在二环路上。 顾延之手搭着方向盘,手指轻松地敲着。车内温暖又静谧,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就见厉致诚坐得笔直,跟棵树似的。他正看着窗外,脸色依旧冰寒冷漠,生人勿近。 顾延之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点:明明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但若你不跟他讲话,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这么绷着,冷得都快掉渣了。 “又长高了啊。”他慢条斯理地打趣。 厉致诚还盯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嗓音平静而温凉: “嗯。我从十二岁就比你高。” 顾延之低声失笑,方向盘沿着环路打了个弯,换了个话题:“先去集团还是疗养院?” “集团。” 顾延之笑笑没说话。心道:这家伙几年没回来,对老爷子的性子倒还是吃得挺准。知道所谓身体抱恙,只是催他回来的托词。 关键,还是那份家业。 —— 林浅站在爱达大厦的楼下,心情好忐忑。 两个月前她来面试时,不是这样的啊。 那时,金碧辉煌的大厦下,停满了车,还有很多好车。衣冠楚楚的白领职员迎来送往,显得业务特别繁忙。大厦后边就是厂房园区,到处挂满写着激情口号的红色横幅,工人们忙忙碌碌——整个集团,就是一副欣欣向荣大展宏图的景象。 可现在呢? 同样气派的大厦,同样整洁漂亮的园区。可是大厦楼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只有两个保安无所事事在发呆;后边的生产车间,大多黑灯瞎火悄无声息,不少工人蹲在门口抽烟闲聊,显然已经停产了。而那些曾经红得刺眼的横幅口号,全都不知所踪。 哦,她看到了一条,半截还挂在墙上,半截掉在泥地里…… 林浅正发怔,一辆低调而奢华的轿车,无声无息从她身旁驶过。 林浅抬眸望去。 她意外地认出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杂志和新闻都登过他的照片——爱达集团第一副ceo、董事长的亲外甥,顾延之。 真人看起来倒是比照片还要年轻俊朗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狡猾厉害? 她的目光又移向后座,那里还坐着个男人。只是隔着深色玻璃,看不清是什么人,能让大名鼎鼎的顾延之亲自开车接送。 —— 顾延之也看到了车外的女人,随意一瞥,倒是眼前一亮:女人很年轻,穿着黑色职业套裙,身段匀称窈窕,五官标致。她这么娉娉婷婷走在深灰色的楼宇厂房间,倒走出了几分清新脱俗的味道。 一回头,发觉厉致诚也看着她。顾延之顿时笑了:“怎么,认识?” 厉致诚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收了回来:“不。” —— 半个小时后,爱达集团人力资源部。 人力资源经理看着手中的简历,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有些为难。 简历上的信息很清楚: 林浅,女,25岁。工作经验:3年。 于两个月前确认录用,职位是ceo助理,预定的入职时间就是今天。 可是…… 她抬头望着林浅:“我记得你。只是这些天爱达发生了一些事,新闻也应该有报道,你不知道?” 林浅稍稍有些羞赧:“我不太清楚。” 她这个人,向来信奉“善待每一个人,更要善待自己”的准则。当初决定跳槽,自认为辛苦了好几年,难得中间歇一歇,一定要玩个够本才能重出江湖。 所以拿到爱达的录用通知书时,她找了诸多借口,把入职时间定为两个月后。因为爱达ceo对她特别赏识,也不是很急着用人,所以应允了。 于是这一个多月她天南海北玩得不亦乐乎,还在西藏呆了一个多星期,过得犹如闲云野鹤,加之之前在藏地又遇了险,仓促赶回来报到,还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人力资源经理微一沉吟,说:“集团的经营遇到一些困难。前任ceo在一周前,职位暂时空缺。” 林浅:“……” 求职技巧的书可没教导过她,如果你应聘的职位是ceo助理,可ceo却搞垮了企业,自己也下了台,你又该怎么办呢? —— 顶层,副总裁办公室。 顾延之亲自泡好了两杯普洱,一抬头,就见厉致诚立在光影斑驳的落地玻璃前,修长的眉头轻拧着,望着下方广阔的园区沉思。 他已脱了大衣,里边穿的是件松枝绿的军衬衫和长裤,显得又高又瘦。许是多年军旅生涯熏陶,就这么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自有料峭清逸的气场。 顾延之微微一笑,走过去把茶递给他。 厉致诚开口:“情况有多糟糕?” 顾延之在一旁沙发坐下,轻抿了口茶,道:“很糟糕。我们花了天价年薪请来的那位ceo先生,在海外市场亏了20亿。关键他还特别擅长瞒天过海,比我还能!现在东窗事发,他完蛋,我们也完蛋了!” 厉致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只有浅淡的清寒之气。 “我们还剩下多少?” 他措辞并不专业,但顾延之听懂了:“你说市场占有率?海外市场一塌糊涂,就不用说了。国内市场,因为当时为了发展海外,资源资金都抽离不少。结果其他竞争对手闻风而动,蜂拥而上抢地盘。尤其是司美琪,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市场份额最多。现在爱达的市场占有率,已经从20%下跌到8%。” 厉致诚端着茶杯站在原地,并不吭声,唯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青瓷茶杯光滑的边缘。 “知道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室内陷入平静的沉寂,只有茶香阵阵萦绕。 顾延之看着他,感觉其实也有那么点陌生。 诚然两人从小关系极好,但这些年甚少相见,对他的近况的了解,也都只基于种种传闻—— 传闻历次军事演习,他的部队总是成绩卓越。这次他要转业,部队方面阻力很大; 传闻他用兵狠辣果断、神出鬼没,被称为“西南之狼”,全不似他清秀内敛的外形; 他如此年轻,除了军事,从无别的爱好:金钱、女人、权力……跟他都是绝缘的。与这灯红酒绿的时代相比,他就像活在另一个时代的古板乏味的男人。 …… 顾延之唇角轻扬。 董事长怎么会突发奇想把这个儿子叫回来管事?而他居然还同意了? 虽然有句老话是“商场如战场”,但那根本是两码事。商场要的就是尔虞我诈、奸猾厚黑。而他? 军人气质虽然卓绝,对经商却是一无所知毫无经验。又是如此沉默冷傲,连跟旁人多讲一句话都欠奉——这么个人,到底要怎么管理数千人的企业啊?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 是人力资源部送来了一份简历。 顾延之挥手让秘书出去,往老板椅里一坐,随意翻了翻,说:“啧啧,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月员工离职率都30%了,居然还有人跑来报到,有个性啊还是傻啊。” 厉致诚依旧沉默着。 顾延之继续说道:“我们的前任ceo虽然操蛋,一些内部管理流程还是做得不错,招聘的人才都还算精英。这个人是他给自己招的,想必应该不差。你反正也需要个助理,看看要不要留下?” “随便。”清冷的语气,显然对他提到的人和事没有半点兴趣。 顾延之又翻到简历上的照片,倒是乐了:“呦,这不是刚刚在路上看到的美女嘛。”沿着履历栏随口念道:“林浅,中x大经济管理系毕业……”声音稍稍一顿:“曾担任司美琪公司市场部高级专员,连年绩效成绩均为优秀……” 厉致诚转头看着他:“留下。” ------------ 3 千里顾盼 当林浅听到人力资源经理带回的“领导意见”时,还蛮意外的。 意外之余,又有些感动。因为对方的话讲得很诚恳很漂亮:“林小姐,我们爱达既然向你提供了这份工作,就不会因为一些临时性的经营困难,违背承诺。如果你决定留下,薪水级别不变.至于职位,需要等新ceo上任后确定。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们也祝愿你找到更理想的工作。” 在人力资源经理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林浅已经用手机上网,百度了有关爱达的一切新闻。所以她想了想,也很诚恳地答:“谢谢,我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 —— 离开爱达时间还早,不到中午十二点。林浅慢慢往家走,先在小区门口小饭馆炒了两个菜,闷闷地吃完。这才上楼,打开窗,也打开音乐,然后走到阳台,给林莫臣打电话。 美国那边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林莫臣低沉的嗓音,仿佛也带着曼哈顿特有的慵懒和倨傲:“你的电话,来得比我想象中晚。” 林浅顿时有些丧气:“你当然早知道了。” 关于爱达的近况,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在华尔街做金融投资的哥哥,又怎么会不知道? 林莫臣穿着铁灰色手工西装,正站在摩天大楼顶层的落地玻璃前,身后是还在埋头做数据分析和投资报告的员工。 窗外是璀璨如星光般的满城灯火,哈德逊河就在两岸摩天大楼的掩映下,缓缓淌向远方。 他轻笑一声,问:“有什么打算?” 林浅语气更闷了:“反正我是不会去给你打工的。” 林莫臣在这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语气却依旧疏淡:“哦?那你去哪里高就?” 林浅答:“我在考虑要不要留在爱达。” 平心而论,尽管爱达现在陷入困境,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能否绝地反击,还是个未知数。而且今天接触下来,给她的感觉还不错。 “我感觉就这么放弃,挺可惜的。”她又说。 林莫臣望着对面楼宇顶上的星光,手指在一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林浅。”他开口,“感觉,是最无用的东西。你是我的妹妹,理应用更加理智客观的方式思考问题。” 语气有点冷酷,也有点傲慢训人的意思。 但林浅不为所动,而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软软地答道:“好嘛。那哥你给我客观分析一下,究竟是否值得留下?” 林莫臣沉静了一瞬,林浅的心也稍稍提起来。 “可以一试。”他不急不缓地给出答案。 林浅顿时笑了。也不去问他更深的原因,因为他那些资产净值啊收益率啊繁琐的专业名词,她听着就头疼。 “谢谢哥!” 这头,林莫臣的唇角也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又淡淡地说:“爱达董事长徐庸年老体衰,已经不管日常经营。大儿子徐以扬三年前车祸过世,以徐庸的性格,不可能再从外面请人。所以,最有可能接班的人,三个:一、顾延之;二、私生子徐澄晏,现在还在美国读书;三、徐庸跟前妻还有个儿子,身份不详。我会再查一查。” —— 挂了电话,林浅把头埋在胳膊里,望着远方发呆。 过了一会儿,目光却被吸引。 那是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沿着公路,穿过市区,停到了爱达集团门口。 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跳了下来,都背着行囊。大卡车开走,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出来,领他们进去了。 是退伍军人? 说起来,那批退伍士兵,是她这些天来遇到的唯一的好事了。 现在,他们中是不是也有人来爱达上班了? 她也决定了,留下来。 —— 次日一早,林浅办完入职手续,就被带去见传说中的顾延之了。 集团四处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颓丧气息,所以当林浅走进这位权臣精致奢华、敞亮大气的办公室时,难免觉得耳目一新。 顾延之坐在漆光暗沉的大班桌后,也正打量着这位新员工。 明明是厉致诚的助理备选人员,不需要他来见。可那家伙昨天连夜就赶去疗养院看父亲了,这些事就只能丢给他。而且这位惜字如金的老板,还淡淡地下达了一条指令:“暂不公开。” 这个不公开,指的自然是他的身份和他的到来。 顾延之就问:“为什么?”他接手集团,迟早要跟全体员工见面,什么时候公开有何区别? “我需要先了解情况。”厉致诚就负手站在窗前,眉眼淡漠地答,“以隐秘的方式。” 顾延之微怔了一下,听懂了。 他讲得高深莫测不动声色,敢情…… 还是把这当打仗似的,想要自己先秘密“侦察”一番啊。 想到这里,顾延之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着对面的林浅,不紧不慢地说:“集团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越是困难,越是用人之际。如果有才,自然会得到重用。但如果是个庸才,我们也没必要留下增加负担。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很常见的恩威并济的话,所以林浅也很平和地点头:“我会努力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想,看起来也不像传闻中那样阴险精明难相处嘛。 顾延之也没什么闲心跟她多聊,短暂交谈一番后,当场拍板:她先去总裁办呆着,把部门的一些日常工作承担起来。 —— 林浅在爱达的职业生涯,就这么在一片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中,默默无闻地开始了。 总裁办听着名头漂亮,事实上现在包括林浅在内就三个人。其他两个还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 人力资源部的职员这么跟她解释:“这个部门以前没有,是前任ceo来了之后组建的,全盛的时候有十六七个人。后来陆陆续续都走了。” 林浅既来之则安之,按照顾延之的秘书的提点,每天早上,她会搜集行业信息和新闻,做成日报,供领导层参考;公司各个部门每周的工作计划和总结,也会抄送给她一份,而她会整理成一份独立报告;当然如果公司内外部临时有什么大事,她也需要第一时间汇总相关参考消息。 一言概之,就是不停地写报告、写报告、写报告…… 这种工作当然单调又乏味,离公司的实际运作也有一定距离。林浅是不喜欢的。可后来想想,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从竞争对手公司过来的,要是一开始把她放到重要部门安排重要工作,那才奇怪吧?所以也就释然了。索性每天专心致志写报告,几天下来,倒是对爱达的基本情况倒背如流了。 只是每次报告送到顾延之秘书的桌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后来倒是让秘书传过一次话,让她除了提交纸面报告,再发一份电子版到指定邮箱里。林浅看那邮箱名:ap,“apache”,是顾延之的英文名吗?但不太像人名,可能是某个词或者某句话的首字母简写。林浅心血来潮拼了半天,也拼不出个所以然。 —— 周末,林浅起了个大早,搭车去了城市另一头的疗养院。 绿苑疗养院是2010年后新修建的,无论房舍设施,都是全市最好最舒适的。林浅提着袋新鲜水果,在护工的带领下,沿着绿茸茸的河堤走了一段,就见何清玲独坐在一棵大树下。 林浅不由得放轻步伐,走到她跟前:“妈……” 何清玲已经五十多了,尖瘦的脸上全是皱纹。脸色平静地望着她:“嗯,回来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数时候是林浅在说,何清玲听着。没多久,何清玲就说困了要休息。 “你工作忙,我就不留你了。”她说。 护工推着她的轮椅走远了,林浅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林莫臣打电话。 “我在疗养院。妈看起来气色挺好的。”她顿了顿,“你要不要跟她讲话?” 林莫臣那边大概已经是深夜了,听着十分的静,只有他平缓的呼吸声。 “林浅.”他说,“我不需要知道那个女人的近况。” 林浅就没做声了。 当年何清玲执意与丈夫离婚,各带一个孩子。从那之后,林莫臣就没叫过何清玲“妈”。 —— 下午,林浅就在疗养院周边的小镇上转了一圈,又去看望了住在附近的一个老同学。等她从同学家里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 她谢绝了老同学开车相送,也不想打车,一个人慢慢踱到公交车站。郊区的夜晚,很深很静。空荡荡的站台上,只有路灯稀薄微黄的光芒。 很快,末班车来了。 林浅在车厢后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因为是始发站,大概还没到出发的点儿,司机朝她吆喝一嗓子:“姑娘,再等等哈,还有五分钟。”然后就趴方向盘上打瞌睡了。 林浅裹紧外套,望着窗外混沌的夜色,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车门处传来脚步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走了上来。 林浅很随意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望向窗外。 过了几秒种,忽然又把头转回来,看向他。 车厢里灯光挺暗,那男人穿着件深灰色冲锋衣,黑色运动长裤,户外鞋。林浅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全是顶级品牌的经典款。他还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高高的鼻梁和线条简洁的下颌。即使看不清脸,也让人感到一种棱角分明的俊秀。 林浅心里咯噔一下。 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人的体型身高跟他完全相似,而且这种强烈而独特的气场,怎么形容呢?俊毅、桀骜又孤傲,即使安安静静呆着,也令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这时他已经迈开长腿,朝这边走过来。林浅立刻转头望着窗外。 他的脚步很平稳利落,很快从她身边走过。林浅看着窗玻璃里模糊的倒影,他在最后一排坐下了。 车很快开了。 月朗星疏,夜凉如水。唯有大公交“哐当哐当”地行驶着。 林浅坐了一会儿,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索性转头直接朝他望去—— 呃…… 他……又睡了。 高高大大的身体就这么端坐着,一只胳膊枕在前排座椅靠背上,脸深深埋在里面,另一只手似乎很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鸭舌帽彻底深扣在脑袋上,把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因为每隔几排,林浅甚至能听到他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hi,大猫。 林浅忽然有点想笑。 她把身子向前倾,头也压得很低,想从下面看看他的脸,到底是不是。可车内光影幻动,只看到模糊的侧脸线条…… “你看什么?”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 林浅吓了一跳,一下子直起身子,脸“腾”的热起来。而他已缓缓从胳膊里抬起脸,漆黑沉亮的双眼,静静望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默默地重写中…… 其实我也挺苦逼的,对不对?求虎摸,呜呜呜…… ——我是傲娇的感谢投雷分割线—— 衩哥扔了一个深水鱼雷投掷时间:2014-01-0121:20:29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1-0214:18:01 大尾巴金吉拉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1-0214:47:42 灵魂之光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1-0121:59:17 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1-0119:14:55 果冻1984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1-0122:56:47 淳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18:22:27 糖醋排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18:23:5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18:40:46 江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19:45:40 j玻璃面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0:35:24 涟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1:16:26 茜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1:25:14 绮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1:29:40 秋天的太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1:59:55 天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2:27:34 囡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2:31:33 kesiatsa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122:42:45 依依依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00:23:36 lanla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07:28:56 vi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08:31:08 1207419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08:50:24 1207419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08:5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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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5:52:55 id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6:01:38 思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6:35:50 aggie蘑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6:46:06 冷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7:30:58 冷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7:31:04 冷暖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7:31:12 421168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18:01:13 涟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20:41:25 tsubasa扬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21:24:46 玉玉2005123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21:29:36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21:57:26 灵魂之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222:27:23 张嵩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300:18:57 瑜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301:08:10 孟可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0301:46:33 ------------ 4 此女腹黑 “你看什么?”温凉而低沉的嗓音。 被抓个正着的林浅只脸红了一秒钟,立刻又反应过来——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扭头,光明正大地与他直视。 耳边是公交行驶的阵阵嘈杂声响,车内灯光橘黄而柔和。他已经坐直了,伸手扶正自己的帽子,抬头看着她。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英俊的脸。眉眼漆黑干净,就像深不见底的水面,只有暗色的倒影。 颧骨有点高,显得轮廓更加清晰。薄唇微抿,仿佛一如既往的懒于开口讲话。 整个人看起来眉眼挺秀而冷冽。 林浅冲他灿烂一笑:“我在看你啊。” 他没有半点表情,唯有眸色依旧澄澈平静。 她又说:“你长得很像我遇到过的一个军人。” 讲完这句话,林浅就等他的回答。谁知他抬起手,将帽檐再次往下一扣,像是终于失去了仅有的一点耐性,往椅背上一靠,仰面又开始睡觉了。 林浅:“……” 这时公交已经驶入市区,城市的灯火在车窗上投射着斑驳光影。陆续又有几个人上车,车厢里也热闹起来。 林浅戴上耳机,也往椅背里一靠,眼睛盯着窗外流光般的街景。但身后那人即使一动不动,你也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他这么仰面靠着,更显得人高马大,双腿修长。因为帽檐挡住了眼,林浅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还是跟她一样也看着夜景。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 过了一会儿,她摘下耳机,又扭头看着他:“喂,到底是不是啊?” 他静坐不动,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嗯。”低得像风一样的声音。 林浅倏地笑了:“ok,谢谢。” 她把身子转回来,再不骚扰他了,也把大衣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身子往椅子里一蜷,闭上眼开始睡觉。 一路无话。 —— “终点站了啊!都下车,后面两个别睡了!”一声粗嗓门,把林浅从迷迷糊糊中震醒。她一睁眼,回过神来,只见公交已静静停在站台里,前方不远处马路对面,正是熟悉的爱达集团的大门。 “呼——”她吐了口气,又怔住了。隔了两三步远的车门那里,高高瘦瘦的他正下车呢! 林浅很意外,她以为他半路肯定在市区下车了呢。 已经十点多了,这条路格外寂静,灯光稀疏。他身形笔直,双手插裤兜里,走在前头。林浅隔着十多步远,走在后头。长长的街道,只有两人脚步的交错回响。 他不会以为她专门跟着他吧?林浅有些好笑地想。 这时他已经走到集团门口,忽的脚步一顿。林浅下意识也停步了。 他转头朝门里望去。 因为正好站在灯的下方,帽檐遮住了光,在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投下一片暗影。而挺拔均匀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勾起。 嗳,他居然笑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几个保安兴冲冲地从集团大门里走了出来。 “营长!”“少校!”“你终于来了!” 林浅微怔之后,也笑了。 她继续走自己的路,眼角余光自然而然往他们那群瞟。只见他被昔日的下属们围在正中,薄唇轻启,也不知道讲了什么,保安们忽然“哈哈”一阵爆笑。而他长身而立,唇边也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一个保安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发现林浅,微愣了一下。 林浅也认出他了——正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老乡士兵。 “那不是……林小姐嘛!”他惊叹开口,嗓门挺大,“营长,是那天火车上的林小姐啊。就在那儿!” 林浅闻言微微一滞。 大哥……你真的不用专门跟他强调。他其实比你们谁都清楚。 这时所有人都转头朝林浅望过来。他也转身,帽檐下一双沉黑平静的眼,没啥表情。 林浅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你们好!”又特意瞅他一眼:“少校,你也好啊。” —— 故人相逢,总是令人特别愉快。无论是对近日来颇为倒霉的林浅,还是这帮初来乍到的保安。大家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当然不包括始终安静孤立在一旁的少校大人),林浅也弄清楚了,原来他们都被安排到爱达来上班了。 至于他?其他人没提,林浅也没问。 到底时间很晚了,一帮保安们簇拥着他,说要进去喝酒聊天。林浅租的房子在另一个方向,于是微笑朝他们道别。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 是那个老乡,脸上挂着宽厚的笑:“林小姐,我送你回去。” 林浅:“啊,不用了,我住得很近,喏,就那栋。” 他却不依,跟她并肩往前走:“不行,是我们营长的……哦不,应该叫经理了。他刚才给我的命令,我得送。而且路上这么黑,你一个女孩不安全。走吧。” 林浅很意外。 他? 派人送她回家?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见他们那帮人已经走进了大门,不见踪迹。 林浅冲他笑笑:“他是经理?” 老乡答得爽快:“嗯!你不知道吗?营长也来爱达上班。不过他军衔高,我估摸着怎么也是个经理,中层干部吧。大伙儿都猜他会当保安经理。” —— 晚上临睡前,林浅躺在床上,心情十分的好。 哥说得没错,女人就是感性的动物。想到水生火热的爱达集团,会多这么一帮人,她都感觉温暖了好多。 还有那位脾气古怪的少校先生。 刚刚老乡都跟她讲了:他叫厉致诚,今年才25岁,是大西南军区最年轻的少校,虽然沉默寡言,在军中却十分牛气。 这么酷帅拽的保安经理啊,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 林浅没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就听到了个大噩耗。 一大早,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头条,迅速引爆了整个网络: “高档女包竟含致癌物,行业三强均牵涉其中!”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情总喜欢往糟糕的方向发展。林浅觉得爱达怎么也跌到谷底了,谁知谷底之下,还有一片凶险的泥沼。 —— 夕阳斜沉,暮色黯淡。 林浅抱着一叠报告,步出电梯,来到顶层。 还没走到顾延之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他破口大骂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写这种不负责任的新闻!” …… 林浅心头微微一沉。 “致癌丑闻”已经爆出两天了。这两天,非常的糟糕。 致癌物的确是存在的,但质检机构已经查证是面料的问题,而这批高档面料,是由欧洲厂商提供的。 然而国内消费者不会买账。这几天,在媒体、网络的大肆抨击渲染下,越发群情激奋。包括爱达在内的几家大公司,都遭遇了消费者大规模退货,甚至已经有人宣称要提起诉讼。 政府相关机构给的压力就更大了。 一时间,整个爱达集团,仿佛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阴霾里 门口的秘书朝林浅露出无奈的笑容。 林浅把报告放下:“这是这周的周报。还有这次的突发事件报告。” 等她走回电梯口,却听两个前台小姐在嘀咕:“哎,刚才那帅哥是谁啊?” “顾总朋友吧,听说是个退伍军人。” —— 林浅的报告被放在一堆文件里,送到了顾延之的办公桌上。静静地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无人问津。 直至天黑的时候,才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这堆文件里,把她的报告单独拎出来,一页页开始仔细翻看。 顾延之发了几天脾气,到现在才稍稍缓了口气。但他的心情丝毫不能轻松。 如今,竞争对手公司包括新宝瑞、司美琪等都保持集体沉默,大家都同样艰难。而爱达到底应该如何应对这次事件,在公司的管理层间争议都很大。 有人建议主动站出来道歉、承担责任。 但更多的人认为应该保持沉默,因为“枪打出头鸟”,毕竟现在比爱达实力更强的其他企业,都是这么干的。 而顾延之作为那家伙上任前的临时负责人,无论出面做什么决定,都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他一回头,就见厉致诚静坐在沙发上,眉目端凝,看得专注。 扯下领带丢在桌上,走过去:“看什么?” 厉致诚头也不抬。 比起几天前初到办公室时的沉默冷峻,此刻的他似乎对这个环境适应了很多。颀长的身子靠在沙发里,显得很放松。长腿甚至还轻轻交叠着,清冷中又带着一丝随意。 “你没看?”他缓缓地问。 顾延之在他旁边坐下,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有价值的信息是聊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一个关键甚至是不关键的人物,无意透露的一条信息,有时候比100页的报告还有用。” 厉致诚不置可否,继续低头看报告。顾延之看他专门用笔划出了一段话,也来了兴趣,弯腰凑过去。 这一读,倒是微怔,然后就乐了。 林浅的这份报告,提供的是对这次事件的应对建议。 她的观点,是认为爱达应该第一个站出来道歉,承担责任。 报告前面,大篇幅引经据典,举出了商业史上诸多成功的危机公关案例,作为例证。同时也对消费者的心态进行分析。基本上算是详实、清晰,中规中矩。 而被厉致诚用笔标出来那段话,是这么写的: “爱达第一个站出来道歉,亦可令其他竞争对手陷入更加艰难的困境。 他们如果不照做,就会成为舆论抨击的焦点,面临数倍于现在的压力,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做。 但即使做了,在消费者心中,第一个站出来道歉的才是真诚意,而他们只是模仿者,是无奈之举,信誉也会大打折扣。 大家都蒙受相同经济损失,换回的声誉却不同,爱达还可以借这次事件,有效地打击竞争对手。” 顾延之站直了,抄手摸着下巴说:“且不说她这观点有没有道理,看着挺甜一女孩,怎么想的招还挺损的啊?净想着坑竞争对手。”说完他就笑了。 一旁的厉致诚也微微一笑,合上报告,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顾延之又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这个事处理完,我接手。” —— 第二天一早,一则公告下发到爱达各个部门。 公司决定成立工作组,专门处理这次危机公关事件。工作组一共十人,都是各个关键部门的骨干,要求自当日起,搬入集团宿舍封闭办公。而“林浅”这个所有人都陌生的名字,赫然列在最后。 林浅一接到通知,就回家收拾衣物等随身物品。抽空还给林莫臣打了个电话。 林莫臣反应挺冷漠的:“他们在试你。” 他的想法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员工,还是从竞争对手公司过来的,哪怕资质不错,凭什么进入如此重要的工作组?多半是在试她是否可用,是否是司美琪的奸细。 林浅却不以为然,答:“那也是我的报告打动了领导,否则连试的价值都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他们放马过来呗。” 林莫臣听到她心高气傲的话,倒是笑了。又淡淡道:“这么个大集团,之前崩得那么快。爱达内部,说不定真有奸细。国内一些企业,什么下作的事做不出来?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危机丑闻、封闭办公嘛……根本就是作者要制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机会好不好?我这份拳拳之心,你们可懂? o(n_n)o 终于把第四章改完了,明天可以朝全新的第五章迈进了。看了大家的留言,基本对我重写的章节还是更满意的,欣慰得内牛满面啊~~ 明天中午12点准时~由于前期重写拖了进度,所以本周日不休息,继续~ —————我是提供商业小案例的分割线——————— 说到国内企业之间的奸细,咳咳,去年还是前年著名的凉茶厂商互设奸细案就不说了。说个我看到的很有意思的案例。有兴趣的妹纸可以看一下,要耐心读的哈。 以下摘自某本商战书籍的记载,未经官方证实,不代表阿墨的个人观点~ 1986年人日本引进中国第一套火腿肠生产线的洛阳肉联厂,其"春du"火腿肠曾在90年代初风行一时,进入千万百姓家。如今,却被"双hui"后来居上,"春du"失去了大部份市场。 春du集团宣传部部长否定了"'春du'火腿肠不如'双hui'的好吃"的说法。他认为同等价格的火腿肠,"春du"要好于"双hui";而经销商和顾客之所以产生"'春du'不如'双hui'"的印象,是由于"双hui设了一个局,春du掉进了这个局里"。 他说:1995年底,双hui打起了价格战,他们把100克火腿肠中的猪肉成份,由85%调低到70%(其他成份为淀粉、油、盐、味精等),价格也随之由每根1.1元调低到9角钱,但仍有10%产品保持着原来的成份比例及原来的售价不变。由于火腿肠市场竞争激烈,厂家在竞争对手那里都互设了"探子"。我们接获安插在"双hui"密报后,立即也调低了自己的火腿肠猪肉比例以及售价,但我们是全部产品都调到了这个档次,不像双hui还留了10%不动。双hui一看我们上钩了,紧接着又往下调:60%、50%、40%,一直调到15%!价格也降到了最低:一根火腿肠5角钱!双hui每调一次,我们都忙着跟随进,最终,"春du"牌火腿肠的价格也降到了5角钱一根。 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双hui火腿肠里的猪肉成分每调低一次,这种档次的火腿肠产量就减少一些,由最初的90%变为80%、70%、60%……最后当它的价钱降到5角钱一根时,这种品质的火腿肠仅占10%,其他90%的火腿肠仍然维持在85%的成分比例及原来的价格上。双hui集团在广告中大力宣传这种低价、低质的火腿肠,但是你进超市一看,各种档次、价格的"双hui"牌火肠都有,你想吃便宜的就买5角钱一根的,想吃好的、贵一点,你的选择余地也会很大。而"春du"火腿肠却全部降到了这种品质和价位上,顾客拿起一根一吃:"呸!"再拿起一根,一吃还是"呸!"很快就倒了胃口。"等于买'双hui'牌火腿肠,10个顾客顶多有一个说'不好',而买'春du'牌火腿肠的顾客,10个人就有10个人都说不好!" 后来我们醒悟过来了,赶紧恢复"高质高价"火腿肠的生产、销售,但为时已晚-顾客已经不吃"春du"牌火腿肠了!经销商也不进我们的货了!"春du"高质高价火腿肠的销售比例调到10%,再也上不去了。我们和双hui掉了个个儿:他们是10%的低质低价产品,90%的高质高价产品,我们是90%的低质低价产品,只有10%的高质高价产品,春du的市场就这样被双hui夺去了…… 我兴奋把这个案例给随侯珠看,结果这种纯言情派作者一脸荡漾地说:“双hui好腹黑,小春春好呆萌。” 墨:“(⊙o⊙)……” ------------ 5 午夜相伴 顾延之的确怀疑集团内部有奸细。 但当他看到自家老板的应对举措时,还是吓了一跳。 冬日的阳光清透又温煦,厉致诚穿着套浅色休闲服,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英俊又安静。而桌上原本的文件、杂物都被整整齐齐挪到一旁书架上,取而代之的,是十多枚色泽幽黑的纽扣状微型摄像头。厉致诚手里还拿着个形状很奇怪的仪器,冷峻的长眉轻蹙着,十分专注地在调试。 顾延之拈起一枚摄像头,凑到眼前打量一番:“别告诉我,你打算把这些装在工作组里?” 厉致诚眉目不动,修长的手指继续灵活地摆弄仪器。 “你说过,已经把怀疑对象放在工作组。”他的声音平淡如水。 这回答就算是承认了。 顾延之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想想也是,奸细就得快准狠的揪出来,不能拘小节。不过,他想厉致诚可能不太了解相关法律制度,于是直接说:“行。但这事儿我安排个人去办,毕竟嘛……不一定合法,你我别沾手。” 这回厉致诚动作一顿,抬眸,目光平移到他身上:“你认为我是无知法盲?” 顾延之想了想,认真地答:“不确定。”说完就笑了。 厉致诚丢了张纸到他跟前。 顾延之低头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张平面图。画的正是工作组即将入驻的独栋办公楼和员工宿舍楼。安装摄像头的位置,已经被他标出来,大多是会议室、办公区、偏僻的楼道拐角、进出口……还真没有侵犯员工**的地段,只是分布得非常密集。基本上,工作组成员只要离开自己的休息的屋子,就会处于360度全方位的监控下。 “不是法盲,完全不是法盲。”顾延之改口夸他,又指着他手里的仪器,“这又是什么?” 厉致诚将仪器往桌上一放,双手插入裤兜:“信号检测仪。”见顾延之依旧不解地望着他,才开口补充:“扫描半径内,一旦有人使用手机、无线电等设备发出信号,就会被检测到,并且在0.08秒内阻断信号。” 这下顾延之明白了。因为他已经下令,工作组成员要上交手机,全部使用指定电话。如果有奸细在这几天偷偷往外传递消息,就能来个瓮中捉鳖。 只不过,高科技手段好是好,但是…… 顾延之静默片刻,特别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很好。自从你来了之后,咱们集团的安全保卫工作已经上升到谍战水平了。” 这话多少有点打趣的意思,但厉致诚明显不为所动,依旧低头整理着他那些宝贝。 顾延之也就由他去了。他还有会,刚要走出办公室,听到厉致诚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传来:“……” 起初他没听清,走出办公室几步,才反应过来。那家伙是在说:“兵者,无所不用其极。” —— 林浅也在偷偷观察,工作组里有没有奸细。 这是工作组第一次开会。十来个人坐在间大会议室里,等候挂名组长顾延之大驾光临。 除了林浅,都是职场老油条,彼此亲热地寒暄了一阵,林浅也做了自我介绍。只不过她看谁都挺正常的:行政部三十出头的女主管、技术部的年轻技术员、生产管理部的中年经理…… 很快顾延之就带着秘书来了,依旧是那副略显傲慢的boss模样。他也不啰嗦,简明扼要强调了一下目前严峻形势,表示自己会亲自抓这次危机处理的全过程,而后又大肆勉励了一番,表示只要成功渡过难关,大家都是功臣。 听完后,所有人都露出凝重而信心满满的神色——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 最后就是分配任务。 那位行政部主管是副组长,代为宣布了分工。有人负责媒体联络,有人负责政府公关,有人负责软文稿件…… 林浅是最后一个,分配到的工作是——杂务。 —— 第一天夜里,工作组就熬了个通宵,甚至包括顾延之。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激烈讨论和修改,到了天明时分,初步危机应对方案敲定。 顾延之力排众议,坚持爱达第一个站出来道歉,并且召回所有问题产品、承担损失。而且他设想的力度比林浅原以为的更大:事前绝对的保密、规模空前的新闻发布会、措辞强烈的公开发言……必须做到一鸣惊人,令消费者们深受震撼,也直接把竞争对手打懵,打得措手不及。 林浅对顾延之有些肃然起敬。 在这个方针指导下,每个人都开始高强度连轴转。 ——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林浅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 谁都不是铁打的,到了这天傍晚,顾延之终于放大家回宿舍休息,明日再战。而林浅因为要将新闻发布会用的宣传册复印装订完毕,所以留在最后。 南方的冬夜,是一种冰冷浸骨的寒冷。办公室又大又通敞,开空调也不是那么管用,所以负责这幢楼的保安,早早就烧了盆炭火,供大家取暖。 说起来那保安,就是厉致诚那个下属,林浅的老乡,叫高朗。这几天还帮了林浅不少忙,订餐送饭、换水搬资料什么的。 子夜静悄悄,林浅坐在炭火盆旁烤着双手。窗外夜色墨黑中透着阴沉,一片寂静,唯独打印复印机,发出低沉的连续的运作声。但反而显得诺大的办公室更冷更静。 过了一会儿,倒是有人来了。 是高朗,手里拎个沉甸甸的袋子,呵着一口寒气推门进来,走到她跟前:“怎么还没回去啊?” 林浅冲他笑笑:“快了。”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逃出来递给林浅:是四个红薯,个头都不大,但圆滚滚的。 “我老家送来的,很甜。你饿了吧?烤着吃!埋火边上,很快的。” 林浅惊喜得不行,她肚子还真的饿了,连声道谢。高朗憨厚的笑笑,也不敢在这办公室多停,转身走了。 —— 厉致诚刚走到办公楼门口,就闻到浓郁的香味。 一转头,就见高朗那小子蹲在保安室里,正大口大口吃着烤红薯。 厉致诚拉开门走进去,高朗跟弹簧似地蹦起来,将剩下的红薯塞进嘴里:“营长……哦不,经理!” 厉致诚点点头,也不多说,在他身旁坐下,从炭火灰里拿起一个红薯就吃。 很快就干掉一个。 厉致诚抬头望着高朗。高朗没领会过来,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厉致诚:“还有吗?” 高朗“嘿嘿”一笑:“剩下的都给林浅送去了。” 厉致诚抬头望向还亮着灯的二楼:“她没走?” “嗯,还加班呢。真辛苦,她一年轻姑娘。经理,你觉不觉得,咱们这公司的老板肯定挺剥削挺抠门的。” —— 林浅一个人等着打印机多无聊啊,就从包中拿出一本在看。 看到一半,空气中香甜的烤红薯气味越来越明显。 好了吧?她这么想着,眼睛还盯着书,一只手伸过去拿。圆滚滚的红薯入了手,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滚烫燎人。 “哎呦!”她把红薯一丢,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在空中拼命甩着自己的手。 尼玛好烫啊! 外焦里嫩的红薯滚啊滚,滚到门口一个人的脚下。然后被一双修长的手捡了起来。 林浅抬头看着来人。 他今天穿着件黑色冲锋衣,这颜色更衬得他眉目分明,白皙的肤色透着清寒气息(*)。跟棵修长的竹子似的,安安静静杵在那里。 “厉致诚?你来干什么?” 厉致诚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被烫得红通通的手指上一停,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把红薯放在桌上。 “替顾总拿文件。”他答。 其实他是自己想起要看几份文件,问了顾延之,说这会儿办公室应该没人了,就拿了钥匙自己来了。 林浅瞅一眼他脖子上挂的胸牌,的确是准许出入这幢楼专用的。于是点点头,刚要问他具体文件内容,忽然反应过来,手上还焦痛着呢! “不行,我得去水下冲一冲。”她站起来。 此时接近凌晨,隐隐有风吹,得远处的树林哗哗作响,园区里的建筑大多熄了灯,黑黢黢一片。楼道里更是阴黑洞深。 林浅原本风风火火要往外走,只望了一眼,就有些胆寒了。 她扭头看向厉致诚。 他站在原地不动,安静沉稳。 “你跟我一起去。”林浅神色自若地说。 他静静地望着她。 林浅的理由当然很充分:“虽然是顾总派你来取文件,但这里很多机密资料,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跟我走吧。” 厉致诚看她一眼,转身,率先走出了办公室。林浅立刻跟了出去。 —— 走廊尽头,就是一排洗手池。 头顶的灯,已经被厉致诚打开,暖暖黄黄的,照在光滑的池面上。而他双手插裤兜里,站在她身旁。 林浅很满意,伸手拧开水龙头,水柱喷流而下,她把那根手指伸过去。 “咝——” 好冰。 南方没有暖气,冬天水管里的水温,真跟冰没什么两样。林浅刚冲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了,把手往回一缩,就要去关水龙头:“好冷,行了,回去抹牙膏。” “继续冲。”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果断在她耳边响起,“最少五分钟。” 林浅微怔,斜眸瞟了他一眼。 依旧面无表情,在灯下英俊挺立如雕塑。也许是因为讲这句话时带上了命令的口吻,他的眉宇间似乎也添了几分凌厉。 好较真啊…… 林浅没吭声,低头看了看腕表,还真的又把手指伸回冰冷的水柱下,咬牙挺着。 而厉致诚的目光,不动声色从她轻蹙的眉头,移到那根手指上。水流清澈闪动,女孩的手指十分白皙纤细,被烫伤的部分却红得像抹了颜料。 厉致诚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投向广阔的园区远处。 五分钟后。 林浅时不时看着表,时间一到,立刻伸手关掉水龙头,没有多一秒,没有少一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举起来给他看,脸上同时绽放非常甜美的笑容:“谢谢你啊!真的很管用。” 他扫她一眼,神色淡然地点了一下头。 林浅又说:“你看,完全冻僵了,感觉不到痛了。”说完又是甜甜一笑,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向办公室。 厉致诚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边走,还一边暗暗屈动着那根手指。静默片刻,冷峻的面容终究还是泛起一丝笑意,也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屋里。 —— 回到办公室,林浅谨慎起见,还是给顾延之打了个午夜电话:“顾总,很抱歉打扰了。我在办公室,厉致诚经理刚才过来,想拿几份文件,跟您确认一下。” 那头的顾延之声音听起来并无睡意,只是带了几分令林浅感到莫名其妙地笑意:“厉致诚……经理?嗯,是我安排的,给他吧。” 林浅整理了几份文件,交给站在一旁的厉致诚,又说:“宣传册还在印,等几分钟,我全部清点之后给你一份。先坐会儿吧。” 厉致诚没吭声,在她对面坐下。 屋内空荡荡的很静,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坐了一会儿,林浅开口:“我们把红薯吃了吧。” 厉致诚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静深。林浅以为他不想吃,刚要说那我自己吃了,就听他低低的嗓音:“嗯。” 林浅只有一根手指受伤,两手并用剥个红薯还是可以的。小心翼翼刚把红薯皮剥完,抬头望去,厉致诚已经吃上了。 两人是相对坐在炭火盆前,他还是那副人高马大的模样,唯有骨节清晰的大手里,握着个红薯,伴随着咀嚼,耳边的虎爪一动一动,看起来俊毅又斯文。 林浅心头一动。到底相交甚浅,虽然好奇,也不好问他为何离开部队来到企业。只是状似随意地问:“适应新工作吗?” 他动作一顿,嗓音波澜不惊:“还好。” 林浅点点头,也就不再问了。 很快就吃完一个,林浅也饱了。见他也停住不吃,于是说:“我不吃啦,很饱了。剩下的你要是能吃就解决掉吧。” 于是他沉默而迅速地把剩下两个也解决掉了。 林浅把所有资料整理完毕,打了个哈欠,再拿了份宣传册给他:“好了,齐了。” 他单手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沉静矗立不动,眼神疏淡地望着她。 林浅眨眨眼:“还有事?” “我有烫伤膏。”清冽而略显淡漠的嗓音。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先上本文第一个小剧场—— 小剧场之投桃报李 很久以后,林浅想起最初相识的缘分,问厉致诚:“喂,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主动提出借烫伤膏给我?”他那么面瘫面冷,偶尔的热情,还真让她受宠若惊。 厉致诚正在看文件,抬眸看她一眼:“红薯。” 林浅不解:“什么红薯?” 厉致诚又抬了抬眉,还算耐心的继续解释:“我吃了你的红薯。” 林浅微怔,终于明白过来。 敢情……他只是恩怨分明投桃报李啊…… “那要换了个人,给你吃了红薯,你也会借他烫伤膏的对吧?” 厉致诚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答:“当然。” 林浅郁闷了一会儿,又不郁闷了。谁叫给他投红薯的是她呢?这就是缘分嘛! 想起另一个问题,又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怀疑我是奸细?” “直觉。” 林浅顿时丧了气,这算什么答案,好吧,跟这么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朝夕相处,她也早习惯了。 —— 第二天上班。 厉致诚和顾延之开完个短会,一起走回办公室。 厉致诚突然问:“你为什么信林浅不是奸细?” 这时,厉致诚和林浅还没有在一起,所以顾延之口无遮拦,满不在意地答:“这不明摆着的吗?林浅她虽然鬼点子多,但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的贞洁烈女,怎么会做奸细这种事?” 厉致诚静默片刻,慢慢笑了:“的确。” ——————————————————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由于前期停更重写,我感觉到点击大幅下滑,真的好心酸啊,有种风光不再的落寞感……苦逼的墨摇旗呐喊,雁过拔毛人过留评,让老墨感觉到你们的热情还在好么好么~~ ------------ 6 前任现任 司美琪公司太子爷兼总经理陈铮,这几天心情总有些莫名的焦躁。 就譬如此刻,他的右眼皮一直跳得正欢,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不信风水预兆,但是信自己的直觉。此时正值华灯初上,窗外灯火璀璨,看起来平静又温暖,粉饰着太平假象。他往老板椅里一靠,闭上眼,开始回顾这几天的大事。 “致癌物”丑闻,自然是最要命的事,但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在这行业混的,谁都不是傻子。明摆着一来法不责众,二来消费者本身就是很健忘的生物。只要沉住气,等风头过去,他们自然该买什么还买什么,业绩很快会回来。 与国内著名的明盛集团的采购项目,也洽谈得很顺利。虽然有新宝瑞这样强劲的对手竞争,但他对这个大订单志在必得。至于爱达?如果换以前,陈铮必然将其视为最大竞争对手。但现在……呵呵呵。 还漏掉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他叫来了助理。 “给他们打电话,问问那两家的近况。”他若有所思地说。 助理心领神会,“他们”指的是埋在新宝瑞和爱达的探子。 打给新宝瑞那人,很快接通了,说情况正常,新宝瑞该生产的生产,该营销的营销。只是暂缓了新产品的推出,以避“致癌物”丑闻的锋芒。 陈铮很满意。新宝瑞是行业老大,这次姿态摆得不错。 又打给爱达那边,这回关机了。陈铮神色一肃,坐直了。 过了一阵再打,还是关机。 助理迟疑:“是不是没电了?我去查一查。” 陈铮神色凝重,挥挥手让他出去。 在老板椅里又靠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 林浅。 活了二十八年,林浅是第一个把他送出去的花,砸回他脸上的女人。 听说她去了爱达,职位还提升为ceo助理。这么看,这个女人果然是完全不把他这个前任老板放在眼里的啊。 陈铮扯了扯嘴角笑了,按下拨号键,把手机送到耳边。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铮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再次叫来助理,吩咐道:“爱达不对劲,最近可能有大动作。顾延之这小子如今得了势,谁知道他会干什么。你马上查。” —— 夜色幽沉,天幕上没有星光,唯有园区里几盏零星的灯火,静静闪烁。 厉致诚走在前,林浅在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朝相隔数百米远的宿舍楼走去。 水泥路面平整灰白,林浅的短靴踩在上头,发出咯噔轻响。她抬头望一眼他笔直安静的身影,鸭舌帽又遮住了眼睛。 “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林浅自言自语。 原以为他不会搭腔,却听到温凉而低沉的嗓音传来:“你希望下雪?” 林浅抬眸望去,他依旧双手插裤兜里,步伐有力地朝前走,只是因为讲了话,脸颊旁生出团团白气。 “是啊。”林浅笑着答,“我觉得下雪很爽,我很喜欢。” “明天会下雪。” 林浅微怔,他已经走到宿舍门口,拉开门闪身进去。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会有雪。 这是不是军旅中人那种神乎其技的野外生存技巧?看看天色就知道刮风下雨。 不得不说,军人这个品种,果然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实用又好用啊。 —— 两人走进宿舍楼道里。 感应灯瞬间亮起,林浅身旁矗了个这么高大的家伙,倒感觉楼道都狭窄了不少。林浅的房间就在左手边第一个。她搓搓冻得冰凉的双手,掏出钥匙插~进孔里,忽的一怔。 刚才她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眼角余光瞥见前方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有个影子快速闪了过去? 她立刻转头看着厉致诚,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眸色沉厉地盯着前方。 她没看错,是真的有人。这么大半夜的,按说大家连续工作一天一夜,都该在房间里呼呼补眠才是。 林浅轻吸口气,声音压得很低:“你去大门口守着,我过去看看。不要轻举妄动。” 刚要蹑手蹑脚朝前走,就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厉致诚正看着她,眸光清亮逼人。 林浅给他递了个眼色:怎么了?去啊! 这个眼色还没使完,就感觉到腰间被人一推。 “安静。回房。”耳边传来他简洁有力的声音,近在咫尺是他沉黑澄澈的双眼。 他完全不听她指挥,还反过来给她下了指令。 面前的门同时打开,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被强行推进黑黢黢的屋里。紧接着“咔嚓”一声轻响,门在她身后关闭了。 林浅愣了一瞬间,立刻转身,趴在门口的猫眼上,一个劲儿地往外瞅。 可厉致诚真是无愧于“大猫”的称号,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也不知道他走往了哪个方向。楼道里静悄悄,半阵没有一点动静。 林浅维持这个紧绷难受的姿势监视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累了,放弃。 她踢掉靴子,走回床边,倒下。 过了几分钟,突然有人敲门。 “咚咚、咚咚。”不轻不重,均匀而有节奏。 林浅狐疑地又从床上爬起来,再次趴在猫眼上一看:鸭舌帽、黑色外套、大长腿…… 她立刻把门拉开。 厉致诚就站在灯下,神色平淡,手里一管药膏,平平稳稳地递给她。 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林浅心里还挂着呢,左右看看无人,干脆压低声音:“进来说。” 厉致诚微微扬了扬眉,迈开长腿走进来两步,看着她不说话,有点静观其变的意思。 林浅轻轻关上门:“怎么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过去看到了什么?” 厉致诚静了一瞬,答:“没有人。” 林浅不太信:“真的?” 他看她一眼,转身就要拉开门出去。 林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还没说完!明天如果追查今晚的事,你要给我作证,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没什么异动。” 他转头看着她,嗓音低沉有力:“清者自清。” 林浅“切”了一声:“这是骗善良的傻子的话。” 他盯着她不说话,眸色暗暗沉沉。 他本就比她高一个头,此刻两人站得极近,他几乎挡住了她头顶所有光线。林浅被他黑漆漆的凌厉的眼睛盯得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还有事吗?”他不急不缓地问。 林浅:“……没有了。” 他立刻拉开门走了。 他一走,林浅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大猫,偶尔严肃起来的样子,还挺渗人的。 —— 第二天一早,风平浪静。没有人被追究,也没有人提起昨晚有异样。 林浅自然也不提。 然而埋头工作了几个小时,却被顾延之钦点去见驾。 尽管是在临时办公楼里,顾延之的办公室依旧布置得大气雅致。水磨沉黑的老板桌,旁边还有扇大屏风隔断里外间。而顾延之坐在桌后,气色很好,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意味。 林浅也有点被他的姿态感染。这次的危机公关,她也觉得把握很大。于是笑着说:“顾总,您找我有事?” 他把一份文稿丢到她跟前:“看看,提提意见。” 是他作为集团负责人,在明天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稿。这是整个危机公关环节的重中之重。林浅慎重地接过,刚看了几行,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 发言稿非常简洁清晰,直陈厉害。而道歉的部分又十分恳切朴实,没有一点会让人感觉到推诿虚假的用词。 林浅很快就看完了,抬头看着他:“我觉得写得很好。” 顾延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当然写得好,难道我会用写得差的稿子?我要的是建设性意见。” 林浅也不扭捏犹豫,微一沉吟,说:“还有两个小地方可以优化。” 顾延之来了兴趣:“说。” “一是示弱。譬如之前的三聚氰胺事件,大众都指责乳制品企业,但是很少有人去责怪据说是罪魁祸首的奶农。因为大多数人的心理,包括消费者,都是不知不觉就会同情弱者,不会深究。 我们也一样。现在爱达经营困难是客观事实,不妨将这个困境在发言稿里讲一讲,主动示弱,一定能激起消费者的同情心,我们比其他家会更容易获得谅解。” 顾延之不置可否。 林浅继续说道:“第二。我看了污染品检测报告,我们的女包的污染值,是最低的几家之一。不妨将这个数据公开。”她微微一顿:“一旦我们公开了数据,消费者反应过来,一定会要求其他家公开数据。这样他们……压力会更大。” —— 林浅离开后,顾延之拿着发言稿,绕到屏风后,丢给沙发上的厉致诚。 尽管林浅讲的两点,与之前他俩讨论的一些内容不谋而合。但顾延之还是忍不住微眯着眼感叹道:“我说这女人挺阴的吧,还阴得坦坦荡荡。人才啊。这样的人才,司美琪居然给放走了。” —— 在老板面前“献计”后,林浅感觉到自己的工作量明显增多了。 不仅仅是打印复印端茶送水跑腿,也开始让她参与一些重要文档写作、对外联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进,准备工作一点点完成,工作组的气氛也越来越紧绷。林浅感觉忙得昏天暗地,但其实封闭办公也只过去了三天。 而这期间,她偶尔一两次看到厉致诚或形影单只,或跟其他保安结伴,从楼前经过。旁边有人也看到了,问她:“那人是谁啊?没见过。” 林浅:“那个应该是新来的保安经理。你不认识?退伍军人,挺负责的挺好的,就是不太讲话。” 第四天早晨,在经历了如厉致诚所说的一夜大雪后,终于迎来了新闻发布会。 —— 发布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北海盛庭酒店。 上午八点,媒体都还没进场。会议厅里已布置得整整齐齐,灯光鲜花、摄像音响,严阵以待。 林浅今天的任务,是配合行政部主管进行现场协调。她穿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西装,踩着中跟鞋,化着淡妆,一早上都穿梭于会场中。 其他人也同样忙碌。据说连顾延之都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演练一会儿发布会的讲话。 林浅把现场设施又检查了一遍,基本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走向门口签到台。这里是她今天重点要负责的。 刚一出厅门,意外地在走廊那头,看到了厉致诚。 不光是她注意到了他,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少人侧目。 他今天有些不同。 没戴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露出了乌黑柔软的短发,整张脸更加轮廓分明的露了出来。大而深的眼睛,饱满的颧骨,轻抿的嘴唇,略白的皮肤。 也没穿运动感十足的冲锋衣,而是穿着件黑色长大衣,里面似乎穿了件白衬衣,越发显得人高腿长。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就这么站在灯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闪闪发光。 而他的目光掠过林浅,稍稍一停,又没什么表情的挪开了。 林浅“噗嗤”一笑。今天保安们都穿着黑西装,他这么穿是理所当然的。 刚要走过去跟他讲话,手机却响了。 因为已是发布会当天,竞争对手再做任何应对都来不及,保密已没有必要,所以刚刚大家的手机都已经发还。 林浅看一眼号码,静了一瞬,才接起。 很意外的来电——是她在司美琪工作时的直接上司,市场部经理。 “苏经理,您好。”林浅未语先笑。 苏经理是位三十余岁长袖善舞的女性,语气温和而有力度:“林浅,最近好吗?从你离职后,很久没联系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林浅能猜出她打电话是谁的授意。 爱达今天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一直瞒住竞争对手。陈铮一定是吃不准爱达要干什么,派人来探口风。 说起陈铮,一开始林浅对他印象真是很好。年轻的太子爷,意气风发又果断利落。人人都夸他青年才俊。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太子爷的眼,大概是新鲜吧?他就开始了密不透风的追求,像是完全忘记了已经有了门当户对、某某集团董事之女作为未婚妻。 “跟我三年,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大多数东西。”他当时这么说,简直把林浅雷得里焦外嫩。 果然,聊了两句,苏经理话锋一转,问:“对了,听说爱达今天要开新闻发布会,是关于这次污染事件的?爱达打算怎么表态?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林浅顿了顿。 前方几米远处,已经有记者开始陆续进场。身旁墙边,堆满了她负责印制的关于这次事件的宣传册。 林浅清了清喉咙,答:“我不清楚。我刚来爱达没多久……”话音未落,就听到那头一阵响动,电话似乎被人拿了过去。 然后陈铮的声音就传来,似笑非笑:“你不清楚?你不是那个工作组的成员么?啧啧啧,才离开几天啊,就对爱达忠心耿耿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要修一下,所以会伪更。 ------------ 7 BOSS你好 直至今早收到探子的密报前,陈铮一直不相信,爱达敢站出来,站到整个行业的对立面。 顾延之是老谋深算。但这种为达目的、不惜得罪全行业的手法,不符合他一贯圆滑的风格。 此举,多少有点初生之犊不惧虎的味道。 这令陈铮怀疑,顾延之身后还有人。 坊间传闻,爱达董事长有意从另外两个儿子中挑选接班人。 陈铮很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新对手是谁。这次的丑闻事件,对方这么狠的打了他的脸,他怎能不找机会还以颜色赶尽杀绝? 只是这个人是谁,探子也不清楚。 所以他想到了林浅。 一则,她是个机灵鬼。虽然初到爱达,但说不定已经探到蛛丝马迹;二则,爱达现在摇摇欲坠,她不见得没有二心。 …… 林浅:“是陈总啊,您这么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他们叫我去开会了,实在不好意思先挂了啊……” 手指在屏幕上一滑,干脆利落的挂断。 电话那头,陈铮拿着“嘟—嘟—”盲音的手机,嗤笑一声,丢在桌上。 转身的瞬间,林浅有片刻的失神。 她有预感,爱达和司美琪之间,只怕很快会有更激烈的争斗。 但这不就是商场么? 她神色淡淡地抬起头。 匆匆人流中,第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厉致诚。他站在原地,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似乎正看着这个方向。别说,他穿正装大衣更好看,英俊干净又醒目。要是把他的照片发到网上去,绝对是史上最帅保安一夜蹿红。 林浅冲他笑了笑,径自转身进屋。 —— 发布会进展得非常顺利。 下午两点整,顾延之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在主席台正中就坐。 台下,满登登的都是记者,举着照相机摄像机,屏气凝神等待他的发言。林浅坐在会议厅最后的工作席,心也轻轻地提起来。 聚光灯下,他噙着笑意环顾一周,开口: “对于最近大家广泛关注的‘ad509款女士手提包检测出污染物事件’,爱达集团公开作出以下声明和承诺: 一、我们已经检测出污染源——是欧洲代理商提供的面料。爱达中止了跟他们的合作,并且提出了法律诉讼; 二、无论诉讼结果如何,顾客只要从爱达购买了产品,爱达就会负责到底。所以我们决定:全面召回该批次产品,给予顾客全额退款。由爱达先行独自承担所有损失。 ……” 第一个问题是《霖市日报》记者提的:“您好顾总。据我所知,国内所有高档箱包企业,都牵涉到这次污染事件里。在整个行业保持集体沉默的情况下,爱达为什么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顾延之浅笑道:“对爱达来说,重要的不是跟别人比,而是是否践行了对消费者的承诺。我们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但我相信,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坐在最后的林浅,微微一怔。 原来连记者都是安排好的啊…… 这一问一答,冠冕堂皇,却一下子把竞争对手拖下水了。 她抬头看着主席台上的顾延之——他可真阴啊。 第二个问题:“爱达这几年经营业绩并不理想。这次承担巨额损失,是否会令集团陷入困境?” 这次,顾延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略为迟疑了片刻。 “的确有困难。”他神色沉重地答,“但我们不会把这个作为推卸责任的理由。” …… —— 发布会结束后,顾延之走到后台,第一件事是跟秘书确认,记者的红包是否到位。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意气风发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厉致诚打电话。 刚刚发布会开始时,他还看到厉致诚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现在不知晃到哪里去了。 很快接通了。 顾延之:“还满意吗,老板?” “尚可。”不急不缓的声音。 顾延之却笑了:“重磅炸弹我已经丢下了,你说你明天就接手,我现在可轻松快活了。我待会儿去跟那些媒体吃饭,你怎么走?” “我开车回集团。” —— 林浅一边跟同事们收拾会场,一边抽空用手机刷行业新闻。 发布会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在这之前,行业热度排名前三的新闻,是“致癌丑闻事件”、“新宝瑞ceo宁惟恺成为《财富》周刊封面人物”以及“新宝瑞、司美琪争夺明盛集团大单”。 而现在,“爱达新闻发布会”,已经跻身第三名,且搜索量和关注度还在持续上升。 所有人都有些兴奋,林浅也是一样。 现场东西很多,林浅和几个年轻同事留下,上上下下往停车场搬运。 搬了好几趟,她刚走回停车场的电梯口,迎面就见厉致诚从里面走出来。 这还是那晚他“瞪”了她之后,两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两人目光一对,他明明看到了她,却冷着张脸,径自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正在做苦力的林浅却是心头一喜,立马叫住他:“哎,先别走。” 他脚步一顿。 林浅求他帮忙,自然语气殷勤:“厉致诚,厉大保安,上面好多东西搬不完。你能不能派几个手下来帮忙啊?”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眸光沉沉。 林浅双手合十:“多谢多谢!” 厉致诚:“……嗯。” 等林浅上了电梯,厉致诚也走进停车场,坐上辆悍马。 发动车子的同时,拿出手机,打给顾延之。 顾延之已经到了酒桌上,跟几家媒体的负责人相谈甚欢,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还有些意外:“有事?” “你派几个人给工作组。” —— 林浅没想到,这晚还会有变故。 工作组坐的是辆大巴,开回爱达集团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冬夜格外冷寂,路上行人很少。一行人下了车,手里都搬着东西里走。 林浅是负责清点物品的,最后一个下车,其他人已经走远了。她独自一人刚走了几步,忽然就感觉不对劲。 然后就猛地听到“咚”一声巨响。 她心头一惊,紧接着就是“咚”“嘭”“嘭”数声沉响,吓得她一下子丢掉手里的东西,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仓促间抬头望去,果然无数石块从暗处飞出来,砸在她身旁的大巴车和集团的闸门上。 林浅刚要往边上躲,就听到“咚”一声闷响,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砸,瞬间麻木。 麻木之后,剧烈的疼痛感立刻传来。 一切发生得如此地快,门口的两个保安都傻眼了,一个箭步冲上来。 紧接着,只听几声尖锐沉重的引擎声,几辆重型摩托从暗处的树荫下开出来,嗖一声就跑远了,保安们追都来不及。 “爱达坑害消费者!” “绝不原谅爱达假情假意的道歉行为!” 远处,竟有不少人一起喊道,然后又是一阵隐隐的打砸声和喧嚣声。 林浅着实被吓到了,她的右脚踝疼痛无比,低头看去,隐隐青紫一片,已经开始流血了。 一个保安扶着林浅站起来,说:“没事吧你们!靠,哪儿来的流~氓!”另一个保安也义愤填膺:“这些人怎么回事!集团都已经道歉了也承担损失了,还来闹!” 林浅忍着疼说:“他们不是普通人。” 尽管前几天,丑闻爆出后,也有消费者来集团或者下属门店闹过,但直觉告诉她,今天一定不同。 一个保安说:“我马上报警!” 林浅立刻阻止:“先不要报警!等我请示过顾总再说。” 一旦张扬开,明天的热点新闻,只怕就会增加一条:消费者拒不接受爱达道歉,与爱达员工发生肢体冲突云云。 原本的好新闻,也许又变成真相难辨、黑白混淆,甚至变成丑闻。 —— 五分钟后。 林浅在一个保安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集团的医务室。 刚才给顾延之打了电话,果然如她所料,顾延之沉吟片刻,问清没有其他人和财物损伤后,说“暂时不要报警,低调处理”,又勉励了她几句。 刚走了几步,就见一辆悍马从旁边的便道经过。林浅起初没在意,直至那悍马在前方路边停下,然后有人下了车。 黑风衣、皮鞋、大长腿。 厉致诚转过头来,显然看到了她。 林浅也瞧着他。 他开的……悍马啊。 他只微微一顿,就迈开长腿走过来。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林浅并不意外。他不是保安经理么?大概是保安跟他汇报了吧(事实上,是顾延之汇报的)。 等他走到跟前时,林浅说:“我没事。你注意今晚加强周边的保卫。” 厉致诚那线条分明的脸,在夜色里如同安静的雕塑。他只扫她一眼,旋即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脚上。 然后他忽然蹲了下来。 林浅只感觉到脚踝一紧,被他握住了。从她的角度望去,他正低头看着她脚上的伤势,眉目沉静而专注,手指温热而力度适中。 尽管林浅早习惯了他的面冷心热,此刻还是有些感动。当然,见他盯着自己的脚看,脸也微微一红,转头对身旁保安说:“你先走吧,谢谢啊,有你们经理在,没事。” 那保安的表情似乎有些讶异,但他的确还要负责大门守卫,没说什么,匆匆点头走了。 想着他是军人,肯定是懂跌打损伤的——他大概什么都懂吧。林浅大大方方让他继续看。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声沉如水:“没伤到骨头。” 林浅放下心来,冲他一笑,刚要说谢谢,就见他转身,笔直地迈着大步走了。 林浅瞬间震惊了:“等等啊,你怎么能就把我扔在这儿啊?扶我去医务室!回来!” 夜色清寒,路灯将人影拉得又长又飘忽。 林浅单手搭在厉致诚的胳膊上,慢吞吞地往前方医务室所在的楼宇走去。 一路无话。 过了一会儿,林浅忍不住开口:“你不要板着个脸。我这也算工伤,你是负责集团安全保卫的,这也算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 厉致诚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目光沉黑。林浅发现,仔细看,他的眉眼虽然漂亮修长,但其实眉峰挺拔,也有几分凌厉的意味。尤其这么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点让你感觉……深沉难辨。 “林浅,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忽然开口了,“我是保安经理?” 林浅一怔。 他却不再说话,扶着她继续朝前走。 林浅侧眸打量着他的脸色。 她当然早知他和顾延之关系匪浅,否则不会进出顾延之办公室,还替他拿机密文件。既然不是保安经理,她稍稍一想,就有了结论。 要么是顾延之的助理。要么顾延之会安排他在其他部门? 不过这段时间看到他晃来晃去,什么正事儿也没干啊…… “哦……那你的职位是什么?”林浅问。 这时他却脚步一顿,看着地面。 林浅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片积雪化出的脏水洼,面积很大。她无论如何过不去了。 “怎么办?”她问,暂时把他的身份问题丢到一旁。 厉致诚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林浅稍稍有点意外他的主动,毕竟这种肢体接触还挺亲昵的。但略一想,立刻有了解释——他是军人嘛,发洪水的时候,肯定这么背过无数灾民。所以就自然而然的背她了。 还是不得不再感叹一次,军人真是放到哪里,都是实用又好用啊。 她也不扭捏,迅速地爬了上去。谁知刚握住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他突然发力平地腾空而起,一个大步就跨过了那个水洼,只吓得林浅低声惊呼,旋即就笑了。 “吓人啊你!”林浅拍拍他的肩膀,“有你这么伺候伤员的么?” “有意见就下来。” 林浅立刻不说话了,前方还有些水洼呢。 又走了几步,林浅电话响了,是林莫臣。 隔着重洋,林莫臣的嗓音听着依旧低沉有力:“我看到了新闻。” 林浅顿时笑了:“不错吧。” 林莫臣淡淡一笑,又说:“那个信息,我已经了解到了。” 林浅心头突地一跳。下意识看一眼厉致诚,他似乎听不到手机的声音,依旧平平稳稳埋头行路。 “你说。”她的声音也变得凝重。 林莫臣:“你的新boss,爱达董事长的二公子,很特别。是个退伍军人,叫厉致诚。” 林浅拿着手机没说话,看着背着她沉稳行路的男人,只觉得太阳穴忽然开始突突的跳。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留言说感觉剧情进展慢,呃……其实,我还没有开始写剧情。。。因为新题材,铺垫稍微多一点,不过马上就要进了。另外有同学说厉志诚像薄靳言,你确定?他们完全是两个不同宇宙的人好不好,薄靳言情商是0啊!!!!他是很二的傲娇货啊!厉完全不像好不好! 另,我家宝宝昨晚发烧了,我一夜没睡在照顾她。今天看看情况,如果好转,明天我继续;如果要去医院,明天我可能要请假停更一天。我今天先把假跟大家请了啊,明天能不能看情况,12点半如果没看到新章,那就是更不了了。爱你们。 ------------ 8 图穷匕现 上午。 阳光清浅如碎金,铺洒在爱达大厦下方,宽敞洁净的大理石坪上,折射出盈盈的光泽。周围的花圃,修剪得整整齐齐,绿叶花瓣上还挂着刚洒上没多久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楼下,行政部经理带着一群员工代表,手捧鲜花身着正装,站在大厦门口,翘首以盼。 楼上,几乎每一扇窗后,隔着百叶帘,都有人时不时地往外张望。 总经办那两个年轻女孩,当然也坐不住,一上午都在往外看。还低声猜测,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集团二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林浅被她们讲得也有些心情浮动,下意识也总看向窗外。 终于,预定的上午十点整到了。 数辆黑色轿车,排成长龙从公路上驶来,为首的便是顾延之那辆凯迪拉克,后面最次的也是奥迪。他们一直开进集团里,然后整整齐齐一辆辆停在大厦下方。 这架势令两个女孩看得眼睛都直了。林浅用手托着下巴,也瞅着下方的动静。 很快,车上的人都下来,是各个部门的经理。顾延之也从凯迪拉克副驾下车,一身笔挺的西装。 然后,一名经理上前,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他”也下车了。 纯黑的西装,白色衬衣,暗光埕亮的皮鞋。年轻男人有着乌黑的短发,在人群中高挑而醒目。 顾延之亲率众部门经理,簇拥着他,往大厦门口走来。一阵短暂的喧哗后,那里恢复宁静——他们已经乘电梯直往顶楼。 —— 林浅今天手头还有很多工作。 新闻发布会是开完了,但她还需要密切关注竞争对手的情况。 新宝瑞不愧是行业老大,反应速度超乎预料。今天一早就宣布,会在傍晚召开发布会。而司美琪暂时保持沉默,据传陈铮很快也会有表态…… “爱达发布会”的新闻热度,已在一夜间攀升至行业第一位。也有负面的声音,指责爱达作秀。但这只是极少数,不排除是竞争对手所为。主流媒体和网络上,全都是赞誉声一片。 林浅估计,这一次的事件,会令爱达颓败的销售业绩,有一点起色。 但真的只会有一点而已。 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就令企业彻底翻身的商业神话,不会出现。 “林浅姐。”那个叫宋纤纤的女孩从座位上转头望着她,“听说新老板正在跟每个部门负责人,一个个谈话呢。” 另一个叫杨曦茹的女孩也说:“是啊,林浅姐,一会儿可能也会叫你去呢。” 林浅手中的笔尖在纸面上一顿,抬头笑望着她们:“唔,看情况吧,随时等待领导召唤。” 宋纤纤和杨曦茹都笑着点头说是。 其实从林浅入职那天起,她俩就有点唯她马首是瞻的意思。林浅看着她们略显期待的眼神,其实特别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刚毕业没多久的职场新人,对一切都是茫然而似懂非懂的,很迫切地希望有人引导。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自她从工作组放出来后,她俩就基本把她当上级了,事事向她汇报,从她这里分担工作。林浅看到她俩的殷勤,有点心软,也有点小受用。于是就顺其自然、尽心尽力地先带着她们。虽然她工作经验也只三年,但两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自认还是压得住的。 只不过她们此刻挑起“新老板”话题,令原本聚精会神工作的林浅,又有点走神了。 这一走神,自然又想到了昨晚。 唉,昨晚。 昨晚接到林莫臣的电话后,林浅趴在厉致诚的背上,只觉得天地之间,剩下一个声音——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放我下来。”她说。 传闻中的boss脚步一顿。松手,让她慢慢从背上滑了下来,然后直起了腰。 她立刻往旁边错了一步,与他保持适宜的、不失礼的距离。 昏黄的路灯下,他低眸望着她。利落的黑色大衣,更衬得他宽肩窄腰笔挺修长。而那俊脸透着清寒之色,黑眸一片沉静。 林浅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却开口了,依旧是温凉的声线。 “为什么……”他不急不缓地说,“不用背了?” 林浅脑子里轻轻“嗡”了一声。 他问为什么,他居然问为什么不让他背了。 尼玛他这到底是当兵见义勇为惯了,所以不理解她这个老百姓为什么拒绝?还是刚刚已经听到了电话,身为boss的他在试探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看着那黑黢黢的眼睛,林浅居然觉得看不透他。 “因为……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伤口也不怎么疼了,就不麻烦你了。”林浅找了个不痛不痒的借口,朝他露出完全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这么措辞非常完美,无论当他是保安还是boss,都说得过去。 他眸色淡淡地凝视着她。 “嗯。”他把双手插~进大衣兜里,“明天见。” 林浅笑靥不变:“明天见。” 他转身,迈开长腿,还是那冷峻又安静的姿态和气场,朝来路走去。林浅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还挂着笑,突然就愣住了。 他刚刚说“明天见”? 之前他们也不会每天见面。他这句话到底是顺口礼节,还是另有所指? 林浅站在原地,内心再次凌乱。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被“沉默孤僻军人保安”“太子爷新总裁”这个事实冲击得有点情绪紧张了。他一定没有其他意思。 结果今天一上班,就收到消息。不仅是她,所有部门全体员工收到消息——新总裁即将驾临,尔等速速准备迎接。 明天见,真的是明天见。boss说的是大实话,坦坦荡荡跟她打了招呼。 …… —— “新总裁排场好大啊。”宋纤纤还在感叹刚才的盛况。 杨曦茹也说:“是啊,感觉好牛。” 林浅在一旁听着,心想:当然要排场大,要是她也会故意这么安排。现在集团摇摇欲坠,越是危机时刻,领导人越是要能架得住场子,端得高高的,才能给员工信心。 想到这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闪过那天夜里,厉致诚坐在她对面吃红薯的样子,高高的个子,鸭舌帽,安静的表情,嚼动的线条分明的下巴。 显然他不是个会端架子的人,顶多待人冷了点。 但现在,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都已经被端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去了,让所有爱达人仰视。 她也必须仰视。 —— 傍晚时分,在据说每个部门负责人都被接见完毕之后,林浅桌上的电话终于响了。 是顾延之的秘书。厉致诚现在还没有秘书。 “林助理,厉总想见你。” 再次踏上顶层高管办公区,林浅的心“怦怦”地跳,内心有点小激动。 对于厉致诚会不会钦定她为总裁助理这件事,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轻敲深棕色桐木大门,里头传来个熟悉而清冽的嗓音:“进来。” 林浅推门进去,脸上已绽放堪比电视女主播的优美笑容。 然而往里踏了一步,却是一怔。 年轻的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夕阳垂落在地平线上,构成一幅磅礴又柔和的背景。而他的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整个人显得格外修挺。而当他听到脚步声转身,林浅就看清了他的样子。 不再有帽檐遮住他的双眼,黑发短而利落。纯黑精良的手工西装、洁白熨帖的衬衫,衬得他的眉眼越发隽黑清晰。而当他这么清清冷冷凝视着林浅,她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这是一种与他穿着军大衣,或者冲锋衣时,完全不同的气场。 清凛、沉稳,似乎……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清贵气质。 林浅定了定心,噙着灿烂笑容开口:“厉总,您好。” 这个笑容还是她昨晚专门对着镜子练过的。坦荡、真诚,还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那喜悦的含义是——原来你就是新总裁,属下我跟你还挺有缘的啊。 当然,事实上,她内心深处的囧和尴尬,是远远多于喜悦的。 谁知厉致诚就跟没听到似的,依旧用那黑漆漆的双眼,定定的望着她。 一室寂静,他俩遥遥相对。 林浅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 “之前误会了您的身份,真是过意不去。”她再次巧笑倩兮的说,斯斯文文,优优雅雅。 这回,boss终于开口了,依旧是平静而清润的嗓音。 但林浅万万没想到,他会缓缓地说:“林浅,你不必……装老实。” 林浅的太阳穴,倏地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他说什么?“装老实”?莫非她之前给他的印象很不老实很滑头? 我勒个去哦! 他还是那副黑眸沉沉的样子,林浅竟看不出他刚刚是不悦呢,还是跟她开个玩笑? 还是真的非常诚恳实在地告诉她:不用装老实,平常样子就好。 尽管内心燥乱无比,林浅脸上依旧是镇定的笑容,答得很快:“厉总,其实这一面,才是我的本色。”话一出口,自己就被雷到了…… 果然,厉致诚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但似乎又没有。 他走过来,在沙发里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修长、骨节分明。 “坐。” 林浅规规矩矩坐下。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他抬眸看着她:“我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林浅微愣,立刻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心神一振。 她很清楚,诸如总裁助理、总裁秘书之类的职位,虽然有岗位说明书,但真正能发挥多大价值,在企业里获得怎样的地位,全看个人发挥。 你自己没能耐,自我定位得低,那就能低得跟小跟班似的,对领导没有独特存在的价值,很容易就会被取代掉。你若有能耐,把那些“低”的事情做好之余,还能有“高”的闪光点,并且要时不时“闪”在领导关注的那些点上,那你就会变得不可或缺。而其他人,上至集团副总,下至普通员工,都会高看你一等。 所以厉致诚问这个问题,她能不高兴吗? 微一沉吟,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开口:“厉总,这个问题我想过。曾经,新宝瑞、爱达、司美琪三分天下,爱达靠的是优质的产品质量。现在,我们虽然遭遇暂时困难,底子还是很好的,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不过以什么样的方式挽回,我的确有自己的观点。 市场从来都是先来后到,好的越来越好,差的越来越差。我们不能慢慢追赶新宝瑞和司美琪,那时他们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市场份额已经顽固如铁桶,我们根本追不上了。 所以我认为,必须迅速地打一场翻身仗。这次成功的危机公关,是个很好的时机,而我们就要在时机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绝地反弹。” 讲完这段话,她就抬眸打量厉致诚的神色。可他还是老样子,沉凛而淡漠。 下属最怕什么?最怕不懂察言观色,捕捉不到领导的心思。 林浅觉得自己无疑是最悲催的一个,因为她的boss目测是个面瘫。 想了想,她决定最后厚脸皮一把,表表忠心,同时投其所好。于是说:“厉总,如果这是一场战役,我愿意做您的副官,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果然,投其所好的方法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军事化的比喻,终于令boss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了抬眉头,盯着她的眸光,似乎也比之前清亮锐利。 他的唇畔,甚至万分难得地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嗯。今天先到这里。”他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林副官。” —— 这天,陈铮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别墅楼上的书房,果然看到父亲陈延民独坐在里头,正拿着集团的财务报表在看。 陈延民十多岁时给人做苦力、做工人,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才创下司美琪这份基业。虽然已经大富大贵,他的性格却与儿子完全不同。五十多岁的他,从不爱美色,不爱豪车,甚至不爱任何事。 他只爱钱。每天清点名下的财产账务,是他最大的乐趣。而除了对儿子慷慨,其他人是休想从他这里夺走一分私人财产的。所以他在业内又有个外号,叫“陈铁公”。 陈铮在父亲对面坐下,扯开领带,丢在桌面上,面色烦躁。 陈延民从账册后抬眼看着他:“都处理好了?” 他指的自然是致癌物丑闻。陈铮点点头,低骂道:“爱达这次真是不知死活!” 陈延民:“你打算怎么做?” 陈铮“呵呵”笑道:“他们造这么大声势,必然是想借机东山再起。我等着。已经给分管营销的副总下达命令了——爱达想在任何产品任何市场上突破,想夺回市场份额,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把他们打死。” 谁知陈延民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儿子,你守错方向了。” 陈铮一愣。 陈延民微微一笑,又说:“看来你连跟爱达的战场在哪里都没搞清楚。那个叫厉致诚的,这次敢闹这么一出,显然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当然,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陈铮听得入神。 陈延民又说:“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是不会跟你在终端产品市场上,慢慢抢慢慢磨的。他一口想要吃掉的,只怕比你预计的更多,你不能掉以轻心。而现在,行业里又有什么契机,是能让他一口吃下,彻底翻身呢?” 陈铮的脸色慢慢变了:“你是说……明盛集团4000万的大单?” 陈延民点了点头。 陈铮静了片刻,慢慢笑了:“现在爱达的资产实力,连我们的五分之一都赶不上。还真就怕他们不来。只要他们来,很简单,实力决定一切——我把最好的产品给明盛,价格降到最低,低到爱达完全扛不住。即使亏钱,也要把这个项目占住,不让他们缓过这口气。等他们死透了被踢出市场,我们再赚钱就是。” 陈延民终于满意了,点头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哪,没啥想说的,就笑眯眯看着大家吧,看文愉快~ ------------ 9 一个早晨 要做好上级的“身边人”,首先就要了解上级,最好比任何人都了解。 林莫臣在商海浸淫多年,比林浅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这晚当林浅回到家时,一封邮件已经躺在她的邮箱里。 是关于厉致诚的个人信息。一共只有寥寥数行,经历十分简单。 厉致诚,爱达董事长徐庸的第二子,同时也是西南军区某军长最小的外孙——林浅了然,难怪富二代会去参军,只怕原本商界的路,人家根本瞧不上嘛。 短短数年,经历辉煌。大学期间就有什么“军事建模比赛一等奖”,“全球大学生军事论坛领袖奖”,更别提正式入伍后,一堆诸如“个人三等功”、“团体二等功”、“猎鹰对抗对战行动突出贡献奖”等等荣誉。 除此之外,还有些很零散的信息,也不知道林莫臣是从哪里了解到的。 譬如他用军队薪水资助过多名失学儿童,但拒绝跟孩子们见面。看到这里,林浅就想起当初他在火车上把卧铺让给她,却连跟她讲句话都耐心欠奉。他是有多讨厌跟人沟通啊,囧…… 譬如他没有女朋友,而且似乎是从未有过——林浅暗暗咋舌,都25的男人了啊,军旅生活果然禁欲又单调…… 直至次日上班的路上,林浅还在琢磨这些信息:他是单身男人,所以太棒了,她不需要像有些助理秘书,还要帮老板打理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他现在还没有秘书,这也是她要考虑的事,得让人力资源招个精明能干的。但又不能太精明,免得人家有了野心,来抢占她的价值空间…… —— 林浅抵达办公室时,天刚蒙蒙亮。 这也是她刻意为之。助理当然要到得比老板早,厉致诚以前是军人,肯定习惯早起,谁知他会几点钟到。 昨天他前脚找她谈完话,人力资源部的任命通知后脚就送来了。林浅当即把所有东西打包,搬上顶层,总裁办公室外的小隔间里。宋纤纤和杨曦茹两个小姑娘有些不舍,又有些羡艳。不过按照人力资源的通知,她的职位依旧放在总经办,所以她俩还是暂时听她调遣安排。 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里头光线黯淡,一室清冷,了无人迹。 林浅打开灯。 这还是前任ceo留下的办公室,装修得精致、奢华又雅致,灯光璀璨。但现在换了主人,高高的黑漆木书架几乎全空,一旁的银白色几何造型文件柜也是空的,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报纸,林浅稍作整理;又把大班桌后的老板椅摆正;再从茶柜里拿出上好茶叶,然后找茶杯。 咦,茶杯呢?昨天她来时,还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呵呵,超大号绿色军用保温杯。 哼着歌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林浅推开通往露台的小门。 一抬头,却是一怔。 这露台约莫也是前任败家ceo修建的,一侧是小小的绿色的高尔夫球坪,另一侧放着把阳伞,几张暗色藤椅。 厉致诚正坐在其中一张藤椅上,西装笔挺,只是未系领带,衬衣领子微微敞开。他一只手拿着本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整个人看起来沉静中又带着一丝平时没有的随意。 听到动静,他放下书,不急不缓地转头。 而林浅看到这一幕,第一个念头是:我去!他到底几点起床的?所以她今后必须鸡鸣而起,才能跟boss的步调保持一致么? 第二个念头,就是快速将周边环境打量了一番。 嗯……军用特大保温杯果然搁在一旁小茶几上,里头色泽沉亮,茶香浓郁,原来他爱喝陈年普洱;手上的书……居然是《孙子兵法》?已经翻得很旧了,还是商务印书馆版本。 他的膝盖上还放着几张白纸,用钢笔写了字。林浅目光迅速一扫,字迹苍劲有力、刚毅冷硬,写了一堆什么:请君入瓮,借刀杀人,声东击西,城门立木,以逸待劳…… 林浅一抬眸,就跟他清冽幽黑的视线对上了。 四目凝视,他缓缓将手上的书一合,那两张白纸夹进书里,然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林浅察言观色,再联想到之前读到的他的种种资料,瞬间就福至心灵了。 莫非……他是在钻研自己擅长的兵法,然后企图用到商业战斗上? 这时他已经朝她走来,林浅立刻微笑:“厉总早。” “早。”平静冰凉的嗓音,他神色淡然地与她擦肩而过。 林浅马上转身,跟进了屋里。 而对于自家boss看似寄希望于兵法来挽救企业的行为,林浅只能默默地在心中给他点一根蜡。 要知道林浅涉世之初,本着广纳百川兼容并包、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学习心态,也曾经买过一大堆类似的商战书籍,譬如《兵法36计决胜商战》、《孙子兵法商战秘籍》……最后唯一的收获是:嗯,读了一堆古代战争小故事,挺好玩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将兵法应用于商战的长篇大论——抱歉,她不认为读了几本兵法书,就能成为商战达人。这中间还隔着千山万水,非真刀实枪地去商场拼杀一番,不能达也。 不过身为刚刚上任的下属,林浅是不会直接指出领导在做无用功的,来日方长。 现在,她要关心她应当关心的问题。 眼见厉致诚在大班桌后坐下,林浅笑着问:“您吃早餐了吗?楼下食堂这个点儿已经开了,小米粥和牛肉包都不错。我也没吃,要不给您一块儿买上来?” 这话讲得进退适宜。“她没吃,一块买”,既不会显得太过刻意的殷勤,又照顾到领导的需要。而且,他似乎也是个吃货…… 谁知厉致诚抬眸淡淡瞥她一眼:“不必。” 然后沉静了一秒钟,忽然站起来,迈开长腿走出了办公室。 林浅也不太在意,继续收拾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林浅已经坐到自己的小隔间里,书籍文件盒都整理完毕,最后把她养的一小盆花,放在桌面一角,满意地拍了拍手。 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顶层领导办公区自然还空荡荡的。林浅刚想起身下楼去吃早点,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低沉平稳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 林浅抬头,不多一会儿,果然看到厉致诚又走了回来。高大笔直的身形,静漠白皙的面容,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个小塑料袋,热气腾腾隐隐有香味飘来。 林浅忍住不笑。 所以……boss虽然不要她买,自己还是跑去买了啊。 这时他已经拐进玻璃门里,林浅维持礼貌微笑,静候他走进里屋。谁知他侧转身体,将手上的塑料袋平平稳稳放在她桌上,然后转身就要进去。 林浅:“厉总,这个……” “我吃过了。”他淡淡地答。 林浅这回真意外了,所以这是…… “林浅。”他侧眸看着她,神色清冷,“我不需要女人替我跑腿。即使是我的副官。” —— 上午九点。 饱餐了一顿的林浅,心情极好的在座位上整理着各部门刚刚递交上来的、需要厉致诚御览的资料。 办公室的门关着,顾延之在里头。两人谈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出来了,看一眼浅笑倩兮的林浅,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延之的意图很直接,似笑非笑地说:“林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厉总第一次主持公司事务,按理说应该配一个经验更丰富的助理。但我们姑且愿意试试你。好好干,把你那些小聪明用到点上——他需要的点上。” 到底他已是商场老狐狸,一番话说得恩威并济,似褒似贬。林浅听得心头微乱,但立刻镇定下来,微笑答:“好的顾总,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延之一怔,反倒笑了,摆摆手放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这章没写完……因为嘟嘟生病还没好,所以昨天在照顾她。今天早上想3点起来写,实在没挺住,6点起了,就写完了半章的分量,剧情也没能写到。但是我不想再断更了,大家将就着看,明天争取多点哈~ 大家给勤劳勇敢的夜猫子老墨撒个花嘛~~ 另外,不知道你们什么感觉,反正我是渐渐写出感觉了。你们看,文案都被我撸出来了对吧! 精彩在后头,敬请期待。 ------------ 10 他的负担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想要烧火的,不光是刚上任的领导,还包括下边的人——大伙儿都争先恐后来领导面前刷存在感。 所以这第一天九点刚过,林浅这里就排满了各部门想要面见厉致诚的预约,并且个个都称万分重要、十万火急。 当然不会同时有这么多紧急重要的事。所以林浅留个了心,谁的时间都没说死,只答应尽量安排。然后带着满满一张预约表,去见厉致诚,让他定夺。 冬日上午阳光灿烂,厉致诚就坐在色泽沉亮的桌后,正在看公司的一些基本资料:产品、市场、供应商、技术……闻言抬头,乌黑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林浅察言观色,试探性发表意见:“或者先挑一些关键部门见一见?”说完把手里的预约表递给他,上头已经用淡淡的铅笔标出了几项她认为更重要的日程。 这样的举动,也完全是从厉致诚的角度出发考虑——他既然全无商业经验,那就可能对整个企业是如何运作的完全没概念。这种时候,她林副官自然要为元帅分忧,小小的“闪”一下光。 然而林浅没想到,这一下完全没“闪”对地方。因为厉致诚接过预约表,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都推掉。”温凉平淡的嗓音,“我们上午出去。” 林浅对厉致诚,有点刮目相看了。 因为不管能力经验如何,有自己想法的领导,才可能是好领导。见他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她也不多问,回座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在他身后,下了顶层。 —— 第一站居然是保安部。 林浅虽然心思活络,但不该问的时候,绝不多问。就这么跟着他,穿过保安部长长的走廊往里走。一路上偶有职员擦肩而过,但厉致诚走得极快,加之到底上班没几天也很少公开露面,所以居然没人认出他来。倒是苦了林浅,踩着双高跟鞋,“噔噔噔”跟着他的大长腿,引来无数侧目,还落后了他好大一截。 又走了几步,他忽然脚步一停,转头遥遥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的双脚上。 林浅立刻主动举起手做自首状:“我明天换双平底鞋。” “嗯。”他转身走了。 林浅站在原地,忽然笑了。 嗯什么嗯。嫌弃女助理穿漂亮高跟鞋的老板,估计就您一位了。 高朗就坐在最里的一间监控室里,看样子在值班。看到他俩来,并不惊讶,应当是早就跟厉致诚约好的。 他只是有些拘谨,小声说了句:“厉总、林助理,你们等一下。”就从柜子里拿出个黑色的包递给厉致诚,然后就站在一旁,垂首低眉、脸色微红的不讲话了。 厉致诚接过包,看他一眼,静默片刻,说:“你怕什么?” 高朗连忙摆手:“没……我没怕,就是还有点不适应。我很好,我很好。” 他俩老上司和下属叙旧,林浅当然乖觉地不插话,安静微笑立在一旁。 只听厉致诚又缓缓地说:“之前不告诉你们,有原因。” 林浅虽然还是一脸恬静,耳朵却立刻竖了起来。 却听高朗答:“嗯,营长,我们都明白的。都说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前期的确应该秘密做一些了解工作。” 厉致诚脸上竟浮现浅浅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嗯。” 他俩问答之间,足见默契十足。一旁的林浅,却完全听愣住了。 敢情boss之前是把企业当成了战场,默默的一个人在进行前期侦查工作啊……难怪总看到他一个人到处乱晃。关键每次还都一脸淡漠沉静、生人勿近的模样,十分煞有其事。 林浅默默地望着他俊朗稳重的侧脸。 boss,你真的好求上进好敬业,我辈之幸也。 但是,真的也……有点愣啊。 —— 到了停车场,两人走向他那辆路虎(*)。林浅见他走向驾驶位,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厉总,要不我来开吧。”哪有让老板开车的哦! 厉致诚眉眼都没抬一下,拉开车门,直视前方:“待着。” 林浅:“……哦。” —— 爱达集团有一新一旧,两个生产基地。 旧基地,就是集团大厦后面那块辽阔的厂区,所生产的箱包,主要供应国内市场。现在由于市场大幅萎缩,许多车间已经停产。 林浅估计厉致诚已经在旧基地充分踩过点了,所以两人直接驱车去了坐落在相隔五十公里的响川县城的新基地。那里房租更便宜,交通也便利,霖市许多制造企业都把基地放在那里。 然而林浅没想到,新基地的状况比老基地还糟糕。 厂区无疑是很新很漂亮的——这里是在前任ceo主持下修筑的,投资巨大,专门用于生产供应国际市场的高档箱包。只是园区里如今人丁稀落,初步目测,至少有十分之九的车间停产了。仅有的几个在运作的车间,大概还支撑着海外市场那点可怜的销量。 林浅早有觉悟——厉致诚是个面瘫。所以从踏入这一塌糊涂的厂区起,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反应,只面色如常身姿笔挺地走在前头。但常理推断,正常人看到接手的是这么个烂摊子,多少会不舒服。所以在这种时候,林浅越发谨言慎行,减少在领导面前的存在感。 很快就到了生产车间门口。 高朗给两人准备的就是深蓝色车间工作服,厉致诚车上还准备了两张通行证。所以两人畅行无阻的踏进车间。 这个车间还在生产,长排机器轰隆作响。不少工人站在流水线上,不过也看不出什么激情,表情挺麻木平淡的。 两人刚往里走了几步,就有个胖胖的工头走过来,脸色挺臭的:“你们谁啊?怎么进车间了?” 厉致诚正低头在看流水线上的半成品包,长身而立,看都没看那胖工头一眼。那胖工头一时竟有点发愣。林浅心道:boss虽然平时没架子,举手投足的气场还是很强大的。 她立刻上前,拿出通行证和工作证,向对方解释一番,把人给打发走了。 在厂区里都走了一圈,两人最后去的,是用以堆放原材料的大型仓库。 此时已接近正午,阳光照在仓库外的水泥地上,灿烂又温暖。仓库里边,却是阴冷寂静,一片死寂。 这也是林浅加入爱达以来,看到的令她感觉最沉重的一幕。 堆积如山。 用以生产高档箱包的皮料,从地板到天花板,层层叠叠,箱箱堆积,无边无际。 这都是钱啊,废掉的钱,天文数字的钞票。 林浅写了这么多天报告,对爱达的这段衰败史已是了如指掌。前任ceo提出进攻海外的宏伟战略后,就立刻执行了“跑马圈地”的战术策略,理所当然地囤积大量原材料,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爆发式增长”。 结果,真的是爆发了。 危机爆发,爱达快倒闭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偷偷瞥一眼身旁的厉致诚。却见年轻的总裁双手插西装裤兜里,抬头看着那些原材料,眸色冷冰冰的。 作者有话要说:路虎*:我之前写成悍马了吗?笔误,改过来,我不喜欢悍马。 —— 我感觉行文至此,必须双更一把,给自己和你们都提提神了。好在嘟嘟病情好转,早上还迷迷糊糊跟我讲:妈妈,你不要睡觉,你去工作吧。瞬间泪流……(要知道,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蛮横地说,妈妈,你不要工作,来陪嘟嘟玩。估计是睡糊涂了才这么善解人意……) 二更还在写,时间不定,最晚晚上8点前。 这几天太忙,没时间整理投雷名单致谢,今晚会补上的,抱歉。 ——我是提供商业小案例的分割线—— 爱达前期的战略错误和失败,在现实中并非没有典型。大家还记得澳柯ma冰柜吗?当时他的冰柜牢牢占据国内市场第一份额。现在却从市场销声匿迹。(糟糕,又暴露年龄了……) 但是他们犯了两个战略错误: 一、大规模扩张,冰箱啊空调啊,全线开工,结果没一样做好,将企业拖入了深渊; 二、在其他业务发展不顺时,居然将主业冰柜停产,以支持其他以为利润会更高的业务发展。最后连冰柜市场也丢掉了。这跟文中爱达,为了发展国外高端市场,连累国内市场,是一个道理。 一本商战书上讲过,从没听说过企业,因为做小的、专业的市场,而把自己做死。反而是盲目追求做大,结果做死了很多。仔细想想,真是如此。 做企业是这样,个人职业发展也是一样。我很同意一个叫“泡泡”的读者的留言观点,职业人更要专注,不要频繁跳槽,改换职业。道理一样:从没听说过,有人因为数年如一日,专注于自己的本专业,而把职业生涯越走越糟的,都是越走越好;反而是换来换去,最终一事无成。 昂,随便说了点感想,大家随便看,也算是随**流。 晚上二更见~~ ------------ 11 大胆直谏 中午。 林浅和厉致诚坐在新基地附近的一家小馆子里,打发中饭。 店主端上来的小火锅,热气腾腾辣香扑鼻。可再香再热的气氛,也比不过厉致诚极冷极静的脸色。他依旧如军人般坐得笔直,端着碗吃得安静而快速。 林浅低眉顺眼,也专心吃饭,继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哐当”一声,小店的门再次被推开。林浅看到店主一脸殷勤地问:“几个人啊?” 西装革履的顾延之已经在他们这桌坐下,将车钥匙随手扔在车上。 林浅立刻:“顾总好。”然后叫店家再拿一副碗筷。 厉致诚抬眸看他一眼,继续吃饭。 林浅以前没有跟顾延之在这么日常的环境下,近距离接触过。现在才发觉,他也可以是个很随和的人。拿起小餐馆一次性的还带着点毛刺的筷子,自己磨了两下,又让林浅倒了杯白开水,就开始吃饭。 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问厉致诚:“上午看得怎么样?” 林浅闻言也抬眸看着厉致诚。 他竟然已经吃完了,端着水在喝,俊脸微垂,答:“跟想象一样糟糕。” 顾延之点点头,又说:“下午两点约了个会,按照咱们昨天说的,所有副总、关键部门负责人,一起开会讨论下一步工作重点。” “嗯。” 林浅听得心头一动,boss的工作,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谁知顾延之像是能察觉她心中所想,突然转头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听说你向厉总建议,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要‘在时机中寻找契机,绝地反弹’?” 林浅微一沉吟,刚要答“是”,忽地微怔。 呃……厉致诚不会把她那天的话,全都告诉了顾延之吧? 林浅的脸无声无息就热了起来。 那些厚着脸皮的话,什么我愿意做你的副官,什么这一面才是我的本色……在厉致诚面前,好像很自然就说出来了。但被外人知道了,她还是会有点脸红的。更何况还是顾延之这种商场老狐狸。 抬眸望去,果然迎上顾延之似笑非笑、漆黑幽沉的目光。连一旁的厉致诚,眸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林浅默然片刻,旋即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笑着答:“是的,一点个人想法,也是希望爱达变得更好。” 可顾延之什么人啊,对答间犀利无比:“哦,是吗。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观点,那你告诉我,你说的契机是什么?我不要大而化之的方法论,我只要实实在在的解决办法。” 林浅静了一瞬。 其实那天向厉致诚表忠心时,她就有所保留。就像顾延之说的,只提出方法论,保留了她心中的解决办法。因为那时候她还不确定能得到总裁助理的位置,就这么提出太贸然。而且那本就是个风险很大的建议。 但林浅一向信奉的职场信条是:小事圆滑,大事直面而上,真刀实枪的干。若是事事圆滑,不能肆意施展自己的才华,多累,多没意思? 所以她答道:“厉总,顾总,我认为目前最合适的契机,是明盛集团的项目。” 讲话这句话,她停了一下,观察他俩的神色。 然而她意外地发现,现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中。两人都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讲下去。 于是林浅索性豁出去了,开始侃侃而谈: “我认为,既然是要绝地反弹,爱达需要的就是一剂强心针。 而我建议明盛项目,并非因为觉得这个项目能带来丰厚利润,让爱达彻底翻身。相反,这个项目的利润可能很薄,甚至没有,而且我们拿到的难度也很大。但我依然觉得这个项目,是我们现在最好的出路。 一是能打开新市场。现在终端消费者市场被新宝瑞、司美琪牢牢把持,尽管那块市场更大,但我们想要突破太难、太慢。而明盛集团是国内排名前五十强的企业,是国企。它的订单几乎相当于政府采购,可以极大提高爱达的声誉。而且在国资委的系统里,它还有很多兄弟企业。只要我们把这次的单子做好,肯定会有其他订单找上门。我们不一定要从明盛身上赚钱; 其二,士气。这其实是跟业绩同样严重的问题。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单子,一定能让公司上下为之振奋,重新凝聚在厉总的周围; 其三,今天上午看完新基地,更坚定了我这个想法。这些高档原材料,国内卖不动,用到明盛项目,正好可以一次性消耗掉库存,还可以给这些国营企业‘价廉物美’的印象,爱达的资金链也活过来了。 如此一来,人活了,资金链活了,市场也活。全盘皆活。” —— 美国东部时间,已是凌晨时分。 林莫臣结束一天工作,揉了揉眉心,再习惯性地打开邮箱,笑了。 是林浅发来的,短短两字:谢了。 到底对她这次“逆势”的职业选择有些兴趣,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林浅刚跟两位大佬吃完饭回到公司,看到号码,就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去接。 “哥,怎么还没睡?” 林莫臣淡笑:“林助理,新工作感觉如何?” 林浅想起一上午的经历,嘴角弯了弯,答:“怎么,你来给我打气啊?” “嗯。”他答,“看你能撑多久。” 林浅:“切!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趣味?”心里却想,看来他心情不错,最近投资很顺啊。 然而林莫臣明显心情太好了,恶趣味再一次膨胀,轻描淡写地说:“噢,昨天工作完有点时间,就给你的爱达做了个简单的价值评估。” “唔?哥你太好了。”林浅精神一振。要知道林莫臣说“简单”的价值评估,外界可是愿意花万金去买。 林莫臣笑了笑,说:“基于市场、债务、资产状况分析,在赔偿了这次致癌物事件的损失后……整个爱达,近期能够筹措、动用的资本,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千万。而目前整体业务是负增长,所以如果没有新的增长点,这一千万会一直飞速往下,很快就会破产。” 林浅:“……” 一千万,才一千万?一个曾经资产数十亿的公司,现在就剩这点家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勒个去,朋友开车过来看嘟嘟,一会儿就要出去吃饭,老墨的刚写了一半,正写得兴起……那个……先放上来……抱歉,我走了…… ------------ 12 力排众议 第十二章 临近下午两点,林浅把会议的资料准备好,给厉致诚送了进去。 有些意外——他站在落地窗前沉思。 林浅把资料放下,刚想转身出去,就听到他清冽的嗓音传来:“你跟我一起参会。” 她微怔之后,心头一喜,脸上沉静不变:“好的。” 这种机密而重要的战略性会议,他让她参加,就代表着信任。 呵呵呵……boss虽然年轻没经验,还是挺知人善用的嘛。 —— 会议室里灯光通亮,长条形的橡木铜雕色会议桌旁,就坐了八个人,分别是厉致诚、顾延之、分管生产技术的副总裁、分管职能部门的副总裁,以及营销总监、生产总监和财务总监和采购总监。 这也是爱达如今的核心管理团队。 厉致诚在正中的位置就坐,林浅当然不能坐在圆桌旁,而是坐在斜后方靠墙的一张椅子上。 会议由顾延之主持。尽管讨论的是很严峻的话题,他的态度还是挺洒脱淡然的,环顾一周后,不急不缓地说:“那就开始吧,我先说两句。今天的会,是要讨论我们爱达未来的方向。现在什么状况,你们比我和厉总都清楚。厉总接手公司时间不长,今天会议的目标和要求是:实事求是、充分讨论、统一方向、严格执行。好,财务部先说。”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林浅听得还有些小激动——没想到顾延之讲起这种“官话”还一套一套的,但仔细一琢磨,你又发现他每个词都在点子上。 顺带再看一眼boss的脸色——很平静专注。只是西装革履的他坐在一堆中年人中,实在显得太俊逸,也太年轻。 这时财务总监已经打开幻灯片,在简短的概述后,他切入了主题,也丢出了个重磅炸弹:“我们核算过了,在支付完‘致癌物事件’的全部赔款后,在计算应收应付账款等等……整个集团短期内能够灵活调动的资金,大概在——”他顿了顿:“200-500万元间。” 会议室内陡然安静下来,人人面面相觑。林浅亦是听得心头一抖。她摊在膝盖上的软皮本上,左上角还写着个数字“1000万”。现在她默默地把这个数字划掉,改成了200万。 原来情况比她哥预计的还要糟一点。 200万啊。现在这个年代,200万能干什么?更何况是对个拥有数千人的公司。 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厉致诚。只见他坐得笔直,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脸微微仰着,正看着财务总监的发言,倒是很沉得住气。 林浅脑子里却冒出两天前,浩浩荡荡的车队送他来公司上任时的排场。 两相对比,突然觉得有点同情他。 室内沉闷而又难堪地安静了一会儿后,换营销总监发言了。 他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干练男性,叫薛明涛,看着挺沉稳儒雅的。林浅了解他的情况:前任ceo大肆进军海外时,薛明涛这样的老臣并不受重用,反被架空。现在改朝换代,他算是重新掌握了营销大权。憋屈了这么久,必然蓄势待发,企图打一场营销翻身仗。 果然,他提出了一套非常完善的营销系统工作计划。 他从公司的高档皮具包、日常休闲包、特殊功能包和箱体包四大类产品出发,同时细化到下属十多个小品类,逐项分析现在的市场环境、我们与竞争对手优劣势对比、内部提升的办法、营销策略和计划。譬如男士登山包质量不过硬,就提出改变产品材质、加强质量监控;又譬如拉杆箱终端营销力度不够,就提出加大广告投入、增设销售队伍…… 不得不说,这是一份非常详实深入的计划。如果不是拥有数年营销经验、并且对整个市场和公司销售情况十分了解,绝对做不出来。这份计划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张指路的地图,有整体目标和计划,又细化到具体每个单品的执行。听完之后,令人心里感觉十分踏实。 营销工作,本就是爱达这种公司的核心,也是这次会议的重点。所以他侃侃而谈之后,其他几位管理者交头接耳,低声讨论,气氛明显被激活了。 而顾延之脸上也噙着淡淡地笑,朝营销总监薛明涛频频点头。甚至连厉致诚,都拿起了纸质资料,一边听,一边一页页仔细翻看。林浅还看到他用笔在上面做了一些记录。 而林浅的感觉也是非常受教,就像被上了一课。 她甚至蠢蠢欲动,希望薛明涛提到明盛集团项目,以验证她之前的观念没错。 然而却没有。在做完整体报告后,薛明涛的结束语是:“下一个五年,再造爱达营销帝国!”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林浅略略有点失望。 会议室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有点若有所思,亦有人暗暗看向厉致诚,想看这位新的年轻的总裁,对于这样一份目前为止最靠谱的发展计划,有什么具体看法。 就在这时,他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抬头看着众人。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在他身上。 “很好的计划。”他缓缓地说,“我会仔细再读。” 薛明涛脸上就闪过一丝喜色。林浅在心里点了个赞:boss有气势!不动声色。 谁知厉致诚话锋一转:“有人向我建议,拿下明盛集团项目,可以救活爱达。你们怎么看?”他讲这话时,坐姿挺俊如松,神色平静自若。 他身后的林浅,心里轻轻“咯噔”一下,心跳就有点加快了。 有人……就是说她么。 薛明涛安静了一秒钟,从桌上文件夹里找出一份报告,递给厉致诚:“厉总,明盛集团项目,我们也做过sot分析。这个项目当然非常好,如果能赢得,能迅速改变爱达在行业的地位,也能打开一个新的市场。 但是说实话,这个项目有新宝瑞和司美琪两个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我们前期完全没有介入,他们却已经跟了几个月,人脉都打通得差不多了。我们之前从未涉足过国企客户领域,现在想去竞争,成功几率很小。而且他们现在对我们防得很死,就算能拿到项目,我想也是惨胜,利润很薄或者没有利润,得不偿失。” 厉致诚沉吟不语。 而林浅尽管只是个旁听记录的角色,薛明涛的话,却也令她感觉到巨大的压力。的确,她之前只考虑了这个项目的好处,可以救活爱达,所以想法还是乐观了。而薛明涛提到的这些现实困难,而她并没有深想过,几乎都是营销工作的死穴:起步晚、没人脉、没资金,拿什么跟人家拼? 这时,一直沉默的、分管生产和技术的副总裁却开口了。 他已年近五十,叫刘同,是当年跟着徐庸董事长打江山的一号功臣和老臣。对着厉致诚,他没有其他人那种谨慎和试探,他的神色是坦荡的,甚至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 “致诚。”他说,“我不同意再去搞什么明盛项目,拓展新的市场领域。爱达不就是被这种思路搞垮的吗?难道又要重蹈覆辙?我们是做箱包的,最大的市场在全国数亿终端消费者,这块市场被人夺走了,我们就要抢回来。那些政府、企业的采购,根本是杯水车薪,要求高还利润低,我不同意做。我同意明涛的看法,扎扎实实,重新把市场做起来!” 他生性耿直,讲得也是一脸正气坚决,亦有人听完连连点头。的确他所言的,正是大家心头之恸。 而林浅听得两道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刘同是向厉致诚开炮,可厉致诚却一直沉默不语。他不讲话的样子本来就挺有气势的,这下大家更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现场气氛就稍稍有些僵了起来。 林浅听得。顾延之看了看众人神色,跟分管职能部门的副总裁交换了个眼色。 这位副总裁开口打圆场:“要不我建议这样,我们的意见,厉总都听到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往哪个方向开展——或者厉总再综合考虑一下,稍后再议?” 众人纷纷点头,林浅想: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大伙儿都看着厉致诚,刘同也是对事不对人,又说:“我讲话比较直,致诚,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然而谁也没想到,厉致诚朝刘同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众人,嗓音低沉如静水潺潺:“我不需要再考虑。” 林浅顿时愣住了。不光是她,所有人也一怔。 又听他接着说道:“今天中午我已经有了决定:拿下明盛项目,不惜一切代价。” —— 下午。 林浅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整理着刚才的会议纪要。可心情莫名有些骚动不安。 只因厉致诚刚刚在最高决策层会议上的那句话:“今天中午,我已经有了决定。” 重点在于“今天中午”。那时他们在吃火锅,她力荐他拿下明盛项目。 可以理解为,是她的话,对他起了重要影响吗? 林浅又激动,又觉得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而且,他那样力排众议的表态,无疑令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刘同当场脸色就变了,薛明涛也没出声,行政副总裁也是一愣。 然而在所有人开口前,他竟然又讲话了:“公司处于动荡期,必须上下一心。现在我是绝对控股方的代表,拥有一票否决权。所以今后,我做决定之前,可以有无数声音;我做决定之后,只可以有一个声音。散会。” …… 此刻,他办公室的门掩得严严实实,刚才顾延之和刘同进去了。也不知道三位大佬在里面讨论什么,起初还能听到刘同激烈的声音,这时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过了一阵,门终于打开了。林浅立刻站起来,就见刘同沉着脸走出来,顾延之跟在他身后神色挺平静。也看不出两人情绪如何,他们也没理会林浅,直接回了各自办公室。 林浅又等了一会儿,才拿起整理好的会议纪要进去,给厉致诚过目。 毫无疑问,今天他在会议上的表现,会在公司掀起轩然大波。经理们和员工们会怎么评价他? jj、jj、不近人情? 还是意志坚决,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十分自信? 而对林浅来说,外表清冷而沉默的他,居然会如此强势和果断,有点超乎她的预料。 —— 夕阳已经斜沉,将办公室里涂抹上淡淡的金辉。 厉致诚就坐在正中的沙发里。与平时清冷料峭的姿态有些不同,此时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脸色沉静,似在沉思。而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显然是刚刚刘同和顾延之留下的。 林浅步伐轻盈走过去:“老板,这是会议纪要。” 他抬眸看她一眼,目光沉黑平稳,接过纪要,低头看了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唯有他翻动纸页的声响,还有门口金鱼缸里汩汩的水声。林浅难得地有些忐忑,但开始开口了。 她的开场白是:“今天听了薛总和刘总的意见,我也觉得挺深刻挺有道理的……” 厉致诚再次抬头看着她。隔得这么近,他的轮廓显得越发清晰俊秀,那目光沉沉冷冷:“动摇了?” 林浅突然发觉,这个boss跟人讲话虽然简练无比,但都是直接迅速地点明要害,总让你要缓一缓,才能应对。 她原本还想讲得委婉点,现在索性坦言,摇头道:“不,我没有动摇。我想说的是,他们分析得很全面,很有道理。但是这种思路太关注内部,如何解决问题,如何提高自己。可是现在外部竞争环境很激烈,行业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不是你产品质量做好了,人员素质提高了,就一定能赢得市场。因为人家也做得很好。 我之所以坚持瞄准明盛项目,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项目一定能成。而是我觉得,坚持传统那一套,肯定不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新宝瑞和司美琪现在如果是大象,爱达就是只小羊羔。小羊羔能通过提升自我战胜大象吗?我觉得不能,它只有施展奇袭,才有可能获胜。” 她讲得是挺畅快,直抒胸臆。讲完之后,就瞅着厉致诚的神色。 而他始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英秀的容颜始终沉静冰冷。 对于她的长篇大论,他只回答了三个字: “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开会情节是否很乏味啊,但是真的没办法绕过啊,还是得继续写 明天周日停更,周一中午12点回复。这周不太稳定,下周争取做的更好,周末愉快! ------------ 13 初试锋芒 月朗星稀,一室寒光。 林浅穿着睡衣,单手托着下巴,盘腿坐在床上。 发呆。 “我信你。”低沉而清凉的嗓音,仿佛还萦绕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钻进去。 不得不说,林浅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其实从他一开始讲“有人向我建议明盛项目”时,她就不对了。 再到他讲“中午我已经有了决定”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明显。 最后到他轻飘飘地丢出沉甸甸的三个字:“我信你”。林浅终于清晰认识到,这种浑身不适但又有点暗爽的感觉,叫做“受宠若惊”。 当然,一直以来,她走到哪里,都蛮受“宠”的。大学时是老师的左臂右膀,社团的中坚力量;在司美琪时,也是连续三年绩效优秀,甚至公司boss陈铮还想对她“宠”过头…… 可现在“宠”她的人换成厉致诚,那就不同了。 他完全没有商场尔虞我诈的经验,是个说得少做得多的军人。没见他对其他下属买账,却独独对她说一句“我信你”,当真比其他人讲出来,令林浅感觉更有分量。 林浅甚至有种化身“佞臣”的错觉。可不是吗,主上年少可欺,只因微服私巡时与她结识,赏识她的人品才华,就此对她格外倚仗指鹿为马……林浅脑子里甚至闪过了一个荒唐的、极具野心的念头,当然,立刻被她丢到一旁不理会了。 不管怎么说,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是她成为爱达集团实权人物之一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主意已定,拿起手机,给林莫臣拨了过去。 听完她的请求,林莫臣只轻轻一笑:“为什么?你在司美琪工作三年,遇到多少困难。也不曾向我开口要我帮助。现在才当了爱达总裁助理三天,就要我插手,帮你的老板翻身?” 林浅“嘿嘿”一笑:“我自有分寸,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判断力?” —— 第二天上午。 林浅坐在位置上,手上拿的是一份营销部连夜赶出的《明盛项目工作计划》。 正如薛明涛昨天所说,这份计划里也提到,如今最大的困难是客户关系的建立。而客户关系中最关键的,自然是对方高层。 明盛是国内举足轻重的大国企,高层领导也都是国内商界响当当的人物,不是爱达这样的民企,可以随意企及的。 他们现在才动手,顶多跟对方办公室主任、采购经理这个层面的人搭上线,要直达高层,肯定还需要时间和机会。最糟糕的情况是,可能到对方正式招投标的日子,都不一定能和高层见上面。那这个项目也等于黄掉了。 这时,薛明涛带着几个营销经理,从厉致诚办公室出来了。个个面色凝重、行色匆匆。林浅瞅着空档,敲门进去。 厉致诚没有坐在大班桌后,而是坐在正中的沙发里,胳膊搁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正在沉思。 难得看到他如此专注思考的模样,林浅放轻动作,先将桌上几个喝茶的纸杯收起来,再把桌上他的大号军用杯添了热水,端到他跟前。 他这才抬眸直视着她,静静地等她开口。 林浅微笑:“厉总,对于明盛项目,也许我可以……”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顾延之走了进来,看到他俩,表情没什么变化,径自在厉致诚身旁的沙发坐下,对他说:“把那件事再议一议。” 厉致诚未答,而是再次看向林浅:“你说完。”顾延之也挑眉看向她。 林浅顿了顿,直入主题:“我哥哥在美国做投资工作,他原来就职的dp投资集团,正是持有明盛部分流通股份的外资大股东,他跟他们的关系还不错。我想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他帮忙联系,或许可以安排厉总跟明盛集团高层见一次面。” 还没说完,就看到顾延之的眼睛明显一亮。林浅知道自己果然讲到他们目前头疼的点子上了,心里也是暗喜。 两人同时看向厉致诚。 他已直起身子,靠坐在沙发里,眉目静朗,并未见明显喜悦神色,似乎正在掂量她的建议。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低沉开口:“我不需要动用你的关系。”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固执。 林浅一下子愣住了。 顾延之也微怔了一下,他和林浅对视一眼,脸上已带了戏谑的笑意:“林浅,你们厉总在军队呆惯了,还没转过弯。他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利用这种……嗯,裙带关系去达成目的。” 林浅:“……” 裙带关系? 顾延之的语气半真半假,林浅一时也分不清他这么讲的用意。可……boss不会真的“轴”成这样吧? 她看向厉致诚。他也正看着她。 林浅:“我提这个建议,是因为感觉这是个方便快捷的方法。而且……” 他漆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林浅看着看着,耳边忽然又响起他昨天的话“我信你”,心头一热。 “而且什么?”他忽然极难得地开口追问。 林浅看着他,默默地答:“……而且,古往今来,裙带关系都是最好用最实用的啊。” 一旁的顾延之一愣,倏地大笑出声。 连厉致诚都是眸色一怔,然后升起浅浅的笑意,薄唇难得地弯起,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林浅脸上微热。 顾延之笑罢,站了起来:“行了,林浅连这样的醒世名言都讲出来了,我们当领导的,不能不感恩。这事儿我拍板,致诚你别管,就这么定了,林浅你马上去办。” 厉致诚没出声,而林浅干脆也没看他的脸色,飞快答了声“好!”转身出去了。 —— 既然是唯一的妹妹难得开口相求,林莫臣根本不等“她跟领导先确认一下”。这厢林浅刚从厉致诚办公室出来,林莫臣已经打来电话:“约好了,明天下午四点。” 林浅一愣,嘴里立刻拍马屁:“哥,你太棒了!”心里却想,尼玛还是这么霸道。要是今天厉致诚真的拒绝了怎么办?林莫臣这态度明确得很,他妹妹的好意,爱达老总愿意领则领,不愿意领……也要受着! 按照林莫臣所说,明盛集团总经理康志琮,明天中午会从北京出差回来。林浅算了算,觉得哥哥这个时间定得相当好:康志琮抵达办公室大概是下午两三点,休整一下正好见他们。明盛是五点半下班,后面肯定也不会安排别的事,能谈一个到一个半小时,已经很难得而且很足够。 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儿,林浅才进去找两位大佬,把这事儿给汇报了。顾延之自然龙颜大悦,立刻打电话叫营销部的人过来。而厉致诚看她一眼,没说话。 林浅心想,他不会真的不乐意吧? 应该还是……乐意的吧,毕竟形势比人强啊。 傍晚。 薛明涛带着几个心腹从总裁办公室再次出来。只是这一次,众人脸上明显都有了光彩。林浅抬头冲他们礼貌地笑笑,谁知薛明涛径自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林助理,我听厉总讲了,谢谢你!解决了我们营销部的大难题。” 林浅顿时笑容满面站起来。 嗳,boss跟人夸她了? 等他们走了,林浅就偷偷瞅着半掩的房门里的情况。还不打算走呢?君心甚悦否? 就在这时,像是能察觉她的动作,一道清冷的嗓音从里头传来:“你进来。” 林浅推门进去,就见厉致诚站在桌旁,转头看着她。 林浅微笑:“厉总有什么事吗?” 他却未答。似乎沉吟了片刻,他转身走向了她。 此时窗外光线昏黄、暮色低垂。他的头顶却是一片澄亮如水波的光线,照得他的眉眼、鼻梁、薄唇清晰而光泽柔和。 他走到她面前,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站定,直视着她。 他的眼眸是十分漆黑深沉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林浅的心就缓缓提了起来:他走这么近干什么?他不是一向生人勿近吗? 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她定了定神。 “为什么这么帮我?”低沉平和的嗓音。 林浅微怔了一下,答得坦荡:“因为您值得。” 他低头看着她,眸色似乎更静了。 “谢谢你,林浅。” 林浅眨了眨眼。 原来是要道谢啊…… 林浅又低头看了眼他俩间的距离,再抬头看着他俊朗冷冽的脸。 boss,你走这么近来道谢,是要以示诚意和正式么? 真是……实诚到家了啊。 迎着他澄澈的目光,林浅微微一顿。 如何应对boss的表扬,也是职场的一门艺术啊。不可表现出骄纵自得,但也不能一味谦虚。 她浅浅一笑,挺直了腰板,手一挥,漂亮而利落地行了个军礼:“少校,我的荣幸。” 果不其然,马屁又拍对了。 厉致诚那沉黑的眼眸里,升起阵阵笑意。 林浅也笑了。 现在都说,下级也要有能力管理自己的上级。她应该把他管理得不错吧? 这么个面瘫的人,今天都对她笑了两次了。 正内心暗暗自得,忽然听他又开口了:“我会回报。今后。” —— 很快就到了次日下午。 凯迪拉克平稳行驶在市区里。林浅坐在副驾,开车的是薛明涛。顾延之和厉致诚自然在后座。 轿车驶进城西cbd区,在两侧林立的大厦中,远远便望见明盛总部的摩天大楼,深褐而厚重。 接待他们的是明盛办公室副主任。四十余岁的削瘦男子,神态温和,不见得多热络,但礼数都到。双方寒暄后,他就把他们引到顶层总经理办公区的一间小会客室里。 “稍等片刻,康总那里,今天临时来了位客人。结束后我过来请你们。”他说。 爱达这边当然连声说好,那副主任就推门出去,先去忙了。 他们到得早,刚三点四十五。一室寂静,四人面面相觑,顾延之先笑了,对厉致诚说:“厉总一会儿要多开口,听说康总搞技术出身,话也不多,可别到时候相对无言啊。” 林浅和薛明涛都笑了。而厉致诚抬了一下眉,淡淡地说:“很好,志趣相投,沉默是金。” 他讲这话时面无表情,林浅和薛明涛都愣了一下。直到看到顾延之脸上笑意更盛,他俩才反应过来:莫非……boss是在讲冷笑话?然后同时立刻捧场都笑了。 不过笑归笑,顾延之讲的,还真是林浅操心的问题。到底是王见王,还是小王见大王。要指望boss变得长袖善舞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次会面会谈成怎样,她心里真是一点谱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四点整,那位副主任再次推门进来。林浅等人全站了起来,薛明涛面带笑容问:“可以了?” 谁知他却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啊,厉总,顾总,康总上一位客人还没走,气氛谈得正好,我也不好去打扰。” 顾延之立刻答:“没关系,我们再等等,谢谢你。” 那主任就笑着点点头,退了出去。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四点四十。顾延之都有些坐不住了,派薛明涛去催了两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厉致诚还淡着张脸,倒是很沉得住气。而林浅的心情也隐隐焦躁起来。 明盛五点半就下班,刚刚听那主任说,康总晚上还有个饭局,下班就要走,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到四十分钟了。 这真是个非常不好的开始。须知高层第一次见面很重要,如果不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今后都不一定能约到第二次。更不可能指望康总在这次的项目上,倾向于他们这一方。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得约到人,却被人临时插队了,还一聊聊这么久? 眼见快五点了,林浅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刚推开门走出去,就见西装革履的一行人,从大厅另一侧走出来。那个方向,正是康总办公室所在。而为首一人,高挑俊朗、笑容满面,不是陈铮是谁? 只见他率着一帮手下,正跟那位副主任握手:“廖主任,多谢你,不用送了。今天跟康总聊得很愉快,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吧。改天再找你喝茶。” 那副主任脸笑得跟花似的:“陈总客气什么,我送你们下去。” 这时陈铮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抬头往这边看过来。林浅人在门外,要躲也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跟他遥遥四目相对。 陈铮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唇角微微一勾,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 —— 此时,明盛总经理康志琮,正坐在办公室的阔背大沙发里,揉着自己的眉心。 他是一位五十余岁的企业家,面相严厉,精神矍铄。他平时不苟言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工程师出身的老总,对于企业管理和发展其实有非常多的想法,并且主意很正。 这次的采购项目,是为集团三十多个省的分公司,数万名员工,统一添置公文皮包。在他看来,项目不大,但涉及集团统一形象和员工福利,质量很重要。 前期跟新宝瑞、司美琪都接触了一段时间。新宝瑞吧,虽然质量不错,又是行业第一名,但他们为多家国企提供过产品,价格都比较高,所以给明盛的报价不可能往下走。基本已经被他排除在外。 虽然司美琪实力不如新宝瑞,但是愿意提供给他们最好的产品,也多次表示价格一定是市场最优惠的。而对于陈铮这个小伙子,虽然一开始他不太喜欢,觉得有点太浮,但慢慢接触多了,也觉得还行。而且自他以下,其他管理干部对司美琪和陈铮的评价都不错。所以他也基本属意把项目交给他了。 今天陈铮说有重要的事要见他,他也见了。一方面是把新宝瑞的核心产品,再一次做了介绍;还送了套古棋谱给他。 他翻了几页,就被迷住了。不得不说,小伙子这礼物送得非常合他的心意。 至于外资股东那边介绍的爱达?他之前也听过,说是快破产了,不知道怎么跟外资股东方拉上线的。姑且一见,应付了事。 —— 顾延之和厉致诚进入康总办公室的时间,是五点零五分。 从那时起,林浅就坐在小会客厅里,隔着道门,遥遥望着康总办公室紧闭的屋门,在心里默念:慢点出来、慢点出来…… 说实在的,她真怕他们进去小坐了个十来分钟,就被人应付出来。担忧之余,又在心里骂陈铮。多么简单而有效的一招,他先跟康总谈那么久,康总白天又坐了飞机,此刻肯定十分疲惫。晚上五点半又有饭局,撑死了也就能聊二十五分钟。 很快就到了五点半。林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 门外那副主任显然也注意到了时间,走上前,轻轻敲门,探头进去,不知说了句什么,很快又出来,还将门轻轻带好。 咦…… 林浅和薛明涛对视一眼,都没讲话。 五点四十五,没出来。 六点,还没出来。那副主任又去敲了一次门,然后又跟上次一样,无声无息退了出来。林浅看到他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应该是去推掉饭局了。 林浅和薛明涛隐隐都有点激动了。看来聊得不错?也是,就算厉致诚不善言辞,有顾延之在呢,他可是商场老狐狸,说不定正投了康总的心意。 六点半,还没出来。 直至七点过了,才听“咯噔”一声响,门被推开,顾延之率先走了出来,满脸笑容,然后是厉致诚,淡漠的眉眼间也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抬头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最后竟然是康志琮,微笑着亲自把他俩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昨天的留言,其实想说 可能你们都没发觉,这还是我第一次涉足真正“现实题材”写作。以前的破案、黑道,虽然是现言,但离普通人生活还是很远的。我一直活在金戈铁马的世界里,还没到过人间。 我的基友随侯珠,这次新文也是第一次写男女主角从零开始,两情相悦。你们大概也没发觉,她以前全都是写“破镜重圆”。 没有停留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而是做这样的突破和尝试,我们的感觉都挺满足的。如果没有类似的尝试,我现在可能还在写科幻。当时科幻对我来说真是个非常安全的领域,驾轻就熟,口碑也很好。但那就不会有《蜗牛》和《闭眼》跟你们见面。 这本书,大家觉得写得还不错,我自然会更高兴;要是文的数据成绩不如我写破案,我也是无怨无悔。 退一万步讲,暂时离开自己擅长的题材,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回归。写这样一本现实题材,学习了那么多资料知识,会对我今后写破案、科幻有非常大、甚至是难以估量的帮助,今后一定能带给你们更大的惊喜。我觉得,一个作者,就应该这样规划、并且坚持自己的写作生涯。 而对你们而言,喜欢这个题材,觉得能有所收获,欢迎继续跟我一起度过;不喜欢,想看推理科幻,没关系,下本再追嘛~~人生的路还很长,我至少还要写五年,急什么~~ 好了,这些话我就今天说一下,让大家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和用意,今后不唠叨了,专心码字给你们看~(其实我并不喜欢对人剖析自己深层的想法,我喜欢卖萌……) 看文愉快~ ------------ 14 温暖冬夜 什么叫做天上掉馅饼? 就是林浅此刻兴奋难言的感觉。 康明琮最后还是赶去那个饭局了,没有留他们吃饭。但2个多小时的长谈,足矣! 轿车行驶在逐渐落下的夜幕里,窗外璀璨灯火,映照着车内每个人的眉眼。顾延之脸上的笑容,简直可以用香醇如酒来形容。他神清气爽地靠在座椅里,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终于对林浅和薛明涛道出了这个“不可能完成任务”背后的真相: “你们厉总跟康明琮下了两盘棋。把人家堂堂财富五十强的企业老总下得落花流水一塌糊涂!康总不甘心,还约了这个周末再见面。” “啊!”林浅和薛明涛同时低呼出声,是惊喜也是惊叹。两人同时侧眸,看着后座的厉致诚。他正端坐如松,长腿交叠,看着窗外夜景。依旧是那份冷冽又沉静的姿态,脸上未见什么喜悦或自得神色。只是或许因为刚刚在暖气屋子里呆久了,线条分明的俊脸上还有浅浅的潮红未褪。 薛明涛是什么人啊,不亚于顾延之的老狐狸,立刻开口闭口把厉致诚一阵夸,表达自己的仰慕和惊喜之情。有前辈在此,林浅这小狐狸倒不抢着拍马屁,她是领导身边人,机会多的是。只笑吟吟的随声附和几句。 不过……她想起哥哥给的资料,似乎没有提到boss擅长下棋。当然哥哥的资料也不一定全。 所以,今天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吗?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又看向后视镜里,后排的厉致诚。心道:boss,你真的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下去,不用说话。反正你本身具有诸多好用又实用的功能就够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原本盯着窗外的厉致诚,忽然侧转目光,黑漆漆的眸子在镜中与她对上了。 林浅大大方方绽开笑容。 而他俊脸清俊,目光沉亮。 林浅刚要移开目光,却见他唇畔微勾,安安静静朝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林浅心里就这么咯噔一下,脸颊有点发热。 唔……这么个不善言辞地帅哥老板,默默干成了一件大事后,只对你一个人露出会心的笑,是挺让人受宠若惊的。 林浅又冲他笑笑,把目光移开了。 这时顾延之又说:“我估计,下周应该能很顺利的拿到明盛的招标函。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表情挺淡的:“司美琪在明盛的人脉,看来走得挺深啊。” 林浅和薛明涛都是一静。 的确,他们前脚才约好时间,后脚陈铮就横jj来,必然是有明盛的人给他通风报信,还能刚好安排在爱达前头。这关系岂止是深,简直是太深了。 四人在路上草草吃了晚饭,很快回到爱达。 下车时,顾延之将厉致诚手一握,说:“领导,现在你就负责高层切磋棋艺,剩下的交给我们。” 厉致诚微微一笑:“嗯。” 顾延之讲完这话,就跟薛明涛去营销部了。林浅跟在厉致诚身后,往顶层去。她明白顾延之刚才的话什么意思,高层关系开了个好头,这段时间,他们要使劲浑身解数,打通下面的各层关系,与司美琪一争高下了。 那是营销者们的战场,更激烈更浑浊更勾心斗角。 —— 夜色渐深。 林浅回座位后,把东西收拾好,再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厉致诚回办公室后就闷在里头,一直静悄悄的。 她敲门进去。 不出意料,他正坐在书案后,手边是一大堆爱达的产品啊、部门啊、市场资料。相处了这么久,林浅是真心感觉到了他对这份事业的勤奋和坚决。此刻看着他在灯下那低垂的英俊侧脸,还有那两道乌黑飞扬的长眉,稍稍有些感动。原本打算问他什么走的话,也咽了下去。而是默默的给他的军绿色大茶缸添满开水,又退了出去。 林浅对自己的要求,是做“百分百完美助理”。所以领导没走,她自然相陪,以免他有何需求和召唤,找不到人。不过她今天精神紧绷了一天,可没什么心情继续工作,打开电脑联网打游戏。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半。 她推开键盘,唔……想去上厕所。 此时顶层的人早就走完了,连门口的前台都走了。灯也关了七七八八,唯独总裁办公室上方的几盏孤灯,静静闪耀。偌大的空间里空空荡荡,通往洗手间的路也越发幽黑静深。 林浅纠结了一会儿,认命地鼓起勇气,皮鞋“噔噔噔”快步冲向洗手间。 直至重新回位置坐下,一颗颤悠悠的心,才落回原处。同时下意识往办公室门里一看—— 嘎? 灯……熄了?门……关了? 林浅立刻站起来,上前把门轻轻一推——锁了。 林浅顿觉一头黑线。 尼玛……她可是死扛着对鬼怪的恐惧症,在这里热血相陪。 可就刚刚上厕所这么一小会儿,boss居然不声不响先走了,还替她把门都锁好了。 难道他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热爱着加班么? 她抬眸望去,更觉周围一片清冷幽深。胆寒了一下,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哐”一声轻响,在寂寥的夜色灯火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浅心头一抖,抬眸望去,就见厉致诚双手插在裤兜里,冷着张脸,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林浅有点发愣。 他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经过她,走向电梯。 慢点走!等等我!林浅在心中呐喊,立马开始手忙脚乱关电脑、收拾东西。将包包一拎,快步冲出去。 看到他的背影还立在电梯口,在灯下映射出颀长匀称的剪影,林浅稳了稳呼吸。太好了,电梯还没到,幸亏她动作快。她的脚步也变得娉婷稳重,一步步走向他。 “厉总,回去休息啊。”她寒暄,只是声音还略略有点喘。 他没答,显然认为这是废话不需要回答。这时,却见他抬起手,摁亮了电梯下行键。 林浅微楞。 所以不是她动作快。是他刚刚站了这么一阵,一直没按电梯? ……在等她? 林浅心头,又是一阵暖流,倏地滑过。 跟他相处了几天,这种不经意间窝心的感觉,好像越来越频繁了啊。 真是个好领导,就是内秀了点——她望着他俊朗如雕塑般的侧脸,在心中赞叹。 电梯门开,两人走进去。 林浅:“谢谢老板。” “嗯。”他轻哼了一声,示意收到。 一路无话。 步出大厦,夜色已然幽沉,空气寒冷逼人。 林浅知道他就住在集团里,拢了拢衣领,刚要告别,却见他眼睛看着前方,隐隐竟然有笑意。她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林荫道尽头,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迈着大步走过来,朝他们挥手。 “厉总!” “下班了叫什么总,叫营长!” “林助理也在!” 正是高朗那一群军人保安。 林浅也甜甜地朝他们笑了。 他们走上前,几乎是把她和厉致诚围在正中。说了几句闲话,高朗道:“林浅,我们跟营长去吃宵夜,一起吧?” 他问这话时,厉致诚只安静立在一旁,神色淡淡。林浅当然笑着推辞:“不用啦,你们去吃吧。”高朗也只是跟她客气一下,大半夜一群大老爷们儿喝啤酒吃烧烤,带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也怪别扭的。刚要说“那好”,却听到身旁的营长总经理沉声开口:“如果没事就一起去。” 林浅也愣了一下,然后灿烂笑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爱达集团外走去。林浅自然走在厉致诚身边,落后大概一步的距离,跟着他。 对于他开口相邀这件事,林浅是这么理解的:他已经将她视为信得过的下属之一,所以才带着一起去,进入他的小圈子。呵呵呵…… 宵夜地点,就在旁边巷子里的一家小店。 刚一坐下,高朗和另一个保安就豪气万千的去点单了:“老板,来一箱啤酒,两百个羊肉串,一百个脆骨……” 林浅听得暗暗咋舌,这时却听一道清冷平和的声音,在闹哄哄的环境里格外动听:“有什么要吃的,交代他们。” 林浅转头望去。厉致诚就坐在她身旁,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外套,西裤皮鞋也是黑色的,身形显得越发高挑冷峻。眉眼在黯淡的街角灯光中,却越发清晰俊秀。 “我都行,不挑的。”林浅笑答。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就不讲话了。林浅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boss笑点很高,几乎等于没有,刚刚她又没讲什么好笑的话。 桌面上很热闹,几个小伙子似乎在厉致诚面前已全无拘谨,回忆着军营趣事,也讲着这几天上班的糗事,哈哈大笑。林浅也含笑看着他们,时不时插上两句,气氛格外的好。 这时啤酒上来了,“咚”“咚”“咚”摆了一满桌,林浅面前也被放了一瓶。 “喝吗?”低沉的嗓音。 林浅脸上还在笑,迟疑了一下。 这要是普通朋友聚会场合,她当然是不喝的,她又不喜欢。但现在问话的是boss,考虑一下…… 她就呆了一秒钟,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拿起那瓶啤酒,轻轻放到他自己面前。然而他淡淡抬头对高朗说:“给她酸奶。” 林浅心头一动。 私下里,boss倒比上班时待人随意了几分,哦……还多了一丝霸道。 莫非这就是他在军旅中的样子?淡淡的,带着几分内敛的随性,偶尔还有点jj。不像上班时,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你,话少得可怜,而且讲出来的都是又冷又硬。 他也不容易。林浅心头叹息一声,拿起酒瓶,给他面前的空杯满上。他侧眸看她一眼。 林浅笑道:“听人说,倒啤酒的诀窍就是紧贴着‘杯壁下~流’,我看还真的是。” 她一讲话,大家都循着她的手望去,反应过来——可不是么?透明的啤酒液沿着杯壁缓缓往下,还真的一点泡沫都没有。 大伙儿全笑了,厉致诚也笑。等酒倒满了,林浅举起自己的酸奶:“厉总,我敬您。” 这下男人们还不都起哄了:“喝一个喝一个!”“不行不行,林浅喝一个,营长得喝仨儿!” 林浅忙说:“随意就好了!是个意思嘛。”她端着酸奶轻抿了一口,这时就见厉致诚眸色静黑地扫她一眼,然后端起酒杯,不急不缓地……一口喝光了。 他们用的是大扎啤杯,冬天里刺骨冰凉。这一大杯干掉,林浅眼睛看直了,她真没打算灌boss啊!可男人们已经热血沸腾了。 “营长,真干了啊!” “林小姐真有面子,营长平时可不爱喝酒!” 林浅“嘿嘿”干笑,刚要说“谢谢老板”,就听到他轻轻淡淡的声音说道:“是她敬的酒,我肯定要干。” 周围吵哄哄的,他这句话跟自言自语似的,没几个人听到。 林浅却听得心头一跳。 抬头望去,只见他正拿起酒杯,跟身旁的高朗轻轻一碰,神色平静而淡漠。 林浅顿时心头一松,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boss讲话不是一向这样实诚嘛,居然令她脸都烫起来了,心跳怎么还有点不稳…… 去!想什么呢? 她立马把那点异样的感觉压到脑后。她是谁?她可是林浅,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发生办公室恋情这种掉品的事。 这无疑是个温暖的冬夜。耿直简单的小伙子们,笑着说着,还起哄一个个唱歌给林浅听;胖胖的小店老板,眯着眼将大把大把**扑鼻的烧烤送上来,还时不时跟大兵们逗趣两句,转头又骂骂咧咧怪自己老婆上菜动作太慢;林浅不知不觉也吃了个肚圆饱满,也懒得去想半夜吃这么多会不会长肉什么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厉致诚一直安静的坐在她身旁,眉眼间也时不时浮现浅浅笑意。林浅看得出来,这样平凡而随性的时光,令他很放松,也很愉悦。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回不用厉致诚吩咐,这帮大兵们热热闹闹地把林浅一直送到楼下。厉致诚双手插裤兜里,走在最后。直至她要上楼时,他才隔着人群淡淡吩咐:“明天我八点到。” 这就意味着她明天不用鸡鸣而起了。林浅心花怒放地答了声:“好,晚安。”然后遥遥向他们比了个行军礼的姿势,快快活活地上楼去了。 一群半醉的大兵,歪七歪八往回走。有人也忘了身份啊顾虑,将厉致诚的肩膀一勾,迷迷糊糊地说:“营长……林小姐好漂亮啊……” 厉致诚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只喉咙里轻轻应了声:“嗯……还可以。” —— 同一个夜晚,陈铮躺在自己别墅的kingsize大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他已经收到了明盛集团的人给的消息,觉得十分窝火。怎么他~妈的那么巧那么倒霉,他刚弄到了珍贵棋谱送过去,把康明琮的瘾勾起来了,爱达那个愣大兵总裁,就是个下棋高手? 与明盛接触这么久了,陈铮并不觉得真正把康明琮给攻克下来了,只能说基础打得还不错。康明琮出了名的清廉刚直,从不收贵重礼物。在陈铮看来,就是一假清高。这令他投其所好也不容易。和田玉的棋盘?不行,太贵重;出国观赏国际棋赛?不行,对方没时间。 好容易前几天,听手下懂行的人说,市面上难得有人出售一本古棋谱,可遇不可求,他立刻就买进了。这种东西价格不好估量,他估计康明琮一定会收,而且正好在爱达之前横插一脚。 谁知……却成了给他人做嫁衣!他不过是把礼物送到,令康明琮看到自己的合作诚意,说到底还是台面上的关系;厉致诚却顺理成章,跟康明琮酣畅淋漓地下了两小时的棋,有了如此深入、如此私人、如此自然的交流。相比之下,他陈铮反而落了下乘。接下来,厉致诚是不是会被康明琮引为忘年知己? 哼!他抬头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不过无所谓。康明琮的一点好感,并不代表就会把项目给爱达。而且据他所知,明盛的采购制度和流程非常完善客观,即使是康明琮的意见,在最后的决策环节,也只会占10%不到的比重。还需要考察企业实力、产品等诸多方面。 司美琪占了绝对优势,他完全不可能输。 —— 一周后。 果然如顾延之所料,他们收到了明盛的招投标书。当然,同时收到的还有新宝瑞、司美琪以及其他一共六家。 在这期间,营销部的精英们也是穷追猛打,用薛明涛的话说:“明盛内部能攻克的人,已经尽数攻克。我们已竭尽全力,剩下的,就看投标结果了。” 顾延之吩咐营销部继续深入拓展关系,而投标书的准备工作,自然成为最后的重中之重。 这天下午,林浅坐在位置上,手上拿着的,正是今早收到的明盛招投标书。 从这份资料来看,明盛对于投标企业的评审,大概会分几个方面:企业实力、产品价格、产品质量、交货周期。而据林浅了解,这种国企一般还会加一个“领导评议”环节,全体高管参加。所以一共是五个方面。 她在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心情就有点紧绷了。 企业实力——毫无疑问,现在司美琪是以绝对优势胜过爱达。只希望上次的致癌物事件,能加一点分吧。 产品价格——以她对陈铮的了解,他一定会把价格压得惊人的低。当然爱达也能往下压,但能压到他那个程度吗?或者这个要碰运气。 产品质量——平心而论,爱达的整体产品质量,要优于司美琪。她在司美琪时,就发现产品质量经常不稳定。但这个项目陈铮如果志在必得,肯定会狠抓质量。所以这一项打平。 交货周期——这个不用说了。爱达现在一片颓靡,司美琪一定会做得比他们更快更好。 领导评议——虽然厉致诚跟康明琮成为了棋友,但在康总心里,厉致诚的分量不一定就比陈铮重。而其他高管,站在司美琪那边的,必然比站在爱达这边的,多得多。 真的看不到太多胜算啊…… 这天一收到标书,厉致诚、顾延之就关在办公室里商量去了,林浅也不知道他们考虑得如何。但形势比人强,她相信他们的判断,跟她相差无几。 晚上回到家,她还挂着投标书的事。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打给林莫臣—— 这种时候不请他指点迷津,更待何时? 林莫臣大概刚起床,嗓音里带着一丝丝被打扰后的不悦。林浅立刻哄他:“哥,等我以后跟老板关系好了,就告诉他,其实你才是他的老师,世外高人!” 林莫臣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听她把情况讲完。沉吟片刻,说:“五个方面的量化打分,选出得分最高者中标……量化评估,量化评估——呵,林浅,再量化的评价结果,也是由人打出来的;再客观公正的评价人员,也摆脱不了内心的主观意识。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所以,这份投标书,如果是我来提要求,那必须是一份好到极致的投标书,一看就让人印象深刻,优势鲜明。譬如价格是一个方面,可是他们说一定是价低者得了吗?你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啊,原来爱达的价格虽然不是最低的,但是是最合理的,他们的标书讲得很有道理,彻底打动了我。 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即使处于弱势,也不要被客户牵着走,要把客户牵着走。这份投标书,就是你们影响他们的最后手段。好好做。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5000,今天6000,你家作者这是往飙血的节奏一去不复返啊~~ 昨天有人说都没看到过我卖萌,甚憾。今天就卖一个给你看:老墨原地打滚求撒花求评论啊~最近评论区好冷清你们忍心捏~~ ——我是悬挂土豪们的分割线(部分)——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3:05: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8:41:5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8: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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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粉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13:04:45 谓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13:12:39 我是哈士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13:24:08 留口水的小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14:24:04 郁郁晚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9:13:50 天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9:34:56 凤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5:45:46 爱你够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7:17:40 我是哈士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8:05:34 bol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9:53:15 艾利奥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20:03:44 一雨成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21:01:39 兜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22:27:52 夕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22:57:03 1216345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1:38:06 ------------ 15 BOSS本色 次日一早,项目组再次成立。 组长当仁不让是营销总监薛明涛,组员四人:一位高级营销经理叫陈冬,还有三位是林浅的老相识,也是上次危机公关项目组的成员:行政主管周雅馨、技术员葛松志和生产主管佟勇。因为上次工作突出,所以被钦点进组。 中午,林浅刚吃完饭回到座位,就见厉致诚从办公室走出来,外套已经穿好了,眉目冷冽:“去项目组。” 从总部大厦到项目组所在的独栋小楼,步行还需要点时间。正值午休时间,林荫道上没什么人。两人步伐轻快地走了一段,厉致诚忽然开口:“你认为胜算几成?” 林浅脚步一顿。boss干嘛问她这个?他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烫手山芋啊有没有…… 抬眸看去,他就站在枝叶凋零的树下,眸色静深地望着她。 林浅静默片刻,如实回答:“不到……五成。” 他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地答:“嗯,他们也这么认为。” 林浅愣了一下。 “他们”,指的自然是顾延之、刘同等高管,林浅早料到他们会做出相同判断。 可boss现在这么闷闷地来一句…… 怎么叫她觉得有点小辛酸呢? 刚想再说点什么妙语缓解气氛,厉致诚却已迈开长腿,快步朝前走去。 —— 项目组依旧采取封闭式办公。林浅和厉致诚走进小楼时,他们正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薛明涛向厉致诚简单汇报了今天的计划:整理、撰写标书需要的资料,同时投标价格、交货周期也需要精确核算。力争傍晚的时候,弄个初稿出来。 厉致诚点点头,又在现场转了转,看了一会儿资料,就带着林浅走了。 出去时阳光正好,林浅以为要回办公室了,谁知他目不斜视走向停车场:“去春城街。” 林浅微怔,快步跟上。 —— 春都街是一条位于市中心的商业街,商厦林立。爱达和司美琪在霖市的旗舰店,就在这同一条街上。 路虎静静停靠在马路一侧,林浅望着左前方道路尽头的“爱达旗舰店”,暗叹了口气;再看看右侧更近的司美琪旗舰店,又叹了口气。 真想骂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两家旗舰店装修同样高大辉煌,但爱达门口人丁稀落,光线似乎都昏暗些,一眼望去,店里连个导购员都看不到。外头橱窗还贴了个“降价促销”的醒目标志,甚至一楼还有两间门脸……租给了号称“厂家破产、羽绒服样样99元”的商户。 简直是满目凋零。 而司美琪这边,不用说了。灯火璀璨、门店若市,客人进进出出。橱窗上贴的是光灿灿的“新品上市”。年轻的导购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在店里跑来跑去,个个神采飞扬…… 对此,林浅只能说,一次战略上的失败,真的会令一家数十年的优秀民营企业轰然倒塌——以无法想象的残酷速度。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厉致诚。 依旧没什么表情,眉目沉敛面色平静,像一座俊秀的冰山。唯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下下敲啊敲。 林浅斟酌词句,开口:“厉总,其实论产品质量,我们不比司美琪和新宝瑞差。就我个人比较的结果,甚至觉得质量作工比他们还要好。我们的底子还是很好的。 就像这次明盛招标,虽然给六家发了招标函,但国内能大量提供这种高档皮具,生产工艺能达到国际一流水准的,就我们三家。我认为只要我们做好投标书,依然有很大机会获胜。 实体门店也是这样。不是我们的东西差,而是之前……兵败如山倒,又被其他家围追堵截联手打压,导致好东西降价也卖不掉。其实将来只要资金流转起来了,加大投入、重塑品牌、打响知名度,我想销售一定不会差。” 这一番说的倒是大实话。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为人还是做事,永远是知易行难。 厉致诚转头看着她,澄黑的眼眸里有清浅的光泽。 “嗯。我们一步步来。” 沉稳有力的声音,加之他的嗓音本就清润动听,这一个字一个字就像直落人的心上。 林浅很少被人的言语煽动,但此刻boss简单平实的一句话,却令她清晰感觉到他言语里的某种坚定诚挚的力量。 巧嘴如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不,就这样,什么也不用说。她用知性的微笑,回望着他漆黑沉静的眼眸。 此时无声胜有声,像上下级又像知己。对,就要给军人boss这样的感觉,嘿嘿嘿…… 而厉致诚看着她,眼睛里似乎也缓缓升起笑意…… 林浅眼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一幕不寻常的动静。 转头望去,立马就被“震”了一下—— 陈铮! 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他西装革履,带着几个人,正从几辆黑色奔驰下车,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司美琪旗舰店,然后似乎不经意地朝这边望过来…… “老板!”林浅低呼一声示警,身子已同时往下深深一躲,避开陈铮可能的视线。见厉致诚还坐着没动,下意识一把就抓住他的手,将他也往下一拉! 谁知厉致诚的反应快得惊人。她的手刚触到他的手腕,就感觉到一股铁钳般的力量袭来,然后她的手腕反而被他牢牢扣在掌心里。 林浅一怔,就见他低眸淡淡看她一眼,但还是身子一矮,也躲到了方向盘下方。 她的手还被他扣住不放,这下两人的身子和脸都隔得极近,他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离她十厘米不到的位置,她几乎可以清晰地看清他一根根乌黑的眉毛,和漆黑瞳仁里她的倒影。而他的呼吸,一点点喷在她的脸颊上。 他定定地望着她。 林浅的脸微微一烫,开口低声解释:“厉总,我只是想,我们是来刺探情报的,不能被对方发现对吧?”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陈铮这人无所不用其极,又喜欢当面寒碜人。如果被他当面撞上,只怕他会大大方方的派人对他们寻衅滋事。 她怎么能让厉致诚遇到这样的事?但也不能对他明说。 “嗯。”他轻应了一声,表情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透她的用意。但现在林浅更在意的是……两人的距离近得有点不合适啊。 手还在他手里。大概boss像刚才那样灵敏反击自卫惯了,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松手。多大点事儿?林浅也不能直接抽回来,徒增尴尬。只是男人的手干燥而柔韧,带着某种灼热的力度,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指腹上薄薄的茧,扣在她冰凉柔软的手背上。 一个不相关的念头冒进脑海里:他不穿军装穿西服的时候,看起来还真像个清贵的富家公子哥。可其实手劲这么大,果然本质上还是很汉子啊…… 而他向来沉静如山,此刻就保持着弓身低头的姿势不动,静静地盯着她。狭小而略暗的空间里,林浅甚至感觉到两人的呼吸都萦绕在一起。 不好,不好,这样很不好。 她立刻转头,看向另一侧,用后脑勺对着他,佯装是要躲得更低矮,同时掩饰性地问:“走了吗?” 厉致诚在她上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外头的情况。林浅听他静了片刻,答:“还没有。” 林浅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只是…… 慢慢地,她就觉出这个姿势也有点不对。因为厉致诚的呼吸,更加清晰的,带着令人微痒的热度,一点点喷在她的脖子上。他肯定是无心的,但那感觉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在她脖子上来回滑来……滑去…… 林浅的脖子跟大多数女人一样,是有点小敏感的,可现在又只能梗着脖子不动。于是就感觉到某种潮热的温度,一点点从脖子根升起来,往上侵润。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脸肯定也红了。 去……陈铮这个讨厌的,怎么这么磨蹭?他不是一向雷厉风行走路也很快么?今天怎么会在店门口逗留这么久?真是天生跟她不对盘啊!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林浅的脖子都有点酸了,才听到厉致诚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走了。” 林浅一下子直起身子,长吐了口气。与此同时,厉致诚像是才自然而然地察觉到,松开了她的手。 林浅顶着张酡红的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朝他笑笑:“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厉致诚看起来根本没把刚才的小尴尬放在心上,目视前方,将手放回方向盘上,淡淡地答:“回公司。” —— 林浅自然也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回公司后,很快就投入紧张的工作。到了傍晚,她跟着厉致诚再次亲临项目组。 不仅是他们,顾延之和分管生产技术的刘同副总裁也来了。三位核心高管,共同审核项目组准备的投标书初稿。 窗外暮色低垂,偌大的园区显得空旷而寂静。唯独他们头上的灯光,炽亮得叫人精神一振。薛明涛汇报这份投标书时,表情是凝重而专注的:“……价格方面,最低可以核算到单包1500元。不能再低了,一方面我们使用的是最贵的面料,即使是积压原材料,成本也有底限;另一方面,再低的话……客户的首期款都不够我们维持生产了。 交货周期方面,因为这批包质量要求很高,即使按最快的速度核算,工人三班倒不休息,完成全部订单需要六个月……” 他讲完之后,项目组所有成员都望着三位高管,目光中有疲惫,也有振奋和期待。林浅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按照行业常规计算,这样的价格和交货周期,已经很有优势了。但是…… 三位老总都沉默着。 到底是顾延之先开口:“好,但不一定足够好。据我所知,陈铮这人做事一向狠,我们这次跟他们正面拼杀,我相信他给出的条件,一定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众人都是一静,刘同紧蹙眉头:“那怎么办?”看向薛明涛:“不能再调整了吗?” 薛明涛艰难摇头:“的确已经做到极限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厉致诚突然看向林浅,目光清亮沉冽:“你认为他们会给什么条件?” 林浅心头一抖,所有人已经看过来。 林浅静了一会儿,直视着他,答:“不能准确估计。但据我之前的了解,价格至少可以做到1300-1400,交货周期5个月。” 她一讲完,会议室里仿佛更静了。项目组的人脸色都有些紧绷,沉闷不语。刘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皱眉放下。顾延之往后靠在皮椅里,冷着脸,手指在桌面上敲啊敲。而正中的厉致诚坐得笔直,眸色静黑的直视前方,一如既往的清冷逼人。 然后,林浅和在座所有人,就听到了有史以来他讲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在部队时,经常拟定作战计划。作战计划的要领,首先是明确这场战役的关键决胜点在哪里。我作为指挥官,不会在乎旁枝末节,不会去考虑执行难度有多大——那些都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我方在决胜点上,占据绝对优势,从而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我想,商业战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这份投标书就是我们最后的决胜点,而我们的战略目标,是赢得客户的心。所以,标书词藻的华丽不是最重要的,详实复杂的资料也不是。 最重要的,是用坚决的态度,展示我们的几条绝对的、鲜明的优势,让明盛看到,让他们印象深刻、过目不忘。彻底俘获他们的心。 所以我建议标书做如下调整: 第一、价格继续下调,调整到跟刚才林浅所说一个水平,中途如果出现资金困难,我会再想办法。同时,全体门店这一款材质的高档箱包恢复原价,不准再做降价促销。薛明涛,请在投标书中,以醒目的方式标示出,我们这款箱包,提供给明盛的价格,是我们曾经在海外市场的30%。做一张市价比较图,据我观察,司美琪市价比我们低,他们的相对折扣应该只有40%-50%; 第二、向明盛承诺,这一批箱包,提供五年质保,而不是市场惯例一年。实行总裁负责制,有任何质量问题,不问缘由,爱达三天内快速退款货,明盛不需要承担一丁点中间成本和责任。 第三、交货周期。相对而言,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大有作为的地方。周期必须压缩到三个月,现在是爱达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来不及,我和顾总亲自上生产线。这一点要求是死任务,不可以商量,不可以拖延。” 他抬头环顾一周,目光凌厉地做了结束语:“这个项目,我们即使胜了,也是一场惨胜。却可以令现在的爱达苟延残喘,他日再战。”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浅看着厉致诚轮廓清晰的侧脸,胸中的心跳,竟仿佛随着这抑扬顿挫的一番话,开始扑通通跳得急劲有力。 刘同一拍桌子,说:“好!我同意厉总的话!就这么定了!如果人手不够,我也上生产线,我老婆孩子都上生产线!当初创业的时候,不也跟着董事长这么干出来的!” 顾延之也露出笑容,目光沉亮如电。 薛明涛咬咬牙:“好!听厉总的!干!” 而项目组众人,眼中浮现的都是复杂的神色。林浅的心情,跟他们是一样的。悲怆、难受、振奋、毅然…… 他说,这是一场惨胜。我们苟延残喘,他日再战。 —— 夜色渐深。 林浅回到办公楼,自己的小隔间里。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往总裁办公室里望去。却只见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林浅觉得,必须重新审视boss的实力了。她万万没想到,他刚才能讲出那番话。须知他讲的那些点,什么“关键决胜点”,什么“绝对、鲜明的优势”“令客户过目不忘俘获他们的心”,竟然跟林莫臣昨天跟她点拨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啊! 林莫臣是谁?在金融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动辄操纵数十亿甚至百亿资金的家伙。她心中的顶级商业天才。 而且他跟林莫臣还不同。林莫臣吧,一看就是心思深沉的“奸商”,可他却是一身正气孤傲,坚毅果决。他刚刚那番话,现在仿佛还跳跃在她耳边,令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怎么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不行,她必须表达一下才舒服。 “老板。”她轻敲房门,走了进去。 厉致诚正站在窗前,望着星光点缀的夜色。听到声响,转头望着她,神色平静淡然。 “老板,我觉得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她直视着他说,“因为是在你的带领下,因为你是天才,是天生的领导者。我讲完了,这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话!” 话一讲完,脸就莫名的热起来。啊,她还是有点小激动了么?在他灼灼的安静的目光注视下,林浅难得的有点不自在起来,脸上却装作很淡定坦然的笑笑,转身走了。 厉致诚一直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直至她走出门,才重新转头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唇角一勾,慢慢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留言,有好几个读者让我推荐几本书看看。嗯哪,也不知道你们要看什么类型的,推荐几本经典的,都是我自己百读不厌的: 企业管理方面: 《卓有成效的管理者》德鲁克,应该很多人知道,我觉得即使是普通职员,读读也是很有用的。因为这个管理者指的不是中高层,而是独立的知识型工作者。 《激荡三十年》吴晓波,大气磅礴难以言喻 科幻: 《大爆炸-宇宙通史》帕特里克等著,非常非常经典,如果想写科幻文真的要读读 言情: 《相思长梦河》简暗。几万字的纯言情,晋江就有,她是我心中的大神。 昂,推荐了这几本书,瞬间觉得今天的作者有话说都变得高大上和知性了有木有?不行,这不符合我们一向的形象定位。其实如果你们要看纯肉文,我也是可以推荐的,什么tt,什么hy,什么syqqj……同道中人看了简拼都懂哈,哈哈哈……其实我只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看过(严肃脸),现在才不看呢! ——我是继续悬挂土豪们的分割线(部分)—— vivi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1-2116:20:3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8:15:5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8:16:1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8:16:3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8:17:1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8:17:4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4:26:1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4:26:4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4:27:26 格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1-2120:18:11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2:23:47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7:27:59 我是哈士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7:27:44 我是哈士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7:29:25 万七禾页木化十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9:08:19 万七禾页木化十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9:08:38 知知了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1:23:49 知知了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1:26:20 1216345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9:42:43 1216345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9:44:07 andyfayel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3:16:51 抹茶蛋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4:01:42 大雪压青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5:40:33 芝麻很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7:37:27 沉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7:50:31 激n激an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8:45:36 蛋壳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8:46:20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19:40:26 林下一丁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1:05:01 多一个不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1:13:28 1415251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2:16:08 白露未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123:26:11 梓绿微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2207:05:38 感谢给老文投雷的读者,破费了: 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514:48:00 妞妞的宝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12:11:46 艾利奥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620:01:44 solar小然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02:25:31 喵你个喵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714:58:02 秋水蔓蔓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802:06:31 未书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917:04:31 默默啃书自然卷君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1-2015:19:51 ------------ 16 尘埃落定 同样的一天,对于司美琪和陈铮来说,不会有什么激动或愤慨的气氛。 陈铮坐在司美琪项目组的办公室里,表情是傲慢而自信的:“把你们的最高水平拿出来,做一份足以挫败任何竞争对手的投标书。这个项目的任何事,你们都可以随时随地直接向我汇报。所有投标条件,都可以按最优惠的标准给明盛。即使突破了标准的,也可以报告给我,我报告董事长,必须给你们开先例。总之——这个项目,只许胜,不许败。” 众人的表情也是沉静而坚决的:“好!”“总经理请放心!”“这个项目绝对属于司美琪!” 陈铮满意地点点头,就步出了办公楼。此时正是落日昏黄时分,偌大的工业园区里熙熙攘攘,繁荣而热闹。他站在大厦门口,内心涌起某种自负而豪迈的情绪。 这一年,爱达集团的轰然倒塌,令司美琪终于可以从市场第三的位置,一跃成为第二名。而这种转变,正是在他从父亲手里接班后发生的,他开创了司美琪新的历史。 他还想做得更好。 这次明盛项目,诚然是为了狙击爱达,彻底断了他们的活路,同时也是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但也是司美琪第一次涉足如此大型的国企项目。而这种项目,历来都是由市场老大新宝瑞垄断的:利润高、人脉珍贵、影响力广…… 而他这次以低价策略,付出昂贵代价,只为打入这类市场。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正式对新宝瑞发动进攻,真正的逐鹿中原。 —— 同一份招投标说明书,也抵达了新宝瑞集团。行政部收件之后,立刻派专人搭乘电梯,送至顶层总裁办公室手里。 新宝瑞ceo宁惟恺今天穿着套新西装,领带是玫红色的,坐在光泽暗流的大班桌后,深琥珀色的袖口盈盈发光。 助理拿着招投标文件进来时,他正在打电话,刚刚登上过《财富》杂志封面的英俊脸庞,挂着浅浅的柔和的笑,嗓音也是温柔而慵懒的:“花喜欢吗?呵……我怎么可能忘记今天,晚上七点来接你。嗯,穿我订的那条裙子。” 等他挂了电话,助理满脸堆笑:“宁总,你对夫人实在太体贴了。这么忙,感情还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宁惟恺有些无奈地淡笑道:“今天是结婚三周年纪念,她吵着要去听闹哄哄的演唱会。明天早上的会也帮我取消了,今天肯定要到半夜。” 助理忙点头称是。心中倒真的对这位年轻的老板羡艳无比—— 草根出生的青年才俊,因为成为了祝氏企业的乘龙快婿,得以执掌占据祝氏1/3营业收入的箱包集团,江山和美人兼得。还有比他更幸运的男人吗? 宁惟恺接过他递来的文件,静静看了一会儿,露出笑容。 助理轻声问:“按我们收到的消息,司美琪、爱达对这次项目也是志在必得,很可能采取大幅降价策略。我们的定价体系一向是比较稳定的,也偏高。营销部那边也想您有个明确指示,要不要也降价……” “叫他们别瞎折腾。”宁惟恺打断了他,“这一次,我们袖手旁观。” 助理还有些犹豫,宁惟恺看到他的样子,倒是笑了,嗓音清爽温和:“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脑袋还有点拧呢?一方面,我们的价格体系不能降,降了就会乱,不能因小失大。第二,人在商场,最重要的是看清对手是谁。目前对我们有潜在威胁的对手,只有陈铮。让爱达跟他打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多好。” 助理:“可是……陈铮力争明盛项目,说不定就是想借机向新宝瑞发起挑战。” 宁惟恺抬眸看他一眼:“那咱们就收拾他。” 助理:“……了解!”又说:“我们在那两边的人,我会让他们盯紧,有情况随时汇报。” 宁惟恺淡淡答:“嗯。” —— 随着投标日一天天逼近,林浅也越来越忙碌。到了这天下午,按照厉致诚的指示,随他搬进项目组宿舍驻扎。 夜色弥漫,星光朦胧。 林浅趴在床上,刚刚齐肩的碎发绑了个小马尾,翻看项目组最新制作的一版标书。 这些日子,他们真是一遍遍地做,三位boss一遍遍地审,然后打回来一遍遍地改。而林浅也要跟着一遍遍地看,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翻了一会儿,将资料丢到一旁,埋头在被子里休息。脑子里却想起那天,她一时小激动,对他的“真情告白”,什么“你是天生的领袖”“你是天才”。 噗……好煽情。 回头想想,也算拍了一回真情流露的马屁。不过boss全程始终面瘫,显然对这些话语毫不在意。 这时手机却响了,她接起,是薛明涛:“林助,标书我们又修改了一下,发到你邮箱了。厉总睡了吗?” 林浅微笑道:“刚刚还在看资料,应该没睡,我马上给他看。” 挂掉电话,林浅脑子里却冒出另一个念头——他们恭敬的态度足以说明,厉致诚已经初步建立了威信。 厉致诚的屋子就在林浅隔壁。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橙黄照耀。林浅端着笔记本电脑走过去,发现门是半掩着的。 这几天,林浅、顾延之等人一直在他屋子里进进出出,这门估计是谁走的时候没关好。她也没在意,礼节性的敲了敲,就跟往常一样,径自推门进去了。 屋里却没人。 林浅走到书桌旁,把电脑放下,又抬头四处看了看。哦,洗手间的门关着。她安安静静就站在书桌旁等。 很快,“哐”一声轻响,洗手间的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林浅微笑看过去:“老板,我把新的……”声音稍稍一滞,继续说道:“……标书给你拿过来了。” 员工宿舍并不奢华宽敞,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厉致诚上身没穿衣服,下~身穿着条黑色运动长裤,手里拿着条毛巾,头发和身体上还沾着水珠,抬眸看向她,眼睛里仿佛也沾着水汽。 呃……在这个工人云集的企业里,半~裸的男人挺常见。 但是撞见半~裸的年轻总裁,就有点小尴尬了。 林浅神色自若地转身,背对着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修改的地方我标出来了,您现在看吗?”脑子里却突然快速滑过个念头:最近跟boss之间这种小尴尬还蛮多的啊。 “嗯。”依旧是清凉的嗓音。 然后传来窸窣的响声,应该是在穿衣服了。 可林浅盯着屏幕上一行行黑色的字,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生动的一幕。 宽肩、窄腰,肌肉匀称,浑身线条流畅有力。关键他还站得特别直,俊脸淡漠五官英秀,宽松的裤子系在修韧的腰线上……咳咳,简直就跟性~感男模拍的那种略带蛊惑意味的、故意秀身材的照片,没什么两样。 林浅,眼福不错哦。 她唇角微勾,直至身后响起不急不缓地脚步声,才侧头看向他。 谁知这一看,又是一怔。 大概是事发突然,boss就往身上套了件白衬衣,第一颗纽扣还没系,领口有点乱。微湿的短发贴在额头上。衬衫胸口处似乎还有未干的水渍浸染。 他站在灯下,低头看着她,眸色淡然,薄唇微抿。 林浅看了他几眼,移开目光。而他的目光也聚焦到电脑屏幕上,弯下腰,手放到了鼠标上,开始滑动翻看。 林浅又侧眸瞄了他一眼——当boss的人,怎么帅成这个样子啊?越看越帅呢。 她把一旁的凳子搬到他身后:“老板坐。” “嗯。”他侧眸扫她一眼,“你也坐下。我说你改。” “好的。” —— 林浅没想到,两人搭档这一忙,就忙了几个小时。 厉致诚看完后,提了几点意见。她就把他的想法,标注在文件里,发回给项目组。结果他们似乎受到了老板鼓舞,很快就修改好发过来,还把其他一些附件也陆陆续续发送了。厉致诚和林浅就继续看,你来我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到快三点的时候,林浅终于有点扛不住了。她虽然向来工作努力,但能不熬夜,从不熬夜——她才不要早衰呢。 她又看一眼厉致诚,他还坐得笔直,盯着屏幕,眉目乌黑专注,眼睛里还有浅浅的光泽,哪有半点睡意。 林浅打了个哈欠。 他偏头看着她:“困了?”清冷的声线。 老板都没说困,她怎么可能说困?笑笑说:“还好,我去泡杯咖啡,马上回来。”刚要起身,就见他的两道长眉轻蹙了一下,抬眸看着她:“半夜喝什么咖啡。” 平静的中略带强势的声音。 林浅有点愣愣地看着他,坐在原地没动。 boss……居然管着不让她喝咖啡? 这是在关心她么? 心头倏地一暖。刚想说点什么,却听他淡淡道:“困了就去床上睡会儿,给你一刻钟,我叫你。” 林浅下意识就望向房间里那张大床,洁白、整齐、宽阔,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 林浅这人吧,对床有洁癖,觉得那是肌肤相贴的非常私密的地方。她从来不喜欢别人坐到或者睡到自己床上,也尽量不沾别人的床。更何况这还是boss的床。 她笑着对他说:“不用,我趴着睡会儿就行。” 厉致诚不置可否,继续转头看着电脑。林浅就把胳膊往桌上一枕,头埋了下来。 暂时隔绝了光线,眼睛里黑漆漆的一片。身边的动静,倒是越发清晰起来。 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身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轻轻翻动资料的声音,手指在鼠标上轻触的声音,越发显得这子夜温暖而静谧。 —— 林浅醒的时候,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脑子里还有点糊涂,一抬头,就听到桌面上“咕噜噜”的滚动声,定睛一看,是她原本放在手边的签字笔,就快掉下去了。连忙伸手一抓,放好。 定了定神,坐直了。 房间里跟她刚才睡着时似乎没什么两样。灯光依旧明亮,桌上一大堆资料,厉致诚还坐在她身旁,身姿沉静而挺拔。 但他面前的电脑已经合上了。而他手里拿了本书,低头正在看,正是那本久违的《孙子兵法》。 嗳? “标书做完了。”他淡淡地说。 —— 林浅醒的时候,感觉周围格外安静,比刚刚还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缓缓抬起头,这才看清周遭的情况,倒是笑了。 厉致诚跟前的电脑屏幕已经合上了,那堆投标资料也整整齐齐放到了一旁。看样子是做完了?而厉致诚还坐在原地,她身旁那张皮椅里。不过他的双手搭在扶手上,头往后靠,已经仰面睡着了。 林浅低头看了看手表,吐吐舌头:都五点了,她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boss不是说要叫她吗,怎么没叫,自己也睡着了。 刚想蹑手蹑脚起身,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披上了件西装。男款西装穿在她身上当然是极大的,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住,熨帖又暖和,气息干燥而清新。 她转头看着boss身上单薄贴身的白衬衣,把西装轻轻脱下来,覆在他身上。他似乎睡得极沉,眉目在灯下静静不动。 已经快天亮了,林浅也不想叫醒他,打算先回自己房间去。 可刚想绕过人高马大的他,就发现有难度。书桌和床之间,就隔了条狭窄的走道。而他的大皮椅往那里一横,椅子后背就跟床沿抵得紧紧的。而他的两条长腿都伸到了桌子底下,膝盖都快贴上桌子了——只留下很窄很窄的空间。 她也不愿意从他床上踩过去,她不喜欢碰别人的床。目测了一下距离,她感觉应该差不多,就将身体紧贴着桌子边沿,想从他膝盖上跨过去——她的腿也是很长的嘛,不要打扰到他就好。 一下。她一只脚站到了他双腿中间。 又一下,成功跨出去了…… 还没来得及满意,身旁的男人却像是被惊扰到了,身子突然动了一下。林浅也不知怎的脚一歪,就踩到了他的脚背上…… 要知她现在虽然遵照boss意愿不穿高跟鞋,但还是有个尖尖的小中跟的。这一脚下去,就听到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生生一促,那只脚一下子弹了起来! 林浅被他这么一绊,哪里还站得稳?身子迅速朝旁边倒下去…… “啊!”她情不自禁一声低呼。 腰间有股牢牢的力量袭来,一只手迅速地揽住了她。林浅身子一歪,竟然已经被扣到了他的大腿上。 林浅有点发愣的转头望着他。 他已经睁开了眼,许是刚醒,眼神在灯下还有些氤氲,盯着她。 “你在干什么?” 问这话时,他的手还紧紧箍在她腰上。因为隔得极近,林浅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而身下,他的大腿温热而坚实。 林浅的脸陡然红了,一下子挣开他的手站起来,从他两腿间挪出去:“我没干什么,我要出去。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闭上眼,双手重新放在扶手上,继续睡觉了。 —— 林浅回到房间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她也太囧了吧,居然坐到了boss的怀里。 都怪军人boss反应太敏捷,防备意识太强,稍微有人一碰,就把人给擒拿住。她都被“擒”两次了。 天边已破晓,昨晚只睡了那么短时间的林浅,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脑子里始终冒出厉致诚刚刚在灯下盯着她的样子——漆黑的眼,有力的手,清冷的气息。 要命。她想到个很荒唐的念头——boss不会当她是奸细,刚才想对他做什么吧。 当然不会。 尴尬极了,再也不要这种意外了。 —— 两天后,顾延之亲率项目组,赴明盛集团总部讲标。明盛并未现场开标。 之后几天,爱达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忙碌着。而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人,都紧张地翘首以盼。包括林浅。 她有种很强的预感,她觉得爱达这次一定会中标。 她只要一想到厉致诚那天说的话,想到他们准备的那份已经如林莫臣所言“做到极致”的投标书,就觉得充满信心。 她觉得客户,也一定会被打动。 到了隔周的周一下午,消息终于来了。 爱达的高层们正好在开周例会,林浅也列席做会议纪要。刚开到一半,顾延之的手机响了。像是预料到什么,会议室里众人也瞬间那静下来。 他跟厉致诚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接起。简短地说了几句,只听他“嗯嗯”了几声,最后放下电话,看着众人,眸色平静,难辨喜怒。 “明盛投标结果出来了。中标的是司美琪。”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要修改下,会伪更~ ------------ 17 冬夜孤寂 夕阳斜沉。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静得仿佛只剩下林浅自己的呼吸声。 她又一次抬头悄悄望去,只见厉致诚端坐在桌后,依旧在看各部门的工作文件,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已经静坐了一个小时了——自从收到中标结果后。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顶层也快没人了。林浅亦无心工作,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毫无意义地拨动着桌上那盆小绿植的叶子,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门内的厉致诚站了起来。林浅立刻也端坐好,换上非常恬静自然的表情,望着他的方向。只见他关掉电脑、穿好外套,就朝门外走来。 林浅立刻站起来:“总裁。” 厉致诚抬眸望着她。乌黑的眉像是墨笔渲染过,在灯下格外清晰,也格外安静。 沉吟后,他说:“明天上午十点,召集全体高管开会。” “好的。”林浅答得干脆,又问,“议题是?” “集团下一步的发展计划。”他的声音依旧是沉措有力的。 林浅心头一怔,微笑答:“好的,我明天一早就通知他们。” 厉致诚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林浅:“您现在回家吗?” 厉致诚伸手竖起外套的领子,侧脸静漠:“不。出去走走。” 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走进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她这才坐下,怔怔望着面前紧闭的总裁办公室的深褐色桐木门,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上。 —— 天色还未全暗,落日的余晖尽撒整个工业园区。厉致诚从大厦步出,抬头望了望,就双手插衣兜里,与零零散散的工人擦肩而过,走向后方的一排排厂房。 自上任以来,他就经常在园区里到处走。因为他很少露面,又是低着头行色匆匆,倒是很少有人认出他。 厂房边的保安亭里,坐着一堆人在聊天。直至厉致诚走远了,看得有些发愣的高朗,才默默把目光收回来。 这时,身旁一个三十出头的叉车工小声说:“听说那个明什么的大项目黄了,是不是真的啊?” 另一个保安立刻答:“是真的。你不知道吗?今天上午都传开啦!我嫂子在行政部,说彻底黄啦!” 高朗听得眉头紧蹙,问:“那咱们爱达怎么办?” 众人都是一阵长吁短叹。 暮色一点点落下来,园区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高朗坐在一堆嘈杂的工人保安里,却格外沉默。他的头发已经被自己抓成了鸡窝,他很为厉致诚发愁,可又惶惶然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这时,身旁另一个保安盯着前方厂房,说:“哎,那是干什么?” 高朗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其他几个保安已经神色疑惑的站了起来。 只见低垂的夜幕下,好几十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人,几乎全沉着脸,前簇后拥、脚步纷沓,朝办公楼的方向来了。 —— 林浅步出办公楼的时候,天色几乎全黑了。周围有些吵,但她兀自想着事情,也没在意。等走到楼前停车场正中时,才突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 她转身望去,顿时瞪大了眼—— 一大群蓝衣工人,正气势汹汹地从不远处而来,涌向办公楼。林浅眼尖,甚至看到其中混杂的几个人,手里还提着铁棍样的东西。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个保安正从一侧飞奔过来,领头一个跑得最快,不是高朗是谁! 他们往工人队伍前一拦,高朗沉声开口:“你们想干什么?要到哪里去?” 领头的几个工人全是三十几岁的高大男人,面相凶狞。其中一个吼道:“你们几个小保安让开!我们要去找集团领导理论!公道自在人心!他们拖欠工资、内外勾结,搞垮爱达,不顾我们这些老员工死活!我们要讨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有几个人大声呼应。其他人也是起哄声一片。 保安都是年轻小伙子,都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唯独高朗,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们这是闹事!根本没有这回事!都回去!” 当听到闹事工人首领讲出那番浑话时,林浅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是新宝瑞还是司美琪? 心跳开始咚咚咚加速,她转身就往更远更安全的地方走,同时掏出手机给厉致诚打电话。还没接通,突然听到那边又是一阵混乱的吵闹嘈杂,有人愤怒地喊了句:“打!这小子也是他们的人,专门来搞垮爱达的!” 林浅心一沉,倏地转头望去,却只见蓝色工服和深灰色保安服的男人们,已经混成一团。拳打、脚踢、围攻、撕扭,狰狞的、惊慌的面容,全都交织在一起,货真价实的干上架了!昏暗的夜色里,有人手中的铁棒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不知砸在谁的身上还是地上,传来沉闷的声响。 林浅看得心头生生一抽。这时厉致诚的电话接通了,一声又一声,响在她的耳边,却久久没有人接。林浅心情更加糟,挂断拨110。 这时周围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大厦里走出来的职员、后面厂区的工人、大门处的保安……他们有的冲上前大声喝止,但更多的人是跟林浅一样,站在外围没敢动。 就在这时,扭打的战团里,突然有个工人头目朝林浅的方向看过来,指着她大声喊道:“那个女的是从司美琪过来的!把她抓过来问!” 顿时有不少人朝林浅看过来。 林浅的心更是往下一跌,也不管报警了,肯定会有人报的,她转身就跑! 是司美琪!毫无疑问是司美琪! 既然是有预谋的煽动闹事,就很可能还找了一些黑势力掺杂其中。林浅绝不会乖乖留下跟他们“对质”或者“喝止”,因为肯定没用。 她跑得很快,转向也很敏捷,眨眼间就跑离了停车场,把后面跟着的几个男人甩得远远的。谁知刚跳下台阶,前方就有几个原本站着围观的人,突然把她的路一挡。 林浅马上转身跑,谁知其中一个反应很快,一把就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揪了回来。夜色已然全黑,这里树影重重,路灯亦未亮起。林浅只看到几个高大的黑影把她围在正中。然后其中一人突然抬起手,“啪”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林浅被打得眼冒金星,火辣辣的刺痛从脸颊传来,嘴角立刻有腥甜感冒了上来。那些人这才松开她,快步朝集团大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围观的人群里。 林浅捂着脸站在原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腿脚仿佛也有些无力。她先是死死盯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又转头望向办公楼。苍茫的夜色里,那里聚集的人更多,更混乱了。 她把眼泪压下去,掏出手机,继续打110。刚按下两个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倏地又提起来,霍然回头—— 撞进一双熟悉的沉黑的眼眸里。 厉致诚就站在她身后,黑色身影高挑矗立,呼吸起伏还有点快,眼睛牢牢地静静地盯住了她。 林浅的心跳还很乱,声音已经镇定下来,望着他,字字清晰地说:“我没事,你快去处理。我来报警,你当心。” 话音未落,还捂着脸颊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了。林浅怔怔地望着他,他把她的手移开,目光停在她已然红肿的脸颊上,眼中一片冷意:“谁打的?” 不知为什么,他这句话令她原本压下去的泪水,突然又冒了出来。连忙轻轻吸了吸鼻子答:“没看清,跑了。” 厉致诚就没再说话。 四目凝视,他那黑黢黢的眼紧盯着她,而他的手依旧扣住她的手腕,手指温热而极有力度。 被他这么盯着,林浅的脑子里突然有点空,心里更加难受。 这时,后面有两个军人保安跑过来,站在了厉致诚身后。 厉致诚还看着她,话却是对身后的保安说的:“带她离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再碰她。” “是!” 林浅还没出声,他已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走了。 林浅在一名保安的保护下往外走。 走了几步回头,只见厉致诚已经踏上停车场,头也不回地朝那帮闹事的人群走去。 —— 林浅被带到了保安部所在的独栋小楼。 她站在阳台上,用保安给的冰袋,敷着肿胀的脸颊。 夜色已经全黑了,远处的停车场上依旧喧嚣难辨。只看到又一群保安,还有蓝衣工人,急匆匆地往那边赶去。 惶惶夜色里,林浅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厉致诚、高朗等人有没有受伤,不知事态进展如何。警察怎么还没到? 脸颊依然肿痛未褪,她脑子里闪过刚刚几个男人堵住她的一幕,又怕又恨。想要给林莫臣打个电话,手按在键盘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陪着她过来的那名保安,也从里屋走出来。望着远处,也是一脸愁容。他又抬眼看了眼她,犹豫地开口:“林助,咱们爱达……真的不行了吗?我们是不是要失业了?” 林浅看着他沉重中带着一丝期盼的表情,一时竟然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紧握在手里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心不在焉地接起来:“你好。” 那头很嘈杂,有音乐声,还有人讲话的声音,还有笑声。 林浅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然后就听到陈铮那熟悉的、轻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林浅,跟我斗,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码得比较少,也有点不在状态。 昨天,得悉了一位晋江作者去世的消息,心情一直非常难受。 清歌是我在晋江最喜欢的作者之一。虽然一直没有深交,qq上也只聊过几次,但我一直非常喜欢她的文章。她的文笔清丽婉转,她笔下的爱情细腻动人,直达人心。每每翻看她的文章,总是令我怦然心动,获益良多。 可这样一位优秀的作者,却如此突然的英年早逝。昨天我和许多作者、读者聊天,大家都哭了。 据说清歌是在夜间驾车,高速路上与货车相撞,就这么去了。她正值大好年华,家中还有幼子尚未成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清歌一片,一片清歌。 祝愿她在天堂一切安好。如果有来世,惟愿她能顺利平安,纵横才情,与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幸福到老。 ------------ 18 欲擒故纵 “跟我斗,疼吗?” 嘈杂的夜色里,男人轻蔑的、含笑的嗓音,像是一把轻而锋利的刀,划过林浅的耳膜。她的胸口一阵滞涩之气往上冲,就像一只困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随时就要挣脱出来。 但她忍住了。 当敌人给了你一拳,你却无法马上还击时,又该怎么做? 至少不要让他觉得,他已如愿以偿伤害到你。 林浅握着手机,静默。 那头,陈铮正坐在灯红酒绿之地中,笑吟吟地拿着手机。 不得不说,他很期待林浅的反应。 谁知等了一会儿,那头却始终沉默着,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忽然,传来女人的一声轻笑。 很轻,就像在嗤笑。 然后“咯”一声轻响,她把电话给挂断了。 旁边有女人缠着他的胳膊开始敬酒,陈铮一把给推开了。放下手机,端起酒喝了一口,只觉得恨恨,但又索然无味。 他特意嘱咐那些人,赏她一个巴掌,但不要太重,不要真的伤到她。给她个警示已经足够。 之后他就心满意足的等着,等着电话打过去时,她会哭,会怕,哪怕愤怒痛斥,也是他期待的反应。 可却什么都没有。 妈~的。 这个女人,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令他最不舒服。 —— 林浅挂了电话,就抱着双膝,坐在阳台的一张椅子里。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眼泪“啪嗒”“啪嗒”一滴滴掉在手背上。她望着昏暗的夜色、迷离的星光,脑海里一时涌起很多事。 她想起曾经来爱达面试时,园区里一片欣欣向荣,人人充满期待。而她对于这份新工作踌躇满志,满怀希望。 她也想起危机公关发布会成功那天,寒冬腊月里,厉致诚背着她,步伐轻快地跨过一个个水洼,然后眸色清寒地看着她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保安经理。 她还想起厉致诚上任那天故意铺张的排场;想起拿到明盛标书时,一向沉默的他,坚定无比地说:拿到这个项目,我们就可以苟延残喘,他日再战。而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因这番话热血沸腾。 还有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准备投标书,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似地红着眼干;还有她从项目组出来时,总经办她那两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手下,期待又忐忑地望着她问:“林助,把握大么?”她当时笑着点头:“大,很大。” 都说哀兵必胜,他们却一败涂地。 眼泪掉得更凶了,不知不觉就“呜呜呜”哭出了声音。哭了一会儿,她再一低头,看到手机,心头一股怒火就直直冲了上来。 拿起手机就骂道:“禽兽!人渣!陈铮你去死!”想想又觉得不解恨,继续骂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此仇不报我不信林!” 这才觉得稍稍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将手机往旁边凳子上一丢,再一抬头,却见一个冷峻挺拔的黑色身影站在阳台入口。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双眼清冽而幽沉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林浅此时脸上已哭得一塌糊涂,连忙转头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这才跟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看着他问:“厉总,情况怎么样了?” 厉致诚的外套不知何时脱下了,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袖子挽到了手肘上,还有些灰黑的痕迹,稍显凌乱。他扫她一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她身旁椅子坐下,眼神淡淡的。 林浅见状也坐了下来。 “处理好了。”他的声音平静如水,“跑了几个,大部分扣住了。警察已经到了。高朗他们受了点轻伤。” 林浅松了口气,但心情并不轻松。 两人一时都没讲话,只静静望着前方扑朔深沉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林浅用眼角余光瞟他,却发觉他已低下头,正看着地面。 林浅微微一窘——地上全是她擦眼泪鼻涕扔掉的纸巾,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还不止……煞为壮观。 “我一会儿会扫地的。”她小声说。 他却已抬眸,重新看着远方。 “林浅。”他慢慢地说,“我会记住你的这些泪水。” 林浅原本已经没事了,这句话却叫她眼眶瞬间发酸。 努力压制住。 她默默转头,望着他清俊冷毅的侧脸。 厉致诚,你不要讲这样的话,让我更难过。 林浅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开口已是平稳而冷静,只是嗓音还有点涩哑:“厉总,我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是司美琪暗中煽动。只是,他们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必然有恃无恐。那些领头的人即使被带到派出所,肯定也查不出什么。 可他们这一步棋,虽然没有带来太大实质伤害,却能狠狠的打击爱达的人心。会让我们的人心更加涣散,会让不明真相的员工,真的开始质疑管理层,质疑你。我们已经失掉了明盛项目,本就人心动荡,他们这一招,无疑是近乎致命的一击。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认输。厉总,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你。我认为,现在你最重要的工作,是凝聚人心——首先要保证爱达的人不能散,才能重新振作发展业务。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全体员工看到你的坚持。或者……可以设计几个鼓舞人心的总裁活动,必要的时候可以煽情一点,一定能挽留大部分人心……” 讲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因为原本一直望着前方的厉致诚,忽然转头,静静地、但是又锐利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试探地问。 他忽然向她伸出手。 林浅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手已经覆在了她微肿的侧脸上。林浅心头一跳,明白过来——他是要查看她的伤势? 她微微将脸转到一边,想要躲开他的手,同时说:“没事的,不痛了……” 话音未落,就见他突然就朝她俯下脸,俊毅的容颜瞬间已至眼前。林浅一怔,直接望进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里,就像两个无底的黑洞,她甚至看到了她在里面小小的倒影…… 男人柔软的、微凉的唇,已经准确覆在了她的唇上。 林浅完全呆住了被震住了。 转瞬之间,她已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厉致诚的脸跟她紧贴着,正压着她的唇,舌头也悄无声息的探了进去,有力的、但又似乎没什么章法的,舔舐着纠缠着。那气息清冷而执着,仿佛带着男人独有的温度,正在入侵她的领域。 林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呜呜嘤咛一声,就要往后退。可她本就坐在他身旁的椅子里,此刻他一只手搭在她身侧的扶手上,另一只手还捧着她的脸,黑眸近在咫尺凝视着她,几乎就将她圈在他和椅子的中间,退无可退。 此刻林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横冲直撞,混乱得无与伦比。 厉致诚在亲她,他在亲她! 难道因为她是他退伍承担艰难大任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能让他信赖的女人,又对他点拨教导蛮多,所以……他产生了儒慕依赖之情,他,爱上她了?! 她还没对眼前的境况产生准确的判断,男人的手却一松,脸也缓缓移开,结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这些事你不必再说。”沉黑无底的眼眸,依旧凝视着她,“我都知道。” 林浅不吭声。 就在这时,厉致诚站了起来,脸色是清冷的,表情是平静的,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有他的唇——当然也许是林浅的心理作用——看着来多了一丝红润的水光。他把双手插裤兜里,转身就朝外走去。 林浅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到门口时,他突然脚步一顿。 “林浅。”他没有抬头,只平平淡淡地说,“明天会是新的一天。一切,会变好。” —— 夜色已深。 窗外,灯火稀疏,星光飘渺。不远处的爱达集团,矗立在夜幕里,仿佛也恢复了宁静。 林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脸上的痛已经不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热热的,软软的,怎么好像还残留着男人陌生的气息? 她已彻底冷静下来。她认为有两个可能。 一、厉致诚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可是,他们不合适啊。且不说办公室恋情一直令她嗤之以鼻,从没想过跟厉致诚的可能。他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她喜欢的,应该是……她闭上眼,想了想——更强大、更成熟、更强势的男人。虽说她今后走的应该是职场干练女强人路线,但她想要的男人,却是能轻易就将她征服的那种类型。 而不是现在这样……呃,是她征服了厉致诚吧? 想到厉致诚,她对他的感觉…… 林浅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他吻她的画面,清冷的眼,挺拔的鼻梁,微高的颧骨,染着一丝跟她共有的水光的唇…… 心头突然一抖,心跳仿佛也再次开始加速。 好吧,相处这么多天,他的确是经常打动她,因为他本身是个很有人格魅力、长得又清俊动人的纯爷们儿。 但那应该不是爱情吧。 林浅有些发愁。今天这个吻,算是彻底令两个人尴尬起来。如果他真的展开追求,她势必拒绝。这么想着,心中又隐隐不忍。 因为他不是陈铮那样无耻的纨绔,也不是大学时那些追她的毛头小伙子。他那么实诚、正直、坚毅的一个军人……哪个女人,忍心让这么个男人伤心啊,唉。 或者还有另一个可能? 林浅起身,拿过来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谁都知道,男女之间的情爱、触电感,本就很容易受环境影响,时常有冲动的成分。 厉致诚是个热血青年,没有交过女朋友,荷尔蒙分泌必然旺盛过多。而今晚又是特殊时期——他领导的企业倍受打击,而她又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莫非厉致诚当时看到她,感同身受又怜意大盛,所以一时脑热就吻了她?完全就是一种情绪发泄和彼此慰藉,其实做不得数? 不过……她又看了看镜中微肿的脸,红红的眼睛和鼻头,还有凌乱的头发。 这种状态的一张脸……好像也不是很我见犹怜,一下子就能激发出男人的爱护**啊…… —— 正如林浅所说,经过这件事,爱达所有人都会更急迫地看着厉致诚,看他今后何去何从。 然而这个夜晚,他这个当事人,却比外界想的要平静很多。 幽沉的夜色里,他回到了办公室,坐在露台的藤椅里,手边一杯热茶,头顶一盏孤灯,静默地望着眼前的爱达集团。 顾延之打点完派出所的事,回到办公楼,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的心绪也有些烦闷,步上露台,在厉致诚身边坐下。 “陈铮这孙子,居然出这种损招!”他低骂道,“派出所是这么说的,闹事的几个头目都是社会上混的,可以抓进去蹲几个月。但是他们一口咬定是憎恨爱达,无人指使。我们追究也没有意义。” “嗯。”厉致诚神色清冷的点了点头。 顾延之静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在他肩膀一拍:“我信你。” 厉致诚没说话。 顾延之又说:“听说林浅还被扇了一巴掌,没事吧?” 厉致诚这才抬起眉头,答:“肿了。” 顾延之一听到是笑了,斜瞥他一眼说:“你倒是挺关心她的。” 厉致诚未答。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着他说:“延之,你说过:商场如战场,人人拆骨食肉、机关算尽,你死我活。” 顾延之一怔,这不正是厉致诚做出退伍决定前,他跟他讲的话么。点点头答:“我是说过,怎么了?” 厉致诚却淡淡答:“没什么。”转头看着前方的夜色,寂静不语。 的确没什么。 只是,那么个心思狡诘的女人,偏偏以一片赤诚之心待我。就如这触手可及的夜色星光,剔透玲珑。 —— 林浅在家休息了一天。 其实按照厉致诚后来让人传来的“口谕”,是让她休息两天。但林浅怎么放心得下?第二天一早,眼看脸上已经消肿,就立马去人力资源部销假了。 再回到顶层,远远望着总裁办公室的门,她就有些心跳加速。等走到近前,却发现厉致诚并不在里头,无端端松了口气。 刚坐下没多久,电话响了。 是总经办的杨曦茹,现在也算是她的嫡系心腹。杨曦茹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然后话锋一转,说:“林助,你知道了吗?明盛没中标,是因为我们这里出了奸细。” 林浅一愣,压低声音:“奸细?” 杨曦茹:“嗯。听说是明盛那边漏出的消息,说司美琪各项条件都跟我们一致,又比我们略好一点,这才中标的——这就是明摆着的事,我们的标书泄露了。听说明盛康总的秘书,还给厉总打了电话,说康总本来对我们寄予厚望,因为这件事还挺不高兴的……” 林浅打断她:“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曦茹怔了一下答:“昨天就传开了……大家都在说。” “噢。”林浅答,“那奸细是谁?” “听说是技术员葛松志,也是两次项目组的成员。”杨曦茹说,“早上来了警察把他带走了,顾总和刘总也去了。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是监控录像和他的邮件记录。” 挂了电话,林浅坐在原地沉思。 这次明盛失标,她早觉蹊跷。没想到真的有内贼。 她又想起上次危机公关项目组时,她跟厉致诚半夜看见走廊里的黑影,莫非就是葛松志?看着那么老实一个人,竟然是司美琪的商业间谍,还一直在他们身边,想想就让人胆寒。 不过……如果她没猜错,奸细的事,肯定是顾延之他们故意泄露出去的。是不是厉致诚把她前天的话听进去了?她微微一笑——现在民心涣散,捅出奸细事件,自然能促进群情激奋、一致对外…… 正想着呢,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财务部打来的:“林助,银行的三千万已经到账,请第一时间转告厉总。” 林浅没反应过来:“三千万?” 财务部人员的声音低了几分:“恩,就是厉总把第二生产基地的一部分资产抵押给银行,拿到的那笔贷款。唉。” 挂了电话,林浅的心情变得沉重。 她才一天没来上班,重磅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 所以……现在厉致诚已经开始卖房卖地了吗?须知那就是个无底洞,他们已经开始往下掉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俊脸静默,手里还拿着叠文件夹,看样子是刚开完会。 林浅立刻站起来,眼睛却避开他的脸,盯着他的西装扣子:“厉总早。” “嗯。”平淡的嗓音,“你进来。” 林浅心头一跳,快步跟进去。 厉致诚在沙发坐下,抬眸望着她:“脸好了?” “好了。谢谢领导关心。”林浅不看他的眼睛,继续盯着他的西装扣子,但依然能明显感觉到两道清亮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财务部刚刚电话,说三千万已经到账。”林浅又说。 “嗯。”他答,“先把这个月工资发了。其他的放在账上。” “好的。” 他又跟往常一样,简洁地布置了其他几件事:会议、报告、甚至还有奸细事件的后续处理……林浅也跟往常一样,低着头,拿笔和本子一项项记下来。记着记着,心中突然就又一丝烦闷。偷偷抬起眸,飞快瞄他一眼,又垂下脸。 好歹他前天也吻了她,现在却像什么都发生过,一句解释都没有。这算什么意思?所以他是完全不把这个吻放在心上吗? 正暗自腹诽着,忽然就见他站了起来。 林浅下意识抬起头,恰好与他的目光撞上。他正眸光幽沉地望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跟昨晚强吻她的表情……十分神似! “林浅。”他低声喊她的名字。 林浅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来了! 她再次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脸也瞬间热起来。 要拒绝他了啊…… 谁知,心跳如雷地等了一会儿,却等到他低沉平静的嗓音传来,那声音里似乎还含着一丝温凉的笑意,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我有一个计划。”他不急不缓的说,“我要对司美琪发动一场侧翼反击战。”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所有爱情都要慢热、按部就班的发展 心动只需刹那 他为你倾心 或许只因看到你的一滴泪 一个笑靥 抑或是你大大咧咧的外表下 一颗剔透玲珑的心,令他缠绵忘返 ^_^ 明天周日,停更一天,后天周一中午12点继续。大家周末愉快 ------------ 19 柳暗花明 第19章 “我有一个计划。”厉致诚不急不缓的说,“我要对司美琪发动一场侧翼反击战。” 林浅微怔了一下。她首先想到的是,厉致诚根本没有商业经验,他所说的“侧翼战”,跟她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侧翼战”,顾名思义,大约是指另辟蹊径,对竞争对手实现包抄。(*) 国外,最著名的有汉堡王推出“烤而不炸”的口号,侧翼攻击肯德基麦当劳;国内,有顺丰快递坚持空运快速送达,后来居上,成为快递行业佼佼者。 前者,麦记、肯记不可能更换全球范围内的炸鸡设备,所以只能眼看着汉堡王钻了这个空子做大,分去一杯羹;后者,国内其他快递公司也不能把原有陆运设备丢弃,改变整个内部运营流程,重新去包飞机买飞机。 侧翼战的要领,并非要推出市场上没有的新产品,而是你的东西要有新的竞争力,并且原来市场的领导者,一时无法效仿攻击你。 所以,侧翼战说起来容易,结果想起来当然也很美妙,但做起来却很难。 林浅睁大眼睛看着厉致诚——现在爱达自保都难,哪里又有实施侧翼奇袭的实力和契机? 厉致诚却面色清朗地看着她,黑眸平静而笃定。 林浅的目光又移到他刚刚递来的文件上。刚看了几行,心头一震—— 厉致诚他竟然…… —— 这些天,陈铮颇有些志得意满。 明盛项目赚不到什么钱。但在他看来,无论是对新宝瑞的“远攻”,还是对爱达的“近守”,这一步棋他都走对了。 要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微利行业成为统帅,目光必须长远。 所以这天下午,当下属向他提及因为明盛项目带来的一些困扰时,他颇有些不以为然。 “陈总,我们在投标书里向明盛承诺,供货价不超过门店同类产品市场价的30%。现在春节就要到了,往年这时候,高档奢侈品包我们都会做8-9折的促销。今年还做吗?万一明盛知道了,再向我们压价怎么办?” 陈铮一听,倒是笑了:“你以为明盛那么大的集团,会那么小家子气?左右是个意思,还真的盯着我们的门店价不放?没事,做。” 下属点点头,又说:“此外,我们的供货周期是三个月。这意味着未来几个月内,我们的门店高档包供货会十分紧张。有可能出现断货情况。” 陈铮想了想,答:“行了,扛过这几个月就行了。不必因小失大。现在的重点,是抓好明盛项目。” 下属离开后,陈铮靠在老板椅里,原地转了个圈,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沉思。 他的确不担心刚才的问题。因为对于国内厂商来说,高档包的销量本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有肉;又如同甜蜜而有毒的果子,可望而不可求。你根本拼不过那些国际奢侈品品牌,爱达不是砸重金去造过这个梦么?现在下场又如何?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担心爱达绝地反击,突然把高档包销量做起来了?连新宝瑞都做不到的事,那个傻大兵和有点小聪明的林浅能做到?他摇头失笑——不可能的。 倒是这次,埋在爱达的暗线被发现了,让他挺惋惜。不过,那人在投标前夜发来了爱达的标书全文,帮他完成对爱达的致命一击;事发后在看守所中守口如瓶,没给司美琪惹麻烦,也算是功成身退死得其所了。 —— 一周后。 林浅从顶层搭乘电梯下行,首先抵达营销部所在楼层。 过去日渐萧条、人走茶凉的部门,今日却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连下一层的财务部的地盘,都被他们临时征用。 这是按照总裁批示,从各地调来的200名业绩相对优秀、依旧愿意留在爱达、司龄超过3年的优质员工。他们组成了临时的“客服中心”。 林浅穿过办公区,一路电话声、键盘敲击声、脚步声不断,仿佛让人的心也随之紧提起来。她一走进营销总监办公室,薛明涛看到她就笑了:“林助,你文笔好,过来帮我瞧瞧。” 林浅也微笑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纸张,看了看,点头:“我觉得很好。” 薛明涛有些感叹,也有些疲惫的望着玻璃门外忙碌的员工们,说:“加班加点忙了一星期,总算把给三万名老客户的手机短信和邮件发完了。接下来的,就是明天一早,开始挨个打电话。希望项目启动那天,能有个开门红!” 看完营销部的进展,林浅继续搭电梯下行,前往信息技术部。 她手上还拿着份刚刚薛明涛给的资料,那是“客服中心”发给老客户的邮件或短信的正文。而这些老客户,在过去三年,都曾在爱达全国门店购买过中档和高档包。 “尊敬的李x先生:感谢您过去对爱达箱包的支持。我集团将于本月5日在网上旗舰店展开奢侈品包4折促销活动,仅限前2000位,单个账号限购1个包,同时亦赠出百万元红包,中奖率100%。该活动仅限网络销售,只为回馈老客户……” 这就是厉致诚要对司美琪发动的侧翼战的核心——很简单,就是降价。 然而,降价谁都会做、谁都能做。但怎么做才有效,却有大学问。 林浅刚看到厉致诚的那份计划时,实在大吃一惊。因为仔细一琢磨,一个很简单的招数,却做得步步为营天衣无缝,完全就像是个商场老手做出来的。而且现在这个时机推出,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首先,从忠诚度较高的老客户下手,他们对爱达的产品质量很了解,也认同这个品牌。这样,就能有很大把握保证初期销售,打开局面。 其次,这场侧翼战的目标很明确——二三线城市的主力客户群。也就是说,厉致诚是要用低价低利润策略,以高档包,去抢占司美琪保有量最大的中档包市场。 再次,网络销售的方式,就有可能以最快速度、最低成本,打响知名度。 …… 成不成另说,但厉致诚这次做的,正是爱达颓败以来,一直想做,而未能做成功的事。而且别人还不能做—— 司美琪原本是可以、并且肯定会跟他们打价格战的。但因为明盛项目,高档包价格和库存都会受巨大影响,短期内绝不可能对他们展开有力的狙击封杀。 而新宝瑞家大业大,绝不可能打乱自身价格体系,来跟他们争抢——因为他们如果这么做,受到冲击的,不仅仅是爱达,还有他们原来的中档产品市场。 这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么? 电梯停稳的时候,林浅想:这事儿要是换林莫臣做的,她真要怀疑明盛项目是他故意输掉的了。因为这边的市场更大更空旷,并且一时无人防守,可能获得的利润空间也更大,远不是明盛那一场惨胜可比。 但既然是厉致诚,他能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看到这条路,并且无师自通琢磨出一整套计划,她只能再次感叹上次的结论——他真是个天才,并且意志坚韧得让人感动。 至于上次那个吻…… 这几天来两人谁都没提,应该算是就此揭过了吧?她就知道,他那晚只是触景生情,一时冲动。虽然她有点吃亏,但是……算了! 夕阳斜沉。 信息技术部给林浅专门留了间小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她一篇篇翻看着信息部的“水军们”,明天开始将在网络上发布和炒作的匿名文章。 这个建议是她提的,当时厉致诚神色淡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结果倒把这部分交给她负责了。 所以她得专心盯着。 “网友爆料:国内知名品牌爱达,三天后高档包会以五折销售,降价消息仅通知老客户……” “求爱达网络旗舰店地址。” “国内高档包,质量作工真的比得上国外吗?” “晒购物单:这款包在aida美国店的确标价800美金(附图),这次国内买折合不到300美金,赚大了。” …… 林浅一路看下来,删删改改。不错不错,就是要保持这个基调,有追捧有争议,只要炒热了一切好说。 改完之后,她想了想,又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开始打字: “爱达背后疑似有军方支持……” 刚打完这几个字,头顶上方突然响起道熟悉的嗓音:“爱达什么时候有军方支持了?” 林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全身一抖,转头望着他:“……厉总。”心中忍不住腹诽:boss,你现在是总裁,不是特种兵了,不要再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很吓人好不好? 厉致诚却似全未感觉到自己带给别人的困扰,面容冷峻地注视着她的屏幕:“这是什么?” 林浅:“哦……这个,厉总你知道的,网上大多是似是而非的东西,普通人都觉得军方高层挺神秘的。这么写,也是为咱们三天后的计划造势。” 厉致诚看她一眼,没讲话。 林浅却心头一喜,知道他是默许了。boss虽然挺拧挺实诚,但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定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boss也在慢慢改变啊——变“奸”了。 这时,厉致诚却忽然俯下身体,一只手搭上她的椅背,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说:“我看看其他的。” 林浅动作一顿。 他本就站在她身后,这一弯腰,侧脸就几乎贴到她的头发上,身体也跟她离得很近。她几乎又闻到了那天晚上,他身上那清淡的男性的气息。 可这一系列动作,他又偏偏做得极其自然,就像是普通上下级之间,上级查阅下级的工作成果。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平静、专注,一点杂念都没有。 林浅的脸却一下子热了,心跳也“扑通通”有点不稳。她想站起来:“厉总你坐……”话音未落,肩膀一沉,被他轻易按住了:“不必。” 林浅的心又微微抖了一下。 一个古怪的念头滑过脑海:没道理啊。他怎么表现得跟个情场老手似的玩着暧昧?或者他的确是无心的,是她太过敏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第一更 *注:侧翼战理论和部分案例,引自《商战》(美)艾-里斯等著 ------------ 20 峰回路转 这时厉致诚已经盯着屏幕发问了:“这些帖子打算发在哪里?具体怎么安排?” 林浅忙答道:“我这里有详细资料……” …… 厉致诚一项项的看,一项项的查问,林浅细细致致作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这些本就是厉致诚交给她的任务,虽然看着浮夸,但却是她心血凝聚。而且别说,这些灰色的、擦边球地带、耍小聪明小心眼的炒作啊造势啊,她指挥信息技术部的小伙子们做起来,还真的很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所以给厉致诚讲到最后,林浅也忘了之前的小尴尬,讲得眉飞色舞。待看到他时不时地点头,脸上甚至还偶尔掠过笑意,林浅就知道,boss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哈哈哈。 于是,她就有了底气,给他看了最后一则,她久久迟疑不敢做决定的帖子:“厉总,这个你看看。其实也没露你清楚的脸。但我想如果发出去,效果一定非常好。” 屏幕上硕大一行红色可爱的幼圆字体标题:“也来扒一发:爱达集团的新继承者——神秘的少校总裁。”鼠标再往下滑,就是一张照片和数行文字。 厉致诚看着这张照片,轻蹙了一下眉头。 照片应该是在他上班时用手机偷拍的。他穿着西装坐在桌前,低头在看文件。背着光,面目模糊,只能依稀看到挺拔的鼻梁和脸部线条轮廓。看起来就是个挺拔而沉默的年轻男人。 厉致诚抬头看着她:“删掉。” 其实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信息技术部另一个女孩子提出来的。林浅公事公办,觉得可行,就作为备选准备着。厉致诚说过这边的事让她临时决断,不用事事汇报,所以她也留着等他最后一块决策。 现在听他直言拒绝,也不算意外,点点头,操作鼠标,把电脑上的照片和数据都删掉了。 这时厉致诚已经直起身子,拉开与她的距离,同时问:“你手机上还有?” 林浅:“……嗯。” 糟了,boss肯定讨厌别人偷拍。当时她近水楼台时间紧迫,顺手就拍了一张。 刚想说会把手机上的也删掉,却听他淡淡的嗓音传来:“不许发给其他人。” 林浅下意识答道:“好的。” 嗳,那她不用删么? 转头望去,厉致诚却已迈着大步转身走了。 —— 三天后,上午九点五十分,爱达网上旗舰店春节大促启动前十分钟。 林浅坐在信息技术部的小办公室里。门外,是数名技术工程师严阵以待随时候命。而顾延之和薛明涛,则在客服中心盯着。 至于厉致诚,在如此重要的一天,呆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未亲临前线。 林浅觉得这样很好。越是紧要关头,统帅越应该不动如山。 十点整。 林浅眸色微敛。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已经自动跳转到面向公众开放的旗舰店页面。 这个活动页面的设计,也是经过营销部的精英们精心讨论过的。除了页面标题,并没有太多夺人眼球的鲜艳促销标志。 页面风格清新、内敛、复古。最上方是爱达的奢侈品子品牌“vinda”的简要介绍,包括意大利进口皮质、美国设计师签名、精细做工流程展示等。 下方就是每个包的图片链接,每个包都有三个价格:海外价、门店价和促销价。 …… 十点零二分,第一笔订单完成了。 林浅看着后台数据变化,居然小激动了一下,又觉得暗暗好笑。 一个如此高档材质的包,才赚500块。如今,只能期盼量能走起来了。 十点十分,订单数量20笔。 十一点整,订单数量155笔。 …… 随着时间推移,订单数量还在不断上升。其中八成是老客户,两成新客户。而老客户的口碑扩散和之前网络水军的力量,似乎也正逐渐显现出来——活动页面的流量,正在稳步快速上升。 整个白天,林浅都是怀着一种平稳中略微紧张的心情渡过的。 她也曾肖想过,今天的销量也许会有爆炸式攀升,一下子卖红整个网络。但事实证明,网络营销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今天的销量虽然可观,但基本也是稳中有升,并没有奇迹从天上掉下来。 到了傍晚七点多的时候,总销量达到了八百多件,营业额200多万,毛利40多万。对于一个曾经年销售额数十亿的集团来说,这个子品牌的销售成绩实在不算什么。但对于今天的爱达来说,已经算是逆境中的一丝曙光了。 信息部的同仁们脸上都露出欣喜神色,忙不迭地轮流吃着盒饭。而林浅的心情还放松不下来。 她很清楚,爱达的东西是好,性价比高,但关键还要看消费者是否接受这个子品牌。这场侧翼战是否成功的打开了一条活路,还要看明天。 老客户资源消耗尽,有没有新客户进来,能不能维持稳定销量,就看明天了。 八点整。 这是今天的第二个关卡。 按照之前公布的活动规则,前两千名购物者,可以参加八点的幸运抽奖,也就是网上常见的“砸彩蛋”抽奖模式。中奖率100%。一等奖共20名,奖金各1万元;之后依次是5000元、2000元、500元……10元不等。奖金总额是100万。就这个人数比例来说,奖金额的确十分诱人。 白拿的红包,没人会错过。这个环节,林浅也能抱着相对轻松的心情观看着。 果然,八点刚过,就有数个id同时登陆砸彩蛋。而按照设计,中奖结果会同时在活动页面和后台滚动跳出。 林浅紧盯着活动页面。 好家伙,第一个就砸出来个一等奖。 “恭喜山东顾客‘linda’砸中一等奖,请凭本人身份证往爱达任一门店,领取万元现金红包。” 林浅微微一笑:这算个好兆头么? 第二条信息几乎是紧接着跳出来,又是一等奖。 林浅微怔,笑了:这么巧。 这时,门外负责网站监控的一名工程师突然站了起来:“出、出事了!”他身旁一个人也脸色剧变,盯着屏幕说道:“全都是一等奖!被黑了,我们被黑了!” 林浅心头狠狠一震,再低头望去,只见页面上流水般跳出一条条提示: “恭喜河南顾客‘旋转的苹果’砸中一等奖……” “恭喜湖南顾客‘丫丫’砸中一等奖……” “一等奖”; “一等奖”; …… 顷刻间,已经有了二十多个,远远超出了原先设计的十个名额,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她立刻起身,跑到门外。而工程师们也全发现了这个异状,几乎都是冷汗淋漓的看向部门经理和林浅。 部门经理也是一头冷汗,与林浅对视一眼,沉声问:“修复需要多久?” 有人答:“要修复必须临时关站。目前还不知道被黑的程度,时间……不能保证。” 部门经理脸都黑了,但到底已别无选择,艰难地转头看向林浅:“林助,请你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厉总。都是我们的疏忽,我们需要立刻关站,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却足以令林浅手心浸出阵阵汗水。然而就这一会儿功夫,“一等奖”已增至一百多个。林浅几乎可以想象出,顾客中该是如何炸翻了天,纷纷都来抢这个白拿的一万块。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她转身就走进自己的小屋,严严实实的关上门。 拨号的时候,手指竟有一丝颤抖。 这么多天的心血,最后的希望。厉致诚卖房子卖地换来的三千万,才打响这一场侧翼战,竟然就要就此夭折么? 难受,她好难受。不甘,她好不甘。 是司美琪还是新宝瑞?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异常的镇定下来:“厉总,出事了。我们的网上旗舰店被黑了,现在砸出来的全部是一等奖。信息技术部需要临时关站修复。很……抱歉。” 电话那头,厉致诚沉默了一会儿。 林浅握着电话的手心,几乎都要攥出水来。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厉致诚会这么回答她—— “林浅,你认为现在,我们关,还是不关?”清冷的嗓音,缓慢、有力、清晰。 林浅心头一震,一下子愣住了。 他问她,关,还是不关? 关的话……失信于顾客,前功尽弃,好不容易营造的良好开端,就此重挫。明日的营业,绝对惨淡。 不关?生生损失掉2000万? 她闭上眼,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不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第二更~ 有读者说老墨这本书太缓慢。唉,孩子病了老墨病。我是在北京暖气屋子里过了十多个冬天的宅女啊,一下子回到南方过冬,当真体会到薄靳言当年的郁闷啊,冰寒彻骨有没有!一下子就冻感冒了有没有?明明构思好了大纲,想插上翅膀日码一万,事实上,却只能躺在床上,颤巍巍地伸手说一声:“老公……把电脑拿来,让我刷一下评论过过干瘾……” 呜呜呜~~~ 就快过年了,大家都要保重身体。老墨烧已退,感冒还未痊愈。明天应该也要到这个点儿了。么么大家求虎摸~ ------------ 21 不要失望 “……不关!”嘴里迸出这两个字时,林浅整颗心仿佛都倏地拔高,高到不知哪里的晃晃荡荡的地方。 厉致诚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林浅挂了电话,全身仿佛都笼罩在一层寒意里,手心的汗水却热得发烫。 她在小屋里独自转身,却见顾延之不知何时进来了,沉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她。 “我已经知道了。”他说,“现在我们只能赌一把。” 林浅轻咬下唇,用力点点头。 赌,一场豪赌。 一场2000万的豪赌。 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场美梦。寄托着他们所有强烈的**、忐忑、侥幸、不甘和不服输。 两人并肩步出小屋。 林浅压低声音:“顾总,我认为接下来,要慢,要拖。” 讲出这句话时,林浅的大脑已经异常的冷静下来。但因为思维太冷静,反而衬得胸膛中的心跳,过于快速激烈。 未料顾延之斜眸看她一眼,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们也这么想。”他说。 顾延之很快代表厉致诚,下达了新的指令:不关站。但降低服务器和活动页面的访问速度,令顾客订购10次,大概只有1次能成功交付订单。同时在页面发布公告称:网站遭受黑客攻击,正在全力修复。 林浅回到电脑前,开始带领她的“水军小组”,在各个购物网站、论坛,以及二三线城市的区域热门论坛,大规模炒作。 …… 这晚,爱达总部大厦,彻底灯火不灭。 顾客的疯狂热情,一直维持到凌晨一点。前2000个“喜中一等奖”的包终于抢购一空。而在那之后,销量还往上冲了800多。活动主页的访问量突破了500万,留言区完全炸开了锅,其他各大论坛也是热帖不断—— 没抢到前两千位的购买者,惋惜声一片。但大多也表示,这次促销本身就很值,爱达的包质量款式的确不错; 抢到一等奖的人,全都欣喜若狂,晒订单晒中奖通知,如同逢年过节般人人喜庆。 但更多的声音,是强烈的质疑。质疑闹出这个天大乌龙的爱达,是否会如约支付两千万红包? 也有人发帖表示,是爱达老客户了,看到了被黑客攻击的公告,理解企业不易,愿意放弃万元红包。还有人说,也不要一万块了,商家意思意思每人发几千块,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更多的人表示不接受——网站被黑是商家自己的事。如果不如约发红包,今后爱达一生黑。 而因为之前的“致癌物”事件,爱达就颇受媒体关注。这晚之后,各大媒体、门户网站、微博更是争相转发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其中一则标题就这么写道:“两千万,送,还是不送?” 在万众瞩目、一片质疑声中,爱达始终保持沉默。 按照之前公布的规则,活动周期本就有三天。三天后,获奖者才可凭身份证,到爱达指定门店领取现金红包。 而因为爱达一直沉默,在这难熬的三天里,消费者、媒体的质疑声、吵闹声,以及他们热切盼望结果的心情,越演越烈,几乎达到颠峰。爱达网页总点击量突破一亿,并且每分钟都还在急速攀升。“爱达2000万红包”成为近日十大热门搜索词,微博热门话题第二位。 —— 三天后,上午8点55分。 林浅用手撑着额头,还坐在信息技术部那间小屋里,紧盯着电脑。而门外,是同样紧迫的其他员工们。 还有五分钟,就是当初活动规则约定的时限——顾客可以到门店领取红包。而还有五分钟,她面前的这则《爱达总裁公开声明》,就会发布。 内容很简洁,是厉致诚自己写的。大概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替他写。林浅想过几个版本,但看到厉致诚自己写的后,反复咀嚼,还是觉得言多必失,这个就好。 “诸位顾客、网友及媒体朋友: 众所周知,三日前,我司旗下vinda品牌网络旗舰店遭黑客攻击,导致错误开出2000个一等奖。面对如此恶意攻击,我司必会进行彻底调查,维护正当权利,维护公正公平市场环境。 面对消费者,爱达始终坚持“一诺千金”的经营理念,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获得一等奖的2000名顾客,请按照活动规则,前往指定门店领取万元现金红包。 预祝新春愉快。 ——爱达集团总裁厉致诚” 这则声明发出去之后,广大消费者和网络上会有什么反馈呢?林浅几乎可以想象到,必然是赞誉声一片,皆大欢喜。她甚至毫不怀疑,未来几小时,或者几天,爱达网络旗舰店的浏览量,会继续暴增。 但销量呢,会有大规模的爆发式攀升吗? 不,她不确定。 甚至还有些忐忑。 过去三天就是生动的例子。网页的浏览量已经高得不能再高了,她也相信爱达的知名度,也许在这几天都超过了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相比之下,销量就很低,低到近乎平静的地步。 第一天:427笔;第二天:633笔;第三天:780笔。 林浅不知道,这样的数字,到底是因为万众都在观望爱达何去何从,后面还会有变数;还是说,那华丽的点击量,根本就是一场浮华的泡沫般的热闹。 这么想着,她的头更沉了。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夜间气候寒冷,加上精神一直紧绷,她明显感冒了。 从抽屉里翻出颗感冒药,合水吞下去,她继续撑起精神,盯着屏幕。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不相关的念头——这几天她一直在楼下忙碌,指挥水军四处转战。除了偶尔电话汇报或临时会议,跟厉致诚很少见面。他也没临时安排别的事给她。 不知他一个人坐在高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是什么心情呢?当他看到各部门报上来的,各种或喜或忧的消息,那从来沉静清冷的容颜,是否也会为之眉头紧锁或者舒展呢? 他独坐危楼。而她在这里,奋力拼杀、已使尽全身解数。 呵……怎么感觉好悲壮,但又是甘愿的。 一路波折走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他不够老道,也不够奸猾,运气好像也不够好。但他初露锋芒,已是天分惊人。无论是那份豪气万千的明盛项目投标书,还是这次独辟蹊径的侧翼反击战略,还是如今临危决断,壮士断腕……他的聪颖通透、坚韧果决,无人能及。 …… —— 顶层。 谁也想不到,林浅也想不到,在这个扣人心弦的时分,厉致诚和顾延之居然在下棋。 满室茶香,黑白棋盘。 顾延之眼看就要输掉第五局,实在憋屈的慌,将棋盘一推:“不下了,没意思。”他本来就不善此道,偏偏老板今天要他作陪。 是要通过大杀四方,给自己找一下底气? 还是纯粹消磨时间等结果而已? 他抬眸微微一笑:“你就一点都不急?” 厉致诚没抬头。两道浓黑的眉,清隽醒目。 指间拈一颗白子、一颗黑子,开始自己跟自己下完残局。明明年轻英俊,却老成淡漠得叫人心头一凛。 “不急。” —— 两小时后。 林浅盯着屏幕,实在撑不住了。 没有起色。 在公告发布后这段时间,销量只有147。 也不知是感冒加重,还是心情缘故,林浅的头越来越沉,额头烫得厉害,看着屏幕上的字也一跳一跳的。她从屏幕后抬头,外间的同事们,脸色也都沉寂而严肃。 她推开椅子,起身跟技术部经理打了个招呼,下楼。 —— 林浅再次醒来时,一眼就看到窗外漆黑的天。 她吃了一惊,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来。 对面,医务室的中年女医生,正坐在灯下书写,抬头朝她笑笑:“刚才给你量过,已经退烧了。” 林浅连忙道谢,心里却哭笑不得——怎么睡了这么久?居然把这个关键的白天给睡过去了? 她中午吃了饭就来医务室开药,当时困得不行,心里又有点烦闷,就想在椅子上靠一会儿再走。谁知就这么睡着了。 医生又说:“下午总经办有人打电话到我这里找你,听说你发烧了,就让我不要叫醒你,好好睡一觉。” 林浅问:“是谁啊?” 医生微笑说:“是个年轻的男同事。” 人刚醒来的时候,总是特别怕冷。林浅裹紧大衣,走下医务室所在的小楼。 对面就是集团大厦,此时灯火通明,玻璃窗后人影攒动。 这一天已经结束了。 林浅一时竟不想上去,在一旁花圃边的长椅坐下。 此时已经七点多,该下班回家的都下班了,周围人影稀疏。林浅靠在椅子里,望着大厦,望着冬季阴沉的夜空,长长地吐了口气。 身旁的小径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不急不缓地走来,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林浅并未在意,兀自出神。 直至那人走到她身旁,站定。 林浅抬头,看清他的脸。 “厉总。”她刚要站起来,他却已在她身旁坐下。 林浅侧眸望着他。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里头是衬衣领带,即使是冬日,也是简洁而清爽的。他也看着她,那眼睛在夜色灯光下显得更加澄亮。 “烧退了?”他问。 林浅早猜到打电话到医务室的人是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但这暖意又是让人心慌意乱的。 她中规中矩地答:“嗯,谢谢厉总。” 他静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前方,又问:“为什么坐在这里?” 林浅低声答:“睡了一下午,也不知道销量如何。我先在这里酝酿一下情绪,做好牢固的心理准备。” 这话令厉致诚眼中滑过一丝笑意。但她的下一句话,却令那笑意无声无息迅速褪去。 她说:“我怕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算是林浅极少的,在他面前袒露自己深深的担忧。讲完这句话,她就抬头,目光清亮地直视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到今天的结果端倪。 可厉致诚的脸色依旧平静,仿佛宠辱不惊。他也转头望着她,两人的眼睛隔得极近的凝视着彼此。 然后他抬手,搭住她身后的椅子靠背。 “我不这么认为。”他说,“我想要得到的,我已经看到,触手可及。” 林浅心头猛地一跳。 他想要得到的……是指? 她看着他隽黑的眼,心跳开始加速,脸也有些发烫。 可是boss,现在哪里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啊?我心里就像有三座大山压着,沉重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你不要再给我加压力了好不好? 可却是她会错意了。 因为厉致诚已经站起来,双手插衣兜里,侧眸看着她:“你不去看看吗?今天的销售结果。” 林浅立刻也站起来:“……好的,现在就去。” 而他的眼中终于再次泛起温和的笑意,轻声说:“你不会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 昨天我了两章,看点击却又几千个人忘了看第一更,今天不要再看漏啦! ------------ 22 触手可及 你不会失望。 他说……你不会失望? 这句话就像大力水手的菠菜,令原本病恹恹萎靡不振的林浅,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因为早上销量还很颓靡,现在能令厉致诚讲一句:“不失望”,那销量岂不是应该……很好? 破2000?不,这绝不足以让厉致诚满意。3000?甚至4000? 跟着厉致诚身后,步入大厦、搭乘电梯,再次走向信息技术部的办公室,林浅的整颗心都像要跳出来,先她一步跳到电脑面前去。 一进办公区,就见早上全都黑着脸的同事们,此刻个个红光满面。听到动静,转头望向他们:“厉总!”“厉总!”“厉总,林助!”他们眼睛里分明有种异常亢奋的光芒。 薛明涛、刘同、顾延之等领导也在,正坐在里头的小屋里,不知在聊什么,同时抬头望过来,嘴角都有笑意。 林浅再也把持不住了,就近伏低在一个同事的电脑前:“今天销量多少了?我下午没在不知道。” 那同事这几天跟她也很熟了,此刻脸上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把电脑屏幕用力往她面前一扭:“林助自己看!” 林浅一眼就看见屏幕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 “7853?!” 周围人全笑了,闹哄哄地说开了: “是啊,总裁公告发布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销量才开始突然猛增,500、1000的跳,好家伙!现在下的订单,都要三个月之后交付了,但是数字还在猛涨。” 另一人又说:“林助的网络攻势,功不可没!” “虽死无憾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感叹道,“我真是虽死无憾了!” 林浅的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的跳。 尼玛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老天终于还是公平了一回么? 哈哈哈!陈铮你个臭混蛋,我们一天卖了7853啊,你听到这个数字会不会气死?不行,她明天要不要发条短信给他?就写:陈总,托您的福,我们昨天卖了800件。哦,对不起,少打了一个0。哈哈哈! 她正眼冒精光盯着屏幕胡思乱想着,小屋里的领导们却已走了出来。顾延之笑吟吟地说:“厉总回来了,让厉总给大家说两句。”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厉致诚,林浅也转身望着他。 他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听到顾延之的话后,俊脸神色淡淡的。 林浅的嘴角忍不住就上翘了——他应该更适应和习惯给那群憨直的大兵们打气吧?现在他又会说什么呢? 而厉致诚站在灯光下,抬起平静的眼眸,环顾一周,开口:“今天大获全胜,在座的诸位,都是功臣。” 他顿了顿,大伙儿全都面露喜色。 又听他说道:“现在,我们基本可以判断,这一次的侧翼反击战,已经奠定胜局,竞争对手无力回天。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们的中档产品市场,会被我们迅速蚕食。而我们其他品类的销售,也会随之回温。”他最后停了停,看着大家说:“我们终于,救活了爱达。” 非常平实的一段话,语气也很平稳,没有任何煽动人心的表情或是措辞,却令所有人同时一怔。因为他说“救活了爱达”。不知为何,这话令人的心情倏地变得凝重。凝重中,似乎又有一种情绪在无声酝酿。 没有人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仿佛同时反应过来,大叫着欢呼着鼓掌着,将手里的文件资料丢下站起来,彼此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林浅的眼眶居然有些湿了。厉致诚讲话的时候,她一直望着他。明明很朴素很刚毅的一段话,怎么听着却让人觉得心疼又骄傲呢! 我勒个去!她现在到底对他是个什么心态啊?怎么有种“我家有boss终长成”的欣慰感觉?可同时又觉得甜丝丝的心慌慌的? 就在这时,厉致诚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林浅下意识刚要拍两句马屁,恢复自己正常战斗状态,胳膊却忽然一紧,已经被身旁的高大年轻的男工程师拉进怀里,紧紧一抱:“林助!” 林浅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松手,又去抱身旁的中年工程师了。 林浅莞尔一笑,又跟身旁几人击掌的击掌、拥抱的拥抱,庆祝胜利。嘿嘿嘿,她林浅今后在信息技术部,就算是自己人了。 正东想西想,一回头,就见几个领导,也很应景的走进工程师的队伍中。厉致诚就握着刚才抱她那工程师的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了几句什么,那工程师一脸荣耀,喜不自胜。 然后厉致诚松开他,又跟其他几个人握了手,然后脚步一转,就到了林浅面前。 林浅心情实在太好,一时也未想太多,笑眯眯的伸手要跟他相握,同时大大方方地拍马屁:“boss万岁!” 灯光下,厉致诚身形颀长如修竹,柔黑精神的短发下,眉眼极难得是温和而沉静的。林浅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一紧,就被他拉进怀里。然后他的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就像对其他人一样,以示鼓励。 林浅的心跳突突的。她清晰闻到他身上清浅的味道。还有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明明十分有力,就跟烙铁一般。还有他放在她背上那只手,五指指尖蕴藏着力道,分明按住了她,把她按进他怀里。 旁人都在笑都在说,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异样。而事实上,他们表面看起来也毫无异样。 “林浅。”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很高兴,没有令你失望。” —— 这一天,是一个开端。到了午夜时分,这个子品牌的全天销量,突破了8500; 第二天,达到了1万2。 之后几天,销量逐渐回落并稳定,但依旧维持在同类网络旗舰店难以企及的高销量上。 而到这一年年底的时候,爱达这个主品牌的全年销量,在中档皮包中排名全国第一,并且比第二、三、四、五名加在一起的总销量还多。而果真如厉致诚所说,其他品类的箱包在这个主品牌的带领下,虽不及过去的业绩,但也逐渐回温。及至年底,爱达全年营业额已逼近司美琪,全面翻身。这是后话。 再回到当晚。 这天,林浅回到家也已很晚了。大起大落的心情后,暂时没精力整理某些乱糟糟的思绪,胡乱冲了个澡,躺床上刚要睡觉,却接到了久违的林莫臣的电话。 这段时间,林浅没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打过来。兄妹俩早有默契,在爱达生死存亡的关头,她不提,他也就不问。 现在好了,雨过天晴,情势一片大好。 林浅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兄台,有何贵干?” 林莫臣的嗓音里也噙着浅浅的笑意:“恭喜你。” 林浅:“谢谢。” 到底对哥哥依赖甚重,林浅忍不住又讲了这几天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的经历,只除却对自己被打那一巴掌,只字未提。林莫臣一直安静地听着,听到她说跟厉致诚建议要赔掉2000万时,倒是低声笑了:“城门立木。这招用得不错。” 林浅还含着笑,正要往下说,忽的愣住了。 哥哥说“城门立木”? 城门立木,取自古代商鞅徙木立信的故事。意喻采取夺人眼球的奇招,公开树立威信,取信于民。 这个成语,在现在用得并不多。但因为前不久,林浅刚刚看到过一次,所以他现在一说,她就记了起来。 那是做厉致诚助理的第一天,她在露台,他正在看孙子兵法。当时他在纸上写了几个词,其中一个,不就是城门立木? 正想着,却听林莫臣淡笑道:“小傻瓜,现在看清了吗?还说给人家当老师。这一路人家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把强于自己数倍的竞争对手耍得团团转。我来交手还差不多。你今后谨言慎行,好好跟人家学,别丢我的脸。”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留下个呆呆的林浅。 哥哥刚才说什么? 林浅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的跳,大脑异常清醒,又异常思绪翻滚。感冒的困意瞬间被丢到十万八千里外,因为哥哥的那番话,那个熟悉的成语“城门立木”,令她心中升起个不可思议而又难以置信的念头。 但她又有种感觉,那是她一路跟随厉致诚走来,脑海里隐隐其实一直埋着这个可能性,但只要稍稍往这边一想,就被她否决了——怎么可能? 她的心“怦怦怦”地跳,一下子从床上跳落,抓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软皮笔记本。她记得那天看到他写那几个成语时,出于对boss的任何细节都要关注到位的心态,她还记下来了,记在了本子上。 翻翻翻,翻了半天。脑子里却电光火石般,把所有事全部重新串了一遍—— 如果按照哥哥的说法,一切都是厉致诚计划安排的,那么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所以,他当初争夺明盛项目也是假意的,只为引司美琪入局。目的是?对了,他提出了近乎苛刻的投标条件:定价不超过市价的30%、3个月的交货期。这就是他的目的!是让司美琪在高档皮具的市场价格和库存量上受严格限制,不能再狙击他们。 而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司美琪那广阔的、巨大的中档皮具市场?只是要声东击西? 那奸细呢?他是否提前知道奸细的存在,反过来利用了他们,最后还将他们送进了监狱? 是了,还有那三千万,为什么他将获奖人数定为2000?当时她没细想,现在回想,卖地的三千万,刚好用光!难道他早知道会出错?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手上却终于找到了当初的笔记。她定了定神,心跳如雷的看着那五个兵法成语。然而瞬间,心跳却变得更快了。 因为那五个词是—— 请君入瓮。 借刀杀人。 声东击西。 城门立木。 以逸待劳。 林浅拿着笔记本,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恍然、震惊、茫然……还有陌生。 是了,陌生。 她根本从未看清过他。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厉致诚的容颜。但这一次,不是他在火车上惊鸿一瞥的沉默冷峻,不是他背着她走过水洼泥泞时的挺拔温柔。而是他今晚坐在她身旁时,用那双漆黑的、沉如冬夜的眼,势在必得地望着她说: “我想要得到的,我已经看到,触手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 昨天我了两章,看点击却又几千个读者漏掉了第一更,今天不许再漏掉了啊!你们怎么能漏掉一更连起来看啊! 感谢昨天有几个读者提出了章节的几个小bug,不过我今天实在太累了,改天再一并修改,么么! 明天除夕,老墨要年休一天,陪伴家人。后天初一继续,时间大概也是晚上哈。 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你们陪我度过了愉快而激情的2013,《独家占有》、《如果蜗牛有爱情》和《他来了,请闭眼》,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幸福地日夜!而2014,我们也要一起幸福地走下去。 今年的计划是,写完这部商战,老墨义无反顾的回归推理言情领域,再写一部,全新的第三部,人物、情节、言情都会完全不同。之后,如果有时间,就要再写一部科幻言情。 我爱你们~初一再来给你们拜年哈么么~ ------------ 23 孙子兵法 冬日的清晨,天空呈现一种灰暗清冷的白,广阔的园区在这片暗白里,显得格外冷寂。 初战告捷的次日,对于厉致诚来说,并没有太大不同。七点不到,他就如往常般抵达办公室。 七点整。 坐在沙发上的他,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抬头,往门外的小隔间望去。 澄亮的灯光下,林浅的办公桌上整洁明净,小小的鲜嫩的绿植,搁在桌子一角。 她还没有来。 厉致诚不急不缓地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本行业杂志,翻到某一页。然后又走回沙发旁,把杂志就这么摊开放到茶几上。 等待。 然而到了八点,平时几乎跟他一个作息的林浅还没来。厉致诚再次抬头,看一眼她的座位,而后低下头,继续看资料了。 直至九点上班铃响,才在那一众纷沓的脚步声中,听到熟悉而轻盈的那一个,走进了隔间。一阵窸窣的声响,是她如往常般脱外套、坐下、打开电脑。然后她桌上的电话响了。 “您好,总裁办公室。”清甜的、柔软的嗓音。 一直坐在里间沙发上的厉致诚,这时抬起头来,透过半掩的屋门,恰好看到她的侧脸,白皙清透,唇色绯红。 厉致诚的眉头无声无息地扬了扬,继续低头看资料。 听声音,看颜色,这女人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 林浅挂掉电话,望着桌上几份等待厉致诚批示的报告,沉默了几秒钟。 今早的晚到是她故意的,其实早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来。因为想着要跟他像平时一样,两人独处一两个小时,怎么就有点浑身不自在呢? 他分明是一匹狼,甚至也许是最凶残强悍的一匹,她却把他当成了一只羊。 唉!好像冲进去对他劈头盖脸一顿大骂,是个什么心态? 林浅当然不会真的去骂了,甚至当她拿起文件,走到他门口轻敲时,脸上还自然而然浮现职业的笑容。只不过,顶多就能这么假假地对他笑一笑了,她一点也不想像以前那样,对他开怀而笑。 哼。当她林浅是什么人?虽然他做这一切筹谋都无可厚非,但怎么能把她也套进去了?她难道是个脑子直愣愣的普通角色吗? 正有些郁闷地想着,另一个相反的念头却又滑进脑海里——话说回来,他布了那么大那么长的局,亦未刻意对她隐瞒才华。她每天在他身边,却一点没看出来。难道她跟他的段数,真的相差那么多……去去去,想什么呢。 从今日起,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眼前这…… 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推开门,抬起头,望着沙发上的厉致诚。 阳光已经从云层后浮现,照得冬日的室内一片橙黄的温暖。他依旧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衬衫洁白,端坐于此。双手轻搭在膝盖上,沉静中带着一丝随意。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着她,幽黑的眼睛平静如水。 林浅跟他的目光一触,心脏竟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似的。她立刻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单蠢! 看看,看看!他这眼神,这姿态,怎么看都是一不动声色的腹黑。她过去怎么会觉得他是一只安静的大猫呢!尼玛猫和狼差那么远,她怎么会看走了眼! 尽管心中犹如万马奔腾,林浅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无懈可击。动作干练地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同时说:“厉总,这份是技术部今早递交的报告。这份是……” 厉致诚伸手接过。两人便如平时搭档般默契,她简单地说,他仔细地看,同时给出简短的答复或者批示,她记在自己的软抄本上。 期间间隙,林浅不经意间抬头,就见他低头看得十分专注,两道乌黑的长眉下,漆黑的睫毛、挺拔的鼻梁,俊朗沉毅得像一幅画。 昨晚的一个念头闪过林浅脑海里——她真的,从未看清过他。 很快,这例行工作就做完了。林浅拿起那叠资料,转身就要走,甚至都有一丝急切。谁知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等等。” 林浅脚步一顿,转身笑望着他:“厉总,还有事?” 男人正低头看着另一份资料,闻言只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头也不抬地说:“坐过来。” 林浅心里又抖了一下。 坐……过去? 脑海里倏地闪现那天那个火热的、强势的吻。男人臂弯中清冷的、莫名的气息,仿佛瞬间浮现在她鼻翼。 像是察觉到她的迟疑,他缓缓抬起了头,眸色清亮地望着她。 “这份权威杂志上,有去年的十佳箱包单品评鉴。”他的手指在桌面那份放了许久的杂志上轻轻一点,“也有司美琪的一款产品。” 林浅明白了——这是要她过去参谋呢! 她决定直接装傻。 神色自若地走到他身旁,但坐下时,还是下意识地隔了一尺的距离。无视他停在她脸上的灼灼目光,拿起那杂志,就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倒是十分熟悉。因为这份报道,她之前在别的地方也看过。权威杂志从“质量、外观、性价比、销量、网友评价”五个角度进行评比,选出了2013年十个最受欢迎的箱包单品。 看到这份报道,其实还蛮令人震撼的。因为排名前一到三的,全是新宝瑞的产品。之后有司美琪,也有别家。爱达如今主推的vinda品牌下的一款包包,也在第八名。只是去年的销量惨不忍睹而已。 不知明年这时候,vinda是否会杀进前几名呢? 这么想着,林浅习惯性地拿起报告,就自己所知的情况,给厉致诚讲解起来:“厉总,第一名,是新宝瑞的一款休闲包。这款包据我所知推出有三年了,优点在于外观时尚、质量不错,价格也有优势;第二名,是新宝瑞的一款专业户外包。国内户外做得好的企业其实挺少,新宝瑞这款也算是卖火了,但价格也偏贵……” 讲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呢?还把他当成那个初生之犊不惧虎的boss?他既然能游刃有余地将司美琪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些企业间的基本信息,又怎么会不了如指掌? 那他叫她过来干什么? 林浅嘴里还心不在焉地说着,眼角余光就往上瞟。只见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她身旁的沙发里,长腿还轻轻交叠着。一只胳膊搭在她背后的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而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将她笼罩。 林浅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这家伙……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里——他是个目的很明确的男人。 这么想着,林浅的脸更热了,草草将手上的杂志一放,就想赶紧开溜:“厉总,我知道的就这些。” 他却静了几秒钟。 “你的脸很红。”低沉温凉地嗓音,就在她耳边。 林浅也静了一瞬,旋即抬头微笑看着他:“嗯,可能是感冒还没好吧。那我坐远点,别传染给你了。”说完就想起身,躲开他若即若离的臂弯。 谁知身子刚一动,肩上已是一沉,他的手放了上来,按住了她。 林浅的心头突地一跳——这下是真在他怀里了。 四目凝视。他的俊脸就在离她很近的位置,那只手依旧牢牢按在她肩上,令她坐在原地不动。而那漆黑而疏淡的眼眸里,映着她小小的心慌意乱的倒影。 谁都没说话,屋内的空气仿佛跟他指尖的温度一般,灼烫得她的脸难受。而他就这么盯着她,高大修长的身躯将她环在沙发和他之间。 林浅的心突突突跳得厉害。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嚷道:他怎么这样?!有他这么追人的吗?沉默又强势,难道就吃定了她不会逃离? 另一个声音却冷冷淡淡地嘲笑着:林浅,你确定他这是喜欢你?他这么深藏不露一个人,你现在都摸不清他的斤两。将来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 林浅稳了稳心神,望着近在咫尺地的他,开口了:“厉总,我觉得这次,爱达真是柳暗花又一村。” 他看着她,眸色似乎越发深沉。 林浅的心胡乱跳得厉害,有那么点憋屈,又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慌乱,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失掉了明盛,但一转头,司美琪的中档箱包市场,却是豁然开朗毫无阻隔。看来天道酬勤,上天还是帮着爱达的。” 这番话她说得平平静静,讲完后,就直视着厉致诚。 厉致诚也看着她,漆黑漂亮的眼里,没有半点起伏。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视了一会儿。 林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他是多聪明的人,这么几句话,肯定听懂了。昨天即使猜出了真相,她也没想过要跟他挑明。可今天不知怎的,肩膀被他这么一按,她就觉得非挑明不可。 然而她尽管纠结,尽管懊悔,尽管冲动,却万万没想到,厉致诚眉目不动地按着她,第一句回答却是—— “生气了?”他轻声问。 林浅不吭声。 他深深看她一眼。倏地松开了她的肩膀,身体也往后一退,暂时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林浅一时间如释重负,可被他按过的肩头,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触感残留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静静看着他。 他的神色淡淡的,抬手翻开了桌面左上角的一本书。林浅看清封面,心头一震——正是那本《孙子兵法》。 只见他长指轻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转头看她一眼,直接放到了她面前。林浅眼睛一瞟,不正是当初那张写着兵法计谋的纸?刚劲有力的笔迹如昔:请君入瓮、借刀杀人…… “我从未主动向你隐瞒。”他缓缓地说,“而是情势所逼。” 林浅还是没做声。 他这是干什么…… 这算是在向她主动解释? 一个城府诡谲的人,这么干脆地坦诚自我? 哼……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笑呢? 看她不说话,他沉静片刻,再次翻开《孙子兵法》,从里面又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转头再次看着她。 “这样的东西,我大概会写三张。这是已经写好的第二张。”他将纸条夹在长指间,眸光湛湛地望着她,轻声问,“你要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年初一白天事情太多,写到现在才发上来。 这几天过年,可能都要到晚上9,10点,大家不用提前刷。见谅哈~ 老墨也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的一年要男人有男人,要票子有票子好不好! 对了,偷偷漏个消息,随侯珠明天入v啦,明天她会随机送108个红包,大家可以去拼运气啊哈哈。老墨也会紧随其后,后天入v,也送108个,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哈~ 明天见! ------------ 24 我所欲也 一个月前。 那还是初冬,林浅刚到爱达集团报道,而厉致诚也刚刚转业归来。 坐落于霖市西郊的绿苑疗养院,仿佛早早被冬的气息填满,河畔树叶凋零,碧绿的水面也透着寒气。 爱达董事长徐庸就住在河畔的一座独栋小楼里。趁着有阳光,护工和助理把坐着轮椅的他,推到屋前的草坪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喝一杯热腾腾的清茶。 很快,老人期盼已久的客人,终于到了。 年轻的男人终于褪去了军装,然而穿着休闲装的身影,依旧比寻常人还要挺拔英武,在绿茸茸的小山坡上,投下笔直的剪影。 “爸。”他在徐庸的轮椅前站定。明明已经长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却依旧如少年时期般惜字如金,目光也依旧深沉平静。而在商场纵横数年的精明父亲,也一如既往看不清这个儿子的心。 徐庸却有些感伤,拍拍自己身旁的长椅:“坐吧。” 简短的聊了几句。徐庸问清他的确已退伍,也已说服在军中位高权重的外公,同意他弃伍从商,不由得心中暗暗欣喜不已。 而厉致诚更多的是询问助理和护工,父亲的身体状况。得到肯定答复后,只淡淡点头,亦未见太多情绪反应。 徐庸到底老了。老了,心境也就简单了,所有的兴趣和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于是笑着问:“为什么这次肯回来接手爱达?” 厉致诚亲手推着轮椅,将他推到无人的一棵大树下,这才答道:“大哥生前,曾跟我有过约定。” 听他提到三年前车祸逝世的长子,徐庸不由得心头一痛。他知道因为父母离婚,两兄弟自小分开,但感情一直很好。如果说能有什么人走进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的心,大概就是他的长兄了。 “什么……约定?”徐庸的声音有点哑。 厉致诚站在他身后,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和表情,淡淡的嗓音,却是字字千钧: “如果他有事,我来保爱达。” 所以他归来。 君子一诺。虽然生死相隔、困难重重,待他披荆斩棘、纵横捭阖,开出一条血路去赴约就是了。 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儿,厉致诚再次开口:“我有三个条件。” —— 厉致诚走后,徐庸还久久地坐在树下,沉思。 身后的助理试探地问:“董事长,您在担心?” 徐庸却笑了:“不,只是有点感慨。” 想着他三个苛刻的条件,就让人忍不住感慨啊。 虽然他是他的儿子,还是个忠诚孝顺又重诺的儿子。但果然被军人外公培养得很好,本质里,已经是一匹凶悍强势的狼了啊。 他也许真的能救活爱达。 然而就像狼的天性,尽管为践诺而来,他也会彻底占有和控制爱达,纳入他的权力范围。连他这个父亲,今后都不允许染指呀。 —— 而这时,厉致诚正沿着河堤,压低帽檐,漫步在阳光下。 有的时候,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就譬如他此刻一抬头,就看到个眼熟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另一棵树下,望着另一个方向,像是在发呆。 此前厉致诚对林浅的印象,是火车上很吵,但是嗓音又格外动听的女人。而且那么巧是爱达的人,那也就是他的人。所以他出手相助。 还有个印象,就是他初次抵达爱达后,据顾延之所说,赖着不走的前任ceo的助理,也是个挺倒霉的女人,照片上的笑靥如小野花般绽放。 但此刻,她孤零零的站在大树下,表情是悲伤的,泪水闪了闪又压了下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沉默、委屈但是又很坚强。 从这里出疗养院只有一条大路。她在前面慢慢地走,厉致诚就在后面无声无息地跟。等看到她上了一辆公交,厉致诚看了看已然漆黑空旷的郊区天色,看着她孤独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大公交上,静默片刻,也跟了上去。 —— 时间再回到今天,爱达侧翼战初战告捷的次日早晨,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要看吗?”厉致诚的嗓音清凉如水。白皙的俊脸上,黑眸幽沉而平静。 林浅当然想看。甚至连目光,都下意识追随着他手上的纸条。 但是…… 他保持端坐姿势不变,人高马大西装革履坐在她面前。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将他的黑色西装和短发,都涂上淡淡一层光泽。而他一只手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另一只手,就夹着那张锦囊妙计,轻轻搭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离她有点距离。 “要看……”他盯着她,慢慢地说,“就自己过来取。” 他明明什么过头的话都没说,林浅的脸却陡然又热起来。 为什么这句话的潜台词,听起来就像在说:想看,就到我怀里来? 林浅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紧握的双手。 是的,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纸条上如果写着他下一步的谋略,那就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关乎着爱达数亿的将来。他凭什么给她看?除非她是他的……女人。 除非她选择到他怀里去。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坦荡而直白,强势而……蛊惑。 林浅的脸晕上一层层的红。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还是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眸色沉沉湛湛,身姿笔直挺拔。林浅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许久前的那个晚上,他沉默地坐在她身旁,吃着烤红薯,耳边的虎爪一动一动的样子。 “厉总。”她轻声地、但是平稳地答道,“我还是不看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她朝他点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眼角余光,能瞥见他一动不动,坐在原地望着她。 刚走到门口,却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林浅。” 林浅脚步一顿,转头望着他,笑意平和:“还有什么事?” 他静静望着她,眸光明亮:“那晚,是我第一次吻女人。” 林浅心头突地一跳,没出声。却又听他温凉的嗓音再次响起:“也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林浅倏地抬头望着他。 尼玛…… 挑明了! 在她委婉的回避后,他的反应居然是……不退反进,更加直接的挑明了! 望着他黑漆漆的漂亮眼睛,林浅的视野仿佛都跟着心跳,突突突的震动起来。 这下好了,她……要如何作答? —— 同一个上午,陈铮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下属汇报爱达昨天的销售数字,愣住了。 他有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但事实又是如此清晰的摆在他面前。他心中闪过某个猜测,某个异想天开的可能性。这可能性,令他的心情越发阴郁起来。 最后,在静默了许久后,他终于把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一个冰冷的微笑上。 下属试探地问:“陈总,咱们怎么办?” 陈铮抓起桌上的茶杯就丢到地上,冷冷地说:“怎么办?我们现在,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抬头,看着窗外灿烂无比的冬日蓝天。 厉致诚剑锋所指,明眼人都能看出,司美琪原本占据的中档品市场已岌岌可危。 他在心中发誓,一旦摆脱明盛项目,势必全力反攻,将这块领土夺回来。 —— 同一时间,新宝瑞总裁办公室里。 宁惟恺听到助手汇报爱达这几日的动向时,先是一怔,而后是微微一笑。 “这么说,我们埋在爱达的探子,因为修改网站数据,已经被公安机关扣留了?”他轻声问。 助手答:“是。但是不是他做的,我也没收到消息,查不到了。” 宁惟恺坐在水漆沉光般的大班桌后,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面点啊点。过了片刻,笑了,抬眸看着助手:“原浚啊,我们有对手了。” 助手原浚从他多年前白手创业时就跟着他,对这一局亦看得通透。他想了想,点点头,又说:“这个厉致诚,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不过以爱达实力,就算这个品牌做起来,距离新宝瑞还是有很大差距,无异以卵击石。” 宁惟恺点头:“是啊,好在我最擅长的就是恃强凌弱、赶尽杀绝。” 原浚微微一笑,将收集的爱达一众人等的详细资料递给他。 宁惟恺仔仔细细看着,翻到最后,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林浅?是中x大毕业,今年25岁,看似圆滑实则嚣张的那个姑娘林浅?” 原浚有些意外:“宁总认识她?” 对一切都轻描淡写、嬉笑怒骂的宁惟恺,这一回,却沉默下来。盯着属于女人的那一页薄薄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怎么不认识?她是我的初恋。”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当初分手时,这姑娘可是被我伤透了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昂~本文将于明日入v,一更大概在下午3点前。二更大概在晚上9点前。 喜欢本文的读者,欢迎继续跟下去。明天见哦~~ 明天也给大家添添喜气,按照晋江现在的制度,作者可以给留言的读者送红包。明天我会在第一更的留言里随机挑选108个,赠送红包。真的是随机,因为我决定派墨夫来发,够随机了吧? 没有送到红包的读者也不必气馁,因为那是将来有更好的大奖等着你们,对不~ ------------ 25 你进我退 “也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讲完这句话,厉致诚就抬眸,盯着林浅。 果不其然,女人原本就红晕晕的脸,变得更红了。连耳朵根都染上那胭脂般的颜色。一双原本灵动的眼,此刻忽闪忽闪,躲躲闪闪,就是不与他直视。 厉致诚也静了一瞬。他不急不缓地端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小口。 她心里有他,这一点毋庸置疑。在那么多个患难与共的夜晚,她用那湿漉漉的、包含着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意的双眼,望着他。 一个女人如果不爱一个男人,不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 望到连他的心,都随之无声悸动。 然而尽管对她势在必得,此刻,直接袒露心迹的当下,厉致诚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绯红的脸,还有她垂在身前,下意识用力绞在一起的十指,竟觉得胸膛中一颗向来沉寂的心,仿佛也随着她的手指,轻轻被拧起。 他的女人。这世上也许唯一可以掌握他的心的人。 她却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靠近。 “林浅。”他盯着她,缓缓开口,“不要犹豫。” 话音刚落,果然见她神色更窘迫了,雪白的小小的牙齿,轻咬着下唇,脸色酡红得像火。 就在这时,她身后、隔间她的位置上,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然后厉致诚就看到,林浅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窃喜神色,但很快恢复一脸若无其事。 “厉总,我先去接电话!”她飞快地、心虚地看他一眼,转身“噔噔噔”快步就走了出去。 厉致诚坐在原地不动。沉静锐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还有她在门外状似专注工作的秀美侧脸。 片刻后,他垂下眼帘,兀自缓缓笑了。 画地为牢,欲擒故纵。他已见胜利曙光。 —— “调岗申请”。 林浅在键盘敲下这几个字,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又连按退格键,把这几个字都删除掉。 她往桌上一趴,叹了口气。再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办公室里,厉致诚映在墙上的颀长影子,又暗叹了口气。 大清早的,boss居然表白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瓜田李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诚然,她对曾经那个正直实诚、屡败屡战的厉致诚,是有好感的。但那份好感,还不足以令她就此同意做他女朋友。 而现在,他已不是那个他了。她到现在都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 她只觉得陌生。一种空空荡荡的,让人握不住的陌生。 只是想到这一点,怎么心中会有一点点不是滋味的感觉呢? 就在这时,桌上电话又响了。 刚刚那个几乎救了她命的电话,很意外,是一个股东打来的。 爱达没有上市,但股份清晰。厉致诚的家族是绝对控股大股东,此外还有一部分股份,散落在其他管理层和一些老人手里。刚刚打电话的,就是一个退休在家的小股东,也是董事长当年的好兄弟之一。林浅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人物的电话。 他想见厉致诚,同时还询问了网络旗舰店的销量如何,言语之间,似乎很关心是否有股东分红。 林浅立刻就明白了。爱达苟延残喘已久,如今在万众瞩目下开始翻身,相关利益方自然闻风而动。林浅不敢轻易答应,她估计厉致诚多半不会见这股东,于是只模拟两可的应承下来。 而此刻这个电话,也令她挺意外。 是华东区一个大区销售经理打来的。这种人物,掌管着一个大区数十家门店的销售,都是人精。 “林助理,我们几个大区经理,都想向厉总当面陈情啊。”他似笑非笑地说,“现在网络店把价格做那么低,我们门店本就不好做,现在更没法做了。怎么办?” …… 挂掉电话,林浅将刚刚两个电话的内容重点都写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望向总裁办公室半掩的房门,起身又走了进去。 厉致诚已经坐到大班桌后,听到脚步声抬头,漆黑锐利的眼,静静地看着她。 林浅还没讲话,在他的注视下,脸竟然自动自觉地飞快热起来。 尼玛……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眼睛盯着他衬衫挺括的肩膀,避开他的视线,说:“厉总,刚刚来了两个电话……”她将写有重点的纸递到他面前,同时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而后就垂首不言,等他决断。 果然,如她所料,厉致诚静默片刻,淡淡的嗓音传来:“不见。” “好的。”她答得干脆,心思也转得飞快——爱达本是无望泥沼,厉致诚在危难时入主,靠几个心腹骨干的力量,推动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举动。但这个数千人的企业何其庞大,利益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他赢了这一个项目,并不代表就此翻身,更不代表已将这企业牢牢控制住。现在虽有了一个新希望,但稍有不慎,这个希望就有可能被其他泥沼拖垮、淹没,而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林浅忍不住抬眸,看一眼他沉静的容颜。 尽管初战告捷,他未来的路,依旧不会容易。 等等,想什么呢?她竟然还当他是那个经验不足的男人,习惯性的心生怜惜、替他作想。 呵……他根本不需要啊。 “还有事?”低沉清冽的声音,再次轻轻传来。 林浅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在他面前走神太久了。 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空气般无处不在,笼罩着她。而他那句“还有事”,仿佛意有所指,令她心头一紧。 整个办公室,仿佛都沾染着他强势清冷的气息,陷入一片暧昧的沉寂。 林浅顶着张绯红的脸,抬头看着他。 他也用那黑黢黢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那眼睛照旧是深沉的,她看不透。 林浅的目光是坚定的,声音却轻软得像蚊子:“厉总,我个人……暂时还不打算谈恋爱。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咩……这是半章……先让编辑把v开了。大过年的,编辑专门定了个闹钟上线来,为咱开v不容易 今天会再更一章半的分量的,握拳,我去码字了!二更应该在晚上8,9点~ 166阅读网 ------------ 26 落子无悔 十分钟后。 林浅单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屏幕,看似全神贯注。 耳朵,却不由自主听着旁边办公室里,任何一丁点动静。 咯噔、咯噔……boss站起来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啪嗒啪嗒……他坐下了,在敲键盘;窸窣细碎的声响……他在翻阅资料文件…… 听起来,一切如常,甚至还挺充实的。没有任何失恋后方寸大乱、情绪突变的征兆。 林浅不由得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她又瞎操心了吧!他那样的人,应该会把情绪和感情控制得很好吧。又或者,尽管失恋,但感情这种事对于他而言,本身就没有多重要——参见他的同类林莫臣就知道。 可林浅心里却有点焦躁,拿着鼠标,在屏幕上一阵瞎点。 感情的事,并不是你拒绝了他、你不爱他,你就是赢家,你就欢欣鼓舞畅快自如了。感情的作用永远都是相互的,是一把双刃剑。 刚刚讲完那句话,林浅就想咬自己的舌头:她的语气,怎么跟学生向老师承认错误似的?心虚又傻气? 然后,就看到他端坐在大班桌后不动,俊脸也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就一直用那双黑漆漆幽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里惴惴的好不舒服。 然后她就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胡乱找了个借口,转身跑了出来。 ……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林浅这才惊觉,抬头望去,顾延之和薛明涛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她居然都没发现。 她立刻收敛心神,微笑望着他们:“顾总、薛总,有事?” 顾延之淡笑不语,看起来神清气爽。薛明涛也笑笑:“还没换衣服?你不去?” 林浅微愣,这才注意到他俩都穿着外套,薛明涛手里还提了个公文包,看样子是要出去。她还没答,就听到身后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厉致诚的声音传来:“她去。” 林浅动作一顿,随即面色如常站起来,转头笑望着他:“厉总。” 她微微一怔。 厉致诚已经穿好了外套,还是那件黑色的,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又冷峻。很是精神的短发下,那双隽黑淡漠的眼,在她身上一停,嗓音沉缓:“换衣服,我们出去。” 没有任何异样,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与刚刚在办公室里的强势炽烈,判若两人。 “好的。”林浅立刻答,关掉电脑穿好外套,跟着他们三人身后走向电梯。 —— 轿车平稳行驶在环路上。 开车的是薛明涛,林浅照旧坐在副驾。 因为今天的销售数据还在不断攀升,薛明涛一边开车,一边跟两位大佬笑谈着。顾延之显然也兴致很高,甚至还打趣让厉致诚请客。 而林浅坐在前排,眼角余光能瞥见厉致诚始终端坐如松,沉静不动。对于顾延之的调~笑,他时不时答上两句。也不知是不是林浅的心理作用,只觉得他的嗓音今天格外低沉缓重,而整个车厢,仿佛都被他周身那清冷安静的气场填满。而当他偶尔抬头看着前方时,林浅就能感觉到那清澈如水的目光,却也是灼人的,无声无息落在她身上。 于是她心里又涌起那不是滋味的感觉,变得越发安静。 然而这份安静,却引起别人的注意。 薛明涛将车开进一片崭新的工业园区,同时侧眸看一眼林浅:“小林今天怎么这么沉默?感冒还没好?” 林浅这时也意识到,自己上车后一句话没说。按说今天是初战告捷后的大好日子,她这样的确反常了。 薛明涛话音一落,她就能感觉到后排两个男人,目光同时落到自己身上。她马上灿烂的笑了笑,说:“是有点。” 原本只想含糊应付过去,谁知这时正好一个红绿灯,车停下了。薛明涛关切地转头望着她:“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林浅:“啊?” 薛明涛已经四十多岁,经过这一役,对她也颇为欣赏,待她就跟大哥似的。见她愣愣地望着自己,笑了:“我以前是学中医的,看看舌苔和喉咙。” “哦。”林浅侧转身体,朝他张开嘴,吐出舌头,“啊——” 谁知这个角度,她眼珠一转,一眼就看到,厉致诚西装笔挺靠在座椅里,双手搭在膝盖上,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衬衫袖口。他正盯着她,那目光跟早上跟她表白时,一模一样,沉亮又逼人。 林浅被那目光盯得心头一抖。她还吐着舌头呢,突然脸就烫起来。下意识飞快地把嘴合拢,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不让他看。 薛明涛奇怪地看她一眼:“突然躲什么……看着挺好,应该没有发炎了。就是脸怎么还这么红?发烧了?”说完就抬手,往她额头上一捂。 于是林浅就更加强烈地感觉到,厉致诚的目光再次停在她脸上,停在薛明涛手触碰的地方。 林浅默默地继续脸颊发烫,薛明涛罗里啰嗦说让她多喝水什么的,也没仔细听。 尼玛……这叫什么事啊? 她明明已经拒绝他了。可此刻,她跟他之间,怎么有种……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的互动错觉?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他的目光牢牢锁住。而她竟然也自动自觉过滤掉其他人,唯独对他的一举一动如此在意。 也许……是因为厉致诚的气场和存在感太强大了? —— 轿车在距离爱达集团不远的一片新工业区停下。 此时已临近中午,阳光照在大片灰褐色、崭新的办公楼上,园区里绿树遍植,风景清静优美。林浅知道,这片园区市政府投资修建的,对外出租出售。因为很新,只有几座楼是装修好的样子,挂着公司的牌子,园区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爱达大片厂区都废置着,还有部分厂区都抵押给银行了。 三个男人都是人高马大,走得很快。林浅快步跟在后头。这一路薛明涛低声跟两位大佬介绍着情况,而厉致诚走在前头,没看她,也没跟她讲话。 最后,他们进了园区深处的一座三层白色小楼。与爱达总部典型的上世纪90年代装修风格不同,这里布置得简洁素雅,黑白两色为基调,极富现代气息。 林浅看着这环境,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里,是按照厉致诚的喜好布置的啊。 她抬眸看向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西装裤兜里,正眺望着园区环境的厉致诚。 他为什么要买或租新办公区?他想干什么? 但他们没解释,她也就忍着不问。四人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大多时候,是顾延之诸多挑剔,对装修提了些意见。而厉致诚只淡淡地点一两处。薛明涛一口应承下来,说回头让人照这样修改。 偶尔,厉致诚转身出房门,与她正面对上。她兀自移开目光,装傻不跟他对视。而他侧脸平静,步伐稳健,与她擦肩而过,亦无半点异样。 这令林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对嘛,回到boss跟助理的状态,很好很好。 她其实还是很喜欢,跟在他身边做事的。 三层南侧的区域,明显是留给管理者的,全都隔成一间间小屋,装修也更精致些。到其中一间朝南的小屋时,林浅意外地留了神。因为这间屋的装修都是暖色调,办公桌也不是其他屋的黑漆色,而是明净的米色。一侧的玻璃窗,被做成妙曼的几何形状。整间屋看起来清新又雅致。 这次顾延之走进屋里,笑笑没讲话,也没发表挑刺意见。薛明涛则环顾一周,点头说:“这间屋我感觉是最好的,朝向、装修、风格。”说完就微笑看着林浅。 林浅微怔:这是让她也发表意见? 还没开口,就见原本安静独立在书案前的厉致诚,也转身望着她,嗓音疏淡:“你认为如何?” 林浅直视着他在灯下沉黑的双眼。 她跟他……终于又讲话了啊。微笑答:“我觉得挺好的。” 他就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另一侧。 林浅了然——莫非,这间办公室,是给即将到来的某位女性管理者准备的? 谁啊?让厉致诚都关注了这里的装修,还难得开口跟她讲话了,问她参考意见。 —— 林浅怀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他们仨离开了这片园区。 回到爱达时,薛明涛请两位大佬先上楼,让林浅跟他一起再去找装修方,落实刚才的一些事项。林浅欣然应允,她也不想回到办公室,对着厉致诚,给彼此一点时间再缓冲一下更好。 路上,林浅终于忍不住问了:“薛总,今天看的新办公楼,到底是要干什么的啊?” 薛明涛很意外地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厉总会直接跟你说呢,都叫你去看办公室了。”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厉总很快会把现在卖得火的vinda品牌剥离出来,成立新公司。跟爱达是投资和债务关系。其他的,你慢慢看吧。” 林浅一下子怔住了。 原来,是这样。 她早上还在担心,vinda品牌会被爱达集团的泥沼拖累,担心厉致诚要如何掌控整个集团。可看今天的新办公楼,厉致诚之前不仅着手外部商战,甚至连内部整顿也在同时准备。 他完全把局势看得透彻清晰。现在外部胜局已定,就开始着手强势控制内局。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算无遗策。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 林浅怀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他们仨离开了这片园区。 回到爱达时,薛明涛请两位大佬先上楼,让林浅跟他一起再去找装修方,落实刚才的一些事项。林浅欣然应允,她也不想回到办公室,对着厉致诚,给彼此一点时间再缓冲一下更好。 路上,林浅终于忍不住问了:“薛总,今天看的新办公楼,到底是要干什么的啊?” 薛明涛很意外地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厉总会直接跟你说呢,都叫你去看办公室了。”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厉总很快会把现在卖得火的vinda品牌剥离出来,成立新公司。跟爱达是投资和债务关系。其他的,你慢慢看吧。” 林浅一下子怔住了。 原来,是这样。 她早上还在担心,vinda品牌会被爱达集团的泥沼拖累,担心厉致诚要如何掌控整个集团。可看今天的新办公楼,厉致诚之前不仅着手外部商战,甚至连内部整顿也在同时准备。 现在外部胜局已定,他就开始着手强势控制内局了。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算无遗策。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 这天,林浅再次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傍晚七点多。 她先去信息技术部的楼层,询问了今天的销量。得到惊喜的答复后,心情也随之绚烂起来。而因厉致诚而生的那一点忧郁,仿佛也变得云淡风轻。 然而boss气场强大,这个认知实在千真万确。当她再次走出电梯,踏入顶层,只遥遥望着他半掩的办公室门,松弛了大半天的心,仿佛又紧提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现在相处应该没什么尴尬了吧? 他应该,也不会用那种叫人心慌意乱的目光,看着她了吧? 然而走近了几步,却见她的座位上坐着个人。熟人,总经办的杨曦茹,她的手下。 林浅笑着走过去:“怎么了,找我有事?” 杨曦茹马上站起来,笑意乖巧:“林姐,我上来看看,先熟悉一下。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先吩咐我做。” 林浅微怔:“你来熟悉什么?” 杨曦茹也愣了一下,说:“总裁助理岗位啊。”她也是个乖觉的女孩,见林浅神色不对,立刻压低声音,老老实实地说:“林姐,我一个小时前接到顾总电话,说你很快会调岗,让我准备一下,来做总裁助理。” 林浅还没说话,就听门内传来熟悉地低沉男声:“林浅,进来。” 杨曦茹朝她吐吐舌头,林浅却笑不出来。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带上。 当她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静的厉致诚时,一个念头滑进脑海里—— 是因为早上的事,所以他要将她调岗了? 的确,这对彼此来说,对于职场上下级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她早上不是也有过申请调岗的念头? 可她主动请辞是一回事,他把她调走一回事。 他对她的感情,原来就能维持一个白天。遭到拒绝,就立马让她走人? “坐。”他静静抬眸望着她,依旧是那清冷英俊的模样。但眼中少了白天的幽深强势,多了几分惯有的平静。 林浅不动声色地坐下来。 厉致诚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林浅扫一眼封皮:解聘协议书。 这事儿实在来得太突然,林浅定了定神,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那解聘书,她连翻都懒得翻。一股傲气直冲心头,她抬眸盯着他,隔着张桌子,牢牢地盯着他:“是因为早上的事吗?” 她语气不善,厉致诚眸色一敛,盯着她微红的脸颊。 片刻后,那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居然露出一丝笑意。他低头、伸手,替她翻开了面前的解聘书。 “想到哪里去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你认为我会放你走?” 林浅听得心头一震。也顾不得去琢磨他是否又是一语双关,而是低头看向那解聘书内容。只见第一页正中就写道:“兹因林浅志愿前往vinda公司就职,现与爱达集团达成协议,解除劳动合同……” 林浅眨眨眼——vinda公司?薛明涛说的新公司,他们今天去看的新办公场地?这么快?心头的火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好奇。 “看后面。”厉致诚言简意赅。 林浅往后一翻,原来还重叠了一份新的聘书。她翻开一看,又震惊了。 “林浅……助理总裁……” 助理总裁,总裁助理,只是顺序差别,地位却千差万别。助理总裁是货真价实的高层职位,一般也会分管具体部门。 林浅看着这个职衔,只觉得心突突地跳,脑海里冒出一个词——一步登天。 难怪今天带她去看办公室,难怪他们会问她对那间办公室的意见。 那办公室……莫非是为她准备的? 可是她一时却没说话。 像是能察觉她内心的迟疑,厉致诚神色平淡地开口:“这个任命,与爱情无关。今后,你独挡一面。” 很简洁的话语,却似往常般,令林浅倏地感觉到一种热血沸腾的情绪。 是的,如果是为了爱情,他应该把她继续放在身边,而不是外放出去。他绝不是会因为感情,影响判断和事业的人。 既然跟爱情无关,那就是基于她的能力和业绩。她林浅的能力的确挺强的,而且这一役,她的确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他要放她出去,独挡一面了吗? 林浅拿着聘书站起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厉总,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让你失望的。” 厉致诚坐在沙发里,双手搭在膝盖上,抬眸看着她:“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 这个夜晚,对于林浅来说,毫无疑问是辗转难眠,思绪万千的。 而对于厉致诚,不过是在空寂安静的办公室里,摆一桌棋局,邀人来战。 他自幼跟着外公长大,对这棋盘对战,早已炉火纯青。当初陈铮的那本古棋谱,也是他让人故意放出去的。请君入瓮之余,还收获了明盛康总这个棋友,也算物有所值。 只是放眼整个爱达,也只有副总裁刘同这个老人,可以与他一战了。 刘同受他相邀,也欣然赴约。两人对着窗外一轮孤月,无声对弈。 第一局临了,刘同倒是笑:“致诚啊,与你对弈五次,五战五败。今天却难得看到了获胜的希望。”他抬眸瞅厉致诚一眼:“今天,你有点心浮气躁啊。网络旗舰店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厉致诚沉吟片刻,缓缓答:“求而不得,心浮气躁。动心忍性,徐徐图之。” 刘同一怔,又见他捻起颗棋子轻轻放下,淡淡地说:“落子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昂,你们真是来势汹汹,那么多评论,让墨夫都挑花了眼啦~ 他白天只送出了几十个,晚上会接着送的哈~送满108个,超过了没事就让他掏腰包~没有拿到红包的亲也不要郁闷,都说了,那是将来会有更好的大奖等着你~~ 明天见,更新时间依旧为晚8点~ 166阅读网 ------------ 27 露从今夜 厉致诚,厉致诚,海一样深的男人。 一个多月来,这个男人锋芒毕露。除了把vinda品牌抽离出去,还在爱达集团手起刀落、抽筋扒皮。网络销售站稳脚跟后,超乎所有人预料,他和顾延之、刘同,立马联手推出了新的组织架构调整方案。 原本冗杂繁琐的庞大爱达,被彻底拆分。集团总部只留生产、采购、售后等核心环节,并且控制所有终端销售网络。各大类产品的策划、销售,全部成立独立事业部,独立核算、自负盈亏。有点类似于vinda新公司跟爱达集团的关系。 所有调整一夜之间宣布,第二天就开始执行,态度非常强势,不给任何人喘息抗拒的机会。 林浅原先担心的内部管理问题,被他以这种大刀阔斧的方式解决了。能力不行、冗员多、与市场脱节?ok,亏钱了你自己都干不下去,灰溜溜走人;能力强、思路新,能给爱达带来新的增长点?据说厉致诚许诺的分红相当丰厚…… 攘外必先安内,非常时期用非常法。如果说“安内”是厉致诚所布棋局的第二步,林浅不得不说,他已初见成效。在他不断对集团资产做着拆分重组的过程中,原本死气沉沉的爱达,被彻底盘活,并且,牢牢控制在他一个人手中。 而厉致诚这个冷漠英俊、心狠手辣的总裁,在全体员工心中的威望,也与日俱增,达到令所有人仰望的高度——人人谈起boss,都是一脸敬畏。据说一些年轻的小姑娘,还自称“荔枝”,组成了“boss后援会”。 —— 新公司是十天前成立的,薛明涛任总裁,原爱达信息管理部的经理任副总裁。林浅这个助理总裁,分管的是客服中心,以及行政人事财务等一切杂事。 而新公司果然新气象,网络旗舰店的销售一直居高不下,内部管理也十分简洁高效。这个数百人的公司,已成为爱达最大的盈利点。 林浅轻轻哼着歌,走回办公室。刚到外间,就见几个员工神色有些不对,个个噤若寒蝉,但又有些隐隐激动的样子。 林浅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员工站起来,小声说:“林总,厉总来了,在您办公室里。” —— 林浅站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待听到那熟悉而低润的男声说“进来”时,才将门缓缓推开。 一室阳光寂静。 厉致诚就坐在桌后,她的椅子里。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垂落的斜阳。 这一个月来,林浅跟他见面次数并不少,但几乎全都是在工作场合,节奏繁忙而紧凑,她作为下属之一汇报工作、参加讨论。有的时候,也只隔着众人看一眼他,看一眼他沉静的、不怒自威的容颜。 她已经习惯,跟众人一样,远远地开始仰视他。记忆中那个她曾经误以为的那个实诚木讷的男人,已经彻底远去了。 现在的他,再也谈不上陌生。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他。 她也很少想起他。忙得昏天暗地,只在有时候,结束一天忙碌工作时,趴在办公室的桌上,看着色调柔软的窗帘,看着几何形状的妖娆窗格,才想起这办公室,大概是他当初为她置办的。样样摆设都合她心意,可见他花了不少心思。 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对女人有这样的心思啊。 林浅偶尔还会有一丝歉疚心软,感到不是滋味——因为如今回想起来,他那天是打算跟她表白,然后带她来看新办公室吧?结果被她秒拒了。这么想想,她做得还挺狠的啊。 每当想到这一点,她都跟自己说:好了,都过去了。现在她是他麾下的急先锋,深受重托,要更努力,更努力。 …… 林浅在他对面坐下,微笑道:“厉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语气客气得不能再客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但这份正经,在厉致诚转头看她第一眼时,就生生破功了。 此刻,他就坐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看起来跟一个月前,她还跟他朝夕相处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高大颀长的身材、做工精良的西装,还有衬衣袖口外,修长有力的双手,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而他的脸轮廓清晰,颧骨略高,依旧是那种棱角分明的帅气。当他转头,用那漆黑沉敛的眼睛望向她,林浅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他干净修韧的脖子,心头就突地一跳。那感觉就跟平寂了许久的土地里,突然长出了几根草似的,不再安稳。 有的时候,只有当某个人真正坐到你面前,当你看清他此刻的容颜,才会发现,不管多久没见,他对你的影响、他带给你的种种感觉,其实一直存在,从未改变。 “来看看vinda的销售情况。”他声沉如水,同时微垂下头,翻开林浅桌上的一些报表文件。阳光映在他线条简洁的侧脸上,男人英俊美好得像一幅画。 林浅:“好的。那我……简单跟您汇报一下?” “嗯。” 两人都坐着,一动不动。屋内静悄悄的,林浅讲着话,还能依稀听到窗外楼下,人们的脚步声和讲话声。还有她摆在书柜上那一小缸金鱼,鲜红欲滴,在两人中间游来、游去…… 林浅的目光,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瞄向他。 他似乎刚理了发,发型比以前更短了些,露出棱角饱满的额头。以前林浅就发现,他的眼睛比普通男人略大一点,深邃又澄澈。而此刻,眉宇间有一丝倦色,是近日来太辛苦了吗?他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酒气,靠在椅子里的姿势,也比以前更加随意和慵懒一些——是中午有饭局要应酬?尽管贵为集团之首,但跟一些政府官员、大的合作伙伴的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啧啧,难以想象他在酒桌上是什么样子…… 很快就汇报完了。林浅试探地问:“厉总,公司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您有什么指示吗?” 他依旧神色平淡地翻着面前的资料:“没有。” 林浅就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 没有?没有你一个大老板,不去总裁办公室,不去副总裁办公室,突然杀到我这个三号人物这里干什么?她刚才还以为,他来,是有什么辛秘要嘱咐给她呢? 两人沉默相对。 而他尽管一言不发,低眸专注,仍能令林浅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清冷气场。 林浅到底是个坐不住的人,很快发现boss面前的水杯已经空了,就理所当然地想要站起来:“我去给你您添点水……” “不用。”厉致诚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淡淡地说,“有点累,你坐着陪我就好。” 有点累,你坐着陪我就好。 林浅一怔,有点似懂非懂。 陡然间,脸上有点发热。 久违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他跟她已经过去了。 可他明明是状似无意的一句话,为什么让她隐隐感觉到某种……卷土重来的势头? 不过,林浅这一个月到底如他所说,独挡一面、率领了几十人的部门,心态也成熟不少。她很快镇定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她继续坐在他对面,安静地陪他看资料。 这么呆了有半个小时,她被他晾得有些无聊,就开始胡思乱想——古人说“红~袖添香”,按他刚才的说法,莫非她这么安静地陪着他看枯燥的资料,他也觉得很好? 打住打住,想什么? 泥马她的心态哪里成熟了啊!明明她已经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牛气哄哄当了一个月领导。结果现在皇帝来了,一句话就搅得她方寸大乱…… 林浅这个人,一遇到困难,反而会越战越勇;而一心慌意乱,总会做点什么掩饰。于是她又开口找话题了:“厉总,集团那边最近怎么样啊?” 这个话题显然选对了,因为厉致诚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抬头看着她,脸上竟然浮现了浅淡的笑容:“截止昨天,集团组织架构和人员的调整,已经全部到位。” 林浅感同身受,心中大赞一声:“好!”这意味着厉致诚已经彻底完成内部整顿,解决了最棘手的大难题了。 刚要讲点什么,真心实意地表达她的恭喜和敬佩,谁知厉致诚用那静静的、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同时话锋一转,缓而有力地说:“所以,现在我可以集中精力,去追求我想要的其他目标了。” 林浅点头:“对,我们可以……” 话没讲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他想要的……其他目标? 林浅的脸突然地、彻底的红了起来。 是她自己心中有鬼、过于敏感了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某种再战宣言。就像是在说——因为已经完全控制了集团的局面,所以他现在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她了? 林浅正心头纷乱,他却像什么暧昧的话都没说过,神色淡然地拿起其中一份资料,指着其中一项数据,向她询问细节。 林浅内心又有点犹疑了——他指的也许只是业务上的事?于是收敛心神,仔细给他解释。 过了一会儿,却有人敲门进来。 是厉致诚的新助理,叫蒋垣,是从市场部调上来一个小伙子。林浅离开爱达集团时,他的助理明明是顾延之给安排的小姑娘杨曦茹,不知何时、因何原因,换成了他。 有第三者在场,林浅下意识就感觉松了口气。那蒋垣虽然年轻,但是亲和又干练,从文件夹里掏出两张票,递到厉致诚面前的桌上:“厉总,这是明盛集团康总叫人送来的、明晚榕雅会馆除夕茶会的门票。”看了看厉致诚的脸色:“您去么?我提前安排好车。” “放着吧。”厉致诚不置可否地说,蒋垣就朝林浅笑了笑,转身又出去了,带上了门。 厉致诚继续看资料,看都没看那两张票一眼。林浅的目光却不由自主飘过去——须知榕雅会馆,是霖市最负盛名的一个去处。坐落于古城院落深处,幽静古朴。馆内无论精美饭食,还是戏曲表演,都是西南一绝。平时的票都非常难买,林浅以前去看过几次,非常喜欢。这一年一度的除夕茶会,更是一票难求。而且看票号,还是vip包厢票,看得她都眼馋了。 没想到明盛康总会送给厉致诚,看来他们关系依旧不错。 正想着,就听到一道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想去?” 林浅心头一怔,抬头看着他。 他也正眸色静黑地望着她。 “昨天陪康总下了五个小时的棋,赢了这两张票。”他轻描淡写地说,“要不要一起去?” 林浅的心又开始突突地跳了,一时没讲话。大概是见她沉默,厉致诚眸色轻敛地盯着她:“不必想太多,喜欢就去。这算是……我发给副官的年终福利。” 林浅听他提到“副官”这全无暧昧的二字,不知怎的脸更红了。可偏偏他言谈间十分自若,理由也很充分,好像真的只是跟副官林浅讲话,而不是跟女人林浅在讲话。 好在,她根本不用选择去还是不去,因为她低下头答:“……厉总,谢谢你。我是很喜欢这个茶会,但是我已经订了今晚的机票,去美国过年。” —— 是夜,月如弯钩,霖市四处张灯结彩,迎接除夕。 厉致诚抵达疗养院时,已是八点多。助理蒋垣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买给董事长的一些礼物。 徐庸看到儿子,非常欣喜。知道他最近摧枯拉朽般整顿集团,既无奈,又欣慰。因为当初厉致诚跟他提的三个条件,第一是拿股份换vinda,第二就是在他的任期间,任何人都不许插手集团事务,包括他这个父亲。 父子俩在庭院的门廊前就坐,一壶清茶,一地月光。 徐庸说:“现在集团被你救活了,我很高兴。我不说太多,将来的路还很难。越是回到顺境,你越要慎重。新宝瑞、司美琪的领导者,都不是简单角色。” 厉致诚淡淡答:“知道。” 徐庸又问:“下一步怎么走,想好了吗?” 厉致诚点头。 徐庸来了兴趣:“你打算做什么?” 厉致诚却显然一如既往的谈性欠奉,只沉声答:“你会看到。” 徐庸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之前他玩的声东击西那一局,令整个行业知道内情的人,都为之震动。如今他虽然平实、却沉稳果断的话语,实在令徐庸浮想联翩——难道他又要在行业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 无奈这个儿子是个闷葫芦,他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知道。徐庸就笑叹了口气说:“连爸都不能知道?罢了罢了。那我问你,以后娶了老婆,跟她说不说?” 任何父母都会牵挂子女的终身大事,徐庸也是一样。如今儿子事业初定,又已二十好几,他自然而然就提起这样的话题。 以为厉致诚肯定不会回答,谁知他静默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唇畔极难得的浮现一丝笑意。 徐庸很意外,立刻问:“怎么?有女朋友了?” 厉致诚看着天空的月色,若有所思地答:“我把全盘计划放到了她面前。” “然后呢?” 厉致诚轻声答:“她不敢看。” 徐庸一愣,倏地笑出了声。拍拍儿子的肩膀:“那是还没追到手了。打算怎么办?” 厉致诚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脸色恢复淡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明天是除夕,她一个女孩子去异国过年,对我而言,也许是个时机。” 徐庸没太听明白,结果又听厉致诚说:“明晚不陪你过年了。我订了两小时后的机票,去美国。” 166阅读网 ------------ 28 从天而降 这个除夕夜,对于许多人来说,并无不同。 宁惟凯照旧陪着妻子,回祝家老宅吃团年饭。子夜时分,拥着她站在窗前看着烟花守岁,再一次,向她许下相爱一生的承诺; 陈铮照旧坐在灯红酒绿的舞池里,身旁是妖娆得如蛇一般的女人。他眯着眼,醉醺醺看着眼前的纸醉金迷,今夜只想放纵,只想尽情享乐,释放自己。 薛明涛依旧在办公室加班;顾延之神出鬼没、出国旅行了;高朗在保安室值班,想着工资卡上发的年底双薪,心满意足…… 但每个人都会想到同一个问题——新的一年,我要……怎样怎样。 我要继续保持新宝瑞的行业冠军地位,勒杀掉一切可能的进攻和挑衅;我要报复他,还有她,此仇不报非君子;还有,那些大事我不懂,但我会跟着营长好好干,多存钱,给父母寄回去…… **,永远是人心里填不满的洞,时时刻刻、缠缠绕绕。 而此刻,历经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林浅拖着行李,站在曼哈顿上东区的一间雅致幽静的公寓门口,美滋滋地想:明年,我一定要更强大,巩固自己的高管地位! 不过现在,先来探望关怀下冷血孤独的老哥吧。 “叮咚——” 门铃响了一阵,无人应答。 林浅耸耸肩,今天不是周末,林莫臣在加班很正常。而她为了给他惊喜、也不给他带来额外叨扰,所以都没提前告诉他。 果断掏出自己的钥匙,开门进去。 一小时后。 林浅躺在浴缸里,手边是一瓶某人珍藏的红酒。水晶玻璃杯中酒色艳红,映着窗外满城星光,疏懒又惬意。 只是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全是朋友同事们发来的新年祝福短信。甚至还有死对头陈铮发来的:祝她新年心想事成、步步高升——司美琪陈铮敬上。估计是群发的,林浅读着就有点乐,没理会他。 因为身在国外,大多数短信她也不回了。只挑了几个领导,发了祝福短信过去。到厉致诚时,她就有点犹豫的。 不知怎的,想到他昨天神色淡淡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听戏,她心里就又跟长了草似的,野野的,乱乱的。 想了想,开始打字:厉总,祝你新年心想事成,爱达再创佳绩。另:除夕茶会一定很好看吧,祝你今夜愉快。 一分钟不到,他就回复了:“我没有去。” 林浅看着这简短的回复,微怔。 再想起他那日沉默而英俊的容颜,她怎么感觉从这看似平静淡漠的四个字里,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意味呢? 这令她忽然有一丝丝歉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人声。林浅精神一振,把手机丢到一旁,从浴缸中站起来。 —— 楼下。 林莫臣今天的确忙得焦头烂额。他也完全没有要过节的想法。过什么?一个人对月独酌,伤风悲月吗?还是跟其他在美国的单身男人一样,去酒吧混迹一晚、寻一场艳遇?他没有那个太平洋时间和无聊情~趣。而且酒吧的女人大多太丑。 直至此刻,他的工作也没有结束。邀了几个合伙人到家里,大家也不啰嗦,径直在他家那灯光灿烂、花草雅趣的露台坐下,品着茶,低声讨论最近手头的一个投资项目。 刚聊了半个小时,忽然有个黑人合伙人愣住了,问他:“杰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静下来。然后果然听到,二楼传来均匀轻盈的脚步声:嗒、嗒、嗒…… 所有人面面相觑,林莫臣听着这脚步声,却已听出了是谁,微微一笑。是那种罕见的、真切的、愉悦的笑,深邃饱满的轮廓在灯下英俊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坐在他身旁的女合伙人,恍然大悟:“杰森,难道你家里有女人?” 林莫臣:“是我妹妹。”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轻女孩,从楼梯口娉娉婷婷地走下来,冲他们笑:“哥!嗨,你们好。”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在座的华尔街精英,大多数男士。此时,就见黑人白人黄种人,只要是男人,大家的目光全落在林浅身上。 二十几岁的华人女孩,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脚下是双毛绒绒的拖鞋。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白嫩的脸颊染着红晕、沾着水汽。虽不是至美的容颜,但五官俏丽清新,既有异国风情,又鲜活生动。 林莫臣的目光先是落在妹妹身上,而后一扫众男人。 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 他站起来,淡笑如风:“有家人来探访,今天我们就讨论到这里?” 果断送客。 五分钟后,家里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林莫臣清空了。 林浅站在他身旁,笑嘻嘻地送最后一个人走出玄关。就见林莫臣淡淡扫她一眼:“来之前不知道打个招呼?一个女孩自己瞎跑什么?” 林浅“嘿嘿”一笑,挽住他的胳膊往屋里走:“我不是想给你惊喜嘛。哥,刚刚有没有被我幽怨的脚步声吓到,哈哈。” 林莫臣低低嗤笑一声,不予作答。 这么久没见了,林浅来探望,肯定要给他准备礼物。只是她在爱达上班到最后一天,完全没时间去逛街。所以送给他的礼物也非常凑合—— 是顺手从公司拿的一款爱达男士钱包。 果然,林莫臣接过钱包,很是忍耐的看了一眼,就丢到沙发上。 林浅抗议:“你不能歧视国产品牌!其实质量做工都很好的。而且这是我现在在的公司啊,心血所致。” 林莫臣:“等你和你的小伙伴,做到全球前五,我可以考虑使用。” 林浅佯怒,刚要反驳,却忽然因他的“小伙伴”三字,想起了厉致诚。想起了他曾经鼓舞众人争夺明盛项目时的热血坚毅,也想起了他的运筹帷幄、杀伐果断。 忽然间,面对牛气哄哄的哥哥,也感觉很有底气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炸毛了,一反常态,淡定自若地一笑:“哼……会有那一天的,你等着。” —— 公寓对面,隔着马路,就是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这晚下了小雪,纷纷洒洒,缀在街边的树枝和行人的头发上,灯光掩映,璀亮晶莹。 林浅坐在酒店的餐厅里,望着窗外漂亮景色,不知不觉就有点出神。 坐在对面的林莫臣,手持银质刀叉,动作优雅地切割着牛排,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妹妹的神色。 “有男朋友了?”他突然开口,“是那个厉致诚?” 林浅全身一僵,转头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不是的,我没有交男朋友。但是你怎么说他啊?” 林莫臣嗤笑一声:“其他人你也看不上眼。” 林浅被他的毒辣眼力震住了。沉默了一会儿,也不隐瞒,说道:“没有好。他跟我表白,我拒绝了。” 林莫臣看着妹妹不说话。 虽然她很淡定地说拒绝了,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刀叉,正一下下乱戳着盘子里的上好牛排。 林莫臣眸色一沉:“很好,应该拒绝。我现在也不会同意。” 这下林浅吃惊了,问:“为什么?” 林莫臣放下刀叉,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淡淡地答:“因为他不是普通人。林浅,越是机关算尽的男人,在爱情里,你越要令他抽筋剥骨,什么都不剩,才能看到他的真心。” —— 半小时后。 林浅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手套围巾,站在餐厅外的门廊下。过了一会儿,回头望向玻璃窗里,还坐在原地打电话、脸色沉静的林莫臣,她忍不住再次腹诽! 哪有这么刚愎自用的哥哥! 她不过是在听了他刚才的那番论断后,下意识就反问:"哥,你也是这种男人,你被人抽筋剥骨过吗?" 林莫臣当即就黑了脸,半阵也没搭理她。 林浅对于他的情史,的确不清楚。但此刻也猜出点什么,也不敢多问了。趁他接电话的空档,出来透透气。 这酒店是欧式建筑风格,楼宇间有错落的大树掩映,还有一小片绿地,洒满积雪、灯光暗柔。一旁的玻璃门上,还悬挂着中式红灯笼,红光盈盈,十分动人。上面还贴着些写着汉字的小纸条,看样子竟然是中国传统的猜灯谜。有几个人围着那圈灯笼,左看右看。 林浅也走过去凑热闹。 拿起一张一看:嗳,挺有意思的。只见上面写着“男人的世界(打一字)”。林浅正想是什么字,就听到旁边一个矮小的、相貌清秀,疑似日本人的姑娘,用英语对同伴说道:“不用猜了,刚刚有人把全部灯谜都猜完了。” 同伴答:“那他岂不是赢得了头等奖?” 林浅来了兴致,转头看过去,又听一旁的白人女服务员微笑说:“是的,是一位非常handsomeguy(英俊小伙子),啊,他去拿奖品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们几个都望过去。林浅也回头,只见前方走廊拐角处,一个男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提着盏灯笼,走了出来。 那里光线昏暗,隐约只见男人穿着黑色外套,身形高挑,脚步低沉。他低着头,灯光映着他朦胧而修长的轮廓,只令人觉得十分冷峻、沉稳、俊毅。 只是林浅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 但应该不可能啊。 林浅身旁的日本女孩对同伴说,说:“是不是韩国男人?”立刻跟同伴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 结果恰好挡在了林浅身前。 林浅见状不甘落后,也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她们,占据了个前排有利地形,想看个分明。 然后,就看到男人越走越近。 那身形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惊讶。 最后,那人抬起头,完全无视旁人的议论和注目,一眼就看向了她。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穿着普通的黑色外套、休闲长裤,显得更加年轻而醒目。漆黑的长眉下,沉湛的眼中,映出浅浅的灯光,也浮现层层笑意。 “林浅,新年好。” 林浅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厉总,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会提着个灯笼? 一旁的白人女服务员却惊讶道:“咦,先生,你没有拿一等奖的ipone?这个灯笼是三等奖。” 她这么一说,林浅下意识也往他手里望去。那是个非常精致的八角宫灯,宣纸柔薄,垂穗乌黑。灯面上印的是古代仕女图,线条婉约、妩媚灵动。 一旁的日本女孩还在小声议论注目。而林浅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厉致诚看一眼她,眸色轻敛,说:“伸手。两只。” 林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两只手都伸出来。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她的心跳还突突突有点不稳。 他的脸在周围黯淡的光线里,如同浮雕般柔和而生动。他用那隽黑的眼睛看着她,将手里的灯笼,放入她的左手掌心。 “拿着。”低沉清冽的声音。 “哦好的。”林浅拿稳了,心里却想——boss是看到旁边有人,一个大男人拿着灯笼不好意思?所以让她拿着?咦,那为什么要伸出两只手…… 右手忽然一热。 被他握住了。 男人的手干燥温凉,与她紧紧相握、十指交缠。 林浅倏地抬头看着他。 他也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深如夜色,手却握得很紧,手指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放开的迹象。 “哇……”旁边的女孩低呼赞叹。 林浅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且不说他突然神奇地从天而降,来到她面前。 一见面就说:伸手,两只。 然而一只手拿着他给的灯笼,另一只手……给他牵。 这、这、这也太…… 四目凝视了一瞬间,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林浅只好提着灯笼,快步跟着他。被他握紧的手,仿佛铁烙般滚烫。就这么被他有力的牵着,无视旁人的注目,也无视周围的喧嚣。两个人沉默地走过人群、走出酒店,走到了雪花飘飞的繁华大街上。 作者有话要说:昂昂,今天的更新略少,因为老墨全家今天去泡温泉啦,明天回来。明天争取更新,我在温泉山庄会码字的。万一实在更新不上,我会在明天下午贴出请假通知。如果更新的话,也应该会晚一点,晚上8,9点吧。 ps:厉致诚,你以为美国只有美人等着你吗?还有美人他哥哦,跟你同属性同等战斗力的哥哦! 再ps:看到有妹纸说想看商战不想看言情,安心,虽然这个文不长,但商战当然还有,厉总不是已经把第二张纸条写好了嘛~~~先跑跑言情线,否则商战完了,两只都没进展。此外,第一部分的商战,其实是最低端的销售战。后面才真正上升到商战层面~老墨是这么设计的,嘿嘿。 166阅读网 ------------ 29 流光溢彩 头顶的雪,还在簌簌的下着。 林浅望着前方男人头顶和肩膀上缀满的细小的雪花,却只觉得整颗心烫得都快要蹦出来。 他这是干什么呀? 在大年夜突然飞跃重洋、出现在她面前,送她一盏灯笼,一言不发牵着她就走——简直就跟……私奔一样。而且她作为“被私奔”的一方,迄今为止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仔细想想,他要找到她,不难。她在公司登记的个人资料里,紧急联络人就写了两个,一个是国内的好友;另一个就是哥哥,其中当然也包括地址。所以他能找来这里。 至于赴美签证……对了,不久前某次管理层会议时,薛明涛还建议厉致诚有空到欧美考察优秀箱包企业,学习经验。当时厉致诚说“再议”。不过林浅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了,对他的行程安排也不是那么了解。说不定就是在那之后,把签证给办好的。 林浅的目光又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路灯之下,男人的手干燥而有力,暖暖地包裹着她的。心跳于是更快了,比他此刻稳健有力的步伐更快。 “厉总,你先松手。”她说。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酒店外的一处音乐喷泉旁。周围是稀疏的路人,还有一对情侣站在波光湛湛的水池旁亲吻,很安静,很寒冷。 厉致诚脚步一顿,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转身看着她。 林浅被他紧握了这么久的那只手,倏地一轻,心情仿佛也随之一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立马把手j□j口袋里。可柔软而温暖的口袋,并没有带给她太多感觉。因为男人手掌的力度和温度,仿佛依旧存留在她的皮肤上,久久不褪。 站在曼哈顿街头的灯光下,林浅看着眼前的厉致诚,依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他今天没穿正装,黑色外套的领子竖起来,身形依旧高挑而冷峻,俊脸眉目分明。他用那沉沉湛湛的黑眸望着她,依旧如之前每一次他的沉默注视,令她心惊肉跳。 “林浅。”他开口了,嗓音缓而沉,“突然就想来看看你。不必有压力。” 林浅微垂目光,看着他的双腿,避开他的眼睛。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可是,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虚荣的生物?明知他对她的心思,明知他城府极深、此行必然是想进一步侵占她的心。可想到他贵为集团总裁,之前似乎还是个从未踏出过国门的内敛军人,如今却为了她,年都不过,追到陌生的美国来……她就感到一阵阵的心软,和隐隐的甜意。而那甜意,似乎又令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属于这个男人的危险气息。 与林浅的心头万马奔腾相比,厉致诚的内心,则平稳和淡定很多很多。 他正在灯下,细细欣赏着眼前的女人。 与平日在公司的干练清爽相比,此刻她穿着件浅色连帽衫,外面套件羽绒马甲,下~身是条深蓝色牛仔裤,打扮得像邻家少年。然而简单的装束难掩娉婷,混搭出一种帅气的俏丽。 而她的芊芊素手,还提着那盏红朦朦的灯笼,映得她的脸,也是橙红一片,眼眸湛湛发光。 很美。 这是他要的女人,势在必得,不可取代。 他要她今后,只在他的掌中,绽放独有的耀眼华光。 林浅当然不知道,此刻面前的男人那深沉的心思。她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口:“……那厉总,你吃晚饭了没有?” 厉致诚看她一眼:“还没有。” 林浅有点意外,毕竟已经八点多了。莫非他是一下飞机就跑来找她了? “我请你吃饭吧。”她又有点心软。 厉致诚脸上也浮现浅浅的笑容:“不必,我请你。”他看一眼不远处的酒店:“走吧。” 林浅也看向酒店,一下子反应过来。 糟糕!她彻底把哥哥给忘记了。要是他打完电话看不到她人,势必会找。她手机还扔在餐厅桌上呢,他又联络不上她。要是他再问外头的服务员,知道她跟一个男人牵着手走了…… 脑海里浮现林莫臣的脸,是他刚刚以极其冷漠地语气说:“……把他抽筋剥骨……” 林浅连忙瞟一眼酒店入口——还好,还没看到林莫臣人影出现。她立刻看向厉致诚:“厉总,手机借我下。” 现在当然不能跟厉致诚回酒店吃饭了!她也不能把厉致诚丢在路边不管。于是一边拨号,一边伸手打车,同时对厉致诚说:“厉总,这里的饭菜我刚才吃过了,特别难吃。咱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厉致诚看着她闪烁的眼神,期盼的表情。还有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柔软的央求的意味。清亮的眼睛眨啊眨,额头上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飞扬。 猫。 这个女人,一直就像一只狡猾而活跃的猫,此刻不知又想着什么小心思,生怕他去那家酒店。 可望着眼前颜色生动的她,他的心却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然后想要更多。 “好。”他淡淡地答道。 林浅见他答得干脆,心中一喜。这时出租也来了,她刚要习惯性地拉开副驾的门,让厉致诚独坐后排。他却先她一步,拉开了后座门:“进去。”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电话接通了,林莫臣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hello?”林浅立刻坐进后排,先捂住听筒,飞快地对出租司机讲了个地名。这才对手机说道:“哥,是我,刚才出来忘带手机了,你吃完没有啊?” 身旁的厉致诚,不动声色地听着。 女人的声音变得极度的温驯讨好,甚至比当初大言不惭地对他拍马屁时,还要柔软可人。 不过林浅的运气的确好得好。那头,林莫臣刚挂掉工作电话,是以还没发觉妹妹的“失踪”。约莫是电话谈得不错,他的语气也带着淡淡的愉悦:“嗯。你在哪里?还不回来。” 林浅很轻描淡写地说:“哥,你先回去。我有个朋友过来了,陪他吃个饭就回家。” 电话那头,林莫臣微微一顿,将电话移开耳边,看了看来电号码。 是中国大陆的号码。 啧……漫游到美国来了。 “朋友?”他依旧淡淡地答,“是他吗?” 林浅生生被他噎了一下,几乎条件反射地假笑道:“不是的。”刚想说是普通朋友,看一眼身旁静若泰山的厉致诚,又发觉怎么说肯定不妥。 那头……是只狼。这头,也是只狼啊。 见她支支吾吾,林莫臣也不追问,只淡笑道:“把电话给他。” 林浅:“嗳?干嘛?” “除夕夜带我妹妹走,我身为家长,是否应该交代两句?” 林浅:“……真的不用了。”下意识看一眼厉致诚,只见他正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以他的心机,听不出异样就有鬼了。可这情况真叫她头疼,总不能说: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是我哥已经把你当成了需要狠狠修理一番的假想敌?这要换成普通人也就罢了,肯定被他哥蹂躏一番毫无悬念。可现在是厉致诚啊,谁蹂躏谁还不知道呢。 林浅快刀斩乱麻,对林莫臣说:“就这样。哥新年快乐,拜拜。”干脆的挂断,同时关机。一抬头,撞上厉致诚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好在他没说什么,接过手机,就放进口袋里,也没开机。这举动令林浅心头一动——跟个聪明练达的男人在一起就有这个好处,你不用说什么,他就会在一些很细微的地方,体贴照料到你。 谁知,林浅还在心里赞许着他呢,他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说:“告诉司机,掉头回酒店。” 林浅一下子愣住了:“回去……干什么?” 厉致诚看她一眼,不急不缓地开口:“是我来得突然,考虑不周。今天是除夕夜,你理应陪家人。我送你回去。此外——”他声音一顿,用那漆黑沉敛的眼睛盯着她:“我想我和他,迟早会见面详谈,彼此了解。你不必太过紧张。” 林浅一怔,心头又是突地一下,脸也热起来。 什么啊……她一直以为自己脸皮厚,其实boss的脸皮才是最厚的好不好?她都还没答应他,还连番拒绝过他,他却依旧笃定得跟什么似的。未免太强势太自信了吧。 “那也不一定……”她避开他直视的目光,轻声地、神色自若地嘀咕道。 哪知他话锋一转,又说:“上次明盛项目,我一直想有机会,当面向他致谢。” 林浅稍稍一僵。 ……他讲的是这个事? 一抬头,却撞进他那幽沉的眸子里。他的俊脸神色平和,眼中却有一丝笑意,就这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林浅忽然明白过来。 他不会是……故意在逗她吧? 好像真的是。 车窗外,是不夜城繁嚣的车水马龙。霓虹流光溢彩,映在彼此的面容上。大雪无声纷飞,将夜色变得迷离而生动。 不知为何,直至今夜此刻,在他清凉如水、含着浅淡笑意的目光注视下,林浅的脸前所未有的滚烫起来,心跳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急,都要重。 这样闷闷地原地被他的目光“蒸馏”了一会儿,林浅抬起头,很淡定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回去了。我哥的个人夜生活很丰富的,我们回去,他也不会搭理。你想见他,下次吧。” —— 而隔着几个街区外的公寓里,林莫臣刚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站在玄关,望着空荡荡的、装饰奢华的家,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呵……这丫头,说是来陪他过年,转眼就跟那小子跑了。还把手机关机,一副生怕他打扰到的模样。 看来那小子哄女人,还有些手段。 既然已经惊动了他这位“家长”,彼此心知肚明。明天,那小子一定会主动来见他。只有林浅这傻丫头,还以为可以两边糊弄。 那就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上午家里来了客人,下午才开始码字,所以刚刚才写完更新~昂昂,明天开始,争取加快进度。 昨天我在温泉,时间很零散,没法写的两个番外,都是轻松小段子嘛,写起来不受影响。所以我实践元旦的承诺啦,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大家。老读者可以去看一下,免费的,链接地址是: ,防崩地址:?novelid=2007855 昂昂,昨天众人都去山清水秀的温泉泡澡,老墨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对着个阴森的小黄土码字。看在俺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们忍心不撒个过年花花么~ 166阅读网 ------------ 30 朝朝暮暮 林浅带厉致诚去了一家西餐厅。 已经九点多了,餐厅里人并不多。窗外的灯光无声映照,这里显得格外静谧。 侍者上前点餐,厉致诚接过菜单,却放在桌上。 “我英文不好,你做主。” 这个林浅是可以理解的。很多国人出了国门,都不愿意张口。更何况厉致诚以前还是个军人,要是他开口流利的英文,她才感觉违和呢。 林浅也不扭捏,看着菜单,麻溜地用英文给侍者报了一堆菜名。又看一眼对面的厉致诚,以更加麻溜的速度,向侍者低声嘱咐道:“……他不吃番茄酱,所有菜里不要放;牛肉……他喜欢大块一些;洋葱也不要放了,他不喜欢;饮料有没有茶?对,只要是茶就可以,英国红茶可以……不,他绝对不喝奶茶……” 正思索着他的口味还有什么偏好,突然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一抬头,却见厉致诚微垂目光,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在慢慢喝水。一切如常。 林浅忽的脸一热。 他应该……没听懂吧。这要能听懂,他高考英语听力起码得满分,平时听bbc毫无障碍的水平啊。 不可能的,一个军人平时哪里用得上英文。 这么想着,她又淡定起来。 —— 林浅很快发现,这个夜晚,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焦灼、紧张和难熬。 等待上菜的时间,她还在纠结选择个什么话题,比较轻松自然。对面的厉致诚已脱了外套,只穿着件深灰色户外抓绒衣,双手轻轻放在桌上。林浅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衣服上。嗯……这款防水保暖性能很好,外观也漂亮,显得男人的身材结实而匀称。他很识货,而且……其实还挺会穿衣服的。 这时,厉致诚语气平和地开口:“你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 林浅立刻答:“也不是经常,我在美国呆的时间也不算长,以前大学时寒暑假常来呆几个星期。这里我哥带我来过几次,感觉还不错。” 厉致诚眸色隽黑地看着她,点点头。 林浅自然而然又说起这里的菜色、厨师,周边的景点景致。厉致诚一直不是个话多的人,即使之前每次讲一些叫她心惊肉跳面红耳赤的话,那也是言简意赅利落分明。可林浅今天却发现,如果他有意与一个人深谈,却其实很擅长调节气氛和主导局面。 就譬如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讲。但他只偶尔发问或搭话一两句,就不知不觉把话题从餐厅引向她的大学生活;又从大学生活引向她的兴趣爱好……只是,当林浅发现这一点时,她的生平大事、家庭关系、喜恶习惯,基本已经被厉致诚了如指掌…… 所以说,不动声色的接近目标,也是狼的特性之一啊。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番交谈是愉快而随性的。厉致诚的确像今晚刚见她时所说,没有带给她太多压力。只是在她每每讲得投入时,他会用那黑黢黢的锋芒暗藏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得她的心跳有点不稳,但那感觉并不叫人讨厌,甚至心中又涌起一丝那隐隐的、危险的甜意。 饭快吃完的时候,一直被主导着谈话的林浅,终于决定自己主导一把。 她的心跳有些惴惴的不稳,看着厉致诚在灯下英俊的面容。他的抓绒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上,领子竖起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很cool的青年。没有在公司穿着西装时的冷漠逼人,也没有运筹帷幄时的老练城府。这是一种挺奇妙的感觉,好像在你面前,他展露出了他的另一面。 无害的、像个普通男人的一面。 察觉到她的凝视,厉致诚放下刀叉,等她开口。 林浅:“厉总,我能问你三个问题吗?” 厉致诚看她一眼,嗓音低沉:“嗯。” “第一个问题……”林浅微笑说,“那些商战的招,你是怎么想到的,有什么诀窍?”这要换别人,林浅肯定不问。有什么好问的,商战就是凭心眼儿啊。譬如她哥,机关算尽腹黑狠辣,她能学吗?学不会。 可厉致诚不一样。他之前一路环环相扣,全都能在兵法里找到依循,跟别人的商战不一样。所以这个问题困扰林浅很久了。今天难得气氛合适,终于问了出来。 而厉致诚听完这问题,眼中缓缓浮现极淡的笑意。 “想学?”低沉清润的嗓音。 林浅的脸一烧,答得坦荡:“嗯。这要换谁都会想学的。” 厉致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抬眸看着她:“只有一个原则,所有军事指挥官都熟知的、最简单的原则。” 林浅心头一凛。就听他继续说道:“我所有的行动计划,目的都是为了清楚一切可能的障碍,以确保在决胜点上,能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快速、高效地围歼对手。” 林浅一下子听怔住了。 这么简单?就一句话? 她仔细琢磨他的话。 “扫除一切障碍”……在之前那场“战役”里,他请君入瓮、声东击西,把司美琪引入明盛的圈套里,使得对方制定了一系列限制条件:交货周期、价格。 于是!当厉致诚再转战“中档包市场”这个决胜点时,司美琪完全抽不出兵力来对抗他的低价侧翼战。所以,这就是他说的“绝对兵力优势围歼对手”?司美琪的整体实力远胜爱达,可正像他所说,他的“所有行动计划”,庞大又复杂,亦真亦假,全都只是为了抽空司美琪在这一个决胜点上的兵力,这是他一早就锁定的战略目标…… 仔细一想,真的就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的内心稍稍有点激动。这感觉似曾相识,正是当初爱达处于谷底时,他屡屡带给她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他,眸光清澈、笑意浅浅,脆爽地说了句:“谢谢,受教。” 厉致诚静坐不动,将女人的一笑一颦,眸光唇色尽收眼底。他再次沉声开口:“至于具体计策……”果然就见女人眼睛再次一亮,几乎是巴巴地望着他。 厉致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急不缓地看着她说:“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法教。”眼见她眼中快速闪过失望神色,他却神色平静的抬手,端起线条优美的白瓷壶,又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不过,我的下一次战役,两个月后发动。” 林浅心头一震,下意识端起他倒的茶,喝了一小口。嗳,她自己都没发觉,聊了这么久,已经口干舌燥。于是又喝了一大口。脑海里飞快闪过个不相关的念头——他还挺细心体贴的嘛…… 这念头一闪而逝,然后就见他抬起幽沉的眸,看着她:“大战在即。如果想学,就跟着我。每一步,我们一起走。” 林浅的心,扑通扑通跳着。 有些事,她还模糊不定。 但是有些事,她无法抗拒。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很用心的学的。” 厉致诚眼中再次闪过浅浅笑意,黑发黑眸的英俊容颜,在这异国他乡的陌生餐厅里,却依旧沉毅、冷峻逼人。 “第二个问题?”他低声问。 林浅其实刚刚说三个问题,是有些一时冲动。此刻就微垂下头,用银叉轻戳着面前没吃完的沙拉,同时用很平常的语气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对女人,也会用这样的心机和计策吗?” 她没抬头,眼角余光可以瞥见他正看着她,似在沉吟,又似在专注地凝视她。 “林浅,如果我用计以得到你……”片刻的静默后,他开口了,“那么现在,即使你的心还不属于我,名义上,也一定是厉太太了。” 林浅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看着他。 却撞见他平静而深黑的眼眸里。 她的心跳再次失控。 是的,危险的气息。 他说的是认真的。如果他用计,狡猾诡谲不择手段,她还真的没把握,能否逃掉。 明明很匪夷所思甚至不着边际的话语,他这么平平静静地讲出来,却有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浅低下头,继续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那堆东西,戳、戳、戳…… 却听他对这个问题做了最后的总结:“所以,你可以对我放心。” 简短的一句话,成功令林浅由之前的震动无言,变成了面红耳赤。 “我没有考虑什么放心不放心。”她狡辩,“我只是跟你随意聊聊。” “嗯。”他盯着她不知何时已绯红一片的脸,低声说,“很好。我们的确应该‘随意聊聊’。” 林浅的脸还烫着呢,随口应道:“为什么?” “因为,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作为女人,你都应该对我了解更多。” 他的嗓音低沉而坚定,而林浅微怔之后,继续脸红中…… “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他又问。 林浅定了定神。 抬起红润的脸,目光湛亮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你爱的女人,带给你抽筋剥骨那样的痛苦,你又会怎样?” 厉致诚也定定地回望着她。 短暂的静默后,他的目光平静不变。 “如果是我爱的女人,那我只能……”他轻声答,“甘之如饴。” —— 走出餐厅时,雪已停了。 夜色比之前更静了一些,城市依旧灯火璀璨。湿漉漉的街道旁,树木上时不时有簌簌雪花落下,空气寒冷但是清爽。 在这样的夜景里,人的心情仿佛也变得徜徉。 徜徉在这静谧华美的异国除夕。 所以当厉致诚提出“走走”时,林浅欣然点头。 也许是在餐厅聊得太多,而且是两人间第一次这样深谈,如今漫步于街头树影下,两人一时都没有讲话。 又走了一段,却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歌声,听着调子,竟像是许多人在吟唱中文的。 林浅便微笑开口:“我记得前面有个公园,可能是那里。” 厉致诚:“去看看。” 整个公园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的绿地,坐落在城市中。厉致诚和林浅踏上一段白色台阶,抬头就能望见绿色的低缓的山坡,还有期间蜿蜒的白色便道。树影掩映间,可以远远看到前方竟有个舞台,灯光闪闪,音乐悠扬。不少人聚在舞台下,跟着音乐在唱歌。 两人刚走几步,就见几个学生状的华人青年步伐轻快地走过来,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嗨,是中国人吗?新年好!” 林浅笑道:“新年好!前面是什么活动啊?” 有人答:“是留学生会组织的春节晚会。” 林浅转头笑看着厉致诚:“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台‘春晚’。” 幽暗的夜色里,厉致诚眼中也闪现笑意:“好。” 隔近了看,舞台周围的人其实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围聚着。而那舞台就地在公园的一块空地搭建,尽管之前下着雪,但似乎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此刻,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金光灿灿的古装,拿着把扇子,正在台上跳古典舞。虽然动作谈不上多专业,但台下却是阵阵掌声和喝彩声。厉致诚和林浅站在最外围,厉致诚脸色平和,林浅笑意盈盈。 人是一种挺奇怪的生物。 在国内呆着的时候,对春节越来越没感觉,对于打造得美轮美奂的春晚,也提不起太多兴趣。但此刻,观看着留学生自制的堪称简陋的晚会,看着台上台下的人神情激昂,甚至偶尔还有人红了眼眶,林浅的心情也变得澎湃起来。 她看得目不转睛,跟旁人一起用力鼓掌,大声欢笑。甚至一时间把身旁的厉致诚都给忘了……直至不经意间转头,才发觉厉致诚偏头看着她,俊脸在夜色里温和如雕塑,目光清亮而专注,不知已看了多久。 你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桥上看你。 林浅脑子里瞬间就冒出这句千古浪漫佳句。那丝丝点点的朦胧甜意,再次在心中危险的冒了个小头。 这时,厉致诚却开口了:“你很容易热血。” 林浅微怔。 林莫臣不止一次鄙视过她,说她太过心软,对于相信的人,总是义无反顾地交付真心。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就好像林莫臣教她要对男人抽筋剥骨,但她永远不会对自己爱的男人那么做。 顶多……多几分心眼,别轻易让他占到便宜,以为自己已胜券在握就是了。 不过此刻对于厉致诚的评价,她也不多辩说,而是含糊答道:“嗯,我正努力变得沉稳。” 谁知他看她一眼,缓而沉地答:“不需要。” 林浅再次转头看着他。 他却已转头,看着前方的表演,只留给她一个清俊的侧脸。 林浅静默了一瞬,也转头看着前方。 他说不需要。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也认同她这样的性格,所以不需要变? 还是说……她不需要变得沉稳,因为有他? 林浅的脸,再次微热了一下。 完了,被他不动声色地撩拨太多次,现在他的话明明并不暧昧,她却已经自己开始脑补了…… 两人又看了一阵,这才步行离开这片舞台,沿着绿地间的白色小路,往公园另一侧走去。 林浅是这么盘算的,现在十多一点,从公园里穿过去,正好出门打车回家。把厉致诚这尊大佛送回酒店,兴许还能赶上跟哥哥共度跨年十分,也是赶紧去哄哄这另一尊大佛。 刚走了一段,却见前方草地里,矗立着一块黑黢黢的硕大岩壁。足有十来米高,最上方还有个呈倒弧形型的仰角,看着颇有些难度。原来是块人工攀岩。 这样的天气,居然还有几个青年,腰栓绳索,伏在岩壁上攀爬。地面上还有几个人用英文在大声指挥、喝彩,看着很有激情。 林浅自然而然停步,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听到身旁的厉致诚,淡淡开口:“要不要试试?” 嗳? 林浅转头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看到的厉致诚,非常地帅气。 因为他微垂着头,利落地脱下外套,往草地上一丢。然后把那件漂亮抓绒的衣袖挽起来,露出结实修长的胳膊,又摘下手表放进口袋里。然后看着她说:“要不要打个赌?” 林浅来了兴趣:“什么赌?” 他微微一笑:“如果你先登顶,可以向我提任意一个要求,我都会答应。如果我先登顶……” 林浅的心“突”地一下。 来了。 终于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谁知,却听他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今晚十二点,陪我一起迎接新年。” 林浅眼睛转了转。 就这样? 不是要她做他女朋友? 呼……松了口气。 “那你岂不是很不划算?”她问,“要是我赢了,问你要爱达集团怎么办?” 他却淡淡一笑,与她擦肩而过,走向那片岩壁。 “君子一诺。你若能赢,厉致诚任你宰割。” 林浅一下子就笑了。同时也被他淡定自信的态度,勾起了几分好胜之心。心想他虽然是军人,但大多是指挥啊,玩枪支,又不是攀岩专家。她好歹也算精于此道,还是有胜算的。 于是抖擞精神,也脱掉外套、手套、帽子、围巾……等等累赘物,然后也帅气地丢在草地上,朝那岩壁走去。 —— 热爱户外的人,大多性格开朗。对于同道中人,往往不用多说,就回报以善意和欢迎。 听林浅说他们也想试试后,一个黑人青年立马指挥同伴,给他俩系好安全绳索,然后还用生涩的中文说:“新……年……好!gogo!”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很深,不远处的晚会音乐声还清晰传来,听得人的心头一阵温暖。公园上空有柔和的灯光,照得岩壁沉光暗敛。 林浅和厉致诚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并肩站在岩壁下。她转头,略有些挑衅地望着他:“可以开始了吗?” 厉致诚抬头望着上方的岩壁,侧脸上唇角微微扬起:“开始!” 话音刚落,林浅就卯足了劲,像只猫一样贴在岩壁上,往上一步步爬去。谁知爬了几步,突然感觉不对,停下回头一看,厉致诚还站在原地,俊脸平和,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动?”林浅问。 他淡淡看她一眼,嗓音温凉如水:“让你五分钟。” 如果说之前林浅只是被勾起了几分好胜心,那么此刻,她的满腔热血就完全被厉致诚的态度刺激起来了。 让她五分钟? 这不算高的岩壁,他居然还让五分钟?五分钟都够她爬完大部分路程了。 白占的便宜,林浅从不拒绝。此刻厉致诚明显轻视她的实力,可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被羞辱什么的。他要让,她难道还拦着他?让呗。 她赢定了。怀抱着这个念头,林浅心无旁骛,再度朝上进发。 而地面上,那群青年中也有华人,听到他俩的对话,大声喝彩,同时朝不同肤色的同伴解释。结果林浅爬了一截,就听到底下一堆叫好声——给厉致诚的。 “干得漂亮,伙计!” 而厉致诚听到这些声音,只侧转头,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双手插裤兜里,看着上方正争分夺秒、努力前进再前进,一心想要赢过他的女人。 唇角微勾。 —— 林浅已经爬了2/3,眼看那难度最高的仰角,就在不远的地方。正要一鼓作气地继续前进,就听到下方那帮青年中有人在喊:“五分钟到。” 她心头一凛。 林浅其实虽然如厉致诚所说“容易热血”,但真的做起事来,心理素质却很好,也很专注。此刻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往下看,不要管他有没有追上来,只管按自己的节奏攀爬。 谁知这时,就听到一道清清冽冽的嗓音,从下方传来:“林浅,我要开始追了。” 林浅正踏上岩面上的一个小凹槽,听到这平静却有力的声音,也不知怎的,心里突地一下,脚下就是一滑,差点就没站稳。 她深吸口气。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扰乱她军心?但她已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阴险”,埋头继续往上爬。 很快就到了仰角下方。 尽管林浅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他,可下方一连串的惊叹声和喝彩声实在太明显。她几乎无法想象,他动作到底有多快多漂亮啊? 眼看前方就是“决胜点”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往下斜了一眼。 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厉致诚居然已经到了她的双脚下方!离她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了。 他这到底是什么逆天的速度啊?特种兵吗? 而这匆匆一瞥间,却只见他身形矫健、动作利落。长腿十分有力地蹬在岩壁上,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的短发下,俊脸沉毅而专注。瞬间又上了个高度,双臂已经抵达她的小腿旁。 林浅赶紧转头,往上拼命的爬。 可即使是公园里摆放的岩壁,最后的呈倒钩型的、接近120度的仰角,也是有难度的。加之岩壁上格外的滑,林浅试了几次,也没爬上去。 这时,她已经不用刻意去回头看厉致诚了。因为他瞬间已经爬到跟她并肩的位置,黑色身影在夜色里犹如一头敏捷的猎豹,牢牢低伏在离她不到一尺远的位置。 而他竟然也暂时停歇,不往上爬了,而是转头望着她,声音中又有了浅淡的笑意:“肯认输了?” 正处于全面战斗状态的林浅,一时间完全忘了这个人是自己的boss,也忘了他是自己强有力的追求者,头也不抬地倨傲地回了句:“去你的!”然后憋足了劲,再一次往上翻越! 谁知这次她踩的一块凸起的石头,异常的湿滑,甚至似乎还有一丝松动。而她脚下一晃,心里就“咯噔”一声——坏了!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她一下子就脱离了岩壁,摔了出去…… 下方传来一片惊呼声和惋惜的叹息。而林浅的身体已如风筝般随着绳索,胡乱晃悠。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岩壁、厉致诚、树木、远处的舞台灯光,在她面前快速旋转。她下意识随手乱抓,试图在身体碰到岩壁时,抓到一个着力点,把自己固定下来。谁知就在这时,右手手臂忽的一紧,已经被人牢牢握住。一股大力朝她袭来,她的身体瞬间被那力量拉了过去。 恍惚间,只看到厉致诚漆黑清冷的一双眼。然后腰间已是一紧,被他牢牢搂住,整个人已经贴进了他的胸膛里。而他身形一转,就将她稳稳扣在了岩壁上,终止了她的失重和摇晃。 “没事吧?”下方的人纷纷问道。 “天!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浅大口大口喘着气。尽管身上有安全绳索,可突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失重,在空中乱转,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厉致诚,用有些干涸的嗓音答道:“没事。” 厉致诚不发一言,只低头看着她。 高处的灯光,朦胧映在他的头顶。原来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细雪,在两人身边落下。林浅因为紧张,心跳还十分地快。而他的手还牢牢固定在她的腰间,将她锁在他和岩壁间。他的身体热而沉,林浅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心跳,紧贴着她的,“扑通、扑通、扑通”……竟跟她的一样快。 是在……担心她吗? “没事,小事。”她轻声说。 “嗯。”他回答的声音也很轻,可锁在她腰间的手,却更紧了几分,“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浅望着他湛黑的眼,忍不住微微一笑。而就在这时,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沉厚绵长的钟声。 “咚——咚——咚——”与之伴随的,是不远处那些留学生们的齐声倒数:“十、九、八、七……” 竟然已经到子夜了。 厉致诚和林浅,还有下方地面上的青年们,都循声望去。 “四、三、二、一!” 不远处,传来热烈的欢呼声。而地面上的异国青年,也很应景地中英文夹杂乱喊着:“happy ne year!”“新年快乐!”“马……年……happy!” 林浅怔怔转头,看着紧拥着她的厉致诚。 他也正看着她。 两人同时露出笑容。 “新年好。” “新年好。” 林浅受的惊吓已经过去,此时被周围氛围感染,已恢复龙马精神,笑盈盈地抬头看着他说:“输掉的赌注,我已经践诺啦。” 厉致诚唇边的笑意也久久未褪:“嗯。” 林浅望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的新年愿望是——爱达集团新的一年龙马精神,重回巅峰。” 厉致诚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这时,地面上的人,已经开始呼喊着,拽林浅身上的绳索,想要将她缓缓放下地。谁知这一拽,却没拽动。 林浅也感觉到了。因为厉致诚那么有力的箍在她的腰间,纹丝不动。 然后他就突然俯下脸。 林浅心头一跳——他要吻她? 然而交错之间,却只感觉到他的气息拂面而过,然后他的脸,轻贴着她的,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不是一个吻,是一个拥抱。 半空中的拥抱。 林浅的脸完全贴在了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然后,就听到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的新年愿望——” 林浅的心跳瞬间紊乱。 她成为他的女友? 她嫁给他? 却未料到,他以从未有过的低柔嗓音说道:“但愿我与林副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不少妹纸要求固定更新时间,咳咳咳……其实这几天过年,打扰的事太多。而且你们看,我分明就是个存不住稿的性子,今天一天无人打扰,状态也好,写了8000,完全可以拆成2章,发一章存一章,但是我真是忍不住,就发了……嘤嘤,之前几次每天写了两章也是这样,存不住。而裸奔的人,一旦出现临时状况,更新就会受打扰…… 总之明天开始,我们暂定更新时间每晚八点,我尽量保证。万一某天不能准时,我提前来请假,大家注意关注文案上有无请假通知,怎么样? 春节过完了,新年一年开始啦,也但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长长久久,陪伴彼此哦~ ————我是忙着码子许久未曾感谢土豪们的分割线(部分)—— 我感觉有名土豪爱上我了……哈哈哈,开个玩笑,其实大家支持正版真的就可以了,不必破费,鞠躬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4 19:28:4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4 19:29:4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4 19:31:1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1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12:37:5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12:38:3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12:39:0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5 12:39:3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5 12:41:4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2:59:2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2:59:5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3:00:1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3:00:4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3:01:2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3:01:5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6 13:02:1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07:57:0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07:57:3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7 07:58:0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08:04:4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6 21:59:3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4 19:26:2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4 19:26:4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4 19:27:5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3 06:48:42 johnson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03 11:31:02 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3 11:42:22 sara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3 03:30:03 氧心殿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3 08:29:19 tfever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7 03:35:26 陌已妞丶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7 18:11:38 冷暖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3 21:02:28 螢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4 15:42:13 小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2 22:50:06 小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2 22:5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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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臣的公寓从外观看起来,是洁白而典雅的,符合他眼高于一切的性格。 而公寓外,还有排漂亮可爱的黄色小栅栏,中间是些花花草草——林浅某一年种下的。 此刻,林浅就站在那一排栅栏旁,朝厉致诚展颜而笑:“那就晚安。你……快回酒店吧。” 不知怎的,玩了一晚上,原本叫得极其顺口的“厉总”,现在反而叫不出口。但直接叫“致诚”又太惊悚。所以林浅一路就一直“你”啊“你”的。 厉致诚立在夜色里,黑色外套和发梢上还有些微湿的痕迹。他点点头,眸中也有浅浅的笑意:“晚安。” 话音刚落,就听到公寓大门“咔嚓”一声轻响,玄关的灯应声而开,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厉致诚神色平静地抬头看过去。 而林浅的反应是…… 立马关上身后的栅栏,神色自若地走向门口:“哥,我回来了,新年好!” 林莫臣穿着浅灰色毛衣、黑色长裤,完全是一副华尔街精英人士居家时,悠闲而清贵的做派。他看一眼妄图粉饰太平、与自己轻松擦肩而过的妹妹。又看一眼立在栅栏外,朝他礼貌颔首的英俊男人…… 来得挺快。 微一沉吟,他沉声说:“有朋自远方来,进来坐坐?” 刚走进门内的林浅倏地身子一僵。 就听到门外的厉致诚,不急不缓地答:“林先生客气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林浅瞬间就一头黑线。你干嘛从啊你! 一转身,就见林莫臣已转身往里走,而厉致诚紧随其后,也踏入了玄关。两个男人同样高大俊朗,同样一脸的不动声色…… —— 大年初一,子夜一点钟。 林莫臣家灯火通明,茶香阵阵。 林浅看着沙发上宽坐的两个男人,有些滑稽地想,这回真如她所说,哥哥的夜生活变丰富了……大过年的不睡觉,也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连夜审问他的“假想敌”了。 想是这么想,真的请人入了门,避无可避,林浅倒也淡定起来。她将泡好的清茶端过去,放到两人面前,然后也在一旁坐下,说:“那我介绍一下。哥,这是我们爱达公司的厉致诚厉总;厉总,这是我哥,林莫臣。他是mk投资公司的高级合伙人。” 她正要继续说,却见林莫臣抬眸看着她,神色疏淡:“很晚了,你上楼洗澡睡觉。我跟厉先生到书房聊聊。” 林浅微笑答:“那怎么行。哥,他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撇下他自己去睡觉。” 林莫臣眸光一敛,正要讲话,始终泰然坐在一旁的厉致诚却开口了:“去睡吧。” 话是对林浅讲的,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于是林浅就一怔,看向他。 两人目光于空中交错,林浅看到他隽黑眼中的沉静与笃定。 林浅静默片刻,起身:“好吧,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你们别聊太晚,都早点休息。”说完就干脆地上了楼梯。踏上二楼时,忍不住回头,却见两个男人都目光灼灼地在抬头目送她…… 我勒个去!怎么还挺有默契! 掩上门的一刹那,还听到厉致诚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明盛项目得到林先生帮助,我也一直想当面表示谢意。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来得仓促,没有准备年礼,实在失敬。改日一定再次登门拜访……” —— 林莫臣请厉致诚到书房详谈。 两人在小茶几旁就坐,窗外便是露台,花香阵阵,夜色幽深。 但凡商场上的能人,大多精力充沛。这两人也是一样,虽已夜深,脸上却无半点倦色,自是神色清朗、谋定而后动。 厉致诚是客,端坐不动,静待林莫臣开口。 而林莫臣想起刚才妹妹抵抗自己“回房睡觉”的指令,却在与这个男人目光交流后,听他的话回房…… 呵……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神色淡然地盯着厉致诚开口:“厉先生,听说你在追求舍妹。” 厉致诚看着他,淡笑点头:“正是。看来她跟你提过了。” 林莫臣端起茶浅抿了一口,而后轻轻放下,抬头。 “你凭什么?”冷漠的语气。 他问这话时,就用那修长淡漠的眼看着厉致诚。若是跟他合作过的人,看到他这般眼神,便知这外表俊朗衣冠楚楚的男人,只怕又要动什么冷酷的念头了。 可厉致诚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的质疑,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不答反问:“我需要凭什么?” 林莫臣往黑色丝绒单人沙发里一靠,神色疏淡。 “按照爱达如今的资产负债估算,即使vinda品牌销量惊人,你厉致诚的身价,也不过三亿。”他目光淡漠地看着他,“比你身价高出数倍的男人,我身边一抓一大把。况且你的企业不过是刚刚死里逃生。你我心知肚明,最晚不过明年,爱达就会遭遇同行的再度重拳封杀。既然你自己都岌岌可危,我凭什么放心把妹妹交给你?” 厉致诚静静望着他。 半晌后,他微垂下头,提起一旁的茶壶,给林莫臣添满,也给自己倒上。 而后,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三亿身家,在林氏兄妹面前,的确太低。但这只是现状,不是明年,不是后年,不是我要与林浅携手共度的将来。” 林莫臣微挑眉头,眸色轻敛看着他。 又见厉致诚放下茶杯,抬起沉黑的眸看着他,轻声说道:“林先生,愿不愿意与我立一个君子协定?”微微一顿:“我若能为她开出一个高枕无忧的未来,就请放心把她交给我。” —— 林浅躺在床上。 窗外雪花纷飞,楼下静静悄悄。 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他俩在书房里已聊了整整一个小时。 俗话说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俩都不是话多的男人,竟然能聊这么久,实在是让林浅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天大的好事。林莫臣对于不能带给他利益、同时他又不喜欢的人,向来是不屑于应付的。以前就多次有人上门拜访,不出一刻钟就被送客的情况。这只能说明……莫非哥哥还挺喜欢厉致诚的? 对哦,狼这个族群,不是一向很团结,互相惺惺相惜么? 现在她心中的好奇早已大过了担心,很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而且,让哥哥把关审核一下厉致诚也好,反正他这一关迟早要过…… 呃,这不是厉致诚讲过的话么? 林浅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 啧啧,“女生外向”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开门声,还有依稀的讲话声。 林浅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 房门无声拉开一条缝。 却见客厅里灯光通明,两道影子映在玄关——厉致诚已被送出去了? 林浅又“噔噔噔”跑到窗口。果然就见厉致诚从那排小栅栏走出来,手插在裤兜里,外套领子立着,步伐沉稳,俊脸一如既往的淡漠。 去…… 林浅手捏着窗帘一角,嘴里鼓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差点忘了,面瘫就是面瘫。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两人谈得如何嘛。 就在这时,楼下的厉致诚仿佛察觉到她的存在,突然就抬头看过来。惊鸿一瞥间,目光如电。 林浅下意识就往旁边一躲,避开他的目光。 许是动作太迅猛,惹得她的心也突突突跳着。 心里却想:嗯,避得好。不是要循序渐进好好发展吗,表现得太主动,还不转眼就被他看穿? 待听到脚步声渐远,她才偷偷转头,又朝外望去…… “还没看够?” 一道挺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浅立刻转身,朝他甜甜地笑了。果然就见林莫臣抄手靠在房门口,用那修长桀骜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我跟他真的没好,普通朋友而已。你干嘛三堂会审?”林浅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林莫臣看她一眼,没说话。 林浅又问道:“那你们都聊了什么?聊这么久。” 林莫臣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 “放心,短期内,他不会再对你造次。” 林浅眨了眨眼。 —— 林浅再次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唉。讲完那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林莫臣就沉下脸,勒令她赶紧睡觉。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她内情了。 而他不想讲的事,天王老子都逼不出来绕不出来。林浅当然也不行。 这时,手机“滴滴”一响,有短信。 都这个点儿了……林浅精神一振,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厉致诚。 “我已到酒店。晚安。” 林浅马上回复:“好的。另外,你跟我哥怎么聊那么久啊?” 厉致诚的回复也很快:“放心,我能应付他。” 林浅看着这简短的七个字,脸颊微微一烫。 这语气…… 可她真的不是在担心他啊,她完全就是好奇而已啊。 林浅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这算什么事儿?他叫她放心,他也叫她放心。却都对谈话内容绝口不提。 他俩高来高去,把她丢到一旁。哼……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今晚,厉致诚在漫天雪花下,轻声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暧昧和脸红早已褪去。此刻她心头涌起的,是一股异常柔软动人的情绪。 然后就突然想到了哥哥。 这几年,他的睡眠似乎一直不好。现在又过了睡觉的点儿,他应该是很难入睡吧。 她起身下楼,果然就见林莫臣神色淡淡地靠在花厅的躺椅里,手边一杯热茶,望着窗外的雪花,不知在想什么。 林浅心口微微一疼,动作却轻快无比。走到他身旁沙发坐下,将他的手一搂:“哥,我还没对你说新年祝福呢。” 林莫臣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她。 林浅往他肩上一靠,说:“但愿我们俩,一家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夜色弥漫。 兄妹俩也不睡了,看电视里重播的春节晚会。林浅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气,百般挑剔。而林莫臣看着久违的相声、小品、中国杂技,心思却仿佛飘到了九重山外。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妹妹身上。 林浅说过,厉致诚和他是一类人。 今日所见,的确堪称对手。 但他们又是不同的。 其实在厉致诚身上,他反而看到了跟林浅相似的地方。 在机关算尽的外表下,这个男人,还保留着跟林浅一样的赤诚和决绝。 而这种东西……林莫臣无声失笑,他早已不再拥有。 至于他们今晚达成的协议,彼此都有默契,不必让林浅知道。 他厉致诚若是有能力又有真心,他自然会放任他对妹妹的追求。 但若两者中,任意一样有所欠缺,将来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与人无尤。 —— 林浅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看到厉致诚一大早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简短:公司有事,我已搭乘最早一班飞机离开。回国见。 这令林浅很意外。后来她才从蒋垣处得知,是明盛康总,给厉致诚介绍了另一位国企的老总,有意让爱达提供订单。那老总恰好回霖市探亲,所以才有了这么突然的一出。 —— 节后上班第一天,林浅按时归来。 而包括新宝瑞、司美琪、爱达在内的所有行业巨头,也开始了新一年的业务和计划。 以及,新的争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轻松的一个章节。 之前忙着码字,忘了分卷。至本章第二卷完。 按照惯例,第三卷除了有比较激烈的剧情,我们也是要让男女主完成从初吻(呃,这个已经有了)到初夜的全过程的对不对~ 另外,武汉今天下雪了。听说下雪的日子,就会有好事发生。譬如我的男女主度过了浪漫的跨年夜,譬如大珠的男主跟女主约炮了。亲爱的你,你那里有好事发生吗? 明天见。 ————————我是继续感谢投雷的分割线(部分)—————— 166阅读网 ------------ 32 虚虚实实 周一,公司管理层例会。 林浅到得挺早。坐了一会儿,就见各部门经理、公司高管陆续走进来。 窗外飘着大雪,纷纷扬扬一片苍茫。衬得灯光雪亮的会议室里,有一种静谧安详的气氛。年前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一排红色小年画,还没取下,给室内平添了几分温暖色彩。而过去一年再坎坷,此刻经理们的面容也是愉悦含笑的,互相嘘寒问暖,调笑打趣。 大boss没到之前,会议室里总是热热闹闹。 林浅是在场最年轻的一个女人。但她嘴甜又知进退,跟身旁几个生产部的中年经理插科打诨,非常和谐。 当然和谐了!今天一早,她从美国带的丰厚礼物,就让下属送到各个部门。礼多人不怪,资历不够人情补! 正聊着,就见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厉致诚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进来,面色平静。身后跟着笑容亲和的蒋垣。 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 厉致诚在主位坐下,蒋垣放下他的笔记本和军用大号保温杯,坐到后排,就跟当年林浅的位置一样。 厉致诚靠在老板椅里,单手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众人。林浅隔着十多号人远远望着他。她觉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立马把他身上那强势清冷的气场,凸显出来。 几天没见,如今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看着他,感觉又有那么点陌生和不同。 纯黑的西装熨帖精良,衬托出男人肩膀和腰身的挺括线条。素白的衬衫、暗蓝的领带、盈盈发光的袖扣,还有放在桌面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无一不透露出内敛沉稳的气息。而当他抬起那沉湛的眼眸看着你,你就能清晰感觉到他独有的安静逼人的气场。 林浅承认,看着这样的他,心跳,是多于心动的。 大概周围的人也这么觉得,所以在厉致诚很自然地环顾一周的时候,会议室里却前所未有的、越发寂静。 “年过得怎么样?”他开口,嗓音低缓温凉,但眼中略略浮现笑意。 于是大伙儿都笑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刘同副总裁,第一个答道:“我是还不错哦,一家子回了趟老家。带了些土特产,一会儿让秘书送给大家。” “好啊!那就谢谢刘总啦!”众人纷纷捧场。 一旁的顾延之则笑道:“新年新气象。咱们厉总这个春节,可是过得异常忙碌,马不停蹄啊。” 众人纷纷侧目,厉致诚淡笑不语。 坐得远远的林浅,却心里咯噔一下,心虚了——马不停蹄?暗喻四处奔走? 她忍不住看一眼顾延之,却见他神色如常,也未看她的方向。 还好还好。她还想厉致诚会不会把那些事告诉顾延之呢。要真告诉了,面对顾延之这老狐狸,她还是略有些尴尬的。 就在这时,忽然就看到厉致诚抬起头,神色淡然目光如电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那目光幽沉笃定,沉默逼人。 林浅的脸倏地一热,立马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男人…… 顾延之虽然不一定是在暗指,他却一定意有所指。 林浅又端了茶杯喝了口,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不知讲了什么,惹得满桌人一阵笑声。林浅刚才完全没听到,但也跟着一起笑。虽然不再看向主位的男人,但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总感觉他灼灼的目光无所不在。 这感觉……怎么跟办公室偷~情似的…… 还挺刺激…… 而厉致诚隔着遥遥众人,不着痕迹地看着那个故作镇定、脸颊却微红的女人。 几日不见,那晚在他臂弯中的佳人,生动依旧。 —— 市场部先通报了这几天,厉致诚和顾延之全力争取的国企项目的情况。 这无疑是新年的一个开门红。虽项目尚未敲定,但这几天两位老总一直陪同康总和那一位国企老总。临走时,对方希望爱达尽快提交一份详细的项目建议书,并约定节后,请厉致诚亲赴企业详谈,可见是很感兴趣。 大伙儿听得都很振奋。林浅也很欣喜,于是也跟众人一起,堂而皇之看着厉致诚的脸。他正在听其他部门在汇报工作,俊脸微抬,眉目专注。偶尔会拿起笔,记下几行字。抑或低声简短发问,嗓音清冷。被问到的人总是答得格外谨慎,亦会多看他几眼,希望在他脸上看到认可神色。 林浅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再次感叹。 今时不同往日。 她还记得厉致诚刚主持工作那会儿,第一次开重要战略会议,哪是这个气氛?大家争得很厉害,也不见得把这个军人出身、临危受命的二公子放在眼里。 可现在? 经过之前一段时间,对集团的抽筋剥骨、脱胎换骨,现在整个爱达、上千号人、数十条产品线,几百家门店…… 已是他手底一盘锋芒初露的棋。 各部门汇报完基本情况后,就轮到vinda子公司以薛明涛为首的三位高管。这时,顾延之插了句话:“薛总那边有个情况,不是好消息。薛总就重点说一下吧。” 一言既出,众人都是神色一正。林浅也心头一凛——她昨晚才回到霖市,一大早就赶来集团,倒对这个情况,还不知情。 而厉致诚神色沉静,难辨喜怒。 薛明涛点点头,先把vinda春节期间的销量简要汇报了一下,又对前期总销量做了回顾。数字当然是喜人的。然后他话锋一转,说:“不过,根据可靠消息,司美琪会在年后,筹备成立与我们类似的子品牌,同时他们庞大的中端产品体系,会展开一系列有力的营销促销活动。此外,市场排名前十的其他好几家公司,也有推出类似产品、进行网络宣传销售的计划。肥肉人人都会抢,这些竞争举措,很可能会对vinda的发展造成冲击,瓜分我们的市场份额。” 会议室里一片沉静。 半晌后,刘同抽着烟,不冷不热地说:“司美琪永远都是这样,模仿、低价、恶性竞争,没有创新,不知廉耻。” 话虽这么说,但市场是开放的。竞争对手们有这个模仿跟随举动,虽让大家气闷紧张,却也在情理之中。 静了一会儿,厉致诚说:“大家有什么意见?”问这话时,他的眸色是疏淡的。靠在老板椅里,双手交握,轻搭在膝盖上。不知怎的,就传递给人一种,他依然会异常沉稳掌控着这局面的直觉。 强敌在侧,众说纷纭。 有人建议同样展开降价促销,死守vinda这一源活水; 也有人建议加强网络宣传和广告力度,不要降价,强化品牌营销。这一点正是薛明涛、林浅等人一直在做的,听得频频点头。 但林浅很快注意到,在这场群情激奋、斗志昂扬的讨论里,厉致诚其他几个心腹大将:刘同、顾延之、薛明涛,倒没有表露太多看法。大多只在本子上记着一些有价值的意见。这令林浅稍稍留神——是了,以厉致诚的心思多深沉,手段多复杂。这个问题,只怕早已是他预料之中。 看来几位大佬间,早已对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 然而林浅没想到,最后这个“共识”,竟然会落在她身上。 因为,在大家都充分表达意见、集思广益后,薛明涛点了点头,说:“大家的意见都非常有价值,我们子公司会仔细研讨、拿出一套有针对性的工作方案来。而我这边,早上也跟几位老总碰了一下,初步有个想法:这件事,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专门的团队来做,才能与竞争对手一争高下。所以,我们子公司想再成立一个市场部,对外,宣称是整体市场策划;对内,就专门打这一场硬仗。” 这话在情在理,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厉致诚抬头问:“这个部门,你建议让谁来负责?” 薛明涛看一眼身旁的林浅,看得林浅微微一怔。然后听到他说:“林总先分管吧。她本就市场出身,这次vinda的网络营销推广也是她主导的。我认为比较合适。” 一旁脸色肃穆的刘同点头:“嗯,我看行。” —— 一小时后。 林浅坐在久违的总裁办公室里,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副水墨画,发呆。 这画是在她离任后添置的,并不似别的企业老总办公室里的画,雄浑大气、万马奔腾。画也不大,方方正正。上面只有几支修长的翠竹,水流隐约,山色氤氲。 但林浅却觉得很有意境。 画如其人。锋芒隐约,却能叫那些浓墨重彩的山水黯然失色。 他的内心,其实很清高自负。她想。 在刚刚的会议上,提出了她这个人选后,厉致诚就隔着众人问她:“林浅,你的想法?” 她能这么说,这既然是他的安排,当然要举双手双腿赞成。 于是浅笑倩兮对众人开口:“我服从领导安排。如果接手这个部门,一定尽心尽力,在厉总带领下,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 等到会议结束时,林浅还在跟薛明诚等人讲话,蒋垣就走过来,微笑对她说:“林总,厉总请你一会儿去他办公室等他。” —— 今天是年后上班第一天,照例总裁需要到各个部门去巡查露面一番,以示鼓励。 所以林浅在他的办公室坐了有十来分钟,他还没回来。 其实这几天,林浅还有点想他。他的样子,时不时老往脑子里冒。 毕竟被搅乱的一池春水,又怎么会轻易复原? 想到就要跟他单独相处,虽是谈工作,心里却又跟长了草似的,挠着心房痒痒的乱。又坐了一会儿,林浅望着那幅画下的一排整整齐齐的书架,突然心念一动。 她走到门边,看外头依然没动静,就把门轻轻带上,快步跑到书架前。 很快就找到那本。 手指触到书脊,竟然有点小激动。 第二张,我来了! 不能当着厉致诚的面看,看了就等于默许是他的人。但偷看可是与人无尤。 她把书抽出来,哗啦一翻,就看到张叠好的纸条。连忙打开一看:请君入瓮、借刀杀人……这是第一张。麻利地叠好放进去,往后一翻,又一张!白色的薄薄的纸,隐隐已看到几个字迹透出来:一箭三雕……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蒋垣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厉总,林浅在里面。” “嗯。”男人的嗓音低得像风,“我跟她谈事情,不要让人打扰。” “好的。” 林浅立刻把那纸条又塞回书里,然后把书往书架上一塞,“噔噔噔”跑回沙发,一屁~股坐下。与此同时,“咔嚓”一声,门被人拧着把手推开。 林浅展颜而笑:“厉总。” 厉致诚反手就把门关上了,抬头看她一眼,那目光沉黑而专注,坦荡又直接。仿佛这几日的分离都不存在,他依然还是那晚对她不急不缓追求着的男人。 林浅神色不动。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都随着他这貌似不经意的一眼,变得暧昧浮动。 厉致诚先走到大班桌旁,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而后脱掉西装外套,往手腕里一折,达到椅背上。他背对着她,简单的衬衫西裤,却衬得背影更加挺拔匀称,腰身窄瘦有力。而他从桌上拿起份文件,正要走向她,却忽然偏头,往一侧书架旁的地上看去。 林浅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却看得心头一抖。 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囊妙计第二式,居然掉在地上了。 林浅立马就有了决断。 装傻。 结果,就看到厉致诚背着手,慢慢踱到书架旁,将那张纸拾了起来。也没塞回书里,而是拿在手里,然后转头走向她。 四目交错,林浅一脸坦然。 但眼角余光瞄到他手里的妙计,内心又神奇地升起,类似于小时候做坏事被家长抓包之后的感觉。 然后就忽然有点想笑。 厉致诚办公室的沙发是三组,一组长沙发、一组单人的、一组双人的。因为单人的在右上首,下属们都习惯留出来,给boss独坐。所以此刻,林浅就坐在那张最长的沙发,靠近单人沙发的一端,方便汇报交谈。 谁知厉致诚走到茶几前,就迈步绕过了那单人沙发,从长沙发另一侧走向她。林浅微怔,他不坐主位,却在她身旁下首的位置坐下。 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仿佛瞬间又将她笼罩,向她侵袭。办公室里一阵寂静,只有两人并肩而坐,彼此相望。 林浅:“厉总,找我有什么事?” 厉致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张锦囊计拿过来。林浅瞪大眼看着他的动作。却见他眸色幽沉地看她一眼,然后将纸条,轻轻放入自己衬衫左胸的口袋里。 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原本心态还挺泰然的林浅,脸却一下子红了。 因为她想起了上次他说的话:想要,就自己过来取。 上一次,他只是放在了沙发背上。而这次…… 像是全未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再次搅乱了女人的心湖。厉致诚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她面前:“看看。” 林浅打开一看,是五六份人员简历,全都是集团的员工。林浅翻了翻,就明白了。都是这段时间,在集团各个产品的项目组里,表现特别突出的人才。还大多是工作五年以上、相对更可靠的员工。 精兵强将。 是要给她么? 正要开口问,就听厉致诚沉声在耳边问:“对于我今天的决定,你怎么看?” 林浅一怔,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头看着他。 此时他靠在沙发里,长腿轻轻交叠,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膝盖上。俊脸微侧,眸色若有所思,看着被他半拥在怀里的她。 林浅也凝视着他,轻声答:“我有疑问。” “说。” 其实这疑问,开会时就埋在了她心里。只是群情激奋大势所趋,她也就没提。 “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你主导的上一场商战。”她说。 “嗯。” “其实说起来,上一次,我们应该算是‘突施奇招’。以高档产品,低价侧翼包抄中档产品的策略,只有我们爱达能做。新宝瑞不能做,司美琪也不能做。” 厉致诚眼中闪过浅浅的笑意。 林浅略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在这之前,爱达原本完善的、从高价到低价的产品体系,已经失去了大片江山,基本算完了。所以我们出这一招,根本不会有太多负面影响。但新宝瑞和司美琪不同,他们的体系还很完善。如果他们这么做,整个价格体系就会乱掉?我们做是不破不立,他们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所以?” “所以这次,尽管司美琪和其他竞争对手,气势汹汹要围剿vinda品牌。但是呢,其他小公司不用说了,他们的质量根本做不到我们这样,不必与之为敌。而司美琪……”她顿了顿,“陈铮叫得再凶,也绝对做不到我们这一步。而且我们的品牌已经打响,先来后到是市场的不变规律。所以他一定竞争不过我们。” 她眸光明亮地盯着厉致诚:“所以今天会上所说的情况,都不足为惧。但是,你却成立了专门的部门。”她看了看手边的人员简历:“还调集这些精英给我。所以……你要给我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她现在已经牢记,那就是厉致诚做事一定有后手。你第一眼看到的表象,一定是他让你看到的。而他的真实目的,则深深藏在层层迷雾下。 今天会上,大张旗鼓,要特意成立精英部门,对抗司美琪为首的挑衅。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正是一个企业面对市场竞争时的正常反应。 那么,厉致诚就一定有一个更大、更不可告人的目标,藏在这个部门之下。 果然,他盯着她看了半响,淡淡笑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轻声说,“我的目标,是新宝瑞。原属爱达的大片市场,还被他们占据。” 林浅心头一震。 新宝瑞。背后是实力雄厚的祝氏财团。多年来无人能撼动的行业领头羊。厉致诚竟然以他们为目标,只令人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她怔怔看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的心和胆子到底有多大? 与新宝瑞这行业巨鳄相比,爱达现在就是只刚刚站稳的羊羔。他真的能带领他们,以弱胜强?就像那些传奇的战争故事一样? 而他此刻对着她,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最深的心思讲出来。 是真的对她完全不设防吗? 一个念头滑过脑海:如果是这样,跟他相爱又有什么可惧呢? 厉致诚明显不是无的放矢,也全无狂妄自大的迹象。 因为他看着她,缓缓地说:“对付司美琪这种对手,靠爱达现成的产品、一些声东击西的伎俩就已足够。但新宝瑞……必须真刀实枪。” 他把手从她背后拿下来,交握放在膝盖上,淡淡地说:“所以,我需要一把长弓。” 林浅一愣。“长弓”?这个商业典故她听过,所以他的意思是…… 果然听他说道:“一个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近乎完美、具有绝对竞争力的产品,就是用以射穿新宝瑞的市场的长弓。而你……”他转头直视着她。 “名义上是保护vinda品牌发展。”他说,“真正的任务是替我秘密打造这把长弓。” 作者有话要说: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7 21:13:1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19:22:49 醉鬼李白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02:27:02 醉鬼李白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02:27:55 醉鬼李白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02:28:18 舞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19:40:29 兜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30:37 靑禾苗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38:30 氧心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47:10 jasminekok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55:31 eird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56:47 摩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58:06 路路大顺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0:59:37 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1:11:46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1:31:44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1:40:55 xiaopingz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1:41:10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1:44:28 美妍贝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2:11:14 抹茶蛋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2:12:45 星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 22:5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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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见他亲完之后,虽已移开唇,却依旧用那湛黑清亮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她。林浅就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被他偷袭的一侧脸颊,兀自发烧。 哥哥不是说他短期内不会造次吗? 难道是她理解岔了林莫臣的话?毕竟他也是个成熟男人,莫非他嘴里的“造次”,是指更高等级的亲密接触? 这时,却听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刚刚那个吻很自然而然,都不需要解释。他说:“da品牌并非安枕无忧。司美琪之流,或许无力打造一个与之抗衡的子品牌。但新宝瑞可以。” 林浅一怔,抬头看着他。 他嗓音虽低,此刻却无异于字字千钧,落在她心头: “最晚下半年,他们就能推出一个与新宝瑞完全无关的新品牌。以零利润甚至负利润,对vinda进行狙击封杀。” 林浅心头一震。是啊,新宝瑞背后的祝氏财团,横跨地产、金融、实业制造等多个领域,实力惊人。他们着眼全局,即使在这一个品牌上巨亏,但能封杀掉爱达,同时占据这块新的市场,长线还是会赚钱的,何乐而不为?别人无此魄力手段和实力,但新宝瑞,还有那个狡猾成性、自命不凡的宁惟凯,很有可能这么做。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厉致诚低声说,“先杀他们。” —— 爱达那个最近火得不能再火的子公司,成立了新的市场部。 这个看似平静的消息,在春节后不胫而走,传到了陈铮耳朵里,也被送到宁惟凯眼前。 对于此,陈铮只是回以一个冷笑。 争锋相对、你死我活,本就是这一片市场上的不变规则。厉致诚或许之前设了个圈套,让他跳进去。但市场不是靠一时的诡计,就能争出长短的。靠的是实打实的拼斗。 那也是司美琪多年来最擅长的东西。 听说薛明涛最近连番带手下开会、巡店,甚至还派了人在这边盯梢,摩拳擦掌貌似要与司美琪大战一场。 很好,那就走着瞧。 此时,陈铮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自然而然的,将薛明涛这个层次的人,视为自己的直接对手。他更加没意识到,厉致诚和林浅,已经不把他视为对手。 而在新宝瑞的总裁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助手原浚将一份报告推到他面前:“最近司美琪和爱达打得很厉害。爱达甚至为此成立了专门部门,这是部门职能和人员名单。” 宁惟凯翻了翻,微微一笑:“原浚啊,你说我们筹备新品牌,全面打击vinda的事,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军人,能不能想到呢?” 原浚微怔了一下。 自从vinda一役后,总裁就用“扮猪吃老虎的军人”,来指代行业里已赫赫有名的厉致诚。 “能。”他答道。 宁惟凯点点头:“所以,他怎么可能没有应对措施呢?表面如此平静,还把心腹爱将林浅调去,像模像样成立个市场部。呵……真假,他做事必有后手,肯定还在什么地方算计我呢。” 原浚笑笑:“想算计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也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宁总,需不需要在市场上向他们多施压几次,探探虚实?” 宁惟凯想了想,却摇头道:“没必要。静观其变。” 他看着窗外碧蓝的天,颇有些淡然地说:“你想啊,大象跟绵羊打架,大象能追在绵羊屁~股后面跑吗?说不定就掉进绵羊设的圈套里了。当然是等羊羔主动撞到自己的蹄膀下,再一脚踩死了。” —— 周六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天空靛蓝,云层疏疏浅浅。一大早,林浅正在房间里做操,忽然手机响了。 是厉致诚,言简意赅:“我在楼下。” 嗳? 林浅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就见晨光斑驳的楼下树荫里,厉致诚靠在他的车旁,拿着电话,抬头遥遥望着她。 “下来。带你去找‘长弓’。” —— 天气还很寒冷,车窗上很快就起了层淡淡的霜气。 厉致诚今天穿的是在美国的那套衣服,只不过里头深灰色的户外抓绒衣,换成了浅白色同款,倒衬得眉目越发清冽干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亦是骨节修长。军人的冷峻气息减弱了几分,倒真有些富家公子的气质。 很多女人,都喜欢看男人的手。林浅也不例外。面前这双手,颜色比他的脸略深一点。咋一看,修长有力。如果“漂亮”“清秀”“英俊”这些词可以用来形容手的话,他的手就是“俊朗”的,很匀称,也很男人。而如果你再仔细看,会发觉他的手背上,其实有几道浅浅的痕迹。指关节和虎口处,这种伤痕感更明显。 但如今,这双手握的不再是枪或者军人的行囊,而是一个企业的江山。 还有……将来也许会跟她的手,握在一起。 林浅暗暗打量了一会儿,这才转头问他:“你不会……这同一个款式的抓绒,买了不同颜色的很多件吧?” 他握着方向盘,缓缓打了个平稳的弯:“嗯,有几件。” 林浅被他囧到了。 的确听说过,有些男人为了省事,遇到喜欢的衣服,就一次买一打。他是行事利落的军人,这么做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喜欢?”他忽然低声问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令她心头的小草,又迎风凌乱了一下。 这语气,分明是问女朋友。 “没有,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她据实作答。 他直视着前方车流,只留个俊毅的侧脸给她:“这些事,一直没有女人为我操心。” 林浅:“……哦。”转头假装看着车窗外的大厦。 跟他在一起“慢慢发展”后,就等于纵容暧昧的滋生。 而暧昧一旦滋生,就无处不在。一言一行是暧昧,一个眼神一个尚未真正靠近的拥抱,也是暧昧。 可这暧昧的感觉是微甜的,平缓的。像宽而亮的水流,慢慢沁入你的心里,一点点的淹没你。 这样恰如其分的爱情,是不是会令男人更像男人,女人更像个女人?彼此更加吸引? 而几天前,在她脸上落下的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是不是,也是这个男人的情难自禁? —— 厉致诚带林浅去的是春都街。这里有霖市最大的商厦,新宝瑞爱达司美琪在商厦里的专柜,也是全国最大最全的。 下车前,厉致诚从车里拿出两顶帽子,一顶自己戴着,一顶扣在她头上。林浅会意,到底是来勘探市场,自然要低调行事。于是也学他把帽檐压得很低,再把齐肩碎发归拢。然后抬头看着他:“可以了。” 糟糕,帽檐压得太低,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确定能看见路?” 林浅讪讪地伸手,将帽檐掀起来一个角度。这样,恰好就撞见他同样在帽檐下的双眼。那眼睛平静、深邃而静漠,他整个人的气质,跟初遇那天如出一辙。 四目凝视,林浅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在这个如此平静而普通的瞬间,她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直以来,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城府,而被她忽略,被她视而不见的东西。 而在看清帽檐下她的脸、她的双眼后,厉致诚的眼神变得更静,更深,更迫人。 如此短暂的凝视,却令林浅的心跳倏地紊乱起来。 “这顶帽子是我高中时的,看来你戴很合适。”他轻声说。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令她的小心脏仿佛又被轻捏了一下。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戴着他的旧帽,却好像已经亲密无比? —— 今天正好是元宵节,商厦展开新春大促,整幢楼里都是人,音乐也是快节奏的,热闹非凡。 厉致诚带她乘电梯直上顶层。因为电梯里也塞满了人,他很自然而然就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护进怀里。而林浅不得不承认,这感觉很舒服。她甚至想到,自从跟宁惟凯那厮,在大学有过一段短暂如闹剧般的恋爱后,这么多年,她每次逛商场,要么独来独往,看着对面情侣甜蜜一对一对;要么跟女性朋友一起,看着对面情侣暧昧。 当时不觉得什么,挤在人群里,还觉得自己站得很稳扎嘛,任别人挤来挤去,她都岿然不动。 可什么事都是对比才有结论。她的观察力一向敏锐,此刻就明显感觉到,身旁有他呵护,旁人竟也不像以前那样,拼命往她身上挤了。真的有人挤过来,被他快速伸手轻轻一挡。那人一回头看到是对情侣,就很自然而然地不再往后挤,甚至还会挪开一点。好像是在尽量避免,冒犯到别人的女人的身体。 林浅想,这也许是人心理学上的正常反应。 但这种正常反应带来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待,却比金钱、比权力、比任何,都要能带给女人踏实的幸福感。 她侧眸,看着他在人群中俊朗出众的侧脸。 —— 电梯门一开,迎面就是一排光鲜亮丽的户外产品品牌。 林浅微怔了一下。这时厉致诚也已松开她的肩膀,两人交换个眼神,林浅小声问:“难道……你要做户外产品?” 厉致诚却避而不答,抬头看着前方:“先看。” 林浅点头,跟在他身旁,一家家门店开始看。首先,自然是那些知名国际品牌。今天也有促销。但大多是八折九折,最多有很少量的产品,做到五折。但已经吸引了不少顾客。 但今天论人气,生意最好的户外店,却是新宝瑞的品牌“远途”。说起来,新宝瑞能有今天,真的是有很多令人佩服的地方。单说户外领域,国内几乎只有他一家做大,赞助国家登山队、请体育明星、商业名人做代言。产品定价虽然不低,但相对于国际品牌来说,已经算亲民了。 此刻,他们的店中,就门庭若市。正在大力促销的几款户外包和鞋,几乎人手一件在抢购。顾客中,老年人、中年人,穿着衬衫牛仔裤的青年人,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什么消费群都有。而因为新宝瑞主力做包,所以其中包明显是卖得最好的。 厉致诚和林浅,就靠在外头的栏杆上,望着店里火热的销售。 “记得我让你看的那篇杂志报道吗?”他低声问。 林浅想了想,答:“记得。”那是司美琪一役后,在他的办公室,他们看了份行业权威杂志,评选出2013年十佳箱包单品。 第一名是新宝瑞的一款休闲包; 第二名还是新宝瑞,是一款户外包。刚刚店里卖得最火的,就有它。 虽然只是单品评鉴,但却也反应出当今的市场格局——新宝瑞在休闲包领域一手遮天,在户外包领域也是一枝独秀。 “嗯。”厉致诚轻声说,“我们一箭双雕,一次杀掉新宝瑞的这两个主力品牌。” 林浅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怎么做?”她的嗓音都有一点点上扬了。 厉致诚却没答,示意她跟自己走。两人走到相对无人的一片空旷走廊,他这次停步,看着不远处的新宝瑞店,问她:“顾客有什么特点?” 林浅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很快答道:“虽然很让人无奈,但其实买国内品牌的,大多都不是真正的户外用户,就是普通人。” 厉致诚侧眸静静看她一眼。 林浅:“……我讲得不对?” “不。”他说,“你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林浅心头一喜。 的确是这样。真正的专业户外者和发烧友,大多选择国际品牌。她和厉致诚,也是如此。而譬如新宝瑞的产品,卖给财力有限的爱好者,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普通人。 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参加一次户外活动,但是拥有户外产品,性能比普通产品好、耐用不说,也挺时尚挺有面子。 厉致诚又问:“休闲包的顾客又是谁?” 林浅:“……那就完全是普通人了。” 他问这两个问题干什么? 两个产品的顾客群是有重合,跟他们要打造的长弓有何关系? 慢点……他之前说一箭双雕? 这时,就听厉致诚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们要打造的,就是这样一把长弓:具备优质的户外基本性能;以休闲包的中高档价格销售;外观无可挑剔——性价比必须做到市场第一。品牌海外注册;目标客户群——普通城市居民。” 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却令林浅的心跳瞬间加速。 一直以来,箱包企业的信条和惯例都是:先对产品分类,然后做专做精,再砸钱造品牌。 户外包,那就是拼命往专业、户外领域去做,提高科技含量,努力拼搏再拼搏,企图跟国际品牌一争高下。但结局基本是不尽如人意的。 而休闲包,就是要样式多、漂亮,不断推陈出新,质量满足日常使用即可。两个分类泾渭分明。 即使有人尝试过将户外功能引入休闲包,那也是浅尝辄止,小打小闹罢了。绝不会做到他说的这样极致。毕竟,大家都觉得,大多数中国人,对于户外品牌,只是新奇罢了。市场需求没那么大。 可厉致诚,竟然胆敢将这一切颠覆。 他完全不是去想“努力把产品做专做精、提高企业竞争力”那一套,显然也不打算砸重金追求品牌和高端。 他也没想过要去遵循消费者现有的习惯——尽管城市居民消费能力日益提高,但没多少人觉得休闲背包应该具有户外功能吧?可他根本就是提出了一个市场没有的(至少还没有有影响力的品牌)、新的产品类型。或者可以叫……“城市功能包”? 如果真的要大力推广这款包,那就等于是在引领消费者的需求、发掘他们的潜在需求,而不是跟在消费者身后追逐。 但这个想法又十分务实。如他所说,如果这个包防水、轻薄、时尚、坚韧、出身海外、价格亲民……定位却是城市休闲包,会有人买吗?会有很多人买吗?会把新宝瑞两个品牌后的顾客群,都吸引过来吗? 到时候市场会变成什么样,她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们的新品牌,也许会无人问津,死得惨烈无比,又也许……有没有可能一战成名,成为整个市场的黑马? …… 林浅抬头看着他,嗓音几乎有点莫名的发哑:“老板。” 此刻她像以前一样,叫他老板,而不是其他。 “老板,这个概念非常好,风险也非常大。”她说,“可是你知道,做这么一款完美的包出来,有多难吗?” 厉致诚的身影挺拔而料峭,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脸:“嗯。难,难于登天。”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嗓音轻而沉:“所以我们做不做?” 林浅感觉自己的血都要冲进头顶了。 “做!” …… 我不彷徨,我不犹豫。 前路一片坎坷,你却心比天高。 那我还有什么可说? 低头千锤百炼,抬头弯弓射雕。 166阅读网 ------------ 34 少年情怀 这天中午,两人就在商厦的一间快餐厅对付了一顿。 男款和女款皮包,都被归纳在卖鞋和皮具的一楼。既然来了,就顺带看看。刚下扶梯,林浅一眼瞄见左侧大门处的饮料铺子。这顿饭吃得凑合,现在颇有点口干舌燥。 她又往右看了看,望见了洗手间的牌子。于是对身旁的厉致诚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厉致诚点头:“想喝什么?我去买。” 林浅:“嗯?” 他看了看那个饮料铺子,向她示意。 “柠檬金桔。”她的嘴角不自觉就带了笑意,“谢谢。” 心想:还挺心有灵犀的啊。 两人在扶梯口暂时分道扬镳。 走了几步,林浅忽然觉出味儿来。他刚刚是直接问她“想喝什么”,而不是“要不要喝东西”。 他怎么知道她“想喝”? 所以他一直……留意着她的目光神色么? 她驻足回望。就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厉致诚正站在十多个人身后排着队。她觉得他肯定没买过这种东西,因为他正抬着头,望着店铺上方悬挂的大幅品种价目表,看得极为专注。 依旧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林浅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进了洗手间。 —— 对着明亮的镜子,林浅摘下帽子,洗了把脸。再抬头,望着镜中湿漉漉的、若有所思的脸,心绪有些凌乱。 难怪他在美国时就对她说“大战在即”。岂止是“大战”? 说不定,会把整个市场,天上地下南北西东,都搅个天翻地覆啊。 静默了一会儿,她把帽子重新扣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觉得精神奕奕清秀伶俐了,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外是条笔直的走廊。走到尽头,才豁然开朗,重新回到喧嚣的商场里。林浅想着厉致诚刚才的话,兀自埋头走着。身后有男人的脚步声“咯嗒、咯嗒”,不远不近的跟着,也没在意。 到了走廊出口,她一抬头,倒是留意到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一旁,像是在等人。 林浅觉得他们有点眼熟,刚刚好像在哪家竞争对手的店里见过。是新宝瑞还是诚品还是司美琪…… 她自然而然就多看了他们几眼。结果,就听到身后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说:“看什么呢?” 这嗓音林浅熟悉无比。心头倏地冒出一股火气,但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她转身,以非常大方得体的姿态,微笑看着他:“陈总,好巧。上个厕所都能遇到你。” 理智归理智,话一出口,却带着种莫名的挖苦劲儿。林浅立刻无奈地在心里自我批评了一番。 而陈铮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情竟然是复杂的。厌恶、不甘、喜欢,还有一丝丝求之不得的郁闷,以及被她隐隐伤到的自尊……而这些情绪,在这个男人心头一闪而逝,最终变成一股戾气。他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还残存着什么兴趣,但这位农民企业家的儿子,跟他父亲一样,向来是有仇必报以牙还牙。面对让自己不爽的人,他当然也要叫她不爽。吓唬也好、挖苦也好,总之今天撞见了,就别想轻易走掉。 陈铮朝两个下属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原地待着别动。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浅:“脸还疼吗?让陈总瞅瞅。” 林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谁知刚走两步,他又跟上来,甚至还离得更近了些。前方已是几家国际知名皮具的专柜,灯光明亮、客流如潮。林浅走得急,险些跟店里走出的一个顾客撞在一起。身旁的陈铮顺势一拉,将她扯到人少一点的玻璃橱柜旁,同时说:“你走什么?我能把你怎么着啊?再给你一巴掌啊” 林浅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就低吼道:“陈铮你混蛋!你还是不是男人!” 陈铮脸色一变,盯着她没吭声。 他样子凶,林浅可半点不怕,冷冷地横他一眼。只是想起在买饮料的厉致诚,一心只想早点走。可陈铮脸色正不善,高大的身子又拦住了她的去路。于是两人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橱柜背面,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很有气势地走了过来。林浅还没回头,对面的陈铮已抬起头,目光一闪。 然后,林浅就听到一道有点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这不是司美琪的陈总么?真巧,也来巡店?”然后似乎又对其他人说:“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看,不仅旗舰店的销量创了新记录,还遇到了好朋友。” 林浅的后背倏地一僵。 这…… 虽说今天商厦春节后第一次大促,亦是春节后第一个周末,各大企业老板选在这个时候巡店,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而这幢商厦自然是各家巡店的重中之重。但这么巧一次叫她遇上两个,也太坑爹了吧? 但这低沉中略带一丝懒散笑意的声音,还有这当面能亲热地把竞争对手叫“好朋友”的厚脸皮,不是宁惟恺能是谁呢? 今时不同往日。林浅也没必要跟他打照面,就静静站在远处,只略抬起目光打量。只见宁惟恺西装革履,短发一丝不乱,脸颊白皙如玉。身后簇拥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中年有青年,身边还有个助手替他拿着大衣外套。而他言笑晏晏看着她和陈铮,淡定自若,排场十足。 这时陈铮已恢复常态,他那两个跟班也快步跑过来,站到他身后。他笑着上前一步,朝宁惟恺伸手:“宁总,好久不见。上次还是在九月的行业年会。怎么,大周末的不陪夫人,也跟我这单身男人似的,苦哈哈的巡店啊?” 旁边的人都是一阵赔笑。林浅听得心头也有些好笑。业内人都知宁惟恺是娶了祝氏千金,才一跃成为新宝瑞掌门人,与祝小姐的两个哥哥比肩,分别执掌祝氏财团的地产、金融和箱包实业三座江山。而陈铮这话,看似轻松玩笑,但敏感的人听了,必然觉得他意有所指。 而据她说只,宁惟凯可是心思很敏感的人啊。 坐山观虎斗,好笑归好笑。林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要拔腿,就听到那懒懒含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位是?”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困惑。 林浅不用转头,都等感觉到数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林浅虽说是个小人物,但自从厉致诚一战成名,爱达的一众精英重新在行业里有了存在感。这么个激烈竞争的行业,大家都信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场这些人里,说不定就有认识她的。 既然已经正面撞上,她也就不再回避。免得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她噙着完美的笑,徐徐转身,目光亮盈盈地看着众人。 这时,就听陈铮笑道:“这位是爱达集团的林浅小姐,厉致诚总裁的心腹爱将。”又看她一眼:“以前是我们司美琪的员工,也是我朋友。” 林浅在又心里骂了句“混蛋”,装模作样地对宁惟恺微笑点头:“宁总好,我是林浅。”至于握手,免了! 宁惟恺却露出略略惊讶的表情:“厉总的心腹爱将这么年轻。”朝她笑道:“林经理,幸会。” 他身旁立刻有人凑趣:“还这么漂亮。” 这句话不好说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林浅此刻一个女人,站在一大堆男人里,这种玩笑话往深了想就不是恭维,而是轻~浮。 林浅笑笑没说话。宁惟凯则含着笑,看了讲话那人一眼。是名基层店长,平时见到总裁的机会也不多。可此刻他却觉得,总裁这一眼看着在笑,怎么好像冷冰冰的呢?显然是不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他立刻低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站在众人里。 这点暗涌旁人没看出来,林浅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因为她很了解宁惟恺的性格——虽然他对爱情不见得多忠贞,但对任何年龄、任何相貌、任何社会地位的女人,都特别尊重,特别绅士。 要不当年林浅能答应跟他在一起?就是被这温文尔雅的表象蒙蔽了。 尽管如此,林浅还是抬眸,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而他目光淡然如水,气定神闲,也不知道收没收到。 陈铮跟宁惟恺简单寒暄了几句,到底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彼此告辞了。走的时候,也没看林浅一眼。 林浅趁机也要告辞,嘴刚微张,宁惟恺噙着笑看着她,先开口了:“林经理,我对贵公司最近推出的vinda品牌很感兴趣。听说这个产品的销量非常好,算是创下了行业纪录。”又转头对其他人说:“在整体市场平稳乏味的情况下,爱达能把一个品牌做得如此成功,真是行业的楷模啊。”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上的话谁都会说。林浅却一点也不想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女人其实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你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不是曾经的少年。他若没有与厉致诚相似的老辣心狠手段,即使是上门女婿,也绝对不能稳坐新宝瑞总裁位置这么些年;也不能带领偌大的集团一直高歌猛进,业绩攀升。 可你看着他与少年时相似的轮廓,看着他疏淡眼眸中那一点的狡黠,还是忍不住觉得,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狡猾、温柔、善良,以及……贪慕名利、朝三暮四的少年。 林浅笑道:“宁总过奖了。我们厉总也对宁总十分敬佩。新宝瑞是行业标杆……”刚要说一番同样的场面废话,却听宁惟凯轻轻“噢”了一声,然后颇有兴致的抬头四处看了看:“你们厉总今天来了吗?”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那饮料铺,林浅也很心急。但估摸着厉致诚前面排了那么多人,饮料又要鲜榨,兴许还没过来。于是只是含糊笑笑,避而不答,而是说:“那宁总您忙,我……” “林小姐。”宁惟恺再次打断了她,那一脸笑容简直令人如沐春风。他朝她招了招手:“你到我身边来。” 林浅一愣。其他人也静观其变。 此时两人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林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宁惟恺越发令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众目睽睽下,她走过去,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距离,站住。宁惟恺一侧头,看着她,同时伸手,指向顶层一处,说:“那里就是我们新宝瑞这个月销量最高的店面,不知道林经理今天去看过没有?” 林浅眨了眨眼答:“哦,我今天到处瞎转,应该……去过了吧。” 宁惟恺含笑看她一眼,然后负手抬头,做仰望状,略带感慨地说:“希望以后,两家企业能多交流,共同振兴我们这个行业。也邀请你和厉总,多到我们的门店看看,提提意见。” 这话实在说得太高远,身后众人频频点头附和:“宁总讲得太对了!”“是啊,做企业就要有这样的态度!” 一片赞扬声中,林浅只得继续笑。但不管是现在陌生的宁惟恺,还是过去熟悉的宁惟恺,将这番热血无私的话,都实在太假。所以林浅也实在是讲不出什么奉承的话来。 就在这时,在身后一片讲话声中,在周遭嘈杂的音乐中,突然听到头顶那低润含笑的男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长高了啊。以前才到我衬衫第二颗纽扣,现在都快接近第一颗了啊。” 这轻飘飘的声音,却令林浅的头皮微微一麻。 这是什么话?!两人就跟闹剧似的好了十几天就分手,突然讲这么暧昧缅怀做什么? 神经病啊他! 结果,又听他低低来了句:“不过,审美情趣看来是退步了。打扮得跟个男人似的,还不化妆。这是什么破帽子,难看死了。” 林浅一下子忍不住了。微微侧转身体,挡住身后众人的目光。然后抬头,脸上带着笑,以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宁惟凯,你不嘴贱会死吗?!” 宁惟凯忽的一笑。薄薄的唇角轻轻上扬,那是个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零钱,好久不见。” 林浅原本被他说得闹心,此刻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也想笑了。刚要回一句:“无聊!”突然感觉有些异样。 抬头望去,就见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相隔数十米远的地方,厉致诚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提着个塑料袋,里头放着两杯封好的饮料。他看起来刚从饮料铺那边走过来,因为他正抬头看向洗手间门口的方向。目光略一停留,就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在黑压压的一堆人中,在吵吵闹闹的环境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撒一桶狗血,大家接住了~~^_^ 其实呢,陈铮对女主,谈不上什么真情。之前讲了,他是个种马,林浅当时在他公司,算长得不错的,他就想上手。他这么玩过的女人很多,林浅只是目标之一。得不到嘛,就有点恨。但林浅真不是他心底的朱砂痣啊窗前的明月光,没那么大的魅力。 而宁惟恺的确是女主初恋,但后面不会有什么强取豪夺两男抢一女的狗血。商场中的人,眼里只有利益,根本不会有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举动。写这个人物,是觉得他很好玩,很想写,后面他也会有自己的命运和幸福。 另外,今天一看日历,发现后天14是情人节+元宵节啊。啧啧,那我们必须得热闹热闹啊~~后天我会和随侯珠联手发红包,读者留言中随机赠送,她发130个,我发140个,合起来就是1314一生一世,美满不?2月14,一生一世,我们不见不散。(咳咳,当然,明天我还是要更新的,别误会~~) ————————我是已经不知欠了多少债,继续感谢投雷的分割线(部分)———————— 再次感谢,并再次强调,订阅正版就已足够!鞠躬!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11:37:4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09 11:46:0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10:1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16:0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17:4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18: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08:07:2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0:51: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0:52:3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07:55:5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21:27:5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21:29:5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08:06:5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19:22:4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0:26:5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0: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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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3:49:21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00:12:57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2:31:14 johnso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11:38:45 娇羞乱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09:35:46 暖暖清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09:19:37 橙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09:59:26 木兰缈佳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13:19:18 高岭之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18:02:24 我是好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21:53 ainslyx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1:29:40 andyfayel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0 22:30:36 mkit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13:23:09 cissyli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16:15:46 果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17:54:30 鸾鸾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0:12:54 吃货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0:52:03 xuaner7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1 22:58:39 cathyshf1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03:57:06 1445951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15:36:56 呜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16:01:01 名字不显示无比怨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2:15:23 映丹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2:34:38 azura0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8 23:17:56 楓蕊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07:50:49 陌已妞丶扔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08:53:10 cathyshf1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9 1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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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定,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笑容,朝宁惟恺微微一躬身,同时以清亮的声音说:“好的宁总,那我不打扰您了,您慢走。” 人潮涌动,宁惟恺全部注意力在林浅身上,倒没发现人群中的厉致诚。此刻见她一番作态,避瘟疫似的想送他走,不由得笑了。 这时,林浅已经机灵地跟他身后的干部们点头微笑送别:“再见!再见!”大家一看这样,自然以为刚才宁惟恺已先跟她客套道别,于是也假假的一个个跟她礼貌再见。然后看着宁惟恺,等他下达新的指令,去往新的方向。 宁惟恺也没再说什么,似有似无地看她一眼,一转头,带着这群人,终于浩浩荡荡地走了。 林浅原地松了口气,再回头,看到厉致诚正从两排专柜间走来。他也看一眼宁惟恺离去的方向,然后看向她。那目光……有点难以捉摸。 林浅快步跑到他身旁,接过他手里的饮料。 “谢谢。我们走吧。”她朝他笑道。 他看着她没说话。 林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 “嗯。”他喉咙里低低地应了声。林浅心中一喜,跟他一起转身往外走。忽的肩膀一沉,是他的手搭了上来,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 肩上传来的微沉的力量,却像一直熨帖到她心里。心脏部位感觉软软的,像是也被他的手安抚和掌控着。林浅跟着他,不急不缓地步出商厦。 而在掀开通往大街的门帘前,厉致诚拥着怀里的女人,却似不经意地回头。 斜后方,正通往上一层的扶梯上,宁惟恺在众人的簇拥下,正缓缓向上。 商厦内灯光无比明亮,两个男人的目光却也都敏锐无比。隔着喧嚣的人潮,彼此遥遥对望了一眼,又各自转头,朝自己的方向前进。 —— 厉致诚下午还有公务安排,离开市区,驱车先送林浅回家。 一路阳光金黄,洒在青灰色的公路上,也将车内照得微光朦胧。林浅生出一丝懒意,靠在副驾,拿起她的柠檬金桔,咬着吸管慢慢地啜。 厉致诚专注地开车,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林浅目光一垂,就看到他放在档杆旁的那杯喝的。盖子上贴着个小小的标签:“清香乌龙”。果然是他的风格,街头买杯饮料,都要喝没一点甜味的茶。 就在这时,厉致诚单手伸过来,拿起那杯乌龙,轻轻喝了口,又放回原处。 可这么个简单的喝水动作,林浅却看得心头一跳一跳的。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的帅,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帅。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透着帅气和利落。他连喝水的样子,都跟她见过的其他男人不同——全程眼睛直视前方,手却能精准地落在杯子上。拿起后,不是像别人随意的托着杯底,或者整个手掌环握住,大大咧咧地喝。而他却是虎口微张,五指均匀有力地摁在杯身上,有点像古人端酒杯的手势,很端正大气,手也显得特别修长好看。 咦,喝个水,她居然都觉出大气了…… “你看什么?”他忽然开口。 林浅被逮个正着,微微一哂,说:“没什么,我看你真的一点甜的都不喝?” “嗯。”他轻声答,“不喜欢。” “哦。” 车内静了一会儿,他又反问她了:“你喜欢?” 林浅想了想,答:“其实我什么味道都喜欢。” 甜的、酸的、辣的、咸的、苦的。什么东西,都有它最好的一种味道。她什么都尝,她都喜欢。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回答,厉致诚的脸上却染上淡淡的笑意。 林浅莫名其妙地有点害羞起来:“你笑什么?” 厉致诚看她一眼,却未答。 他生性寡淡,她却喜欢各种缤纷色彩。 宛如一朵七彩的花,开在他沉默的心湖中。 而他虽然不讲话,林浅也感觉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是很好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捅马蜂窝就要趁现在。于是她低头喝了口水,又清了清喉咙,以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对了,我跟宁惟恺,以前认识。” 为什么要对厉致诚坦白过去的这段小恋情呢? 林浅想得很清楚,两个人相处,本来就该坦诚交流,才能长久。 而且刚刚在商厦里,厉致诚已经看到了宁惟恺挺亲热地跟她讲话。虽说宁惟恺装模作样,以前辈提携行业后辈的态度,拉着她在指点江山。但厉致诚多精明的人啊,走一步想三步,宁惟恺干嘛要单单跟她一个小角色讲话?说不定他心里现在已经起了疑窦,只是脸上不露分毫。 而听到她的这句话,正在开车的厉致诚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有点沉j□j人,看到林浅有点心虚。 她明明只说到“以前认识”,可他的目光,怎么好像仅听这一句话,就洞悉了所有呢?人的心性也不能通透成这个样子吧…… 这时,车已经驶入林浅住的小区。方向盘慢慢打了个弯,他看着后视镜,开始缓缓后退停车。林浅便在他没看着她的这几秒钟里,很快速地说道:“唔……我大二的时候,他大四。本来是不错的朋友,后来好了十几天,觉得性格不合,又分手了。” 其实这里,林浅还是隐瞒了一部分前情。她跟宁惟恺分手,并非因为性格不合,而是她发现他劈腿,脚踏两条船。但这种事讲起来,多少有点没面子,所以她另找了个借口。 这时,厉致诚已经把车停好了。她已“坦白”完毕,他却未出声,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吃醋了?生气了? 林浅自觉坦坦荡荡。可不知怎的,看着他幽沉的黑眸,状似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她心中竟生出一丝像是在老虎头上拔毛、颤巍巍但又略带点兴奋的感觉。 “那我走了,周一见。”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就要推车门。 胳膊倏地一紧,被人拉住了。她一晃神,他已经俯身过来,低头就吻住了她。 这是跟上次,完全不同的一个吻。 更有力,更强势,也更深入。 林浅的心扑通通地跳着。因为唇舌被人太过热烈地侵占着,以至于眼前也有微微的晕眩。厉致诚没像上次那样,只是用身体和手臂将她堵在椅子里。而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令她的身体不由得前倾,贴到他的胸膛里。而他另一只手,稳稳扣住了她的后脑,令她只在他的掌中,只在他的唇下,动弹不得。 男人的脸因为亲吻的动作,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挺拔的鼻梁,顶在她的脸上。呼吸的热气,低低喷在她的脸上、眼睑上。而他嘴里,还有清淡的乌龙茶的味道。那舌头果断地、强势地追逐着她的,几乎令她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与他彻底地纠缠着。 而林浅被他这么吻了一会儿,双手也慢慢抬起来,抵在他的胸口,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这一吻,竟吻了很久很久。 三分钟?五分钟?甚至十分钟? 直至林浅感觉嘴唇都有点疼了,他才缓缓将脸移开。那深邃漂亮的眼睛,还盯着她。里头仿佛依旧有黑色的未褪的暗潮在涌动。 林浅的脸阵阵发烫,手还放在他胸膛上,没说话。他也依旧搂着她的腰没放。 “你跟我哥不是有秘密协议……”她低声说,“短期内不对我造次吗?这不算啊?” 这话与其说是质疑,不如说撒娇的意味更重些。 厉致诚盯着她光洁如玉,却又染上层层绯红的脸,轻声答:“今天是特例。” “为什么?” 他缓缓地答:“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浅微怔,唇角一弯就想笑。谁知锁在腰间的那只手又是一紧,他一低头,又吻了下来。 这一次,林浅不似之前那样措手不及。她悄悄地合上眼睛,而在他的唇轻轻覆盖上来时,她的身体竟有一丝丝的颤抖。 而这一次,他的吻是温凉而平缓的,像回味,又像是安抚。浅浅地在她嘴里尝过之后,这才偏头移开,手也松开她的纤腰。 “回去吧。”他说,“否则我无法保证,今天会不会把你留在我车上。” 这话他讲得平静而温和,林浅却听得心头一跳。隐隐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赶紧推门、下车。再一回味他的话,又是脸上一热。 “留在车上”……这说法也太坏太狂野了吧? 这时厉致诚也下了车,午后的阳光照在车身上,也照在彼此的脸上。他双手插裤兜里,站在车门旁,目送她上楼。不知是不是林浅的错觉,他那万年沉静如水的脸颊,似也染上一丝淡淡的红。只是本人气场太足,就像英俊而沉默的雕塑矗立在那里。那一抹红,却终于令他添了几分生动色彩。 终于像个二十五六岁、遭遇爱情的年轻男人。而不是七老八十的老腹黑。 但这“年轻青涩”的错觉,只是一瞬间。 因为林浅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你跟我哥的协议,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吧。” 而他看她一眼,淡淡地、高深莫测地答:“时机未到。” 林浅:“……好吧。” —— 林浅回到家里,什么也没干,直接就倒在床上。 想起刚才那个热烈的、甚至令她血脉喷张的吻,她的心跳仿佛还在为之悸动,颤颤不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摘下头顶的帽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摸了摸,然后再次扣回脑袋上。 窗外没有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走了没有? 林浅跳下床,走到阳台。这一看,怔住了。 厉致诚的车真的还在原地,人也在原地。只见他靠在车门上,而前方不远处,是小区里的一片小池塘,里头一尾尾金鱼鲜活游曳。而一帮半大的孩子,正簇拥在鱼池旁,嬉笑奔跑。 嗳,他喜欢孩子? 林浅单手托着下巴,靠在阳台上,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心念一动,转身回房,取了张光滑柔韧的白纸出来,开始快速折叠。 —— 事实上,厉致诚对小孩子,并没有特殊的偏爱。他站在这里不动,只是在想事情。 胸口被女人的手轻轻按过的地方,仿佛还有余温。而唇舌里,仿佛还有她嘴里甜软柔滑的气息。 这是一种陌生而甜美的感觉,一点点漫入男人的心。待他察觉时,脸上竟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 而他脑海里想到的,是刚刚在商厦时,隔着遥遥众人,林浅一抬头,看到他时的表情。 温柔怜惜。 那大而亮的眼睛里,只有最温柔最执拗的怜惜。 当时的情状利弊他一看便知——自己最好不要露面。而她灵透冰雪,自然也想得明白。 然后,他瞬间有了决断,迈步走向她。却听她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好的宁总,我不打扰您了……”然后朝众人点头哈腰,忙不迭地把他们送走。抢在他之前,化解了局面。 在军队时,所有人谈及“西南之狼”厉致诚,都是暗暗咂舌不愿与之为敌;而司美琪一役,爱达上下,人人看他的目光充满敬畏。 这个女人,也曾在洞悉他的本性后,明显方寸大乱,然后对他避之不及。 现在,却像是故态萌发,又回到当初,还当他是不明世故的愣头青时,看他的目光充满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 他已在图谋整个行业,不日赶尽杀绝。她却还担心他,受一点点委屈。 …… 厉致诚将手搭在车窗后视镜上,轻轻地一下下敲着。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就在这时,却听上方传来一声悠扬的口哨。厉致诚抬头,便见一只白色的纸飞机,如同白鸽般,轻灵盘旋而下。而林浅家的阳台上,她正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他。 厉致诚眼明手快,轻抓住这孩子气十足的纸飞机。上面隐有字迹,他徐徐拆开一看,纸面正中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爱达必胜。 厉致诚倏地失笑,拿着它,抬头再次望去。隔着十多层楼,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见阳光映在她的脸上,柔光动人。 时间差不多了。厉致诚又这么静静看了她一阵,这才上了车。将这纸飞机原样叠好,放在前车窗旁。车刚开出她的小区,眼角余光瞥见那纸飞机,终究是有点情难自抑,拿起来,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 这次的“长弓”项目组,秘密挂靠在林浅的市场部。名义上,她是总联络人。实际上,几乎动用了整个爱达的高层和精英。 厉致诚总揽全局。往下便是刘同和顾延之。三人组成核心大脑,牢牢把控着新产品的设计、生产、营销的主要思路。 往下就是几个分散的小组:材料技术、外观设计、市场营销、生产管理。每个小组有个头,林浅是市场营销组的头,但具体工作顾延之会过问。 在那个热烈似火的长吻后,之后几天,林浅跟厉致诚,私下几乎连面都见不着。因为整个项目组,已经按照他的规划和要求,马不停蹄地奔跑起来。 这种时候,林浅当然觉得不会去想什么儿女情长。只是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却像被那个吻,彻底撩拨了,戳破了。偏偏此刻又得不到释放,只得暗自管束。只是每次开会时,见着他英俊沉稳的身影,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偶尔,两人目光遥遥一错,林浅只觉得心头无声一颤,有一种只有彼此能懂的暗涌,藏在彼此的眼睛里。 而他显然已经完全专注在项目里,几乎整日整夜呆在集团,没有半点私人时间。林浅知道,整个公司最忙的就是他,会有数不清的事找到他头上。 —— 林浅手下有五名精英。但现在新产品的材料未定、外观未定,只有大致方向,所以他们市场组,也只能做些大致的策划工作,反而不如其他组繁忙。 林浅去找顾延之,请他指出当前工作重点。顾延之正要出差,摆摆手说:“我要跟厉总去欧洲谈一种新型面料。六七天才回来。我回来前,你先自己琢磨。我的要求是,这是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产品,所以,你也要给我们全新的、有价值的东西。明白吗?” 他这要求听着简单,却令人瞬间亚历山大。林浅也只好点头应承下来。心中又想——厉致诚要出那么急那么远的差啊,真够累的。 到下午的时候,果然收到他的短信:“出差欧洲,六天后回来。” 林浅微微一笑,回复:“好的,一路平安。”想打个“我等你”,又觉得太黏糊,删掉了。 没得到领导的旨意,林浅就带着这组人自己找方向。其实厉致诚提出的产品方向很明确,大家也觉得有很多可为之处,讨论来讨论去,讨论出很多好的想法。譬如如何推广、广告采取何种形式、是否要饥饿营销等等。 但林浅总觉得哪里有欠缺。这些,都不是顾延之所说的“全新的、足够有价值的东西”。 散会后,她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沉思。想了很多,最后脑海中浮现的,是在商厦那天,厉致诚跟她讲的话。 他说,性价比要做到市场第一。 他说,要凭借这个品牌,一次杀掉新宝瑞占据市场前两位的主力品牌。 而她说,你知道,做这么完美的一款包出来,有多难吗? …… 她静默了一会儿,也不管时间,给林莫臣打电话。 美国那边正是半夜,林莫臣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语气却很清醒:“怎么了?” 林浅这才看了看钟,吐吐舌头:“对不起啊哥,我想入迷,忘了看时间了,就想跟你打电话。” 林莫臣轻声一笑,对着窗外曼哈顿的满城灯光,坐了起来,问:“想什么想入迷了?” 林浅把自己现在的境况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有个想法。我觉得我们市场组,现在反而不应该急着想怎么推广,而最应该做的,是去市场,实地调研。” “调研?为什么?” “嗯。我们这个行业,因为已经发展了很多年很成熟,基本品类摆在那里。几乎已经没有人,针对一款包,去做消费者调查。”她说,“可这次,我觉得就应该要这么干。消费者对于这样一款包,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需求。我们的目标客户群,到底会如何组成;如果他们对这款包感兴趣,那么更期望它具备哪些功能……这些东西,只有实地调研才能知道。所以我打算选几个城市,直接做小规模入户调查,掌握最真实的资料。” 听完她的话,林莫臣静默片刻,笑了:“我支持你。”他顿了顿说:“古往今来,各行各业,天下大同。越是要做最好的,就越要脚踏实地。要做出非同一般的产品,就越要回到销售最初的起源地——市场,去探索。” 挂了电话,林浅想,可不是吗?厉致诚讲过,对付新宝瑞,不能像对付司美琪那样就靠“伎俩”,必须真刀实枪,所以才打造这把完美的长弓。 而一场最完美的商战,是之前每一步都走得尽善尽美、非同凡响。 于是当这个产品问世时,胜局就已经被奠定,无需再战。 譬如苹果手机。 又譬如,他们或许可以做出的这把长弓。 —— 第二天,林浅带着小组成员,又另外挑选了一些优秀员工,直赴各个调研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他们很快就会正式在一起,很快! 明天不见不散~ 166阅读网 ------------ 36 此物相思 林浅带领工作组去市场调研的消息传来时,厉致诚、顾延之和蒋垣三人,刚刚拉着行李箱,步出米兰马尔本萨机场。 地平线远处是森林和起伏的群山,优美动人的城市就坐落在不远的前方。然而这一行究竟是否能寻找到适合新产品的面料,还是个很大的未知数。 上了出租,顾延之看着林浅发来的短信,倒是笑了,对厉致诚说:“居然想到去做市场调研了。这林浅倒是有点出人意料,比我原以为的要沉得住气。” 厉致诚答:“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给她方向,再留予空间,足够。她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啧啧……”顾延之笑着说,“你这套御人的手法,也是部队里练出来的么?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熬鹰’啊、‘驯狼’那一套?” 他这是玩笑话,前排的蒋垣闻言也失笑。厉致诚懒得回答。只是望着天边的浮云,忽地微微一笑。 熬鹰? 若是熬鹰,他才是那只鹰。身后是天高云阔,却偏偏被她的温柔和甜美束缚,心甘情愿地臣服。 他的手机里,也有一则刚刚收到的林浅的短信:“我去出差了,各地调研,大概十天后回。”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手机屏幕上,过了一会儿,回复:“好,十天后见。” —— 大半个月后。 已是春天了,虽然还有寒气未褪,但阳光变得温暖又刺眼。 大中午,林浅站在长沙市一个时尚住宅区的楼下,顶着正午的太阳,望着面前矗立的咖啡色高楼,眯了眯眼。 很快,跟着她的十多个年轻组员,都拿着调查问卷,四散乘电梯上楼。她也从背包里拿出叠问卷,一袋小礼物——精致的小台历,乘电梯到最高层,开始逐层往下,挨家挨户敲门。 历来只有自来水公司、国家电网,以及人口普及调查,会做这样像模像样的入户调查。所以当她每一次敲开门时,住户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入户调查,你是哪里的?” 林浅总是噙着笑意答道:“我们是一家企业,想对消费者做一点了解。”然后奉上小礼物:“千万别误会,我不做推销。只问您几个简单的问题。” 尽管这样,十之j□j的人,一听就皱眉,关上门把她推出去:“不需要。” 但也有乐意配合的。大概是看林浅为人亲和、外形气质不错,也不像是发传单搞传销的那种人,也就替她填了问卷。碰到真的对户外,或者背包感兴趣的,还会跟她聊上一段时间。 一个下午过去,这么高一幢楼,能拿到五六份有效问卷,已是幸运至极。 任务之初,在林浅的“煽动鼓舞”下,大伙儿都充满干劲。但挫折多了,慢慢就有了意见。毕竟除了在大学时,谁还干过这么低层次的问卷调查工作,还屡屡碰壁,灰头土脸。 林浅就安慰他们,说“最简单却最难的工作,那一定是最有价值的工作。”“正因为行业里没有人这么干,一旦新品成功,我们会整个行业效仿的对象”云云……同时又身先士卒,到哪个城市、那个小区,都自己先冲到一线,厚着脸皮上门调查。 这样一来,大家的怨气倒也渐渐平息了,也开始视“拒绝”于无物,把心思都放在“深入了解顾客需求”这件事本身上来。这大半个月,转战四五个城市,每个城市获取300份有效问卷。量不大,但随着数据的积累,和与城市居民的沟通越来越深入广泛,对于这款“长弓”将来的推广、营销,大伙儿头脑风暴,竟频频爆发出好点子来。 而这些好点子,最终在林浅的带领下,在后来新品牌“aito(爱途)”问世时,整合成非常强有力的营销方案。而这些方案,对于aito销量的爆炸式增长,一战成名,起到难以估量的巨大作用。这在后文再详述。 只是林浅没想到,不知不觉,二十几天就过去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满身疲惫回到酒店,独自一人躺在微凉而气息干净的床上,就好像卸下了白天那个干练的、百折不挠的女经理的外套,住在她骨子里那个骄傲又活跃的林浅,仿佛才蔫蔫地复活过来。 她透过暗黄的窗帘,看着窗外清澈的月亮,又开始东想西想。 一会儿想,她讲话真的越来越有水平了——“最简单却最难的工作,那一定是最有价值的工作。”啧啧,这话她怎么想出来的,太大智如愚了,当时唬得大伙儿一愣一愣的,哈哈哈。 又会想她和组员们做出来的那些点子和方案。那些方案如珠如璧,闪闪发光。她一想起来,就有点按耐不住的激动。 不知厉致诚那边忙得怎么样了。她会带给他惊喜的,他知道么? 明天,终于要回爱达了。 林浅这么躺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一抬头,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那顶帽子,心脏部位,就像被人伸手轻轻捏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发短信:“我们明天回来。” 短信发出去很久,都没有回应。 林浅拿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肯定是在忙,所以不便回复。 可她这些日子到底有多想他,他肯定不知道,也想不到。 爱情,真的是一种奇异的、你完全控制不住琢磨不定的东西。一个月前,她还想要循序渐进、完全看清他的心,再跟他在一起。她也会狡猾地想,是他先喜欢她的,他这么个城府的人,一定要他多喜欢她一点,才安全。她甚至还挺不厚道地想,哥说的道理虽然偏激,但的确对他这种男人,稍稍难以得到的女人,他才会更加珍惜吧…… 可是,自从那天两人情难自禁地激烈拥吻后,她原本就满登登的心,仿佛瞬间被他给……吻爆了。 再也不想控制,也无法控制。 早上睁开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晚上睡觉前,脑海里模模糊糊,也是他。 有同事话语间不经意提到“厉总”时,她的耳朵总会变得特别尖。明明是跟他俩的事没关系的一些话语,可只要跟他相关,哪怕是他今天在会议上发了一次火……她也听得心潮微微悸动。这悸动无法道与人知,却仿佛一点一滴加深着思念。 第一次被组员们质疑时,她慷慨激昂地煽动发言一番,暂时地、勉强地稳住了局面。可走出会议室,一个人站在灯光下,却觉得落寞。然后就会想起他,想他冷峻沉敛的眉目,想他眼中那浅浅的笑意。掏出手机想给他发短信,却想起他如今只怕比她要忙上一百倍。于是又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苍茫的夜色,发呆。 第一次讨论出所有人都觉得无与伦比的好点子时,她笑吟吟地手一挥:“不庆祝不行啊!今晚我请客,吃宵夜!”众人正热血沸腾,大声欢呼。而她自觉意气风发地被大家簇拥着往外走,脑子里想到的,却又是他。 这么好的时候,却没有他在身边。好想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虽然她从没这么干过。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这份不知何时滋生的贪恋,他知道吗? …… 悠扬的手机铃声,突然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 林浅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屏幕上三个醒目的熟悉的字:“厉致诚”。 “喂。”她只讲了一个字,就安静下来。 那头似乎还有说话声、开关门的声音。厉致诚的声音也很低沉:“刚才在开会。” “嗯。我想也是。” 他也静下来,林浅耳畔只有他轻而浅的呼吸声。 “明年什么时间到?”他又问。 林浅立刻答:“十点的飞机,到公司应该中午了。” “好。”他低声说,“等你。” 挂了电话,林浅的脸一阵阵的烫,心也一阵阵的烫。仿佛被他“等你”两个字,灼得再难安生。她把头埋在微凉的枕头里,趴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 阔别多日,林浅终于回到了公司。 正是中午一点,飞机上的一顿早餐根本不顶事,其他同事饿得饥肠辘辘,招呼林浅:“一起去吃饭吧!” 林浅也有点饿,却答得若无其事:“不了,我去跟集团领导汇报一下。你们吃完饭先回公司,把数据再做一遍检查整理,我下午回来。” 再次踏上久违的顶层办公区,林浅的心情竟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他们要在一起了。 这个毫无悬念的认知,清晰地搁在她心上。那她要怎么说才好呢?说:我现在想看你的第二张锦囊妙计了。还是学他,来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肯定懂的。 抑或是……什么都不说,直接亲他一下? 至于他跟哥哥的神秘协议?什么短期内不对她造次? 滚蛋,管那个做什么。 怀着前所未有的满满的甜意和心跳感,林浅走到他的办公室旁。 外头的小隔间是空的,蒋垣不在啊。她清咳了两声,上千敲门。 无人应答。 嗳,不在? 林浅拿出手机,想了想,先打给蒋垣。 “噢,林经理啊。”蒋垣那边听起来很嘈杂,“我跟厉总临时来第五车间了,他现在正在忙。他说过,你到了直接过来。” —— 林浅现在可以想象出,这些天厉致诚到底有多忙了。因为以他的性格,说了“等她”,人却临时去了车间,还是大中午。可见他真的是诸事缠身,身不由己。 第五车间位于园区最里头,是最大最新的一个车间。也是这次用以实验、生产新产品的“秘密基地”。 林浅走进去,只觉得周围闹哄哄的。有生产线在运转,机器发出低沉的声响;光线很亮,不少穿着绿衣服的技术员,和穿着蓝衣服的工人,走来走去。到处都有人在大声说话,营造出一副繁忙而紧张的画面。 林浅眼尖,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台机器旁,十多个人聚集着,似乎正拿着一堆面料在比较交谈。而被众人簇拥着在正中那人,不正是厉致诚? 林浅又上前几步,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安安静静看着。 他们正在做性能试验,面前的方桌上,放了十数种面料。看样子,或被水浸湿,或被火灼烧,或经过反复摩擦后造成损伤。而厉致诚身旁的一位工长,正拿起一块块面料,跟他汇报:“这是a7面料试验后的结果,这是a8,这是a9……比起上一批面料,性能已经有非常大的进步。” 这话一说,身旁围着的工人啊、技术员啊,还有办公室职员,都频频附和。林浅听着也是心头一喜。不料正中的厉致诚,蹙眉仔细看完手里的那份检测报告后,淡淡地说:“不行,离我的要求依然有差距。大家辛苦了。这一批面料淘汰,继续试验。” 林浅听得一阵惋惜,但他身旁的人好像已经习惯了,纷纷点头称是,就四散开去,继续忙碌了。而厉致诚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她。 四目凝视。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林浅却几乎听到自己瞬间加速的心跳声。 他还是老样子,今天穿着衬衫,没打领带。因为要看面料,袖子挽到一半。此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按在桌上,静静地望着她。 须臾,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隐隐的笑意。而林浅被他这样注视着,只觉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他那么简单的一个眼神,就令已思念了一个多月的她,如此满足,如此被安抚,如此不能自已。 这时,厉致诚身旁有人过来,递了份文件给他看。林浅就快步走过去,到他身旁,同时朝旁人笑笑,然后说:“厉总,我们调研回来了,跟您汇报一下调研结果。” “嗯。稍等一下。”他头也不抬地说。 噗……他比她还能掩饰。 林浅的心里莫名又是一甜。 待那人拿了他的批示走了,他才转头看着她:“这里吵,去办公室。” 他说的办公室,就是车间里、生产线旁边的一间小屋。此刻周围人来人往,不远处跟几个干部站着的蒋垣,还朝她遥遥微笑,点头致意。林浅也笑着,隔着几步远,跟在厉致诚身后,进了那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技术员,埋头坐在桌前,正在奋力敲打着键盘。见到他们进来,都站起来:“厉总,有事吗?” 厉致诚在一旁简朴的沙发坐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说点事。” 旁边有没有人,林浅其实都不太在意了。此刻只要看着他,跟他呆在一起,感觉都很好。况且她的确一心想把调研结果尽快汇报给他。 她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隔着张小茶几,彼此对望。 这时,一名技术员倒了两杯茶过来。林浅忙道谢,却听他先开口:“情况怎么样?” 林浅从挎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调研报告,然后说:“我们一共走了五个城市:北京、上海、成都、长沙、哈尔滨,收集1500份有效问卷。这里是原始的数据统计报告。”她抽出一份报告递给他。 “咚咚——”有人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进来,是一名技术员:“走——吃饭去!”看到厉致诚,声音一下子降下来:“啊,厉总在这儿。我叫他们去吃饭。您吃了没?” 那两名技术员都站起来,厉致诚同时说:“我们不吃。出去时把门带上,外面太吵。” 林浅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手里的报告,只是一个个字都显得很跳跃,却跳不到她的心里去。而厉致诚也低着头,看似很专注地看着她刚给的报告。 几名技术员很快走了,终于走了。屋内重新恢复宁静。的确如他所说,带上门之后,这里温暖又静谧,跟外头的喧嚣如同两个世界。 他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灼灼的目光,简直要把她的心都锁住。可外头都是人,而且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她也不能冲过去,直接亲他一口。 心中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先把重要工作讲完吧。她拿起另一份报告递给他:“我们还做了营销推广的建议,这份请……啊!”她情不自禁低呼一声。 手腕,已经被他牢牢握住了。沉黑的眼眸,近在咫尺地盯着她。 两人中间还隔着个小茶几,可他的力气有点大,拉得林浅不由自主倾身向前,脸也跟他隔得很近。 两人彼此凝视着,安安静静。林浅几乎都可以看清他的睫毛,他鼻梁上映着的薄薄的一层光。 林浅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要将她这么拽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下来。 就算这是他的公司,胆子……也真大啊。 林浅有点想笑,望着他轻声开口:“厉致诚,我……” “咚咚、咚咚!”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厉总,是我,蒋垣。” 厉致诚看她一眼,手一松。林浅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立马坐回远处。 “进来。”他沉声说。 林浅兀自低头,假装继续看资料。被他握过的手腕,却阵阵发烫。那五指残留的力度,像是已透过皮肤,摁进了她的骨头里。 蒋垣看一眼屋内,神色不变地说:“厉总,时间差不多了,车已经到了,您看是不是该去机场了?” 林浅抬头看着厉致诚。 他朝蒋垣点点头,然后看向林浅:“我临时要去一趟台湾,去跟那边的一家面料厂商谈。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回来。” 这时门口又走过来几个人,林浅立刻微笑站起来:“好的厉总,那等您回来了,我再跟您详细汇报。” 厉致诚又看她几眼,站了起来:“好。”起身走向门口,蒋垣等人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走远了。 —— 林浅一个人走出了车间,望着天空的云彩,叹了口气。 拖着一身疲惫,饭也顾不上吃,只为赶过来,与他相见。 可他忙得马不停蹄,匆匆见了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又走了。 这感觉简直就是……刚给了个甜枣,还没解馋,就把满席的菜给撤走了。 切!爱情,有时候好不人道啊。 她踢着路边的碎石子,全无在下属同事面前的职业干练。只踢得高跟鞋上一层层的灰,才反应过来,又心疼地懊恼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是蒋垣。 爱屋及乌。如今林浅看到蒋垣的来电,心中都会另眼相看。接起:“蒋助,有什么事?” 蒋垣的嗓音很亲和:“林经理,还在集团吗?” “在呢。” “厉总刚才忘了拿你的汇报资料了,他想在飞机上看。我们就在集团门口,能麻烦你送过来吗?” 林浅精神一振,立马快步往不远处的集团大门走去。 今天守大门的是高朗,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她顾不上跟他聊,匆匆一点头,就拐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蒋垣正从副驾车窗探出头来,朝她招了招手。 林浅小跑过去时,后座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影影绰绰可见厉致诚西装笔挺地坐在里头,长腿交叠着,手搭在膝盖上。 林浅用手扶住车门,弯腰低头,看到他的脸,甜甜一笑,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厉总,这是报告。” 心中却想,他可真坏啊。刚才难怪不拿资料,故意落下。现在两人又见了一面。 谁知厉致诚盯着她,一时却没接。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不是上司看下属的眼神。林浅心头一甜,又笑了。也有些不舍地望着他说:“厉总,祝您一路顺……”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厉致诚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拉进了车里,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林浅的心跳前所未有地慌乱急速。手被他紧握着,腰被他顺势搂着,只能紧贴在他的怀里,任他索取。而他却吻得不急不躁,温凉而深入。像是全不顾周遭的人和环境,只低头细细品尝着,女人唇中,久违的甘甜美好。 他毫无疑问是天生的接吻高手,强势而有力的纠缠,微热的男性气息,轻而易举就能令女人丢盔弃甲。可今天,林浅却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和享受这个吻。她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全身的汗毛却像都竖了起来。眼睛也顾不得闭,左顾右盼。 前排的司机和蒋垣,全都直视前方、一声不吭,当自己不存在。可这令林浅的脸更红。又侧转目光,往车子后方一看,模模糊糊看到有人在路边行走,也不知是不是集团的人。 林浅全身的血都要冲到头顶了,厉致诚才将她松开。那俊脸一片淡然,仿佛刚才的事再正常不过。 “等我回来。”他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腰,低声说。 林浅的脸都快要滴下血来了,可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强烈甜意。 “嗯。” 而十多米开外,门口保安亭里,包括高朗在内的三个保安,看着总裁座驾的后车窗里模糊的映像,眼睛都快看直了。 其中一个小保安犹犹豫豫地说:“高班长,刚刚……是总裁把林经理拉进车里,强吻了吗?” 高朗也看呆了,这才反应过来,稍一思索,非常严厉非常高深莫测地说:“今天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讲出去。懂不懂职场规则啊?讲出去立马被辞退,懂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1、明天两个人会正式在一起,我会直接把林浅送到台湾,送到厉致诚的房间去~ 2、林浅他们做出的策划方案,后面会详细说。商战很快就来 3、老墨现在开始送红包哈,140个,不多不少,取个好兆头,哈哈哈~~ 祝大家合家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没有结婚又有了男友的妹纸啊,你们今天是陪家人还是陪男朋友啊,是不是很为难啊~~哈哈。 明天见。 166阅读网 ------------ 37 过期不候 林浅是这天下午,才知道厉致诚的全盘计划推行得并不顺利。 厉致诚去机场后,她就回了子公司。向薛明涛汇报工作之余,两人也聊了挺长时间。 “就卡在面料上了。”薛明涛说,“这些天老板已经谈了六七家面料商了,可要做到他要求的性价比,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林浅点点头。 面料,是箱包生产成本中的最大一项。而他们既然希望“长弓”具备户外基本性能——防水、防泼溅、防油污、重量轻、速干、柔软耐磨……就必须使用户外专用科技面料。 可诸如gore-tex、indbloc、cordura等世界知名的专利面料,价格相对都较昂贵。一个包做下来,跟真正户外包的成本没有多大差别。那么厉致诚的“长弓”战略,根本就是一纸空谈了。 厉致诚希望找到一种性能优越、价格低廉的户外面料。品牌不用那么知名,关键是质量。可真像林浅说的,“越简单却越难的东西,才是越有价值的。”大半个月了,他迄今毫无斩获。据说下属也有人有微词,可厉致诚的态度很坚定:“继续找。” 所以今天中午,得知台湾有一家面料厂,所拥有的专利面料可能符合他的要求。尽管据说对方非常刁钻,不愿合作,他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丢下多日未见的心上人,毫不犹豫地赶过去了啊。林浅这么想。 —— 傍晚,林浅端着杯咖啡,坐在阳台上,看着落日晚霞。 奋斗了快一个月,明天是周末,她给工作组和自己都放了两天假。此刻全身筋骨仿佛才彻底得到放松,想起中午在车畔那个惊心动魄的吻,不由得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他的台湾之行,能否如愿?还是像之前一样,再一次落空? 他那样的人,也会受挫啊……想想就令她觉得心里软软的。 林浅又沉思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林莫臣发短信: “你跟厉致诚的协议是什么,我要知道。” 林莫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时机未到。” 林浅瞬间有种想要咬牙切齿的心情——这两人!给她的答案居然一模一样。高来高去干什么! 可她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哥哥,要让厉致诚做到如何如何,才不会干涉他们交往。而这个要达成的目标,一定是很难的。 可是,现在她不想他那么难啊……不管是为家族事业也好,还是为她也好。 正要给林莫臣回复,妄图叫他主动提出取消协议,让厉致诚承受的压力小一点。这时,一条新短信却跳进来。林浅看到“厉致诚”三个字,眼睛一亮,立刻点开。 “已落地。” 林浅心头一甜,给他回复:“好的,注意安全。”然后打了个笑脸,发出去。 页面自动跳转回编辑短信的界面,林浅心情颇好的继续打字。 嗯……打蛇要七寸。哥哥说到底是为了她的幸福,得让他心软,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哥,你说要令他抽筋剥骨。可现在好像反了。” 啧啧,真肉麻。肉麻得好隐晦好哀怨。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他去台湾了,我很想他。很喜欢他,把你们的协议作废吧。就这样。” 发完这一条,她却微怔。 原本是想半真半假在哥哥面前装可怜,但不知不觉,却打出了心里话。 见林莫臣半阵不回复,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发一条:“我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了,你必须把协议作废。我多少年遇到个这么喜欢的也不容易,这事儿你拦都拦不住,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明、白、吗?!” 这条发出去,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又有点想笑。 她知道哥哥的脾气,哥哥也知道她的脾气。这话讲出去,哥哥就算将来还会嘴硬。但厉致诚要真的输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在一起。 哈哈哈。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连续自动跳转,四条发送回执报告: “短信已于18:46:32发送至厉致诚。” “短信已于18:47:20发送至厉致诚。” “短信已于18:50:35发送至厉致诚。” “短信已于18:52:40发送至厉致诚。” 林浅扫了一眼,撇撇嘴。信号不好嘛,现在她才一口气收到四条回执。 正要将手机丢到一旁,忽然就反应过来。再次拿起手机一看,瞬间一头冒汗。 发送至……厉致诚? 她连忙翻开短信记录,再一看,真傻眼了。也不知道是刚才她构思短信构思得太投入,还是页面自动跳转哪里出了错她没注意。从那条真的发给厉致诚的叫他注意安全的短信,到那条气势汹汹地说“我喜欢他喜欢得不行,明白吗!”的短信,统统都发给了他一个人。 林浅整张脸瞬间都烫起来,脑子里也一片糊涂。 发给他了。 那些肉麻的、热烈的话。什么“抽筋剥骨”,什么“很想他”,什么“多少年遇到个这么喜欢的”……要命啊,她只是因为发给哥哥,用词稍微夸张了一点幽怨了一点啊! 她虽然喜欢他了,可是真的没这么热情似火啊! 林浅一脸黑线,拿着手机想发点什么弥补下,可半阵想不出词。 说什么?“发错了”?“我故意夸张哄我哥的,你不要误会”? 她看着手机,欲哭无泪,心却怦怦怦跳得厉害。 就在这时,“滴答”一声,又有新短信进来。 发件人:厉致诚。 林浅都快要疯了。一咬牙点开一看,只有两个字—— “明白。”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了,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明、白、吗? 明白。 …… 林浅呆呆地看着这条最简短不过的回复。 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啊”的大喊一声,把手机往边上一丢,头埋进胳膊里。 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笑了。 —— 台北,桃园机场。 天空异常的蓝,时尚漂亮的机场内外,人潮熙攘。 厉致诚拿着手机,站在航站楼外的空地上,低头看得极为专注。身旁人来人往,却仿佛毫无知觉。 直至蒋垣连叫了两声“厉总”,他才察觉抬头。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蒋垣屏气凝神,微笑说:“厉总,车来了。” 厉致诚收起手机,跟他坐上车。 开了一会儿,他淡淡开口:“林浅有台湾通行证吗?” 蒋垣神色不变地答:“有。上次给领导们办护照时,一块儿都给办了。” 最近是关键项目攻关,所以几个核心成员的护照证件,都提前办好,避免要用时来不及。 厉致诚点点头。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景色,想到刚才的那些文字,原本沉静淡漠的心,却像是被女人的手,轻轻抓住一角,再难平复。 他去台湾了,我很想他。 这事儿拦都拦不住,明白吗? …… 林浅,我也很想你。心若惊涛,万籁无声。 只想把终于坠入我双臂的你,彻底拥入怀中,怜惜宠爱,再不放手。 —— 接到小唐的电话时,林浅很惊讶很惊讶。 小唐是厉致诚的司机,也是今天那惊天一吻的目击者之一。但现在厉致诚挑选留在身边的人,都是有些城府的。哪怕只是最平凡的司机。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自然:“林经理,我明天几点来接你?” 林浅:“嗳?”了一声,手机同时响了。是国航自动发送的短信:“您预订的国航ca411航班(霖市——台北),将于明日8:00起飞……” 挂了电话,林浅一颗心又慌又甜,给厉致诚发短信:“为什么让我明天去台湾?” 不会是……工作方面突然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吧? 他回复得很快:“来我身边。” —— 次日上飞机前,林浅给哥哥发了条短信:“我去台湾了。这一趟回来,我应该就是厉致诚的人了。协议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爱达在台湾也有专卖店,这还是前任ceo全球扩张时留下的。后来大部分地方的门店被厉致诚关了,就留下几家,作为品牌形象的支撑。 所以今天,台湾爱达的人员开车来接林浅,直接送到了厉致诚等人下榻的酒店。 林浅住的是一间大床房。房间装潢得精雅漂亮,但面积不大。这是间四星级酒店——厉致诚出门在外,从不奢华。 房间外有个很小的阳台,楼下就是繁华的台北市街景。林浅站在阳台上,望着茫茫都市,还真有点替他担心。 台湾的职员说,厉总和蒋助理,一早就去明德(mind)面料厂了。但据说,明德的负责人是个老头子,以前曾经是台湾大学的教授,性格十分刁钻,也不知会不会买账。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了。中午林浅抵达时,台湾职员曾经给蒋垣打过电话,结果他说还在等待跟明德见面,暂时不能回来,让先把林浅带回酒店安顿云云。 这种时候,林浅是绝不会去打扰他们的。所以安安分分待在酒店里等待。 渐渐的,天色暗下来。 林浅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又在街头吃了些小食,还买了些小玩意。回到酒店,他们还没出现。 林浅一点也不觉得难等。只觉得……有点心疼他,莫明地就有点心疼。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多这么多的怜惜么? 怎么他越强、越忙碌、越能干,她反而越怜惜他呢?好奇怪啊,难道是她内心太女王太强大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就在床上睡着了。电视还聒噪地放着娱乐节目,窗外的天色沉沉暗暗。 林浅是被“喀嚓”一声开门的轻响,突然惊醒的。 她一下子坐直了,就见门口地上有灯光照进来。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地上。然后就听到厉致诚那熟悉的嗓音,低声说道:“那就这样,明天一早再去明德。” 蒋垣也在门外,低低答了句:“好的。” 又是一声轻响,门关上了,他走了进来。 林浅瞪大眼睛看着他。 屋内灯光柔和,将一切都染上朦胧的光泽。他穿着衬衣系着领带,西装搭在胳膊上,显得身姿格外修长,皮鞋锃亮。 他看她一眼,全无男人不请自入女士房间的尴尬,而是直接走到床边,轻声问:“醒了?刚才我来过一趟,你在睡觉。” 林浅有点脸热:“嗯……”一下子子反应过来:“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门卡?”难怪中午只给了她一张门卡,她看别人都是两张。 “早上拿的。”他说,同时把西装往旁边小沙发一丢,坐到了床沿上。双手很随意地往床上一撑,就把靠坐着的她,圈在他和墙之间,然后低眸看着她。 林浅身上就穿了件长袖衫、亚麻长裤,身上还盖着半截被子,不禁有些不自在。她伸手推他的胸口:“你先回你房间去,我换了衣服再跟你讲话。” 谁知刚落,手腕一紧,就被他握住,然后顺势扣回了床上。 林浅心头一跳:“你……”另一只手又被扣住了。 他近在咫尺地盯着她:“很想我?” 林浅的脸倏地一下子热了。男人的嗓音低沉清醇,犹如窗口静静吹来的夜风,撩拨着她的脸她的心。她转过脸,避开他那几乎能侵入一切的沉黑目光,顾左右而言他:“明德谈得怎么样?这可是大事。”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好笨,太故意强调了。 厉致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仅仅一臂之遥的女人的脸上,嗓音里却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嗯,的确是大事。我已经以最优惠的价格,拿到了明德面料的三年独家使用权。下午合同签好了。” 林浅听得眼睛猛地睁大,转头看着他:“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她一连说了两个“太好了”,原本手腕被他捏着,此刻情不自禁反手将他的手握住。 厉致诚看着她欢喜鼓舞的模样,眼中笑意也逐渐加深。他轻声说:“嗯,终于。这一战,我所有的棋已经布好,只等新宝瑞入局。” 简单的三言两语,却叫林浅无声心惊,隐隐荡气回肠。 他还说他不是好战的男人。可杀伐果断分明是他的本性。 这一局之初,他就说:新宝瑞会对我们进行狙杀。所以……我们先杀他们。 而现在,他又说,万事具备,只等君入局受死。 …… 如此不动声色,如此心狠手辣。 可这样的他,却似乎有一种独特的、令女人无法不心折的男性魅力。 林浅一言不发,看着他英挺的身姿,看着他俊朗的眉目。 他也看着她。 以为他会落下一个吻,谁知他却看她一眼,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低头轻轻一吻。 “我与你哥哥协定……” 林浅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嗳?时机到了?肯说了? 看着她瞬间像只猫一样,全身的毛竖起来,警惕紧张地听着。厉致诚低声失笑,继续亲着她的手,同时看着她的眼睛。 仿佛出征的骑士,亲吻着梦寐以求的公主。 “明年此时,如果我站上行业之巅,他就把你给我。”他轻声说,“林浅,我很擅长忍耐,我可以不求速达。但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彻底属于我厉致诚。” 林浅怔怔地望着他。 这时他也放下了她的手,眸色幽沉地盯着她。 林浅忽的笑了,开口:“两个最聪明的男人,却做了个最幼稚的协议。” 厉致诚看着她,没出声。 林浅“哼”了一声说:“我们俩要不要在一起,跟你有没有站上行业之巅,有什么关系?”见他沉静不语,她一探头,就在他左边脸颊亲了一下。 “你还不明白吗?”她又问,抬头又在他右边脸颊亲了一下,“过期不候的啊……” 这个“啊”字的音还没发完,腰间骤然一股大力袭来,厉致诚的手犹如铁钳般,一下子将她搂过去,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林浅“啊”一声惊呼。可她很快就没了声音,因为厉致诚的身体往前顺势一压,就将她紧紧扣在墙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_^ 这两只的感情写起来,跟薄靳言和简瑶感觉有些不同呢。还是情商高的男人好写。 ps:厉致诚说能继续忍,不是不想要,而是坦荡,把选择权交给林浅。 昂,送红包这件事真是……停不住。过年的时候说送108,结果送了快200个;昨天说送140个,结果送了200多个。但昨天的评论1000多条,确实不可能人人送到。没中的妹纸千万别灰心,有更好的等着你呢!至于之前几天有妹纸说收到红包,那的确也是老墨送的,零零散散,没啥规律。有时间想起就送几个十几个啥的,大家不必太在意哈~ 么么~~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不过你们也别想男主今天就把女主办了,又不是薄靳言,那也……太快了吧…… ——————我是继续感谢投雷的分割线—————— 冰果慕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13 13:28:15 冰果慕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3 13:28:23 yeonight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14 08:40:00 yeonight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5 01:47:1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09:40:4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09:41:1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2:52:5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9:49:2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0:44:4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1:08: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6:23:2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6:31:5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20:20:4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07:55:56 别扭受很讨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12:53:46 别扭受很讨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14:01:47 别扭受很讨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14:01:58 别扭受很讨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14:02:11 奔跑中的蜗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7:07:53 奔跑中的蜗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8:49:24 奔跑中的蜗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5 08:35:06 受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8:23:23 受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8:23:55 受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8:24:02 半夏陌[半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21:48:03 半夏陌[半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21:48:09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2:52:35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3:23:01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2:28:28 蝴蝶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09:14:44 蝴蝶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09:17:52 名字不显示无比怨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21:24:11 名字不显示无比怨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23:11:51 噗嗤噗嗤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14:56:07 噗嗤噗嗤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3 22:19:11 苍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09:2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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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她低低呜咽一声,瞬间更加面红耳赤。下意识双手一用力,想要将他推开。可手刚一使上劲,就被他察觉了。于是他双手的力量瞬间加大,更加牢固地将她压在了墙上,半分动弹不得。 呜呜呜……林浅在心里抗议,明明是你情我愿自由恋爱,吻得这么强取豪夺这么霸道做什么! 好在厉致诚在品尝完她脖子上的皮肤后,终于松开了她的双手,也暂时停下了这个要命的吻。但他的双臂还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以虎踞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因为吻得用力,他的短发有一丝凌乱,衬衫领子也压得有点乱——在她身上压的。因为动情,他的脸颊又有浅浅的红,唇上也隐有水光。那模样英俊极了,看得林浅很不争气地又有些心猿意马,本要指责他接吻的态度不对,一时却又忘记了。 “转告你哥哥。”他微哑着嗓子说,“厉致诚生平第一次不守诺,不能遵守与他的约定了。” 林浅听得心头一甜,答得却很不在乎:“管他做什么。”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你吃晚饭了吗?”都九点多了。 厉致诚看她一眼,答:“没吃。” 林浅心里一软。是谈完了工作,第一时间回来找她吗? 她把他的胳膊一搂:“我陪你出去吃宵夜好不好?” 厉致诚的确也很饿了,微微一笑:“好。” —— 林浅换了身漂亮衣服,在镜前一照,自觉亭亭玉立。这才拿起包,打开门。 厉致诚就站在门外。台湾的气温比霖市高一些,他穿着件长风衣,里头一件简单白衬衫,却也帅气得一塌糊涂。 林浅唇角一弯,走过去。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带着她往前走。林浅心头甜甜的,就像被某种情绪吹涨了许多天的心脏,终于把气息脉络给捋顺了,舒畅又欢喜。 酒店地处闹市区,灯红酒绿、商厦林立。两人走了一段,抵达目的地——位置稍偏的一条街上,便是夜市。此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林浅带厉致诚在一家卖圆环蚵仔煎的老店坐下。人很多,只在靠近店门的位置,占了张小桌子。老板把美食送过来时,林浅望着厉致诚笑:“我帮你调调味吧。他们家可是网上最出名的。” 老板立刻竖起拇指,用带着闽南腔的普通话赞道:“小姐好有眼力啊。”又拍拍厉致诚的肩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有福气啊。” 他说这话时,厉致诚就靠在椅子里,一只手搭在林浅身后椅背上。闻言淡淡一笑,果然就见正拿着调味瓶往食物里撒的林浅,眉目一弯,得意中似乎又带着一丝羞涩。 厉致诚看了她一会儿。没出声,只伸手过去,将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放到自己大腿上。 这简单的动作,却令林浅心头一阵悸动。斜眸嗔他一眼,继续单手给他弄筷子和碗。过了一会儿,却感觉他像是习惯性的,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揉捏。 林浅坐在喧嚣闹市的一个角落里,就被他这一个小动作,撩得面红心跳。可又不想开口说,因为他什么过分的事也没做啊!就摸了一下手而已。 后来,她突然就有个了觉悟。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真的是个天生的恋爱高手啊……就跟他商战似的,虽然全无经验,但是不动声色,然后任何一个小的举动,都能恰好打中敌人的要害。就譬如现在,只牵着她一只手,却令她整个人仿佛都在他主宰中,不由自主为他悸动…… 林浅转头,看一眼他低头吃东西的沉静侧脸。 高手,高高手。 怎么有种感觉,今夜之后,她林浅都会被他捏在掌心,再也别想他会放手? 咦,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 吃完后,两人又在街头散了一段步。回到酒店,已经是十点多。 厉致诚把林浅送到房间门口。 “那……晚安。”林浅轻声说。 “嗯。”他微垂眼眸,看着她。 林浅觉得,确立关系这天,怎么也要给个晚安吻吧。于是双手搭上他的肩头,踮起脚,一偏头,在他脸颊印上轻轻一吻。 可人刚送到他怀里,他的动作就那么快!原本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瞬间就抽了出来。还是老姿势,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后面按住她的脑袋,低头又封住了她的唇。 林浅今天与他定情,也有些心潮澎湃,食髓知味,不舍得就这么分开。于是就任由他亲吻着,闭着眼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被他拥着倒退了几步。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进屋了,门“哐当”一声在背后关上。他移开唇,低眸看着她,嗓音低沉又动人:“我呆一会儿再走?” 林浅:“……好。” —— 蒋垣今晚有点为难。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远在霖市的刘同副总裁,发了份新的外观设计图过来。虽没说必须马上送给厉致诚看,但厉总却交代过,这种重要的东西,必须第一时间呈给他。 如今,厉致诚在一干下属心中的威望是非常非常高的。任何情况下,谁都不敢拿他的话当放屁。 所以蒋垣第一时间就去敲厉致诚房间的门。然后他就头疼了。 无人应答。他不在。 他又抬头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隔壁是林浅的房间。 他又给厉致诚发了条短信,半阵没人回复。 他只好去敲林浅的房门:“咚咚、咚咚。”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门开了。林浅站在门口,穿着牛仔裤和休闲外套,衣着特别整齐,神色自若地看着他:“蒋助理,你找厉总?他在我这里看资料看睡着了,进来吧。” 蒋垣站得笔直,没有往里迈一步,神色很淡定,态度很坚决:“我就不进去了。”然后把文件递给她,略作解释,然后彬彬有礼地告辞了。 笑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厉总,在女下属的房间睡着? 资料已经送到。他进去干什么,围观吗?至于要不要叫醒老板,那是老板娘的事了。他安全撤退。 林浅一关上门,想到蒋垣刚才粉饰太平的表情,就觉得尴尬。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厉致诚在她这里,干什么呢…… 她抬头看着侧卧在床上,却已经闭目睡着的男人。 刚刚他说就呆一会儿,林浅就打开电视跟他一起看。房间小,两人只能靠坐在床上,他搂着她。说是看电视,但大部分时间是在接吻。 不过没多久,林浅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却发现,电视的光影打在男人安静的脸上,他已经睡着了。 是这些天太累了吗? 还是……多少有点故意,在她这里睡着,于是就不用走了? 林浅觉得,两者都有可能。毕竟这男人,跟狼一样“坏”。 可看着他的睡颜,又叫人心动心软。林浅小心翼翼替他解开领带、拖鞋皮鞋,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然后蒋垣就来了。 林浅又看了看蒋垣送来的资料,有了判断:重要,但是不紧急。她将资料放到一旁桌上,又转头看着厉致诚。 舍不得叫醒他。 傍晚她睡了挺长时间,以至于现在精神还特别好。左右无所事事,索性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托着下巴,看他。 房间的灯光被她调得更暗了,给他的短发、脸颊,还有身形轮廓,都笼上一层薄薄的光泽。虽然在沉睡,男人的每一寸线条,都有年轻职场领袖特有的气质。 但林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了他给她的那顶帽子——定情信物嘛,情窦初开的她当然随身携带,以示重视。 她把帽子轻轻扣在他的脑袋上,帽檐压低。 瞧,完美了。 帽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挺拔的鼻梁和线条简洁的下巴。虽然他身上还穿着衬衣,跟鸭舌帽却混搭成一种独特的诱人气质。 林浅托着脸的手指,轻轻地弹啊弹。 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咔嚓、咔嚓、咔嚓……”连拍了十几张,然后她很满意地翻看着。储存照片名时,有点纠结。 my bf?太简单没新意。 my man?有点小害羞啊。 him?太冷艳高贵。 最后还是输入:my man. 拍完照,林浅又低头看了他一会儿。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在火车初遇那晚。他就是这一副模样,戴着帽子,只露出个冷峻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下巴,不理周遭一切喧哗,也不理她,兀自睡觉、兀自沉默行走。 其实从那时起,她心里就印下了他的模样。 他知道吗? 林浅心里软绵绵的,手撑在床沿上,低头轻轻地亲下去。 —— 厉致诚的确是累极了,加之女人的气息太过甜美宜人,所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当然也有迷糊醒过的时候,蒋垣来敲门他也大致知道。但既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床上,何必起来? 直至,他被下巴传来的一阵轻微的、湿软的,却极其酥~麻的感觉弄醒。 一睁眼,就见林浅趴在床边,低头在亲他的下颌,表情非常的温柔。 厉致诚微眯着眼,没出声。她也没察觉,低头又在他下颌亲了一下,有些情动的模样。这模样令厉致诚心头一阵热气上涌,一声不吭,伸手捏住了她还欲继续造次的小脸。 林浅明显吓了一跳,全身都抖了一下,抬眸看着他:“啊!你醒了。” “嗯。”厉致诚低低应了声,见她眼神闪躲,脸色却很镇定,不由得微微一笑。 每次被他抓包,她都是这幅表情。 厉致诚一把搂住她的腰,就把她抱上了床,然后一个翻身,就把她整个压在身下。 林浅双手又被他扣在床上,而且这一次,他沉重温热的身体,还压在她身上。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全方位接触。林浅看着他相隔不到10公分的脸,还有他漆黑幽沉的双眼,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 “为什么要亲我下巴?”他低声问。 林浅据实答道:“那是我觉得你身上……线条最漂亮的地方。” 当初就是这一个若隐若现的下巴,棱角分明,线条干净,引人无限遐想。 以至于她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他都忘了吗。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所以即使是厉致诚,闻言也微怔了一下。林浅觉得自己这个发现非常有爱,笑眯眯地看着他。 结果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厉致诚轻描淡写地说:“礼尚往来。换我了。” 这一回,林浅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跟厉致诚讲每一句话,都要小心啊!他都可以挖个坑让你往下跳! 因为此刻,厉致诚就保持着全身压着她的姿势,只将上半身稍稍抬起。然后那双眼睛,就静静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林浅犹如羊入狼口,被他瞧得又羞又紧张。 然后他松开了她的手,转为双手握住她的腰。林浅就见他的头,缓缓往下移动…… 林浅整颗心都提起来。她穿的是一件单t恤,感觉到他的呼吸,似有似乎喷在她的脖子、心口,林浅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乱撞。 “你要亲哪里……”是屋内光线太迷魅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有点微微的晕眩。 感觉衣服下摆被撩开,皮肤接触空气带来一缕凉意,林浅条件反射双手护胸,身体一转躲避:“想得美!” 但这句抗议听起来也是软绵绵的,毫无抵抗力。林浅话一出口,就在心里纠结,给他亲呢,还是不给他亲呢…… 谁知就在这时,腰上忽地一阵湿热微麻的触感。 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林浅微微一抖,转头看着他。 所以……这是他觉得她身上线条最美的地方? 她的腰? 周围的空气热得像火。厉致诚依旧覆盖在她身上,宛如一头修长的猎豹。他的双手握着她光滑的腰。而他的头颅伏低,轻贴着她的一侧腰线,细细地、非常耐心地、一下下亲着。亲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那唇微张着,仿佛意犹未尽;那眼如此深邃,里头有暗沉的光。 四目凝视的一瞬间,林浅只觉得浑身的血仿佛都冲到头顶。而某种陌生的、燥乱的酥~痒感,也从他亲吻的腰间,迅速席卷全身,令她的身体深处,仿佛都在无声战~栗。 林浅从未对男人的“性~感”,有过直观真实的感受。可她清清晰晰感觉到,此刻只是在她腰上浅尝辄止的厉致诚,却令她感觉性~感到不可思议。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下一秒,厉致诚已经重新松开她的腰,重新覆盖上来。扣住她的双手,压住她的胸口,英俊的脸离她不到几公分,定定地望着她。 林浅感觉到他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喉咙微微有点发干。 因为她头一次,很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身上某个极其坚硬的部位,抵在了她的大腿上。 他动了情~欲。 她……也是。 聪明人的交流不需要语言。 她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又何尝没看懂? 林浅只觉得厉致诚的目光越来越暗,甚至还带上一丝与众俱来的凌厉。然后,他握着她的一只手,缓缓地……往下移动。 这完全超乎林浅的承受能力了,死攥着劲儿,手不肯过去。可厉致诚眉都没皱一下,手上的力道就无声无息加大。她连抖都没法抖一下,就被他拉着,稳稳地往下继续探…… “厉致诚!”她喊了出来,“我从来、从来没碰过!” 厉致诚的手一顿。 林浅的心跳,仿佛也跟着一顿,然后乱得犹如奔腾的野马。 其实今晚之前,厉致诚并没想过,马上就要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 这种事要水到渠成、你情我愿。正如他之前所说,对于林浅,他不求速达。 然而刚刚吻上林浅那不盈一握、细滑柔软的腰后,某种埋在身体深处的火,仿佛彻底被点燃了。 他跟林浅相处一向随性。现在的举动,也完全是遵从身体的意志。 然而随着林浅一声可怜兮兮又冒着一丝傻气的“断喝”,他也彻底冷静过来,知道如果再继续,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看她一眼,松开她的手,同时从她身上翻身而下,跟她并肩躺在床上。 感觉到身旁男人略显沉滞的呼吸,林浅大大松了口气,可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感动?紧张?害怕?兴奋? 我勒个去哦,不管了。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林浅想起他刚才的“神来之手”,就一阵脸红。但终究好奇多于紧张,飞快地往他身体下方瞄了一眼。 靠,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却听他的嗓音已经恢复低沉清冽,在她耳边问道:“从来没碰过?” 林浅:“……”为什么他这么会抓住她话语里的重点?一句话就被他撩得脸红心跳。 却又听他轻声说:“难道我又被女人碰过?” 那语调就像是在她耳边轻哄。林浅的心跳更快了,但也深谙快刀斩乱麻的真理。轻声说:“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他静了一会儿,答:“嗯。”起身下床。 身旁床铺承受的重量骤减,林浅原地不动,看着他拿起外套和领带。 “晚安。”她躲在被子里,身体还有他的余温,睁大眼睛看着他。 厉致诚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沉静稳重,手里搭着外套,领带塞进衬衣口袋,一只手搭上她的头顶,弯腰在她脸上,轻轻印上一吻。 “晚安。”他用轻得像风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今晚先放过你。” 林浅原本已基本平复下来,这句云淡风轻的话,瞬间又令她破功。 他是认真的。今晚,先放过她。 她是如此了解他。虽然他与她相处,堪称坦荡君子。但他也是个男人,而且是很男人的男人。情~欲一旦被挑起,两个人又都心知肚明,他也就不会就此作罢了。 被他丢下了这句“狠话”,颇有些心慌意乱的林浅,看着他转身出屋。到底是今晚三番两次被他吃得死死的,颇有点不甘心,于是她大着胆子又来了句:“你回去……是不是要冲个凉水澡啊?” 靠,这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什么她就喜欢这种老虎头上拔毛的颤巍巍的不安全感? 果然,厉致诚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把手里的西装往椅子上一丢。 林浅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阻挡住他的视线:“我错了我错了!你快走吧!” 被子外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喀嚓”一声轻响传来。 林浅推开被子,屋内终于空荡荡的,那西装也不见了。他走了。 这男人…… 林浅埋在被子里,忍不住笑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撩起一截衣服,对着墙上的镜子,开始翻来覆去照自己的腰。 有点得意,又有点害羞。 过了一阵,重新躺下,却发现手机里多了条他刚刚发来的短信: “洗完了。” 林浅微怔,反应过来,噗嗤笑了。 冷水澡洗完了啊…… 给他回复: “晚安,致诚。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_^ 周末就上点甜的,算是把这周请假那天补上了哈~ 不过,是不是太甜了? 那后面加快剧情发展吧 166阅读网 ------------ 39 隔山看海 宁惟恺察觉到了爱达的异样。 但这些异状是模糊的、不见端倪的。只能从爱达最近的一些动向,推断出他们要推出一款新品。这新品可能是户外领域,但更具体一点,就查不出来了。 自从上次vinda一役,再加上厉致诚对公司雷霆万钧的整顿,新宝瑞在爱达的眼线都被连根揪起,追究经济责任的追究经济责任;辞退的辞退。虽说没把幕后的人抖出来,现在的爱达,还真有点密不通风,凝聚力非常强。 从这一点上,就不得不说,厉致诚是个很强的对手。 周一一早,宁惟恺按照惯例,赴祝氏总部开会。 今天是个好天气,宁惟恺在祝氏的亮相,也一如既往光鲜清贵、举足轻重。其实他只带了个助手原浚,刻意低调。无奈形势比人强,现下人人都知道新宝瑞是祝氏最赚钱的公司,宁女婿很得董事长重用,所以人人都对他前呼后拥、客客气气。 九点整,会议正式开始。 董事长、也即宁惟恺的岳丈祝博云,现在已不介入集团日常经营,这种场合也不会出席。 会议由大公子祝晗冲代为主持。他也是祝氏金融公司的总裁。 他是个十分温文尔雅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讲话永远平缓柔和。所以大家都说祝大少是个好老板,就是少了点魄力。 此刻,在运营管理部汇报了各个子公司、事业部上月的业绩数据后,他就微笑对众人说:“今年又是个开门红,大家辛苦了。董事长看到这些数字,一定很高兴。尤其是箱包这一块……”他看向身边的宁惟恺:“再一次超额完成计划目标,在各个子公司中独占鳌头。惟恺辛苦了。” 众人都含笑看向宁惟恺,礼貌又恭敬。 宁惟恺在心里略带嘲讽地暗叹了口气——瞧,拉仇恨的又来了。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特别真诚:“都是董事长和各位的帮助,新宝瑞才能比较稳定的发展。新年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年底再向董事会交一份满意答卷。” 大伙儿都频频点头,祝晗冲也微笑不语。 这时,坐在对面的祝二公子、房地产业务负责人祝晗程,却状似无意的开口:“对了,听说那个爱达,最近的业绩做得很好。还在筹备新品,准备对我们祝氏的市场进行冲击。惟恺,有这事儿吗?”他比哥哥小五岁,今年刚二十六,普通本科毕业。长相俊朗,但面相看起来略凶,讲话也永远是不咸不淡的。做房地产也算有一套手段。所以比起书卷气十足的祝大少,下面的人对这位二公子要更敬畏一些。 宁惟恺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也知道了这事儿。 啧……盯得挺紧啊。谁让他宁惟恺把新宝瑞做得太出色,太完美,以至于令祝家的人这么焦虑呢? 他点点头:“是有这回事。”却不打算详谈。 祝晗程立刻看向市场部:“刚才各部门汇报工作的时候,这个重要情况你们怎么不说?知道爱达这几个月一款vinda包卖了多少万个吗?知道他们对祝氏的市场已经造成潜在威胁了吗?你们是总部的市场部,怎么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市场部的负责人觉得很委屈——新宝瑞的运营一向很独立。这几年宁惟恺接手后,总部更是插不上手。祝晗程说的这个情况,他们的确也不知道。 可是,高层斗来斗去,干嘛拿他们下面的人当炮灰啊! 该负责人也不辩解,含糊作答:“是的祝总,我们今后会注意。” “好了。”大公子祝晗冲开口打圆场,“论箱包行业情况,自然还是惟恺最清楚。他心里有分寸,晗程你也不必太担心。” 祝晗程笑笑,看着宁惟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惟恺?对于爱达蓄谋已久的进攻,你已经有应对计划了?” 宁惟恺最烦的就是这位祝二少,开口闭口叫他“惟恺”。他比祝二年长两岁,不过娶了妹妹,这厮就顺杆往上爬,目无尊长。 他笑了笑,答:“还没有计划。”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很意外,祝大少也是一怔。倒是祝二,不动声色的样子。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一些老董事也面面相觑。坐在后排,根本轮不上发言的助手原浚,却觉得自家老板此刻简直太有范儿了! 因为宁惟恺目光很淡定地环顾一周,然后一只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轻轻地敲啊敲,只敲得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沉思完毕,淡淡地说:“我先简单为大家回顾一下:过去三年,诸如司美琪、爱达、顺凯……这样的市场追随者,一共利用新的产品,或是营销策略,对新宝瑞发动了不下十次正面挑战。这其中,不乏非常有创意的优质产品,也不乏天才的营销理念。每一样,如果任其顺利发展,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市场的格局,撼动新宝瑞的领导者地位。” 所有人静静听着,祝二也是面色沉静。 却见宁惟恺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它们最后的命运,殊途同归——每一样新产品,都在上市后不久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新宝瑞研发出的更优质、更受市场欢迎的新品。” 他缓缓环顾一周,不紧不慢地说:“晗程,以及各位董事、经理,不必为新宝瑞担心。我们既然是市场领导者,竞争对手的这种挑战永远不会停止。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整体实力,比他们以为的,要强很多、很多。我们在自主技术研发、设计和海外技术引进上,所走的路,已经比国内任何企业,远了很多、很多。 他们或许拥有新的灵感和想法。但可惜的是,海纳百川,为我所用。只要他们能造出的优秀产品,新宝瑞就一定能造出来,并且还能反超。这个市场上,最优秀的人才,都聚集在新宝瑞;最优秀的产品,只有新宝瑞能造出来。 不得不说,对竞争对手来说,这是个悲剧——因为每一块由他们辛辛苦苦开辟的新市场,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手里。” —— 台北市。 林浅坐在酒店餐厅里,一片阳光灿烂的小平台上。时间还很早,周围没什么人,她拿起厉致诚昨天与明德面料签订的合同,仔仔细细看着。 厉致诚就坐在她对面,安静用餐。 说实话,这份合同的条件,既在林浅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外人都说那明德老头子性格清高,捏着几份专利面料,一直没肯卖出去。这次厉致诚能打动他,林浅就知道内有玄机。 不过这玄机,还真是昂贵。厉致诚好舍得。 按合同规定,今后三年,明德将其已研发出的两种科技面料,独家提供给爱达使用。而其今后研发出的新面料,在同等价格前提下,爱达有优先使用权。如果违约,需支付订单金额的三倍赔偿金。 这个条件,当真解除了林浅心头的一个大担忧。 因为面料成本,就是箱包生产成本中的大头。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性价比最优的选项。 而一旦爱达的新产品成功推出,新宝瑞势必要推出同类竞争产品。但爱达只要牢牢把原材料抓在手里,新宝瑞短期内要找到能与其媲美的低价高质量面料,只怕也不容易。 有得必有舍。要获得这份独家使用权,合同规定,今后新品牌爱途(aito)的一切推广、销售活动,必须同时对明德品牌进行宣传。所有电视、媒体广告,必须将明德嵌入。总而言之,必须将爱途和明德,作为同等重要的两个品牌,一起推向市场。 在这个条款上,爱达需要付出的金钱和精力,可是算不清楚的。单说电视广告一项,央视一秒钟的广告,也许就是数百万元——也要分一部分给明德。 …… 林浅合上合同,抬头看着厉致诚。 他比她想象的更有魄力和心胸,也更熟稔人性。 历来原材料厂商和制造商之间,只谈金额条款。他却丢出这么个“共赢”的点子,也为对方打造品牌。那明德老头子生性清高,小小一个厂子,捏着极好的专利,却至今未被别人收购,必然就是想保持品牌独立。面对这样的条件,怎么会不答应? 人人都有**。所谓清高,不过是他的**更远更高。 此时阳光斑驳,照在厉致诚的衬衣上,也照在他的黑色短发上。林浅看着他的左边脸颊上,似有一丝红痕,不由得心情微荡。 那是她亲的。大清早,厉致诚来接她下楼吃早饭,自是在玄关拥吻了一番,才放过她。而今天要去明德,所以她也画了淡妆抹了口红,就这么浅浅印在他的脸颊上。 林浅抽了张纸递给他:“再擦擦。” 厉致诚自然是听懂了。接过纸巾,抬手在脸上一拭,眼睛却盯着她。 林浅:“干嘛,今天见人,难道不化妆啊?” 厉致诚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放下了纸巾。 林浅默默低头搅拌咖啡:“左边领口……脖子上还有。” 厉致诚眼中快速闪过笑意:“嗯。” 林浅微窘——嗯什么嗯啊!又扮猪吃老虎,讨厌! 好容易等他擦完了,林浅问:“虽说有三倍违约金,但明德这个汪总,应该不会叛变我们的吧?” 厉致诚言简意赅:“绝对不会。” 尽管不知他如何来这样的自信,但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有十成把握。于是林浅更放心了。 —— 明德的厂位于市郊,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绿地,隔壁是几家生态农业种植公司,可见汪老头子当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情怀。 厉致诚被秘书请进去,单独跟汪总交谈。林浅就和蒋垣坐在外间的接待室,望着窗外的绿树和园区,静静等待。 林浅估计,这个厂的资产大概在几千万上下,专利价值另当别论。现在跟爱达联手,倒还真是各取所需非常合适。 过了一个多小时,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厉致诚和一个干干瘦瘦的、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一起走了出来。 林浅和蒋垣立刻微笑站起来,同时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人。 他穿着件藏青色中山装,戴着副眼镜,的确有几分大学教授的儒雅斯文。但脸色却挺冷挺傲慢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亮。他看一眼他们,目光落在林浅身上。 林浅笑着伸手:“汪总你好,我是爱达的林浅。” 汪总却在这时看了眼厉致诚,才伸手跟她一握,慢条斯理地说:“林小姐远道而来,怠慢了。” 林浅听他讲得客气,有些意外。须知这人的不近人情,可是出了名的。看来她是沾了厉致诚的光。 谁知汪总话锋一转,对厉致诚说:“厉总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林浅:“……” 嗳,他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蒋垣也有点意外,然后神色如常假装没听到。厉致诚眉眼淡淡的,看一眼她,然后很自然地将她的手一牵。 “汪总是行业前辈,我们跟他多学着点。”他低声跟她嘱咐,但周围人都听得见。 林浅面色微红:“当然、当然。” 所以……这是打晚辈牌感情牌的节奏么? 林浅很理解人际关系那一套。最深的人际关系,绝不是你我利益一致,一拍即合,成为好伙伴。而是建立了私人的交际关系。 就譬如现在,面对清高的教授厂长,谈完了公事,厉致诚却是以晚辈身份,大大方方携女友与他相处,既显得坦荡,又显出信任。这位傲慢的老头子,自然受用,并且觉得厉致诚不完全是满身铜臭气的商人——也是个血气方刚、爱护女友的小伙子嘛。 林浅陪在厉致诚身侧,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再一次感叹。 这个人虽话语不多,却见微知著,真是对人心掌握到精妙的程度。 好在他对她承诺过了,不会对她用心机。 林浅的嘴唇微微一扬,但还是趁着旁人不注意,低声嗔怪:“你干嘛告诉别人?还告诉合作伙伴?” 此时,众人正跟随汪总,在园区里做简短的游览。旁边都是厂房和绿树。厉致诚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答:“今后跟这边的交往会很频繁,你以这样的身份,行事会更方便。” 林浅心头一甜。这样的身份? 切,女友而已。说得跟他这边的女主人似的。 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却听他又说:“况且我不说,他也能看出来。”看她一眼说:“他眼力很好,你……”微微一笑:“藏不住。” 林浅一怔,随即瞪了他一眼。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和林莫臣这种高来高去的作风了。只有他们能应付,只有他们能不动声色。而她,在他们眼里,道行太浅。 关键是,他们都还喜欢用这种宠溺的的语气告诉她:呆着别动,我来就好。 林浅小声哼哼:“去……难道我就这么没城府吗!遇上你之前,我也算是很有心计的人!” 厉致诚低声失笑,转头看着她。那沉黑暗敛的目光,竟令她感觉,他情动了,他想要吻她。 但到底是在公众场合,他只这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嗓音低沉地说:“尽管用在我身上。” —— 下午,三人搭乘飞机返回霖市。 厉致诚外出十分节俭,所以来回定的都是普通经济舱。不过蒋垣给两人换的登记牌是靠窗的双人位,自己则坐在隔着两排的角落里。这样既能随时听到领导的吩咐,又不至于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安排得很完美。 机舱内座位比较狭窄,林浅靠在厉致诚肩头,手自然是被这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扣在大腿上,望着窗外漂浮的云层,心头甜如蜜。 哼…… 想起刚才他在明德讲的话,什么叫她把心计“全用在他身上”? 可她几秒钟前,还在庆幸这个男人不对她用心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的心计叫她害怕;她的心计却让他受用么?就跟挠痒痒一样是不是? 越想越觉得他跟哥哥是一类人…… 想到哥哥,林浅就有点闷闷的。那天她发出那条耀武扬威的短信后,林莫臣一直没回复。她这两天忙着谈恋爱,也把他给忘记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跟你哥沟通了吗?”身旁的男人淡淡地问。 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飞机就打。”林浅老老实实答。 “嗯。”厉致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从脚下的电脑包里取出个黄色文件袋,放到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这是什么?”林浅问。 “我和他的另一项附加协议。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穿插点剧情,给你们解解腻~~ 肉这件事,要循序渐进,前面一个步骤都不能少,要肉就要肉全套,xx啊,oo都要做足,手活啊啥的,一个都不能少,才煮最后的红烧肉嘛。但是也会挺快滴^_^说实在的,身为亲妈,表示都无法想象,厉致诚君在床上,要强势温柔成什么样子,才不负众望啊……与他相比,薄靳言立刻拉低了整条街的xxoo水准,有木有!!! 此外,你们也要看看剧情啊,不要一目十行啊,剧情君一脸血望着你们,严肃表示:离开我,言情君一定就会变得乏味的!!! ——————————我是继续感谢投雷的分割线———————— yeonight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14 08:40:00 yeonight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7 00:03:57 yeonight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5 01:47:1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6 21:04:2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6 12:16:0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6 12:16:2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12:57:1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0:44:4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2:52:5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19:49:2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4 21:08: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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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这个帮又是有条件的。你若对我妹妹一直好,将来赚的钱,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花,他分文不取;但若将来厉致诚对她不住,分了,他也绝不会白帮这一手——一个亿拿来,我林氏兄妹岂是好相与的? 林浅还是摇头:“我不要。” 厉致诚静默片刻,答:“好。赚到两个亿,一起还给他。” 林浅刚要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想了想说:“干嘛都还给他?钱是你赚的。还他一个亿本金,加上银行间拆借利率的一年期利息,其他的你留着。” 厉致诚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林浅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女生外向了点。讪讪地说:“我这是中立,谁都不偏帮。” “嗯。”厉致诚低低应了声。 于是林浅又被他“嗯”得脸上一热。脑子里却想:难道她真是个重色轻友轻兄的家伙? 这时,厉致诚将她的肩膀轻轻一揽,再将那份密封的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投资项目的内容。” 说起来,厉致诚会做什么投资,林浅好奇极了。他又不是他哥,投资金童。再聪明世故,从未接触过金融投资,也不可能创造奇迹。 那他到底把其中的五千万,投到哪里去了? 可这么疑惑了一会儿,林浅却把文件推回厉致诚面前:“我不看了。” 厉致诚静静望着她。 林浅也看着他:“我不看,因为这不重要。你投资了什么,或赚或亏,我都支持你。而且说实话……”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对投资什么的,真的一向都不感兴趣。你做主就好。” 话说得轻巧,拒绝得干脆。可其实林浅另有主意。 曾经,她对厉致诚的锦囊妙计啊、商业布局的想法啊,垂涎三尺。 可她也没想到,现在是他女朋友了,虽然还是对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很感兴趣。他真让她看时,想法却变了。 她头一个想到的是。他要赢了,她自然见证了他的深谋远虑、惊才绝艳。可他要是输了呢? 她不是对他没信心,但世事真的无常。 如果他输了,今天她把他的计划看得一干二净,那等于是见证了他的失策。将来他在她面前,多少有点颜面扫地。 那是男人在女人跟前的面子。她不能让他失了面子,这是聪明女人应该有的取舍进退。所以她不看。 而且真要输了,周遭压力如山,她更加不想他回到自己身边时,还有任何压力。 所以她不看,就给他留了这一片空间。输赢与否,那都是外界的东西。 而他,始终是跟她最亲密的人。心无瑕疵,彼此爱惜。 …… 她心中千回百转,可厉致诚目光如炬,又如何看不出这一向好奇心强的女人,突然不动如山,必有缘由? 他稍一思索,就有点明白过来。 再看她的眼神。虽然她神色很轻松淡然,眼睛里却藏不住东西。 那是他熟悉的眼神,她曾经不止一次这么凝视过他。 她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一个人。 被厉致诚这么盯着,林浅莫名心里有点发虚,转头看着窗外,立马转移话题:“哎哎哎,快到了!” 厉致诚将那文件收回包中,然后又将她肩膀一搂,人就回到了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手握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脖子:“真的不看?” 林浅很有骨气:“不看!” 厉致诚低头就吻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吻得林浅脸红微喘,才被他放开。他有力的手指还停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摩挲着,低声说:“林浅,你到底要多护着我?” 林浅听得心头一震,静默片刻,把脸再次埋进他的胸口:“我还可以更护短呢……你等着瞧。当我的男朋友可幸福了。” —— 抵达霖市已是傍晚。 依旧是司机小唐来接他们。距离爱达集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林浅对厉致诚说:“我在这里下吧。” 厉致诚点点头。 车靠边停下,林浅刚推开车门出来,另一侧的厉致诚也跟着她下车。倒是前头的两个跟班,很有默契地坐在车里不动。 厉致诚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此时夕阳斜垂,大街上人来人往,温暖又熟悉。 林浅:“那我走了。” 厉致诚低头看着她。 手一拉,就将她揽进怀里。 林浅的手被他拽着,扣在了他的腰上。他低下头,在她唇上细细研磨品尝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林浅看着黑色轿车先行驶离,拖着自己的小箱子,慢悠悠地往家走,嘴角还不自觉地挂着笑意。 情浓心动时分,每一刻,仿佛都是柔情辗转,无声胜有声。 到家后,林浅先冲了个澡,然后坐在阳台上,给皇帝陛下打电话。 那头还是大清早,但林莫臣的声音听起来已是清冷无比:“hello?” 林浅一听他的声音就服软了,软绵绵叫一声:“哥——”这尾音拖得太长,以至于林莫臣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也软了。嘴上却冷冷地说:“还知道打电话?我以为你忙着生米煮熟饭去了。” 林浅的脸倏地一烫:“才没有呢!”末了还不忘拍句马屁:“哥你中文成语用得真好。”几岁就跟父亲去美国了,居然还会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么……荡漾的词。 林莫臣冷笑一声,没讲话。 林浅又哄他:“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像你这一类型的男人,魅力实在太大。女人只会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林莫臣也不至于真为这事儿动怒,听她说得好笑,嘴里低低哼了一声。 林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又低声说:“你说要让男人抽筋剥骨。可是哥,要是你喜欢的女人,你舍得令她抽筋剥骨吗?”见他不讲话,又说:“我也是一样的,舍不得。” 其实林浅真是有点小心计。这番话虽是肺腑之言,可也恰好击中林莫臣痛脚。 果然,静默片刻后,他的嗓音平和下来:“林浅,爸过世这么多年。我不过代为履行父亲的责任。哪个小子想带你走,难道不让他吃点苦头、拿出真心么?” 林浅听得一下子心软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说:“哥,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觉得幸福,都觉得珍贵。高尔基说过,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以秒计算的。现在我明白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 林家哥哥,总算被妹妹的柔情攻势暂时安抚。至于他们的协议继续履行,林浅觉得,那是他们的事。反正不会影响到她和厉致诚的感情了。 然而悲催的是,后来的大半个月,林浅跟厉致诚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是以“秒”计算了。 因为他们俩,实在是太忙了! 林浅还好点,她带的是一个小团队,可以自主安排时间作息。而她又是个非常注重劳逸结合的人,虽然每天团队难免忙到十一、二点,但每周她还力争给大家放个半天一天假。 而她的团队也完全体现出她的个人风格:勤奋、高效、灵活、充满活力和创意。用她的话说:“我们市场小组,加得了班、通得了宵,连续奋战365天也活蹦乱跳——可惜我们不用这么做,因为我们早用灵感和智慧,把难题给解决了!” 这话讲得令其他小组颇有些牙痒,因为技术啊、生产啊、采购啊、设计啊……这些小组,非得反复不断的尝试、坚持,才能找到最优解决方案。跟市场策划工作性质不同。所以林浅放出这话,不是讨打么? 于是经常就见到半夜下班后,林浅及其小组的人,被别的小组的人拉着请吃宵夜,以泄公愤。 当然呢,林浅每每搞这种团队活动、苦中作乐时,也盼望着厉致诚能出现。虽不是单独相处,可隔着人群,情意暗涌片刻,总是甜的。 可惜这种场合,厉致诚从来不参加。 因为他没有时间。 他到底有多忙呢? 作为总揽全局的男人,他的时间,属于所有人。 之前,他住在距离集团10分钟车程的一幢别墅里,那是他父亲名下的产业。但自从跟林浅从台湾回来那天起,aito包的生产设计已进入实质性阶段,所以他直接住到公司宿舍里,并且定下规矩:任何时间,每个小组的头儿,都可以找他汇报。 所谓身先士卒,也不过如此了。 林浅听蒋垣说,有好几个晚上,他都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直接躺了半宿,天亮又去车间看生产情况。 而他和她的相处,也仅限于偶尔她去他办公室汇报时,他将她扣在怀里的一个深吻;抑或是某天林浅深夜下班,他也恰好有时间,就将她送到楼下,缠绵低语一番,就放她上楼。而他回办公室,继续忙碌…… 林浅觉得不够,很不够。 那感觉就像是心里刚被挖开了一口井,滚烫的泉水就要汩汩流出,现在却被人用大理石板压住,只留一丝缝隙,叫她慢慢地往外漏。 浓情蜜意,天下大同。只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怎么耳鬓厮磨都不够。 可与她暗暗的情难自抑相比,厉致诚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冷静太多。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满,偶尔与她浅尝辄止的亲蜜,转身离开时也是行色匆匆,很快就专注地投入他的宏图大业中。 这令林浅觉得,对这个男人,有点把握不住。她有点失落。 但这种感觉,她只藏在心里。她知道这种时候,理智比情感更重要。他是对的。 可女人嘛,还是会感到失落…… —— 很快又到了周末。 林浅的小组明天小休一天,大家都跟过年过节似的,浑身轻松,高高兴兴地早早离开了办公室。 林浅要汇总小组工作成果,自然是最后一个走的。待她忙完,天色已暗。 她凑合吃了个快餐,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曾经厉致诚为她布置的办公室,再看着窗外初升的月色,心情还蛮平和的。 听说今天下午,aito的雏形包已经制作出来了,外观、性能、成本等已基本符合厉致诚的要求。虽然林浅还没看到,但这肯定算是个大大的飞跃式进展。后期只要在此基础上不断调试优化,再过不了多久,aito样品就可以正式下线了。 他一定,很高兴吧。 那乌黑冷毅的眉头,是否会为此舒展开呢?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蒋垣:“林经理,你还在办公室啊。正好,厉总这边正在过每个小组的最新成果,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方便,当然方便! 林浅挂了电话就杀去集团。虽说只是讨论下公事,短暂的相聚。 但掐指一算……她已经有四天没有跟自己的男朋友,近距离接触过了! 顶层办公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林浅走进去的时候,蒋垣正站在桌前,在穿外套。看到她,微微一笑:“林经理,我今晚还有点事,跟厉总说过了。要是有事,你帮我看着点。” 林浅:“……好的。” 轻敲房门,厉致诚的嗓音低沉传来:“进来。” 林浅推门进去,一室灯光明亮,他就坐在沙发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资料,还有笔记本电脑。那军绿色大保温杯里的水都空了。 林浅看着他,有点发怔。 那晚在台湾时,压着她反复亲吻的男人,还深刻刻在她的脑海里,仿如昨日的亲昵。可此刻见他衬衫笔挺、神色专注地坐在办公室里,才发觉有好多天,都没这么安静地跟他两个人呆在一起过。 他也抬头看着她,表情有点深沉难辨。 林浅在他对面椅子坐下。照例是先谈公事,把工作资料拿出来,递一份给他:“现在开始吗?” 他没看桌上的资料,而是看着她。 “这个我早上看过了,没问题。” 林浅:“哦……” 厉致诚拍拍身旁的沙发:“坐过来。” 这话简直跟勾人的符咒似的。林浅脸颊微烫,明知故问:“干嘛呀?”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就被他握住了。 “过来。” 林浅心头甜丝丝地起身,刚绕过茶几走了小半圈,就被他拉进怀里坐下。 灯光如水,夜色如雾。 林浅的双手被扣在沙发上,身体也被他用胸口抵住,微微仰着脸,承受着他无声而深入的亲吻。 许久,他才移开唇,只是那双比夜色更幽沉的眼,依旧近在咫尺地盯着她,说:“晚上我还要加班。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嗯。”林浅轻轻用手揪着他胸口的衬衣。 厉致诚看着女人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动作,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暂时松开她,坐回那堆工作前,同时说:“去把门打个反锁。”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反锁了房门,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最近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很萌的文,喜欢得不得了。实在按耐不住,按捺了几天,今天还是推荐给大家吧。男主是皇帝,女主是假太监,很像韦小宝,哈哈哈。不过男主身份,注定他在遇到女主前,有过别的女人,雷这个设定的就不要看了。给你们传送门: 。防崩地址:?novelid=1974959。对了,你们去看的时候,就不要像以前那样,留言提到是我推荐的了。因为……我跟人家作者根本不熟,这样我会羞射的……也免得人家作者莫名其妙……然后,真的很好看!! 明天见。最近我热爱剧透,明天是纯甜章,后天进剧情+甜半肉。哈哈,是不是被我剧透得风中凌乱鸟~~ 166阅读网 ------------ 41 你侬我侬 站在门口打反锁的时候,林浅很自然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转念一想,心虚个啥劲儿啊?两人其实啥也不会做,顶多亲吻拥抱下。 倒是他……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工作稍微轻松点,就立刻指使蒋垣以工作之名,让她来办公室陪他。 就算只是在边上陪着他,也是难得的好时光。 —— 夜色静悄悄。 厉致诚端坐在沙发里,低头看着文件资料,眉目端凝,平静如水。 林浅虽说是陪他,却也不想太打扰他,就在他身边,给他添添水,整理一下文档。偶尔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手,就有点想亲他。但当然忍住了。 相比起来,厉致诚专注太多,始终沉坐如松。这份定力,让林浅又喜欢,又有点默默的怨念。 林浅不是工作狂,既然给自己放了假,就绝对不会沾工作。陪了他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拿出手机玩。 很快就到了夜里十一点,她打了个哈欠。 低头工作的厉致诚注意到了,抬头看着她:“困了?”放下资料起身:“我送你回家。” 林浅刚想答好,看着他的身形他的脸,眼珠一转,又改口:“不要。不是说要陪你吗?我在沙发靠一下就好了。” 不想回去。 想跟你在一起。 厉致诚自然看懂了她的心思,静默片刻,拿起个沙发垫,放在沙发一端,然后从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西装,递给她:“盖着。” “好。”林浅满足地在沙发躺下来。男人的西装十分大,盖住了大半个她。 这时,厉致诚移动桌上的电脑,看样子是要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把长沙发让给她。林浅想也没想,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要。你就坐在这边陪我。”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 放下电脑,又坐回远处。只是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林浅的双腿从后面轻抵着他的背,感觉亲密又甜蜜。实在是玩心未泯,蹭蹭,又蹭蹭。 厉致诚原本专心在工作。美人在侧,只令今晚变得前所未有的舒心畅意。可后背和腰间,传来的阵阵触碰和摩擦,只叫人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他转头看着她。 林浅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西装里,只露出张脸,翦水大眼眨啊眨,轻声问:“你还要工作多久?” 厉致诚听到自己的呼吸为之稍稍一滞。 看着她躲闪却隐隐透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她扣在他的西装上的纤白手指,厉致诚分明感觉到某种极柔软的气息,从她的指尖发梢散发出来,一直浸到他的心里。 他想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缠指柔。 他想,他厉致诚居然也有这一天。工作堆积如山,定力坚毅如铁。却被她软软的一个眼神,扰得方寸大乱。 他放下资料,合上电脑。 脱掉鞋,身体覆盖在她上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静静地盯着身下的女人。 “不工作了,陪你。” 林浅虽然主动撩他,但其实也是玩心占了上风——谁叫他好像有了工作,就一点也不在乎她呢。 可此刻见他真的丢下工作,与她亲昵,却又有点脸热,又有点歉意。说:“工作忙完了吗?你还是先……” 厉致诚已经俯头封住她的唇。 半晌后,林浅头发和衬衣都有些凌乱,趴在厉致诚怀里。 这里的沙发还算宽阔,但也不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躺着。所以厉致诚平躺着,她侧卧在里侧,其实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 “我重不重?”她低声问。 厉致诚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低头看她一眼:“不重。你能有多重?”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这种话。林浅笑眯眯的窝在他怀里,伸手在他胸口衬衣上画圈圈。 “其实我这些天有点失落,感觉你也不是很在乎我……” 讲话之后,就抬眸看他一眼。 却发现他低着头,目光没有停在她脸上,而是…… 两人目光一撞,林浅循着他的目光路线往下一看——她微敞的衬衣领子里,两团雪白柔软,清晰可见。因为侧卧,中间的深沟格外明显。 林浅万万没想到他默不作声是在看这里,脸一下子热了,伸手就往上推他的脸:“不许看……” 话还没说完,忽的心里“咯噔”一下,左胸感觉一沉。 他的手已经覆盖了上来。 林浅怔怔地望着他。 他也定定地望着她。 “觉得我不是很在乎你?”低沉的,微哑的嗓音。 林浅动了动嘴唇,没答。 “我没有。”他低声说,再次俯脸下来,吻住她的唇。而那只手,还是缓缓地,包住一侧丰腴,轻轻地揉着。 林浅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在他那一句简短的“我没有”里。双手抓着他的领口,在他无声的侵略里,闭着双眼,只发出渐渐迟滞的呼吸。 而他手上的力道,也在缓缓加重。令林浅觉得全身都滚烫起来。 然而很快,男人就不满足于这样的接触了。 因为林浅感觉到覆盖在胸~口的手,忽然离开。他的吻了停了下来。 林浅睁开眼看着他。 他眉目不动。 然后林浅就看到到他的手正在解她的衬衣扣子。 林浅的脸更热了,热得她的眼睛都有些氤氲和晕眩。 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这是你的办公室。”尽管是抗议,声音却像淬了蜜,软得发腻。 厉致诚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沙发里,低头看着她:“这是我的女人。” 这个反驳太有理有据,林浅一呆。然后注意力就被其他事吸引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曾有过模糊触感的、男人身上那一处硬物,已再次苏醒,正抵着她的大腿。这感觉令她脑袋里又紧张又混乱。 见她脸色晕红,却始终抓着他的手阻挠着,厉致诚盯着她,低声哄道:“不想让我亲?” 林浅的脸简直要滴下血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靠!问什么问,这让她怎么回答?! 然而,她也不知那根神经跳了一下,脱口而出说:“那你先让我亲!” 话一出口,自己就呆了呆。 而厉致诚显然也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家女人的主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嗯,很公平。” 夜色寂静,空调的暖气呼呼地吹着。 男人侧卧在她身旁,短发凌乱,衬衣洁白。他的**紧紧地抵着她的身体,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着她。而他的手,扣着她的手,落在他衬衫的第一个颗纽扣上。 林浅觉得喉咙格外地干。脸是烫的,脑袋是烫的,手势烫的,被他的兄弟无声抵住的那条大腿,更是烫的。 她缓缓地解开了他的第一颗纽扣。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那目光就像盯着心甘情愿的猎物。 第二颗。 男人的胸膛已经露了出来,平坦匀称,肌理有力。 第三颗、第四颗。 他的衣衫已经敞开,结实而带着热气的身体,袒~露在她眼前。而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和灼热。 林浅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女人永远是把爱放置在性之上的动物。在于他的身体如此亲密接触的这一刻,林浅却忘了自己要“先亲他”的豪言,也没去想自己的举动,会带给男人多大的刺激和冲动。她只是看着自己爱的这个男人美好的胸膛轮廓,觉得爱意瞬间弥漫心头。 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想要时时刻刻地拥有他。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她缓缓伸手,搂住他的腰,然后把脸轻轻贴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 “厉致诚,我喜欢你。” 突然被表白的厉致诚,静默了一瞬间。 低下头,就看到女人闭着眼,满足地靠在他怀里。那小巧的鼻子里呼出的点点热气,那柔软的一缕缕发丝,都轻拂在他胸口。仿佛千万根羽毛,同时撩拨着他身体深处,最饥渴的**。 他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低头就封住她的唇,而手十分精准地找到她衬衫上的纽扣,一颗颗轻而易举地解开。 林浅一声呜咽,他已掉头向下。双手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沙发上令她动弹不得。唇舌沿着他辗转过多次的、女人优美的颈项的曲线,一路向下,抵达他从未侵犯过的领域。 樱果般的红蕊,被他完全含住,深吮轻噬,一口又一口。他的短发轻轻擦过她胸前的丰腴,只令她发出猫一样的微喘。而他的手很快也加入了战局,跟那要命的唇舌一起,在她胸~口肆虐掌控。掌控着她的身体,掌控着她的情绪,也掌控着她再难掩饰的**。 “厉致诚……”她轻声嘤咛。 “嗯?”他应道,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热得吓人。 林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他,就是想喊他的名字。又低低呻~吟了一声:“厉致诚……” “嗯。”他低低的嗓音里,已含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讨厌……”林浅伸手,轻轻抓着他头顶的黑发,“不许笑……” 厉致诚却未答,他的手还停在上面,继续主宰着她的感官她的呼吸。唇舌却渐渐往下,来到她的肚脐附近,那光滑似玉的腰间。 也许是他抵在她双腿间的兄弟越来越灼烫坚硬,林浅只觉得腰部以下的皮肤,也越来越敏感起来。他低着头,在她腰上反反复复亲着。手却不知是有意无意,覆到了她的臀上。五指缓缓收力,握着那里没动。 但就这么握着,也足够让林浅全身微僵了。 手机铃响的时候,就像一道闪电,将两人沉迷的大脑惊醒。 也仿佛惊扰了这一室的暧昧无声。 厉致诚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上起来。但同时扯过西装外套,覆盖在她的娇躯上。然后才在沙发边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 林浅的脸红得像火,从额头到脖子到腰,还残存着清晰的柔湿和酥~麻。感觉就像刚刚从一场大梦中,苏醒过来。 她捏着自己的衣襟,捂住胸想要起身,却发现厉致诚虽低头在接电话,一只手却还停在她身上,牢牢地压住西装,遮住了她身上的春~光。 属于他的春~光。 这体贴的小动作,只令林浅心头一甜。默默地躺在他的西装下,看着他英俊而泛着绯红的侧脸。他的衬衫还是敞开的,此刻这么端坐着,多少有点男人情~欲未褪的味道。看得林浅心中阵阵激荡。 很快,他挂掉电话,转头看着她。 “我要去趟车间。” “嗯。” 他又低头,在她唇上一啄就走:“把衣服扣好。我忙完就回来。” “嗯。” 见她如此老实乖顺,厉致诚盯了她一会儿,缓缓笑了。 他并未想过在这种地方就占有她。所以今日虽中途被打断,说实话他也有点难受。但一亲芳泽到如此地步,也是愉悦无比。 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才定了定神,起身离开。 而林浅朝他挥了挥手拜拜,见他带上门离去,这才转头,把脸埋在他的西装里,一阵胡思乱想。 咳……那天是光线太暗。 刚刚,终于看到了外观轮廓。 小帐篷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 咳……只是他今天怎么办啊,冲不了冷水澡要怎么破? —— 林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柔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稀稀疏疏洒在她脸上。 也洒在身下男人的脸上。 林浅抬头看着他。 他不知何时回来了,跟之前的姿势一样,搂着她在沙发睡着了,西装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那英俊的脸在晨光中像是沉睡的雕塑,一只大手还牢牢圈在她腰间,仿佛铁钳一般。 林浅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重新趴回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 半个月后,爱达独家打造的城市功能包品牌——aito,其第一款背包,正式生产下线。 而国内箱包行业,这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在经历了一个冬天的短暂蛰伏后,终于重燃前所未有的熊熊战火。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最甜,只有更甜! 这个文基本就是甜到底不会虐(至少在我看来是不算虐哈~~) 下面几章,我们朝席卷市场进发,也朝男主第一天就期待的手活进发!! 咳咳,对不起,我最近看昨天推荐那个文看多了,受了点影响,变得有点猥琐和荡漾,大家请无视我。~(≧▽≦)/~ 另外,明天的章节我已经写了2000字了,向来存不住稿的我,矜持地表示,明天力争来个双更吧。一更中午十二点,二更晚上八点。不过第一更应该写不到半肉,第二更能不能写到还不知道。因为写起来,才发现两人相处的很多甜蜜细节,我很想写。不想为了赶紧上肉末肉渣删掉,舍不得。所以字数就多了额。所以,你们明天不必荡漾地期待十二点~~反正早有晚有,肯定是还要有的。 再另外,今天我在微博写了三个小段子,一并发在这里给大家看捏~ ———————————— 小剧场之车震门 版本 某天,薄靳言夫妻照例看央视某普法栏目。结果画面一开始,就是“车震”。 简(面红耳赤):“怎么会这样…” 薄(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简:“跳过吧。” 薄:“no,再看一遍。我必须写信赞扬这个栏目组,寓教于乐,满足我两方面需求。”说完把桌上的车钥匙放进了裤兜里。 简:“……” 版本 某天,厉致诚夫妻偶尔看到央视某普法栏目。结果画面一开始,就是“车震”。 林浅(眼神闪烁、偷偷看得专心)。 厉致诚(眉目不动,看得专注)。 看完后,厉(低头看妻子,嗓音低沉):“要不要试试?” 林(脸色微红):“想得美!” 厉:“真的不想?” 林:“讨厌!” 然后她就被拖走了~ 版本 某天,季白夫妻观看央视某普法栏目。结果画面一开始就是“车震”。 季白(不动声色嘴角淡笑)心想:某频道越来越没节操了。(扫一眼身旁看得极专注的小女人,继续淡笑) 果然片刻后,许栩转头看他,挺淡定但又有点好奇还有点脸红:“三哥,我们试试?” 季白:“恭敬不如从命。” ^_^ 作者ps:央视12套普法栏目车震门真的存在,栏目关键词:大案终结者~ 明天双更见~~ 166阅读网 ------------ 42 灵气逼人 灯光调暗了,会议室内人头攒动,人人屏气凝神。只有大屏幕上生动的画面音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几则电视广告。右上角有央视某频道的标志,已经从今天开始,在电视台滚动播出。而现在,会议室里的人,正在一起回顾广告的效果。 第一个画面,是一个清秀高大的年轻小伙子。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背着包,挤上地铁。地铁上人潮拥挤,这本是个很日常、看起来会令人觉得很疲惫的情景。但画面处理得很唯美,音效也处理成得很温和,有种闹中取静的艺术感。而那小伙子看起来也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他不是明星,但清俊沉默,眼神清亮温和。 人潮涌动时,他一手抓着头顶的栏杆,身上的背包被人撞来撞去;下车时也摩擦着车门,挤来挤去。这时镜头给了包一个特写,露出aito的标志。 然后他就随着人流下车,到了公司。是家it公司。写字楼只快速闪过几个镜头,就显出氛围繁忙而富有年轻气息。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笔记本电脑,又拿出个厚厚的文件袋,几本书……又拿了套运动衣裤和一支羽毛球拍,放在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同时跟同事约好下班打球。 这里虽没有额外特写,但只要稍微留心观看了前面的广告的人,都会注意到。他的背包之前看起来并不臃肿庞大,此刻却容纳了这么多的东西。 再下一个画面,就是他结束打球,下班回家。这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同伴打了把伞,两个大男人一起撑住。这时他的aito包露在了伞外,同伴问:“你的包都淋湿了?”他微笑答:“没事。” 然后,他回到了家里。一个年轻秀美的女孩迎上来,搀着他的手进屋。他随手把背包扔在沙发上,跟女孩的女款aito包扔在一起。这时用了个快镜头,背包上沾染的水汽,很快蒸发干掉。过了一会儿,小伙子走过来,从包里拿出块完整无损、一点也没弄湿的起司蛋糕,递给女朋友:“你最喜欢的口味。”女朋友欣喜的声音传来:“谢谢。我爱你。” 最后一个镜头,是两人相拥睡在张大床上。男孩问女孩:“周末去爬山?”女孩微笑答:“好。”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也打在沙发上两个相依偎的aito包上。 画外音响起:“背上你的爱途,在城市中旅行。” 画面一转,出现aito的巨大标志。同时写着:aito 城市行者 最下面是行小字: 采用台湾mind(明德)科技面料 防水速干轻便耐磨超大容量 柔和的音乐响起,第一则广告播放完毕。灯光再次亮起来,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露出欣喜的表情,纷纷点头称赞:“不错。”“这广告做得真不错。”连极富市场经验、极为挑剔的顾延之,都淡笑点头:“这次的广告,效果应该非常好。” 林浅坐在圆桌一角,微笑收获着所有人赞许和恭喜的目光。她是市场组的头儿,这一系列的广告创意,就是他们的心血所致。虽然付诸实践,是靠外聘的广告公司。但诚如营销大师史玉柱对于广告的观点,林浅也觉得,真正了解aito这个产品内涵、了解厉致诚的战略想法的人,是他们,不是外人,核心创意必须亲力亲为。所以为了做出这些广告,她和下属们,这段时间简直是呕心沥血,彻夜不眠。 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么? 隔着人群,她遥遥地看了厉致诚一眼。 他显然也是满意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么多人在谈笑,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他却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错,又各自转开。可他眼中幽沉的赞许,叫林浅既得意,又心动甜蜜。 志同道合的人那么多,欣赏她的人一直也很多。 可现在的她,一心只想在他的商业帝国里,在他的注视下……纵横捭阖。 很快播放了第二则广告。 这则广告几乎是林浅一个人贡献的创意,所以此刻观看的时候,她感触更深。 首先,画面中出现一群小朋友,站在小学门口,等待家长来接。比起第一个广告,这个的整体气氛和画面要活跃温馨更多。 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孩子们纷纷跑到一旁的公交站台下躲雨。唯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男孩,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同时在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啊掏。镜头特写背包商标:aito children。(爱途儿童子品牌) 很快,小男孩从背包上方的顶袋里掏出了件雨衣,雨衣一端跟背包相连,套在自己身上。身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哇”了一声,说:“他的书包里还藏着雨衣也!”旁边的小朋友都羡艳地看着小男孩,他却很淡定很酷的不讲话。 小男孩是站在站台最外侧,于是身后的背包全暴露在雨水中。漂亮小女孩又问:“站进来一点啊,你的包包会淋湿的。” 小男孩继续很淡定地看她一眼,说:“不,我的包不会湿。”然后问她:“你要站到我的雨衣下来吗?”小女孩立刻站了过去,周围其他小男孩们目光更加羡艳了。而爱途小男孩则很得意地笑笑。 这时画面一转,天色已经黑了。马路上车来车往,堵得厉害。小女孩担忧地说:“天这么黑,我怕妈妈看不到我。” 小男孩说:“我爸爸会看到我的。” 小女孩一愣,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在公交站台停下。一个年轻男人把车门打开,小男孩欢欢喜喜地跟女孩告别,爬到了车上。这时镜头特写,原来他的背包上,有个夜光小熊的图案。之前天亮时完全看不出来。到天黑时,蓝盈盈的小熊就格外醒目。 小女孩有点羡慕地望着小男孩上了车。这时关上的车门重新打开,小男孩又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个粉红色的包,夜光标志是只简洁可爱的小兔子。 他把包递给小女孩:“送给你。这个周末,可以跟我一起去动物园看猴子吗?” 女孩非常开心地接过来,小脸笑得像红苹果:“谢谢你!” 两个小朋友微笑看着彼此,伸出手指拉勾。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群孩子,背着爱途的儿童包,欢天喜地地跑到动物园去了。 画外音:“aito children,让您的孩子,成长在爱的旅途上。” 之后,依旧是“aito 城市行者”的总品牌语,以及mind面料“防水、速干、轻便、安全”等一系列关键词。 …… —— 在aito品牌推出的头几天,市场的反应是平静的。因为对于电视、互联网上的轮番广告轰炸,消费者还需要认识、接受这个品牌的时间。而爱达的各个专卖店、以及合作的中高档超市,铺货都还需要时间。 这个品牌的推出,da是剑走偏锋的低价位侧翼战,目标就是包抄司美琪的中档皮包产品市场。 而aito,是厉致诚执掌爱达后,真真正正大张旗鼓地、对广阔的市场发起的一场正面进攻战。虽然他的目标是市场霸主新宝瑞,但刀锋所指,其他品牌是否还能幸存,已是未知数。 林浅对于aito充满了澎湃的信心。这种信心,源自她对aito的熟悉,以及对厉致诚战略思想的洞悉。 当你熟知这个产品诞生的整个过程,熟知它的每一个创意点、每一项优越功能,它身上的每一根脉络。你就能清晰看到,它无法估量的市场潜力。 你很清楚,这是整个市场无法抗拒的东西,也是竞争对手无法阻挡的东西。 然后你就会想,这个市场,舍它其谁?舍他其谁? 林浅觉得,aito一定会席卷整个市场,甚至带来他们意想不到的精彩。 当然了,aito是否真的能创造奇迹,还要在开头的几天或者十几天的市场预热期后,才能见到真章。而憋足了劲儿的爱达全体员工,也只能瞪大眼睛等待着,以观后效。 而这个周末,对于林浅和厉致诚来说,也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周五下班后,林浅回到家,给厉致诚打电话。 他还在办公室里,不过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所以接电话时的语气,没有忙碌时的清冷慑人,而是低沉温和:“你下班了?” “嗯。”林浅已脱掉职业装,躺在床上随意踢着腿,“周末你有没有安排?” 厉致诚自然马上会意,答得言简意赅:“好。” 林浅顿时笑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好。”又扮猪吃老虎,装忠犬。其实一肚子她看不透捏不准的大主意。 “我们去峨眉山吧。”她说,“背上我们的aito,去旅行。”这话套用了aito的广告词,说完她就笑了。 峨眉离霖市很近,当天就能往返,说是旅行都算不上。但林浅自有主意,让厉致诚也脱离高压工作,放松一下。而且峨眉是佛教胜地,去添点香油上柱高香,为爱达祈福,一举两得。 “好。”厉致诚答道。 林浅兴致很高:“那我去订票啦。就定当天往返的吧,明晚可以回来,周日还能休息一天。”她说的票,是霖市往返峨眉的大巴车票、景区门票等等。 厉致诚听到她嗓音里的欢喜,也有点受感染。一人坐在肃穆安静的办公室里,唇畔却浮现笑意:“这些我安排。明天等我来接你。” 林浅自力更生惯了,一听他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泥马有男朋友就是好,她也终于享受到被人安排、只管动嘴不管动手的待遇了。 “好。”她甜丝丝地答。 挂了电话,林浅也没闲着,背上包,就出门采购明天要用的东西。常用药物啊、零食啊、水啊……她还给自己买了顶漂亮的遮阳帽。虽说有厉致诚的定情鸭舌帽,但是难得的约会么,她也不能总戴个爷们儿帽子啊! 而另一头,厉致诚挂了电话,就叫来蒋垣。 他与林浅的事本就坦荡,只不过现在公司关键发力期,不想惹人关注罢了。所以也不瞒着身旁助理。 “我和林浅明天去趟峨眉山。” “好的。”蒋垣答,“那我去安排一下行程,再给您过目。” 回到外头小隔间,蒋垣就给熟悉的旅行社打电话。旅行社一听是重要领导出行,自然也很殷勤,问他:“是一日游还是两日游?在不在峨眉过夜?峨眉金顶上有几家酒店不错,还有一家有温泉。另外如果两日游的话,几个人,几间房?” —— 次日一早,林浅穿着身颜色靓丽的户外服饰,戴着新帽子,背着aito女包。准时在楼下,等来了厉致诚。 他穿的也是深色户外外套和长裤,开着他的路虎,比平常在办公室时,多了很多运动感,但举手投足和眉目间那份沉稳有力,却又是相同的。 林浅坐在副驾,看着他的侧脸想:都说男人有很多面。这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面。在金贵逼人的职场形象之外,这个稍稍带着随性和肆意的他,只陪伴在她的左右。 好得意,好满足。哈哈哈。 而厉致诚察觉到女人目不转睛地注视,因要开车,只能伸手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握。手指沿着她耳后光滑柔软的肌肤,缓缓摩挲着:“这么高兴?” 男人的指腹有薄薄的茧,摩擦过她最细腻敏感的部位,只令她全身都有些发软,可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那舒服是轻微的,却又是绵长的。就像是一汩泉水,慢慢渗进她心里。明明感官上很刺激,可又令她觉得很窝心。 她没吭声。厉致诚这么摸了一会儿,就收手继续开车。而指间残余的属于女人的柔腻芬芳,只叫他心情微微一荡。 这时,林浅的一只手却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身体侧倾过来。抬头,寻找到她最喜欢的下颌线条,印上一吻。而当男人皮肤上独有的温热气息,沾染到她的唇舌间时。她又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获得更多属于他的味道。 但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她很快就移开唇,坐回椅子里。整个过程都是无声的——他习惯性地抚摸她的颈项,她仰头探身,亲吻他的下巴。 只是这样简单的彼此索求后,她继续状若无事地看着前方,他看她一眼,继续开车。可两人心中,却是同样的柔情难耐,同样的无声激荡。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广告是老墨自己想的。老墨没干过广告,若有高手看到,请勿见笑。言情,我已尽力。 最近剧情进展慢点,但实在言情发展至此,略过不写反而不顺,就像两颗正在疯狂成长的树,你突然假装看不到他们,又去另一棵树上摘果子去了。所以就让我顺其自然地写吧。剧情什么,很快会有的,耐心点哈,我从不掠过不写~~实在不行,剧情君可以跳过下一更不买哈,不影响的~~ 二更晚上八点~~ 166阅读网 ------------ 43 旷野之间 峨眉山距离霖市约两百公里,两人乘坐旅游巴士,不到两小时,便到了巍峨秀美的峨眉山下。 为什么不让厉致诚直接开车过来呢?林浅表示,既然是出来玩,那就要连开车的精力都省了,专心致志地放松,反正坐大巴也很方便。 而事实上,她心里是连这两个小时,都舍不得浪费掉。平时两人都是数着分钟相处,现在即使是手挽手坐在人满为患的大巴车上,她也觉得美妙的旅程已经开始了。 这一路,少不了耳鬓厮磨、拥吻调笑。她亦靠在他怀中,看着沿路风光。天地仿佛都变成了个蜜罐,滋润着他们的旅程。 倒下车的时候,林浅面色始终漾着浅浅的红,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跟厉致诚十指相扣。而他背着个大包,两人的大部分行李都放到他一个人包里。比起林浅明显甜滋滋的表情,他的神色淡定许多。但漆黑的眼眸里也隐隐含笑,不说太多,但握着她的手,始终稳而有力。 正是开春时分,又值周末,山上的人还真的挺多。不过他俩不坐缆车,也只坐了一小段巴士,就挑了段无人的山路往上爬,无人打扰,自由自在。 峨眉山上山路曲折。但林浅跟着厉致诚到了这段陌生的路,却一点不担心迷路——有个野外生存技能破表的军人在侧,怕什么?说不定还能打点野猪野狼回去? 当然这只是她沾沾自喜天马行空的想法,峨眉主峰上是绝对不会有野猪野狼的。 但是,有猴子。 很多很多的猴子。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林浅就站在一段宽石板台阶上。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透下来,晒得整条路仿佛渡了金光。而厉致诚站在她身旁。因他的速度快,她一路跟着已有点气喘。他却呼吸平稳,连滴汗都没累出来,就像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似的,平静而泰然。 这家伙,体力到底有多好? 而他们之所以停步,就因为隔了几步的石板上,一堆毛发皆黑的猴子,正搔头弄耳地望着他们,堵住了去路。 林浅知道,峨眉上的猴子有灵性。而且这么一大群,估计都是二十来只,个个眼睛滴溜溜转,看着让人又新奇,心里又有点发憷。 她低声问:“要不要给它们喂点东西吃?留下买路钱?” 她说得有趣,厉致诚眼中浮现丝笑意,也低声答道:“你包里有多少食物?不怕他们得陇望蜀、挥之不去?” 林浅“哼哼”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从包里取出三个小面包,拆了包装,在手里掂啊掂。厉致诚也不出声,只双手插裤兜,站在边上,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动作。 那些猴子果真灵敏,一看到食物,眼睛更亮了,眼看就要扑上来。林浅动作更快,手刷刷刷几下,就把三个面包,朝不同的方向扔去。那些猴子闻着面包香味,全都一哄而散,朝面包落下的地方飞奔过去。那闪电般的速度,看得林浅暗暗咋舌。 前路已经清空出来,只有两三只比较呆的猴子,还停在路边,傻傻地望着这边,又望着那边,又望着他们,好像不知往那里走。林浅“噗嗤”一笑,手已经被厉致诚握紧。耳边是他低沉含笑的声音:“还等什么?快走。” “好!” 两人快速从这猴阵中逃离。直至跑出数百米远,那些猴子都望不见踪迹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林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伸手就搂住他的脖子,朝那清俊的脸吻了上去。 心上人主动献吻,厉致诚自然全力配合,并且反守为攻。伸手就搂住她的腰身,脸也朝她压下去。 也许是过于繁忙的工作,将彼此压抑得太久;又或许是这还是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无拘无束尽情释怀。林浅被他这么吻着吻着,就感觉到他吻得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深入。环在她身上的双臂,也收得更紧。手掌缓缓地在她腰间、在她胸前,抚摸揉捏着。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压在了一棵树上。后背被硌得稍稍有点疼,但因为有他的手臂垫着,所以也没多大感觉。只是他就这么将她扣在树上,低头亲着她。周围空无一人,山间只隐约有鸟雀猴子的鸣叫声,这令林浅的感觉跟平时非常不同。 很美妙,很宁静。很热烈,也很刺激撩人。 山野空旷,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俩,自由自在。可以放下所有事所有人,只沉醉在这个吻里。林浅分明感觉到,内心深处、身体深处,被厉致诚撩拨过很多次的**,缓缓地、无法压抑地复苏着。甚至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强烈。 相爱的人亲昵缱绻时,感觉又怎么会不相通?此刻,厉致诚的感觉比她更强烈。看着心上的女人背靠大树,在这幕天席地间,面颊微红身体微颤,承受他的强势索求……她情动的模样,在周围一片万籁俱寂中,更显楚楚可怜。仿佛最娇艳的鲜花,盛开在他的怀中。他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将她彻底采撷。 从未如此被吸引,从未如此心志大乱。 只余下一个念头,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想要她。 想要彻底得到她。 心意已定。厉致诚的吻反而变得绵长和温柔起来。离开她的唇,缓缓沿着她的脸往下索求,一直将唇舌埋入她已有些凌乱的毛衣领口里。手也轻车熟路地探进去,捏得她喘息更急。 林浅虽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但女人向来不是会被**主宰的动物,而她未经人事,所以也完全不会把这**,跟要干什么联系在一起。嘴唇被他放过,虽然身上还被他主宰肆虐,她还是轻声近乎呜咽着开口:“好啦……停下吧。” 厉致诚也觉得该停了。再不停他就停不下来了。 “嗯。”他缓缓抬起头,唇上水色闪烁。手也从毛衣中出来,但还是环住了她的腰,令她只能贴在他怀中。 然后他的腰身,轻轻往前一送。 林浅明显感觉到,他那灼烫的硬物,抵在了她的小腹上。这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令她清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她抬头,有点愣愣地看着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眸色幽深逼人。 聪明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言语交流的。两人这么对视了几秒钟,林浅简直就像突然被点中了穴道,一种极其酥~痒、战~栗的感觉,就从“它”点中的那一处皮肤,瞬间席卷全身。 她的脸一片绯红,心中也乱得像跑马。 就在这一片寂静,只余暗示和挣扎的时刻。一声清脆的“唧唧”,再一声“咻咻”,在两人脚边响起,瞬间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林浅侧眸一看:嗳!竟然是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猴子! 脚边绿油油的草叶上,一只不到一尺高的灰色猴子,正蹲在他们脚边,抬着头,露出毛而软的脸,眼睛瞪得很大,朝他们继续“唧唧”叫着。一只小爪子居然还伸了出来,朝他们摊开掌心,竟像是明目张胆在索要食物。 林浅一下子乐了。厉致诚脸上也浮现笑意,松开了她。 林浅在猴子跟前蹲下来,笑呵呵地说:“你要什么啊?” “咻咻——”猴子又叫了一声,伸手扯了扯她的裤子。 林浅实在太乐了,立刻从背包中掏出只山下买的玉米,递给了它。猴子很欢脱地一把夺过,原地乱窜了一阵,最后落在一根比较低矮的树枝上,基本是与蹲着的林浅齐平,开始埋头大啃那支玉米。 这猴子实在憨态可掬,林浅都有点舍不得,单手托着下巴,蹲在它跟前,看它大快朵颐。厉致诚也蹲下陪着她。 林浅转头,与他相视一笑。冷不丁他探头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一吻就走。 林浅下意识就转头看着他。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依旧沉黑迫人。 想到他刚才的暗示和意图,林浅脸上顿时又是一烧。跟猴子说了声“再见”,起身一个人走在前头。 刚走了几步,他就已跟了上来。不声不响地跟着。 林浅走了一小段,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一眼。可这么个小动作,立刻被他扑捉到了。他一抬眸,轻声说:“走这么快,怕我吃了你?” 那嗓音低沉慑人,而一语双关的话语,只令林浅心头一跳。到底是被调~戏得太厉害了,以林浅的性格,势必反击。她直接瞪他一眼:“你……越来越坏了!” 厉致诚微微一笑,低声答:“嗯。” 于是林浅一如既往的、再次拿他的扮猪吃老虎没辙了。只好又瞪他一眼,转身就快步往山上跑去。只是呢,不管她跑多快多远,某个越来越坏的家伙,始终能在半步远外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两人停下休憩,就又会无声拥吻一番。 不知不觉就天黑了,两人也抵达了半山腰的温泉山庄。* —— 其实今早,林浅看到厉致诚拿来的简单行程表时,稍稍有点意外。 她原打算当天往返,但是厉致诚已订好了过夜的酒店。但这也无所谓,正好第二天一早,还可以上金顶看日出。 不过,当两人抵达酒店大堂,厉致诚找前台拿房卡时,她更意外了。 因为只订了一个房间,商务大床房。 当然了,都这个时候了,林浅也无谓矫情。她只看着厉致诚神色自若的脸,在心中问自己:愿意吗? 答案很明显。 于是她默默从厉致诚手里接过其中一张房卡,放到口袋里。厉致诚将她的肩膀一搂,上了楼。 订的房间非常好,装潢精致但不俗气,桌上还放着盆浅黄的的花,清香宜人。推开阳台的门,窗外就是一览纵深的山间沟壑。此时暮色低垂,山色如锦缎缠绵,鼻翼间都是清冽微甘的气息。 厉致诚站在阳台,极目远眺。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窝在房间里的小女人:“不出来看看?” “哦……”林浅含含糊糊答道,走到阳台,站在他身旁。厉致诚从旁边的茶几上倒了杯清茶,递给她。 茶叶是厉致诚从家里带的。可林浅接过,却味如嚼蜡地啜着。 她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绝世美景品尝极品茶叶好不好? 林浅是个思想很活跃的女人,也是个几乎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有的时候,她的情感和**,跟她的心理承受力不一定同步。譬如此刻,在她明确的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后,脑子里自然而然脑补出许多的画面。 当然这些画面并不具体,也不清晰——具体的她其实也想象不出来。但就算只是想到些笼统的画面,也足以令她心猿意马面红耳赤。 譬如,赤~裸相对…… 再譬如,会用什么姿势…… “咳……”林浅被茶狠狠呛到了,连声咳嗽。 一旁的厉致诚失笑,抬手轻拍她的背。林浅此时被他触碰,更觉心虚,脑补一时无限。她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吃饭吧!” 厉致诚看着她自从踏进酒店里,脸上就未褪的不正常的红晕。也不点破,只低声答:“好。” —— 酒店的特色自然是斋菜。厉致诚要了个包间,窗外依山伴水,环境雅致幽静。 菜只点了几样:素牛肉、雪魔芋、三合泥、荷花出水、银丝面。 林浅是个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的女人。她的方寸大乱往往也就是当时,那个劲头儿过去后,又觉得其实没什么。此刻,对着一桌卖相精美、看似非常可口的斋食,她就很快把压在心头的大石卸下,开始专心填饱肚子。 偶尔抬头,看着厉致诚望着她的幽黑目光,她就想:做就做呗!谁……怕谁啊!冲他甜甜一笑,有点挑衅的意味。 而厉致诚坐在她身侧,一只手搭在她身后椅背上,看着她完全恢复战斗力的状态,甚至又用那种得意又透着点心虚的表情,似有似无地撩拨着他。 他只微微一笑。 他其实很享受这种撩拨。 而此刻,见她颜色鲜活、心情颇好,厉致诚自然而然也想到了今晚,内心深处一阵气血涌动。端起茶,兀自缓缓喝着,任她依偎在怀中,继续不怕死地撩拨着。 作者有话要说:*峨眉山的温泉酒店其实不在那个位置,剧情需要,暂挪地方 温馨小相处,不知你们喜不喜欢,不过也温馨得差不多了。这一对感觉写到这里,感情线怎么走,彼此间要做什么,已经不是作者能控制的,他们已经有自由发展的势头,甚好,甚好~~ 提示:明天章节继续言情,剧情君可以跳过不买哈~~ 明晚八点见~~ 166阅读网 ------------ 44 生人勿进 走出餐厅时,时间尚早。迎面就见一群人穿着泳衣,披着外套或者浴巾,从走廊经过。而窗外,夜色迷离,灯光寂静。隐隐可见室外的草地石阶间,一口口温泉错落分布,正冒着氤氲热气,游客散布其中。 既然来了,林浅当然不会错过这沾染着天地佛灵气的温泉。转头看着厉致诚:“去泡会儿?” 厉致诚自然无异议。 酒店里温度高,基本上游客都是换好泳装直接过去,泡完温泉在那边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回房间。 林浅跟他走到房间门口,忽的反应过来。 靠,要在一个房间里,换泳装啊。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房间里又不是没有洗浴间。但洗浴间跟房间相连的那一面呢,不是墙,而是层朦胧的磨砂玻璃。人站在外头,虽看不到端倪,但还是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林浅拿着泳衣,快速在洗浴间里换好,然后披上件外套。而这个过程呢,厉致诚就坐在外头的沙发上,盯着那块磨砂玻璃上的影影绰绰。等她出来后,他也没什么情绪表示,拿起泳裤进了洗浴间。 林浅就不同了。她没盯着洗浴间看。前面讲过,她是个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刻换好了装备,想起要跟厉致诚在露天温泉池里你侬我侬,心里又甜丝丝的。 很快厉致诚也出来了。跟她一样,除了泳裤,就上身披了件外套。林浅瞄一眼他的腿,很结实很修长的腿。她脸颊微热,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 可能时间尚早,温泉里人还不算特别多。夜里山间空气清寒,两人披着浴巾走了一段,就在山坡中段,找到了个无人的小池子。 厉致诚先解开浴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下水。林浅从背后看着他,一时有点移不开目光。 她本就是个颜控。上次在公司宿舍,误撞厉致诚出浴后,也知他身材很好。那是非常典型的军人身材。或者应该说,典型的军事指挥官的身材——结实,但不魁梧;精瘦,但绝不柔弱。看到他的身体,你能想到的一个字,就是“韧”。再看他的脸,就是“俊”。 怎么能不喜欢呢? 而厉致诚在池子里坐下,就朝她伸出手:“下来。” 林浅脱掉浴巾,就见他的目光沉沉盯在自己身上。 其实林浅经常游泳和泡温泉,跟林莫臣在美国,也曾穿着比基尼去过海滩。当然经常也有男人注目,她根本就不当回事。 可此刻,被厉致诚这么盯着,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涌起一丝羞赧,又有点小得意。 她今天穿的是件分体泳衣。上身是件很素的印花小衫,v字领,长度只到胸部下方。衣襟在胸口打了个结,显得俏丽又生动。一大片腰身都露在外面,包括肚脐。下~身是件同款的碎花短裙。长度……大腿根。 她站在池子边缘,高高在上地瞄了厉致诚一眼,慢悠悠地踏进水里,在他身边坐下。 “水还挺烫的。”她舒服地叹息一声。 “嗯。”厉致诚照旧惜字如金。他的一只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池沿上,在暗柔的灯光下,看着她光~裸的背。她的泳衣看着很大方,尤其上身还做成小衬衣形状,下面是中规中矩的裙子。可其实露得很多。尤其她肤色又白,在那粉色布料的衬托下,更显光洁如玉、美不胜收。 很快就有其他人来了。是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看到只有他俩倚在池中一角,都是一怔。 这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突然看到一双非常登对的帅哥美女,谁都会多看两眼。尤其他们的身材看起来还非常好。男人的肩膀和一小片胸膛露在水面外,宽阔、匀称、漂亮。而女人只有香肩小露,幼滑雪白。可水面下,隐隐可见一片细腻优美的白,勾得人遐想联翩。 这帮新来的兀自交谈起来。厉致诚和林浅便继续占据一角。厉致诚在水下轻捏着她的手,林浅则微微一笑:“我给你揉揉背?” 这个建议可谓关怀备至。厉致诚也淡笑:“好。”在水里转身,趴在池沿上,背对着她。 林浅会些按摩手法,知道他肯定吃力重,就使出全身力气,都招呼在他身上。可就这么一路按下来,她问他:“怎么样?” 他答:“不痛不痒。” 林浅哼了一声,活泼劲儿也上来了,用力搓了搓双手,在他背上使劲揪了一把。这下当真有点疼,厉致诚失笑,转身把她搂进怀里:“你还挺能下手。” “当然!”林浅抬头看着他。沾了水珠的脸,在夜色灯光中皎洁如玉。厉致诚低头看了她几秒钟,俯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林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心头微微一荡。待他亲完,立刻想起周围还有人,下意识就抬头朝其他人看去。 厉致诚也意识到这一点,目光一扫。果然就见那几个人都看着他们。当然他们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但厉致诚还是清晰辨识出,那几个男性的目光中,看热闹的成分有之、意外有之,羡艳有之。 厉致诚将林浅的腰一搂,低声说:“换个池子?” 这里不同池子据说水质成分不同,林浅当然说好。两人起身,在那几个人的目送下,走了。不过一出水面,厉致诚就扯过浴巾,搭在她身上。 林浅怎么不知他的心思,抬头瞥他一眼,轻哼:“小样儿!” 厉致诚也斜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只看得林浅心头微抖,立刻噤声,状似坦然地转头看着前方。 她又想起今晚了。 咳……今晚。 结果,两人在温泉统共呆了不到一小时,就回了房间。这个决定几乎是两人极有默契地达成的。因为林浅说:“要不……回去?”厉致诚立刻说:“好。” 而林浅肯离开热乎乎的温泉,主动把自己送回房间、送到他嘴边,是有原因的。 诚然,她俏生生地或站或坐在温泉里,的确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可厉致诚也吸引了很多女人的目光啊! 来泡温泉的女人竟然比男人多,尤其是一群群的闺蜜,年轻女人,中年女人都有。而林浅今天才发现,女人的目光,其实比男人大胆更多。厉致诚几乎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尤其是他们在那个叫“红酒池”的温泉中泡着时,对面是四、五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原本她们旁若无人地聊着美容养颜,聊着皮肤,甚至还在水里比着谁的腿长,谁的腿白。待看到了厉致诚和她,那目光就似有似无的总是落在他身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她们的反应,林浅很能理解,换她她也会看,养眼有什么不好?可此刻被围观的对象换成自己的男人,那感觉就有点不同了。 她只想立马拖块布过来,把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胳膊他的腿,全都遮住,然后朝闲杂女人们大吼一声:不许看!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后来,当其中有个女人,以调~戏的姿态,跟厉致诚搭讪时,林浅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那女人问:“帅哥,你们从哪儿来的啊?” 厉致诚礼貌而疏离地答:“霖市。” 那帮女人立刻:“好巧,我们也是从霖市来的。”另一个年长点的女人问:“小伙子身材真好啊,是演员吗?还是模特?” 厉致诚只淡淡笑笑,没答。转头看一眼林浅:“水温怎么样?”他跟她讲话,就是要避开这些女人。但林浅当机立断抬头看着他:“要不……回去?” 厉致诚:“好。” …… 两人绕过一个个的温泉池,往更衣室走时,厉致诚看她一眼,把她的原话,不紧不慢奉还给她:“小样儿。” 林浅“噗嗤”一笑,双手叉腰做凶悍状:“我就是占有欲强,怎么样吧!今后少给我露胳膊露腿,今晚,我就给你身上盖个章——‘林浅所有,生人勿近’!” 她说得大言不惭,厉致诚眼中浮现沉沉笑意,轻声答:“好。” 于是,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意欲调~戏的林浅,被他用一个字就反过来调~戏了一把。脸颊微烫斜他一眼,走去了前头。 于是,九点不到,这对只希望互相占有的男女,就结束了一切外出活动,回到了房间。 —— 厉致诚先在洗手间冲了个澡,换林浅进去。 林浅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仔细地、认真地洗过澡。她真的蛮紧张的,越洗越紧张。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才用浴巾裹好自己,站在镜子前。 拿毛巾擦掉镜子上的水雾,就见镜中的女人,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脸已经通红通红。 她对着镜子,开始酝酿情绪。 她喜欢他。很喜欢。 所以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这么想着,心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甜蜜,紧张,又欢喜。 她擦干头发,开始穿衣服。睡衣刚穿到一半,突然觉得肚子开始疼了。这种熟悉的每月都会有的阵痛感,令林浅有点傻眼——不、是、吧…… —— 对于大姨妈提前了几天造访这件事,林浅很快找到了原因。一是最近工作太忙,作息不规律;二是今天剧烈运动后又泡温泉,那温泉不是有活血化瘀通经脉的作用么? 好在她出行一向周全,小箱子里永远常备了一小包abc。而此刻箱子就放在卫生间对面的衣帽柜里,只隔一步远。 于是她风风火火拉开浴室的门,也不看房间里坐着的厉致诚,拿了卫生巾,又风风火火退回浴室里。 整理妥当后,林浅望着纸篓中那张纸巾,纸巾上一缕嫣红。现在她的心情谈不上是失落还是轻松,反正就像崩了一整天的弦,突然歇了劲儿。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不过,这辗转的心情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恶作剧的念头——既然今晚,厉致诚什么都不能对她做了,她还有什么顾忌?哈哈哈! 到底是这些天被男人吃得太死,又被他今天在山上的明示暗示,逼得步步后退。如今一朝得志,她要发力了! 推开洗手间的门,抬头只见一室灯光暗柔。 厉致诚就坐在床头。穿着件t恤和条休闲长裤,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她。 窗外夜色幽沉。但再深沉,也深不过他此时的眼色。那么定定地望着她,低声说:“过来。” 原本意欲捣乱的林浅,看着他这个模样,突然就心软了。走到他身边,把一只手交到他掌中,嚅嚅诺诺地说:“厉致诚,我……”大姨妈来了。 才讲了个“我”字,手上突然一紧。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林浅已被他放在床上。而他的双腿横跨,跪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看着她。 只沉默对视了一瞬间,他已俯下头,沿着她的脖子,缓缓向下噬咬亲吻。林浅立刻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双手抓着他的短发,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 顷刻间,他已褪掉了她的上衣。眼前的景色玲珑丰腴,太过勾人。他在她的身体上一阵吮吸轻咬,揉捏占有。唇舌和大手过处,就像是点燃了幽幽的火,那么无声无息,又那么无法阻挡。林浅发出一声长长地轻叹:“厉致诚……” 她现在真的郁闷了。郁闷怎么恰恰在这个时候来了大姨妈。因为直至此刻,她才发现,无论多紧张,无论多羞涩,她还是想要。想要跟他发生最亲昵的关系,仿佛这样,心中那份不知何时缠绵滋长,无法抑制的情意,才能得到解脱,才能得到安抚。 而厉致诚在幽暗的光线里,品尝着女人身上的芬芳,他所受的刺激和感觉,却比女人强烈更多更多。压抑了太久**,在今天被她彻底撩拨到巅峰的**,驱使着他,亲吻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饥渴。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个她。 初识时,坐在火车侧座上,嗓音柔软、相貌灵秀的她;得意洋洋朝他行军礼,自封为林副官的她; 还有被人扇了一耳光那个晚上,那个哭得委屈又倔强的她。还有几天前,坐在公司会议室里,向所有管理层介绍她的广告策划,那天才般的策划方案,竟然也被她想出来。而她斜斜地瞟他一眼,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 厉致诚捧着她的腰身,极近缠绵索求。在她发出一声哀求般的呜咽时,在他感觉身体里的火再也压不时,他抬起了头,盯着她绯红的脸,然后伸手,来到那片从未探索过的领域。 隔着柔软的裤子,他的手指轻轻一摁,然后按在那里,不再离开。 林浅被他摁得全身都麻了,刚要开口,就听他低沉微哑的嗓音传来:“林浅,给我好吗?” 林浅咽了口口水,滋润干涸无比的喉咙。 “厉致诚……我刚才就想跟你说,大姨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这就是惊喜,今日二更,不过应该比较短,下午五点大家来刷刷吧~~ 摸下巴,最近我要赶一下进度,快点进剧情。好在这两只的言情写着很顺手,码字时速有所提高,荡漾脸~~~ 166阅读网 ------------ 45 亲密接触 厉致诚生平第一次,产生英雄气短的感觉。 仔细分辨,指下的触感,的确隔着层厚厚的软物。他静默片刻,终究是心有不甘,伸手又在她那处摁了一下,只摁得她全身微微一抖,这才起身,回到她身体上方。 迷离的灯光下,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中有歉疚和心疼,可也有一丝丝狡黠。 “喂,会不会很难受?”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厉致诚很清楚,这个女人在短暂地、对他的心疼后,又恢复了常态,故意开始撩拨。而此时,她似乎也忘了,自己正半裸躺在他怀里。随着这个抬手的动作,那美好的**崭露出更生动更勾人的轮廓。 厉致诚看得眸色越发的沉。可林浅显然没察觉到,笑嘻嘻地看着他:“快去冲个冷水澡。下次,下次一定顺顺利利。” 那笑靥像一道甜美的光,比光~裸的身体更加灼烫着他的眼睛。 他不打算再忍了。 一抬手,就抓住她的一只手。 他缓缓在她身旁侧卧下来,让她枕在他一只胳膊上,整个人依旧在他的怀抱里。 “林浅,帮我。” 明白了他的意图,林浅只觉得一股血仿佛冲向头顶,然后又冲向被他牢牢抓住的那只手上。 四目凝视,静默片刻后。她轻声答:“好。” 这真是林浅第一次触碰男人**勃发的身体。黯淡的光线里,她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隔得很近的,厉致诚胸膛里的心跳声。 手被他拉着,来到他修韧的腰间。两只手一起,他的手、她的手,缓缓解开了腰带。林浅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蒙上一层热气。可这热度,却完全比不上厉致诚拿着她的手,按住的地方。 而厉致诚被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时,呼吸也有短暂的停滞。他伸手将她的头紧扣在胸口,任由她的手,在下方生涩地、胡乱地揉捏造次。 林浅是个机灵人,虽没做过,原理却是懂的。而在厉致诚低声点拨了几句后,很快就找到了门道。上下进退之间,就感觉到厉致诚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他的心跳,仿佛也越来越快了。 而她起初还有些紧张羞涩,可弄了一会儿,紧张过了头,心情慢慢就放开了。于是低下头,偷偷往下看,越看越是口干舌燥。 而手上也开始玩花样,忽快忽慢,忽重忽轻。同时还笑眯眯抬头看着厉致诚:“怎么样啊?” 厉致诚被她的调皮逗得气血汹涌,伸手就扣住她的下巴,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今晚种种,一定奉还。” 林浅:“……” …… 快到最后的时候,厉致诚让林浅拿了块毛巾过来,垫在两人中间。然后他紧紧抱着她,压着她反复亲吻。而男人动情的这一幕,极具视觉冲击力,也终于令林浅感觉到了不舒服。很不舒服。身体深处像是有一种极度干涸的涨涩感,撩得她全身不适。 风水轮流转,造次的那个是她,现在难受的也换成她了。 万籁俱寂,夜色更深。 林浅憋憋屈屈地躺在厉致诚怀里,揪着他胸口紧实匀称的肌肉。而厉致诚看着她的表情,缓缓笑了。 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低声问:“几天?” 林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微窘了一下,答:“四天左右。” “好。” 于是林浅心头又是一跳,甜甜地慌慌地。把脸埋在他胸口,反复地蹭反复地蹭,仿佛这样就能扳回一城。 子夜悠长,两人相拥而眠。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连著名的金顶日出都错过了。 —— 既然来到名山,怎么可以不登顶?所以尽管林浅身上不适,但醒来后,还是坚持要继续上山。于是厉致诚就陪着她,缓缓往山顶走。 到了金顶时,已经中午一点了。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分,恰好这个点儿人也不多。阳光从云层穿越照射下来,远近的山脉森林都染上飘渺的金光。 厉致诚和林浅寻了处无人的空地,周围都是树,还有些嶙峋的岩石,前方就是峰崖。两人在块圆圆的大石上坐下,厉致诚把水递给她,问:“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其实林浅还挺不习惯有男人关心自己的这几天,答:“就那样,有点疼,别理会就好了。”她讲的是实话,痛经嘛,因人而异,她就是会隐隐作痛而已。 厉致诚听了这话,也没多言,抬头看着远方。 林浅看着眼前辽阔的山景,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爱达如今处于风浪中的事业。 “厉致诚。”她问,“现在aito上市了,它是你设想中的长弓吗?是一把完美的长弓吗?” 她在阳光下,扭头看着他。 厉致诚拿起水瓶,抬头喝了一大口。而后放下,依旧看着前方说:“这个市场上,最完美的长弓,只有最优秀的公司能造出来。” 林浅微怔,点头,用力说:“对,我们就是市场上最优秀的公司。” 厉致诚转头看着她,那目光有点意味不明,林浅看不清晰。阳光从他的侧面投射下来,令他的轮廓显得越发清晰英俊。 “以前不敢看我的兵法。”他缓缓开口,那嗓音中似乎又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却更加不敢看?” “那有怎样?”林浅抬头看着前方,嘴角露出笑意,“我有我的取舍。” 上次他要给她投资计划,她就拒绝看。当然他如今的锦囊妙计第二式、第三式,她也不会看。所以相爱以来,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一茬儿。林浅不知道他为什么此刻又提出来。 这时,却听他淡淡地说:“不看也好。不过,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再被吓到,被吓哭。凡事记住,先来问我。” 林浅听得一愣,以后?他这话的意思是?未来还会有大的变数? 他这一番话,瞬间就将林浅的心搅得七荤八素,可又不能开口问。他却兀自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林浅:“干嘛要背我?” 他转头看她一眼:“不是肚子疼吗?背你下山。” 林浅很想说,只是一点点疼不碍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从善如流地爬到他背上,敲敲他的肩膀:“累了就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厉致诚未答,背着她,转身下行。 这一路竟走得非常快,厉致诚背着一个人、两个包,步伐速度竟像丝毫不受影响,行云流水一样矫健。林浅在他背上感叹万分:“你这完全是特种兵水准吧?” 厉致诚:“差不多。” 林浅顿觉幸福无比,搂着他的脖子,也不管路人的注目,靠在他微湿的背上,一会儿给他擦擦额角的汗,一会儿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一口。厉致诚被她这么伺候着,虽不多言,却显然也是龙颜大悦,那么长的山路,很快就走完了。 傍晚时分,两人坐上了回霖市的大巴。 照旧是在靠窗的位置,牵着手,低声细语。但林浅的感觉,跟来的时候似乎又有所不同——更亲密,也更依赖。你已熟悉了身旁这男人身体的每一寸轮廓,虽未被他占有,却也已建立了非常亲密的身体关系。 你会感觉,你是真的已经属于他了。他也已经属于你。这种亲密关系,把你们俩跟周围任何人都区别开。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只在你们两人间存在的圈子,一个小小的独家天地,终于形成了。 车快抵达霖市时,两个人的手机,一前一后响了。 厉致诚先接到电话,是顾延之打来的。浅浅的含笑的语气,几乎可以令人想象他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此刻一定微微眯了起来。 “致诚。”他说,“我们的aito,基本上算是成了。” 厉致诚握着电话,环着林浅,看着暮色中繁华的都市,脸上缓缓浮现笑意。 而林浅接到的,是市场小组一个得力下属的电话。他的话就要直接和热烈多了:“林经理!好消息!今天下午刚刚统计的数据,才一个周末,全国所有渠道,aito已经全部卖断货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双更了两天,有点疲惫,明天我要缓一缓,更新时间照旧是晚八点,剧情要跑起来,肉也即将跑起来了~~ 明天见。 166阅读网 ------------ 46 鸟尽弓藏 宁惟恺最近不太顺遂。 先是爱达那愣头兵果然出了重招,推出了令整个业界震惊的“城市行者”品牌。并且推广力度之大、创意之新、砸钱之狠,开业内单品牌营销的先河。这举动,狠狠打了新宝瑞这个号称“行业领导者”的脸。 不过宁惟恺自觉不是在乎虚名的人。既然对方胆敢出招,那他就封杀好了。 可内部,自然又有牛鬼蛇神给他添乱。 aito上市已经一个月,销量猛增、气势汹汹。如今只要跟“包”相关的地方,商场、超市、网络、甚至地铁和社区,到处都是aito的广告,到处都在谈论aito。明眼人都能看出,再过不了几个月,aito就会如箱包行业的apple,创下前所未有的奇迹。 而那个时候,新宝瑞还能说是行业第一吗? 所以,在这个风口浪尖,祝氏集团总部,也不知在谁的推动下,强烈要求召开针对新宝瑞的专题会议,讨论这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不过宁惟恺不买账。会议通知已经发来三天了,他也就称病拖了三天。 这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总裁会议室里,一副与世隔绝曲高和寡的姿态。祝氏两位少爷吃不准他在搞什么,名为讨论实为责难的会议,只能一拖再拖,等他这个活靶子出现。 而宁惟恺把自己关着在干什么呢? 郁闷?愤怒?纠结?一筹莫展? 不,他在思考。很冷静的思考。 他没去想aito到底会给新宝瑞带来多大的威胁,也没去想这个时候他到底是要先攘外还是安内。他只想一个问题—— 厉致诚那个阴险的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包括原浚在内、跟了他数年的公司骨干们,公司其他副总和部门经理们,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却表现出集体的镇定和耐心。 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家总裁的风格,平时虽然看着轻~佻又傲慢,但越到紧要关头,却越是沉稳决断,令人敬服。而过去的数次风浪证明,宁惟恺做出的这种大的决断,几乎总是对的。总是把新宝瑞带往更好的方向。 这是一个领导者难能可贵的战略决策能力,以及承担全局的魄力。 遇到这样一个领导者,何其有幸?所以他们耐心地等待。 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衣冠楚楚精神奕奕的宁惟恺走了出来,微笑扫一眼门口的原浚:“去把技术研发部的人叫来。” 原浚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已有决断,心中也是一喜,立刻把公司最前端也最重要的技术研发部的头儿和几个骨干叫来。 坐在精致奢华的大班桌后,宁惟恺只问了他们一句话:“我们能不能做出更完美的包?” 技术研发部经理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答得详实而有力:“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和设计能力,能! 面料方面稍微棘手些,需要采购部也寻找到跟mind相同性价比的材料,或者就是把mind的专供权从爱达手里抢过来; 技术上,我们绝对可以做到跟爱达相同水准。并且,去年下半年,我们从欧洲引进的几项户外专利技术,可以用在新包上,这一点,是国内独有、爱达望尘莫及的; 设计上,不用说了,他们这一款确实不错,但全国前五的名设计师,都跟新宝瑞签了独家合作合同。 技术和设计这两方面的费用高一些,但不会计入单包的生产成本。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生产出比aito价格更低、性能更好的同款包。” 这种对话,以前在宁惟恺和公司的核心骨干间,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而每一次,宁惟恺听完他们的分析,都会满意地安排他们立刻行动,并且给予全力支持。 可这次,宁惟恺听完,却没讲话。沉吟片刻,仿佛自言自语般说:“花重金买来的专利技术,需要用上;昂贵的设计师,需要请来;此外面料,还不一定能完胜……”他抬头看着下属:“照你这么说,这一局要赢过厉致诚,我新宝瑞必须倾尽全力,才能勉强胜过?” 他讲得很犀利冷酷,技术研发部众人犹豫片刻,都点头答:“是。但胜算很大。” 宁惟恺这时也起身,走了几步,身体靠在大班桌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倏地抬头问:“你们做出这款包,需要多长时间?” 下属想了想,毅然答:“两个月,拼了!” 宁惟恺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见他并未像平时那样立刻决策,技术部经理多问了一句:“宁总,我们是立刻着手准备,做这一款包吗?” 宁惟恺却抬头,看着他,笑了。 “不,我们不做。”他说,“人家挖个坑,我们就往下跳么?” —— 第二天一早,宁惟恺当然不会傻啦吧唧地去祝氏总部当活靶子。他安排了车,直接回祝家老宅,见岳父。 运气不太好,抑或是祝家眼线太多,当他踏入那片近乎庄园的老宅时,一看就看到祝二少正坐在大树下,陪父亲在花园里用早餐。 宁惟恺走过去。 祝老爷子一向对他亲近,此时微笑招手:“惟恺来了,吃饭了吗?一起。”祝二也笑:“惟恺今天也来了,真巧。” 宁惟恺拉开椅子,在祝老爷子身边另一侧坐下,开门见山:“爸,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说吧。”祝老和颜悦色。一旁的祝二看着宁惟恺,似笑非笑地样子。 宁惟恺把爱达引起的市场轩然大波,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祝老听完,点点头:“这个aito的创意确实不错。没想到徐庸大儿子死了,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小儿子。让人羡慕啊。” 祝二脸色微变,宁惟恺笑笑没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祝老问,“需要集团的财力支持吗?都可以提。” 宁惟恺端起佣人上的茶,轻抿一口,答:“爸,这次,我打算什么都不做。” 这话一出,别说祝二诧异,连祝老都有些意外,微一沉吟,说:“你说下去。” 宁惟恺早已打好了腹稿,此时目光如流水清亮沉湛,侃侃而谈:“爸,你说过,我们是市场领导者。身为领导者,就既要有魄力,又要有胸怀。我深以为然。” 一旁的祝二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容。宁惟恺却不理他,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按照你的战略思路,封杀了许多个品牌的进攻。但随着新宝瑞越做越庞大,必然也会越来越不灵活。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求稳,而不是求事事拔得头筹。 以前您就说过,这个市场上,总有一天,会有我们杀不了的品牌出现。现在,的确出现了。” 祝二已经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可祝老却聚精会神听完,点了点头,然后问:“所以这个aito,是你杀不了的品牌?” 宁惟恺点头:“对,我杀不了,也不能杀。” 祝氏父子一愣,宁惟恺这时也不务虚了,开始坦诚内心的真实想法: “爸,你听说了厉致诚这个人,几个月前,从司美琪手中,夺去大片市场的事么? 这个人虽然是军人出身,行事却非常诡谲。上一次,他就以明盛项目为饵,把司美琪引进陷阱,令陈铮拼尽全力,全使在了明盛项目上。结果厉致诚根本是虚晃一枪,另辟战场,在中档皮包市场展开低价猛攻,一下子扭转了市场局面。 他虽然行事不定,但却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这次他推出aito品牌,与上一次的手法何其相似?我们新宝瑞几乎要倾尽全力,才能打垮他这个新品牌。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他虚晃一枪。别人也许无法准确估计新宝瑞的实力,贸贸然就这么冲上来,让我们打死。可厉致诚一定不会这么蠢。 他有后招,目的,就是要引我们做出同类竞争品,去跟他死拼。” 祝老沉默不语。连祝二都听得入神,下意识就问:“他有什么后招?” 宁惟恺却摇了摇头,微笑对他说:“晗程,我不知道。知道我不就成神仙了?” 祝二看他一眼,没说话。宁惟恺又说:“现在能做什么,我还没有定论。但一定不能做的事,很清楚——不能直接就做一款竞争产品出来,掉进厉致诚的圈套里。所以我想静观其变,探探厉致诚的虚实,再作打算。” 他今天来找岳父,说这一番话,就是想获得支持,从而抵挡各方面来的压力,也避免岳父对祝二偏听偏信。 可祝老还没讲话,祝二却笑了:“照你这么说,难道就任由爱达吃掉我们的一部分市场?” 宁惟恺答得很快:“对,就任由爱达吃掉我们的部分市场。”他看向祝老:“壮士断腕,舍车保帅。” 这就是宁惟恺做的决策。 与许多优秀的企业领导者相同,在做大决策时,他依靠的,不是下属给予的详实市场分析数据;不是管理团队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意见。 而是抓住最关键的决策点,忠于脑海中最清晰最强烈的直觉。 面对这一次,厉致诚令整个市场侧目的强势进攻,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点:厉致诚就是要引他全力反攻。全力反攻封杀,才是所有人认为,他宁惟恺天经地义会做的事。 所以他偏偏不攻。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样一定会损失更多,更多。甚至可能,无法翻身。 对,这就是他的感觉。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厉致诚专门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个圈套。 所以他当然不钻。 至于现在,如何对爱达实施强有力的打击? 没关系,他完全可以从其他方面,实施进攻。譬如政府关系公关,譬如加大户外产品和休闲产品营销力度,挤压aito的市场空间,譬如对各地商场和经销商施加压力打压aito、譬如去与爱达的面料供货商mind谈判……虽然的确会损失部分市场,但他可以先把这种损失压缩到最小。再伺机而动,另寻机会,来年或者后年,报这一箭之仇。 听完他的话,祝老的脸色变得非常沉肃。而二儿子和宁惟恺这个半子,也都静静等他决断。 过了一会儿,他说:“惟恺,这件事我考虑一下。毕竟新宝瑞,从未主动将市场拱手相让。” —— 这天上午,祝老就召集集团董事们开会了。宁惟恺虽是新宝瑞掌门人,却无祝氏财团股份,所以并未被通知参加会议。 到傍晚的时候,董事会决议下发到新宝瑞。原浚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了宁惟恺:“宁总,董事会要求,新宝瑞立刻针对竞争对手品牌aito,推出新品,维护市场。” 接到这个决议时,宁惟恺正和妻子祝晗妤,在一家餐厅里吃饭。 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放下手机,看到新上的菜色,微笑:“这是你最喜欢的一道菜,尝尝这家厨子做得怎么样?” 对面的祝晗姝却面有忧色,轻声喊他:“惟恺……” 宁惟恺失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她:“你是因为知道爸会反对我的意见,所以今天才特意过来找我吃饭?想安慰我?” 祝晗姝:“嗯。” 宁惟恺待这个妻子一向温存有加,今天到底动了点气,半真半假地问:“那你认为,是他对,还是我对?” 这问题让祝晗姝为了难,咬咬下唇,说:“我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也不懂、活在金屋里的千金小姐啊。宁惟恺脸上缓缓绽开笑意:“傻啊你,就不会哄哄我吗?”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她一搂:“别担心,虽然我有自己的想法,但爸肯定有他的考虑。我怎么会放在心上?既然爸有决定,我就会好好执行。这既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作为后辈应有的态度。好了,吃饭,晚上陪你回老宅,我再跟爸讨教下后面的对策,好不好?” —— 对于董事会为什么否决自己的意见,宁惟恺想,也许有多种可能。 或许在祝老的判断里,弃守为攻才是正途,大家的想法不一样,这也无可厚非; 又或许,祝氏兄弟在董事会中做了梗,偏偏要跟他对着来; 又或者,连祝老,也不希望他也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呢?毕竟祝氏股份比较分散,祝氏兄弟能否获得多数股东支持,将来顺利接班,也不一定。 既然大局已定,宁惟恺也不会怨天尤人; 既然厉致诚挖了陷阱给他跳,那就让这傻大兵掂量掂量,能否有本事接住。 次日一早,他就叫来公司核心经营团队,召开机密会议。 “两个月的时间,必须做出我们的新品。这是个非常艰难的目标,这种目标,也只有新宝瑞能完成。 我要的,不仅仅是比aito好。而是以绝对优势,完胜aito。彻底把他们打死,从这个市场打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为什么我会觉得,在连续许多言情章后,突然来了个剧情章,甚至连男女主都没出现,会让我有一种,成功地把你们调戏了一把的感觉?哈哈哈 还有,哼哼,前面叫嚣要看剧情的剧情君们,你们剧情章要是不冒泡,就别怪我以后辣手摧花,加大言情分量,削减剧情分量了哈,哼哼哼~~ 我正在努力把更新时间调回中午12点,这份心意天地可鉴~~ 今日无加更,让我休息休息,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166阅读网 ------------ 47 暂时分离 aito的问世,对很多企业,很多人,都造成了影响。 新宝瑞看似按兵不动,然而外界谁都在观望,这个行业领导者会怎么应对这一次的aito狂潮;陈铮看到了aito铺天盖地的宣传,当场就在办公室里砸了个茶杯。可他能怎么办呢?这好像是一场完全与他、与司美琪无关的战争。 远在台湾、明德面料厂的总经理汪泰识,他的生活也在改变。他的名字和他的面料,开始被整个中国大陆甚至亚洲地区熟知,一跃成为台湾最炙手可热的高科技新星。 …… 而在这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里,此时最大的赢家、最万众瞩目的企业,无疑是爱达集团。 这些天最开心、最志得意满的,是每一个爱达人。 从峨眉山回来的第二天,周一一大早,林浅就按时赶到集团顶层的会议室,参加经理层会议。 她来的时间有点晚,到会议室门口时,就见里头已经坐了七七八八。再一抬头,就看到大boss厉致诚,正从他的办公室,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蒋垣。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相遇,林浅脸上稍稍一烫,低头先走了进去,在圆桌旁寻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厉致诚就走了进来,在主位坐下。会议室里的气氛仿佛随着他的踏入,瞬间变得沉肃。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开始吧。” 有人开始汇报截止今早的销售数据,林浅听着听着,眼角余光瞥见厉致诚那沉静的脸,却有些心猿意马。 昨晚搭乘巴士回到霖市后,他取了车,将她送回家,到了晚上,却不肯走了。 后来就在她的床上相拥而眠,亲昵了半个晚上,最后她用手又给他来了一次。 结果到了今早天亮时,他按着她不让起床,竟然又要了一次。这让林浅非常之窘。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这方面的熟练工种…… 基本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能做的,两人几乎都做了。就连他身上此时穿的西装衬衣,都是一大早临时开车回他家换的。 …… aito的销售数字非常惊人,一个周末,在全国铺下的数万件货,就销售一空。 而此刻,每一位经理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低头交谈、频频点头。 不过,在短暂的振奋和喜悦后,顾延之提出了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销量是打开了,aito总算是一炮而红。”他噙着笑说,“但是后续的策划、营销、管理工作,更重要。” 众人都点头。 这个道理,林浅也是明白的。因为对于任何进入市场的新产品而言,打响先声夺人的第一枪,还远远不够。后续的宣传、推广、铺货、管理……等等繁杂事务,必须跟上。才能真的让这个好产品,实实在在于市场站稳脚跟。 国内不是没出现这样的先例——某类产品刚进市场时,做得非常好,打响了知名度。但因为后期工作没跟上,导致断货、流畅不畅、客服不到位等等。最后生生夭折,前期的创意和投入都毁于一旦。明明是天才的产品,结局却是昙花一现。 在座的许多是营销和管理的老手,如今最难的关头已过,这种常规工作自然驾轻就熟。大伙儿讨论了半个小时,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由顾延之牵头,从各部门抽调出最精英的人才,亲赴全国各地,监督、管理支持一线市场,确保前后线沟通配合无障碍,确保爱达这座庞大的机器,这一次能最顺畅的运作,把aito送上更高、更好的位置。 厉致诚对这个提案没有异议。其实他执掌爱达以来,更多是在大的战略方向、选择上,做出决断。这种常规性的工作,他往往更多尊重刘同、顾延之等商场老将的经验。 这也是林浅对他赞赏的地方。强大却不骄奢,知人善用。 然后就是讨论人选。顾延之做决定其实也非常快,微一沉吟,说:“重点市场都跑一遍,起码要一个多月两个月。这样吧,生产、技术那边,刘总定几个人;人力资源部的招聘和考核主管都跟着去,市场这边薛明涛、林浅……”他一口气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最后抬头看着厉致诚说:“差不多了。厉总你看呢?” 被点名的林浅微微一怔,抬头也看着厉致诚。 要去……一两个月啊。 但是她不能不去。 果然,厉致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看她,缓缓点头:“可以。” —— 其实对于去跑市场这件事,如果不考虑厉致诚,林浅是非常想去的。 在她看来,一个“伟大”的产品上市之初,市场的各种反应、经营中的各种问题,都是难能可贵的。去跑这么一趟,必然会令她又得到一次极大的历练提升。 可是……厉致诚怎么办? 中午,林浅回到了vinda子公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闷闷地转着笔头。 昨晚,他最后抱着她躺下时,还在她耳边低语:“还有三天?嗯?” 当时只把她燥得无言以对,只能把脸埋在他光~裸的胸~口,用力的蹭。 …… 三天啊三天,转眼就变成了三十天,甚至六十天。 想到这里,林浅的恶趣味又开始冒头了——无所不能的boss大人,也有失策的时候啊。不知他此刻作何感想呢?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对他的不舍。 她一向自诩理智、公私分明。包括上一次带队离开厉致诚,去为aito的上市做前期市场调研。那时候尽管情窦初开,也很想他。但也只是想而已,翻来覆去地想,热烈地想,但情绪可以控制得很好。 不像现在,想到要分开两个月,她心里居然有些难过。那是一种挺陌生的感觉,委委屈屈的,干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劲儿。好像原本全身的动力,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被一下子抽空。 她脑海中甚至闪过个念头——要不要跟厉致诚说,别安排她出差了。她竟然发现,自己是极盼望这个结果的。但她很快就把这个不理智的念头压下去了。 因为要是真的为了他不去,事后说不定她又会遗憾惋惜的啊。 纠结了一会儿,等她下班时,天已经蒙蒙地黑下来,办公室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她搭乘电梯,下楼。 办公楼门口停了一溜儿的车。林浅心里有事,哪儿也没看,低头就往园区门口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听到“滴滴”一声车喇叭响。 谁滴她! 心情正不好呢,林浅臭着着脸抬头望去,却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路虎,就停在她身旁几米远的位置。隔着玻璃,主驾的男人侧影模糊,不是厉致诚是谁? 这时候虽然过了下班的点儿,但还是有公司员工陆续经过。听到喇叭声,不远处就有人抬头望过来。林浅吓了一跳,立马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门迅速上车。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厉致诚。 他看她一眼,发动了车子:“接你。” 他答得如此理所当然,做贼心虚的林浅顿时有些黑线。这时车已要驶出园区的门,这里有探头也有保安,林浅想都没想,一下子趴下,把脸埋进了膝盖里。然后就感觉到他的手摁在了她脖子上,轻轻地摩挲着,就像在摸一只小动物。 “起来,没事。”他的嗓音中有一丝笑意,可林浅才不依呢,直至开出一段了,才抬头,长长地呼了口气。 等厉致诚把她送回家,两人坐在沙发上拥吻时,林浅就责怪他:“你今天干嘛跑来接我,被人看到怎么办?” 厉致诚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说:“不必在意,慢慢也该公开了。” 林浅一愣:嗳?公、公开? “太快了吧?” 厉致诚看她一眼,答得干脆:“不快。” 林浅有点囧。 她又瞄他一眼——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公开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当她是老板娘。所以她一直以为,这种事至少应该在订婚后才发生。 “你现在就公开……”林浅靠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衬衣上划圈圈,“将来万一咱们要是没成,又要如何自处?让我设想一下哈,你成了玩弄女下属的花心富二代,我成了靠潜规则上位的狐狸精。啧……将来你要是再交女朋友,不是又要公开一次,脸会有点挂不住吧……” 她叽里咕噜讲了一堆,却发现厉致诚一直沉默着。抬头一看,才发觉他的脸色已经沉下来。这模样令林浅有点心虚,嗔他一眼说:“我说的是事实啊。” 厉致诚将她的腰用力一扣,到底是用上了点劲儿,林浅“哎哟”一声,就被他牢牢扣在胸口,只能全身贴着他、仰头看着他,动弹不得。 “还胡说吗?”他低声问,隐隐有威胁地意味。 林浅佯怒瞪着他,不吭声,心里却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她在他怀里眨了眨眼,说:“明天出差,我今天要早点睡,你回去吧?” 厉致诚也低头看着她,幽黑的眼一如既往地深沉难辨。 “我回去干什么?”他说,“今晚也在这里过夜。” 在他的注视下,林浅的心都快化成水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我至少要出差一个月。你一定要想我,不许因为分隔两地,对我的感情就受影响,明、白、吗?” 话一讲完,厉致诚就低头吻住了她。慢慢地,就将她整个人都平放在沙发上,而后他的身躯无声无息覆盖上来。长夜漫漫,感情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更加炽热。抑不住想要在她身上索求无度,却偏偏得不到最终的解脱,只能压抑再压抑,折磨再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我的小红花,有连续12天没断更了哦,而且这段时间更新量还特别猛哦!不过也有人抗议了,今天我被家人押着,要求我必须出去透透气,所以跟他们一起去公园玩了哈。今天的更新是昨天下午写的,少了一点,大家凑合着看,明天争取多更点哈 另外我居然食言了,第三卷到此结束,结果还没吃上肉。都怪那个手活,耽误了进度。但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么多男主里,我就觉得厉致诚必须要上手活呢?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太禁欲了吗?所以就想看他堕落?^_^ 明天见~~爱你们 ———————————我是许久没有感谢投雷的分割线———————————— 再次羞射感谢各位土豪姑娘,并再次劝大家:支持正版就已是最大支持!多留言就是更大支持啦,不必破费~ 一念凡尘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21 23:07:42 一念凡尘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2-20 17:16:3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0:27:3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0:35:2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32:1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32:3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33:0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36:05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41:0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0:33:3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08:04:4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08:05:1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08:05:4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1:00:39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9 21:02:0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8 13: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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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年衡念嫣然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0:11:17 993132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9 22:41:54 喬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19 20:41:48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0:35:19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1:01:49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21:50:06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1:14:29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00:32:00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00:32:05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00:32:09 熙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0:40:51 熙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2:05:21 熙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00:25:47 蝴蝶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0:36:17 蝴蝶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20:24:45 蝴蝶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12:02:08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00:22:17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13:22:17 桐墨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15:29:56 桐墨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09:30:07 一念执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2:02:37 一念执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2:17:37 土拨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2:24:03 土拨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2:25:00 桐_徽之徵之傻傻分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0:02:38 桐_徽之徵之傻傻分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19:37:31 司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0:30:32 司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1:33:14 凤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20:23:21 凤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12:59:37 s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0:59:27 s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7 21:23:38 竹叶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21:49:02 竹叶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22:43:28 木有留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9 22:44:57 木有留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16:03:07 jojocharmm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18:53:57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0 19:40:53 yifeifa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00:02:35 shinm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00:29:27 澄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09:38:31 1407926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13:51:40 春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14:56:51 萌什么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17:24:48 西红柿鸡蛋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17:44:21 小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1 23:59:49 小柒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09:25:05 三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4:46:44 yifeifa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5:00:36 **alz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13:44:44 苏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16:29:58 宝贝21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17:28:30 养乐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0:47:32 墨粉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0:57:18 349903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2:59:03 浮沉未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18 23:0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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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惟恺也有点头疼。这些年,新宝瑞一直在做大做强。但宁惟恺也慢慢发现一个事实,他对公司到底有哪些可用之才,其实没有以前那么了解了。 而以前跟着他的,那些出类拔萃、为新宝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业务经理们,现在大多跟他一样,步步高升,走向高层管理岗位。 屁股决定脑袋,人坐在不同位置,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方式就会不同。譬如他还是个销售经理时,大概会排除万难、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要脸也不要良心,替宁惟恺把项目拿下来。但当他成了高层领导,那就不同了。他想的更多的是:我要什么、我应该往什么方向走,然后吩咐下属去办到。至于其中的艰难困苦,那不是我身为高层要考虑的。 而新任的一批业务经理和骨干,因为缺乏曾经困难的市场磨砺,也未经历过新宝瑞前些年高速成长、站上行业顶端的过程,所以他们的能力经验,势必比不上老一代。这是大环境决定的,与他们本人的资质无关。就譬如说去年的明盛项目,新宝瑞为了维持自己在其他国企项目中的价格平衡,宁愿放弃这个项目。这样的确财大气粗,但对业务经理们来说,对一个业务目标的取舍,太轻易。 …… 现下,在明德这件事上的出师不利,就让宁惟恺越发下定决心——必须对公司的人才队伍进行全面盘点。这是新宝瑞将来能继续增长的核心力量,也是他用以抵抗祝氏家族的资本。 大主意一定,眼前的难关,对宁惟恺来说,并不是什么绝境。他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就下达了指令:“叫两个人过来。”他点了人名。原浚有些惊讶,因为这两人曾是宁惟恺刚进新宝瑞时,担任销售部经理时的旧部下。都是些在行业里曾经赫赫有名的厉害角色。但现在都是分公司的一把手,封疆大吏。 “老板,现在时间比较急,他们又都管着几百号人的分公司……” 这次,宁惟恺没有像平时那样语气轻~佻、言笑晏晏,而是淡淡看他一眼说:“告诉他们——十天内,我要见到汪泰识。” —— 转眼就进入了五月。 这个时间来深圳,已经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偌大的城市,整日炎热无风。人稍稍在室外一动,就是一身的汗,粘湿难耐。偶尔还有雷暴天气,瓢泼大雨,看着吓人。 但林浅不能不来深圳。因为这是为期两个多月的全国市场巡查的最后一站。 临近中午,林浅和几个同事,跟深圳分公司的同事们开完了会。草草扒了顿快餐,就又乘车前往市区的几家门店。 烈日炎炎,晒得她的眼都有些睁不开。因为连日操劳,她的脸已经瘦了一圈,两个黑眼袋久久不褪,显得眼睛特别的大,看起来就像只被虐待过的苗条熊猫。 同事拿她打趣,说她是拼命西施。慢慢地这外号居然传开了,几乎全国分公司,都知道总部有个拼命西施,能干又漂亮,人缘儿又好,在各地分公司辗转指导、叱咤风云。 …… 人潮涌动的门店外,深圳分公司的一位副总,陪着林浅等人隔着十几步驻足观望。那副总欣慰又自豪地说:“这一周,深圳公司一定能拿下全国销量第一,我们很有信心。” 林浅等人都笑着点头。林浅说:“深圳的商业环境很好,得天独厚。而且深圳公司的同事们真是我见过最励志的。”这话说得大家频频点头,因为的确,即使在爱达集团整个滑下底谷的时候,深圳公司也维持着相对还过得去的业绩,可见其整体团队的韧性。 双方又简要讨论了一下提升的空间。总部的几位经理,指出了深圳公司在内部运营、售后服务等方面存在的小问题,林浅也表示,他们在市场推广活动方面,灵活度可以更大一些。一番交谈之后,算是宾主尽欢,也算是为总部的这次市场巡查画上完美句点。深圳公司副总说:“我们真的很高兴,总部能派人过来。说实在的,自从前几年公司业绩不佳,我们这些分公司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现在好了,总部做出了这么优秀的产品,彻底打了翻身仗。以前我们看到新宝瑞、司美琪的人,都低着头走绕着道走。现在?是他们要绕路了!” 大伙儿都笑,那副总又看向林浅,笑着说:“林经理,什么时候也请厉总,过来深圳公司视察?” 他这么问,是因为都知道林浅曾是厉致诚的助理,如今外放成为子公司助理总裁,算是领导身边的红人。林浅听他提到厉致诚,心跳就这么缓了一下,笑着答:“我一定向厉总转达您的邀请。”顿了顿说:“我想他一定非常喜欢这里。” —— 林浅定的返回霖市的航班,是下午三点的,四点就能落地。 因为太疲惫,一上飞机,几个同事都没讲话,各自埋头补眠。 林浅却睡不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云层中蕴藏的金光,想着厉致诚。 为什么中午她会跟深圳公司的人说,厉致诚一定会喜欢深圳、喜欢深圳分公司呢?那不是客套话。他生性坚韧、目标性很强。而这正是深圳的商业氛围。 ——任何与厉致诚总裁有关的话题,她好像都会不经意间多说两句。 林浅微阖眼眸,靠在座椅里。思绪却像放飞的风筝,穿过云层,飘去这两个多月来,她魂萦梦牵的地方。 那天出差离开霖市后,她就进入了另一种生活状态。 忙碌,彻底地忙碌,忙得她都快要吐了,还在不分昼夜的忙碌。 这个过程是激情的。她年轻而身居要职,这次跟着各部门资深精英,踏遍全国市场,就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从市场到售后,从内部运营到全面管理,各种知识和经验。那感觉就像是回炉重造了一回,历经千辛万苦,不经意间已脱胎换骨。 她也毫无顾忌地崭露着自己的才华。对任何分公司任何人,都以诚相待、竭尽全力。因为刻意经营,她结下了很多朋友。无论真心假意,交情都已建立。起初,她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态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因为平时她对这种事,并不算特别热络。 后来慢慢就明白过来——那内心隐藏的动机,是为了厉致诚。 他只能总揽全局,坐镇在金字塔尖。那她就去替他踏遍四方,看他如今的江山是什么模样。而结下的那些于公于私的关系,对全国人才队伍的深入了解,对他将来更好的掌握和带领整个集团,总是会有裨益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不知不觉就为他想得这么深、这么远,他却还不知道呢。 这两个多月,七十多天,对于林浅来说,也是煎熬。因为她和厉致诚,竟然连一面都没见到。 起初,她还盼望着,自己偶尔有个周末,就能飞回霖市去见他。抑或他哪天有空了,到她的驻地来探望。虽说堂堂总裁这么做会有点不合时宜,但这还真是他会干的事。美国他一声不吭跟过去,台湾他毫不犹豫将她送到自己身旁。所以林浅以为,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不会阻隔两人很快见面。 然而,如果说此刻高速运转、掠夺市场的爱达,是一部庞大的机器,厉致诚就是这机器的心脏。如果说林浅是机器上一个重要的部件,那么厉致诚就掌控着所有部件的运转和生息。 他比她更忙。所有市场讯息、疑难杂症,通过他们,送到他的耳边眼前。然后他会和总部的掌控者们,快速做出决断。这时的工作量,比aito上市前更复杂更庞大。就像一个交织精密的棋盘,他是站得最高的执棋人,要随时随地、权衡制宜。 所以他脱不开身。林浅明白,这段时间,他必定全身心沉浸在棋局里,因为所有人都仰仗着他。而他也从未提过要来看她。这个事实,令林浅无法抑制地感到失落。可又觉得,他本该如此,这才是她喜欢的他。 所以她只能每每在心中腹诽:厉致诚,你又让你的女人感到落寞了你!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甚至都不会对他提及。 但虽未见面,其实这两个月,两人的交流却是非常非常频繁的,譬如邮件、电话、连线会议……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因为工作。但也足以令林浅聊以慰藉。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明明一面没有见到,她却感觉到她和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距离的远远相隔,走得却更近了。 因为他们总是会有很多配合。作为上下级,也是作为指挥官和先锋官。她敏锐地发现市场和管理的问题,第一时间反馈给他。而他总是在短暂的沉思后,抽丝剥茧,给出相当犀利的决断。这种配合方式,令林浅工作起来感觉非常舒服。因为厉致诚是个看事相当清楚的人,既会给她明确方向,又完全不会令她感到束手束脚。 于是每每只是听着他在电话里,低沉而温润的嗓音,她却会感觉到,对他更加的爱慕,思念也更深。 而厉致诚也不是全无反应。他第一次开口对她说“想你”,是在她离开霖市两个多星期后。那天她人在苏州分公司,跟当地员工的沟通并不顺利。晚上回到酒店,一肚子委屈。晚上给他打电话汇报工作时,情绪就难免低落些。 厉致诚就问:“怎么了?” 林浅不想跟他提,也不能提。这些事她分得很清,跟公司同事有矛盾是她的事。因为她的男朋友是公司总裁,所以她现在不可以跟男朋友提。 于是只是软绵绵地答:“没怎么啊,我有点累而已。忙了一天嘛,不过真的……每天都是收获。”每天……都在想你。 而厉致诚只是淡淡地答:“嗯。那就好。” 末了她又说:“工作还没做完,那我先挂了?” 等他回应,他却沉默着。 林浅:“我挂啦?” 他却平平静静地开口:“林浅。” “什么事?” “想你。” ……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是这些点点滴滴的爱意、默契和相思,让她不知不觉,就渡过了这两个多月。虽然此刻,她坐在返航的飞机上,想起离开前,两人在她家中的缠绵难解,遥远得就像上个世纪的事。 —— 四点整,林浅抵达霖市机场。 周五的下午,机场总是格外忙碌。林浅取了行李,就跟几个同事道别——她谎称自己朋友来接,让他们先走。而他们今天也不用再去公司,都直接回家了。 昨天就跟厉致诚通过电话,告诉了他航班。他静默片刻,只低声说:“好,我来接你。”想了他那么久,之前也时常在电话中对他撒娇嗔怪。而如今真的要重聚了,林浅也莫名地竟有些矜持。听到他说要来接,只轻声答:“你要是走不开就别过来,我打个车回公司很快的。”他当时只是低笑不语。 结果今天一早,负责订票的同事,发现早一班的飞机还有座位,干脆地帮大家都改签了——出来太久,每个人都归心似箭。而且原定航班是傍晚六点到,路上会堵得不行。这个调整非常合理。 林浅中午忙完了,就给厉致诚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航班改签了,要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他大约是在忙,过了一阵才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林浅一步步走向接机的出口。那里人头攒动,许多人举着牌子。她下意识就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说实在的,也许是因为在市场磨砺这么久,才重回他身边。此刻她整个人是平静而愉悦的,并没有马上感觉到太过强烈的情绪。她也觉得自己沉淀了很多,可以更从容地面对跟他的感情。 唯有心跳,不受她理智控制,揭露了真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 很快,她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但不是厉致诚。是蒋垣,站在人群后,微笑望着她:“林经理,你终于回来了。” 林浅笑着走过去,目光却自然而然扫向他身旁。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内心隐隐失落,面上却不露分毫。蒋垣接过她手中行李:“先上车。” —— 轿车在机场高速上开得很快。蒋垣坐在副驾,眉目含笑。司机小唐也不知是被谁的情绪感染,一路放着欢乐奔放的音乐,听得人的心也舒展起来。 他应该是临时脱不开身吧?林浅在心里想,毕竟她的航班临时调整了,而且他总是有急事。 过了一会儿,就像是能察觉她心中所想,蒋垣很自然而然地开口:“厉总这两天特别忙,他把后面几天的工作,都压缩到这两天完成。今天也是,原来下午六点有个重要的会,定好几天了。不正好跟你原来的航班时间撞上了吗?昨晚他通知我,硬是临时提前到下午三点,参会的几十个人也跟着他强行调整时间……结果林经理你今天改了航班,提前回来了。阴差阳错,这会儿他实在走不开,中饭都没吃。” 林浅听完,静默了一会儿,慢慢笑了:“哦,这样啊。没事的,谢谢你。” —— 阔别多日,再见熟悉的爱达园区,林浅的心情竟有些久违的激动。 而许多其他的感觉,仿佛也随着她的归来,慢慢在复苏。譬如乘电梯直上顶层时,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浮现他的容颜、他昔日的一举一动;譬如被蒋垣送到他的办公室里,暂作等候时,望着曾经两人拥吻而坐的沙发,内心就仿佛被笼上了一层纱,缠绵纠葛。许多被深压在心底,压在忙碌紧张的工作下方的东西,好像又开始冒芽。那是一种非常舒服,又隐隐开始折磨人的感觉。撩拨得她自以为牛逼老练了很多的心,有点破功了。 坐了一会儿,他的会还没开完。林浅直接走出去,走向不远处,他人正在的大会议室。而坐在外头隔间的蒋垣看着她的背影,直接当没看到,继续低头工作。 轻轻推开会议室的后门。 傍晚阳光昏黄,照得会议室里暖意融融。深褐色铜漆长条形会议桌旁,许多人正讨论得热烈、讨论得专注。因为会议室里人很多,所以林浅此刻轻手轻脚进来,也并不显眼。 她找了把靠墙的椅子,轻声轻脚坐下。旁边有几个相熟的经理,看到她回来,有些意外,又立刻点头微笑示意。而她坐定后抬头,一眼就在黑压压的人头中,看到坐在长桌首位的厉致诚。 天气已经热了,他没穿西装。只穿简单的衬衫西裤,暗色领带。最沉默,却最醒目。他低着头,一边听着下属们的讨论,一边在看一份资料。乌黑深刻的眉眼,平静而专注,并未察觉到她已归来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啧,你们还说我是后妈,有我这么好的亲妈么,分开一章就团聚。想当年,我的男女主可是动不动就分离一卷,各自去升级打怪呢! 今天还有一个短更,正在写,大概下午五点前吧,么么大家~ 别忘了撒花!!最近评论蛮少,是要打击我的双更激情么?扭头! 166阅读网 ------------ 49 云胡不喜 与自己爱的男人久别重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看着他坐在人群里,此刻并不属于你。 然后你的眼圈就有点发酸了。 林浅从未想过,自己再看到厉致诚的时候,会有掉眼泪的冲动。可此刻眼中一阵无法抑制的潮湿感,却骗不了人。她赶紧转过头,不再看他,把眼里的酸意压下去。 她曾经一点也不怨他不来看自己。可现在,心中也冒出一丝委屈。 可恶……厉致诚,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两个多月了,我都快把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忘干净了你知不知道? 平复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圆桌上。这时,一名销售经理正在说话:“厉总,现在aito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笑了:“实在是供不应求。” 他这么一说,会议室里的人全笑了。林浅也忍不住笑,转眸望去,原本低着头的厉致诚,唇边也浮起笑意,抬头看向那个销售经理。 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原本是要开口讲什么。可这个动作就像突然卡了壳,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眼神明明看着那销售经理,却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其他地方。表情沉肃,叫人看不透。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下属们都是一愣。而林浅心头猛地一跳,望着他的侧脸。众目睽睽下,他并未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但是她感觉…… 厉致诚的停顿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目光一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开口:“现在库存还有多少?日生产能力提高到多少了?” 这是回应刚才提出的“供不应求”的问题,主管生产技术的副总刘同,回答了两个数字。 厉致诚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只是又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垂眸微抿了一口。 而林浅的心情,仿佛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慢慢紧张起来。 然后就看到他放下了茶杯,抬头的瞬间,很自然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漆黑得像湖水一样的双眼,明亮逼人。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凝视着她。 而林浅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她一时竟有些失神,直至眼眶再次发酸,才察觉不妙。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 他也瘦了一些。她想,下巴看起来要尖一点了。头发什么时候又理了,短短的,很精神。但这个发型更适合他,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也更不易亲近。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头。厉致诚已经没再看她,正在跟刘同交谈。 刘同说:“供不应求是好事,但的确也是个问题。现在我们的生产能力,已经快要饱和,销量如果再继续往上升,生产部门就要吃不消了啊。” 旁边又有一个人问:“要不要关闭其他几个产品的生产线,把人力物力都调过来,做aito?” 林浅的注意力也暂时被这个问题吸引。其他人有的赞同、有的反对,一时也没有成形的主意。然后大家又都看向厉致诚,等他的意见。 厉致诚缓缓环顾一周,林浅与他目光再次交接时,两个人的表情都已很沉静。而林浅得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触即走,开口说:“暂时不作调整。越是爆发期,越要走得稳妥。现阶段大家辛苦一下,超负荷运转。另外,通知人力资源部,尽快把这季度的奖金发下去。” 大家都点头说好,听他说奖金,又全笑了。顾延之和刘同是提前看过奖金分配方案和数字的。刘同有些感叹:“咱们爱达,可是有好几年没给员工发过这么大的红包喽。” 这话一说,大家更是高兴。林浅也笑了。因为正题已经讨论完,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热闹而轻松,七嘴八舌议论着。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厉致诚的目光越过众人,盯着她,眸色幽深,目光灼灼。直至她的脸被他盯得有点发烧,举手投足间都有点不太自在了,他才收回目光,起身宣布散会,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而林浅坐在原地,看着他笔直的背影,看着他沉稳的步伐,那一步一步,就像踏在她心上,随他起起伏伏,再难平静。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你以为已对这份感情驾轻就熟、收放自如。可他一个无声的眼神,就令你像是飘飞了很久的风筝,一收线,就回到了他的掌心里。 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 因为林浅是“外放归来”,散会后,好几个相熟的经理,都围着她聊天。连顾延之和刘同两位大佬,都和颜悦色看着她,说辛苦了。不过顾延之离开前,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隐隐含笑的样子,看得她很有点窘。 林浅跟他们聊了一会儿,还算淡定自若,心却已飞到这楼层另一间屋子里。 他此刻,是在等她么? 好容易,会议室里的人散了伙。林浅再次走向厉致诚办公室,心情竟有些紧张。双手垂在身侧,竟还生出了一丝汗意。 靠。她现在的脸一定特别红,因为感觉到阵阵热意往脸上冒。因为刚散会,顶层办公区里还是人来人往。林浅觉得自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微垂下头,避开别人的目光,轻敲他的办公室门。 “厉总。” “进来。” 这声音只叫林浅心弦微颤。缓缓推开门,就见厉致诚坐在大班桌后,一手持笔,一手拿着叠资料,看样子正在批示。而蒋垣站在一旁,正在等待。 从她踏入办公室的第一秒,厉致诚就抬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干脆全停了。 林浅的整颗心,仿佛都被他的目光给侵占了,而她的脸还在持续发烫。知道他还在忙工作,林浅也不说话,看他一眼,就走向一旁的沙发,打算坐下等。 而侧立在一旁的蒋垣,也很纠结。按理说林浅踏进来的第一秒,他就应该立马推门出去消失。可这些等待批示的文件,又是十分重要的,也花不了几分钟。而且厉总向来将工作放在第一位,他要是自作聪明出去了,又不合适。 结果这时,就听厉致诚开口:“蒋垣,你先出去。” 讲这话时,他还是看着沙发上的林浅。 蒋垣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神色不变地答:“好。”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把房门带好,无声无息地守在了外头。 这对boss和助理间的默契配合,只令林浅的心跳“怦怦怦”更快。她坐在沙发上,抬起热气氤氲的眼睛,望着他。 厉致诚已经起身,从桌前走了过来。高挑而沉默的身形,在夕阳的映照下,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就在她脚下,仿佛瞬间也将她笼罩住。林浅一时竟有些坐立不安。脑子一热,站起来。 厉致诚转眼已至她的跟前。 两个多月了,却像隔了整整几年时间,林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这么清晰地看着他。依旧是那熟悉而高大的身形,依旧是那轮廓清晰的脸庞。眉眼深邃,颧骨略高,白皙的肤色在衬衫衬托下,更显清贵淡然。 而那双眼睛就像无底洞,沉沉湛湛。你望一眼,就会深陷其中,就会身不由己。 他盯着她,没说话。 而林浅动了动唇,也什么都没说。这时厉致诚微垂下头,长臂一伸,已将她搂进了怀里。 林浅憋了半天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而他的手,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和腰,就像以前一样,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林浅的脚尖几乎都离了地。人在他怀里,身体竟像过去一样,不由自主阵阵发软,呼吸也有点急促。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听到彼此胸膛中清晰的心跳声。 然后林浅就听到他低声,微哑,在耳边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的拼命西施,我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大家撒花很多,甚好甚好。须知评论乃是作者码字最大动力,每次阅读大家评论,对作者而言就是一次打鸡血的过程。你们每天打鸡血,她每天就会飚字数……啊,这真是个美好的良性循环啊~~我码字,你们看文;你们留评论,我继续更欢脱的码字;于是大家都有肉吃~~对不对~ 好了,我去也。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166阅读网 ------------ 50 50 思念,对于林浅来说,是柔情满怀,缱绻又直白。 而对于厉致诚这样的男人来说,却是如一方无人知晓的湖面,隐忍不发,静水流深。但忍耐终有尽头,随着那细细的水流越汇越多,水面依旧平静,但动荡隐藏于其下,一触即发。 待到终于不必再自制时,那水流便会如他本性般汹涌,转头就将她吞没。 …… 此刻,厉致诚就将她压在沙发上,反复噬咬亲吻。灯光和阳光交织成一起,将两个人全身都涂上明亮的色彩。室内极其的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缠绕着,甚至还能清楚听到,隔着一扇门,蒋垣的电话不断响起,而他的声音断续传来:“好的……我会转告厉总……他现在在开会没时间……” 林浅越吻,心跳越急。 上班时间、他的办公室、他在渴求无度地吻着她……这几个认知交织在一起,令这个吻更加刺激,更加令她喘息不已。 他并没有过激的动作,只是无声地压在她身上,将她的唇舌完全占据。而他的手,也未探入,只是隔着薄薄的衬衣,重重地揉捏着她。林浅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感受着他掌中的温度和强势,脑袋越发晕眩滚烫。 “好了……”她近乎j□j地低喃,“还在办公室呢……难道你要当昏君?” 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厉致诚睁开眼盯着她,重重地在她舌头上吸了一下,只吸得她全身一麻。他这才起身,抱着她坐了起来。 林浅面颊绯红,衬衣也被压出了褶皱,连忙低头整理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那黑黢黢的眼里汹涌未褪,依旧如匹狼一般迫人。 林浅被他瞧得心头一跳,伸手扯了一下他的领带,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兴师问罪:“你一点都不想我!”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撒娇意味太明显,但依旧像一只被冷落的孔雀,傲慢地瞪着他。 心中却是一阵甜蜜的无奈:我勒个去去去去哟……她花了两个多月,风里来雨里去踏遍山川,才把自己慢慢锻炼成不动如山的女强人。 可到了他怀里,才两分钟,就变回了那个矫情的小女人…… 要命。 而厉致诚看着怀中女人眸光流转、长睫轻颤,以及粉嫩的脸蛋、芊芊玉手,还有那柔软的娇躯,都已完全臣服在他的臂弯里。 他什么也没说,也不辩解。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整个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浅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坐在他身上,而且还是在门外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她的心更慌了,低声嗔怪:“放我下来!万一有人进来……” 厉致诚根本不理她,这姿势令她更加彻底地处于他的掌控和怀抱中。他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搭在她的腿上,缓缓地摩挲着。而一低头,便能够到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脖子,还有她的胸。方便他更深入的亲吻她。 林浅被他固定在腿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不停地索取,不停地抚摸。这令她全身软得像泥,却又甜蜜万分羞窘万分,内心还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她几次想喊停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紧地扣在大腿上。 “你太坏了……”她用小得像蚊子的声音,在他的蹂躏中抗议。 厉致诚的脸也蒙上一层浅浅的红,可眼神却越发深沉。 “是吗?”他淡淡地问。 林浅:“就是……你欺负我……” 两人就这么吻着吻着,同时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零碎交谈。厉致诚就这么把她放在自己身上,“欺负”了够本。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下班铃也响了。厉致诚这才从她胸~口抬起头,抬眸看着她。 林浅现在已经完全像只煮熟的虾子般挂在他怀里,又软又红。他盯着她,手上动作未停,缓缓将她的衬衫纽扣扣好,又低头在她唇上一啄:“你先去停车场,在车上等我。” “嗯。”林浅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明明已看过他千百遍,再触到他的目光,却依旧心头发软发颤。想起今天竟在他办公室里缠绵了一个多小时,更觉荒唐、紧张又甜蜜。 她站起来,转头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清咳两声,走了两步,顺手拿起桌上他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然后才走了出去。 而厉致诚衬衫也有些凌乱,坐在沙发里,一直目送她走出去。这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待身体因她而起的热意褪去后,才坐回老板桌后,把蒋垣叫进来,把那几个文件批好给他。 然后低头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拿起西装外套站起来,又端起桌上她喝过的水,仰头缓缓喝完,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 林浅嘴里抱怨厉致诚不想她,而心里也觉得,厉致诚把事业、把爱达放在她前头,自制力很强。尽管他先追她,时至今日,他却是这份感情里,收放自如那一个。 但林浅不知道,厉致诚心里很清楚,并非这样。 他并非把事业放在她之前,也并非对感情,完全能做到收放自如。 在这两个月里,他也曾差点就放下堆积如山、火烧眉毛般紧要的工作,飞过去看她。 那是她刚出差一个多月,有天夜里,她给他打电话。那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天的会议,满身疲惫。听到她的声音,却如一股清泉浸入夜色里,心情疏懒。 聊了一会儿工作,就听她讲了白天发生的一件小事。 “今天我哥给我打电话了,问起了咱们。”她说。 “哦?”他揉着眉心,闭着眼,轻声问,“聊了什么?” 林浅当时似乎酝酿了一下,才笑着说:“他问咱俩发展得怎么样,我就说我最近一直在出差啊。他现在肯定得意啦,咱俩没见面,自然也不能突破他的防线发展了……” 她就跟闲聊似的,语气淡然地讲着。见他沉默不语,她又嘀咕了一句,跟开玩笑似地说:“我还跟他说,给我块袈裟,我就可以去当灭绝师太啦。” …… 这是个很温馨很普通的通话。电话里她依旧婉约可爱、斗志昂扬。 可挂了电话,厉致诚看着手头的资料,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她在工作里,心思千回百转。对他,却从不耍心机,直来直去,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成为他的女朋友后,从来也只把一颗赤诚简单的心放在他面前。 可这次,在分离了一个多月后,却不着痕迹,又或者是漏洞百出地,暗示着他。 她想让他去看她,才说那些话。可又舍不得真的影响他的工作,所以万般欲言又止后,最终只剩一句苦中作乐的微笑自嘲: ……给我块袈裟,我就可以去当灭绝师太啦…… 想到这里,厉致诚只觉得一阵胸闷。 静默片刻后,他叫来蒋垣: “订一张明天最早的机票,去南京。后天一早回来。”南京,正是当时林浅的所在。 蒋垣一愣,就明白过来。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为难地劝诫:“厉总,明天您约了两家商超的总经理,他们的时间都挺难约的。而且明盛康总下午还安排了您和市政府工商局那边的会面……” 厉致诚简洁地打断了他:“全部押后。” 蒋垣就没再说了,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机票就订好了,信息发到厉致诚手机上:明早八点,最早一趟航班。飞去她身边。 看着这则短信,厉致诚一个人坐在深夜的办公室里,缓缓笑了。刚要拿起电话打给她,蒋垣却再次敲门进来。这次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震惊:“厉总,刚刚传来消息——新宝瑞的销售经理想约明德汪总谈合作,被汪总公开拒绝了。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他话还没讲完,厉致诚的手机和桌上的座机,都同时响了,响个不停。顾延之、刘同、生产部门、采购部门……甚至还有父亲,全都打电话来,询问或者请示这件事是否对爱达有影响,后续要怎么做…… 等厉致诚临时处理完这件事,已经凌晨一点了。还约了明天上午,跟几位高层一起,跟汪总那边电话会议。 蒋垣也跟着他,忙得焦头烂额。等到这晚两人终于离开办公室时,蒋垣问他:“厉总,那明天飞南京的机票……” “退了吧。”他答。 几天后,这个小风波才彻底平息,跟明德那边也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夜深人静时,他再给林浅打电话。如寻常般聊了一会儿后,他低声说:“想你。”而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令那个女人沉默了很久。然后之后几天的电话里,语气都有点抑不住的喜意和得意。 …… 电梯缓缓下行,厉致诚独自一人,站在其中。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他一抬头,就见自己的路虎,安安静静停在停车场不远的角落里。而他的女人,此刻就安静乖巧地坐在里头,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不喜欢把一个长的章节,拆成两章发。无奈我是彻底的裸奔更新党,早上码到现在,也就码了3000字,所以先放上来。 是的,今日又二更,二更我争取下午五点前放上来。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男主明天就吃上肉。你们懂得~~ 另外,感谢大家昨天踊跃留评,虽然老墨卖了萌求评论,可是没想到还有不少读者,跑到前面章节开始挨章补分,这让我挺不好意思的,辛苦大家了,补分就不必了。要不我以后别卖萌了…… 我去了~~ 166阅读网 ------------ 51 风雨欲来 林浅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想起他的眼神和肆意游走的手,还有他低沉萦绕在她耳边的亲昵嗓音,便忍不住脸红,又忍不住笑。 正是下班的时间,停车场来来往往很多人。她很是等待了一番,才瞅准时机,溜到他车上。好在他停车的位置偏僻,她缩在副驾上,也无人察觉。 又坐了几分钟,就见一个人影从窗外走来,主驾的门应声打开,厉致诚坐了进来。 林浅的心,仿佛也随着他的到来,沉浸在满满的、痒痒的甜蜜里。也不说话,就低着头,玩手指。 厉致诚也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发动了车子。 车驶出集团大门时,林浅照例跟只兔子似的,灵敏地伏低身子,避开外人的视线。虽说厉致诚在她出差前,就说要公开。但每当这种时候,她还是下意识想回避。 不过她一边躲,还不忘一边制止他:“你不许笑我。” “嗯。”他语气淡淡地答。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后背。很随意的动作,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所有物。林浅被他摸得后背和脖子都麻了,刚驶出大门没多久,就红着脸直起身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反应过度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触碰,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出了情~欲的味道? 是她太久没跟他亲密接触过了么,所以才东想西想?毕竟几个月前,她也是食髓知味,欲求不满…… 林浅兀自想得一头黑线。厉致诚却望着蓝天落日,车开得又稳又快。 又开出一段,林浅回神,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去她家啊,她家也就过个马路,开几百米就到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开了这么久。 “我们去哪儿?”她问。她一直以为他会先送她回家,放行李,然后去吃饭。 “我家。”他答得言简意赅,“放下行李,就去吃饭。” 林浅一愣。 什么嘛……这么理所当然地带她回家?她什么时候答应今晚住他家了? —— 尽管腹诽了半天,林浅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假装继续淡定地看风景听广播,任由厉致诚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他住的地方离爱达集团不远,是一个前两年新修筑的楼盘。因在城郊,小区面积非常大,放眼望去,竟有二三十幢楼,错落林立在阳光下。 他就住在小区最深处、临湖的联排别墅里。 林浅看到他的房子,就很是喜欢。因为她并不喜欢那种超大的别墅,住起来没有家的感觉。而他的别墅就是二层小楼,前后都有院子。后院用来停车,前院种了很多花草,还立了个木架子,但上面空空如也。 林浅摸了摸那高高的木架:“你打算种什么?” “随你。” 林浅心头一甜,然后继续很有骨气地腹诽:切,这又不是她家。 一进门,就是玄关,玄关背后是开阔的客厅。装修和家具都是美式田园风格,富丽堂皇中不失温馨精致。林浅看了一圈,问:“这不是你装的吧?” 厉致诚将她的手提袋行李扔在沙发上,点头:“我爸的房子,暂时住着。” 林浅了然。把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兴致地开始参观。厉致诚就双手插西装裤兜里,跟在她身后。 客厅、餐厅、厨房、客卧……显然除了客厅,一楼其他房间没什么起居痕迹。走上米白色的旋转楼梯,二楼首先是个小客厅,安静又通畅。 然后是书房,这个房间比较大,满满的几个书架,看起来蔚为壮观。 然后居然还有个健身房,里头放着跑步机和另外两架健身器材。 林浅站在门口:“你每天还健身啊?” 厉致诚:“习惯了。” 这倒是,他在部队的时候,每天运动量一定很大。林浅转头,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看着不显壮实,一捏却全是硬硬的肌肉。当然了,他身上最漂亮的,是那几块轮廓清晰、结实匀称的腹肌,她上次离开前,还趴在那上头蹭了半天……林浅脸上升起热气,神色自若地离开了健身房。 最后就是主卧。主卧的格局十分地大,璀璨繁杂的水晶灯、重重叠叠的金棕色窗帘,还有圆弧形白色大床和高脚衣柜。不过这里的布置也很简单,除了床和衣柜,什么都没有。床头甚至只有一个枕头。 像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厉致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去柜子里再拿个枕头出来。” 林浅的脸一下子热了,回头斜瞪他一眼:“自己拿!” 他眼中泛起沉沉笑意,将她的手一拉,牵到柜子跟前。抬手打开门,拿了个枕头出来,低头看她一眼,就将那枕头丢给她。林浅条件反射接了个满怀,又红着脸转身,将那枕头放在床上。 玩心又起,将他的枕头推到远远的角落,然后将她的新枕头,端端正正放在中间,占据统治地位。这些动作做完,刚要得意地回头向他炫耀,却陡然感到他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覆了上来,伸手就环抱住她的腰。 林浅被他从背后扣在了衣柜上,他一只手撑在衣柜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唇就一直沿着她的脸和脖子往下,辗转地亲,手也无声的揉着。直至林浅被弄得全身发软,他才将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但依旧将她扣在衣柜上,圈在他的怀中。 “干嘛突然亲我,不就霸占了你的位置嘛……”怎么他就突然被撩拨了,这么凶地亲她? 面对她的娇嗔,他的脸上却没有笑意,眸色也是深沉乌黑得吓人。 “林浅,今天是二十三号。” 林浅一怔,他已松开她:“先去吃饭。” —— 晚饭就在小区外一家精致的小馆子吃的,口味还不错。依林浅的性子,这几个小时过去,她已完全忘记了这两个月来的惆怅啊、失落啊,以及跟他之间那一点点生疏感。她完全故态重萌,一边大快朵颐桌上的几道美食,一边跟厉致诚讲这段时间在外面的趣事。 而他虽不多言,显然也很愉悦,眉梢眼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而那隽黑深邃的眼,始终落在她身上。这令林浅,稍稍有点心慌。 步出饭馆时,夜色正好,天空月色清明,小区里幽静深远。林浅想起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心头一阵缭乱。 紧张之后,下意识就想拖。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走几个圈吧。” 厉致诚却看她一眼,答:“去趟超市。” “去超市干嘛?” 厉致诚将她的腰一搂:“买点东西。” 起初,林浅并没反应过来,他要买什么。周末的超市人满为患、热闹极了。她看到水果区,就高高兴兴走过去,挑了几个橙子和金果。 称好之后,厉致诚从她手里接过,揽着她继续朝前走。两人在里头转了一圈,林浅也没其他要买的。这时已经接近收银台了,她才想起来,问:“你要买什么?” 厉致诚没说话。 他牵着她,一排排货架找过去,最后停在一排花花绿绿的盒子前。 林浅看清了,这回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就要挣开他的手,他反应却比她更快,一下子将她握得更紧,摆明了要她在身边陪着。 厉致诚是个性格深沉的男人。虽然以前对这种产品不了解,此刻并不多言,也不向导购员询问。而是站在货架前,凝神看了一会儿,就挑了一盒出来,丢进了购物篮里。 然后低头看她一眼:“行吗?” 林浅心头如同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干嘛问她行不行,好像是她用一样? 不过,的确也算是用在她身上了,难怪他要问她…… 这些混乱的念头一旦经过脑补延展,林浅的脸更热了,也不吭声,扫一眼那盒避孕套——冈本003。 哼……倒是挺会挑的。 从走出超市、走向他家的第一步开始,林浅就陷入了一种慢火煎熬中。 两人并肩而行,他的话并不多,一步步走得不急不缓。可林浅看着他沉静自若的侧脸,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再联想到刚才被他揣进口袋的那盒套套,就开始心猿意马。 她甚至还想起峨眉山之后那几天,他在夜色深沉的时分,将她压在床上,反复亲吻她的全身。还有他那坚硬滚烫的**,曾在她掌中,也曾无声地轻抵她的小腹,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充满无声的暗示。而那个时候,他抬起炽烈无比的黑眸,沉沉地、极具掠夺性地望着她,就像一匹真真正正的、本性暴露的狼…… 林浅继续无声地跟着他往前走。 可每一步,仿佛都走得意摇神驰、惊心动魄。 很快就回到了他家。 因为别墅区格外的静,如今只有他俩站在屋内,就更显万籁俱寂。林浅唯一听到的,就是自己热而促的呼吸声。 厉致诚却显得一如既往地沉静,转头看她一眼:“我在楼下洗个澡。你如果洗澡,就用主卧洗手间。” 林浅:“哦……” 他又低头亲了她一下:“上楼,等我。” 林浅的心脏忽的又是一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听话上楼。 —— 热水缓缓洗涤过全身时,林浅看着十指间清澈的水流,有点发愣。 就要真正成为他的人了。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想到这里,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厉致诚,我们会相爱一生吗?此刻即将走向你的我,多希望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才不辜负你的等待和渴望,也不辜负我的义无反顾。 她也想起,厉致诚为什么说,今天是二十三号。 因为她上一次例假,是十四号啊。 今天很安全,再也不会被中途打扰。 他记得可真牢啊。 关掉水龙头,穿上睡裙。那是条丝绸的裙子,形领,露出胸口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胳膊和小腿也露在外头。 林浅看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走出去,她就愣住了。 窗帘已经拉上了,遮得严严实实。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也关了,只余一盏暗柔的落地灯,映得整个房间微光荡漾。 厉致诚就站在那盏灯旁,听到声响,转头。 他穿着件黑色的长浴袍,双手插在口袋里,小腿露在外面。浴袍是丝绒的,纯黑、柔软,显得他的脸越发的清冷白皙。而这样的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分慵懒的雍容,但又同样英挺逼人。 不知已经等了她多久。 林浅连呼吸都忘记了,傻傻地望着他。 而他看到她,就把双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一步步、缓缓走向了她。 林浅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走到了她跟前,低头看着她。林浅的手心开始冒汗。 猛地就见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林浅“啊”的一声低呼,人已经稳稳在他怀里。 周围是这样的静,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同样急促的心跳声。而他居高临下,沉沉眼眸宛如无穷无尽的黑夜,牢牢地盯着她。 “林浅。”他缓缓问,“我等了多久?” 林浅只觉得喉咙阵阵发干,声音微哑地答:“……七十九天?” 他抱着她,转身就走向身后的大床。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了,以后冈本003就是我家男主的标准配置。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再替代 另外,今天你们绝对不可以说我卡肉!我可是怒更了两章!而且我一直觉得,肉之前的章节,其实会比肉本身好看、令人激动…… 明天争取中午12点更新,但由于现在是严打,肉越来越难写,所以不确定12点能否更新,如果不能,我会提前挂通知在文案,挪到晚上八点,大家注意看。 另外,留言都给我低调点啊~~你们懂的。 166阅读网 ------------ 52 今夕何夕 林浅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厉致诚的身体就在她上方,完全覆盖住灯光和她的视线。 这令她感觉很刺激,又有些紧张。 而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望着她。 幽黑的眼,似在打量,又似在欣赏,并不急于动手。 林浅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目光,羞红了脸,小声嗔道:“你看什么!” 他没答。唯有眼中,浮现浅浅笑意。那深邃的眼里映着迷离的灯光,笑意就像是清浅的湖水,缓缓荡漾开,荡漾到他瞳仁深处。 然后重新归于沉寂。 他的眼睛,重新变得漆亮又逼人。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笑容,却令林浅看得心慌意乱。 感觉自己就像自由奔跑了很久的猎物,终于被他获得。 而他此刻,心情很好。 “衣服脱掉。”他低头盯着她,嗓音低沉迫人。 林浅也看着他。他的眼睛黑得好像无底洞,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令她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嗯……”她轻声答道,顶着张通红的脸,慢慢脱下睡裙。于是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小内裤。 再次这样近乎全~裸地躺在他眼前,林浅的脸抑不住的阵阵发烫,而因为今晚的与众不同,她的心也跳得特别的快。 而厉致诚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就咬住她胸~前的蓓蕾,两只手却开始往下,来到她的内裤边缘。 在她腰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就径直往下,将她的裤子慢慢往下褪。 林浅的整颗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恍恍惚惚,口干舌燥。她只无声地配合着他,抬起双腿,让他把内裤从脚踝脱下来,丢到一旁。 她终于完全~裸~露在他面前。 五月的夜间,空气明明还有些微凉。可屋内却仿佛被点着了一团无形的火,空气中四处浮动着难言地燥热。林浅期待又害怕,羞涩又紧张,躺在他的身体下方,全身仿佛中了咒,不能动,也不敢动。 可他却要沉静许多。双臂依旧撑在她上方,以虎踞的姿态,继续凝视着她。他的目光沿着那玲珑的曲线,缓缓下移,最终来到他从未涉足过的蜜谷,然后就没有移开。 然后他的眸色,似乎越来越深。 林浅被他瞧得羞窘无比,伸手就像捂住那处。谁知他的动作比她更快,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手腕,扣在床上,然后另一只手,就探了进去。 他的指尖触碰的一刹那,林浅全身一抖。明白他要干什么,她立刻紧绷起来。羞涩本能令她立马出声抗拒:“别摸……”可身体竟然是欲拒还迎的,躺在原地,无力地轻扭,任由他轻松地就将手指插了进去。 看着她全身都微微蜷缩起来,蜷缩在他的手中。厉致诚的双眼,变得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暗沉。他的头缓缓下移,开始亲吻噬咬她腰间最柔嫩的皮肤、最妖娆的曲线。手指,则开始快速而耐心地转动、揉捏,让她的整个身体,开始在他的手下不断颤抖。 …… 林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明明只是他的几根手指,怎么这么快,就要把她整个人逼向崩塌的边缘? 全身上下,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在叫嚣。叫嚣要找一个快乐的出口。可这个过程又是痛苦、舒服又难耐的,只令她的十个脚趾都颤抖着蜷缩起来。想逃,又想要;想叫,又想呜咽。 迷迷糊糊间,忽然就瞥见了厉致诚。他此刻已改变了姿势,坐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他的脸在灯下犹如浮雕,朦胧而英俊。而此刻,漂亮的颧骨上,也泛起一层晕红。 只是那双鹰一样的眼,依旧牢牢盯着她的脸。探进她身体里那根手指,却悄无声息越来越快。 被他如此觊觎把弄着,林浅心头更加激荡。再看他的浴袍还好端端地穿着,全身整整齐齐,眉目沉稳;她却已不着寸缕,被他一只手就弄得就快要情不自禁……这一幕生生刺激了林浅,猛地就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涌出来,迅速窜向他的手指正在快速摩擦的地方……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而磅礴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她“啊”的失声叫了出来,双腿一下子并拢,全身都紧紧蜷成了一团,开始剧烈地颤抖。 厉致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喉咙阵阵发干,下腹也阵阵胀热。他停下了正在造次的手,缓缓地将身体沉下来,压在她身上,让她完全在他怀里战~栗失态。 林浅身上余波未泯,羞窘极了,只好把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这时就感觉厉致诚的唇开始在她的脖子、她的胸和腰上再度流连。只亲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她,阵阵发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伸手推开他的头:“别亲了……别亲了……” 厉致诚抬头盯着她。而那坚~挺的灼热,也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抵住了她的小腹。 四目凝视,只看得林浅心头一跳。 她已丢盔弃甲一塌糊涂,他的侵占却根本没有正式开始。 完了完了完了,她为什么有一种“我命休矣”的感受? “把我衣服脱了。”他低声说。 林浅的心跳又是一促,不动。 “为什么我的衣服是我脱,你的衣服还是我脱?”她壮着胆子抗议。本来嘛,脱衣服这种事,为什么逼着她主动做? 但厉致诚根本不理会,见她扭捏,直接捉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漆黑的眸,就继续那样沉沉地盯着她。 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吃下去。 于是林浅脸上又升起一股热气,老老实实开始解他浴袍上的腰带。 尽管已经看过他的身体好几次,可当林浅脱掉他的浴袍,又给他脱下内裤时,心跳已快得就要失控。 两个人,就这么赤~裸地对坐着。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间没有任何阻隔,只有宛如初生般赤~裸的彼此。 林浅的喉咙更干了,低着头,没出声。 然后厉致诚的手就缓缓覆上了她的肩膀,慢慢将她重新放倒在床上。然后身体一沉,压了上来。 在这一瞬间,林浅的感觉不是刺激,不是冲动,甚至也不是慌乱。 竟然是踏实的。 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感受着他胸膛中的心跳。她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因为被这个男人,如此彻底地拥抱在怀中,如此彻底地占据了她每一寸躯体。 她从未如此清晰而热烈地感觉到,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赤~裸交缠,彼此拥有。 而就在心潮悸动之时,厉致诚低沉得仿佛夜色流水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浅。”他缓缓地说,“我进来了。” 在这个瞬间,林浅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阵阵激荡的声音。 “好。”她轻声说,伸手抱住了他的背。 从未如此甘愿,从未如此心动。 只愿为了你,把一切都交付。 …… 厉致诚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水深火热的感觉。 女人的身体太紧~窒,刚进入一个头,就被紧紧卡住,湿热又温暖。像一处会勾人的洞穴,令男人心志大乱,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脑子里只有她,身体也被她主宰——只想要她,再要她。 他抬起无比幽沉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一低头,就握住她胸~口的一侧丰腴,送入嘴中,用舌头和牙齿挑~逗;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再次下滑,揉捏再揉捏,比之前的劲道更大。这样,就能让她更湿润,更能容纳他。 可躺在他身下的林浅,是什么感觉呢? 疼…… 好疼! 怎么会这么疼? 泥马她就知道那些h书都是骗人的,什么女人湿了之后就能容纳好多好多。她早该想到的!当初给他用手时,就觉得这尺寸,怎么进啊将来……果然,被她料到了吧,这么难这么疼…… 他的每一寸挤入,都像要将她的身体缓缓割开。而他的凶器太硬太烫,只令她浑身都在颤抖。 关键在她水深火热时,他的唇舌和大手,又开始造次。于是她就陷入了一种舒服和痛苦交织的奇异感觉中,好难受、好难受……呃…… 察觉到她闭着眼,开始轻声哼哼,厉致诚眸色更沉,松开她的胸,握住她的腰,一挺身,终于尽根没入。 林浅情不自禁低喘了一声。 而他盯着她,眼中泛起笑意。 他开始缓缓抽~动。 不知不觉,林浅就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又舒服的感觉。 这感觉令她抬起氤氲的眼,迷迷糊糊地望着厉致诚。 望着这个正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 他的身体修长柔韧如猎豹,擒着她双腿的手臂,也是结实有力。而他的脸,沉毅如雕塑。即使在床上,他看起来依然不动声色,强势逼人,一切仿佛尽在他掌控。 唯有额头一缕青筋有些许凸显,暴露了他暗藏的情绪。 而他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击着。林浅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按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只能随着他的节奏,一下又一下,颤抖…… 而厉致诚看着女人如弯折的草,在自己的身下喘息;看着他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带出一缕缕浅红的血迹,沾染了他的**,也沾染了身下的床单……他没出声,只进退得更快更凶。 很快,林浅就忍不住了,开始高高低低地发出声音。这些声音令她又羞又怒,拼命咬牙忍住,同时用那湿漉漉的眼瞪着他。而厉致诚哪能不知她的感觉?见她满脸红云,只浅浅一笑,律动的同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叫出来。”他低声说。 一句话令林浅更加羞赧,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真的是越来越坏了!不想看他! 这时,厉致诚动作却稍稍一停,说:“把套拿过来。” 林浅抬头,就见那盒冈本放在床头柜上,触手可及。 “嗯。”她轻应了一声,伸手拿过来,丢给他。 厉致诚接住,**还埋在她体内不动,从盒中拿出了一个,然后抬头看着她。 “帮我戴上。”嗓音有点哑。 林浅都快不行了。 帮他脱衣服就算了,居然还让她帮他戴这个…… “不!”她闷声抗拒,“你自己来!” 厉致诚没吭声。 冷不丁她腰间一紧,竟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身体腾空而起时,林浅“啊”的一声惊呼。再一定神,他居然就这么抱着她,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他的**还深埋在她体内,而她双腿分叉,坐在他的大腿上。 离开了温暖的被褥,就这么两人紧贴着,以这样撩人的姿势,交缠而坐。林浅很不好意思,手抵在他胸口:“你干什么?” 他却将手里的那个套子递给她:“给我戴上。” 林浅没办法,只好接过。这时他双手托着她,将她的身体缓缓抬起一截、再放下。而他的**也从她体内拔了出来。 林浅被他这样轻而易举地摆弄着,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该甜蜜还是慌张,她虽然不胖,但也不是瘦竹竿,一米六多的一个人,居然被他这么轻松的托来举去……讨厌……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她一边撕开套子的包装,一边说:“喂,你手下留情。” 这话令厉致诚眉角泛起淡淡地笑意,与她一起低头,共同看着她把小雨衣,给他戴上。 “害怕了?”他低声问。 厮磨了这么久,林浅明明已被他折服为他主宰,此刻却不怕死地抬眸斜他一眼:“我才不怕呐!”话音刚落,就见厉致诚眸色一敛。然后她再次被他举起,再缓缓放下——他重新进入了她。 林浅这次真的要疯了。 因为厉致诚就这么坐着,跟她继续做了起来。明明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却那么轻松地一下下撞击着她,将她托起又放下、撞走又拽回来……速度和力度都完全不输刚刚在床上时。而林浅被他撞得一耸一耸,在他大腿上身不由己地弹跳着。 这姿势实在太狂野,关键是她显得太狂野——双腿被分得太开,他进入得太深。而她所有过头的表情,都被他近距离凝视着。 “你真的……是第一次?”她断断续续地质疑,第一次难道不应该像她这么生涩么?为什么到了他这里,老练又镇定,而且居然还会换这么……**的姿势? 这话显然又令他不满意了。眉头微蹙,因为在运动,所以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微喘的劲儿:“又胡说?” 林浅小声:“本来就是啊……” 于是她又被惩罚了。 厉致诚不理她的胡言乱语,干脆一低头,捧住她的胸,开始啃咬。双重刺激之下,只令林浅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咬着牙,抱着他的脖子,开始了喘息。 “第一次。”他在她意乱情迷时,凑到她耳边说,“货真价实的第一次。信了吗?” “呜……信了信了!” …… 渐渐地,彼此的呼吸都越来越急; 渐渐地,林浅的声音仿佛断了的线,再也接不起来。搂着他脖子的双手,也越来越紧,就像要掐进他背上的肌肉里去。 忽然,厉致诚抱着她转了个身,稳稳地又将她放回了床上,再次正面压了上来。这正是最令林浅感到安全和珍惜的姿势,心情一阵激荡。而他双手环抱着她,迫得她的臀抬高迎接着他。而他的头,则埋在她的肩窝里,呼吸缠绕着呼吸,身体紧贴着身体,然后开始了一轮更猛烈的攻击,快得不可思议,也深得不可思议…… 林浅整个人,好像去往了从未经历过的梦境里。明明身体的交互如此激烈,她的心却如此恬静。一时间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其他。只有被他侵占着的那个地方,主宰了一切。她像一叶弯舟,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而他就是那磅礴的大海,一切的源头,追逐着她,占有着她,让她忽上忽下,让她忘乎所以。 终于,在一连串极其要命的撞击后,她的全身剧烈一抖,“啊——”地发出一声尖叫。 她终于被那海浪吞没,彻底崩塌在他怀里。 而厉致诚竟像是与她心有灵犀、身心相通。就在她缴械的这一秒钟,一把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猛地几个抽~插,就不动了。 感受着他在她身体里的颤动,感受着他的胸膛同样急促的心跳,原本浑浑噩噩的林浅,只觉得眼眶一热。心脏就像身体一样,也被他塞得满满的。 满心都是欢喜,满心都是怜惜。 对这个男人的爱恋,和怜惜。 爱他在床上的温柔和执着,也怜惜他此刻,在她身上,同样情难自已地颤抖。 林浅的嗓子很干很干,她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厉致诚,我爱你。” 厉致诚撑起身子,抬眸看着她。 那眼眸比她见过的任何黑夜都要深沉,比她见过的任何大海都要澄澈。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眼神越来越炽烈。 “我爱你。”他低声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看来我以后也许真的不应该再写肉了,竟然比剧情和言情写得慢多了,难多了。以后我们干脆就开灯关灯吧,昔日的肉文小能手丁墨已经一去不复返,大家不要想她,就此相忘于江湖吧呜呜呜。。。 写了一整天,才写出这5000字,我好累去休息下。明天的更新还是调到晚八点,让我缓冲一天,打个时间差,争取后天就调回中午12点哈。 么么!这肉你们不满意……也得满意!因为我在肉这方面,已经江郎才尽,不复当年勇了,呜…… 166阅读网 ------------ 53 倾城时光 第二天。 林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暖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与昏暗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一道道金带,伸进房间里,绚烂又寂静。 厉致诚还没醒。 他的一只胳膊还枕在她的脑袋下,另一只手扣她的腰。而她的双腿,还紧紧缠在他身上,姿势极其香艳。 咳咳咳…… 激情过后,再回想昨晚,就像一个绮丽又荒唐的梦。 在近乎完美的第一次后,厉致诚休息了一阵,抱着她,两人亲昵的讲了一会儿话。 然后他又要了。 而且第二次,远比第一次时间长,也远比第一次更加疯狂热烈……想到这里,林浅不由得讪讪,因为昨晚到最后的时候,她都已经不像她了…… 他却还是那个他。沉稳、强势,话不多,但手段层出不穷,让她频频丢盔弃甲。 林浅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屋内微光映照,他的睡颜看起来格外干净温和。乌黑的眉毛一根一根,像是墨笔生动勾勒出来的。 不过,这难得的乖巧睡颜,当然只是假象。 尽管只有一夜,林浅已经充分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厉致诚这样一个男人,到了床上,就一定是绝对的主宰。 或许平时,他对她,方方面面还有所隐忍,算不上特别强势。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男人心性就完全崭露、毫无保留——他要彻底征服她,身体和心,一次又一次。 但他其实又是很温柔的,态度虽然很淡定很强硬,但林浅见微知著,感觉得出来,他一直在观察她的感受和反应,自制力也很强。每每也是先让她满足了好几次,他才让自己释放一次…… 林浅心头狠狠一甜,又觉羞赧。 哼,好吧。她是个懒人,这辈子在床上,也就不求翻身了,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好了。 又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会儿,林浅才小心翼翼地,把腿往外抽,同时拿起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放到一边。 谁知大腿刚往外抽了一截,小腿还卡在他双腿~间,他忽然就醒了。 黑眸缓缓睁开,定定地望着她。 林浅:“早……” 回答她的,是腰间骤然一紧。他重新将她拉回怀里,跟她寸寸肌肤相贴,低头看着她:“早。”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还有若有所思的眼神,只令林浅微微心慌。 因为她突然想起出差之前,两人在她家共度的那两个夜晚。那时候虽然她只是把双手贡献给了他,但印象很深刻的是——每个早晨,他都要了一次。 而现在……她感觉到他那坚硬的部位,果然再次抵在她的大腿内侧,不由得心中一阵哀叹——都说男人早晨会勃发,欲求不满。诚不欺我啊! 可她现在浑身黏糊糊的,汗水啊还有其他的,实在是没有再次求欢的**。于是眨了眨眼,故作焦躁地低吼:“快放开,我要上厕所!” 厉致诚看她一眼,这才将手松开。可那大手,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她臀上轻捏了一下。只捏得林浅全身发麻,瞪他一眼,掀开被子下床。又从地上捡起睡裙,飞快地套上,走向浴室。 不用回头,也能感觉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于是走进浴室时,林浅下意识就打了个反锁,这才放心的走到淋浴头下,开始慢吞吞地洗澡。 别说,全身都像要散架一般酸痛,冲个热水澡,还真舒服…… 女人洗澡大多慢,今天的林浅更是慢如蜗牛,仔仔细细洗干净身体每一个地方。只是望着身上遍布的吻痕,尤其是腰间和胸口最多,不由得面色绯红。 哼,他下嘴下手倒都挺狠。 正腹诽着,忽然就听到帘子外“咔嚓”一声轻响,门口。 然后一条颀长的身影,就映在了帘子上,缓缓走了过来。 林浅窘得不行。毫无疑问,这是谁家啊?锁门有个鬼用,他肯定有钥匙。 林浅用帘子遮住身体,只探出个头,朝突然闯入的男人抗议:“我在洗澡!尊重一下**啊你,出去。” 厉致诚披着黑色浴袍,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短发有点凌乱,却显得眉目更加英俊深邃。他跟没听到似地,慢慢走向她,同时淡淡说:“我也需要洗一洗。” 林浅:“……” 他已经脱掉浴袍,迈进了浴缸。 偌大的浴缸,站了两个人,就显得特别拥挤了。尤其是他一站进来,就一只手撑在她身旁的墙上,另一只手一勾,就将她扣进了怀里。然后在纷乱四溅的水流下,低头看着她。男人漂亮的身形、幽沉的眼神,只叫林浅一阵心猿意马。也不逃避了,手指在他胸口画着水花圈圈:“你想干嘛呀你……” 这声音娇软无比,厉致诚锁在她腰上的手瞬间更紧了。沉默凝视了她一会儿,才问:“洗好了吗?还疼不疼?” 林浅伸手环住他的腰:“不疼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在水流下,令滚烫的水柱冲刷着身体。也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安静地相拥着,感受着此刻的美好。 过了一会儿,林浅笑着抬眸看着他:“我给你擦背?” 她才不会告诉他,以前看电视里,女人给男人擦背,感觉很相濡以沫很老夫老妻很天长地久呢! 厉致诚看她一眼,答:“好。” 他转身背对着她,同时伸手掬水,洗了把脸。不得不说那动作帅气极了,修长健美的身形、英俊的侧脸,还有随意甩动的短发。 林浅忍不住说:“你应该去打剃须刀和男士沐浴液广告。” 厉致诚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只看得林浅有点心虚。好吧,又在用眼神威慑她。 “开个玩笑嘛……” 她的男人的身体,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同欣赏呢。 开始给他洗背。 这时林浅才发觉,他那修韧的腰身上,竟然也有吻痕,咳咳……还有抓痕,红红的一道道,很浅,不仔细看还发觉不了。这叫她顿时一头黑线。 很好。原来她的战斗力,一点也不输他。完全没吃亏。 擦了一会儿,林浅望着他高高的个头,背部结实匀称的肌肉,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吻:“擦好了。” 厉致诚转身,正面对着她。那眼神依旧是沉黑的,叫她看不透也捉不准的。 “换你。”他言简意赅。 林浅心头一甜——互相服侍实在太有爱了。在床上他统治了她,下了床他堂堂boss,给她一个小女人擦背。 林浅很配合地转身,还很上道地将双手撑在墙壁上:“谢谢!” 可林浅不知道,这一幕落在男人眼里,又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水流沿着那白腻如玉的背,簌簌淌下。前峰若隐若现,纤腰不盈一握。整具娇躯透着动人的粉嫩。再加上她将背弓得弯弯的,自然而然就将那雪白惹眼的翘臀,直接送到他跟前。 厉致诚没出声,接过她手里的洗澡巾,覆上她的背,开始揉搓。 男人的手力道均匀绵长,动作又一丝不苟,只令林浅舒服得都快哼出来。当然,她忍住了。 这么搓了一会儿,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林浅也感觉差不多了,问:“好了吗?” 他没回答。 林浅刚要直起身子,忽然腰就被他从后面扣住了。 然后他的身体,慢慢覆盖了上来,就这么站着,压在她身上。 林浅心头微微一颤,他的另一只手,却已开始往她双腿间探。同时将她的腰往上一提,她就不由自主抬起了臀,跟他的腹部贴得更紧。 他坚硬的**,开始往里挤,同时低声在她耳边说:“再给我一次?” 林浅的脸阵阵发烫——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用这样的姿势,站着、背后、还是鸳鸯浴…… 他真是越来越坏了。 她也是。 偏偏他的手指已开始快速旋转,坚硬也在洞口不断研磨,撩拨得她浑身燥热,沉睡了一晚的**,仿佛也被勾起。 “嗯……但这是今天最后一次!说好了啊……” 一室痴缠。 …… 等厉致诚抱着她,放回床上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林浅再度腰酸背痛,可明明运动量更大的他,却像没事儿人似的。他坐在床边,单臂撑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幽黑的眼中有浅淡的笑意。 那是男人得到满足之后,愉悦的笑——刚刚被折腾得够呛的林浅,可是看得很清楚。但难得看到他这么高兴,真的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她心里又甜甜的软软的。 “要不要再睡会儿?”他问。 林浅看了看床头的钟,都十一点多了,摇摇头:“起床,我要吃东西。” 于是两人各自穿衣服起床。 厉致诚拿了件衬衣穿上,然后是条黑色长裤。林浅看着看着,浪漫娇气的细胞又开始活跃,把自己的休闲衣扔到一旁,朝他伸手:“拿来,我要穿你的。” —— 说实在的,在家里穿男人的衬衫这种事,真是肉麻又老套。但你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有情趣。 午后阳光清澈明亮,林浅就穿着他的一件白衬衣,下~身是她在家穿的一条亚麻长裤,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自觉还挺窈窕挺性~感。 订的外卖还没到,林浅就在厨房把昨天买的橙子和金果切了,端着满满一盘,回到客厅。厉致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他看的是霖市经济频道。因为箱包行业一直是霖市的地方经济支柱之一,所以这个频道经常会放很多行业消息、国际前沿资讯,林浅没事也经常看。 她将水果盘放下,爬到沙发上,靠在他怀里。一边看新闻,一边用小银叉叉起水果,一块一块喂到他嘴里。 厉致诚一只手搭着沙发扶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任由她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这么喂食了几块,他又低头开始亲她。彼此嘴里都有水果的芬芳,香甜又清冽。于是这个吻就格外绵长。在寂静的午后,寂静相拥,谁也不想动,谁也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只想就这么静静地消磨时光。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本来就大。此刻他更是将整个头都埋到衬衣里去,方便地索取着。林浅觉得这样真的不行了,再亲下去又要……来一次了。于是艰难而坚决地推开他:“暂停!我们讲好了,今天的次数额度已经用完了!” 厉致诚眼中浮现笑意。但到底也怜惜她才经人事,而且的确那里也有些红肿,看着叫男人有一种异样的心动和心疼。于是依言松开了她。只是看着她身上的衬衣凌乱不堪,春~光呼之欲出,于是静默片刻,低声问:“喜欢穿我的衣服?” 林浅微微一哂,一副特别不在乎的样子,看着电视,同时开始拧自己的十指:“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样?” 厉致诚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以后在我这儿,都这么穿。” 林浅不理他。 只是嘴角忍不住上翘。 下午阳光格外的好,天气也有点炎热。林浅在屋子里憋久了,想出去透透气,但腿脚酸痛,又不想走路,就问厉致诚有什么好玩的。 厉致诚其实以前没这么陪过女孩子,大致权衡了一下她的要求,问:“要不要种葡萄?” 林浅顿时瞪大了眼。 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事能难倒厉致诚啊!种葡萄?这么有创意的消遣也被他想出来,这个男友实在太优质了。 几株葡萄幼苗是厉致诚上个月就买好的,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耽搁了,养在阳台上。两人拿着苗,来到前院小花园。林浅不会,表示完全听他指挥。 厉致诚先拿了把小铲子,在泥地上铲出了一条长长的沟。他力气大动作快,沟也挖得端正漂亮。林浅看得咂舌,问:“你是不是做过工兵啊?好厉害!”厉致诚微微失笑,站起来,在她唇上一啄,答:“过奖。不过是杀鸡用牛刀。” 林浅倏地笑了。 挖好了坑,就把幼苗小心翼翼放进去。这种细致活儿,林浅做得很好,一株株摆得很正。厉致诚干脆袖手站在一旁,让她自己玩。 很快土也埋好了铺平了,林浅蹲在幼苗旁,抬头望着高高的木架,迎着阳光眯了眯眼。 不知来年葡萄满挂时,她和厉致诚,是不是还这么好呢? 一定是的。 她想得心满意足,站了起来。一转头,就见厉致诚站在几株花草旁,双手插裤兜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浅心头一动,走上前,手上还有土,不能抱他,只能虚虚地搂着他的脖子,踮脚送上一吻。 “我爱你。”她轻喃。 厉致诚没说话。 他只是反将她搂进怀里,将她浅尝辄止的轻啄,变成了葡萄架下,一个绵长热烈的深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从一旁地上拿起根水管,递给她。 浇水这种事,林浅最喜欢了。看着水流慢慢滋润进土地里,滋润幼苗根芽,感觉特别有成就感。她欣然接过,开始慢悠悠地浇灌。厉致诚则干脆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来,看她玩。 浇着浇着,林浅玩心又起。抬眸看一眼不远处的他。只见他长腿轻轻交叠,神色沉稳、姿态随意。 林浅眼珠一转,趁他不注意,偷偷将水龙头开大。然后一抬手,水柱就朝他喷过去。 厉致诚猝不及防,瞬间胸口衬衫就湿了一大片,裤子也沾上不少水渍。他一抬头,就见林浅鬼模鬼样地站在葡萄架下,拎着个水管,装作很惊讶又抱歉的样子:“对不起,手滑了!” 初夏的水流染上胸膛,只令人觉得清凉沁人。厉致诚看着她,双手插~进裤兜,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男人衣衫半湿的样子,有一种特别的帅。但看他站起来,林浅就有点怵了。往后退了两步,死撑着继续嚣张:“喂,我是失手啊,你不许还手!”见他又上前一步,她就威胁地举起了水管:“你再过来……我就继续喷你!” 然后厉致诚就真的走了过来。 林浅想都没想,又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也很凶猛地,继续拿着水管往他身上喷。可厉致诚身上早湿了,如今更多水柱撞上去,他根本不在意,甚至迎着她的“水枪口”,径直就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抱她。 林浅忍不住笑了,尖叫着转身就躲。谁知这一次,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厉致诚的身手——他一把就将她按进了怀里。不仅如此,错手就夺过了她手里的水管。然后搂着她,就把水柱哗哗地淋了上来,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哇——”林浅拼命推他,可是无效,反而被他搂得更紧。眼前全是模糊激烈的水帘,隐约只见他的脸就在相隔寸许的地方,薄唇勾起,笑容肆意。林浅顿时也笑了,也不挣扎了,伸手就捶他的胸~口:“讨厌!恃强凌弱!” 而厉致诚看着她身上的男式衬衣全湿,玲珑曲线一览无余,也不多言,将水管一丢,一低头,湿漉漉的唇就吻了上来。 这么吻了好一会儿,他的唇才移开。但他并没松手,反而双手一托,就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 林浅身体凌空,下意识就用双腿缠住他的腰。两人身上都已湿透,隔着薄薄的衬衣这么纠缠着,又舒服,又难受。 关门进屋,厉致诚还没放她下来,径自往里走。林浅问:“你要干嘛?” 厉致诚答:“洗澡。” “哦。” 的确是要洗澡。否则这一身迟早要感冒。可是…… 林浅歪着头看着他:“洗澡可以,但是不许做。” 厉致诚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 “尽量。” 林浅顿时无语。什么叫做“尽量”?他居然耍赖?堂堂boss,居然对女朋友耍赖? 她佯怒,伸手推他:“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这时厉致诚已抱她上了楼,腾出一只手,推开主卧的门,再利落地反手关上。 “你的家就在这里。”他说,“明天上午我去公司开会,下午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林浅微微一愣。 厉致诚已经抱着她,再次进了浴室。林浅伸手抓住门框,拼命抵抗:“喂,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同居了!” 厉致诚脚步一顿,看着怀里的她:“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 林浅哭笑不得,骂道:“专~制!独断专行!” 厉致诚直接将她整个人压在门上,令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将他的腰缠得更紧。然后狠狠一顿亲吻揉弄。直至她面颊绯红气喘吁吁,才移开唇,低声问:“真的不愿意跟我住?” 林浅的脸都快滴下血来,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答:“我要考虑几天!” 厉致诚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急于一时。以她的性子,慢慢磨几天,肯定会主动倒戈。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荡,低头再次吻住了她,同时抱着她踏进浴缸里,反手拉上了帘子。 —— 隔日是星期天。 林浅起床的时候,厉致诚已经开车去公司了。想起早晨的温存,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是人格外的神清气爽。慢悠悠地给自己做了个早餐,想到厉致诚中午就会回来,决定去一趟超市,买点食材,中午跟他一起动手做饭吃。 周末超市人格外多,偶尔还能看到一堆人围着,不知在抢什么紧俏货。林浅心都在厉致诚身上,想起他第一天就要跟她同居,不由得心头甜滋滋的,又有些好笑。 哼……他倒算得好。两人工作那么忙,不同居就聚少离多,怎么办?肯定迟早要同居。否则望眼欲穿,她也受不了。 但两人才有了实质性关系几天啊,他就事事压过她一头。不行,这次她一定要耗他几天。难道有件事能占个上风吊他胃口,感觉好得意。哈哈哈。 买了些菜,她就回了别墅。刚过十一点,厉致诚人还没回来。她就打开电视,一边看节目,一边切菜准备着。 想起他虽然家境殷实,但在部队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平时是自己动手做饭菜,还是就吃部队的。不过看冰箱空空如也,以他的性格,也许真的是从来不进厨房。那么以后,就让她好好照顾他的胃口吧…… 正想着,就听电视的声音里,传来个熟悉的词眼:“新宝瑞”。 她放下手里的食材,抬头看过去。 还是他们昨天看的霖市经济频道。此刻,正在直播一则行业新闻。 林浅一看就愣住了。 画面中,正是一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许多行业内赫赫有名的人物,正在发布台前就坐。林浅认得他们,因为他们全是新宝瑞和祝氏的巨头。 正中,宁惟恺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抬头正对着镜头微笑,俊朗逼人:“这一款产品,是我们新宝瑞今年的战略重点……” 而画外音,男主持人的嗓音清润磁性,无比温和。可听在林浅耳朵里,却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声声炸开: “今天上午十一点,新宝瑞集团正式发布城市运动功能包品牌——‘沙鹰’。 城市运动功能包的概念,还是爱达集团几个月前首创,其子品牌‘aito’创下了惊人的市场业绩。箱包行业竞争一向激烈,如今新宝瑞作为行业领导者,也进入了这个新的市场领域,可以想象,aito一枝独秀的局面,必定会就此改变…… 据闻‘沙鹰’还未上市,前期投资已超过数亿。更有知情人透露,之前与爱达紧密合作的台湾著名科技面料企业——明德,很可能转而成为‘沙鹰’的战略合作供应商……”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有些妹纸的留言说得对,厉致诚这么个男人,如果不是从小外公教育培养得好,兼之又在部队关了这么多年,要是早早放出去,说不定真是个渣男!他真是满足渣男的一切条件:优秀、多金、xxoo能力惊人、性格强势、把妹高手……哈哈哈 明天见~~ ps:对了,过年活动的样书,我基本都寄出去了。有没收到的,记得给我发邮件。 ————————我是继续感谢土豪的分割线(部分,有点多分今明天两次)—————————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36:4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37:50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41:4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02:1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03:06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9:46:33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7:23:04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41:1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42:31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43:17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2:4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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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39:19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40:01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54:06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00:42:33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00:43:43 落小霺要幸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00:15:12 小辰辰的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13:26:44 小辰辰的妈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3 13:27:02 小辰辰的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13:27:14 小辰辰的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13:27:25 小辰辰的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13:27:32 yeonight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3 12:38:03 yeonight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0:09:06 凤华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4 18:19:30 凤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8:48:28 lunyk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3 15:14:4070329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3 14:55:50 马沼沼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3 13:42:11 13249058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7 10:25:25 喬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4 12:10:09 幸福小鸟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4 22:01:54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21:05:30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20:27:05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1:16:00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1:16:08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1:16:17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1:16:41 独看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8:49:20 独看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8:49:25 独看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8:49:30 独看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8:49:35 独看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2 18:49:46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01:56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02:14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02:43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03:49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9:03:27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9:32:52 蔚然夏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9:41:27 云日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0:02:01 云日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0:02:07 云日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0:02:14 抹茶蛋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53:53 抹茶蛋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53:56 166阅读网 ------------ 54 昙花断肠 正是大中午,日头正炽烈。这里又是城郊,马路上人流很少。只有道旁的树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浅在街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打上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当然是爱达集团,她一坐进去,就给厉致诚打电话。 依旧占线。 于是她就不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电话被人打爆都不为过。 出租车在路上跑得很快。窗户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林浅的心情,也像这风似的,轰隆作响,摇摆不定。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看到的新闻,宁惟恺那自信满满的容颜,还有那些关键词:“行业领导者”、“数亿投资”、“激烈竞争”……自动就往她脑子里窜。 手机上也全是关于“沙鹰”(dh)品牌的新闻,充斥了整个网络。一条条性能介绍,铺天盖地的宣传举措,只看得人心惊胆战。 “超轻”、“超韧”、“防水”、“耐污”、“全球顶级设计师jason u”、“一线当红明星千万元代言”、“全国五百七十家一线商场联袂推广”…… 以及,关于“明德”倒戈的谣言,越传越烈,真假难辨。 林浅想着这些混蛋事,手指就焦急地在车窗上敲着,只敲得司机也惴惴地:“姑娘,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林浅无言以对。 隐隐还感到腰腿有些酸痛,想起这两天跟厉致诚的缠绵,以及此刻竞争对手的强势反击,而他那边却不知情况如何,更觉心焦。 很快,林浅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电话不断,短信更多。瞬间就进来五十多条,点开一看,几乎全是下属、各地公司相熟的人发来的,纷纷问她怎么回事,明德是否真的倒戈。 林浅干脆不看了。 电话也是他们打来的。这种时候,一线的人跟她一样急。林浅对他们还算镇定,温言安抚了几句,表示集团总部一定会有对策,让他们继续稳定现有的销售,不必惧怕新宝瑞。 但不怕是假的。新宝瑞是行业巨头,如今摆明了正面封杀他们,谁不怕?打来电话的人,个个忧心忡忡。 后来,林浅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调成震动放到口袋里,抬头看着前方。 很快就到了集团总部。 门口还是一派安然景象。高朗和几个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看到她来,乐呵呵地冲她笑,还朝她挤挤眼睛。林浅心里如同压了块大石,但还是神色如常地对他们笑笑,快步走了进去。 到了顶层,就知道心急的不止她一个。顶层前台右手边,是个大的接待室。此刻里头坐满了人,门口也站着几个人:薛明涛带着vinda的几个经理,以及总部的一些中层骨干,全都赶来了。 林浅一来,就被前台行政助理也引到接待室里:“林经理,你也在这里稍坐一会儿。厉总和几位高管,正在与董事长连线会议。” 林浅点点头。这种级别的会议,不是她可以参加的。虽然她很想见厉致诚,但这种时候,绝不会跳出来添麻烦。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她索性关机——反正重要的人现在都赶来了这里。跟薛明涛等人打了个照面,大家全都是一脸凝重严肃。坐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接待室里,喝着行政助理送来的上好茶水,可谁也喝不出一点味道了。 有人抽着烟,有人沉默着,还有人边喝水,边骂新宝瑞:剽窃爱达的构思,恶性竞争。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明德是否真的打算违约,成为新宝瑞手中,攻击爱达的利剑? 暂时,无人知晓。 接待室里始终闹哄哄的,气氛沉闷又压抑。林浅也不多言,坐在一角的沙发里,想着厉致诚,心里乱得像杂草纷生。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下午。隔着一条宽阔的走廊,对面的大会议室里,始终房门紧闭,不见端倪。 到了傍晚的时候,蒋垣从会议室里出来,过来传达指令了。 林浅等人全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蒋垣真是厉致诚挑中的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是平时温和微笑的样子,目光缓缓环视一周,然后说:“厉总让大家都先回去。几位高层和董事长还要再讨论,会拿出解决方案来。一切明天上班再说。” 厉致诚的威望一向高,现在蒋垣这么说,大家都纷纷点头,起身离开。但也有性急的,走到蒋垣面前问:“这事儿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大家聚在这里,也是心急。” 这话一出,包括林浅在内,所有人都看过去。 蒋垣只微微一笑:“厉总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伙儿于是都不做声了,点点头,信服地挨个走出了会议室。林浅几乎可以想象出厉致诚讲出这话时的样子,眉目疏淡、眸光沉敛逼人。但这话的确令人心中安定不少。再想起他这几天对她的温柔爱怜,不由得一阵悸动。 她故意磨蹭到最后,果然就见蒋垣站在原地,一直没走。等她经过他身旁时,他低声说:“林经理,厉总让我转告:他要和顾总去一趟深圳,去跟汪总谈,两三天回来。” 林浅说了声:“谢谢。”尽管对于明德是否倒戈一事,充满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蒋垣传完话,就转身走了,又进了会议室。林浅慢慢走到电梯口,兀自沉思。因为人比较多,电梯已经下去了一趟。剩下的正好是薛明涛和几个vinda子公司的人。林浅就跟他们站在一起。 “叮——”一声,电梯又到了。 大家都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客气,一个个都迈进了电梯。林浅照旧站在最后。正要走进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遥遥一声门响。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就见大会议室的门已经被推开,厉致诚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延之、刘同、蒋垣等人。个个神色沉肃、步伐快速。厉致诚亦是面沉如水。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林浅早上挑的。他平时都穿白衬衣,林浅今天非要他穿一件黑的。此刻黑西装黑衬衣,没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冷峻高大,俊容被衬得格外醒目,醒目又冷酷。 此刻几位高管都四散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和顾延之正往总裁办公室走去。像是察觉到什么,到门口时,他倏地转头,朝电梯口看过来。 林浅的目光在空中与他相遇。两人眼中到底有何情绪,隔得太远,都看不分明。但林浅心弦微微一颤。即使这么遥遥的一眼,她也感觉到了安抚。 同时,还有对他的心疼和深深的担忧。 电梯门徐徐合上,隔断了她的视线。而远处的厉致诚,也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 电梯缓缓下行。 周围都是最熟悉最默契的工作伙伴,但一时大家都没讲话。林浅想着厉致诚对她说过的话: 这样的东西,我会写三张,这是第二张…… 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被吓到…… 现在的局面,究竟是否在他算计之内? 她实在无法确定。因为这不是个小局面啊。新宝瑞倾尽全力的一击,还有传言中明德的摇摆不定——厉致诚可是说过,明德不会变节。现在情况发展,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这时,薛明涛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抬头看着大家。 “下午四点,新宝瑞的‘沙鹰’已经正式发布第一批产品。”他的眼中有锐利的光,“我派人抢到了两个。” 这下,包括林浅在内,电梯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一个马上送来给厉总。”他说,“另一个咱们拿回办公室,马上研究!” “好!”几乎所有人齐声答道。 —— 晚上八点。 林浅和薛明涛等人,坐在vinda的会议室里。 圆桌正中,放着个黑色的崭新的背包。包的标志很明显,右上角一只抽象化的雄鹰展翅,颇具欧美户外顶级品牌始祖鸟、沙乐华、布莱亚特等的高端风范。 一时间,会议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讲话。因为刚刚技术部的人,仔细研究、分析了这个包的性能和数据。 面料暂且不说,与爱达的面料十分相似,但是否是mind,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成分测验。 但单单是其他方面,也足以令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林浅一直认为,aito是一款臻于完美的产品。 它不是市场最贵的产品,也不是最迎合顾客需求的产品。 但它一定是有史以来,最被寄予创业者的理想、最能打动人心、也最能领导市场的产品。 它承载着厉致诚和她,还有爱达这个久经磨难但是坚韧的企业的所有人,他们全部的心血和智慧,他们站上行业巅峰的雄心壮志。 林浅甚至想过,哪怕新宝瑞真的展开封杀狙击,宁惟恺或许可以投入更多的成本在市场营销、或许能够动用爱达无法企及的人脉关系、甚至或许会像厉致诚说的那样——宁愿赔钱,也要打死aito……但林浅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即使模仿,造出的新品牌,也一定不会有aito优秀。即使他们要战,aito也可以与之一战。 为什么?因为在那些废寝忘食的日子里,爱达人几乎将aito的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才成就了厉致诚要求的“完美长弓”,才铸就了过去几个月的市场奇迹。 所以林浅如此自信,完全、彻底的自信。她对aito的信心,坚毅如铁。 然而此刻,看着沙鹰的真品,瞬间就击溃了她铁一般的信心。 因为,沙鹰竟然比aito还要优秀。不谈营销手段、不谈品牌名气,在相近的价格区间里,沙鹰这款包的各项性能品质,这款包本身,竟然全面超越了aito! 一旁的高级技术员,还在拿着沙鹰的分析数据叹息:“重量542克,低于aito的613克;容量52升,高于aito的47升;承重能力也更优秀……防水、速干和耐污性能也表现更好……此外,还采用了ytt拉链技术、nk耐磨织物技术……” 林浅等人愈发沉默。后面说的这些技术,行内人都知道,是欧洲户外品牌新开发的科技专利,国内专做户外品牌的企业,都还没有成功引进。没想到新宝瑞早已秘密下手,并且用在了沙鹰上。 技术员还在继续说:“至于外观……”他没说完。但在场谁不知道,jason u是美国顶级设计师,甚至连林浅都是他的簇拥者。虽说外观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见仁见智。但此刻就林浅看来,jason u设计的这款包大气时尚,有一种独特的美。 这种美,不是aito的外观设计师们,呕心沥血设计出的成果,可以企及的。 …… 这晚,林浅离开办公室,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继续呆在厉致诚的别墅里。 因为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几天,她都想呆在这里。 夜色寂寥,她坐在空荡荡的葡萄架下,望着暗黑的湖面和树木,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难受。 无论这一切厉致诚是否有算计,无论将来他们能否绝地反击,她此刻想着沙鹰和aito,就觉得难受。 因为这世界上最打击人的事,莫过你倾尽全力去做一件事,以为胜券在握,最终却发现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 你以为你足够优秀:勤奋、聪明、敬业,还有理想。所以你怎么会不成功。 可就是会有人,比你更聪明,比你更优秀,甚至可能比你更勤奋更拼搏——因为即使不考虑重金砸入的因素,新宝瑞那帮人,也的确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更完美的产品。不是全力以赴呕心沥血,一定做不出来。 林浅一向自诩是行业里最出色的人才,她也一直认为,新宝瑞多年来能独占鳌头,不一定是人才和企业本身更优秀,而是因为有祝氏雄厚的财力在背后支持。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宁惟恺和他的团队,真的比她想象的更优秀。 他们无愧于行业冠军的称号。爱达团队与他们相比,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也许根本无法与之为敌。 而这种差距的结果,就是—— 从产品本身而言,aito……已经完败了。 林浅静默了很久,最终抬头看着苍茫的夜空。 厉致诚现在,应该抵达深圳了吧。 无论他今后要怎么走,以他的洞察力,肯定也认清了这个事实——aito极有可能会如昙花一现,在这场市场竞争中彻底落败。 厉致诚,此刻,你又在想什么呢? —— 两天后。 这天一早,宁惟恺又去祝氏总部开会了。 一进会议室,就感觉到数道目光“嗖嗖”地射过来。羡艳有之、敬畏有之、嫉妒有之,不动声色有之。 宁惟恺微微一笑,走到祝大少身边,他的位置坐下。 商场混迹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越是风光时,越要谨慎低调、避免树敌的道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此时看着祝氏兄弟一脸假笑,他心里还挺舒服的。 运营管理部照旧汇报各个子公司和事业部的一周业绩数据。刚刚上市两天的“沙鹰”(dh),创下了连宁惟恺自己都没想到的可怕销量。 他们的销量,是aito的三倍! 宁惟恺几乎可以预料,aito即将面临的萎缩。不管厉致诚是否有后招,但宁惟恺可以肯定的是,dh的优秀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现在,就等厉致诚接招了。 开完一上午的会,直至离开祝氏总部,宁惟恺的心情都一直很好。同样心情好的还有原浚等公司骨干,以及整个新成立的dh事业部的所有人。 回到办公室后,宁惟恺首先嘱咐原浚:“通知人力资源部,dh事业部的特别奖金,提前发放。另外,把我那份奖金拿出来,匀到他们头上去。” 原浚:“这不好吧?” 宁惟恺倨傲地摆手:“就这么办。他们做得这么好,当老板的还有什么舍不得?” 原浚笑着点头。 这时,却有一名分管销售的高管走了进来,脸色微沉:“总裁,厉致诚去深圳了——汪泰识跟我们签约之后,人现在也在深圳。” 这也是在宁惟恺预料中的,他点点头,给予指令:“盯紧。” 见他如此淡定,那高管和原浚也不多聊这个话题,都退了出去。 宁惟恺静坐片刻,从抽屉中拿出份文件,走到了窗前,单手插裤兜里,低头端详。 那是半个月前,新宝瑞和明德新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 按照协议内容,明德会在本月对爱达单方面违约,新宝瑞代为支付3倍违约金。而今后,明德的年产量,必须优先满足新宝瑞的采购需要,才可以对其他企业供货。 拿到这份协议并不容易。汪泰识那老头子油盐不进、清高傲慢。不过呢,在这个世界上,让一个人低头有很多种方法,因为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汪泰识也许是个无缝的蛋,可他还有家人,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呢?宁惟恺派去的两名销售经理,正是拿捏人性和利益的高手。 更何况,宁惟恺一直认为,商场中的人,没有人不会被利益诱惑。如果没动摇,那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拿捏弱点之余,他也给了汪泰识足够的利益诱惑。最终,促成了合作。 现在这个时候,汪泰识应该已经对厉致诚摊牌了。 他抬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些目空一切的淡漠。他叫来原浚:“准备车,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 去哪儿呢?原本宁惟恺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但不知不觉,又开到了春都街上,新宝瑞的旗舰店。 他坐在车里,看着店门口人潮汹涌,许多顾客挤都挤不进去,心里很舒服很舒服。 新宝瑞,他的全部心血。它是祝氏的,但也是他的。 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忽然被街角站着的一个女人吸引了。 她穿着休闲装,头上扣了顶鸭舌帽,双手插兜里,隔着条街,静静望着新宝瑞旗舰店。那表情……不说悲伤吧,失意中带着一丝茫然。平时聪明伶俐的风采都不见了,看着有点可怜。 宁惟恺看了她一会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零钱。”他走到她身边,微笑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要跟朋友家人出去采摘,所以今天就一更,为明天中午存稿。明天更新依旧是中午十二点。 我最近在纠结一个事,这个文3月份就会完结。但是呢,我4-6月份要去做另一份工作。也是文字工作,你们这么聪明,一定猜到是什么啦。不过,这几年我不会以编剧为主,还是以写为主。可这样的话,就要8月1号才能回来网络连载新的推理言情文。我不想离开这么久,所以很纠结,呜呜呜~~~要不我中间写点短篇番外。。或者写个十来万字的重口小言情文,不太费脑子那种。。。如果离开那么久,要是大家都不回来了,我会桑心的~~ ——————————我是继续感谢土豪的分割线——————————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20:13:50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20:15:02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4:34:36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4:35:15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1:35:17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7:53:32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20:48:08 陌上花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3:04:49 不会游泳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08:19:12 不会游泳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08:23:18 温年衡念嫣然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9:03:37 温年衡念嫣然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2:14:54 心天如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7:07:20 心天如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17:13:19 漫不经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00:55:41 漫不经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00:58:38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44:59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2:52:53 云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2:32:20 云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2:49:47 苏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4 21:18:57 苏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56:33 墨粉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18:22:27 墨粉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3 12:19:47 轻啄雨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44:35 胖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53:13 臻释young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1:14:33 byysbb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1:19:04 木兰缈佳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1:19:56 shinm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2:23:57 司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0:25:24 岁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3:04:15 吃货小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3:13:09 明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6 23:30:10 拥抱爱的刺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7 01:41:16 丹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7 15:51:16 土拨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7 17:32:09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7:32:17 温馨恬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5 18: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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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当时参加了某界商业模拟大赛,就此结识了宁惟恺,也有了一群共同的朋友。不过那时候她比较没心没肺,一有假期就去参加户外俱乐部,也只当宁惟恺是个很不错的兄弟。 后来宁惟恺就表白了。要说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厉致诚这么强势,但十足十温情款款,无微不至。每天早上给林浅买早饭、接她上学;中午缠着她一起自习;晚上给她打开水、买水果。 甚至还写情书。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朴实而温柔的句子,没有女人看了不心动。 林浅也心动了。在那个年龄,宁惟恺的确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浅虽然之前口口声声当他是兄弟,但实际上,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于他没钱?林浅完全不在乎这种事。 于是在被他追了一个多月后,两人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别说刚开始的一个星期,还蛮甜蜜的。两人有共同爱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凑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开心。 不过,林浅人缘好,比宁惟恺还要好很多。所以两人才谈了半个多月恋爱,就有人偷偷来告诉林浅:“零钱啊,昨天晚上,你家宁惟恺跟一帮人出去玩,听说跟一个女的kiss了。” 林浅当时就震惊了。不过她留了个心眼,知道宁惟恺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就没直接质问他,而是旁敲侧击,先从当时在场的人嘴里套出了消息。 结果就是……还真的吻了。对方是个富二代美女,对宁惟恺仰慕已久。那晚他们是玩真心话大冒险,但据说当时两人吻得还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的有意设套。 隔天分手的时候,宁惟恺做过挽留,拉着她不让走,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霾:“零钱,那天我喝了点酒,再说也是玩游戏。后来我跟她再也没联系过。别这么狠心,咱们别分手。” 林浅甩开他的手就走了。 她隐约还听人说,分手之后,宁惟恺还消沉了一阵。但她不信,也没理。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两个月后,宁惟恺就跟那个富二代美女在一起了,成为了众人眼中最登对的情侣。 再后来,林浅的气也消了,回头想想,也没有多难过。于是再在公共场合、朋友的饭局上遇到,两人也会打打招呼。但宁惟恺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总是会阴阳怪气地挖苦她几句。于是她寸步不让,也挖苦回去。 再然后,就过去了好几年。终于传出消息,宁惟恺已经娶了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个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浅对宁惟恺的感觉,就是一段闹剧般的初恋青春。他拥有所有男人羡艳的软硬件条件,也拥有男人的劣根性。两人分手相当正确。 只是偶尔收拾旧物,看到宁惟恺当年写给她的情书,只会失笑。什么“从你刚念大一,我在新生晚会看到你,就心动了”,什么“我深深的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早”,还有什么“愿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面包,一起吃苦,打拼未来吗”?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馆里也卖简餐,所以人很多。宁惟恺自然而然就单手护着林浅,在最里头的窗边,找了张桌子。还体贴地让她坐在阴凉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阳光直射得发烫的座位上。 林浅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点点头:“你还挺有风度。” 宁惟恺笑得如春风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浅没搭腔。 随便点了两杯喝的,两人相对而坐,又有点相对无言。 宁惟恺先笑了:“最近是不是深受打击?” 林浅真想横他一眼,但是忍住了,淡淡答:“还好。” 宁惟恺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沙鹰’怎么样?” 林浅静默片刻,答:“很好。” “哦?”宁惟恺淡笑,“比aito如何?” 林浅直视着他:“比aito更好。” 说实在的,宁惟恺看到刚才站在旗舰店外的她,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会跟他斗嘴。 没想到她坦然承认,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了吗?” 林浅点头:“心服口服。” 宁惟恺觉得……很受用。 这种受用,与下属的赞美带来的感觉不同;也与祝晗妤的仰慕,给他带来的满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为祝晗妤并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伟大。但林浅是懂的,因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会放弃,所以现在被他逼得郁郁不得志。 呵…… 见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浅趁机问:“这一次爱达输了,我的确没话说。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让汪泰识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着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吗?可是现在aito也发展得很好,你能给的利益,我们也能给。” 见她似乎真的动了情绪,宁惟恺只浅浅一笑。 一低头,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纤细、白皙,握得有点用力,因而显得整只手更加柔弱。 他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柔韧。 女人味十足的柔韧。 “林浅。”他盯着她,缓缓开口。这回,语气并不轻佻。神态话语间,带着新宝瑞总裁惯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商场?”他说,“的确,你很聪明,也有才华。但你永远也不会做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对不对?” 林浅看着他,没出声。 “可我们会。”宁惟恺淡淡地说,“我们这些商场上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大家心知肚明。你问我汪泰识?是的,‘说服’他,我的下属是费了些周折。但我,只关心结果。而你——”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平静,语气却又重新变得轻~佻:“应该跟一个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给他。你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必搀和这些破事儿。” —— 晚上八点,林浅开着厉致诚的路虎,回到别墅。车停在门口,她就开始一箱箱往里搬东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里的东西。别看住了不到一年,工作还那么忙,东西居然还添了不少。除了满满的三个拉杆箱,还有很多杂碎的小东西,她全装在一些小的收纳盒和箱子里。甚至还有之前买的几捆面条、半袋香米,没吃完,全运了过来。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这么慢吞吞地一点点往里搬。想起白天跟宁惟恺的对话,只余感叹。 再想起厉致诚,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识的倒戈,是厉致诚没想到的。 厉致诚厉致诚,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为之束缚,抬头闭眼都是他的样子。 …… 厉致诚和顾延之等人下飞机后,就各自回家,约定明天到公司再开会商议。 司机小唐把车开到了别墅区花香满溢的便道上,坐在后排的厉致诚却忽然开口:“等等。” 于是轿车缓缓停下。 厉致诚抬头,看的是他的房子。那里亮着灯,而他的路虎停在门口,后备箱和后车门都是开着的。 他推门下车:“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问,点点头,掉头走了。 天气炎热,厉致诚还穿着衬衫西裤,打着领带,西装折叠搭在臂弯里。他双手插裤兜里,站在相隔几米远的花丛旁,静静看着。 过了十几秒钟,果然就见林浅走了出来。穿着件休闲t恤、牛仔长裤,绑了个马尾,脚步轻快地走到车旁,从后座拿出了一个袋子。 厉致诚看那袋子还真不算大,但林浅提了提,掂量了一下,似乎觉得已经够重了,就慢吞吞地转身,往屋里搬。 虽说她是在做体力活儿,但那双眼睛哪儿都不看,定定地盯着地面,显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厉致诚这么大个活人,杵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也没瞧见,兀自又进了屋。 厉致诚也没急着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车旁往里看。只见后座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还有些牛津布收纳箱,还有几捆书。再看后备箱里,还有两个大大的拉杆箱。 厉致诚盯着这些东西,微微失笑。再回头,就见林浅已站在家门口,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搬?”他说。 林浅没吭声,慢慢走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厉致诚伸手就把她揽进怀里,顺手扣在车门上,低头就吻下来。 这个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浅的身体瞬间就软了,心也软了。 “想我了吗?”他在她耳边低声问。 他离开这两天,林浅满心的委屈和担忧,一直在默默地压抑、默默地发酵。此刻看他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离开,不过是个寻常的差旅。于是林浅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动问,只抓住他的衬衣,点点头:“嗯,想。你想我了吗?” 厉致诚没直接回答,只眸色深湛地盯着她,说:“你会知道。” 这充满侵略性暗示的话语,只令林浅心弦微颤,再次抬眸看着他的脸。可他一向不动声色,依旧看不出端倪。 这时,厉致诚却拉着她的手,看向那半车的行李,说:“照你这么个搬法,要搬到什么时候去?” 林浅有些赧然,答:“我没事嘛,就慢慢搬呗。” 厉致诚低头在她额上一吻,把西装丢给她,挽起袖子,然后说:“进去给我泡杯茶。” 林浅点点头,听话地进屋。结果等她泡好茶回来,就见厉致诚站在客厅里,两个大箱子已经搬了进来,外加十多个纸箱,整整齐齐堆在玄关。 林浅目瞪口呆:这么快! 她把茶递给他。厉致诚额头出了层薄薄的汗,接过茶,仰头一口喝干,然后目光就落在玄关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问:“这些你怎么搬进来的?” 那些东西分量也不少,林浅讪讪地答:“你回来之前,我也就搬了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们的单兵战斗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身刚要走,谁知腰间一紧,就被他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身体微微发热,熨烫着她的背她的腰。 “干嘛?”她扭头问。 厉致诚没出声,只低头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番,只咬得她全身发颤,才松开她:“先去洗澡,等着我。” 林浅就满怀心事又心猿意马地走了。而厉致诚很快就将车上的东西全搬了进来,最后看着满地属于女人的东西,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她一个人搬着这些东西,进进出出十多趟的模样。 这个女人,几天前,还不肯跟他同居。 现在外界都认为他兵败如山倒,结果她就不声不响搬进来。 一个人默默地搬。 这就是他厉致诚的女人。 —— 林浅洗完澡下楼,就见厉致诚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新闻。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闻,没吭声。 依旧是霖市经济频道,依旧是箱包行业新闻。主角,当然是dh沙鹰。正在播放的,是国内正红的一线明星代言的广告。据说这则广告,已经在网络创下了上亿点击。而他们的广告词是:“更轻、更韧、更包容、更完美”。 林浅很是纠结。 当初意气之下,告诉厉致诚,不会看他的锦囊妙计。可现在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外头已天翻地覆,而她现在看着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只是还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谁知厉致诚原本在看电视,反应却很快,忽的一侧眸,就将她的偷窥逮了个正着。 四目凝视,林浅轻咬下唇不吭声。 他却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缓缓笑了。手一揽,就将林浅扣在了自己大腿上,低头看着她:“你倒挺能忍。” 林浅被他说中心事,哼了一声。就这么闷闷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说话。 这时厉致诚却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放在了大腿上。而且还是让她双腿叉开,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后他握着她的腰,抬头看着她。 这姿势太过亲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浅都有些脸热。低头,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划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了一把,以泄心头焦躁。 “明德叛变了。”她低声说。 “假的。”厉致诚答得干脆。 林浅倏地抬头:“可是……”宁惟恺说得那样肯定,仿佛的确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搞定了汪泰识。 厉致诚明白她要说什么,眼中掠过一丝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够的真,怎么骗得了宁惟恺?” 林浅的心怦怦地跳,又问:“可是aito的市场,还是被dh抢走了。” 厉致诚:“计划之中。” 这下林浅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厉致诚将她搂得更紧,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她:“出差前给你发过短信,没看?” 林浅脑子里乱糟糟的,喜悦、震撼、难以置信、一头雾水……她下意识掏出手机,同时说:“那几天短信太多了,后来干脆没看。” 两人一起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手机,林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快速地翻翻翻。谁知刚翻了几页,突然就看到个眼熟的名字“宁惟恺”,咦,这家伙今天也给她发短信了?林浅的反应比大脑更快,赶紧跳了过去,然后飞快瞄一眼厉致诚,见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刚才看到没有。 继续翻。 终于找到了他的短信,还是去深圳那天晚上发的。林浅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这是……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这就是他的锦囊妙计。第一条他们讨论过的,当时让她打着vinda市场部的名号,实则秘密进行aito的研发。 他竟然当时就直接发短信给她了——是怕她这几天担心吗?而她居然没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了。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是: “抛砖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陈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异军突起,一箭三雕。”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我今天外出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存稿箱君。 昨天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我会琢磨琢磨,看着几个月的空窗期,怎么跟大家维持联系。貌似写个中篇,隔日更,是个不错的选择。么么哒~~ 另外,昨天居然有读者把厉boss的后招推测中了大半,老墨震惊之余,又很得意,这说明我的读者太牛气了,也说明我的伏笔埋得不错,对不,哈哈 因为无存稿(是的,依旧在裸奔……),今天一天又不在家,明天周日更新要调整到晚八点,爱你们~l3l4 ------------ 56 机关算尽 与此同时,在相隔着一道海峡的台湾,明德企业里的氛围,紧张又古怪。∑。m ~******$**** 汪泰识原本就是个古怪的人。之前厂子虽然经营业绩不佳,他对跟着自己创业的学生和工人们,却十分大方宽厚。所以谁都知道他虽然拧,但是个好老板。 可最近,员工们看到他就绕路。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糟糕了。 订单一张接着一张飞过来,面料的销量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在递增,新的厂房夜以继日在修建。来不及修建的,就先收购台湾的其他不错的面料厂,扩大生产。媒体也将明德企业推向风口浪尖,一时间成为台湾企业界的新宠儿。 可同时甚嚣尘上的,是关于这次明德弃爱达而转投新宝瑞的种种谣言。 有人说,汪泰识是贪图名利被收买;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做了更理智的选择; 甚至还有人传,他是情非得已,只因为做金融投资职业的儿子,在职场行为不端。不知怎的,竟被新宝瑞的人设套查了出来,以此威胁……种种种种. 但明德这些跟了汪泰识数年的老人,是绝对不信这位老教授会被收买的。他们更相信最后一种传言——汪泰识是为了保儿子不坐牢,身不由己。 因为十几天前,他们还看到过汪公子来过一趟明德,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当时隔着办公室的门,都能听到老头子尖锐的咆哮声。 所以别看老板这次攀上了新宝瑞这棵大树,以优厚条件签约,同行业都羡艳不已。但他们认为,老板心里其实是非常憋屈的。 而他们身为下属,虽然最近薪水涨了又涨,做梦都在笑。但每天看到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郁郁寡欢的老板,心里还是蛮担忧。也蛮替他感到不值和愤怒的。 此刻,汪泰识就照旧坐在他那窄窄小小的办公室里。门外的秘书和助理,都不敢进去打扰,只留片清净的空间给这老头儿。 不过,与众人的推测恰恰相反,他此刻可没有在愤懑,也没有再内疚难过。 手边一杯清茶,窗口飘进来徐徐夜风。汪泰识头戴顾延之送他的一副精致时尚的无线耳塞,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摇头晃脑,正在听越剧。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而在相隔一米远的墙上,挂着副两尺见方的山水花鸟画。那也是他最近收到的礼物——这次在深圳见面,厉致诚送给他的,清朝恽冰的真迹。 这个小伙子,出手一向惊人。无论是取,还是予。 汪泰识的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初见厉致诚的那一天。 就是这么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站在窗前,对他说:“汪老,让我对明德绝对控股。我会让它成为亚洲第一、世界前五的面料生产商。” 汪泰识当时都懵了,冷笑:“凭你?凭爱达?”最后还加了句:“凭明德?” 一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一个刚刚从逆境翻身、销售额还没杀进市场前五的老民营企业,以及年过半百的他,和员工不到五百人的小面料厂? 厉致诚当时只淡淡一笑,说:“光靠我们,的确不行。不过,还要加上新宝瑞,这个中国第一,亚洲前三的帮手。” …… 再忆起往事,回顾这几个月的峰回路转、世事如棋,汪泰识只觉得胸中一颗老迈的心,依旧荡气回肠。 世人都说他汪泰识沽名钓誉、故作清高、不识时务。握着明德这么好的专利,一直不肯卖,面料厂的股份也不肯卖。哼……他们又哪里懂得,在他心里,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mind面料,完全可以与欧美大牌一较高下。所以他宁愿把mind捂死在手里,也不愿意随便卖给国内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厂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清淡的花鸟画上。花姿骨骼清奇,飞鸟栩栩如生。 也许,明德在那个男人手里,真的可以做到。 亚洲第一,世界前五。谁也无法不心动的梦想。 —— 同一个夜晚,林浅还骑在厉致诚身上。看完短信里的锦囊妙计,心绪如狂潮阵阵翻涌,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难道我哥那五千万投往了明……”她的话还没说完,厉致诚却一伸手,就将手机夺了去。 林浅一怔,看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正在往回翻短信。她顿时明白过来,赶紧伸手拼命地抢:“不许触犯我的**!” 可是抗议无效。特种兵和小女人的力量对抗,再次显现出惊人的差距。厉致诚居然单手就扣住了她的两只手,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往边上一移,她就完全够不着了。 “你……耍无赖!”林浅低头就要咬他铁钳般的手,厉致诚不躲不闪,任她咬,眼睛依旧沉静地盯在屏幕上。可林浅真要咬,又舍不得,只能作势张嘴含住,又吐了出来。 看着他线条笔挺的衬衣,看着他不动声色的侧脸,再想想屏幕上刚刚醒目的“宁惟恺”三个字,林浅一阵心虚,又有些甜蜜的得意——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叫你独断专行,叫你深不可测,哼哼哼…… 可宁惟恺到底发了什么,林浅也挺好奇。现在既然被厉致诚发现了,她索性窝在他怀里,抬头跟他一起看。 厉致诚已经找到了那条短信,点开。林浅飞快地看了一眼,内容很简短: “明天有空吗?出来再喝一杯?” 林浅:“……” 厉致诚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抬头看着她。 这下林浅还真觉得冤枉了。本来没什么,可宁惟恺这条短信发得却好像很有什么。 “再喝一杯”?老天,干嘛把他们已经喝过一杯的事捅出来? 厉致诚这个男人可是不好相与的啊! 她想起几个月前,厉致诚光是知道了她和宁惟恺有过一段,那时候还没确定关系呢,他就把她锁在车里吻得死去活来。 而现在…… 那冷峻的脸,让人看不出半点表情。漆黑的瞳仁好像无底洞,看着就叫人心头一跳。 她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梁:“喂,我是今天中午去新宝瑞的旗舰店踩点,偶遇了他,就喝了杯茶,应付了一下。”咦,手感真好,又摸了摸。 厉致诚没出声,依旧这么盯着她。锁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熨烫着她的皮肤,叫人微痒又舒服。 “吃醋了?”她干脆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 “嗯。”他淡淡地答。 林浅一下子就笑了,用头蹭蹭他的脖子:“那你说,怎么回复呢?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厉致诚的手一扣,将她搂得更紧,迫她趴在他胸口,仰头看着他。 “你说呢?”他低头看着她,慢慢地问。 林浅倏地又笑了,答:“我不回复。”这种事她有分寸,于公于私,都冷处理比较好。显然这也是厉致诚心中的答案,他看她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声。林浅刚想:他今天这个醋,吃得还是挺温和的嘛……谁知就在这时,厉致诚一低头,就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很凶残,令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他的手亦牢牢扣在她的背后,让她动弹不得。林浅心中甜蜜又好笑,感受着他脸颊的温度,感受着他的舌尖有力的席卷,她的心却像是慢慢地化了,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微喘着,配合着他。 直至她连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了,他的唇才移开,但还是禁锢着她,低头看着她。 林浅已被吻得心神荡漾,眸光迷蒙。 然后就听他那温凉的嗓音,缓缓响在耳边:“林浅,我不主动算计人。” “……嗯?” “但如果有人敢觊觎我的女人,我会令他跌得很惨。” 这话讲得又平静又狠辣,听得林浅心肝一颤,下意识望向他淡漠的眼睛。 他却已松开她,让她坐到了沙发上,但单手依旧搂着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换了个话题:“你的五千万,以及我手上一部分vinda股份和所有现金,全部以折现价格计算,入股明德。我控股51%,你占20%、汪泰识29%。” 林浅一下子愣住了,也将宁惟恺的短信这种破事儿丢到了脑后。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峨眉山顶那天,厉致诚对她说,这个市场上最完美的长弓,只有最优秀的企业能制造出来。当时她以为说的是爱达,但现在事实证明,包括连她也深深信服——市场上最优秀的企业,是新宝瑞。 所以这才是“抛砖引玉、欲取先予”?厉致诚根本是故意将aito这个绝妙的市场创意,这个已经做得非常好的长弓,丢到新宝瑞面前,然后引他们制造出完美的长弓,然后…… “草船借箭,暗度陈仓”。 既然无论他们把aito做得多完美,都会遭到新宝瑞的封杀。所以厉致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面料市场,而不是箱包市场! 这时,厉致诚开口:“违约金、新宝瑞的巨额订单,以及国内其他箱包厂商的跟风……”他的手指缓缓在她腰上滑动着:“仅凭这一项,年底我和你,获利就会超过数亿。” 林浅张了张嘴,没说话。 哥让他还两亿,可照他这么说,岂止是两亿?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好狠。 茶几一角,还放着他的一张木质老棋盘,和两罐棋子。厉致诚单手依旧搂着她,另一只手,从棋罐里掏出两颗黑子。 “vinda、mind。”他念一个品牌名,就扣一颗棋子在茶几玻璃面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乌黑沉湛的棋子。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叫人莫名觉得气吞山河。 “在我未来的蓝图里,这两步棋,已经到位。” 他讲完这句话,就转头看着她。而林浅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震撼有之,恍然有之,敬佩有之,辛酸……亦有之。 一个强烈的念头,涌进她的脑海里:原来aito,被那么多人寄予厚望、为之呕心沥血难以割舍的aito,从来就不是他理想的棋子。 只是弃子。 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毫不心软,铁石心肠。 林浅动了动嘴唇,没讲话。可这么一点变化的表情,如何逃得过厉致诚的眼睛。他静静地望着她,忽然一抬手,又将她抱起,放在了大腿上。 “在想什么?”他盯着她问。 林浅侧坐在他怀里,手指轻抵他的胸膛。这样的他,是令她心动的,可又有点说不出的抗拒。就像他身上无所不在的迫人气场,令她深深沉迷,可有时候也会令她……想要躲避。 心情有点潦草,所以她没说实话,而是微皱眉头,找了个借口:“我是在想,虽然你控制了面料市场,可新宝瑞的沙鹰也做得很牛。宁惟恺也会赚钱,赚大钱。”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林浅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又觉得难以置信。因为这个猜测太大胆,也太天马行空。那就是他的下一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最初的最初,他就说过,新品牌的推出,目的就是要抢占休闲包和户外包两大块市场。 可现在,aito倒了,dh起来了。整个中国大陆,最好最好的“城市功能性背包”在新宝瑞,销量最好的休闲包、户外包,也都在新宝瑞。 他想要新宝瑞的新品牌,杀掉自己的两个老品牌? 像是要印证她心中所想,厉致诚淡淡开口:“我说过,只有最好的长弓,才能击穿整个市场。现在,新宝瑞把这把长弓造出来了。” “可是……”林浅喃喃道,“真的能杀掉吗?宁惟恺就算现在没想到,将来会想不到吗?而且杀了又如何?”那两块的钱,还是新宝瑞在赚啊! 然而这一次,厉致诚的回答,令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也真切地体会到,宁惟恺之前说的,“我们这些商场上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到底有多么直白和深刻。 因为厉致诚说:“一旦宁惟恺迈出这一步,后面的事,已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的的了。 他能准确估计,dh到底会把市场掠夺到什么程度?他能在中途突然喊停,两头得不偿失? 这一两年,他的确会赚很多。但将来呢?新宝瑞是个庞大的企业,过去的休闲包、户外包品牌,在终端、渠道、运营和管理过程,投入了庞大的财力和人力。当dh一枝独秀、这两块就会严重地拖他的后腿。更何况……” 他淡淡瞥她一眼,眸色笃定:“就算宁惟恺将来有余力做选择,我想他还是会继续保dh。” 林浅一怔,就听他说道:“新宝瑞现有的、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品牌子公司,大多都创立了有些年头,股份完全被祝氏家族掌握。而dh却是他一手全新打造,以他今时今日在祝氏的地位和影响力,必然是dh的大股东,甚至控股股东……” —— 听完他的一番话,林浅的感觉很复杂。 那感觉,就像是跟随着他,站在摇摇欲坠的云端跳舞。他旋转得很快、很稳,她却已眼花缭乱、心潮起伏。 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是宁惟恺那句话:“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商场。” 静默片刻,她从厉致诚身上跳下来,说:“我明白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你先忙你的,我上楼了啊。”说完也不理他幽沉清冽的目光,“噔噔噔”就上了楼,没回卧室,而是进了书房,“嘭”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昨天居然有几个妹子说,觉得厉致诚这种男人各种不可靠,心思太深,心太狠,以后容易变心。 那怎么办?要不要小虐他一把,中间分个手什么的,我不介意的,哈哈哈 3l4 ------------ 57 将心比心 初夏的夜晚,其实是十分美好的。(。 ..********天空繁星点点,夜风花香阵阵。林浅站在窗边,还能看到楼下院子里那个光秃秃的木架下,几株葡萄幼苗迎风成长,小小的个子,顶着大大的绿叶,娇弱又可爱。 什么时候,它们才能长大,结出成熟的果子呢? 林浅在窗前默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林莫臣打电话。 算起来,已经有很久没联络了。自从她忙得昏天暗地,林莫臣仿佛也销声匿迹。 也是,来不来电话都一样。他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跟厉致诚一样,一切尽在掌控。 电话那头还是上午,林莫臣的声音仿佛也带着阳光的和煦和慵懒:“hello,林浅。” 林浅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软软的。说:“哥,谢谢你。” 林莫臣顿了一会儿,低声含笑道:“那部分股份你留在手里,明白吗?” “嗯。”这一次,林浅没有拒绝。 哥哥当日为什么会跟厉致诚达成这个投资协议呢?林浅稍微一想就明白。 金钱利益只怕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了mind的股份,今后的身份就是第三大股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厉致诚算是平起平坐,不再是以前的上下级关系。 哥哥为了她,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而且,再进一步说,她掌握这部分股权,对厉致诚来说,既是个助力,但也可以是个掣肘。 难怪那天在台湾,汪泰识见到她第一面,就说:厉总是爱江山更爱美人。5000万哪里筹不出来,他却将20%的股份给了她。 …… 林浅小声说:“哥,我并不想算计他。” 对于她这种肺腑之语,林莫臣听了会心疼,但绝不赞同。淡淡地答:“所以我来算计。” 林浅忍不住又笑了。脑海中却浮现那天在明德时,厉致诚牵着她的手低声说,让她尽管把心计都用在他身上。 她还想起,从始至终,厉致诚对这份协议,都毫无怨言,态度坦然。 哥哥做得出,他也就接得住。 心头一阵深深的悸动,那是厉致诚经常带给她的感觉,不知何时,仿佛已深入骨髓,为这个男人的魅力深深心动。 她问:“哥,那你现在看,他合格了吗?” 林莫臣却又高姿态了:“静观后效。” —— 挂了电话,林浅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到了书桌前。 厉致诚的钢笔字写得好,毛笔字写得更好。林浅看过他习过的字帖,苍劲大气,颇有名家风范。闲暇时,他也会在家练字。此刻,书桌一角,就摆着砚台和毛笔。 林浅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铺开张大宣纸,磨了点墨,就提起毛笔,开始写字。 对于没练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毛笔字,只能勉强一看。她写的第一行字,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等她写到第三行“草船借箭、暗度陈仓”时,书房的门“咔嚓”一响。 厉致诚推门走了进来。 林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换了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是深灰色休闲裤。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就像个……刚打完篮球回家的小伙子;又或者是富家公子居家时的随意装扮。 可他浑身的气场却不是这样。幽沉的眼静静望着她,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比林浅见过的那些三四十岁老谋深算的男人,还要沉稳慑人。 林浅低下头,继续写字。 她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刚刚在客厅,也不是故意从他身边跑开。 可当时……就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厉致诚见她低头不语,好像写得极为专注。他也就不急着开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一眼那字,唇畔倒是浮现笑意。 林浅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其实眼角余光都跟着他转。看到他笑她的字,顿时有些讪讪,闷闷地又冲冲地说:“我写着玩儿,不行吗?” 厉致诚没答,只安静站在一侧,继续驻足观看。这下林浅就有点写不下去了,落了几笔,越看越觉得比之前更差了。刚要恼羞成怒搁下笔,谁知手背一热,他的手已经从背后覆了上来,将她的五指重新扣在笔身上。 林浅站着没动,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撑在书案上,将她虚虚地圈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再试试?” “……嗯。” 他便这样轻拥着她,与她十指相覆,提笔缓缓写下剩下的词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很快就写完了,他牵引着她,放下毛笔,却依然从背后环着她,与她十指紧扣,一起看那字。 不得不说,虽然比不上他自个儿写的,但是比她写的,强了何止十倍。林浅点头:“不错,这幅字以后我要裱了挂起来。” “好。”话音刚落,厉致诚已将她在怀里转了个身,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他像是故意要探寻她心中所想,慢慢地、一点点地吃着她。那双明亮的眼,也一直盯着她,意味不明。 林浅却闭上眼,拒绝他的探视。 但身体和心理的反应是忠诚的,她无法不沉迷在他的亲吻里。浑身发软、意摇神驰,爱意无声泛滥心头。 她是这么的……喜欢他啊…… 过了好一阵子,厉致诚才放开她,将她抵在书案旁。 “生气了?”他轻声问。 林浅摇摇头。 “我只是……”她说,“厉致诚,我有个很傻的想法。” 厉致诚眸色幽黑地凝视着她。 “你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的嗓音里有一丝喟叹,“我真的可以完全把握住吗?我真的可以征服你的心?”顿了顿又说:“aito是你的弃子,这个我理解。可它凝聚了我们其他人,很多的感情和心血。但你毫不在意,手起刀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感觉不再了,大概会毫不留恋的丢掉吧,我连还手都不能。” 厉致诚没出声,而她抬头看着他:“厉致诚,有的时候,你会让我有点……胆寒。” —— 在厉致诚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来没人当面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厉致诚,你让我胆寒。 这个人,还是他的女人。 而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她的表情是平和的,眼神是清澈动人的。她用惯有的温柔爱慕的目光看着他,只是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彷徨。 厉致诚的确是心思如发,转瞬已千回百转。一个冷静的念头,最坏的可能性,清晰闪过脑海——如果林浅因此对他心生间隙,将来两人就有可能渐行渐远,最终她会离开他。 这个可能性一旦在心头滋生,他的目光就冷了下来。昔日两人相处的种种时光,瞬间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里—— 她待他一片赤诚,在人人以为他是个无用军人时,满腔热血守在他身边;她心疼他,舍不得她哥为难,舍不得他承担太多重负,甚至舍不得看他的锦囊,只为他在她跟前的男人脸面;今天,她还一个人默默地把家搬过来……她给予他的每一分情意,都弥足珍贵,因为是用她全部的真心铸就。 但若有一天,她要将这份感情收回…… 一股寒流,无声无息浸入心头。 厉致诚面沉如水,一抬手,就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这动作太突然,林浅轻吸了口气,怔怔地望着他。 厉致诚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脸颊边缘,缓缓地摩挲着。 “林浅。”他的眼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黑动人,“你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林浅刚才讲那话,其实也是直观感受。之前打司美琪那场仗,她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当时才躲着厉致诚,不肯接受他。 现在讲出来,心里反而舒服多了。此刻听他这么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心头顿时一软,默默伸手环住他的腰,没吭声。 “在成为商人前,我首先是个男人。”他缓缓地说,“我也会有男人的渴求——有那么一个女人……”他看着她:“漂亮、聪慧、温柔,甚至才华气魄不输男人,她对我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这番话他说得很平静,林浅却听得心头一阵柔情蜜意。她轻声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有没有,我心里清楚。”他沉声答。 林浅抱紧他的腰:“嗯……其实我也就是谦虚一下。你继续说……” “在成为军事指挥官前,我首先接受的观念教育,不是运筹帷幄兵行诡道,而是……”他的语调略重了几分,“忠诚。” 林浅的嘴角一下子弯了起来。这个男人真是……讲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跟别人不一样。 让人轻而易举,就坠入他编织的情网里。 这时,他却低头盯着她:“林浅,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什么对我才是最有价值的。无论是商业成果,还是女人。 aito,我可以眉也不皱的丢掉,那是因为我看得清。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品牌倒了,还可以再造;放弃的利益,会换回新的利益——我身为爱达的掌舵人,身为军队指挥官,既然承担成百上千人的命运,就应该做这样的取舍权衡。” 林浅听得心头微震,但又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你不同。”他捧起她的脸,低声说,“我拿心换来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还是没写完,先一更,二更尽量下午五点前,大家到时候来刷一次 ———————————— 没想到昨天一句话,引发那么多讨论。本来我今天打了很长一段话,想要说明我对男主、女主,以及他们的商战和爱情的理解。后来想想算了,删掉了。看文本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作为作者,我是否只要客观描述就好了,不应该做引导?我这个人的问题就是太话唠了,以后要改!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看一个人,还是要贯穿全文看,不要钻牛角尖啊!而且一个人在工作中和生活中,真的是有两面的!无论男主还是女主! 好了我继续努力保持沉默,明天见! ————————————我是感谢土豪妹纸们的分割线————————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22:30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0:47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1:02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1:16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1:28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1:52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2:10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2:22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2:42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32:59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15:50:15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22:57:12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14:15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38:57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45:54 夜空中最亮的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04:54 似风若雨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823:56:11 娇羞乱扭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3-0223:34:36 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2-2809:23:35 凌雪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3-0122:23:51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721:09:14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721:10:09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119:12:31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04:06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04:43 我在飞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13:05:06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110:23:00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110:23:23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110:23:34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113:34:36 飞天猫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0221:09:57 不会游泳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09:07:53 不会游泳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2809: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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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是他用心换来的人,譬如心肝。不就有任意发泄的权力吗?哼…… 那么她当日应该早点看他的锦囊妙计吗?就不会有今天的后知后觉? 她想了想,居然还是觉得不应该。 他虽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这一路走来,并不是没有风险和艰难。倘若当日没有找到明德这一款高性价比的面料,倘若明德老头子并没有答应他的控股协议;抑或是宁惟恺没有中计,没有走出沙鹰这一步……那么厉致诚都不能像今天这样,胜局已定,只等来年,轻而易举迈上行业顶峰。 他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承担着数倍于旁人的压力,步步如履薄冰? 这么想着,心肠又软了几分。 这时,却感觉到厉致诚的呼吸渐渐平稳,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动了。 林浅仔细听了听,顿时有些无语——他不会……睡着了吧? 我靠!她还在拼命找理由原谅他,他却这么宽心地睡着了? 林浅又停了一会儿,还真是动静全无,呼吸慢慢变得悠长。这下她忍不住了,倏地转头看向他! 谁知一转身,就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厉致诚在夜色里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已望了多久。 周围这样的静,这样的黑。唯有他俩,默默对视着。 林浅的心突然又是一软。 结果就听他开口说:“出差这几天,一直在想你。” 林浅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轻声答:“嗯,我也是。” 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 记不清是谁先吻的谁,只是这一晚,他的触碰,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温柔;而她的反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他沿着她的发梢,缓缓往下,轻吻她的全身;而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的腰,像是要把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去。这些天的委屈、伤心、失落和思念,全夹杂在那些抚摸里,那些喘息里,那些无言的凝视里。 最终两人相拥着一起得到释放时,林浅的确有一种类似于解脱的情绪。她想,原来真的是这样的。身体的亲近,真的会令两个人的灵魂靠得更近。因为在情爱里,我们才是最真实最原始的自我,泄露内心最赤~裸的**,那就是—— 原来我是这么希望彻底地拥有你。所以才会失望,才会难过。因为我是这么希望彼此之间毫无隔阂,也没有疏离。 忠诚也好,狡猾也好;机关算尽也好,矢志不渝也好。那都是我爱的你。我想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一个人,我想跟你并肩,而不是站在迷雾中仰望你。 所以我不会再回避,不会再畏惧。 今后,我要始终看到最真实的你,这样才不会再伤心。 —— 窗外,星光闪烁。 林浅已经累极,靠在厉致诚的肩膀上,迷迷糊糊:“以后你的锦囊妙计……我都要提前看。” “好。” “如果你失败了……不许在我面前觉得丢脸。” 他的声音有了一丝笑意:“不会。” “这次aito失败,其他人也会伤心的啊……” “暂时。我会弥补。”他轻声说,“你忘了最后一计:‘异军突起’?明年这个时候,新宝瑞丢掉休闲包和户外包市场,我们的aito,会扩充成全面品牌,卷土重来。” 这下林浅没声音了。 原来……aito不止是弃子,也是后招。只是时机未到。 两人就这么静静呆着,过了一会儿,林浅忽然又问:“你上次说,第一眼就……对我有兴趣了?” 厉致诚静了一会儿才答:“嗯。” “我也是。” 厉致诚没出声,过了几秒钟,低头再次吻下来。 —— 次日凌晨。 天蒙蒙亮,林浅就醒了。多年来一个人单独睡惯了,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其实真的还没适应。 但是男人显然比女人适应得更快。林浅望着相隔寸许外,厉致诚安稳的睡颜。他的呼吸浅浅喷在她的额头上,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想起昨晚的交谈和缠绵,感觉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看着窗外迷蒙的日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心中又好像生出了满腔的动力和希望。 是否,这就是爱情? 令人悲喜交加,却又欲罢不能的爱情。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刚想起身。谁知厉致诚虽然睡得沉,警觉性也很高。在她动弹的同一瞬间,就缓缓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她。 “早……”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早。”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 好沉。男人的身体重量完全压上来,真的好沉。 不管被压多少次,依然会觉得沉。 林浅把手伸进他的黑发里,轻声问:“你……又想要?”每天早上他的勃~起,她已经习惯。而在经历了昨晚后,她却是用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厉致诚没答,只将她的睡衣撸起来,开始亲吻她的胸。 林浅习惯穿着衣服睡觉,所以每次做完,她还是会把睡衣内裤都穿回来。算起来,两人其实才一起过了五六个夜晚,但每天早上,这身衣服还是会被他脱掉一次。 亲吻完胸~部,他果然缓缓下移,来到她的腰间,脱掉她的裤子。林浅低低嘤咛一声,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用手指先揉弄润滑一番。谁知他分开她的腿,一低头,就埋首上去。 林浅顿时浑身一僵。 这时他的唇已经覆盖上去,舌头也开始轻轻地舔~弄。 这样的私~密处,何尝被男人尝过?林浅简直不行了,慌忙伸手推他的脑袋:“别舔那里……” 可厉致诚坚定起来,又岂是会被她动摇的?低声答道:“别动。”舌头进得更深,舔得更快。 阵阵触电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从那里传来,转眼就遍布全身,最后狠狠撞击在她的心脏。林浅连脚趾都紧紧蜷缩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是做~爱的一种手段,但对于一个以前从未有过性~经验的女人来说,这一幕、这种感觉还是太有冲击力。 尤其是想到,此刻埋首在她私~密处的,不是别人,是爱达的掌门人厉致诚。是那个平时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冷峻强势的男人;是将偌大的新宝瑞都玩弄在掌中的冷酷商人……此刻,他却俯首在她的双~腿间,眉目专注、不依不饶。 “你干嘛要这样……”她低喘道。 厉致诚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含糊:“有人对我不放心。我需要证明男人的忠诚。” 林浅一愣,嘴角已不由自主弯起。可到底还是羞赧极了,再次伸手推他:“忠诚跟这个有什么关系……神逻辑啊你!”难道在这种事上,男人跟女人的逻辑就是不一样? 厉致诚依旧坚决:“林浅,专心。” 林浅:“……我要专心干什么?” “感受。” 他轻轻淡淡讲出的这两个字,却仿佛恰恰撩拨起她的情~欲,身体深处再次涌出汩汩热流。林浅简直不行了,抓起被子挡住自己的通红的脸,可身体是忠诚的。那么舒服,那么刺激,在他唇舌的抚~弄下,越来越激荡、越来越迷失。她失去了所有言语,唯有阵阵喘息、战~栗和呜咽。 最后,颤抖的暗流,仿佛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将她整个人掩埋其中。她几乎是抖着想要把厉致诚踢开,不让他再舔~弄。可他却好像深知怎么样才能令她彻底迷乱,牢牢扣着她的大腿,唇舌紧紧覆盖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直将她一次又一次快速抛向晕眩的云端,整个人都紧紧蜷缩起来,喘息不已。 终于,那感觉缓缓消散,而他也放过了她的那里,而是整个人再次覆了上来,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林浅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在满足了她之后,马上进入。谁知他并没有行动,而是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头看着他。 林浅也呆呆地看着他。 “舒服吗?”他问。 林浅的脸一热,想起刚才种种,含糊道:“嗯。”然后又伸手捂住脸,透过指缝看着他答:“……很舒服。” 厉致诚眼中浮现沉沉笑意。但那目光又有点若有所思,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林浅突然明白过来。 他想让她,也用嘴…… 林浅立刻转头看着一侧,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睡会儿吗?几点了?” 厉致诚轻声答:“七点。起床吧。” 林浅如逢大赦,脸上不露分毫,立刻点头:“好!” 于是厉致诚就松开她起身,打开床头灯,开始穿衬衣。林浅窝在被子里,看他神色如常,并不再提起刚刚动的欲~念。心里又有点心疼了。 其实……她并不排斥那样。只是着实让人面红心跳。 今早她得到了满足,他却始终克制,专心安抚她。 那她就……以后再那样满足他吧。 以后。这是个多么令人心悸的字眼。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把彼此看得更清,走得更近。 更加相爱。 —— 后来,过了很久以后,林浅再回忆起这晚,两人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谈,依旧会觉得心头波澜阵阵。 她庆幸在出现分歧时,他们都没有把问题藏在心里。而是以最坦率的方式交流,彼此珍惜、彼此安抚。 而她会想,其实厉致诚这一晚有句话说错了。 她不是高估了他,而是低估了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正因为机关算尽,正因为城府似海,所以他对待爱情,对待人生,反而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彻。利益背后、心机背后,在看透了这世上一切的诱惑和浮华之后,他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人一世一双人,她能伴他到老。 —— 而此时,两人的爱情,就在暂别矛盾后,继续互相扶持着前行。爱达的事业宏图,也在这个节点发生转折,就此按照厉致诚的布局,驶向新的方向。 次日上班,公司管理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很多人建议正面与沙鹰展开竞争,但也有不少人担忧与新宝瑞正面为敌,无异以卵击石。但熟知内情的公司高层们,却大多保持沉默。最后厉致诚力排众议,定下“保住现有市场成果、不与沙鹰进行针对性竞争”的策略。实际上,也就是无为而治。 而到这一年年底时,除了vinda带来的丰厚而稳定的利润;aito虽在市场只剩下较小份额,但前期几个月的巨额利润、以及明德违约金,总体算下来,依旧是盈利的。在这期间,厉致诚等人的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内部管理水平和研发实力上。到十二月年终结算时,爱达的营业额已经全面恢复到曾经跌落前的水平,重新回到市场第二名的位置。职员和工人们,领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红包。而整个行业的布局,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发生着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好!决定了!就这么吊着厉致诚,让他得不到同样级别的爱~抚。本来说好的口活儿,因为你们对男主的嫌弃,老墨决定就这么放鸽子了,惩罚他! ……噗,开个玩笑,笑眯眯看着大家。 二更结束!!明天见!!!l3l4 ------------ 59 成王败寇 一年后。 七月的台湾,天气已十分炎热。阵阵海风夹杂着腥味吹来,令人从头到脚都感觉到丝丝湿意。 林浅穿着军旅风的短袖衬衣和短裤,戴顶白色宽檐帽,手腕上是条水润的白色玉镯。她正在开车,开的是大的越野吉普。 穿行在枝叶茂密的树林小径中,阳光像大块大块的金子,斑驳落在前方道路上。这么开了十几分钟,就抵达了一排白色幽静的度假屋前。她停在其中一座的门口,从副驾拿起刚买的早点,推门走了进去。 一室明亮,袅袅茶香。 厉致诚就坐在窗边的躺椅旁,正在看书。听到声响,抬眸望向她,目光隽黑。 林浅看到他就笑了。 此刻,他上身也穿着军旅风的暗绿色短袖。单看上面,是非常英俊逼人的。不得不说,他很适合穿军风,肩宽腿长、腰身窄瘦,那线条怎么看怎么利落英俊。 不过下~身……咳咳咳,是条绿色花纹的沙滩裤。肌肉结实的小腿露在外头,那么随意地坐着,就显得慵懒而肆意。 不得不说,沙滩裤跟他的气质的确有点不搭。可林浅觉得吧,boss的气场多强大啊,生生把这么街头的服饰,也穿出了冷峻淡定的气质。 她点点头,走到他跟前:“不错。”露出有点得意的笑:“没想到你真的肯穿呢!” 昨天她买回来,给他看时,他就不置可否。最后微蹙眉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今天却主动穿上了。 厉致诚将手中的书扣在桌上,答:“你以为烽火戏诸侯的典故怎么来的?” 林浅微怔,旋即笑了。他是在说穿这身衣服,就是为了搏红颜一笑。 这时厉致诚却坐直了,伸手将她一拉,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低头看着她,气息温热撩人:“骗子。” 林浅倏地笑了。 她是几天前来台湾的,过来看明德新面料的生产。厉致诚昨晚才到。 这一年,明德面料的发展,果真如厉致诚所料,如火如荼、势不可挡。不仅接受了新宝瑞的巨额订单,还逐步为国内、东南亚的一些箱包厂,提供原材料。产量越来越高,业务规模越来越大。所以两人也会频繁往台湾跑。 但相比去年vinda、aito上市那段时间,昏天暗地的忙碌,他们现在更像是姜太公独坐钓鱼台,悠闲了很多。用顾延之的话说,其实是“坐在家里等着收钱”。 再想想当初的摸爬滚打艰苦拼搏,对比今日轻轻松松日进斗金,当真令人无限感慨。 而两人的感情呢? 说起来也奇怪,一年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他俩还是好好的,每天上班、下班,有时候一起出差;有时候分开十天半月。 在一起时甜蜜缠绵,分离时倍加思念。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好像没什么变化。她还是这么喜欢他,而他也同样地渴求和拥有着她。 是否相爱时,时间就是会过得这么不经意,过得这么快呢? 昨天厉致诚下了飞机,抵达工厂边的这个度假屋,都已经夜里一点多了。小别胜新婚,体力很好的boss大人当然有欲求,但林浅心疼他一天舟车劳顿,就劝他早点休息,并且许诺今早一定……好好地满足他。 结果早上她醒的时候,厉致诚还没醒。她突然想起厂里的职员给她推荐过,附近小镇上有一家的台湾特色“脆皮蔬菜卷”特别好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兴致勃勃开车去买了。 所以此刻,厉致诚才会说她是“骗子”。 …… 林浅可怜兮兮地将手里的早点递到他面前:“我是为了满足你的口舌之欲啊!” 厉致诚看一眼那早点,又看看女人被阳光晒得有点微红的皮肤,淡淡地说:“喂我。” 林浅:“……哦。” 将纸袋的口打开,让那卷饼露出个头,送到他唇边。他就是她的手,慢慢地、一口口吃着。自己的手,却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在她的膝盖上,一下下敲着。 林浅就瞪他一眼:吃个饼,也是一副淡定自若掌控全局的姿态! 而且随着相处的时光越来越多,她终于也发现了boss身上、埋藏很深的劣根性。其实这劣根性,在初夜那次,就有了征兆。当时他不是非要她脱衣服吗?除了给自己脱,还要给他脱。当时林浅就挺奇怪的,他在床上全程主导,怎么单单脱衣服要她来呢?而且,男人不是应该喜欢剥下女人的衣服吗?怎么到他这里,就反了? 后来,林浅就慢慢发现了。虽然boss平时话非常少,无论床上床下都绝对控制,气场迫人。但实际上,他……咳咳,也会有点黏人。但这个性格特点,隐藏在沉默强势的外表下,隐藏在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中,不仔细琢磨,还真发现不了。 譬如他很喜欢她坐在他身上。平时在家没事,大家各干各的,林浅冷不丁就被他拎到大腿上。还以为他又想做点“深入交流”,谁知他就这么抱着她,看一下午的书。结果他看得专注,她却看得心猿意马; 又譬如他喜欢她脱他的衣服,也喜欢她亲吻他的下巴。虽然是林浅自个儿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部位,但也不是每回亲热,都会想到去亲。于是有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把她摁在自己脖子下方,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不是说喜欢亲这里吗?” 还譬如,每次出差,不管多晚,都会第一时间回家;每次离开家的早晨,都会向她表达一次“忠诚”……还譬如现在,让她坐在他怀里,亲手喂他吃早餐。 …… 一个饼他很快吃完了。林浅期盼地问:“味道怎么样?” 他答:“普通。” “哦。”林浅将手里的纸袋丢进垃圾桶,一转头,却被他低头吻住。 “不是说要满足我的口舌之欲吗?”他轻咬她的脖子。 一语双关,林浅心头一荡。看一眼墙上的钟,时间还早,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你要……怎么满足啊?” 厉致诚抱起她起身,就往身后的大床走去。 …… “想我了吗?”他低声问。 林浅轻声答:“厉致诚,我们都好了一年多了。怎么我还是一天比一天想你呢?” 阳光清透、树木寂静。偷得浮生半日闲,两人便在这天涯海角的一处度假屋里,耳鬓厮磨、尽诉衷肠。 —— 上午十点整。 两人准时来到汪泰识的办公室里。 汪泰识看到他们,也不客套,问:“吃早饭了吗?没吃就去下面的员工餐厅。” 厉致诚淡笑答:“吃过了,脆皮蔬菜卷,味道很不错。” 汪泰识一听就笑了,又跟他侃了一会儿台湾的美食。林浅却在旁听得心头一荡。 咳……他早上说过,早点味道一般。 但是说过她“味道很不错”。 她当初的断言果然没错,这个男人真的是会越来越“坏”的,尤其是对她。 明德新研发的一批面料已经生产下线了。这批面料质量不具备防水防污等科技性能,但质量更轻、韧性更好,编织密度也更细致——正是厉致诚将来打算用在新的休闲包品牌上的原料。 三人又去生产线转了一圈,厉致诚说:“华中、华南的新工厂已经建好;华北、华东也已经奠基。汪老要不要过去看看?” 汪泰识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眼前年轻而登对的男女,亦是他的合作伙伴;又抬头看着阳光之下,明德已经扩建了数倍的厂区,突然有些感叹。 “致诚、林浅。”他悠悠地说,“没想到我汪泰识老骥伏枥,如今真的要奋蹄高飞了啊。” 厉致诚和林浅都笑了,汪泰识得意完毕,斜眸看他们一眼:“别急着回去,在台湾再玩两天。今晚我老婆做火锅,你们俩都过来吃饭。” 厉致诚和林浅都答好。 —— 这天下午,两人的确清闲无事,就如普通情侣般,相携在台湾街头漫步。 这一年,林浅重点盯着面料这一块,所以跑台湾比厉致诚更多,也比他更熟悉。于是就带着他,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情境不重要,路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以及你的心境。曾经的林浅,跟厉致诚漫步在街头,每一秒钟都甘甜如蜜,心绪被他这个人塞得满满的。 如今,林浅的心境也有了变化。陪在他身边,就如同饮着淡淡的蜂蜜水,那滋味微甜却绵长,不知何时已浸入你的全身,成为了习惯。 也许是职业病作祟,不知不觉,两人又逛到了市区最繁华的的一条街上。而这里,也云集着亚洲最好的箱包品牌。两人在高楼大厦间的霓虹灯下止步,一眼就看到对面大厦楼顶上,沙鹰dh的液晶广告正在滚动播放,广告内容十分时尚大气、夺人眼球。而广告下方,最后出现的一行字是:亚洲年度销量第一。 林浅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脑海中倒是浮现出,许久不见的宁惟恺的样子。不知道他此刻对着新宝瑞的大盘子,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她又抬头看向前方。那么巧,隔得不远的一块广告牌,就属于明德。黑色的屏幕,银色晶亮的mind四个字母,均匀力度、简约优美。一如这个品牌的特点。 林浅转头看着厉致诚:“你下周真的要跟宁惟恺见面?” 厉致诚也看着这两块微妙的广告牌,淡淡点头。 林浅叹了口气:“他会不会想揍你啊?” 厉致诚的嘴角浮现笑意,答:“宁惟恺早晚会知道——我和你,是明德的大股东。”他看她一眼:“没有永远的朋友……” 林浅接口:“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商场上的男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厉致诚和宁惟恺,双方为什么会安排这次会面呢?林浅很清楚个中缘由。 因为经过一年发展,沙鹰和明德,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个局面,林浅不知道厉致诚是否曾经预料到。但的确是,两个品牌都以疯狂的速度,成长起来。 不过,就林浅个人看来,明德的发展比沙鹰还要好一些。因为就如同当年英特尔芯片于各大电脑厂商,它已经把知名度做到了终端客户的层面。所以最终,它的地位变得更强势。 现在明德也是一样。从去年aito面试开始,厉致诚就十分注重明德品牌的塑造。现在消费者都知道了台湾的明德面料,亚洲最佳,臻于完美。 尽管她和厉致诚的股东身份,一直低调保密。但精明如宁惟恺,说不一定早已察觉。 只不过,现在的他和沙鹰,大概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 同一天。 宁惟恺站在新宝瑞的大厦上,向下眺望。地面人来人往,细小如蝼蚁。 他刚刚结束了沙鹰的季度销售总结会。所有的人都很高兴:他的员工、心腹、供应商、大客户代表……因为这是多年来,新宝瑞第一个亚洲销量冠军的单品。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但这笑并不愉悦,他的眉眼冷漠如初。 因为此刻,在他的桌面上,还放着上季度新宝瑞的整体业绩报告。与沙鹰的热销行程鲜明对比,近几个月,休闲包和户外包销量明显萎缩。 终于在今天,集团的季度总赢利,出现了负值。 他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最终只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时,原浚却敲门进来,神色有点难看:“总裁,该去祝氏总部开会了。”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个跟了他多年的助手,现在称呼总部,都会加上“祝氏”两字。 宁惟恺点点头,走回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开始慢条斯理地穿,依旧是平日风姿绰约、清贵逼人的模样。 原浚看着他,眼眶忽然就有点湿润。转头看向一边,淡定地压了下去。 而宁惟恺脑海里想起的,却是昨晚接到的一些电话。都是祝氏内部,与他交好、或者对他寄予厚望的朋友。来电的目的,无外乎是同样的明示暗示: “惟恺,明天的董事会,可能要刮风了。” “惟恺,情况对你很不利啊。” “惟恺,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 他同时想起的,是今早离开家上班前,妻子祝晗妤一身香奈儿的优雅长裙,赤足站在玄关,看着他的眼神:爱慕、歉疚、彷徨、无可奈何…… 他最后将领带一系,面无表情地跟原浚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看到文章开头“一年后”三个字,是否跟我一样,虎躯一震呢~~说实话,我写下这三个字时,感觉爽极了。 今天就这一更,下午我要出门一趟,办点事情。 此外今天还有个重头戏,是推荐我最老的一个好基友(这里的老是指交情,不是年龄……)的新文。 水荼翎,科幻频道明星作者。迄今我依然很怀念跟她两个混科幻频道的时代啊,那时候你们不知道我和她多苦呀,每天几十条评论,还没入v。每天下了班,饭也顾不上吃,两个人就拼命地写,写到晚上十二点。所以这种友谊是最难得的,不是么? 我的科幻老读者应该都知道她。她的文章关键词是:科幻、重口、人兽、傲娇、占有。好这一口的,或者想换换口味的读者,欢迎去她的新文支持。话说这么火,我才不会告诉你,她的男主也是禁欲傲娇占有欲还很强的外星人呢!附上传送门: ,防崩地址:?novelid=2016144。别理会这恶俗的名字,这家伙跟我一样是起名无能星人,当初我一个文叫,就可以看出我们天雷得多么并驾齐驱了。 明天见~ 166阅读网 ------------ 60 你退我进 林浅做了个梦。 梦里,厉致诚正坐在书房里加班。她泡了杯热茶给他送过去,他一伸手,就将她拉进怀里。这场景如此熟悉,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发生过无数次,以至于令她在沉睡中都忍不住微笑。 然后忽然就到了床上,厉致诚的身体压上来,她的眼前只剩下他的身形轮廓。而他在她耳边低喃:“林浅……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 林浅睁开眼,看着竹藤交错的天花板。依旧是在台湾的度假屋里,外头阳光明亮。 还是大白天呢。奇怪,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这种肉麻又煽情的话,可不是厉致诚会说出口的。哪怕是同一种意思,他讲出来也是气势逼人的:拿心换来的人,我无论如何不会放手。 她微微一笑,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厉致诚坐在屋外门廊的躺椅上。 林浅不禁感叹:啧啧……真的如顾延之所说,他们现在是坐在家里收钱啊。以往两人多忙啊,现在居然一个在睡午觉,一个在晒太阳。 她胡乱穿了双拖鞋,走到他身后,低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梦到我了?” 林浅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厉致诚笑笑,将她拉进怀里,一起坐在躺椅上,缓缓摇晃着。藤椅有些年头了,木质光滑、透亮圆润。摸着十分舒服。 其实呢,厉致诚是听到了林浅讲梦话,浅语低喃:“致诚……致诚……”梦里她的嘴角还是弯的。 不过他开口答:“直觉。” 林浅顿时瞪大眼,想了想,最后点头:“心有灵犀呀。”其实她脑海里冒出的词,是“身心相通”。不过对厉致诚讲这种话,无异于勾~引和邀约。所以打住。 没有女人不会被“心有灵犀”这种事感动,林浅眨眨眼,勾住他的脖子,问:“咱俩怎么这么有默契呢?” 厉致诚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因为身心相通?” 林浅:“……”抬头就把他的唇给堵住了。 结束这个沉默而热烈的吻后,林浅坐在他怀里,一起看着远方的田园、公路和厂区。 有默契啊有默契,他俩现在真是天生一对。不像一年前,刚在一起那会儿,还是有过蛮多矛盾的。时光就这么蹉跎,慢慢地就把矛盾给消灭掉了。 —— 林浅脑海中印象最深的一次矛盾,不是她因为aito弃子的事,跟他闹情绪。 而是在那之后的三个月,两人还有过一次很大的矛盾。 那时,爱达开始秘密研发新的休闲包,为来年翻身做准备。林浅的市场团队,依旧负责市场策划方案。 但再有默契的人,也不会每次都想到一起去。这一次,林浅他们做的方案,就被厉致诚否了,而且否得很厉害。他秉承一如既往的简练风格,只简单敲定四个字:“不行。重做。” 其实那部分的方案,不是林浅主做的,而是她手下一个很能干的心腹,加班加点,熬了许多个通宵带人做出来的。又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听大boss在大型会议上这么一批评,当即眼圈就红了。而顾延之、刘同这种级别的领导,是不会去照顾这种级别的员工的情绪的。看了方案,也是一顿批评。 林浅看着下属们全都灰头土脸的样子,心疼啊。她本来就觉得这个方案做得很好。服从上级命令没问题,但她也要把自己的观念充分表达出来。于是她直接站了起来,开始陈述。 要知道林浅的性格,的确如厉致诚所说——有的时候,比男人还有气魄。据理力争的时候,更是如此。当场就摆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观点,条条针锋相对,证明这个方案其实不错。 她讲完之后,其他人的确是被镇住了,现场鸦雀无声。倒不是原先反对的人,都被说服。而是林浅猛然间爆发的雄辩之才,一整套环环相扣,让人一时想不出如何反驳。 而这时,厉致诚跟她遥遥一个对视,眼中竟然闪过极浅的笑意。然后神色平静地说:“有道理。但这个产品的定位,不符合我们起初制定的战略,也不是我要的。重做。” 他一针见血,旁人频频点头。也有人站在林浅这一边,沉默不语。而林浅笑不出来,绷着脸坐下来,淡淡地答:“好。” …… 回家后,林浅就不理厉致诚了。当然后来她明白了,这种做法很不成熟。但当时一股气憋在心头。不光是意见本身的不一致,她心里也会想,虽说两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但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在人前好歹要给她留点面子吧。于是吃饭、洗澡、看电视、直至躺上床,都不看他不理他。 而厉致诚呢?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一回家,看到女人生气了,也不急,开始不动声色地撩她。 她订外卖,只订自己那份。他就拿起外卖单,打电话叫来一份跟她一模一样的,然后坐在她身边吃。她闷不吭声地躲,他就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坐在他大腿上,把这顿饭吃完; 她气冲冲地去洗澡,还打两道反锁,还把椅子推过来抵住门。他就照例用钥匙打开门,再轻而易举搬开一切障碍,走进浴室。也不做什么,就站在浴缸旁,盯着她看。她要拿毛巾,他先一步拿过来;她要拿洗面奶,他错误地将面膜膏拿了过来。林浅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 然后就是上床睡觉。 林浅依旧背对着他不理他,他就淡淡地问:“我是否应该再次表达忠诚?”林浅的脸刷的一烫:“不用!” “你确定?” “确定!” “那转过来。”他提出了交换条件。 林浅只好转身面向他,闭着眼睛不看他。 “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话没听过吗?”他低声问。 林浅:“……” 后来被他亲着亲着,摸着摸着,身体就软了,意志仿佛也跟着软了…… 后来气彻底消了,她就想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招儿,化解今后的类似矛盾。 她说:“我知道要公私分明,但是!我是女人!女人总是要面子的,女人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你这么冷静理智。所以我有个建议——今后但凡我在会上提出的方案,如果你要全盘否定,不许这么直接。我们定个暗号,你就摸一下左边眉毛,然后说:‘这个方案还不错,但是我还希望看到更好的。’这样我就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其实是:‘这个方案太差劲了,重做吧女人!’” 她眨眨眼睛看着他:“你看这样行吗?” 厉致诚将她抱在怀里,眼中升起沉沉的笑意。 “遵命。” 不过在那之后,让他摸左边眉毛的情况,倒一次也没出现过。有一次他在会上的确这么说了:“这个方案还不错,但是我还希望看到更好的。”搞得林浅一阵惴惴,一回家就问他:“你……忘了摸眉毛?” 他淡笑:“没有。” 林浅这才反应过来,心情彻底一松,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太可恶了! …… 但林浅其实慢慢也在转变。 她渐渐意识到,有时候的矛盾,是她做得不成熟。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情侣关系。如果把工作上的矛盾带回家,就会影响恋爱关系。譬如上次的aito事件,譬如这次的会议矛盾。所以后来她主动提出,今后回家后,谁也不讨论工作。厉致诚欣然应允。 …… “在想什么?”温凉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林浅瞬间拉回思绪,转头看着他:“没什么,想你以前怎么欺负我。” 厉致诚已经习惯了女人的口是心非。虽然她脸故意板着,眼中却有狡猾的笑意。 他点点头——既然自己的女人,在怀念被“欺负”的时光,他当然不介意与她更有默契。 “今晚想在这把椅子上欺负你。”他低声说。 林浅倏地脸上一热,低声骂道:“混蛋啊你!” —— 落日的余晖,遍洒小镇的街道。路旁的年轻人,闲散嬉笑,看到厉致诚和林浅的车,还不忘吹了个口哨。 今晚的安排是去汪泰识家做客。林浅坐在副驾里,路上没事,就给哥哥打电话。 接通后,依旧是优雅而机械的英文女声。 她挂掉电话,看着正开车的厉致诚:“我哥不知道在忙什么,最近打电话都接语音信箱。不过他一有大项目就这样,六亲不认。” 厉致诚只是淡笑。 林浅托着下巴盯着他:“其实你也这样。”有股六亲不认的狠劲儿。 厉致诚却答:“我跟他不一样。” 这话颇有深意,林浅有点发愣。哥哥的过往,她有跟厉致诚讲过。他这话的意思是…… 厉致诚看她一眼,说:“我绝不会让自己失去心爱的女人。” 林浅一怔,没说话。 其实想一想,人生和人性,真是令人感叹。厉致诚和林莫臣,在商场上的手段如出一辙。可哥哥因为经历了抽筋剥骨之痛,所以才认识到自己的真心。 厉致诚却先把真心搁在她面前。这些日子的点滴相处看得出来,他把她握得很牢,越来越牢。 “那可不一定。”不过,她还是傲娇地给予他回应,“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 汪泰识的家就在路旁的一幢二层小楼里。路灯已经亮起,泱泱照射着屋前的绿树和台阶,显得分外静谧温馨。厉致诚拿着带来的两瓶茅台,林浅挽着他的胳膊,上前摁门铃。 开门的是汪泰识的儿子,也正是上次故暴其短,引宁惟恺上当的那位金融才俊。他长得比父亲好看多了,白皙斯文,戴着金框眼镜,含笑请他们进屋,同时抬头对楼上喊:“爸,厉先生和林小姐来了。请进!” 林浅忍不住看一眼身边,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厉致诚。 厉致诚和汪泰识平辈相交,所以汪家这些子女,虽然与厉致诚年龄相仿,却待他格外客气。每每厉致诚跟汪泰识坐在一起,品茶交谈,其他年轻人都会恭敬陪坐。 而林浅身为他的女人,每每看到他超乎同龄人的沉稳老练、从容气度,心跳依旧会为他暗暗加速。 —— 汪泰识的妻子也是位退休的大学教授,但比起丈夫的孤僻高傲,汪太太则显得可爱很多。个头小小的、打扮讲究,脸上时时挂着笑。许是一辈子呆在象牙塔里,又被丈夫宠得厉害,谈吐间甚至还有些天真烂漫。 譬如此刻,一桌人围着香喷喷的火锅,刚喝了没几杯,她就问林浅:“小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林浅正拿着瓶果汁在喝,闻言“啊?”了一声,笑而不语。 一旁的汪泰识就来拆夫人的台:“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就是个形式。你自己儿子还没结婚呢,居然操心别人。”说完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看向儿子:“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带回来?” 汪公子于是也打哈哈,含糊点头:“嗯,爸爸,我在努力。” 林浅明白汪泰识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大概在座的只有汪太太不明白。倒不是这种话题不能谈,而是太过干涉*了一些,毕竟不知道当事人到底怎么想的。其实诸如汪泰识啊、厉致诚啊、林莫臣这样的男人,在人际交往的一些细节上,反而很注意分寸。 林浅也没多想,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其他人也这么认为。谁知一直沉默的厉致诚,端起酒杯敬汪太太,同时开口:“结婚的时候,一定送喜帖给您。” 周围人全笑了。汪太太更是一拍手,端起酒杯跟厉致诚一碰,还转头瞪了自己老公一眼,那意思是:看吧,这个话题多好,就你多事! 汪泰识只是笑。 林浅却是被厉致诚这句话,扰得心头一跳,抬头望向他。 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衬衣,没系领带,领口微敞,手上还拿着个瓷白玉润的小酒杯,那模样斯文又俊毅。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抬眸看着她。 许是火锅的热气太蒸腾氤氲,他的眼看起来波光暗敛。头顶水晶灯的光芒,仿佛都落入了他那幽黑的眼睛里。 林浅突然没头没脑想起他最初追求她时,就这么盯着她说: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如今许多日子过去了,他却依然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无声地告诉她,他想要得到她。 林浅转头,微笑着继续喝果汁。 就在这时,厉致诚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说:“你们慢吃,我接个电话”。说完就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林浅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而大家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交谈没那么热烈了。汪泰识拿着筷子,慢慢夹着面前的一盘花生米,耐心,又安静。 厉致诚很快挂了电话,重新拉开阳台的门,抬眸一眼就看向了林浅,朝她使了个眼色。 林浅于是笑笑,起身走了过去。汪泰识大约也跟他是“心有灵犀”的,同样起身走了过来。一老二少站在阳台上,汪泰识先笑了:“有好消息?” 厉致诚脸上也噙着淡淡的笑,整个人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高大俊朗:“您料事如神。”看一眼他俩,说:“祝氏下达了新的董事会决议——宁惟恺不再分管新宝瑞,调任新成立的互联网子公司任ceo。不过沙鹰的相当一部分股权,还是在他手里。新宝瑞现在由祝氏二少兼管。” 他一讲完,林浅和汪泰识都静下来。 尽管这一年,新宝瑞的休闲包市场萎缩。但爱达即使发动正面大规模进攻,他们也预备着是一场硬仗——因为新宝瑞有宁惟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可现在新宝瑞失去了宁惟恺,犹如雄鹰斩断翅膀。祝氏二少虽也是商场才俊,但比起宁惟恺,却还是差了好几个段数。更何况他刚接手,必然有一番整顿适应。等他渡过这个时期,爱达早已一飞冲天! 厉致诚怎么想不到个中厉害?他看向汪泰识,淡笑着说:“汪老,我们aito品牌下的休闲系列包,可以马上生产上市了。” —— 从汪泰识家,回到度假屋,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厉致诚喝了不少酒,是林浅开车回来的。但他虽面颊绯红,眼神却很清明,没有半点醉意。一进屋,就在躺椅靠下来,轻揉额头。 这种时候,林浅还是非常女人非常贤惠的。先给他泡了杯醒酒茶,又拿来热毛巾。 厉致诚端着茶,慢慢喝着。林浅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问:“喝了多少啊?” “七、八两。” 林浅点点头,又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替他擦脖子。 刚刚在汪泰识家,大概是因为有好消息,男人们的酒性更浓。眼见他和汪氏父子一杯一杯又一杯,汪太太偶尔还插~进来敬几杯。林浅并不担心,也不劝诫。 怎么说呢,倒不是他的酒量多么惊人,而是自制力太强了,根本不需要人在边上盯着。有的男人喝着酒,不知不觉就过了头。但他绝对不会。如果感觉喝得差不多,他就会自己停下,任别人再怎么劝,一杯都不会多喝。 林浅从未见他喝醉过,顶多脸有些上色,人有些倦乏,但绝不会醉倒。在这一点上,林莫臣竟然跟他一模一样。也许这个类型的男人,习惯性要求自己,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脸和手都擦完了,见他闭着眼靠在躺椅里,林浅低声问:“上床去睡?” “嗯。”他低低应了声。 林浅就伸手扶他,他站起来,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林浅刚把他扶到床上,谁知他手一拉,就将她也拽上了床。 “干嘛呀?”她笑,“我还要洗澡呢!” 厉致诚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淡淡的酒气喷在她脸上,他的眼睛黑亮异常,定定地望着她。 “林浅。”他说,“告诉你哥哥——厉致诚即将站上行业顶峰。今后你彻彻底底属于我,婚嫁自由,旁人不得干涉。” 林浅一愣,倏地笑了。 到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连向来沉敛淡定的厉致诚,都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张狂和肆意。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重复他的话:“好,今后我彻彻底底、心甘情愿属于你厉致诚。”顿了顿又说:“只做你的女人,陪你一辈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每天都这么开心,每天都这么亲密,好不好?” 厉致诚深深地看着她。 “好。”他缓缓地说,“一言为定。” 林浅心头阵阵悸动,厉致诚已埋首吻下来。而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今晚之后,未来已一马平川,令人不由自主意气风发;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酒气太醉人太撩人……她的身体和心,仿佛也变得格外激动。两人沉默而热烈的交缠着,一室月光中,只剩她辗转如绸缎般的喘息。 —— 同一个夜晚,有很多人开心着,譬如厉致诚、林浅、汪泰识、顾延之,以及爱达的所有干部和员工…… 也有很多人不开心,很多人心怀鬼胎。 此刻,林莫臣就坐在华尔街的办公室里。他刚开完了一个重要的投资项目会议,有些疲惫,看着窗外的喧嚣城市,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林浅的未接来电。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大陆那边正是子夜。于是将手机往桌上一丢,拿起桌上的报纸,长腿轻轻交叠,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刚刚卸任的宁惟恺,已经离开了新宝瑞大厦,明天会是他在这里上班的最后一天,交接完毕,他就要调任新的管理岗位。 而与他同在霖市的陈铮,此刻还逗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思。宁惟恺被“流放”的消息,同样传到他耳朵里。这一年,沙鹰击穿的不仅仅是新宝瑞的市场,是整个市场。司美琪的休闲包市场,尤其折损严重。现在,这一位在过去一年中,事事不顺的总裁,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本卷还有两章,就进入最后一卷啦~~~你们感受到我的喜悦了吗~~ 今天更了6000字,再送上一则小剧场,明天中午见~~ —————————— 小剧场之醉酒记 (本来写在正文里的,后来感觉实在太欢脱,跟正文不搭,所以改成小剧场吧) 厉致诚三十岁之前,唯一一次醉酒,是在跟林浅的新婚之夜。 那晚宾客满座,频频斗酒。厉致诚来者不拒,让所有挑衅者败下阵来。林浅从未见他喝过这么凶,有点担忧。可见他虽面色绯红,眼神却越喝越清明。也就不担心了。 后来,就进入了洞房。 他倒在床上,林浅就给他脱鞋。刚脱了一只,忽然腰一紧,就被他搂进怀里亲。林浅失笑推他:“松开!” 厉致诚淡淡看着她:“怎么?不愿意?” 林浅诧异地瞪大了眼。 嗳?这唱的是那一出?平时他可没这么咄咄逼人啊。 看到他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林浅立刻明白了——逗她呢! 于是微微一笑:“哪有?我哪有不愿意!你的鞋还没……”话没说完,他突然坐起来,抬头看着她:“既然愿意,就坐到我身上来。” 浅愣愣地看着他。 忽然……有点明白过来。 他不会是……醉了吧? “你喝了多少杯?”她问。 厉致诚没答。 他直接将她的手一拽,倏地打横抱起,她整个人就躺在了他怀里。 他在柔和迷魅的灯光下下,低头看着她。那模样一如既往的英俊强势,可眉眼间,似乎又多了几分慵懒而散漫。 有点像当初,在火车上初遇那个他。少了几分老成,多了一些桀骜不驯。 林浅忽然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醉了?” 他依旧盯着她:“尚未。” 尚未?林浅觉得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啊,是了,怎么文绉绉的。谁知她刚意识到这一点,厉致诚又开口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林浅:“……”没听懂。 好吧,他醉了。 对于boss喝醉这件事,林浅的反应起初是震惊——他居然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啊! 然后是释然——想必是跟她在一起,跟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在一起,所以不设防,才会饮多。 最后……她心里就剩下兴奋和窃喜了。 靠,boss喝醉了。 还有比今晚更适合调~戏他、骑到他头上的时机吗? 正窃喜着,他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同时盯着她,淡淡地说:“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蕊,恋蜜狂蝶隐蜜巢。” 林浅:“……”又没听懂,但感觉有点不对。 厮磨了一会儿,等他把她折腾得低喘连连,又开始念第二首时,她终于懂了。 “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绿树带风翻翠浪,红花冒雨透芳心。” boss喝醉酒,居、然、念、淫、诗! …… 尽管厉致诚醉酒事件只发生一次,但是林浅明白了:他自小的国学修养实在太深厚了。虽然醉酒期间,他整个人表现得依然沉稳强势,淡然自若。但那些艳词简直是信手拈来,一句一句往外蹦。 他醉的是哪门子的酒嘛!她这个头脑清醒的人,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而被他用这种古老、含蓄而赤~裸的方式,挑~逗得面红耳赤…… 166阅读网 ------------ 61 譬如朝露 次日一早。 这大概是多年来,宁惟恺第一次在工作日,穿着休闲装,坐在办公室里。 他的神色很平静,手边一杯咖啡,一份电影杂志,正在看。而原浚指挥着两名秘书,正在将他的文件和物品装箱。一个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堆在门口。统共也不过十来个,就是这位曾经坐拥数十亿资产、行业冠军企业的总裁,全部的家当。 原浚也很平静,温温和和地给秘书们下达指令。倒是两名女秘书,大气也不敢出。办公室里的气氛这么宁静,她们却紧绷着脸,生怕行差踏错。 很快就收拾完了。 两名秘书风一样的退了出去。原浚清咳两声,开口:“宁总,收拾完了。” “嗯。”宁惟恺淡淡应了声,依旧拿着那杂志,似乎看得极为专注。 原浚就不吭声了,侧立在一旁静候。 收拾完了却不走,总裁还有何打算,他不需要揣摩,只需要听命。 盛夏的阳光这样的好,透过深色玻璃,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浅金色的光芒。这对上下级,就这么安安静静呆着,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十点刚过,有人来敲门了。门外同时有脚步声,声音很响、很密集、也很杂乱,听起来像是有很多人。 原浚走过去,打开门。领头进来的是新宝瑞的一名副总裁、然后是沙鹰子品牌的负责人、然后是采购部经理、人力资源部经理、市场部经理、信息技术部经理…… 他们全都面色凝重,而宁惟恺始终低头看画报,像是对大家的到来浑然未觉。 于是原浚就将所有人都放进来,然后朝门外的秘书递了个眼色。秘书打了个手势,示意没有别人过来。原浚就把门紧紧关上了。 这时,宁惟恺终于抬头了。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这位前任ceo即使穿着运动休闲外套和长裤,也显得器宇轩昂、神采风流。 “怎么?都来送我?”宁惟恺含笑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怎么都擅离职守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沉静得诡异。 领头的副总裁先开口了:“宁总,您今后有什么打算?”众人附和:“是啊!我们想知道。”“您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啊。” 宁惟恺笑笑,站起来,双手插裤兜里,缓缓踱到众人面前。 “暂时没考虑这个问题。” 他答得轻巧,众人却再一次不知如何接话。这时,沙鹰子品牌的总经理开口了。他是宁惟恺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刚三十出头,名校毕业,戴着副眼镜,为人精明果断,是新宝瑞新生代领导干部中,最突出的一个。 “宁总,我这里有封辞职信。是我本人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宁惟恺,然后笑了笑,“宁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宁惟恺看了一眼,没接,也没说话。 其他人虽没做到像沙鹰总经理这样决绝,但见宁惟恺的态度模拟两可,众人就七嘴八舌,纷纷开口。 “是啊宁总,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不能说走就走。” “就不能跟董事会再提议吗?全体新宝瑞的员工,都可以集体请愿!” “宁总,那个新成立的互联网公司,几十号人,几千万的资产,有什么好去的!您干吗不自己单干!” 当这个想法终于从其中一人嘴里讲出来时,其他人都是一静。 然后再无顾忌,纷纷说开。 “是啊,技术、供应商关系、大客户关系,全掌握在我们手里。再做一个品牌好了!” “人也不是问题。全公司的员工,谁不服宁总?只要您说一声,至少我采购部,所有人、所有关系,都给您带过去!” “宁总,其实我早就想劝你单干了。以您在行业的地位,说句不该说的,是新宝瑞靠着您,不是您靠着新宝瑞。” …… 在这个过程中,宁惟恺始终沉默着。 但大家都很期待。 因为这是他一贯的决策风格——让下属们各抒己见,无论对错,他都绝不会记恨,绝不会让你有半点难堪。他会在深思熟虑后,告诉你他的最终决定。 而这个决定,总是将他们这批人,甚至新宝瑞的全体员工,带往一个正确的方向。哪怕沙鹰的成功,挤压了其他品牌的利润。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已经是这位祝氏女婿,在内外交困的环境里,图谋到的最好结果。 而连宁惟恺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几天前,当高层变动的决议下发后,有多少员工,内心感到难过、愤恨和不平!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在一个企业树立的威信,有的时候是无处不在、润物无声的。每天,员工们远远仰望着他,听闻着他的才华和魄力。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年的红包越来越厚、他们在行业的地位越来越高。对他们而言,宁惟恺是个符号。 他就代表着,始终创新、始终进取、始终雄霸行业冠军的新宝瑞。 而当某一天,这位领导者突然要被贬离。普通员工们、哪怕是没跟他接触过的员工,竟然也会生生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会感到彷徨,突然会觉得,今后的新宝瑞,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新宝瑞。 …… 宁惟恺抬头,看着他们。 他在心里默数了一下人头。全公司二十四个部门的负责人,今天来了十六个。关键部门几乎都来了。很好。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微笑看得所有人心生希望,助手原浚更是内心一阵激荡——难道老板早有这个打算?太好了! 谁知他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很感激,你们今天来送我。也感谢你们对我宁惟恺,这么信任。”他拍了拍沙鹰总经理的肩膀,又看了眼那副总裁,“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也一定记在心里。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宁惟恺要的是什么。钱吗?名利吗?权力吗?” 众人寂静无声,却见他缓缓摇头:“不,都不是。这些我要,到哪里拿不到?”他转头,看着窗外悠远的蓝天,以及蓝天下广阔的新宝瑞园区,淡淡一笑:“新宝瑞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尤其沙鹰,刚刚成立一年,是现在公司最主要的利润源,今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他转头看着他们,嗓音缓而有力:“所以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你们留在新宝瑞,好好干,比以前干得更出色,稳住公司的市场地位。而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去留,毁了大家多年来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退一万步讲,我还是沙鹰的大股东,你们干好了,我也能赚更多的钱。 至于我的打算……如果将来真的另起炉灶,那也一定是一片更广阔更好的领域,才能让你们跟过去,才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和期望。” —— 去那个破互联网子公司就任前,宁惟恺向总部请了一个月的假。上头很干脆的答应了。所以这天辞别了新宝瑞的心腹们后,他无事可做,就让原浚驱车,在市区转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 宁惟恺的家在本市最贵的别墅区。环境非常优美奢华,连路灯都镶着水晶,光线迷迷蒙蒙,将他的家笼罩得好像梦中才有的世外桃源。 他推开门走进去,一室灯光柔和,不见人影,只闻到袅袅鲜香。宁惟恺这才发觉肚中饥饿无比。 祝晗妤听到了动静,马上从厨房跑出来。照旧赤着足,穿着条酒红的吊带裙,整个人看起来聘婷而柔弱——依旧是那个美丽而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公主。 “把鞋穿上。”宁惟恺低声说。 祝晗妤“哦”了一声,弯腰在沙发旁找丢失的鞋。可尽管她低着头,依然不妨碍宁惟恺眼尖地看到,她的眼眶红通通的,看样子白天没少哭过。 宁惟恺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疲惫。 白天在新宝瑞时,他即使要从下属们的视线中离开,都是风度翩翩、冷静自若的。他对他们讲的那一番慷慨正直的话,是他现在的真实想法,但也不是他完全的想法。 他更深层的想法是,他将来当然要动,当然要单干,当然不会再为祝氏卖命。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刚刚被祝氏落井下石,元气大伤。 他不急,他要等待更好的复出时机。 可这样的冷静理智、步步为营,却在回到家,看到妻子的这一秒钟,突然就烟消云散。 只余满身的疲惫和无力。 往日这个时候,如果看到她有哭过的迹象,宁惟恺一定会上前,将她搂进怀里,闻言细语的哄一番,抑或是抱上床温存一番。 她不是他的公主么? 可今天,他实在不想讲话了。 “我进去睡会儿。”他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回房。 身后的祝晗妤诧异的抬头:“你……你不吃晚饭吗?” “不吃。吃过了。” 宁惟恺说睡,就真的是睡。拉上窗帘、躺到床上,一室昏暗。然后他闭上眼,意识就变得模模糊糊。 的确,很久没这么毫无牵挂地睡过觉了。 谁知刚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人趴上了他的胸口。 是祝晗妤。白玉一样的身子柔若无骨,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正看着他,委屈、又担忧。 宁惟恺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他实在不想说话,只用这个动作,表达自己的歉意和疲顿,希望她能理解。 然后祝晗妤却开口了。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悲伤:“惟恺,你……你会跟爸和哥他们斗吗?” 宁惟恺倏地睁开眼看着她。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他突然就觉得受不了。 推开她,起身,穿上外套。他阔步就朝外走去。祝晗妤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惟恺你……” 他已经带上门,离开了家。 —— 接到宁惟恺的电话时,原浚很是惊讶。因为多少年了,酒吧、夜总会这样的地方,宁惟恺从来都不沾。哪怕是谈业务需要推脱不了,一到晚上九点,他必然会起身告辞。也有人在背后拿这个事说他。说果然是上门女婿,出来玩都不敢,当男人当成这样,也蛮憋屈。 但原浚知道不是这样。以宁总的手段,真要在外面胡天胡地,未必瞒不住祝晗妤那位娇小姐。所以他将宁惟恺不乱搞的原因,归结于他们夫妻鹣鲽情深。 可今天,宁惟恺却让他陪自己去酒吧。 不过原浚想想就明白了,事业上这么大这么憋屈的挫折,哪个男人受得了?老板想放松甚至发泄一下,无可厚非。 两人很快在一家酒吧坐了下来。 此刻在原浚眼里,宁惟恺看起来,依旧是平时温文儒雅、风流倜傥的样子。所以原浚暂时放下心,点了打啤酒,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这家酒吧是本市最知名的,也的确名不虚传。舞池里、酒吧各处,四处是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的男男女女。这种躯体的互动,在宁惟恺眼里,并不带太多情~色气息,而是显得又压抑、又放纵。 他微微一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来酒吧了。上一次来,还在念大学。” 原浚笑答:“噢,是因为后来工作太忙了吧?” 宁惟恺喝酒的动作一顿,失笑摇头:“不,是因为曾经在酒吧玩得太凶,犯了我不想犯的错误。那时候年轻,一冲动就发誓,再也不进酒吧。不知不觉,守了这么多年呐。” 原浚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过往,也不敢深问,只点点头。两人继续沉默地看着舞池。 只不过酒吧向来是猎艳寻欢之地,宁惟恺的外表气度又太出色。明眼人单看他一身衣装,还有放在桌上的奔驰车钥匙,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加之他身边没有女伴,又一直目光深邃地看着舞池,所以很快就有女人过来搭讪了。 敢跟他搭讪的,自然也有几分底气。眼前这个,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像是个大学生,穿一身花花绿绿的吊带长裙,很有些脱俗的风情。唇上色彩艳丽,一双眼却是清澈干净,往他身边一坐:“喂,你在看什么?” 原浚皱眉,伸手就要赶她走。宁惟恺却递给他个阻止的眼色,原浚只好疑惑地坐回远处。 “没看什么。”宁惟恺语气温和地答。 女孩眼珠一转,朝他伸手:“我叫lydia.” 宁惟恺将她的手轻轻一握:“名字不重要。” lydia“噗嗤”笑了:“你真没风度。”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哥哥,别以为我跟你搭讪呢。我是看你这么难过,给你个艳遇的机会。心情好点了么?”说完突然起身,娉娉婷婷、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浚狐疑的看着她的若即若离,而宁惟恺看着女孩苗条年轻的身段,忽然笑了。 为什么笑呢?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三十岁的男人了,竟然把落魄挂在脸上。这么小的小姑娘,居然都能看出来,然后送他一场所谓的“艳遇”。 可他的老婆却看不出,看不到。 曾几何时,也曾有过这么冰雪剔透的姑娘,爱过他呢? 他的野心她知道,他的艰难她也知道;他一讲话就能令她发笑,他为工作发愁时,她也捧着脸蹲在边上想办法;而当他勾勒那飘忽不定的未来时,小姑娘一点也不嫌弃,兴致勃勃地说:“成啊,咱俩都这么牛,要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的话,在霖市联手打下一份基业,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比他还有志气,比他还意气风发。 而现在,青春已经褪去。曾经他自以为的爱情,也不过在心中剩下个模糊的倒影。林浅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那段青涩年华的一个见证,激不起半点波澜。他很清楚,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爱她的美丽、爱她的单纯、爱她的柔弱,也爱她的财富。 可他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他现在坐拥数亿财富,即使被祝氏排挤,东山再起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怅然若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突然就看不清自己的人生了呢? —— 宁惟恺暗自消沉时,整个霖市、整个箱包行业,最踌躇满志的人,不是爱达众人,而是蛰伏已久的陈铮。 这个夜晚,他正站在自家司美琪的生产车间里,望着忙碌的工人,望着一批批刚刚生产下线的新的休闲包,面色深沉难辨。 他身后,跟的是司美琪各部门的经理们。对于这次,太子爷总裁的背水一战,大家既忐忑不安,又充满信心。在他们看来,爱达去年因为aito折翼,一直不愠不火;新宝瑞自相矛盾,丢失了休闲包的大片市场。现在市场对沙鹰的购买热情已经趋于稳定,的确是收复休闲包失地的大好时机。 当然,他们这样认为的前提是,根本不知道,爱达就是明德面料的背后老板。他们甚至还从明德进购过面料,质量真的很不错,采购部打算提出建立长期战略合作关系。 而此刻,陈铮站在众人前头,心绪翻滚如潮。 这一年,看着爱达和新宝瑞你来我往,杀得整个市场一片血腥。而在vinda、aito和沙鹰的先后打压下,司美琪作为曾经的市场第二名,竟连连遭受无妄之灾——他的中档皮具包、休闲包和户外包市场逐步萎缩,成为三家中折损最严重的企业。 现在,他已押上了所有资金和银行贷款,打这一仗。他暗自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彻底翻身,将司美琪从逐步下滑的谷底拖出来,向新宝瑞和爱达还以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昨天有好几个熟知老墨心性的姑娘,留言问我,这几章平静过渡,是不是在酝酿放大招。 这让我怎么答呢? 这么说吧,据说集齐七颗龙珠,就能召唤神龙。而在123言情,霸王读者们纷纷出水撒花,作者第二天就会心满意足地放大招。 你们要不要试试 明天见! 166阅读网 ------------ 62 62 这一则广告,几乎是无声的。 画面出现的,是一个温馨宁静的三口之家。房子的装修风格现代简约,年轻的男女主人都穿着看起来很舒服的家居服,陪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时,如果观看广告的人有印象,会意外发觉,这个男孩如此面熟。 正是一年多前,aito广告的小男主角。一年过去了,他长高了不少,但依旧粉雕玉琢、俊秀可爱。 “噢!明天去春游喽!”小男孩高喊了一句,就跳下沙发,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年轻的父母则相视一笑。这也是整个广告,唯一一句台词。 画面一转,男人来到了卧室,从衣柜中拿出了个黑色的背包,开始往里面装东西。那背包设计得十分简单大气,面料和背带看起来柔韧厚实。 画面下方出现一行字:“男人,只需要一款。” 画面又跳到了衣帽间,这次是女人踮着脚站立,手指轻点嘴唇,一双大眼睛四处看。而她面前的架子上,摆着一排超过七八个背包。每一个颜色各异、风格各异,有黑色皮质的,有碎花厚布的……但都是中等大小,看起来精致漂亮。 字幕再次浮现:“女人,值得拥有许多款。” 然后,画面来到了孩子的房间。小小的书桌上,有台儿童风格的笔记本电脑,他人虽小,鼠标键盘操作却很伶俐。很快进入了一个页面,琳琅满目全是儿童背包的照片。而他的操作一起呵成:挑选背包颜色、卡通动物图案(熊、猎犬、老虎……)、外置口袋的位置、拉链的颜色……这一系列画面闪得非常快,最后他在方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小豆子。 最后,画面上已经天亮了,是一个快递员来到家里,双手将一个小背包送给小豆子。父母站在他身后微笑。 画面出现字幕:“宝贝,专属定制,独一无二。” 随着音乐响起,一家人驱车驶在郊区的公路上。周围是绿树花草,阳光宜人。而三个背包,并排放在后座上。 画面消失了,字幕闪现: 爱尔背包生活如此缤纷而简单 右下角有字幕快速弹出又消失:aito公司旗下休闲包子品牌 …… 当这则广告,在各级电视台、网络媒体上轮番播出时;当爱尔(aier)这个新品牌,一个月之内红遍大江南北时——宁惟恺已经坐到了新办公室里,暂时告别了他叱咤风云数年的箱包行业。 新接手的是互联网公司,虽然小得可怜,但好歹是高科技公司,所以办公地点,租住的是本市最繁华最昂贵的写字楼。 而此刻,他就望着对面楼宇上的巨幅液晶显示屏。上面播放的,正是爱尔这一则夺目的广告。 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淡淡一笑,低头继续看手边的工作资料。 这时,手机却响了,有短信进来。他打开一看,是幅照片。应该是女孩自拍的,穿着浅绿色的长裙,抱着个同样翠绿的爱尔背包,冲着镜头得意地在笑,那模样十分娇俏可爱。 下面是她打的一行字:不要被打倒!这个送给你,随你拳打脚踢泄恨!——lydia. 宁惟恺倏地失笑,给她回复:“在哪儿?下了班来接你。” —— 与此同时,陈铮坐在他那依旧豪华的办公室里,手中握着的,是前几天刚刚制定的休闲包新品全国推广计划。 数名部门经理和高层站在他对面,面面相觑,却都无奈而压抑,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出来。 “你们先出去。”陈铮冷淡地说。 众人默默地全走了。 陈铮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地上。 然后是台历,然后是名片盒,然后是手中那份泱泱数万字的图文并茂的销售计划! 如果说曾经,林浅看到新宝瑞新推出的沙鹰,再对比自己的aito,有多么震撼多么绝望多么难过。那么此刻,同样的情景,再一次发生在陈铮身上。 怒火中烧,却已穷途末路。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陈铮抓起来,看一眼号码,平缓了一下呼吸,接起:“爸。” 劈头盖脸而来的,是父亲从未有过的暴跳如雷的声音:“妈~的蠢材!老子一辈子的心血,就败在你手里了!” —— 夜幕缓缓降临,满城灯火如珠光点缀。 林浅拿着手机,正在落地镜前换上紫色短裙和黑色高跟鞋。 电话那头的猎头经理,讲了有一会儿了,依旧不死心:“林总,您真的不考虑一下?爱达虽然是国内箱包行业巨头,但tg集团是跨国企业,世界五百强、全球箱包行业冠军。您过来做大中国区的市场总监,薪酬至少翻倍,工作地点香港、新加坡、北京随你挑。我真的认为,这家公司更适合您的个人职业发展。” 林浅无奈地笑:“谢谢你。但我目前真的不打算换工作。” 猎头经理又感叹了几句,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只好让林浅答应,如果要换工作,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她。林浅应承下来,她又恭维了几句:“不管是aito,还是现在的爱尔,听说都是您亲自执刀完成的。林总您的创意实在太好了,这也是打动tg高层的地方。总之,祝您事业顺利,有机会再合作!” 挂了电话,林浅唇畔挂着笑,对着镜子把头发绑起来。好了,收拾完毕。 她这才转身,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厉致诚。他今天也是西装革履,衬衣领带都是她挑的,颜色略亮一点,衬得眉目格外乌黑醒目。 “过来。”他朝她伸手。 林浅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在他掌心,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原来我不仅要防着别的男人。”他轻声说,“还要防着别的公司。” 林浅噗嗤笑了,故作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理解你。女朋友太优秀了,你有危机感也正常,自己克服一下。” 厉致诚看着怀中的女人。紫色短裙勾勒出她的藕臂和纤腰,腰臀挺翘的线条纤毫毕现。略施粉黛的脸,像是光泽柔软的羊脂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宛如秋泓般望着他。 他也在商场浸淫了快两个年头,她也跟在他身边快两年。 他很少带她出去应酬。而其他男人,高官也好,显贵也好,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 拥有权力和财富的男人,得到一切太轻易。再美丽再年轻的女人,兴趣没了,丢弃也毫不惋惜。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像她这样始终意气风发、光芒绽放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越是城府世故的男人遇到了,就越不会放手。 —— 今晚的安排,是在市中心的北海盛庭酒店,举办庆功晚宴。 厉致诚乘司机的车先走了,林浅自己开车过去,这是她坚持的。一年过去了,他俩的关系并未正式公开,这也是林浅的坚持。 大局未定,她不希望他们的私事惹人眼球。这样对厉致诚领导整个公司也更好。 一个公司的文化氛围不是喊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厉致诚显然深谙这个道理。虽然公司各种用度一向厉行节约,今晚却称得上铺张,包下了酒店整整一层宴会厅,布置得灯火辉煌奢华惊人,还请了外面的文化公司,来表演娱乐节目。 开场是一支热烈的斗牛舞。数名身着火一样红裙的姑娘,踏着激情的音乐,在前方舞台上舞姿翩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成功将晚宴的气氛点燃。 林浅坐在第四排的一张圆桌里。身旁两三桌,都是她分管部门的员工。菜色已经上齐了:龙虾、石斑、梭子蟹、雪花牛肉……但暂时没人动筷,因为要等总裁敬祝酒词。林浅啜着杯果汁,眼神时不时飘到第一排正中那桌。厉致诚就背对着她,坐在正中的位置。西装脱了,只穿着雪白的衬衣,在她看来,十分十分醒目。 很快,开场舞结束了。灯光暗下来,一束亮光聚焦到舞台上。而台下,整个大厅里满满登登的人,一时全静下来。只有零碎的脚步声,和杯子轻碰桌面的声音。 主持人是行政部的一位漂亮主管,穿一袭嫣红长裙,拿着话筒,在灯光的追随下,娉婷走上台。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 大家本就兴致高涨春风得意,此时更是掌声如雷。主持人先说了段祝福的话语,又简要回顾了vinda、aier上市以来的辉煌业绩。她每报一个数字,掌声就沸腾一次。林浅坐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在此氛围中,也是满心激荡。 爱达。他的爱达,她的爱达,所有人的爱达。曾经何时,当他们跌落谷底,一次次失望甚至痛哭时,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前一年,他们所有账面资金加起来不到千万;现在,他们包下全市最好的酒店庆功。如今,行业里那些竞争对手,谁提起爱达不胆战心惊?谁遇到爱达不三思而后行? 而这一切,全靠一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主持人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总裁厉致诚先生讲话,并做祝酒词!” 现场的掌声到达了一个巅峰。甚至有不少人站了起来,热烈鼓掌。 最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看着坐在全场主位那个男人缓缓起身,手持个瓷白的酒杯,步上了舞台。 前一秒,满场还是一片沸腾。 下一秒,当他在灯光下抬头,静静环视一周,瞬间鸦雀无声。 只余万众瞩目的仰视和期盼。 林浅看着他的容颜,看着他沾染着微光的黑色短发。只见他单手持着酒杯,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简单的衬衫西裤,却勾勒出男人最英挺流畅的轮廓。 林浅的心跳,忽然扑通通加速。 “我曾经以为,这一生永远不会与商业有所交集。”他的嗓音缓而沉,却又带着旁人没有的一种温凉,像是能浸入你的心里去。 “因为我的兄长,他领导着爱达,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辉煌。”他说。 这时,台下许多老员工才想起,曾经那位同样优秀的年轻总裁,他的战略才华也许不像厉致诚这样突出,但也带领着企业,在激烈竞争的市场里,稳定高速发展了很多年。 他们也意识到,眼前这位不到三十的总裁,还有个身份,是子承父业、同时寄托着兄长遗志的男人。这令在他们眼里一向冷漠深沉、高高在上的总裁,突然变得鲜活真实起来。 而林浅,虽然没跟厉致诚的亡兄见过面,但她大概是现场最了解他的人。 这个男人并不喜欢过多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将一切都隐藏在不动声色的外表下。 但他真正珍视的人,却被他深深放在心里。 此刻他提及哥哥,是否因为在他终于站上巅峰、傲视整个行业的这一刻,想起了哥哥的嘱托呢? 怎么这样的他,令她觉得好心疼呢? 满场寂静中,厉致诚继续淡淡地说道:“当然,我曾经身为军人,刚接手爱达时,也闹过笑话。被人误认为保安经理,被人差遣着去搬东西……”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大着胆子扬声问:“厉总,谁啊,扣他奖金!” 林浅盯着台上的他,心中很甜,脸颊发烫。他故意的! 果不其然,就见他目光灼灼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只是范围太大,无人感觉异样。唯有林浅的目光与他轻轻交错,心动无声。 “去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说爱达救不活。今年,我们站上了行业冠军的位置; 去年,vinda推出市场时,网站被黑,赔掉两千万。信息技术部的同事们在办公室里哭;今年,vinda成为行业销量前五的单品,信息技术部人人领了大红包……”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厉致诚俊脸沉静,眼睛里映着灯光,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令所有人的心都变得更加寂静、更加澎湃。 “vinda、aito……”他缓缓地说,“前路永无止境。既然已经占尽了这个行业里最辉煌的成功,那就跟着我,继续走下去。” 台下一片深深的沉寂。 转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掌声。每个人的脸色,仿佛都因为激动而泛出红晕;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现出骄傲无比的光芒。 林浅看着他幽沉的眼眸,看着他眼中泛起的浅浅的笑,看着他举起酒杯,朝众人示意,最后仰起头一饮而尽……她只感觉到心跳“咚咚咚”,前所未有的冲动。 在潮水般的欢呼声中,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她却只看到那一个人。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原来她不仅深爱着他,她其实一直崇拜着他,跟周围其他人并无不同。 尽管曾经因他的强大而胆寒却步,可她何尝不是深深崇拜着他的强大? 是他令她看到,商业的战争,还可以这样天马行空、大气磅礴;是他激发了她所有的热血和潜力;是他带领着她,感受到战胜一个又一个对手的痛快淋漓。 原来他对她的意义,不仅仅是恋人而已。 原来在她心里,他早已无与伦比。 —— 晚宴结束,林浅再应酬完公司里关系较好的一些朋友,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今晚爱达也包下了酒店大部分房间,很多员工都直接在酒店过夜,晚上找一些娱乐活动放松。林浅偷偷摸摸到了厉致诚所在的顶层商务套房,轻敲了两下门,就被人拉了进去。 厉致诚已摘掉了领带,衬衫领口微敞着,身上有淡淡的酒气。那双眼却清亮如水,直接将她抵在门上,无声深吻。 林浅低笑着招架,同时踢掉自己的高跟鞋。厉致诚手一托,就将她双腿分开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喝酒了?”他低声问。 林浅吐吐舌头。糟糕!忘了这一茬了! 林浅并不喜欢喝酒,而厉致诚这样的男人,更加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喝酒。两人一拍即合,就说好了今后在酒桌上,她滴酒不沾。如果他在,就他来保驾护航;如果他不在场…… “我自己搞定!”当初林浅兴冲冲地说,“放心,我的自控能力也很强的,口才又好,谁能强迫我喝酒?”当时她还在制定同居守则,体现自己当家做主的地位,但也要显得大公无私。于是对于这一条,她还主动写上:如果林浅私自饮酒,喝一杯,罚打扫一周的卫生,无限叠加。 …… 林浅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可厉致诚不买账,手还撩开她的裙子往里探,语气却淡淡地:“喝了几杯?” “……三杯。可今天的情况特殊嘛,我都是给你捧场……”好吧,其实也有很多女员工喝果汁,她就是听了他的祝酒词后,一时激动啊! “惩罚措施是什么?”厉致诚继续问。 想到要打扫三周卫生,林浅就一阵头疼——他的房子那么大啊!她眼珠一转,脸往前一送,就跟他鼻尖相抵、呼吸纠缠。 也许是房间里的灯光太迷暗,也许是体内的酒精发挥了作用;又或者是眼前男人太英俊动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们……换一种惩罚方式好不好?” 厉致诚眸色微怔。 她已从他身上爬下来,趴在了他双~腿间。然后伸出纤白如玉的手,缓缓解开了他的皮带。 厉致诚倏地伸手,按住了她脑后的长发,眼神深不见底。林浅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俯首下去…… 林浅说不清,她这样的举动,是被怎样一种心理驱使着。 曾经,厉致诚也曾暗示过她,但她因为羞涩,又或者是别的心理,装傻充愣。他就没再提了。 可今晚,她满脑子里都是他站在宴会厅的舞台上时,那冷峻又夺目的模样。想到这是自己爱的男人,也是自己崇拜的男人,她就有一种想对他付出所有的冲动。 所以愿意这样俯首帖耳在他的面前,让他得到想要的快乐。 “我崇拜你……”她在吮吸套~弄时,低声说,“今天才知道我这么崇拜你,厉致诚。” 没有男人,不会被女人这样的话语击中肺腑。 尤其是向来骄傲的她,此刻正心甘情愿跪在他的双~腿间,为他做着最亲密的事。 厉致诚握着她长发的手,收紧再收紧。另一只手无声下移,有力地揉捏着她胸口的饱满,令她也情不自禁呻~吟出声…… 终于,一室寂静里,他在她的唇舌中释放出来。他突然伸手,将她的头按得很紧很紧。而林浅亦被他揉弄得满脸娇羞,抱着他的腰,如同孩子般蜷缩在他的身体上。 …… 过了好一会儿,他平复下来,将她翻身压在床上。林浅满脸通红,眼睛却亮如星辰。而他的脸颊也有浅浅的红,漆黑的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慑人。 四目凝视间,林浅开口:“感受到我的忠诚了吗?” 厉致诚陡然笑了。那笑便像是缤纷的色彩,盛放在他从来波澜不惊的眼中。 “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只能让你看到我加倍的忠诚。” 林浅起初还听得甜滋滋的,忽然反应过来:“喂喂,你不用以忠诚回报!真的!” 晚了。厉致诚已经缓缓下移,埋首到她的裙子里。林浅的抗议声很快销声匿迹,最后只低低哼了句:“坏死了你……” …… 激情褪去时,夜色已经很深很深。 也许是今夜太美好,尽管耗费了很多体力,两人却了无睡意。厉致诚搂着林浅靠在床上,一起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林浅的手在他腹肌上划圈圈:“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厉致诚低头看着她:“愿意让我见光了?” 林浅忍着笑点点头。 因为年后,她的工作重点就完全转往明德面料,跟集团本部的业务虽有交集,但也算泾渭分明。所以她感觉是个好时机。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把这件事公开?”她又问。想到今后会迎来所有人不一样的目光,她还有点小紧张。 厉致诚看了她一眼,没答。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幽沉、若有所思,还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暗涌。 然后他说:“我上衣口袋里有样东西,拿出来。” “哦。”林浅也没多想,直接转身。他的西装就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她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做这动作时,她能明显感觉厉致诚的目光,灼灼停在她身上。 触手感觉是个小盒子,她直接拿了出来。 一个黑丝绒的圆盒。 林浅的心突地一跳。 厉致诚的手已经从背后伸了过来,将她环在怀里的同时,就着她的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枚银色的钻戒,静静躺在里面。 “就用这个方式,好吗?”他轻声在她耳边问。 —— 当太阳缓缓升起,大地又是新的一天。 有人还在幸福的相拥而眠;有人庸庸碌碌开始了重复的一天;有人躺在温香软玉的怀里,内心却一片空旷。 还有人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迎来了命运的转折,前路也许是更深的坠落,也许是重生。 一大早,陈铮就领着一帮司美琪的经理们,站在机场那拥挤的接机出口。 翘首以盼。 下属们有的神情兴奋,有的面色凝重。而陈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很快,他们等的人就到了。 那是一帮西装革履的男人。四五个亚洲面孔,还有一个黑人,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他们全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手拉的箱子不是lv、hermes就是armani。还有几个人戴着墨镜,看起来金贵又时尚。 所以说陈铮最烦这些外企的人,装~逼。大热天西装衬衣整整齐齐,自以为是地透着种高人一等的气势。 这群人很快就走近了。陈铮立刻带人迎了上去,笑容灿烂。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最后自然而然落在正中那人身上。 那是个非常高挑的男人,轮廓深邃,额头饱满。偏偏生着双狭长的眼,鼻梁挺拔,令原本英气的五官,带出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这种男人给人的感觉,天生就该穿西装。雪白的衬衣,紧扣在脖子上。黑色西装完全勾勒出他身材的曲线,既有西洋人的高大挺拔,举手投足,却又有东方人的儒雅俊朗。 而此刻,他那双眼睛,也打量着这边的人。那目光是温凉透彻的,隐隐带着笑意,叫人有点捉摸不定。 陈铮之前已经看过他的资料。 jason lin,mk投资公司副总裁,华尔街赫赫有名的人物,据说也在北美华人商圈,极有影响力。 身旁的翻译已经用英文开口,欢迎对方一行人的到来,同时给双方做介绍。首先介绍的,自然是这边的司美琪总裁陈铮,以及对方的jason lin副总裁。 陈铮朝他伸出手,用英文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那人微微一笑,开口的嗓音也是低沉动人,讲的却是中文:“陈总,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必见外。你叫我jason或者林莫臣都行。” …… 最后,两方的人频频互相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完。 言情君们,不会认为老墨的放大招就是口活吧?那我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二更合一更,你们撒花不许偷懒!知道我为了今天开始放大招,昨晚写到几点钟吗?哼~以后我再也不做剧情预告了,呜呜呜~~ 实在太累了,今天还要梳理下最后的大纲,所以明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8点。 明天可能更新正文,可能更新厉致诚视觉番外,视我撸后续大纲的情况而定。如果更新番外,就会在作者有话说加送一个联合小剧场,就是上次那种,你们懂的。 另外突然想起件事,开文这么久,我居然忘记了求作收。其实作收也没多大用处,就是让这个作者看起来牛逼一点,另外新开文的时候,我可以涨点积分。另外我开文啊、定制啊、更新啊啊你们都可以再收藏夹里看到。所以快去收了吧!右侧是老墨的专栏,进入专栏点击上方的“收藏此作者”, 明晚见! 166阅读网 ------------ 63 螳螂捕蝉 林浅面前放着的,是一份爱达集团组织架构重组方案。 自从厉致诚接手爱达以来,其内部的股权分布、组织架构,在外人看来,大概是混乱的。可林浅心里却门儿清,这男人大刀阔斧,早已令爱达脱胎换骨。现在的爱达,早已不是曾经的爱达。 但她还从来没像此刻一样,从这份方案里,看到厉致诚对未来的清晰布局。 几个月后,他掌控的这一摊子公司,就会整体更名为“新爱达集团”。下设vinda、aito、mind和爱达(姑且称为“老爱达”)四个子机构。目前,前三家他个人绝对控股,只有老爱达占较少的股份。不过林浅估计,在架构调整前,他就会逐步买进股份实现控股。(*) 昨晚,他在酒店向她求婚时,就把这份绝密的方案拿给了她。 “愿意做它的女主人吗?”他问。 …… 林浅放下方案,举起手指,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真是,男人把自己的商业帝国,摆在女人面前求婚这种方式,太击中她死穴了好不好!她这小半辈子就在等一个强大的、能折服她的男人。 突然想到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 以前她从没感觉到,这种情怀,原来这样美好。情深意重,又荡气回肠。 正毫不矜持地浮想联翩着,有人敲门。林浅将那方案放进抽屉,端正坐姿:“进来。” 是她手下的一名骨干,市场策划经验十分丰富的小伙子。他脸色有些凝重地坐下,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林总,我个人有些想法想跟您说一下。” 这种语气,一般不是好事。林浅心里咯噔一下,微笑说:“好,你说。” 小伙子是来辞职的。只说有了别的职业发展考虑,所以想离开。不得不说,林浅的心情瞬间跌落,优秀人才的流失,是任何管理者都不想看到的事。但她很清楚,这个职员是个非常成熟的职场人,既然提出辞职,那肯定经过深思熟虑。 她不会为难他,但还是尽量做挽留,想要问他是对公司哪里不满意,试图找到问题,留住他——毕竟最近爱达发展得很好,人员流失率也一直很低。 小伙子对她也服,聊了几句后,坦言:“林总,您别误会,爱达很好,厉总很好,您也对我们很好。我想离开,真的是基于职业发展考虑,去一家更适合我的企业。至于去哪家,现在的确不方便透露,希望您能理解。” 林浅点点头,心里有谱了——小伙子还是跳槽了。 树大招风。一个优秀企业的崛起,必然引来竞争对手对其人才队伍的垂涎。有人才流动也是合理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爱达最近风头太盛了,胜利者也会有胜利者的苦恼啊!如今业务一帆风顺,今后她需要应对的,可能更多也是这样的管理问题吧? 既然对方心意已决,林浅就点点头:“好,我明白你的想法。这样,离职前把手上工作妥善交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当然,什么时候想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有时间多跟我和同事们联系,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顿了顿,直视着他柔声说:“也祝你在新的企业,能发展得顺顺利利。” 他明显有些动容,连连道谢,又重重点了头,最后看着她说:“林总……也祝你跟厉总顺顺利利,白头到老。”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戒指上。 林浅:“……谢谢。” 这员工走了之后,林浅转动椅子,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有些讪讪。 古话说得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其实隐隐也知道,和厉致诚虽然没公开,可公司里不知多少人知道了。毕竟是男上司和女下属,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这么看来,厉致诚给她套上戒指,的确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也护住了她身为女人的脸面。 女人有时候失了脸面,都是因为男人不能承担。 她再次举起手,在阳光下看着戒指。 噗……最近他和她,还是真是顺风顺水,商场得意,情场也得意,羡煞旁人哪! —— 下班后,林浅开车去市区的一间茶社。 厉致诚约了宁惟恺在那里见面。 晚高峰车流拥挤,林浅本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就绕了条小路,往目的地进发。说来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经过一个偏僻的岔路口时,看到宁惟恺的车,停在间商厦门口。 一个年轻的陌生的女孩,从副驾下来,走向商厦。 而宁惟恺也下了车,依旧是那副潇洒又欠扁的模样,好像一时的失意,并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他靠在车门上,似笑非笑看着女孩离开。女孩走出两步,又转头看着他,那神态亲昵又熟络。 宁惟恺又说了句什么,女孩突然佯怒扬起包,打了他一下,只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宁惟恺也在笑,笑容淡淡的。 林浅立刻减缓车速停下,把自己隐藏在巷子里,没有跟他正面撞上。等他送别了女孩,上车开远了,她才再次发动车子,远远尾随而上。 —— 厉致诚当然不会带林浅跟宁惟恺见面,她是自己跟过来的,纯粹是因为好奇。 等她上了茶楼,迎面就见蒋垣迎了上来。 “他们已经在谈了。”他笑笑地说,“我先带你去包厢休息?” 林浅点点头。虽然堂而皇之地跟过来了,厉致诚也知道。但直接参与他们的对话是不可能的,她也觉得没必要。就在一边呆着,等他好了。 茶馆二楼环境更雅致,一间间包厢的门紧闭着,只闻茶香阵阵、音乐飘渺。蒋垣把林浅带到其中一间包厢,都退了出去,继续为那两位大佬打点其他事。林浅看厉致诚的西装外套就放在榻榻米上,微微一笑。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茶馆院子里的郁郁葱葱,忽然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 时至今日,也许厉致诚和宁惟恺,是这个行业里,最了解彼此心性手段的男人。 但今天,却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坐在一起,观察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对手。 今天是厉致诚做东,所以让蒋垣添了茶之后,就淡笑举杯:“宁总,闻名不如见面,我以茶代酒。”说完就干脆地仰头,先喝了一杯。 说实话,宁惟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感觉竟然是很对胃口的。姿态坦荡、气场沉敛。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刻意笼络。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宁惟恺也举杯,一饮而尽,开门见山:“其实沙鹰现在的股权,我有不少,但控制权还是在祝氏手里。不知道厉总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沙鹰跟明德的合作,实在没必要。” 厉致诚点点头,不答反问:“对于这个行业的将来,你怎么看?” 宁惟恺微怔,笑了,答:“传统实业,一向发展平稳,起不了太大波澜。不过……”他看他一眼:“现在有你厉总几进几出,搅乱原有格局,各家都受了刺激。今后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他这话像讽刺又像是有感而发,厉致诚听了却不生气,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不急不缓地又问:“那你认为,箱包企业进入上游面料生产,是否是明智之举?” 宁惟恺沉吟片刻。 …… 林浅大概不会想到,两个男人的见面,没有预料中的针锋相对,也没有不可预测的剑拔弩张。两人就傍晚昏黄时分,就着一壶清茶、几盘糕点,聊了一个多小时。 不聊过往恩怨,只聊这个行业的起伏兴衰。 直至最后两人推门出来时,也没有就未来,彼此到底是合作还是继续敌对,讨论过一句话。 然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是不需要说透的。宁惟凯已经很清楚厉致诚这一番漫谈的用意。 他不为具体合作而来,只为表明主动求和的态度—— 你强,我也不弱。你是行业里我唯一看得起的对手。我们今后如果继续斗得你死我活,大家元气大伤,都没好处。 如果有机会能成为盟友,长远来看,一定是对彼此最好的,也对整个行业的发展更好。 达成这个共识,今天的见面已经很有价值了。至于具体合作,还要看今后的缘分。 不得不说,厉致诚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也更有野心。 —— 厉致诚送宁惟恺出了包厢门,待他走远,就推门进了旁边的包厢。 林浅正坐在窗边,单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看他进来,目光一闪,笑眯眯地问:“聊得怎么样?” 厉致诚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掠过她指间的戒指。 “还不错。”他微笑。 林浅有点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意外。 能让厉致诚感觉“聊得不错”的人,除了明盛康总、汪泰识、林莫臣……现在又多了个死对头宁惟恺啊。 林浅理解他将来也许会与宁惟恺强强联手,实现共赢。但还是忍不住背后讲人坏话:“宁惟恺可不是省油的灯!” 厉致诚看她一眼,答得很平淡:“难道我又是省油的灯?” 林浅“噗嗤”笑了,盯着他英俊逼人的眉目,再想起同样优秀的宁惟恺,忽然有点感叹。 “喂,别人变心,你不许变心。”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你要是变心了,我就……” 厉致诚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颇有兴趣地问:“你就怎样?” 林浅眼珠一转,答:“我就把手上明德的股份,一块钱一股卖出去,让你看得到吃不到,气死你。而且谁上网发个帖子,骂你抛弃发妻、骂那个女人小三狐狸精,我就白送一股给他!” 这话说得刁蛮任性豪气万千,厉致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他说。 林浅心头一甜,结果又听他说道:“不过你提醒了我——如果将来你眼里有了别人,我一定会让那个男人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言出必行、绝不手软。” 林浅:“……我才不会变心呢!” —— 宁惟恺走到茶社二楼的转角,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推门出来,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熟悉的人声。 他稍一驻足,转身回望,远远就见林浅挽着厉致诚的手,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走了两步,林浅忽然停步,说了句什么,又抬头亲了厉致诚一口。然后厉致诚干脆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扣着她的腰,站在灯下无声拥吻起来。 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人,唯有那两个人吻得极为热烈,根本都没发现远处的他。 宁惟恺笑了笑,收回目光,不急不缓地下了楼。 等他上了车,习惯性地拿出手机一看:几个未接来电,有助手原浚,也有祝晗妤和lydia。未读短信有两条: 一条是祝晗妤。 “老公,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白酒熏鲑鱼和海鲜汤。 想你。” 一条是lydia:“哥哥,我shop完毕,你还在附近谈事情么?有没有时间过来当司机,送我回家呀?ps:才不告诉你,给你也买了礼物,猜猜是什么^_^” 宁惟恺将手机丢到副驾上,发动车子,面无表情的行驶。 一直行驶到前方岔路口,他慢慢打方向盘,转向了家的方向,同时给lydia打电话。还没开口,清润的嗓音就含了笑意:“小姐,晚上我还有事,请你自便。” lydia“切”了一声,爽脆地说:“那我自己打车。”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说:“晚上我自制超香辣炸酱面,你没口福了。” 宁惟恺微愣,笑笑,挂了电话。 —— 一切变故,总是在最平静的时刻发生。 而聚散离合,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 这晚林浅回到家,趁厉致诚去洗澡的时候,一个人进了书房。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该来的总会来。她得让哥哥知道,妹妹已经订婚这个事实了。 噗……想起来怎么觉得蛮兴奋呢。 电话打过去,足足响了七八声,他才接起:“喂。” 林浅笑眯眯:“哥,你起床了没?”美国那边,应该是大早上吧。 然后出乎她的意料,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说:“你是指晚上九点?抱歉,我不在这个时间起床。” 林浅一愣,抬头看向墙上的钟,正好指向九点。 嗳?! “我也在霖市。”他淡淡地丢下了个重磅炸弹。 林浅倏地睁大眼。 这时,却听他慢悠悠地说:“林浅,鉴于我们是亲兄妹,现在双方的身份和利益关系又比较敏感,短期内,请不要再跟我联络。再见。” “嗒”一声轻响,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林浅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电话。 然而知兄莫如妹,林浅很快冷静下来。 林莫臣每分钟都金贵得很,现在来到霖市,必然事出有因。 还不跟她联络?还说双方身份敏感? 林浅细细琢磨着他的话。 他所在的投资公司,既做股票基金债券投资;也会做天使投资人,注资给一些创业者。另外还会替一些跨国公司做并购收购。 爱达没有上市,又不是创业企业,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林浅的心倏地一沉。 她有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哥哥他竟然……他怎么能……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厉致诚洗完澡走了进来,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微怔。走过来坐下,将她直接抱到大腿上,低头一吻,隽黑的眸静静盯着她:“在想什么?” 林浅还有点晃神,怔怔抬头望着他。 “我哥来霖市了。” 厉致诚也有点意外。 林浅把刚才电话的内容,一字不漏告诉了他。 他的目光也变得深沉难辨。 而林浅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他的电话是在向我暗示——某个跨国公司已经委托了他所在的公司,即将对我们发起恶意收购*。” 她顿了顿又说:“不光是我们。按照他们以前跨国收购的案例规模,很可能是对中国行业前几名的企业,全部……发起收购*。”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本文进入最后一卷,大家的评论居然有了新的风向(⊙o⊙)… 陈boss彻底成为了蠢萌的代表,一出场竟然屡屡戳中你们笑点? 宁boss彻底抢戏,几个掏心掏肺的长评都是为了他? 林boss……更抢戏?疑有黑化潜质? 厉boss表示很不满意,林浅也很不满意。后面他们俩都要雄起了!把这三个男人的风头全部踩在脚下,你们等着! 另外你们知道我结局卷习惯写稳一点,不会那么快了。今日起,更新全部调整为每天晚上8点,你们中午就不比来刷了。有加更我会通知的。 o(n_n)o 打个广告——(最近实体书扎堆上市,为了让想买实体书的妹纸尽量知晓,我会频繁打广告,你们要适应一下) 的繁体版最近在台湾卖得不错,有台湾和香港的妹纸如果要入手,可以关注下,都有铺货。另外台湾金石堂书店有独家赠品,数量有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欲购从速哦。贴赠品图给你们看~~(不许嘲笑我的字丑!) 明天见! *关于新爱达的股权结构:其实中国很多民营企业在上市或者规范治理结构之前,股权、管理责权是很混乱的。现实不是书本,上市之前,真正规范董事会股东会管理层的责权的没多少。因为都是同一帮人……经常是开个会老板拍板就定了,不会说什么规范决策流程。所以尽管老爱达控股权不在厉致诚手里,但还是在他的家族、以及一些老臣子手里,大家没有异议,他就依然承担管理权,大家意会就好。 *恶意收购其实更多用在上市企业股份收购,不过我觉得这里用这个词更带感,所以就用吧。 *跨国公司频频收购中国公司,一举灭掉整个中国的行业,目前在国内很敏感,是不可说的因素。本文写的是箱包行业,但是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将中外企业代入。 166阅读网 ------------ 64 哥哥你好 跨国企业为什么要收购中国企业? 因为中国这片市场太诱人。 很多外资企业进入中国后,水土不服;又或者是竞争不过本土企业。这时候,收购就会变成最有效的扩展手段。 一方面,可以直接获得中国企业成熟的销售渠道、市场网络、人才队伍和客户资源;另一方面,收购竞争对手,就有机会消灭竞争对手,直接将其品牌雪藏。几年前“小护士”“乐百氏”“乐凯胶卷”家喻户晓,现在它们在哪里? 更有甚者,收购整个行业的前几名,直接形成long断。 现在这种情况有吗?当然有,日化、水泥、休闲食品、大豆、机械制造……在我们普通人未注意到的这些领域,大好河山,却已大势已去。 打不过就砸钱买。这种手段,外资公司在中国屡试不爽。 现在,他们终于将手伸向了箱包行业。 …… 而在林莫臣看来,这不过是经济全球化发展的必然结果。 他不会去想什么:我是中国人,保护民族品牌,爱国重于一切。他只会想:中国企业想要参与国际化竞争,就必须经历这个残酷的考验。守得住,那是你自己有本事;守不住,又怎么怨得了别人? 欧美国家在商场上的残酷和野心,跟数百年前他们对中国发动的侵~略战争,并无不同。即使今天他不代表dg来收购中国的箱包企业,明天,也会有别的跨国巨鳄,来抢夺这一块蛋糕。 林浅所在的爱达,或早或晚都会面临这一场浩劫,跟他是否参与,根本没有关系。他改变不了她和爱达的命运。 而在接收到客户公司委托的第一分钟起,他就不可能将这件事直接透露给她——这是他的职业操守。 不过,在电话里“冷漠”地与她划清界限,却是合情合理的。 —— 上午十点。 司美琪、mk投资公司、dg集团三方代表,围坐在圆桌旁。 经过了十数天漫长而艰难的谈判拉锯,三方终于达成了共识:dg集团收购司美琪51%的股份,实现控股,同时注入数额相当大的一笔资金,双方在箱包市场共同发力,力争将司美琪打造成亚太区领先的一流企业。 此刻,在陈铮看来,这一次的“卖身”,虽是无奈之举,却也可能是新的开始。因为按照协议条款,dg公司会派遣几个人进入董事会和经营层,但公司总经理还是他,控制权还是在他手里。除了能获得大笔救命资金,还能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专利。尽管对方还提出了很多苛刻条件,但这次合作,本质上还是如媒体鼓吹的那样,是双赢的。 而在林莫臣看来,司美琪的命运几乎已经没有悬念。因为dg收购司美琪的本意,根本就不是为了扶持,而是为了借这个壳,大举进入中国市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按照客户委托,使用一些股权拆分、打擦边球的手段,实现对司美琪更深入的控制;而陈铮的管理权也会被剥夺,司美琪这个品牌,很快就会被雪藏,逐步淡出市场…… 这么轻易就吃掉了第一个,林莫臣都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了。 —— 林莫臣的团队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长租了几个房间。但他这晚却没有回酒店,而是去了市区另一套公寓。 这是他几年前回霖市时,买下的一套房子。不为别的,就为偶尔回国时,有个私人住处。 此外,也是给林浅准备的——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让这丫头,至少有这个地方可以住。 他的公寓在高楼顶层,一推开门,就见满室灯火明亮。玄关放着双女士高跟鞋。 他也不急,迈开长腿,慢悠悠地走进去。先四处打量了一番:地板和家具都擦干净了,一尘不染。看来那丫头找人来清洁过了。但看到养在阳台上的两盆兰花,他皱了眉——花全死了,死得很彻底,枯黑得像两把细细的骨头。 显然平时林浅根本没替他照料这里,只不过这次他来了,才临时抱佛脚打扫一下。 客厅没有人,卧室的灯开着,可以看到林浅的身影在里头晃来晃去,明明听到他来了,却没出来。 林莫臣感觉出不对劲了,立刻快步走过去—— 她竟然在翻箱倒柜。 抽屉、柜子,全被打开。多日不见的妹妹显然是刚下班就赶过来,西装脱了,穿着件白衬衣和职业短裙,袖子挽得老高,正埋头在柜子里翻。 听到他走到门口了,只转头飞快地看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赌气。 然后转头不看他,继续翻。 林莫臣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不经允许,私自翻我的东西?”而且还是当面? 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即使她之前频频飞去美国探望他,也从不进他的书房,从不动他的私人物品。 林浅却“哼”了一声,答:“对于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中国人是不需要讲什么礼义廉耻的!” 林莫臣明白了——她是在找这次收购的资料。 他静默片刻,走过去,直接将她的胳膊一拉,强行拖到客厅,推到沙发上。 “胡闹。”他蹙眉。 其实一开始知道,哥哥居然代表外资来收购爱达,林浅的感情是有点接受不了。 难道他真的六亲不认,不管她的死活?要知道如果真的是他亲自操刀收购,厉致诚能否应付得了,都是未知数。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她跟厉致诚怎么办?感情势必被影响,然后因他这“黑心哥哥”苦情的分开吗? ……怎么可能?! 她甚至想过,难道林莫臣接这个案子,是为了践行诺言,让厉致诚经历抽筋剥骨之痛?但想想都觉得荒谬,林莫臣绝不是这种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即使强势,也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愿,强行“教训”厉致诚。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且在她心里,有一条信念,始终是高于一切的——哥哥尽管对旁人心狠手辣,但绝不会弃她的幸福不顾,只为利益对爱达下手。 所以她今天来,就是要把他的用意和立场弄清楚。同时么,也是做她刚才做的事——翻看资料探听风声。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直接开口,目光灼灼。 林莫臣尽管很不喜欢她这样咄咄逼人,但也不希望兄妹间有误会。他在她对面坐下,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晾了她一会儿。 只晾得她两眼都快冒火了,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公司的合伙人不止我一个,难道要因为我妹妹在其中一家公司,他们就放弃一项金额达数亿美元的收购业务?林浅,成熟一点。” 林浅就知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心里舒服了不少,但语气还是嗔怪的:“那你也应该早点通知我,我们早作打算。” 对于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林莫臣直接无视,没理她。 “可是你真的要对厉致诚发起收购?”她问,“虽然公是公,私是私,但我和他的感情怎么办?你没考虑过吗?”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林浅。”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疑,而是话锋一转说,“你要明白一个事实。这次的收购,我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我们公司不接,也会有别的公司接。即使今天dg不收购你们,将来也会有别的公司来收购。” 林浅一怔。 这话咋一听特别冷酷无情,但……他的意思是不是,既然早晚都要挨刀,由她的哥哥来掌刀,总好过别人来? 他是在暗示,会给她和厉致诚留余地,放水吗? 这要是换平时,林浅大概猜出了这个意思,就不会再追问。因为林莫臣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有些话他对亲妹妹,可能都不会说得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她也会一如既往的聪明识趣。 可毕竟事关厉致诚和爱达,有道是关心则乱,对于林莫臣这模拟两可的话,林浅还是觉得不满意。 万一呢?万一她理解错了,他真的是字面意思:爱达早晚逃不过这一劫,与其钱被别人赚走,不如让他赚呢?以他的铁石心肠,真的有可能如此。 她正思绪起伏,林莫臣却再度开口:“还有事吗?没有事你就请回吧。” 林浅当然不理他装模作样的逐客令。她决定直接对他下一剂猛药。 她将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直接伸到他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林莫臣眸色一敛。 “哥,我和厉致诚已经订婚了。”她说,“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帮不帮我们?要是不帮,害我夹在你们俩之间为难,那就别怪我认他不认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这话说得实在太狠了。尽管林浅面色沉静,迎着他冷冽幽黑的眼睛,心情也有些打鼓。 而林莫臣看到戒指的第一眼,直观感觉就是不悦。 唯一亲近的妹妹,居然不跟他打声招呼,就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 现在,还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他?声称认厉致诚,不认他? 呵…… “ok.”林莫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那就让他等死吧。” 转身就进了卧室。 林浅:“……” —— 其实林浅讲那些话,一方面,是要让林莫臣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这话会惹他生气,但他那么心思通透的人,肯定也会听进去,将来如果真的对付厉致诚,顾忌到她,也会留一手——好吧,她这么想,的确是很偏袒厉致诚。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逼出林莫臣的真心话——到底帮不帮他们?怎么帮? 可现在看来,效果适得其反,她把哥哥给弄发火了,甚至还说出了“让他等死吧”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话…… 林浅在客厅磨蹭了一阵,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冒失,伤了哥哥的心。于是默不作声地也跟进了卧室。 林莫臣坐在一张椅子里,低头在看手机上的美国股市大盘图,没理她。 林浅在他边上的床沿坐下,小声喊:“哥。” 他继续不搭理她。 林浅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哥……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知道的,你接这个案子,肯定是想照看我们。我就是不太确定嘛……” 林莫臣抬眸看她一眼:“晚了,你请回。我改变主意了,过几天就会亲自发起收购。他接受也就算了;不接受更好,我主动请缨,联手dg集团,用司美琪的壳儿,直接跟你们市场相见。明年这个时候,市场上如果看不到爱达品牌,林小姐请不要太意外。再见。” 林浅哭笑不得,还“主动请缨”呢!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千万不要自相残杀!”她一把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未婚夫重要,哥哥更重要。你要真的这么对我,你想天堂的爸爸他能高兴么?咱俩远隔重洋,分开了那么多年,你十六岁才回国找到我这个妹妹,你忍心又丢掉么?” 这话十足的煽情,也十足的服软。而因为提及了往事,林浅虽然本意是哄他,目光也有些真情流露。 她的话和神态,显然也触及了林莫臣的心,看她一眼,哼了一声,却没再丢狠话。 林浅多了解他啊,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又哄了一阵,终于令他眼中闪过笑意。 “因为你和我的关系,所以对爱达的收购,我全程都不会插手,由我的同事来负责——这是一开始就跟其他合伙人谈好的。”他终于如了林浅的愿,透露了更多的讯息,“我只负责新宝瑞和司美琪。” 林浅听到这番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好了,哥哥回避爱达,她和厉致诚就不会因此有矛盾; 第二个想法就是——新宝瑞和司美琪落在哥哥手里,一定会死得很惨啊…… 心总算落回了原处,她又抬头看着他:“哥,既然是你的同事操刀,那事情就好说了。厉致诚可是很厉害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的同事、下级和客户吃了亏,你别心疼。” 林莫臣淡淡一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来替我操这份心?先回去搞清楚,厉致诚到底想不想卖。给爱达的收购条件肯定是三家中最好的,他是个比你冷酷现实得多的商人,你确定他不心动?” 林浅愣住了。 —— 对于厉致诚想不想卖爱达这件事,林浅还真没跟他深谈过。 那天从林莫臣的话里,琢磨出蛛丝马迹,她就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我哥那里把情况弄清楚。” 厉致诚点头说:“如果不方便,不必勉强。” 林浅只是直觉觉得,他一定不会卖,这是他的家族企业。她根本没细想过分析过其中利害。现在哥哥这么说,倒是令她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他曾经眉也不皱的丢掉aito。失去的利益,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这是他亲口说的。 说不定他真的会考虑卖掉爱达。 林浅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失望吗?谈不上。就是忽然有点茫然了。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从我哥这里出来了。你在哪里啊?” 厉致诚的嗓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低沉淡定:“刚从公司出来。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自从她昨天从哥哥的电话里琢磨出收购这回事,厉致诚一直表现得不急不躁,亦不慌乱。所以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林浅也心安了几分。 “不用了。”她说,“我直接开车回家,很快的。” “好。”他低声说,“到家再说。” 林浅心头没来由一暖。 挂了电话,林浅走到停车场,远远就看见个眼熟的身影,迎面走过来。 靠。林浅在心里骂了句:冤家路窄。 陈铮乍一看到林浅,并没有太意外。前几天他已从投资公司其他人口里得知,林总还有个妹妹,也在霖市,叫林浅……当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很震撼。 他首先想起的,是自己扇林浅那个巴掌; 然后想起的是最初跟厉致诚争夺明盛项目时,听人隐约提起,是林浅托人帮厉致诚牵了线。当时他还想,林浅居然还有些人脉关系。 没想到竟然是她哥哥——如今代表资方来收购司美琪的投资人。 呵……如果他当初追到了林浅,现在的情况又会怎样?也许司美琪根本不用失去那么多股份,就能绝地重生吧? “林浅。”他神色很自然地叫住她,“来找你哥哥?”他是从林莫臣的同事口里,知道了这个住址,所以找过来。 无他,只为跟这位影响力颇大的投资人,联络感情。 林浅大概也能猜出他是干嘛来的。她毫不掩饰地嫌恶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陈铮伸手一拦,笑了:“躲什么?我跟林先生也认识了,今后是合作伙伴。咱们就不能一笑泯恩仇么?” 林浅:“神经病。” “林浅!”陈铮看起来很无奈,“那巴掌不是我的本意!我追你追得那么久,你转身就投入厉致诚的怀抱,换哪个男人不憋气?我只是让他们吓唬吓唬你,谁知道他们会动手?” 林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哄住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吭声。 陈铮脸皮也厚,低下头,把脸往她跟前一凑:“你也扇我一个耳光,就算扯平了,成吗?你以为我愿意把司美琪卖给你哥哥?如果不是你们和新宝瑞打得你死我活,搅乱整个市场,司美琪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在司美琪呆了三年,我待你也算不薄,如果还念旧情,就给我一个巴掌,今后也就不计前嫌。大家都是中国品牌,今后在你哥面前,能帮我一点是一点,我陈铮感激你一辈子。” 他这番话讲得掷地有声,眼神也十分诚恳坦荡地看着她,可谓是从未有过的逢低做小。 林浅咬着下唇,直觉上,她依然很反感这个人。但想到他刚才说的“你以为我愿意卖司美琪”,再想到爱达将来可能也面临同样的处境,的确也有点兔死狐悲的感叹。 “扇耳光就不必了,我没这个爱好。”她淡淡地说,“我哥那里,抱歉,我跟他公是公私是私,从来不互相干涉。帮不了你。”说完也不看他脸色,转身走了。 陈铮站在原地,看着她开车离开,脸色慢慢沉下来。 他并不知道,由始至终,林浅都没跟林莫臣提过,跟他的私人恩怨,包括那个巴掌。 此刻,他想起林莫臣在收购时提出的各种苛刻条件,对司美琪施加的各种压力……心头一股火起。 一定是因为那个巴掌。林莫臣对司美琪那么狠,就是趁机公报私仇吧! 他~妈的,林浅、林莫臣,将来别让我逮着机会,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在步出电梯、抵达林莫臣家门口时,脸上已带了风度翩翩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有时候想想,蛮感激大家对我和本文的耐心的。商战本身是个非常乏味的题材,的确很多所谓的商战基本也是披了一层皮,根本就没有战的部分。所以我开文之前,就跟大家说,我想写一个新题材。这个“新”,一方面是指我以前没写过;另一方面,就是我想写出不一样、实打实的商战。这样的写法,天生就不讨女性读者喜欢。你们却一直追到现在……说实话,莫非现在追这文的,都是女汉子对不对? 这文也进入最后一战了,很感谢大家一路陪伴,也希望大家能多点耐心,跟我一起迎来本月的结局。明年如果再写商战,应该就是林哥哥的故事,我相信可以写得更加有趣、更有吸引力和张力、更扣人心弦,一定能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哪天真正把这个题材,写得令你们欲罢不能,我就满足了。 今天不知怎么的有点感伤,所以唠叨了这些话。爱你们。 明天见。 166阅读网 ------------ 65 心比天高 夜色幽静。 林浅走进别墅前院,首先穿过的,就是那盏葡萄架。 月光之下,去年那几株幼苗,已经长到快齐她腰高。大大的叶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明年,应该就能爬上高高的葡萄架了吧? 也许是心情有些凝重和茫然,她没有马上进屋,而是拿出手机,给它们拍了几张照做纪念。然后轻叹了口气,推门进屋。 厉致诚就坐在沙发里,穿着简单的浅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那模样利落又结实。他抬起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手在沙发靠背上轻轻一拍,示意她坐过去。 林浅跟他并肩坐下,注意力立刻就被电视画面吸引了。 正在播放的,是有关美国dg集团斥巨资收购司美琪的新闻。 当然,新闻里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因为合作双方似乎都在保持低调,媒体获得的,大多也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大概外资收购这种话题,本身就有些说不清的敏感吧。 但仅仅是看这一段新闻,再回想起今天陈铮的话,林浅有了唇亡齿寒的感觉。 她转头看着厉致诚,开门见山:“你会不会卖掉爱达?” 厉致诚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认为呢?”他不答反问。 林浅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今天跟你哥哥聊了什么?”他又问。 林浅将林莫臣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当然,掠过了让厉致诚“等死”这种话……厉致诚听完后,点点头,话锋一转却问:“跟他说我们订婚了吗?” 林浅想起哥哥当时的反应,自然不会说实话,答:“说了,他开始有点不高兴,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过本质上还是挺高兴的,还祝福了我们。” 厉致诚眼中缓缓浮现笑意,低声问:“真的?” 林浅有点心虚,但还是正色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他还能怎样?”心中却想,这样你都能听出不对劲?好吧,物以类聚,你果然才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幸好啊,这两个家伙不用打架。 厉致诚也没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她说:“等收购的事情了结,我和我父亲,再正式登门拜访他。” 林浅的脸微微一烫:“随你。” 提及这个话题,屋内的气氛仿佛都暧昧了几分。两人凝视着彼此,厉致诚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手沿着她的脸颊轻轻抚摸。 “干什么?”林浅立马被他摸得有点心浮气躁。 “你叫我什么?”他缓缓地问。 林浅一怔,听懂了。到底是第一次,居然有点叫不出口。而且对着他这样气场深沉的人,叫这种亲昵的称呼,感觉怎么好诡异? “你先叫。”她把问题踢还给他。 厉致诚低头在她唇上一啄,嗓音说不出的温凉动人。 “老婆。” 林浅的心,就像被什么突然撞了一下。 她完全没想到,这么普通的、人人都在叫的称呼,从他嘴里跳出来,居然这么令她…… 怦然心动。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声喊道:“老公。” 他的脸近在咫尺,黑眸幽沉地盯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空气的热度,仿佛又升了几分,叫她的心阵阵悸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你还没说呢,到底卖不卖爱达?” 厉致诚的手沿着她的腰缓缓摩挲着,英俊的脸透出几分冷峻,也透出凝重。他伸手将茶几一角的棋盘连同棋子拿了过来。 林浅来了兴趣:“又要布棋局?” 厉致诚不答,而是拈起四颗黑子,从上而下,一一在棋盘落下。 “如果拒绝dg集团的收购,爱达会面临四个主要威胁。”他的手轻扣在棋盘上,“一、财力。dg的财力远比我们雄厚,如果将来在在市场展开争夺,这一点,我们会非常吃亏。” 林浅点点头。这也是她忧心的。如果说之前攻击实力比自己更强大的新宝瑞,爱达已倾尽全力才占到上风,dg是全球第一的箱包集团,财力何止数倍于新宝瑞? “二。”他嗓音低沉地说道,“司美琪的壳。之前dg在中国的销售一直未能打开局面,就是因为水土不服,没有成功建立起自己的销售队伍、市场网络。但现在,这个致命缺陷,已经用司美琪补足了。” 林浅默然点点头,最后忍不住恨恨骂道:“陈铮这个蠢货!” “三、消费者的心态。”他的目光显出了几分淡漠。林浅接口:“的确,不少国人的心态,国外品牌就是比国内品牌好。这简直成了他们的先天优势。” 不过话说回来,她似乎也更加偏爱国外品牌……囧。 厉致诚显然也想到了她那一堆护肤品、衣服、皮鞋……眸光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林浅顿时恼羞成怒,嚷道:“你不也有很多……” 厉致诚答得很快:“只有户外装备。” 林浅一怔,再想想,还真的是。除了户外的鞋帽、衣物、帐篷什么的,他的其他东西,好像还真的是用国内品牌。 “路虎!”她想到了。 “车是公司的。” 也对……林浅拧着眉毛继续想,忽的眼睛一亮,但又有点讪讪地说:“……还有套套!” 厉致诚微怔,大概也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个都算上了。 他眼中闪过淡淡笑意:“好,这个我认。” 林浅:“……”扭头看向一边——他可真讨厌。 “第四个威胁呢?”她问。 厉致诚伸手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轻轻一捏,答:“人心。” 林浅一愣,听他继续说道:“dg要收购我们,必然会开出非常优厚的条件,会令很多人动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爱达的人心会动摇,这是我们阻止不了的。” 林浅没出声。 厉致诚却又拈起一颗白子,落在黑子对面。 “这是什么?” “同意收购的好处。” 林浅倏地睁大眼,看着他冷峻的轮廓。 所以……他也在考虑同意收购的可能性了? “上面的四个威胁,无论哪一个,都有可能让爱达一败涂地。”他缓缓地说,“但如果同意收购,结果就非常简单——我们会得到一笔庞大的资金。箱包行业是传统制造业,总体利益微薄。如果我们拿这笔钱进入房地产、金融投资……我想轻而易举就能赚回比箱包行业高数倍的利润。” 林浅默然无语。 厉致诚说这话,她是信的。以他的眼光和能力,干哪一行不能挣钱?可一想到要卖掉爱达,她的心情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莫名的沉重,莫名的茫然若失。 她再次低头,看向棋盘上的五颗棋子,最后怔怔抬头望向他。 所以他的决定是? “我的确考虑过卖掉爱达。”他看着她的眼睛,肯定了她的猜测。 林浅却心头一动:考虑过?这话的意思是…… 厉致诚往沙发上一靠,静静望着她。她原本就侧坐在他怀里,此刻也转身,跟他面对面。厉致诚的双手扶在她的腰间,眼神也变得悠沉。 “今天中午,我上网搜索了外资并购中国企业的资料。”他盯说。 林浅预感他要说的,是很重要的话,不由得点点头:“嗯,然后呢?” “原来中国的很多行业的著名品牌,都已经被收购。”他淡淡地说,“面对外企收购,他们的选择和结局,基本没有悬念。” “嗯。”她林浅不是爱国狂热分子,但每次看到这种新闻,还是会有点不是滋味。就算说外资会带来更好的技术和人才,但那个品牌,终究已经不是中国的啊。而且被雪藏的民族品牌,真的不少。 厉致诚却话锋一转,说:“唯独有一个行业,集体抵制外资收购。” 林浅的心怦地一跳,接口:“家电行业!”这方面的新闻,她是看过的。 厉致诚看着她点头:“新闻说——为此,中国企业跟国际家电巨头,血战了很多年,付出惨痛的代价,才把外企击退。而现在的结果是……”他定定地看着她:“在这种激烈的竞争中,中国企业的技术和实力反而不断提高,现在很多产品,都做到了全球第一。外企看到中国家电就怕。” 林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全身的热血仿佛因他的话,慢慢变得沸腾起来。他却伸手,将棋盘上散布的棋子一扫,一把抓起丢回棋罐里。 然后他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难道我厉致诚的企业,就赢不了外企?做不到全球第一?” …… 夜色已深。 林浅躺在床上,脑子里已装不下其他,唯独厉致诚刚刚的一番话,在她心中反复激荡。 爱达现在虽然是中国第一,但要成为世界领先,还有很大差距。 可听到他神色平淡地讲出那么高远的目标,却一点不令她觉得飘渺。 只觉得充满斗志,热血沸腾。 浴室的门打开,厉致诚洗完澡走了出来。猎豹一样的身材,湿漉漉的短发,看起来就是幅英挺性~感的画。林浅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喜欢,不等他走近,就跳下床冲过去,伸手抱他。 厉致诚乍见自己的女人突然如此热情地投怀送抱,脚步一顿,反应也很快,一把就将她接住、托起,林浅整个人腾空而起、缠住了他。 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她。 林浅也看着他,柔声但是坚定地说:“我还要做你的副官。鞠躬尽瘁、赴汤蹈火!” “好。”他轻声答,“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浅忍不住笑了,“切”了一声说:“我就要做副官。”语气软了几分,娇嗔道:“长官大人,请把你的锦囊妙计都告诉我吧。” 厉致诚将她丢到床上,低头重重亲了几口,才搂着她一起躺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需要更深入了解他们的情况。” 林浅点点头,这个她知道。那些军事将领们打仗前,都要对对方的兵力啊、粮草啊、将领风格了解透彻,才能百战百胜。厉致诚之前之所有两战全胜,也是深深掌握了陈铮和宁惟恺的人性。 她想了想说:“我哥公司那几个人,之前有过接触。dg公司的资料,我以前也专门做过收集。我跟你讲啊。” “好。多谢林副官。” 林浅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开始回忆那些重要的信息。 “我哥那几个合伙人,还有他手上那帮下属,用两个词概括就是:狡猾、心狠。他们会在收购条款里,提很多限制性条件。乍一看,你觉得没什么;等到真的有什么事发生,譬如企业经营不善,譬如外部条件发生变化,这些不起眼的条款就发挥作用了,他们就有理由,一口口把你的企业吃下去。偏偏这些条款还是合法的或者是打擦边球的。不得不说,国内企业在金融收购方面的经验,跟国际企业还差得很远。” 厉致诚点点头。林浅也感叹道:“我估计吧,陈铮肯定着了他的道。” 提起陈铮,厉致诚没有半点心软,淡淡说:“咎由自取。”林浅眨眨眼看着他。其实陈铮讲得没错,这回司美琪走投无路,真的是被他们拖下水的。 新宝瑞的休闲包销量萎缩,出现大片市场空白,司美琪就理所当然地跳进来,然后被爱达的品牌杀得体无完肤……厉致诚的“一箭三雕”,指的不就是面料市场、休闲包市场,以及干掉司美琪。 她又忍不住盯着厉致诚。 当初她被陈铮的人扇耳光时,他就说,他会记住她的这些泪水。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绕这么大个圈,在这么长时间后,给予司美琪致命一击,也为她报了这个仇。 呵……陈铮的一个巴掌,还真是贵啊。 “dg集团亚太区的几位高层,以及做市场的几个人,也很有特点。”她继续说道,“有的很擅长电商销售,所以他们的业务在台湾香港地区做得很好。我们要特别小心他们发动大规模网络营销策划; 他们的广告团队,是全球最好的。说实话,我们远远不如。我每次看到他们做出的广告,都觉得震撼; 另外,他们的运营流程非常高效、非常快。按照他们之前在其他国家的做法,很可能在准备充分后,就会发动‘闪电战’,袭击市场。 ……” 夜色静深,两人就这么低语着讨论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林浅既觉得踌躇满志,也深深的明白,前路只怕一片坎坷。因为他们即将遭遇从未有过的强劲对手,能否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真的还是未知数。 —— 与此同时,林莫臣的收购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他的第二个目标,是新宝瑞。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昨天看了大家的留言,很感动。不管你们是不是女汉子,我可是纯正的女汉子。可看到你们的鼓励和喜爱,女汉子都心潮澎湃了很久。果然,再汉子的女人,也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么~~~ 会努力哒! 后面会加快进度,明天见~~ 166阅读网 ------------ 66 决胜之策 当宁惟恺听说,dg集团已经成为新宝瑞的大股东之一时,还是挺意外的。 因为祝老爷子早就声明过,新宝瑞的股份不会卖。谁知还没过多少时间,就转了风向。 他没花多少精力,就探听清楚了原委——原来对方先从中小股东下手,陆续收购。而这些股东,大多是祝氏的一些旁支或者老臣。当初跟着祝老打江山,拥有部分新宝瑞的股份。现在?早已不能进入祝氏的核心利益层。所以他们面对dg的高额收购,很难不心动。 但真正令新宝瑞陷入股权危机的,竟然是祝氏的两个儿子。 原来dg集团的收购代表,一个叫林莫臣的人,先后秘密约见了两位祝公子。过了几天后,居然从两人手中一共收购到10%的股份。这样dg的股权总占比,竟然达到了45%,距离绝对控股,只有一步之遥。 对于这个事实,宁惟恺只想骂一句:我~操。 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所以不心疼。对于这两位公子哥为什么会出售股份,宁惟恺想到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他执掌新宝瑞多年,影响太根深蒂固。估计两位公子对着这样一个企业和一大帮难辨忠心歹心的人,其实是非常闹心的; 第二,祝大祝二都只管过房地产和金融行业,对于箱包这种传统又利薄的行业,只怕提不起太多兴趣。而卖掉了手里的部分股份,就能获得大笔资金,变废为宝,去支持他们手头其他企业的发展。同时,当然也能提高他们在祝氏内部的影响力——毕竟他宁惟恺没落后,那个位置的争夺者,就剩下这两兄弟了。 更何况,卖掉新宝瑞,今后他宁惟恺想要东山再起,就会难上加难。等于是彻底再给了他落井下石的一击。 …… 宁惟恺不得不承认,如果他站在他们的位置,也会卖掉新宝瑞。 现在,情况就非常微妙了。祝老手里还有20%股份,两兄弟各卖掉了5%,手里都还剩10%——不排除他们会继续卖股份的可能,祝晗妤手里的15%原封不动。此外就是dg的45%。谁能最后得到新宝瑞的控股权,还是未知数。 而对于祝晗妤,宁惟恺很理解她为什么不卖。据说林莫臣也找过她,但她拒绝见面。 她虽然懵懂无知,但这份懵懂也是固执的。她大约想不到手里这份股权,如今有多么重要。她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想卖掉原本属于祝氏的东西。 …… 宁惟恺望着窗外的蓝天和楼宇,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而想曹操,曹操就到。原浚敲门走了进来,面色有点古怪,在朝他打眼色:“宁总,您太太来了。” 宁惟恺微怔,就见一身宝蓝色短裙、带着白色礼帽的祝晗妤,从他身后走了出去。 四目凝视,宁惟恺脸色不变,祝晗妤的眼中却蕴藏了很多情绪。她的双手紧紧扣在手袋上,站在原地望着他。 宁惟恺:“原浚,你出去吧。”从大班桌后起身,微笑走近她:“晗妤,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嫁给他以来,第一次踏出家门,踏进他工作的地方。 祝晗妤不知怎么的,就垂下了目光,避开他的直视。 “你三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你。” 宁惟恺看着她微垂的脖子,幼滑腻白,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他从没见过别的女人,仅仅是脖子,就精致这个样子。而今天这身装扮,只不过是她最普通的穿着,可站在他的办公室里,举手投足间,哪怕只是一个衣角,都是优雅动人的名媛气质。 她是天生的名媛,天生的公主。 一直活在梦幻般的的象牙塔里,曾经令他梦寐以求的公主。 宁惟恺拉着她的手,走回大班桌旁。祝晗妤怔怔跟随着他,没有说话。 宁惟恺重新坐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这下祝晗妤有点不自在了:“这是办公室……” “没事……”宁惟恺在她那细腻的脖子上,印下轻轻一吻,“他们不会进来。”同时解释道:“这几天外面的收购闹得沸沸扬扬,你也听说了。我在忙这个事,所以没空回家。” 可有的时候,解释本身就令人感觉空白。以前再忙的时候,他只要人在霖市,都会回家陪她。 可祝晗妤只是点点头,从手袋里拿出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我来……给你送这个。” 宁惟恺接过一看,愣住:“这是……” 这是一份股权委托书。上面写着,祝晗妤全权委托宁惟恺,代理手中15%的新宝瑞股份,代为行使一切股东权利。最下方是她的签名和印鉴,一如她本人,纤细柔弱。 宁惟恺抬眸,静静看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祝氏家族,抑或是dg,谁能最终控股新宝瑞,决定权却落在了他宁惟恺手上。 祝晗妤的眼睛有模糊的情绪闪过,她看着他答:“意味着……你手上沙鹰的股份,加上这一部分,至少可以保住沙鹰,以及其他一些品牌。对吗?” 宁惟恺低头就吻住了她:“对。谢谢你晗妤。” 祝晗妤眼里突然就涌出了泪水,终于也放下了这些天脆弱的自尊,搂着他的脖子哽咽道:“惟恺,我不是要站在爸和哥那边,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反目,我想一切都好好的……” 宁惟恺心头像是被撞了一下,搂紧她说:“我明白,傻啊你……”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却被人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 “宁总,我完成任务来汇报了!”清脆得像栗子一样的女声,以及站在门口的聘婷身影。 宁惟恺和祝晗妤同时转头,朝那人望去。 一个看着很年轻很清秀的姑娘,穿着白衬衫和一字裙,推着门站在那里,看到他俩相拥而坐的身影,眨了眨眼。原浚一脸正色站在她身后,已经喝斥出声:“lydia,宁总和太太在说事情,先出来。”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已经关上了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宁惟恺和祝晗妤重新看向彼此。他低头要吻,她却推开他站了起来,勉强笑了笑:“你还要忙吧,我不打扰了。”顿了顿,又抬眸看着他:“你今晚回……” “我回来。”宁惟恺抢在她前面回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哄道,“等我。” 祝晗妤点点头,又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宁惟恺一直把她送出办公室,送下楼。而在经过外间的秘书办公桌时,祝晗妤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正低头坐在桌前的女孩。 她没有看她,她也没有再看她。 一直到坐上了私家车,挥别了宁惟恺;直至车辆徐徐转弯,他从车后再看不到她,祝晗妤才用手捂住嘴,全身发抖着,哭了起来。 —— 宁惟恺获得新宝瑞15%股权这件事,成不了秘密,很快就在行业圈子里传开了。一时间,很多人找上门,也有很多人观望着他的举动。而他谁也没见,其中包括已经在箱包行业里声名赫赫的林莫臣。 他只在几天后,约见了厉致诚。 这次会面,双方可以说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对于宁惟恺来说,他能完全控制的,只有沙鹰一个品牌。在如今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既是他翻身的契机,也可能是丢掉最后一张底牌的深渊。 所以他需要暂时找一个大的靠山。 而厉致诚很清楚宁惟恺的处境,同时,他也需要他这个助力。 阳光灿烂的下午,两人在上次的茶馆见面。不过这一次,宁惟恺车上没带lydia,厉致诚也没带林浅。 这一次,是宁惟恺给厉致诚斟茶,淡笑问:“听说dg也对爱达表明了收购意向,不知道进展得怎么样?” 厉致诚言简意赅地答:“过几天会给他们正式回复。” 宁惟恺点点头,也不多问。端起白瓷茶杯,在手指里慢慢转动着,忽然笑了:“腥风血雨啊!我以为你是行业最大的搅局者,没想到我们都成了外资的盘中餐。” “那也不一定。”厉致诚的手指轻敲桌面,俊脸始终不动声色,“如果中国企业都抵制收购,将来的局面如何,你怎么看?” 宁惟恺何尝不是琢磨过其中利弊,轻笑答:“照常理判断:短期,可以惨胜。长期,必败。” 厉致诚眉目不动,端起茶轻抿一口说:“你看过中国家电企业的报道吗?” 宁惟恺怎么会没看过,笑笑答:“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在与外资对抗这一点上,有利也有弊。” “洗耳恭听。” “呵……利是,箱包业虽然也有点技术含量,但毕竟不像家电,各家的质量和技术差别不会很大。所以我们不用像家电行业一样,苦哈哈地去不断钻研、不断提高,利润被压得很薄很薄。”他扫厉致诚一眼,继续说道,“弊是,家电更注重功能性,只要牌子还可以,消费者看的就是性价比;可箱包是个人日常消费品,说白了,箱包会体现个人品味和地位。一旦dg利用司美琪的现有销售网络,大举进入中国;消费者一旦认识和接受了这个国际名牌,我们再做什么,都会无济于事。拼价格、提高质量,都没用。谁会为了几十块甚至上百块的价格差,不去买国际第一的品牌,买本土品牌?更何况价格战我们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到时候大势已去,你和我关门扫地,沦落为dg之后的二线品牌,真是指日可待!” 这番话虽然秉承了他一向轻~佻凉薄的风格,但何尝不是句句真知灼见、直指利害?讲完后,他就手搭在膝盖上,打量着厉致诚。 而厉致诚也静静地望着他,黑眸深不见底,令他也看不清晰。 这么安静对峙片刻后,厉致诚开口了。 他端起茶盏,往桌子正中轻轻一放:“所以,我们如果要战胜dg、保住市场,关键决胜点只有一个——切断消费者认识和接受这个品牌的过程。” 宁惟恺微挑了一下眉头。 说实在的,跟厉致诚交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觉。他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面对如今庞杂的行业局面,他纵观全局、扒开一切表象后,凭借他的战略天分,得到的最大胆也最离经叛道的结论,看到的最准确的、也是唯一一个战略决胜点,竟被厉致诚一语道破。 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么?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有病。 “你想怎么做?”他开始直入主题。 厉致诚显然早就胸有成竹,端起另外两只茶盏,一一放到他面前:“分两步。”他抬眸沉沉地望着他:“第一步,你为主、我配合,从外围对他们施加压力。令他们全面进入中国市场时,就承担比较大的压力。” 这话他一说,宁惟恺就明白。所谓外围,指的自然是全国的销售渠道、供应商、经销商、物流商等等。他现在依然是箱包行业协会会长,在行业里人脉关系很广。当初,他就想过用这招,从旁打压新崛起的aito。如今厉致诚却让他把这招用在外资身上,想想还真是可笑。 见宁惟恺静默不语,厉致诚继续说道:“这一点上,爱达的全部资源,都会支持你。” 这可谓是非常大的支持了。等于是把两家企业的资源,全都整合在他手里,听他差遣。那么两家面临的竞争压力、以及可能承担的损失,也是一样的。同时,也能为他东山再起,积累更多人脉和声誉。宁惟恺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也没马上答复,而是问道:“第二步呢?” 厉致诚看着他,往椅子里一靠,答:“第一步会令dg元气有所损伤,但也是佯攻。第二步——我来负责在消费者心中,建起一堵挡住外资品牌的墙。” —— 厉致诚回到爱达,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厦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蒋垣还坐在隔间里,看到他就站起来:“林经理来了。” 厉致诚点点头:“你先回去。” 推开门,就见林浅站在光线昏黄的书架前,正在看他那本。她转头朝他一笑,将里面夹着的、他刚刚写就不久的第三张计策拿了出来。 “这个让我保存好不好?”她问。 厉致诚当然没有异议。就见她慎重的将那张纸叠好,放进随身的钱包里。还故意紧张兮兮的望他一眼:“我要特别小心,被别人捡去就糟了。当然,我也绝不会让我哥看到。” 厉致诚微微一笑,走过去搂着她坐下。 “下周安排你过去长沙?”他盯着她问。 林浅有些意外地抬眸看着他:“不是计划下个月初,我再过去吗?” 他们说的是前期就定好的,林浅前往明德在长沙的分公司,同时今后接手明德在大陆的事务,不再介入爱达集团这边的工作。 “很快就会打起来。”厉致诚抱着她,眸光幽沉,“你去那边呆着,完事我来接你。” 林浅没出声。 厉致诚的意思很明白,她也理解——就像林莫臣回避了爱达,她其实回避这次收购战,也更稳妥。几天前她虽然信誓旦旦要当他的副官,但也只是意气的话,这次也做好了旁观的准备。 不过她之前没觉得要走得这么快。 “好吧。”既然他这么认为,肯定有他的考虑。林浅勾着他的脖子,“你要多久?” “三到五个月。” 林浅瞪大眼:“三到五个月?”不见面? 看她急了,厉致诚眼中泛起沉沉的笑,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亲下来。 “我每周都过来。风雨无阻。” —— 几天后,林浅就乘上了飞往长沙的航班。 对于这一次的外派,她是兴奋大于不舍的。虽然刚才厉致诚在机场送她时,她看着他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影,眼眶还是湿润了。 不过两人同居久了,一个人再生活,倒也觉得轻松新鲜。加上他又承诺了每周见面,就一定会做到。 坐在候机厅时,林浅给林莫臣打了个电话道别。林莫臣稍稍有点意外:“不是下个月吗?” 林浅叹气:“你回避了,我不也得回避吗?” 林莫臣却来了句:“也好。你是厉致诚唯一的弱点,收起来比较放心。” 林浅当即就愣住了——什么叫做她是厉致诚唯一的弱点?她明明一直是他麾下的一员猛将,什么时候变成弱点了? 哥哥这么想,厉致诚难道也是这么想的? 直至坐上飞机,她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但随着飞机攀入云层,旭日光芒万丈,生性豁达开朗的她,又将这码子事儿暂时丢到脑后。 她一边看着窗外磅礴的美景,一边将钱包里那张锦囊妙计再次拿出来观赏。 这是前几天,她和厉致诚在家讨论后面的计划时,他手把着手,跟她一起写下的。字迹照例有点歪斜,但不影响观瞻。 第一计就是:诱敌深入。 林浅看了一会儿,将它叠好,又放进包里。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熟知他的全部计划,此刻,她就闭上眼睛想——这一次,一定会顺顺利利,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们一定会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有一个短更,还在写,大家9点来刷一次 166阅读网 ------------ 67 转身之后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林浅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短短的黑发遮住额头,眼窝很深;饱满的鼻梁和颧骨,勾勒出极具男性气息的轮廓。 还有她最喜欢的下巴,简洁干净。 她心中一软,手轻抵他的胸口,抬头亲上去。 嘴唇刚触到他的皮肤,就被他伸手抱住,翻身压住了。 林浅望着他清亮的眼。他也低头凝视着她。 然后她读懂了他的眼神,也感觉出他身体某处的变化。 “你又想要?”她低声问。 “嗯。”他轻轻顶了她一下。 “哦……” 酒店高层的房间里,从窗户可以眺望整条湘江。这是长沙最好的季节,初秋的风还带着夏的暖意,从江心、树林间掠过,像一只温柔的手轻拂而过,最后只余下阳光斑驳,寂静葱绒。 林浅和厉致诚相拥交缠着,从昨晚他抵达,到今早睡意朦胧。时光好像被遗忘在这幽暗的、远离尘嚣的房间里,只有几日不见的他的轮廓他的眼,更加深沉动人,无声地占据她的身体她的心。 律~动了有一会儿后,他抽身而出,从床头柜上拿来个避孕套。 林浅就躺在被窝里,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笑眯眯地望着他:“还在用日本货啊,啧啧啧。厉总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一点,否则怎么号召整个行业抵制外资……” 显然,对厉致诚发起任何挑衅,都应该三思——这条定律终身适用。因为他看她一眼,忽然将避孕套利落地一丢,重新插了进来:“不戴了。” 林浅:“……” 眼见他真的这样继续运动起来,林浅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赶紧戴上。” 谁知他眸色深深地望着她,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不戴好吗?”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凉,听得林浅的心“咯噔”一下。 他是认真的。 怀孩子啊。 虽说两人的婚礼已确定在四个月后,之前也的确聊过想生女孩还是男孩。 他说过想要女孩。 可是他这样一个男人,站在行业顶端万众瞩目的男人,才二十七岁,刚订婚,就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比周围那些成功的职场男人都早。宁惟恺都三十了,还没孩子呢。 果然,他始终是二十几岁的皮相,四十岁男人的心啊。 想到自己这个英明的结论,林浅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他盯着她。 林浅当然不会说了。不过要孩子这种事,她觉得顺其自然就行。点点头:“那就不戴吧。” 厉致诚的眼神顿时有了点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林浅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激动。 在他眼里看到激动的神色,还真是难呢。连激动都是暗沉的、克制的,不易察觉的。要不是她已熟悉他的每一根眉毛,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让林浅莫名的也有点激动起来。 最后一起抵达时,厉致诚用沉沉的身体压住她,她就在他的胸膛下,低低地喘着,像呜咽又像兴奋。她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间没有任何隔阂,他将阵阵热液留在她身体里时,那感觉跟平时做完全不同。 她居然觉得很感动。以前看书常用到“浇灌”这个直白的词,她觉得很黄很暴力。可真的到了此刻,原来真的只有“浇灌”二字,可以概括她身体的感觉,心潮的澎湃。 他浇灌了她,用男女间最亲密最美好的方式。 林浅的脸颊阵阵发烫,这样的神色变化怎么逃得过厉致诚的眼睛?他的额头还有细细的汗,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低声问:“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林浅忍不住笑了,把有关“浇灌”的理论跟他说了一遍。 厉致诚听完后,唇畔也浮起笑容,可望向她的眼神,却更深沉。然后身体某处,再次抵住了她。 林浅瞪大了眼:“你又……” “是你先撩拨我。”他低声说。 “我哪有!” 厉致诚静静地望着她。当然有。 “你浇灌了我”,这样露骨至极的话,却偏偏被她说得一派天真坦荡。 哪个男人听到了,能忍住不抬头? 最后,到底还是离他的航班起飞时间太短,她又太累,只能匆匆在她手里释放了一回。而林浅送他下楼,乘车去机场时,身体感觉还有些异样——他残留在她体内的东西,像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在晨色中形色匆匆的冷峻男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密的人。 “注意安全,不许太累了。”她抬头亲吻他。 厉致诚将她的身体紧紧一搂,低声说:“上去再睡会儿。” “嗯。” 他终于松开了她上车。轿车很快开出酒店,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已经是他们小别又重聚的第四个周末,林浅每次送他离开,依旧会感到一阵失落。裹紧风衣,抱着自己的胳膊,转身上楼。 没有了他的酒店房间,瞬间仿佛也恢复了陌生。她将自己的随身东西整理好,又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婚纱介绍册。 这是她昨晚拿来给他看的——挑选婚纱、酒店和蜜月地点,本就是他下达给她的任务。他太忙了,这些事只能她做。 可林浅也知道,厉致诚是不想让她为他担心,所以才丢这些事给她。 还真是让她呆在这里,等他解决了一切,就来接她。 林浅叹了口气,翻开婚纱册,目光最后落到其中一款上。裸~肩、抹胸。腰身很细,层层叠叠不规则的纱,像是奔放的缭乱的花朵,簇拥着新娘。 这是他中意的款式。 因为他喜欢,所以变得这么动人。 —— 今天是周一,林浅到办公室刚九点。 因为大陆明德的几个分厂都是新建,一切整齐有序,所以她的管理工作也很顺利,甚至还挺清闲。 看了一会儿新闻,果然铺天盖地都是dg旗下的几个全球主力品牌,进驻全国各大商场,同时在司美琪的专营店开始销售的消息。 这个势头无可避免,不过现在业内的人都知道,以宁惟恺为首的行业协会会长,不断在给dg施加压力。经销商和合作商们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所以dg在中国每前进一步,都不是轻松就能办到的。 这个宁惟恺,关键时刻还是有大义的嘛。林浅看到页面上他的新闻报道——现在已经有媒体标榜他为爱国商人。 他可真是翻身了。 不过林浅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步。只能适当阻止dg进入市场的节奏,真正的正面战斗,还没开始。 脑海中又浮现厉致诚的样子。高高的个头,纯黑利落的西装,沉稳的举手投足。 他的正面战场。 又看了一会儿,秘书送来张碟片:“林总,上周战略会的视频资料已经制作好,可以存档了。” “好的,我看看。” 林浅将碟片放入电脑。 这是上一周,爱达全体管理层参加的一次战略会议。目的,就是讨论如何应对dg的收购。甚至连久违露面的董事长、厉致诚的父亲徐庸也来了,对全体人员做了训勉讲话。林浅身在外地,通过视频连线参加。 话说,这位未来公公,林浅见过两次。跟厉致诚同居之后,他带她去了疗养院。徐庸待她挺和蔼可亲,彼此印象不错。不过也没有更深入的接触。 林浅按下播放键,画面上出现了很多人:厉致诚、顾延之、刘同、薛明涛……以及坐在正中,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徐庸。父子俩长得还挺像,都有冷硬的轮廓、帅气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 徐庸很快就发言了。到底是位高权重,曾经是所有爱达人心中的权威和信仰,他缓缓地回顾了自己的一段创业史,而所有人也都屏气凝神听着。如今的掌权人厉致诚则静坐在他身侧,听得也十分专注。 而后,他话锋一转,说:“听说,现在美国dg集团,对我们提出了收购。条件很优厚,也暗中联络了小股东。” 会议现场的气氛,仿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dg我去过,年轻的时候我就去美国、去欧洲都考察过。”他语气很轻松地说,“这个企业的确很不错,全球五百强,号称箱包行业第一。可是,他们在中国市场做了三年,还是没做起来,所以现在才想出收购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全笑了。厉致诚眼中也浮现极淡的笑。 徐庸又说:“那么爱达要不要卖给他们呢?”他环顾一周,全场一片寂静。 “不卖!”他斩钉截铁地说,“再高的价格,都不卖!我的一个儿子,为爱达奋斗了短暂的一生,最后车祸死在出差的路上。我的另一个儿子……”他看向厉致诚:“从他呆了很多年的部队回来,不去当首长,来管理爱达。爱达凝聚了我们这几个男人,全部的心血;也凝聚了在座的各位、几千爱达人的心血和情感。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卖掉爱达。” 台下响起一片如潮的掌声,气氛也瞬间变得热烈起来。尤其是以刘同为首的一些老臣,一脸欣慰和振奋。 待掌声褪去后,徐庸用那鹰一样的眼神扫视全场,最后说道:“今天我来,一是要表明立场,而也是统一大家的想法。我不卖,你们也不要卖。因为爱达是大家的。如果真的有人,把手里的股份卖掉了,我只能说,今后,你就不是我徐庸的朋友,不是我的员工,也不是爱达的人。你站到了整个爱达的对面去。甚至可以说,你背叛了民族品牌。这样的人,我徐庸永远都不会原谅。” …… 会议在长久不息的掌声中结束了。时隔几日,林浅再看到这段会议视频,还是会被徐庸铿锵有力的话语感动。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么? 不过她脑海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徐庸应该不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代表美方收购箱包企业的投资人。否则以徐庸如此决绝的态度,知道了,总是会心生间隙吧。 厉致诚肯定会瞒着他的。 然而此刻的林浅没有想到,数日之后,她以为不会发生的事,竟然一件件发生了。 甚至连厉致诚,都猝不及防。 166阅读网 ------------ 68 几家欢喜 阳光炽烈,陈铮正带着dg亚太区总裁一行人,巡视司美琪在霖市东郊的生产基地。 正是下午,工厂里机器轰鸣,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们埋头苦干,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于是那帮洋人们看到后,纷纷点头,表示满意。 陈铮对于现在的司美琪,也是比较满意的。要知这世上从来没有雪中送炭,只有锦上添花。司美琪被dg收购的消息传出后,原本关系已经趋于僵化的供应商、合作商们,纷纷改变了态度。不说殷勤备至,毕竟大家都还在观望。但至少是不敢得罪他了。 而消费者显然也有很强的崇洋媚外心理。自从司美琪摇身一变为外资品牌,门店的销量也有所提升。而得到了dg的资金注入后,他的工厂又重新运转起来。 多么好的良性循环。没有这些人模人样,实则贪婪又傲慢的外国人,还真办不到。 可有道是请神难,送神更难。陈铮以为今天的视察圆满结束,彻底将这些洋人糊弄过去了。谁知步出工厂时,走在最前面的dg亚太总裁却发话了。 而且态度很严厉,直接向陈铮开炮。 “ben!能否解释一下——摆放在五号仓库的货物,是怎么回事?” ben是陈铮前几天给自己起的英文名,便于跟他们沟通。此刻,他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没承认,说:“查理斯先生,那是我们的一个休闲包产品系列。” 查理斯是一位四十余岁、又高又状的澳洲人。他有一双非常大的蓝眼睛,鼻梁很高,皮肤非常光滑,这令他的长相看起来有几分憨憨的孩子气。 此刻,他就摇了摇头,说:“ben,你没有说实话。我看过那批货物的检验报告,产品不合格率非常高。不少货物的面料存在色差,内部缝纫也不整齐。甚至还有一部分采用了与产品说明不符的、质量较劣等的材料。我猜……这批货物是赶制出来的,对吗?” 他一说完,所有人都静下来。陈铮这边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陈铮阵阵心虚。 这批货,的确是赶制出来的。 半年前,当新宝瑞的休闲包市场萎缩时,陈铮从银行举债,打造了这个新的休闲包产品系列。当时,因为司美琪已经跌入了最低谷,人员流失十分严重、资金周转也有困难,产品质量当然打了折扣。 但这批包,大部分还是采用非常好的材料制作,投入非常大。至少从单个包的外观,消费者绝对看不出明显问题。 今天查理斯一行来视察,他还专门嘱咐仓库的人,摆放了些质量较好的在上面。 公司转交给外资方的资料,堆了满满几屋子。陈铮以为查理斯这种大老板,肯定不会细看。谁知道他从哪里看到了检验报告? 陈铮在心中有些懊恼,还是大意了。 这时,其他几个外国人,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他们来自不同国家,带着各种口音的英文,吵得陈铮的脑袋有点发疼。 “嗨,诸位。”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们,“我能不能解释一下?” 他们全安静下来。 陈铮笑了笑,说:“这批货的确存在一定的质量问题,所以我们没准备放在一线城市销售,而是打算调低价格,投放到二三线市场……” 他的话还没说完,查理斯已经再次开始摇头:“ben!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优质,永远是dg追求的第一目标。即使是价格低廉的产品线,也应该保持水准。不行,我不同意。” 陈铮忍了忍,继续保持笑容说:“查理斯,你能不能听我讲完?” 查理斯瞪大眼看着他。 陈铮:“合作之初,你们之所以对司美琪感兴趣,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是全中国销售网络分布最广、影响最大的企业。在爱达、新宝瑞都没有涉足到的三线城市、甚至乡镇,我们都有代理商。这对dg将来在中国做到市场第一,是至关重要的; 另一方面,因为我们本土企业,对中国国情,的确比你们更了解。中国跟美国、澳大利亚不一样。我们的城市发展非常不均衡。富裕地区,有富裕地区的需求;贫困地区,有贫困地区的消费方式。根据我的经验,这些你们觉得质量一般的产品,销售到二三线城镇,完全没有问题。它们甚至会卖得很好,带来丰厚的利润。而这与我们销售中高端产品,完全不冲突。”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以查理斯为首的外资方们,还是皱着眉头。 “噢,不,ben!”查理斯说,“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些产品,跟我们dg奉行了一百多年的企业宗旨是违背的。如果这样的产品出现在dg旗下,我们根本无法向美国总部解释,也会严重有损企业形象。所以我认为,这批产品应该立刻退出市场。我们绝不能为了一时的利润,就放弃了原则。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请……”他说了句生硬的中文:“马上去办。” 这还是dg入主司美琪以来,双方第一次在经营管理问题上出现大的分歧。 当然,这种情况,在之后还出现了很多次。这几乎是每一家“卖身”外资的中国民营企业,都会面临的阵痛。 而此刻,陈铮就深深感觉到了这种阵痛。 眼前,几个外国人还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还有的直接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外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会做人,直白得让人想要吐血。 而他身后,几个中方下属全沉默着。因为老板的面子被扫,他们也不敢出声。 陈铮静默片刻,笑了:“好,这个观点我同意,我会立刻派人去办。” 查理斯听完他的表态,立刻绽放笑容,高高兴兴地将他的肩膀一搂。 “ben,谢谢你的理解和果断!”查理斯热情洋溢地说,“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好的!” 陈铮大笑出声:“当然!这还用说吗?” 他们这么一笑,周围人全笑了。陈铮跟他一起,被众人簇拥着继续往前走,心中却狠狠骂了句“操”! —— 阳奉阴违,从来就是陈铮的性格中,不可获取的组成部分。 这天下午,在把外资方送出工厂大门后,他表示要“马上解决问题”,转身回了工厂里。 几个小时后,他和几个心腹,站在工厂门口,看着那些在外国人眼里“不合格”的货物,一车车地往外运。 心腹们也有点心疼了。其中一个开口:“陈总,这批货挑一挑,至少还有六七成可以卖的啊!” 另一个说:“这块儿库存是我们之前投入的,损失了也是我们自己的。而且将来到了年底,公司账面不好看,按照投资协议,陈总你的管理权限就会被削弱。那几个澳大利亚人,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 陈铮脸色也非常差。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是如何踌躇满志地站在这批刚下线的货物前。那时候在他看来,休闲包市场就是块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新鲜肥肉,谁先下手,谁就能叼走。 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厉致诚的休闲包系列aier,没有早推出,也没有晚推出。偏偏在他的产品全部生产下线、刚刚要投入市场的前几天,重磅推出市场。如果早一点,他还可以不用压这么多的库存;如果晚一点,说不定他已经占领了市场。 …… 往事已成追忆,此刻,他看着血色夕阳,冷冷地答道:“我难道不知道查理斯打的什么主意吗?别理他们,这批货今天就转运出去,照样放在偏远的门店卖。派人盯紧他们几个,如果有动作,就让门店先把货品下架,应付过去就是!” —— 次日上午,在得知陈铮已经“开始全面清理次等货品”后,查理斯很高兴。同时,他也召集了陈铮在内的所有高层,召开下一步的战略工作会议。 诺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查理斯坐在首位,兴致勃勃地开口:“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唯马首是瞻’。现在,厉致诚就是中国本土箱包企业的马首。”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比喻的确很恰当。 爱达拒绝了收购,新宝瑞态度暧昧不明。因此dg在中国的收购业务,全面受阻。大家都很清楚,新宝瑞正观望着行业老大爱达。不光是他们,其他箱包企业更是如此。 dg想要完成全面收购的宏图,就必须先搞定爱达。 而按照国际商业巨头跨国收购的惯例,如果直接收购不成,就要在市场展开直接打击了。 利用自身的绝对优势,把中国企业打趴下,最后,以更低廉的价格收购其股权。 “中国还有句话,叫做‘软的不行来硬的’。”查理斯又讲了句俚语,并且还沾沾自喜,似乎自以为讲得很不错。而台下坐着陈铮为首的中方代表,全都没什么表情。 “鉴于司美琪现在的销售渠道,以及中国的消费现状,我和ben商量过了,想先将dg旗下的二三线品牌,推入中国市场。”查理斯讲到专业部分,俨然变得严肃和冷静起来,“这几个品牌,也是dg旗下利润贡献最大的部分。我相信一定会被中国消费者广泛接受。” 众人哗哗哗鼓掌,陈铮也笑了。的确,那几个品牌无论质量、外观都非常好。你不得不承认,国际巨头就是国际巨头,东西就是不一样。一旦推出,一定能把厉致诚、宁惟恺之流打死。而他的司美琪,也可以搭顺风车,趁机夺回市场地位。 这时,查理斯却转头,看向身旁的林莫臣——作为投资方代表,他今天也被邀请参加了公司战略会议。只不过一直没有发言。 “jason!”查理斯跟他讲话的语气非常亲昵,“你认为我们这个想法可行吗?” 林莫臣笑了笑,双手交叠搭在腿上,抬头环顾一周,说:“我是做投资的,对经营不发表意见。” “e on!”查理斯笑了,“jason,谁不知道你在做投资前,自己的企业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现在委托了职业经理人打理而已。给我一点意见,好吗?” 这时,包括陈铮在内的中方代表们,又一次对这位同为华人的投资人,刮目相看了。 林莫臣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说:“我对这个行业了解不深,不能发表更具体的意见。不过你锁定的二三线品牌,的确在中国,这一块利润更大。用中国话说,是‘兵家常争之地。’” 翻译将这句古话告诉了查理斯,他眼睛一亮,说:“你说中了我心中所想。jason,为什么你负责了司美琪和新宝瑞的收购,却不负责爱达?如果由你去做,我相信效果会更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林莫臣,陈铮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谁知这时,林莫臣就像察觉到他窥探的目光,倏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陈铮心头一震,像是洞悉,像是漠视,更像是……警告。 转瞬间,林莫臣已经移开目光,含笑对查理斯说:“个人原因。而且我一个人精力有限,让我的同事去做更合适。” —— 又到了周五傍晚。 林浅穿着蓝色工作服,站在一条流水线前,身旁是四五个工人师傅,正在给她展示一款款面料。 林浅看一款,就摇一次头: “不行。这个太厚; 这个耐磨指数太低; 这个面料……真不好看啊。 ……” 四五种面料看下来,为首的工长有点无奈:“林总,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面料?” 林浅想了想说:“我想要做出现在市面上,最轻、耐磨性好,并且最漂亮,女人一看就会喜欢的面料。” 工长:“……” 林浅噗嗤笑了,说:“是我讲得太笼统了。这样,我来选定几个颜色和材质类型,你们再改良试试。这是我私人的委托,奖金我来发给你们,保证让你们满意。但是记得保密。” 工人们全笑了,说林总哪里的话,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但大家都知道,林总接管明德大陆公司以来,管理风格一向干练亲和,言出必行。她说奖金会让大家满意,那就一定非常丰厚。这种委托,又废不了多少功夫,普通人求都求不来呢! 跟工人们又聊了一会儿后,林浅才离开车间。刚走了几步,手机响了。 每周的这个时间,毫无疑问是厉致诚。 林浅的心仿佛也随之雀跃起来。 “你到长沙了?” 谁知这一次,厉致诚却让她失望了。 “我还在霖市,马上要出差。” “……哦。”林浅答,“好的,那下周再见。” 虽说他承诺每周见面,可真忙起来。他的诺言,也有无法践行的时候啊。 电话那头,他却笑了。 “不。”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淡淡的蛊惑,“你过来。” 林浅:“嗳?” “已经给你买了今晚飞北京的机票,如果现在动身去机场,还来得及。”他淡定地说。 林浅却不淡定了:“现在?!我连行李都没收拾。” “家里都有。”他简明扼要地说,“我已经替你收拾了。” 林浅的心怦怦地跳。怎么搞得像私奔相会似的? “来吗?”他问。 怎么可能不来? —— 抵达北京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林浅就拎了个手袋,白衬衣西装裙高跟鞋,走在拖着行李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另类。她一眼就看到厉致诚站在接机口。 他倒好,换下了西装,一身休闲,双手插裤兜里,淡定自若地望着她。 林浅走过去:“怎么这么急啊?” 厉致诚伸手就搂住她的腰:“*苦短。” 林浅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着他在灯下澄亮的眼睛——看来他最近进展很顺利,心情很好啊。居然会说这么放肆的话。 定的酒店就在机场附近,林浅有点意外:“怎么不住市里?” 厉致诚答:“明天还要飞去其他地方。” 林浅就了然了。 凌晨时分,缱绻过后。“饱餐”了一顿的厉致诚,将她压在身下,手沿着她光~裸的背,缓缓抚摸着。而林浅正趴在床上,低头在看手机上的面料资料。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地:“老公,我有一个想法。” “嗯?” “我要自己做一个品牌。”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 四目凝视,林浅有点讪讪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高骛远了?我知道现在的市场很成熟,做一个新品牌出来很难。但……”她瞧他一眼:“我虽然不是你,但我还是想尝试,凭我自己的力量,做一个全新的、属于我的品牌出来……” “好。”他干脆地打断了她。 林浅眨眨眼,望着他没出声。 “你可以做到。”他将她翻了个身,手撑在她身侧,低头抚摸她的脸,“我的女人,也想从市场,分一杯羹吗?那么我作为市场领导者,对这个新品牌,是封杀,还是不封杀?” 这句情话,够“狠”也够强势,林浅被撩拨得心弦一颤。 “你敢!”她瞪他一眼,“今后林浅品牌到的地方,请厉致诚速速退避三丈之外,不许冒犯!” 厉致诚低头就吻住了她:“让我控股。” 林浅伸手就推开了他:“不要!这是我自己做的品牌,跟你没关系。而且今后我做起来了,你也不许发表任何意见——我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个品牌出来。失败了,我也认了;成功了……”她得意地瞟他一眼:“你也不要眼红我这块儿利润,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参股。” 林浅没说出口的是,自从那天哥哥一句“你是他唯一的弱点”,就一直令她蛮不舒服的。诚然,她的才华无法与厉致诚这样横空出世的鬼才相比。但她也不差啊。 的确,她一直崇拜着厉致诚,站在他身边,也从不觉得自卑。但哥哥这句话,却像勾起了她心中刻意忽略很久的某种情绪——其实在一个人的光环下站久了,她也会疲惫,她也会自卑,她也会茫然,害怕将来失去自我。 所以,做一个属于自己的的品牌这个想法,慢慢就在她心中酝酿成型了。 不为赚钱,只为找到更清晰的自我。 这个过程,与厉致诚无关。 …… 自己的女人野心勃勃要去创业,还只肯许诺给他参股的权利。厉致诚的感觉就像是从来沉寂平稳的心脏,被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有点不适。因为她从此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但又似乎看到了更鲜活更自由的她。 然后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更强烈的占有*。 “好。”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拭目以待。但我不保证将来不强行收购。” 林浅:“……混蛋!” —— 次日一大早,林浅就被厉致诚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么早的飞机?”她有点困惑,还以为要在北京逗留一天,晚上才走呢。 厉致诚淡淡一笑,拿着两人的行李,牵着她的手出门。 待办理乘机手续时,林浅傻眼了:“去欧洲?” 好吧,签证办下来她可以理解。她的护照一直放在家里,之前又有几次申根,不需要本人面签就可以代办。她也知道,他最近有去欧洲出差的计划——这是他锦囊妙计中的一个重要步骤。 可是居然不声不响把她也拐来,陪他去。 当然,两个人去欧洲,哪怕是办公事,也会变得一路甜蜜。不过…… 林浅斜瞥他看似冷峻的侧脸。 还是挺黏人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通知: 1、昨天没更新正文,在上一章作者有话说,更新了三个小剧场,没看过的赶紧倒回去看哦 2、简体版实体书终、于、上、市、了!这是老墨第一本都市推理言情文,对我意义重大。我个人也是非常喜欢这本书的。 所以,为了庆祝上市,老墨今日热血双更! 同时,123言情的送红包系统,昨晚突然又神出鬼没地恢复了。这不是逼我今天送红包庆祝么?好吧,今天送出200个小红包,庆祝上市!大家同乐! 蜗牛简体书新增万余字番外,以及新的结局。同时网络内容基本无删减,力争原汁原味。同时预售会随机发放定制签名明信片,都是老墨一张张亲笔签的,手都要断了。 这本书由国内著名出版社白马时光策划出版,光封面就设计又否定了十多个版本,最终选了个很清新大气的封面^_^全两册定价比较便宜,现在当当打折31元一套,有需要买实体书收藏的亲,欢迎下手。谢谢大家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楼台他的月 这么心有灵犀,追不到你真是没天理 …… 苦等了数月,终于来啦! 当当预售链接, 买书的同学记得留个评啊,我会去看的!点击图片下面的图片亦可直达~ 166阅读网 ------------ 69 浑水摸鱼 酒店临街,一侧是条阴雨绵绵的小巷,另一侧则是湿漉漉的广场。广场周围是灰白厚重的教堂、钟楼。远处,则是浑浊的阿诺河,河上一座古老的廊桥,烟雨飘摇。 林浅以前没有来过佛罗伦萨,但是闻名已久。如今大战在即,两人却跑到天涯海角的这一处小镇,仿佛与世隔绝,心情格外宁静。 她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正在整理箱子中的衣物。厉致诚则坐在边上看着。 东西都是他从霖市带过来的。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将箱子里一叠裙子抱出来,送到他跟前:“怎么你给我带的全是裙子?” 厉致诚扫一眼那叠裙子,抬眸直视着她,淡淡答:“因为你的腿漂亮。” 林浅“切”了一声,可又忍不住笑了。出门在外,光有裙子多不方便啊。可她只能认命了。 一边把裙子往柜子里放,她一边想:平时他从未给她收拾过衣物。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偏好这么明显这么单调。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这个结论错了。因为她接下来发现了一叠五颜六色的小内裤和胸罩。而他的内裤,则全是黑的,整整齐齐叠在边上。 林浅一数:红、黑、紫、蓝、绿、白、褐……她扭头看着他——要从她那一整抽屉内衣里,找全这么多颜色,也不容易。 “这是干什么?”她指着那叠花式内衣,“七个颜色,你当你是在集龙珠啊?” 厉致诚双手枕着后脑,往床边一靠,答:“随手拿的。” 切!谁信啊,随手就拿齐了七色光? 林浅看着眼前衬衫笔挺、皮鞋埕亮、容颜俊毅的他,看着这个身为行业巨头的男人,脑海中却浮现一个很不和谐的画面:昨天,他独自在家,将未婚妻的小内内和胸罩,仔细挑选一番后,再一件件仔细折叠,放进箱子里。 好吧,她承认她突然爽到了。 下楼时,林浅看着他挺拔的身形,忽的冒出个念头:他这个人看着腹黑老练、不动声色,其实吧,在床上很追求情趣,也很能折腾花样……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微微一烫。 她以后也要追求更多情趣! 这时,厉致诚正驻足在门廊下,低头在打电话。乌黑的短发、棱角分明的侧脸、薄薄的大衣,站在蒙蒙细雨里,英俊得像这小镇上沉寂多年的雕塑。 林浅凝视着他,就有点出了神。 “ok,see youlater.(好,一会儿见。)”他挂了电话,转头看着林浅,“对方的车马上就到,接我们过去。” 林浅点点头。 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的英文!” 她有没有听错?这么流利这么快,根本跟她没差别! 厉致诚双手往衣兜里一插,答得淡然:“练的。” 去!上次在美国,谁说自己连点单都不行?这两年从来没见他看过英文书,练哪门子英文啊? 又扮猪吃老虎!当初为了追她,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么! 林浅恨恨地看着他,他却微微一笑,搂着她上车。 —— 事实上,厉致诚的英文岂止是流利。接下来的两天,他连谈了两家制作皮具和休闲包的公司,根本不需要翻译在场,更不需要林浅帮忙,就拿下了这两家在亚洲地区的销售代理权。 这两家都是当地企业,规模不大。一家的产品并未销售到意大利之外,另一家则干脆只在意大利中南部发展。所以有厉致诚这样的中国巨头来谈合作,他们是很高兴的。代理的费用也不贵,厉致诚一口气就拿下了五年的代理权,同时下了两张对他们来说巨额的订单。 步出对方的办公小楼时,正是黄昏,小镇灯光璀璨,眼前的长街两侧商铺林立,全是全球知名的奢侈品牌,就像一条通往未知的星光大道。 林浅挽着厉致诚的胳膊,看一眼他装着文件的黑色背包,有点得意:“咱们也土豪了一把,跑到欧洲来下订单了。” 厉致诚淡淡一笑,眼睛看着前方:“总有一天,将爱达的旗舰店也开到这里来。” 他很少说这么直抒胸臆的话,林浅听得心头阵阵激荡,“嗯”了一声,豪情万丈地往前方那些奢华的商铺一指:“将来我的品牌,也要开到这里来!跟你的开在隔壁。” 厉致诚忽的停步,手臂一收,将她扣进怀里,低头就吻下来。 异国他乡街头,四处都是不同肤色的陌生人。他拥着她,站在细雨飘渺的街道中央,无声亲吻,也无人打扰。 —— 晚餐就在街头的一家小店用的。红酒加牛排,简单的搭配,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林浅喝得有些微醺,拿出他包里的资料,一边看一边问:“一共拿到几家了?” “加上从国内企业手里转卖的代理权,一共五家。”厉致诚答。 林浅仔细翻看五家企业的资料,有营业额上亿欧元的德国大公司,也有刚才那样、佛罗伦萨的当地企业;有皮具,也有休闲包。不过大多定价适中,还有的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供货给厉致诚。质量也有一定差别,有的可以媲美dg的二三线产品,有的很有意大利风情,但是作工却很粗犷。 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年代久远,至少都有五十年或者上百年的历史。 这一点,倒是跟dg很相似。林浅有点坏坏地想。 吃完饭,厉致诚将她的手一牵:“去拿最后一家的代理权。” 林浅有点意外:“这么晚?” —— 小镇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巷子里的酒吧音乐轰鸣,街头艺人戴着宽檐帽,靠在墙脚优雅地吹着萨克斯。 厉致诚带着林浅,一直拐了好几道弯,才在当地居民聚居的一条巷中,找到了个小小的门脸。灰褐色的石墙,方方正正一扇门,门口居然还挂着盏中国灯笼,红通通的朦胧动人。 一个高大的金发青年站在门口,看到厉致诚,热情地迎上来:“嗨!厉!” 厉致诚也笑了:“嗨,大卫。” 林浅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很意外,也很有趣。 厉致诚什么时候交了外国朋友了?她居然不知道。 两人又低声打趣了彼此两句,这才同时看向林浅。 “我的未婚妻,林。”厉致诚说。 大卫那碧蓝的眼中绽放热情的光芒:“多么漂亮的女孩!林,我是大卫。很高兴见到你。” —— 三人走进小店里,短暂交谈后,林浅才知道,原来上次厉致诚跑遍全球寻找适合“长弓”的面料时,才结识了大卫。机缘巧合下成为了朋友。 而这次厉致诚来,就是要买下他家祖传手工皮具包的中国代理权。 进了店,才发现里面很大,又窄又深。别看外头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却装修得十分精致靠近。两侧全是玻璃柜,一个个漂亮的皮包,躺在里头。林浅也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作工非常精致,是难得的上等品。 “这么大的店,就你一个人?”林浅问。 “不。”大卫笑呵呵地答,“还有五个女孩做服务员,十八个工人。我只负责设计。” 林浅钦佩地点头:“太棒了。这些包是我这次来佛罗伦萨,见到的最出色的的产品。” 大卫非常高兴,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个漂亮的手袋,递给她:“送给你!为了你的赞美。” 林浅连忙摆手:“太贵重了!” 大卫就看向厉致诚——别看他看着直爽简单,倒也很有眼力价。 厉致诚就笑了,看她一眼:“没事,拿着。” 林浅只好收下,爱不释手。 原来这大卫自从从父亲手里接过这家祖传小店后,一直非常随性自由。想开张就开张,想出去旅游就直接把店关了,让工人放假,自己徒步不知跑到哪个国家去了。不过他的手艺、作工和设计几乎是整个佛罗伦萨知名的,所以一年就算只做一个月生意,也足以养活自己。 也有国际奢侈品牌,想将他和他的品牌收入囊中。结果呢?被他严词拒绝。因为他不喜欢太累的生活。 而这次厉致诚来,一方面是拿下他在亚洲的代理权,合资建厂生产;另一方面,也是邀请他到中国去玩、并且监督管理工厂的生产。 这样的条件,大卫当然乐意。 三人坐在店面深处的吧台后,头顶是明亮的灯。厉致诚从包中将协议拿出来,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有什么想法,可以继续往上加。” 谁知大卫却将协议推回他跟前:“不用了,你负担了我来往中国的路费和住宿,足以买下代理权了。我们家人做生意,绝对公平。” 林浅:“……” 厉致诚:“……” 最后,厉致诚替这大男孩做主,直接按照他拟定的协议,双方签下了大名。 直至第二天坐上返回中国的航班时,林浅还在笑这件事。 她靠在宽大的座椅里,斜眸瞟向身旁的男人:“你可真厉害,一趟旅游差点就换来一个代理权。” 厉致诚淡淡一笑:“这也是缘分。” 林浅点点头。 这时,坐在厉致诚另一侧的大卫却探头过来:“厉,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 林浅也颇有兴致地望着他。 “为什么你要买下我的代理权。”大卫说,“别告诉我是为了赚钱,我的店虽然很优秀,但在佛罗伦萨之外根本无人知晓。” 厉致诚静默片刻,答:“为了竞争。” 他抬头,看着窗外广阔的蓝天和漂浮的云彩,缓缓说:“有一个国际知名品牌,想要进入我的国家,收购我的企业,我的抢夺市场。” 大卫耸耸肩:“所以我经常说,扩张是最无趣的事。它把工艺变成了商业,无趣又无情。讨厌的侵略者,我支持你。” 厉致诚和林浅都微微一笑,厉致诚继续说道:“在中国,很多人有一个观念,会觉得外国产品比国内产品质量更好、更能体现个人品味……” 大卫:“荒谬!” 厉致诚:“……这样一个外资品牌进入,在中国的环境下,就会像一枝独秀,把中国品牌都比了下去。一旦消费者了解并接受了它,我们的民族品牌就会面临困境。所以,我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林浅将小桌板上的几个杯子,一个个排列在一起,然后接口说:“我们打算怎么做呢?打个比方——前几年,中国有个特别著名的小吃,叫做‘掉渣饼’。因为口味特别好,所以一时风靡很多城市。但随后,出现了很多类似的连锁店,质量层次不齐。而消费者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哪家才是正宗的。吃一家,不是这个味儿;吃另一家,依然不是味儿。最后,他们索性都不吃掉渣饼了。这个产品越卖越差,最终被市场淘汰,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 大卫有点听明白了,张大嘴:“所以……你们买下许多代理权,就是要让消费者不知道哪家掉渣饼才是正宗的?” 林浅笑了,点点头:“对。不过,我不是说你的产品质量不好,你的非常好,我们会当成高端产品销售。而这一招在中国古语里叫做——”她看向厉致诚。 “浑水摸鱼。”他不急不缓地说。 —— 这一年的四月,对于dg亚太区总裁查理斯来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时节。 因为dg旗下的四个主力品牌,正式进入中国市场。 这个四月,对查理斯来说,也是非常灰暗的时节。 因为他遭遇了dg近年来,最大的一次销售寒冬。 冷到什么程度? 市场业绩差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数据统计错了,他们一定少写了两个零! 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呢? 四月初,dg中国开始在网络、电视、平面广告和实体店,展开大规模推广活动。而其主打广告,在电视台黄金时段,也重磅推出。这则广告是这样的: 优雅的亚平宁半岛上,一位金发名媛正在庄园外的草地上喝咖啡。忽然,一位褐色短发、黑色眼睛,身着上世纪骑士服的男人,策马而来。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男人将她俘虏上马。名媛惊慌失措,却仍然被带走。 转瞬间,画面已经来到一个舞会,老旧的水晶灯、城堡一样的古建筑,完全就是上个世界的画面。房间里,许多仆人侍奉女人换上晚礼服、佩戴珠宝,最后奉上一个女士手袋。名媛接过,缓缓步出大门。 眼前是纸醉金迷的舞池,男人就站在几步外,朝她伸手。名媛将手递给他。 两人在灯光掩映的窗前翩翩起舞,意境拍得梦幻而迷离。 …… 最后,是名媛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睡颜朦胧,完全就像个邻家女孩般,从庄园的大床睡醒坐起来。 她似乎回忆起昨晚的梦境,有些怅然地拿起自己的手袋,走到窗前眺望。玻璃映出她绝美的容颜,一瞬间,却像是永恒。 …… 字幕出现,画外音同时响起: “dg,my dream.”(dg,我的梦。) 不光是查理斯和他的手下,连陈铮看到这则广告,都不得不承认,拍得十分有意境。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十分高大上,还有穿越复古元素,很符合中国人的口味。 他们觉得,dg一定能成功打入中国。 前面说过,一个新品牌的推出,不会那么快就在市场产生爆发式反应。尤其是包,这样的日常用品,彰显个人品味。消费者认识、接受这个品牌,还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查理斯、陈铮等人,就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市场的爆发! 结果,他们没有等来爆发,他们只等来了一堆赝品。 十余天后,在dg的市场销量刚刚有起色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六个。足足六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资品牌,突然就在市场出现了。 并且,他们的广告处处刻意模仿dg,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一个品牌叫“rain”.广告创意,是一个少女,在亚平宁半岛上垂钓。突然,一个男人驾着艘小船,从海上而来。少女看到他就痴了,将手交给他,上了他的船。转眼,已经是在海面下,两人在水下竟让像鱼儿一样自由行走、呼吸。四目凝望,情意无声。 画面再一闪,少女已经躺在湿漉漉的岸边,天上正在下雨,周围昏暗一片,身边只有她的手袋。而她双眼噙着泪水,望着平静的海面。她的长相并不美艳,但是有一种清澈动人的干净。 字幕出现,画外音同时响起: “rain,that’sheart.”(雨,那是我的心。) 当然了,也有不少观众看了这则广告后,认为比dg的广告更出色更动人。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截止六月底,rain在中国的总销量,竟然跟dg持平。当然了,这是在两者销量都不算高的前提下。 这样似是而非的广告层出不穷。有的品牌广告不一定跟dg类似,但是广告词却很有恶意。 譬如一个叫“david”的品牌,标榜自己创始于1890年,竟然比dg还要早十多年。查理斯知道之后非常生气,派人去查,结果给他的答复是:对方的确是1890年创始的,是在佛罗伦萨小镇上的祖传小店。但不知道怎么的,也跑到中国来捣乱来了。 而消费者对此的感官是什么呢? 一时间,他们只看到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各种外资箱包品牌的广告。而这些广告实在令人眼花缭乱,有的叫dg有的叫david;有的说自己创始了109年(就是那个dg集团),还有的说自己创始了150年;有的说自己是意大利最正宗,有的说自己是亚平宁半岛最古老。 而价格和质量,更是层次不齐。有的明明很普通的包,却卖到3000一个;有的质量普通,但是样式不错,性价比很高,就卖300一个。 如厉致诚和林浅所料,庞大的信息量同时袭向消费者,于是他们迷惑了,彷徨了。 本来他们面前只有一个掉渣饼店,但是突然出现了十家,令他们一家都记不住。 当然了,dg在国外毕竟有很高的知名度,还是有不少固定的消费群,能将他们区分出来。但它首先进入中国的是二三线子品牌,而不是世界顶级子品牌,对它们不了解的消费者,还是占绝大多数。 于是到最后,甚至有顾客到了dg的门店,微笑着问:“你们就是那家david集团的子品牌,对吗?我最喜欢那个牌子了。哦……不是啊,那算了,不买了。” 还有人花上千元买了一个dg的新款包,高高兴兴拿着上班。结果同事一看,笑了:“我也买了个意大利包,昨天门口超市促销,200块一个,不错吧。” …… 六月底的季度销售会议上,一向脾气很好的查理斯,狠狠地拍案而起,当着亚太区所有人员骂道:“无耻的中国人!” 而同一时间,林浅和厉致诚照旧住在湘江边上的酒店里。她靠在他怀里,一边欣赏她策划的广告,一边在心中叹息:她实在是太无耻了。 斜瞥他一眼——都是被他带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市,朕心甚悦,双更再加一则小剧场。无节操无下限,不代表人物正常言行举止,大家看过就算。 颤抖吧,et们! 明晚8点见! ———————————— 小剧场之床上的花样 林浅一直觉得,厉致诚是个在床上花样很多的男人。姿势、力度、*手段,层出不穷。这种事,当然是羞于对外人提起的。 但自从认识了新朋友许诩后,虽说这姑娘寡言少语,但是句句精准又犀利。虽然有点气人,但实在是个光芒夺目的女人。 于是两人越聊越深入。当然,很多时候是林浅在说,许诩在听。听完后或者鄙视、或者茫然、或者震惊、或者敬佩一番。 譬如此刻,两人就在聊床上的花样。 “你们会……”林浅凑到她耳边,“这样吗?” 许诩摇头:“不会。” “那这样呢?”又低声说了个词汇。很专业,许诩茫然:“那是什么意思?” 林浅;“噗……” 于是,在床上的花样,林浅完胜许诩。 呃……应该说是厉致诚完胜季白。 许诩向来有种不服输的精神。这种精神不是体现在名利上,而是体现在专业性上。在这一点输掉后,她很是懊恼,但又对林浅百般敬佩。她决定今晚回家就鄙视季白,并且督促他进步。 然后有这种自我提升的机会,她就想到了远在北京的简瑶。 “我还有个朋友。你也应该开导一下她,让她回去开导她的丈夫。”许诩一本正经的说。 林浅:“不合适吧?” 许诩:“很合适。她丈夫是块呆木头,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我想她的夫妻生活一定很无趣。我们应该帮她。” 在许诩这样毫无羞涩感的女人面前,林浅屈服了。 两人一起给简瑶打电话。 许诩一向生猛,开口就问:“简瑶,你跟你丈夫有没有xx、oo、xopq过?” 简瑶在那头刷的脸就红了。 但她熟知许诩性格,向来直来直往,率性纯真,于是含糊答道:“嗯……怎么了?” 许诩很震惊。 那就是有了?! 季白居然连薄靳言都不如? 三言两语下,简瑶很快在电话里套清楚来龙去脉。于是她也有点争强好胜了。居然瞧不起她家薄靳言? “你们有没有tt、yy过?”她问。 许诩茫然了。 林浅也茫然了。 “没有。” “没有。” 两个声音一起说道。 简瑶微微一笑,满意地挂了电话。 …… 床上的花样,永远在探索、不断在进步的薄教授,才是最棒的那一个! o(n_n)o 166阅读网 ------------ 70 还之彼身 在这个混乱的战局里,最清醒的人,除了厉致诚和林浅,大概就是旁观者清的宁惟恺了。 阳光斑驳的下午,他站在写字楼的落地玻璃前,望着窗外宁静的城市,沉思。 当初与厉致诚达成联盟,这位反收购战统帅的原话是:“我来负责在消费者心中,建起一堵挡住外资品牌的墙。” 具体要怎么做,他没说,宁惟恺也没问。因为彼此间的信任毕竟有限,他不会要求厉致诚将关乎身家性命的一步,都告诉自己。 但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有意思。 可不是吗?厉致诚说的是挡住“外资品牌”,而不是挡住“dg”。现在果然如此,他一手营造了鱼龙混杂的市场,所有外资品牌都被挡在了消费者的心门外。 为了杀其中一个,厉致诚先杀了一片。 想到这里,宁惟恺略微有点不舒服。 因为他发现,这种天马行空出其不意的竞争思路,并非是他擅长的。如果他是dg的负责人,只怕也想不到这一步。 他端起手里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将来东山再起,厉致诚依然是个强劲的对手啊。 或者始终跟他结盟,井水不犯河水,比竞争更好? 他兀自想得入神,门外却有人在敲。 “咚咚、咚咚——”均匀的力道,是lydia独有的轻快节奏。 宁惟恺放下咖啡杯转身:“进来。” 自从上次祝晗妤来的时候,lydia误闯进来,宁惟恺就给这位实习秘书下了禁令——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请自入。 一室阳光通亮,lydia推开门。黑色小西装搭配浅蓝短裙,长腿娉婷,踩着靴子走进来。粉黛未施的脸,干净得像邻家少女。 尽管在与她的这段关系里,宁惟恺的态度始终有点暧昧不清。但他不得不承认,每当lydia这样朝气蓬勃地走进他的办公室里,整个视野仿佛都明亮起来。 她眨眨眼,迎上宁惟恺直勾勾的目光,忽的笑了:“喂,已经过下班时间了。” 宁惟恺也笑了,站在大班桌旁,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这位小姐,又有什么事要差遣你的老板?” 这话本身就带着轻~佻,lydia“哼”了一声,说:“我是帮你放松,舒缓压力。今晚我有个朋友在闽外街开画展,想不想去看?先讲清楚哦,我朋友挺穷的,晚上只能请我们吃担担面。” 宁惟恺微抿薄唇,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 有的时候,他其实觉得看不清这个女孩。明明是名校优秀生,却喜欢混迹于酒吧街头。明明大大咧咧,可有的时候聪明通透得让你侧目。 譬如刚在酒吧结识时,那么多人里,这姑娘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落寞。 还譬如这几天,箱包行业翻云覆雨,但看起来跟他并没有关系。她却从哪里看到了,他需要“舒缓压力”? 他很快联想到的是,昨晚在家里,祝晗妤唯一关心的是,她做的两道点心:马卡龙和朗尼芝士蛋糕,哪种更合他口味。 宁惟恺抬眸看着lydia。 四目凝视,似乎有种彼此都懂的暗涌在里头。 “晚上我去不了。”他说,“晗妤做了晚餐。” lydia没说话。 她的眼神令他忽然有点不舒服。很平静,也很安静,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然后她耸耸肩,好像若无其事地样子:“好吧,那我就自个儿去啦。” 下班的时候,宁惟恺原本已开车出了停车场,驶上了环路。忽然又在岔路口掉了个头,开向公司。 他的车远远停在路边,看着公司楼下的公交车站。很快,lydia就出来了。已经脱了西装,穿着件粉色的外套,整个人清丽跳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公交车来了,她连忙随着人流涌上去。忽然脚下一崴,差点没摔倒。宁惟恺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是双很高的高跟鞋—— 她平时并不喜欢穿不舒服的高跟。但每次跟他这个“朋友”出去玩时,总会换上高跟。用她的话说:“你太高了,我站在边上变得太渺小可不行。” …… 宁惟恺坐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她上了公交,公交车的引擎沉闷响着开远了,他才掉头,驶向家的方位。 原来只不过把酒吧认识的她,当成个开心果,当成可以调节气氛的小妹妹,放在身边。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 在最不应该变的时候。 —— 与此同时,dg中国的写字楼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顶层多功能会议厅。 查理斯正在召开全体高层的又一次战略会议。经过这些日子的痛定思痛,这位性格开朗乐观的澳洲商人,脸上也平添了很多阴霾。深深的眼袋,令他看起来非常像一只粗壮的熊猫。 陈铮坐在他的左手旁,林莫臣作为贵宾和朋友,坐在他的右手旁。长条形的会议桌,此刻鸦雀无声。 尽管坐得很近,林莫臣始终没看陈铮。 而陈铮这回也学乖了,压根儿就没往这位敌友难辨的男人身上望一眼。 查理斯翻开了手中的战略报告,非常严肃地说:“经过与美国总部的沟通,以及与诸位中国管理者的讨论,我们决定调整公司战略。二、三线品牌暂时不做更大规模推广,主力推进我们的一线品牌:zamon.” 在场包括陈铮在内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因为zamon是全球知名的顶级品牌,即使在中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品牌,三年前dg就引入了中国,跟其他顶级品牌一样,卖得也不错。只不过奢侈品牌的市场毕竟有限,不可能成为公司主要盈利来源。 但现在查理斯却说,要主力推进zamon。 一位战略分析员开始播放ppt,向众人解释这次的战略思路。 正中出现的,竟然首先是一行中国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受中国商人搅乱市场的行为启发,美国总部的战略部,提出了非常有针对性的举措—— 既然他们用一堆烂品牌,埋掉了我们的二三线品牌。那我们也可以用我们最好的品牌,把其他几个身陷泥沼的品牌给拖出来。 具体怎么做呢? 因为zamon在全球都是家喻户晓的,并且中国没有一个品牌可以与之媲美,甚至都相差甚远。只要打出zamon的名号,中国企业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匹敌的—— 一个顶级奢侈品品牌,不是靠钱或者阴谋诡计能塑造出来的! 所以呢,这次dg中国会分两手推进:一方面,加大zamon品牌在中国的推广力度,强力占有奢侈品品牌市场;另一方面,他们会制作一个新的企业宣传片,主打zamon,同时将旗下其他几个二三线品牌,全都打包亮出来。 因为zamon已经在消费者心中建立了非常牢固的高端形象,有了这样的打包宣传,消费者无论如何都不会把dg的子品牌,与其他乱七八糟的品牌,混在一起了。 当然,这样做的投入,会非常非常庞大,几乎压上了dg中国的未来。 …… 查理斯将这个市场战术,命名为“碾压”。 以zamon为巨型坦克,带领旗下诸多品牌,一鼓作气,碾压过中国的箱包市场。 —— 散会后,陈铮故意找几个外国高管聊天,逗留着没走。等看到查理斯将林莫臣送进了电梯,自己一个人走回办公室,他才跟了上去。 “查理斯。”他敲开门,“我有个重要的信息,想跟你汇报一下。” 迄今为止,查理斯对这位中国下属,还是比较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请坐。有什么重要信息要跟我分享呢?” 陈铮沉吟了一下,说:“林先生为什么不接手对爱达的收购,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你知道吗?” 查理斯摇了摇头:“他只说是个人原因。涉及*,我当然没有问。” 陈铮就笑了。 “你和林先生都是公私分明的人,这一点我很敬佩。不过……”他略略压低了声音,“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兵不厌诈。林先生之所以不接手爱达,是因为他的亲妹妹林浅,在爱达做高层。爱达现在的总裁、给我们dg中国带来很大麻烦的厉致诚,就是他的准妹夫。” 查理斯张大了嘴,他很意外:“原来是这样!” 陈铮既然已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抖落出来。就理所当然认为,查理斯会很上道的明白要做什么了。可等了一会儿,却见查理斯皱着眉头问:“ben,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呢?” 陈铮忽然有点厌烦他。 是故意的吗?故意让他说出来。 外国人都喜欢这么装天真吗?伪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如他心意,讲出了计策:“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跟厉致诚斗得水深火热,如果林浅跟林莫臣的这层关系抖出来,一定能对爱达的人心造成打击。甚至我们可以放流言出去,说林浅就是投资公司专门安插在爱达的内应,这样她至少会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厉致诚不仅失去了这个帮手,又失了人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不能对他造成致命打击,但此消彼长,对我们dg中国,肯定是有好处的……” 查理斯听得入了神。 他似乎也有些心动,有些为难。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摇了摇头:“不行,ben,我不能这么做。这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也背叛了我和jason的友谊。” 陈铮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外国人居然这么不开窍。 于是他脱口而出:“查理斯,你能确定jason没有在偏帮他妹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的二三线品牌推进得这么吃力,说不定jason从中作梗!” 抹黑人,是不需要成本的。况且林莫臣的确总让他感到不可靠。 谁知这一次,查理斯更加不信他的话了。他甚至笑了,好像他说的是多么荒谬的话。 “噢,ben,你错了。”查理斯说,“jason是我最忠诚的朋友。而且,你也太小瞧了他。他的身家可不单单是个华尔街投资经理。一个小小的爱达,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有人估计过,他的身价是……”然后他说了数字,美元以亿计算的数字。 陈铮倒吸了口凉气,同时心里骂了句操。 查理斯又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就会对jason放心了。几天前,我就现在的市场情况,向他咨询意见。他却说自己只负责投资、身份敏感,不适合发言。 后来实在难以推辞,他就写了一张纸条,折叠好递给我,说等我询问完总部的意见后,再打开看,跟他的意见是否一致。 你猜怎么样?在我得到总部的‘碾压’战术指示后,打开了他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的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ben,他给出的建议,居然跟总部的意见一样。一开始我还拿不定主意,有他的建议,才更加坚定推进‘碾压’战术。 而且,难道总部还会害dg中国?所以对于他,你可以百分之百放心。” —— 几分钟后,陈铮从查理斯的办公室告辞了。 想到他说的林莫臣的言行举止,他也觉得一头雾水——难道林莫臣真的心狠手辣,完全不管自己妹妹,站在dg这一边? 可这么巧,他刚要来跟查理斯“告密”,林莫臣就先一步获得查理斯更深的信任,使得查理斯完全不愿意加害他的妹妹? 为什么他总感觉……被算计了? 只是他完全琢磨不出来,林莫臣到底是在算计防备他,还是在算计查理斯和dg?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卷,大家可能会觉得相对平淡一点。因为所有的悬念前面都出得差不多了,最后这一卷基本是剧情,以及每个人物的收尾,反而不太好写。 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在男主向女主求婚那里完结正文的。后面这卷,作为一个“后传”来写。为什么呢?一方面是从感情戏考虑,到那里基本成熟了;另一方面,外资并购在中国还是个很敏感的话题,都不知道出实体书的时候,最后一卷能不能出版。我现在没时间跟出版社沟通,等完结了我再问问,到时候给大家一个准确说明。这个,你们理解的哈~~ 昨天送了一百七八十个红包,很多人收到了捏?今天还有几十个没送完,下午找时间送。 如果有二更,就是晚上8点。大家到时候来刷一下,如果那时候没有,就是今天没有二更了。么么~~ 166阅读网 ------------ 71 假戏真做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局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每个人都在努力。 厉致诚和林浅,在努力狙击外资的进攻; 陈铮,在努力保住自己总经理的位置和利益。 查理斯也在努力,他希望dg中国的业务能做得更好。他认为这样既能完成总部的业务目标,又能带给中国消费者世界一流的产品。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事。 林莫臣手下的投资经理们,也在努力。对新宝瑞和爱达的收购虽然一时没有进展,但这支世界顶尖的投资团队,正在无孔不入地渗透着两个企业的股东层。任何利益的缺口、任何人心的浮动,都会被他们抓住机会,像毒蛇一样,一点一点吃掉觊觎的目标。 …… 这天参加完查理斯的战略会议后,林莫臣回到他在霖市的办公室,已经是暮色~降临时分。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深处。 窗外夜色清朗,林莫臣姿态悠闲,双手插裤兜里,跟其他人打着招呼。经过会议室时,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灯光明亮。负责爱达的收购小组,正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密切交谈。 林莫臣的目光淡淡滑过那个年轻男人。 有点眼熟。因为林浅的缘故,他以前看过爱达所有高层管理人员的资料。 所以他很快将这个人,与脑海中的一个名字对上了号。 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林莫臣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脸色没有半点改变,步伐也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后,他叫秘书送来杯咖啡,又看了会儿投资分析报告。这才往老板椅里一靠,长腿交叠,拿出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液晶电视。 今晚八点整,dg旗下顶级品牌zamon的新广告,就要在各大电视台滚动播放了。 又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开始。 为什么之前,林莫臣会给查理斯一张指点迷津的纸条呢? 因为在厉致诚对外资品牌使出“群杀”战术后,林莫臣几乎可以断定,dg美国总部势必会动用zamon,来挽救其他品牌。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即使指点一下查理斯,也影响不了大局走向。还能巩固与查理斯的私人关系,防住陈铮这个小人挑拨。 而且,以厉致诚那小子惯用的套路,dg的碾压战术,必然已经在他的算计中。既然如此,他顺水推舟,说不定还如了他和林浅的意。而且这样,也不算违背他的职业操守。 不过,据他刚才所见,爱达内部似乎是有人想要叛逃了。 但这个关键讯息,他却绝不可能透露给林浅了。因为这在收购中是很常见的事,他如果说了,就严重违背了职业道德。 如果今天的这个变故,会对爱达造成实质性的打击,那么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话说回来,厉致诚要是连这种商场常见的尔虞我诈都应付不了,那他也可以从他妹妹身边滚蛋了。 —— 九月初,长沙还是热得像个火炉。 阳光炽烈的下午,林浅依旧是那身热得不行的蓝色工人服,戴顶鸭舌帽、绑了个马尾辫,跟几个技术员和工人站在生产线前,查看最近试验成果。 比起几周前的摸索,现在从生产线下来的样品,已经基本达到林浅的理想值了。 这意味着只要租厂房、买设备、招聘工人和职员,她的新品牌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 林浅有点激动,手一挥:“今晚我请大家吃饭。你们实在是辛苦了,功不可没。” 众员工都叫了声好。大家也很兴奋,因为按照林浅之前的说法,集团总裁厉致诚已经同意他们这批人作为创业元老,短期借调到新公司去。将来他们想留在新厂,还是想回到原岗位,都随他们自己。 现在爱达的业务四处开花,谁都想争上游,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订好了晚上的酒席,林浅就跟他们几个坐在工厂的办公室里聊天。刚聊了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林浅一看来电显示,忽的反应过来,抬头问身边的人:“今天是周几?” “林总真是忙忘记了。今天周六啊。” 林浅一愣——完蛋了! 她居然把厉致诚给忘了。约好了今天中午两点去机场接他,现在三点半了!关键之前厉致诚说不用她接,她还坚持非要接——因为很想他。于是他就同意了。可现在…… 以厉致诚今时今日的地位,大概没人会放他鸽子吧?林浅脑子里滑过这个念头,赶紧拿起电话,走到无人的过道里,这才接起。 “喂……”她的声音有点心虚。 “喂。”他的嗓音依旧低沉而平稳。 “对不起啊,我忙忘记了,你在哪儿啊?”她小声说。 “在忙什么?”他不答反问。 “在忙新品牌的事。”讲话的空档,她又翻看了一下手机,好家伙,他之前已经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听到。 脑海中突然冒出个画面——冷峻清贵的厉致诚,站在接机口,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看着来往的行人,却始终无人理睬他…… 她真的错了!居然把他给忘在了机场。 “你现在在哪儿啊?”她再次小声问。 “我已经到了。” 林浅“哦”了一声,说:“那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又对着电话,清脆地“啵”了一声,这才挂断。 走回大家中间,林浅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厉总那边临时给我安排了工作,咱们的聚餐改到明天好吗?” 她说得冠冕堂皇。本来啊,是厉致诚给她安排了工作——陪他。 众人当然说好。 既然已经忙完了,大周末的,大家也都不再滞留,关灯关电源,一起离开了车间。 林浅跟一个年轻的女设计师走在最后头,两人还在就新品牌的外观,随意地聊着。至于厉致诚,他说他已经到了,林浅自然而然理解成——他已经到了两人每周相聚的湘江边上的酒店。所以她打算直接开车过去。 外头太阳正大,车间外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倒也阴凉。大家都抄近路,穿过绿化带之间的小径,前方不远处就是公司大门。 林浅正和设计师聊着,忽然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侧的花坛背后,走出来个人。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照在他身上。他穿着简单的浅灰色t恤、黑色休闲长裤,戴着顶鸭舌帽,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向她。 林浅一下子就愣住了,脚步就慢了下来。他已经伸手,一把将她从小径上拉过去,拉进了怀里。 林浅又是惊喜又是惊吓——惊喜地是,没想到他说的“到了”,居然是到了厂里来接她。 惊吓地是,这边是新厂,大家都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要是看到集团的大老板突然杀过来,跟她暧昧不清,那也太突然太劲爆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压低声音问,“还有好多员工在呢!你先松手,咱们在停车场见……” 话还没说完,厉致诚那被帽檐阴影覆盖的眼中,闪过幽沉的笑意。 然后他低头就吻了下来,还将她牢牢扣在怀里。 林浅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他故意的!谁让她放了他鸽子呢? 两人正吻得不可开交,走在前头的女设计师已经发现了林浅的“突然不见踪影”,只听她“咦”了一声,喊了声:“林总、林总?”脚步声已经近了。 林浅朝厉致诚露出求饶的眼神,“呜呜”含糊不清。厉致诚嘴里全是她清甜的味道,又低头在她鼻尖一咬,这才松开她。 林浅赶紧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衬衣,走了出去。她反应也很快,拿起手机,做认真通话状,同时朝那女设计师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女设计师这才了然,转身走远。 林浅将电话收进兜里,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厉致诚。他依旧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等着她把员工糊弄过去——那模样说不出的英俊利落。 林浅想到他自己跑到厂里来找她,有点心疼也有点情动。看了看左右空旷无人,伸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低声亲昵地骂道:“你混蛋。” “嗯。”他盯着她答,“混蛋才会被女人晾在机场。” 林浅“噗嗤”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快到有人的地方,林浅赶紧挣开,厉致诚瞧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因为厉致诚对于下面的分厂而言,是超级大老板。他本人又不喜欢露面,所以下面的工人见过他的倒不多。加之帽子一扣,又一身休闲装扮,跟林浅一路走过去,竟然没人认出来。 但林浅这一路,遇到的几个人,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林总。” “林总好。” 林浅一一微笑点头。 众人的目光,自然也落在她身边的“陌生男人”身上,见他神色冷峻目不斜视,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跟林浅沉默并肩而行,当真是神秘又惹人眼球。 林浅当然不会把他介绍给员工,赶紧拉着他,快步走下了停车场。 —— 回到酒店,林浅先陪他吃了个饭,已是夕阳斜沉。 两人踏着落日的余晖,沿着江边的滩涂散步。这是酒店自有的一片沙滩,地势空旷,脚下一片柔软。水面上有野鸭和水鸟不断掠过,景色宁静又生动。 走了一段,林浅看到前方有一片浅滩,大大小小的岩石嶙峋分布,还长了褐色的青苔。林浅一时兴起,转头看着他:“要不要翻螃蟹?” 这种事,从小在部队大院,跟一帮臭小子一起长大的厉致诚,自然驾轻就熟。他闻言微微一笑,挽起t恤的袖子,露出结实修韧的小臂,挺轻蔑地看她一眼:“你会?” 林浅:“去!我小时候是翻遍霖市无敌手!” “哦?”他已经率先踩上一块岩石,低头观察,同时淡淡说,“那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林浅忍不住笑了,答:“你孤陋寡闻呗。”比起厉致诚,她的准备工作更彻底,不仅挽起了袖子,还把凉鞋给蹬掉了,裤子撸到大腿根,直接就踩进了水里。 两人在一切户外野外活动上,都是竞技性的人才。所以一时都没讲话了,屏气凝神观察水里动静。 然而林浅早该想到的,野外寻找食物,也是特种兵的必备技能之一。所以不多时,厉致诚已经翻出了五只,可她这边才孤零零的一只。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憋足了劲儿继续找。 可对于厉致诚而言,“翻螃蟹”这种童趣的事,本身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是陪她开心。此刻见她秀眉轻蹙,一幅“我要大干一番”的模样,他心念一动,也不自己找螃蟹了,而是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林浅找得很专心,哪里注意到身后这个特种兵。这时看到一块石头下冒出气泡,她心中一喜,慢慢俯低身子,用手扶住了石块…… 站在她身后的厉致诚,也慢慢俯了下来。 林浅猛地将石块一抬,果然就看到一只肥大的螃蟹贴在石缝中。她伸手就要抓过去,谁知旁边伸出只更快的手,一把就将螃蟹抓起,从她面前抢走了。 林浅瞪大眼,转头看向他。他却神色自若将螃蟹往沙滩上一放,然后平静却挑衅地看向她:“第六只,承让。” 林浅气死了,从水里冲出来,伸手就抓住他的衣服:“你这是耍赖啊你!” 厉致诚眼中闪过笑意,一把搂住她的腰,轻声说:“兵、不、厌、诈。” “去!”林浅低头想要咬他的小臂,可他更加眼明手快,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林浅一时动弹不得,转头就作势要咬他的手指,厉致诚低头就吻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两人在夕阳下厮闹了好一会儿,并肩坐在沙滩上。林浅靠在他怀里,双足还是赤着,在水里划动着。厉致诚的目光则先落在她的双脚上,然后是同样光~裸白腻的小腿,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最近,厉致诚的感觉有点不对。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在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慢慢体现的。而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但竟然无能为力。 具体来说是怎样呢? 以前,两人相处的时间,都是根据他的日程表来安排。当他空闲下来时,会给她电话,跟她视频,或者飞过来看她。而她必然欢欣雀跃,等待在那一端。 她围绕着他转,彼此珍惜。他以习以为常。 工作上也是。他规划大的方向,她就在这个范围里,尽情释放才华。 那感觉就像是……她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始终在他的掌中跳舞。 可自从她立志要“创立自己的品牌,干出一番事业”后,情况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打电话过去,她会说在忙,很快就挂断;有时候甚至干脆就因为专注做事开了震动,没听到。 见面也是。他为了这个周末的相聚,把所有工作压缩在前面几天完成,蒋垣跟着他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当然,这种事他并不会告诉她。但怀着对她的强烈渴望飞过来后,她却经常忙得没时间陪他。抑或是陪了他一会儿后,下属又有事找到她…… 厉致诚在心中无声自嘲——想不到,他也会有被自己的女人冷落的一天。并且因此感到……失落。 他低垂目光,望向搅乱男人心湖的罪魁祸首。而她懵然未觉,还在用双足戏水。白玉一样的脚趾,在阳光下圆润可爱。 厉致诚:“女人的脚不要在凉水里浸太久。” 林浅有些惊讶:“这个你也知道?”索性将脚从水里抬起来,眼珠一转,直接踩在了他怀里。 她脚上全是水,他的t恤和裤子瞬间水渍斑斑。他也不在意,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两个脚掌。林浅被他弄得有点痒,吃吃笑了:“别捏啊。”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手却将她的脚掌包裹住。脚心传来的温度,令林浅心头一暖。而他的眼神幽沉寂静,俊脸透出一丝温柔,在昏黄的落日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林浅看得心头阵阵悸动,他却始终这么盯着她,同时低头,在她白皙光滑的小腿上,轻轻一吻。 林浅的心弦狠狠一颤,他已开始沿着小腿线条,轻咬慢舔。林浅全身被一种刺激而新鲜的战~栗感席卷而过,差点就呻~吟出声。 见他眸色深沉涌动,林浅的心也阵阵颤抖。望见不远处沙滩上还有稀落的游人,她更觉浑身不适,将腿从他怀里抽了回来,双手抱膝,躲开了他。 他抬眸静静望着她。 明明已经好了这么久,可他一个眼神,却依旧能叫她心跳加速。 “旁边好多人!”她低声抗议。 “嗯。”他双臂往后一撑,眼睛看着远方,淡淡地说,“一时情难自禁。” 林浅顿时又惊讶了——她记忆中的厉致诚,可是很少会说这么直白的情话的(除了在床上)。他从来只不动声色地撩拨得她情难自禁,现在居然承认自己先没把握住。 而且还是在她什么都没干的前提下,他自个儿要亲她的小腿。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感觉…… 爽极了。 “哦,我明白的。”她瞬间又嚣张起来,斜瞥他一眼,“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嗯……”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于她的嚣张,厉致诚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于是……林浅立刻嚣张不起来了。 毕竟形势比人强,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马上就要回酒店了,然后…… 林浅脸颊微微一烫,可心头又是甜甜的。靠在他怀里,一起看着远方。厉致诚的手沿着她光滑的脖子,缓缓摩挲着,说:“以后我见你,是不是也要提前预约了?” 林浅顿时笑了:“那也说不准。毕竟我刚开始创业嘛。” “合理安排,不能再因为公事侵占我们的私人时间。”他淡淡地说。 林浅又笑了:“好吧我尽力。”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林浅窝在他怀里,越琢磨越想笑,最后就用手指轻戳他的胸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厉致诚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听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欣喜和撒娇,心头亦是一荡。将她的手指一捏,低声说:“嗯,心甘情愿。” …… 回到酒店,这一晚的缠绵,理所当然格外的热烈。等到林浅软绵绵地趴在床上,厉致诚在她身旁平躺着暂作休憩,已是夜里*点钟。 林浅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一动也不想动,就从边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漫无目的地浏览。 谁知电视节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换了几个台,都看到了zamon那精致奢华的广告。 林浅撇撇嘴,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要是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对策,现在我应该就像以前一样,急死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瞎操心。”讲完这话,忍不住又笑了。 厉致诚眼中也泛起淡淡的笑意,只是看着dg的广告,眸色依旧变得深沉。 林浅现在的感觉的确很难以言喻。以前已经跟着他,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心情也是大起大落,饱尝了很多委屈。尽管对他的冷酷算计有过微词,但因为跌落过谷底,所以当最后胜利到来时,那狂喜也是加倍的强烈。 可现在…… 啧啧……看着对手如棋子般,在她和厉致诚(当然主要是厉致诚)的算计里,按部就班的运作,那感觉就像是心里藏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能告诉别人。憋得又快活又难受。 而且,尽管已经有了后招,但后招是否真的能见效,是否会有别的变数,也并非十拿九稳。所以其实,她内心的焦灼感,虽不如以前那么强烈,但也很揪人。 倒是厉致诚——她转头看着他,这么一步步走来,神色永远淡定,镇定自若。 林浅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颊一吻:“我爱你。” 厉致诚侧眸看着她,嗓音低沉地重复:“我爱你。” 两人静默对视了一会儿,林浅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听说最近老爱达有几个小股东,把手里的股份卖掉了?” 厉致诚点了点头:“有几个。” 林浅眨眨眼,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包括老爱达股份被卖掉这一项。 “没事吧?” “没事。”厉致诚神色平淡地说,“这些事控制不了,顺其自然,无关大局。” 林浅想了想,也觉得是。 因为厉致诚虽然在老爱达只占10%的股份,但其股份主要集中在徐庸、厉致诚的嫂子、徐庸的另一个儿子,以及顾延之、刘同等几个心腹手里。林浅算过了,即使那些当年的小股东全部卖掉手里的股份,dg也最多获得15%-20%,要想控股老爱达,除非上面那几个人,厉致诚的家人和心腹里,同时有两个人叛变。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林浅就放下心来,继续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厉致诚说:“我过几天去趟美国。” 他这个行程安排至关重要,林浅也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抬头对他笑道:“祝你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 然而,林浅没想到的是,就在厉致诚去美国后的第五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从爱达总部传来。 而在当天晚些时候,dg集团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已收购到老爱达超过51%的股份,成为新的控股股东。据说,人在疗养院的董事长徐庸看到这则新闻,当场心脏病发,被送进了抢救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得有点快,又是至关重要的结局,所以如果有些小bug,我会时不时返回去修改,大家见谅。重要bug我会说,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就直接改了。 明晚8点见! 166阅读网 ------------ 72 谁在堕落 dg集团这一轮的碾压战术,分成两个步骤。 第一步,主力推广zamon品牌,令它成为在中国影响力最大的奢侈品牌。 当然,这一步其实是赔钱的。奢侈品消费市场毕竟很有限,但外国人也深谙“赔钱赚吆喝”的道理,这样就保证几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了zamon和dg集团。 第二步,才是做一个简洁的企业形象广告片。将zamon和其他二三线品牌放在一起,让大家知道,它们全都系出名门。 这就好比我们都知道保时捷是生产跑车的,哪天它要做了一款自行车,我们也会想:噢,那是保时捷的自行车,工艺水平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dg集团利用的就是人们的这点心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分两步走?这遵循了广告传播学最简单的准则——你传播的越少,受众接受的就越多。一次,只能给消费者灌输一个概念,才能给他们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几个星期前,查理斯就刚刚走完第一步,正要过渡到第二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zamon如计划稳步推进;各个门店和品牌的销售额也有提升;投资公司也传来好消息——他们已经控制了爱达的一部分股权。这对他这边展开市场竞争,也会很有帮助。甚至连大洋彼岸的美国本土,一向平稳的zamon的销量,最近都有明显增长——简直就像是某种大获全胜的预兆。 但在这个关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在中国箱包企业看来,查理斯是来抢夺市场的巨鳄。 但在dg中国的员工看来,这位澳洲中年人,其实是个非常和蔼可亲、勤奋尽责,甚至还有些可爱的男人。 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深入各部门,跟每一个员工交谈;也会把合作商请到办公室来,赠送澳洲的袋鼠公仔给他们。所以他来中国这半年多,只要跟他交往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然而,正因为他这种细腻的待人接物的风格,使得他能掌握更多的关键信息,对他做决策起到很大帮助。 所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仅是个随和可爱的男人,也是个果断睿智的男人。 这天午后,他就坐在市场部的办公室里,跟几个年轻的中国员工聊天。他们当中有dg招聘的应届毕业生,也有从别的企业挖来的人才——新宝瑞、爱达都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查理斯觉得这句话讲得很好,所以在他刚接手dg中国时,就让人力资源部在行业内部广泛挖掘人才。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此刻,一个从新宝瑞跳槽过来的女孩,就在打趣爱达过来的男孩。 “你们爱达那招也挺损的。”她说,“控股明德,结果我们新宝瑞把沙鹰做得那么好,最后是给你们做嫁衣。” 年轻男孩只是笑。 上一场腥风血雨的商战,别人也许不知其中原委。但这些员工都是做市场的,自然看得比旁人都清。 查理斯也看过之前的新闻报道,但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轮廓。于是他颇感兴趣的看向那男孩:“具体是怎么样一个过程呢?” —— 查理斯是怀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厉致诚。 刚刚,几个中国员工七嘴八舌的描述,令他非常清楚的了解到上一轮商战,起承转合的过程。而在他的追问下,中国员工又把之前爱达与司美琪的一战过程告诉了他。 查理斯是个很善于把握细节的人。他很快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一次,厉致诚都会丢出诱饵,主动挑衅对手。然后对手自然而然遵循常理,对他还以打击。 结果,就掉入了厉致诚的圈套中。他的爱达看起来似乎一蹶不振,被暂时打压住。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故意引导对手这么做的。 然后在一段时间后,厉致诚就使出了杀手锏,彻底将对手击溃。并且还是连根拔起那种击溃,对方彻底不能再与他对抗。 …… 这个过程的前半段,感觉多么似曾相识? 不就是他和dg中国现在的处境!? 尽管以上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可查理斯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我们前面说过,但凡有才能的领导者,在做决策时大多有非常敏锐的直觉,而不单单依靠分析数据。宁惟恺是如此,厉致诚是如此,查理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也是如此。 这个下午,查理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可是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出厉致诚到底会怎么做。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其中的规律——那就是厉致诚每一次的大反击,几乎都是抓住了对手本身致命的弱点,所以对手才不能对抗。 譬如第一战,司美琪身陷明盛项目的条款,无法及时与其展开竞争,所以大片中档皮包市场才被厉致诚夺走; 譬如第二战,沙鹰品牌跟明德面料,被牢牢捆绑在一起。同时新宝瑞自相矛盾,自己的新品牌,把休闲包和户外包市场都灭掉了。 …… dg中国现在的弱点在哪里? 查理斯想来想去,对于dg这样全球领先的优秀企业,如果硬要找弱点,现在只有一个—— 陈铮。 主意一定,查理斯叫来了几个从澳洲带来的老部下。 “最近你们观察一下ben,看看他都在忙什么。总部也想考察他是否合适继续留任总经理的位置。不过这件事要秘密进行,最好找几个华人员工配合,毕竟你们跟我一样不是本地人,走到哪里都太醒目。” 老部下们都答应下来。 几天后,他们就给查理斯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查理斯听完后,几乎是暴跳如雷,立刻吼道:“叫ben来我的办公室!立刻!” —— 陈铮此人虽然在高级别的商战中,脑袋实在算不上灵光。但他搞钻营龌龊之事,的确有自己的一手。当年他就在新宝瑞和爱达都埋下了眼线,此时dg中国是他的母公司,既是助力也是掣肘,所以他当然也安插了人。 于是这天,在踏入查理斯的办公室前,他就收到了消息,说查理斯大发雷霆,并且很可能与那批有质量问题的休闲包有关。 陈铮心里咯噔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就若无其事地踏进了查理斯的领地。 “嗨,boss.”他笑嘻嘻地跟坐在老板椅上,一脸阴沉的查理斯打招呼。 查理斯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其实是个很会搞人际关系的人,但不代表他在下属面前还要约束自己的脾气。 尤其还是个他不怎么看得上、可又暂时摆脱不了的下属。 “那批质量不合格的休闲包,你还在卖?”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 陈铮:“什么?当然没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查理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认,太不要脸了! “ben!我明确告诉过你,那批产品不可以再出售!可是我的员工,却在多家偏远的门店,看到他们还在上架!难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执行上级的命令的!我实在是无法理解!我要向美国总部投诉!你这是严重的渎职!” 陈铮愣了愣,露出疑惑的表情:“查理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下面门店有人不遵守我的命令,偷偷拿出来卖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到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查理斯:“……”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 他想到,现在dg中国的发展,还离不开陈铮和新宝瑞。这件事既然发现了,就能亡羊补牢。至于告状,他可以等到明年,业务稳定了,再把陈铮换掉。 于是他换了比较语重心长的语气:“ben,我想你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对我们是多大的危机。”他把自己下午对厉致诚的分析,对陈铮说了一遍(当然,没说陈铮是唯一的弱点这个结论)。然后他说:“如果这件事被厉致诚发现,他就可以借此攻击我们,那么我们刚刚让中国消费者接受的企业形象,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不止dg的二三线品牌,以及你们司美琪的品牌,无法翻身,甚至zamon的形象都会受影响。那我们就会一败涂地!” 陈铮听得心头猛地一震。 他此刻后知后觉的惊悚感,是远胜于今天下午的查理斯的。 因为他心中一直就有个疑塚,一个模糊的念头——为什么当初厉致诚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把这一大批休闲包全部生产下线时,抢先推出了新品牌?致使他大量库存死在仓库里,现金流彻底断裂。如果不是dg收购这个契机,他陈铮现在想必已经破产,甚至可能因为无力偿还债务而蹲监狱。 现在查理斯这么一点,他突然就想通了——厉致诚必然是暗中掌控了司美琪的一切动向,或者通过眼线,或者其他方式,才能把出击时机挑得这么准。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狠了。他打定主意要让他陈铮身败名裂、翻不了身! 而查理斯刚才讲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厉致诚能准确掌握他的生产进度,很可能也了解到这批产品的质量问题。这样真的会如查理斯所言,在不久的将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陈铮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查理斯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暂时不跟他追究责任,而是郑重的说:“ben,请你立刻处理这件事。” 陈铮点了点头:“我一定马上处理。” 查理斯满意了。 两人又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阵。起初查理斯认为应该将出售的产品全部召回、赔偿消费者损失,但陈铮强烈不赞同。他认为那批包从外观上看不出多大问题,消费者不一定能发现。而且dg刚进入中国,这样会严重损毁企业形象。 查理斯觉得很错愕,因为他觉得有问题就应该召回,这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诚信原则。但他的确不能拿企业形象冒险。 这时陈铮就劝他:“查理斯,入乡随俗,你必须适应中国人的竞争方式。你品德高尚,别人使出阴谋诡计,你就会吃大亏。” 最后,还是陈铮想出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那个休闲包子品牌,秘密低价卖给别的小企业。最好是乡镇企业。 因为他们的产品质量一向不比上司美琪爱达这样的巨头,不会挑剔这一批产品的问题。而且他们的企业形象一向差,实力又弱小,将来就算出了问题,也可以顺理成章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查理斯拍案叫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只是之后的几天,查理斯每每回想起这个“很卑劣”的做法,内心深处还是会有点惭愧。 但时间长了,他慢慢也就忘了。后来再想起,他也觉得没什么了——在中国的确要灵活变通,才能适应这个规则不成熟、却异常激烈残酷的市场。 —— 十来天后,这个休闲品牌就成功的卖了出去。 陈铮并没有亲自露面,据负责这件事的下属回报——买这个品牌的,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农民企业家,对质量甚至还“挺满意”。下属参观了他的工厂和企业,产品基本都是销往国内三线城市和乡镇。很安全,不会对司美琪的主力市场造成影响。 这件事就算暂时解决了。不过现在,陈铮又面临了一个新难题。 因为根据心腹的仔细估算,贱卖掉休闲品牌后,司美琪到年底,将完不成既定业绩目标。即使后面几个月,zamon品牌带活了司美琪,但前期亏损太大,只怕难以力挽狂澜。 而按照当初中外资双方签订的管理协议,如果连续两年司美琪完不成目标,陈铮就要下课。 这个境况,令陈铮非常懊恼。因为谁知道明年查理斯会不会再给他使绊子?这洋鬼子精得很,现在也学坏了,都开始派人暗中监视他了。 痛定思痛后,陈铮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对他来说,保住司美琪和自己的地位,是比dg中国整体业绩更重要的事。 他决定一箭双雕。 —— 几天后,陈铮再次去了查理斯的办公室。不过这一次,他是主动去的。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他连门都不敲,也不理秘书的阻挠,直接冲进去,一拍桌子,愤怒地吼道:“查理斯,我们被爱达暗算了!” 查理斯惊讶极了。 陈铮立刻向他讲清楚了“原委”。 据他所说,今天一早,他接到生产管理部的紧急报道,声称生产线被人动了手脚,最新生产下线的一大批dg品牌的皮包,全都存在质量问题。 查理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快速赶到车间,看着堆积如山的不合格品,查理斯心痛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两人调来监控录像查看,却发现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根本没拍到任何违规操作和可疑人物。 查理斯非常非常愤怒,他从没遇到过这样无耻的竞争者。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就问陈铮:“你确定是爱达做的?” 陈铮点头:“当然。以前我们竞争时,他们经常这么干。而且厉致诚这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个林浅也不是好东西,你看看她策划的那些广告,多么无耻!这件事早不出晚不出,我们的业务刚刚有起步,马上就来了。他们的用心非常明显。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只怕所有产品都会被他们使坏!” 查理斯这才全信了,恨恨地点了点头。 陈铮又问:“这件事是否马上汇报总部?” “不!”查理斯几乎立刻脱口而出。 近日来市场势头一片大好,dg大有跟中国企业势均力敌的趋势。他也刚刚受到了总部的嘉奖,即将走出关键的第二步。如果这个节骨眼爆出这件事,总部一定会责备他管理不力,各项支持政策只怕也会打折扣。 陈铮心头暗笑,他要的就是查理斯的隐瞒,这样就有把柄落在了他手里。将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要查理斯平安,他的地位也必然稳固。 他又作焦急状问:“那怎么办?” 查理斯打断他的话:“我会处理!这批货虽然出了问题,但只是一个子品牌的问题。我们可以暂缓它的推出,不影响整体战略布局——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还是你看得长远。”陈铮露出无奈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查理斯忽然抬头问他:“你上次说过,把林浅和林莫臣的关系公之于众,就能有效打击爱达和厉致诚……打算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周末愉快~ 一会儿写个小剧场放上来,5点前吧,三书联合小剧场之男人们的宫斗~ 166阅读网 ------------ 73 山中有虎 很久以后,当林浅再回忆起这一段腥风血雨的日子,会发觉几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按厉致诚的预期发展着。 譬如dg进入中国的第一步,果然是推进二三线品牌,正中他们下怀。 譬如当厉致诚实施“浑水摸鱼”战术后,dg果不其然又将zamon推到了风口浪尖; 又譬如现在,市场开始出现平静的僵持状态。 zamon就像个漂亮的水晶球,被悬挂到了市场的最高处。而在这背后,dg已经不知不觉使出了他们的全部力量:资金、人力、品牌影响力、司美琪的全部渠道和资源……并且,他们还将顶级品牌与普通品牌捆绑在一起。 这个时候,如果谁在他们背后推一把,zamon,以及整个dg中国,就会砰然坠地,砸得四分五裂。 林浅原以为,已经到了出手的时机。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出现了。 老爱达竟然被dg成功控股了。 并且后续的变故,还不止这一件事。 —— 天还没亮,林浅躺在公司宿舍的被窝里,正在给大洋彼岸的厉致诚打电话。 “伯父没事就好。”她柔声说,“看到新闻吓我一跳。” 厉致诚走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的候机厅里,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窗外夜色朦胧,灯火阑珊。他看着即将搭乘的飞机进入停机坪,嗓音低沉地答:“不用担心。我中午跟他通过电话,没有大碍。” “嗯。我今天要不要飞去看看他?” 厉致诚静默了几秒钟,已有了决断:“不用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长沙。” 林浅心头有点不太痛快,但还是同意了。 她并非因为厉致诚不痛快。她很清楚他的用意——现在老爱达陷入dg的手中,震惊了中国企业界和媒体舆论界。虽说老爱达现在在爱达集团的业务占比中已经很小,但对于厉氏父子来说,毕竟有“家业”这一层意义。也是全体爱达员工、尤其是为数众多的老员工,心中“爱达”的象征。 爱达集团作为中资企业抵抗这一场收购战的领袖,现在却把“家业”给丢掉了。外界怎能不众说纷纭?有的说在zamon强势压境的情况下,爱达集团领导层已经动摇,已经跟dg达成了秘密的收购协议,即将整体卖身;也有人说爱达内部分裂成了两派,人心动荡,已经乱了套……当然,不排除有人在舆论界推波助澜、添油加醋。 厉致诚不让她回霖市,是想让她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 而林浅,既为这次爱达被人暗中捅了一刀不痛快,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痛快。 “是谁卖了股份,你查清楚了吗?”她问。 “清楚了。”厉致诚抬眸看着窗外的景色,脸色也变得淡漠,“除了顾延之,还有徐澄晏和我嫂子。” —— 同一天,爱达集团副总裁、外界公认的厉致诚的左臂右膀——顾延之先生,正一身休闲衬衫和长裤,戴着墨镜,在mk投资公司和dg集团人员的陪同下,参观zamon在纽约的旗舰店。 来美国前,他向爱达人力资源部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同时留下的,还有他的个人辞呈。 而此刻,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意气风发、轻松悠闲。 “顾先生。”一个dg集团的经理笑着问,“对这趟美国之行满意吗?” 顾延之摘下墨镜,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满意,很满意。谢谢你们的款待,我想我也算达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赚够了钱,开始周游世界——就从美国站开始。” 大家都哈哈大笑。旁边还有个经理是中国人,也是这次一起从国内飞过来的。他笑了笑,问:“顾总愿意出售爱达的股份,并且还离开了爱达。我们这些同行,其实都很惊讶呢,都想知道为什么。” 这话有点意味不明。 因为收购是投资公司跟顾延之谈的,dg高层也只看最后的收购结果。而像这位经理,昔日跟顾延之算是竞争对手,内心就多少有点犯狐疑。可股份出售又是实打实的,dg的确是对老爱达控股了。所以他们心中充满了疑惑。 对于这些疑惑,顾延之只是微微一笑。见包括刚才那人在内,还有好几个人都望着自己。他只淡淡地答了句:“个人原因,恕不奉告。”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延之为什么会从爱达出走?个中缘由,mk投资公司的人当然会向dg说明。而几天之后,dg内部就传开,慢慢整个行业也都知道了。 “卸磨杀驴”,是中国的上位者亘古不变的爱好和手段。 顾延之或许曾经是爱达的重要股东,身价显贵。但自从厉致诚接手后,vinda、aito等品牌接连推出。而厉致诚对集团资产进行了一系列的重组和剥离,顾延之手中的股份被大大稀释。而因为薛明涛、林浅等新人的崛起,他原来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 这引起了他大大的不满。在dg的重金收购前,他动心了。 而行业里的人,对这件事褒贬不一。 有的认为,顾延之此举多少不太仗义,背后插老主一刀;也有人觉得,顾延之本来就才华出众,自己创业也会做得很好。人各有志,只不过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但大家达成共识、并且也都看到的是,顾延之的确是跟爱达决裂了、离开了,再无半点关系。在后来连续几个月的时间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仿佛就此沉寂于江湖。 —— 再回到林浅这边。 跟厉致诚通电话的次日一早,她意外地接到了徐庸身边助理的电话。 “林总。”助理的语气很客气,“董事长刚刚有指示,让你今天来霖市一趟。他要见你。” 林浅很奇怪:“有什么事吗?” 助理顿了一下。 虽说他是董事长的助理,但现在爱达谁不知道,厉总裁已经大权在握。而他是领导身边人,自然知道总裁对这位未婚妻十分重视。 于是他比较含糊地答道:“今天一早,有位老股东来探望董事长,提到了最近外面的一些事,也提到了你。董事长之后情绪就不太好。” 林浅心里咯噔一下。 —— 对于要不要回霖市见徐庸这个问题,林浅想,去肯定是要去。 要是不去,才真显得她心里有鬼。 徐庸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叫她过去,肯定也是想当面问清楚。这样也好,免得将来因为这件事,彼此心中有了间隙。 但她也不能这么贸贸然的去。 挂了电话后,她就坐在床上,单手托着下巴琢磨。 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老爱达股权被收购、徐庸被气得住院的时候,她和林莫臣的关系,被人捅给了徐庸呢? 也许是巧合。 但也许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谁呢? dg的人?陈铮?抑或是行业内甚至爱达内,想要卖身给dg的人? 利益当前,每个人有不同选择,这种人存在也不奇怪。 但肯定不是mk投资公司的人。因为有林莫臣在。 不管是谁,使出这一招,目的是什么? 让徐庸对她心生隔阂?不,这还不够,不足以对爱达造成打击。 林浅的心一沉——这件事对方既然能捅给徐庸,只怕很快也会捅给大众。 之前她和厉致诚的确防着这件事,但也没有太草木皆兵。因为爱达既然稳如泰山,她和林莫臣又各自回避,就算被人捅出来,也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她根本也不怕。 但现在,事易时移。老爱达意外被收购,媒体舆论非常敏感紧张,爱达的人心也有些动荡。如果有人拿她和林莫臣的关系再做文章,只怕百口莫辩。 靠! 林浅恨恨地用手捶了一下床。 厉致诚说得对,她现在最好不要回霖市。 她拿出手机,给厉致诚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还在回国的飞机上。 就在这时,徐庸助理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林总,刚刚董事长又问了。老年人心里装不住事,医生也说他的心情不能再波动。你今天还是过来一趟吧——为了他的身体考虑。” “……好的。” 挂了电话后,林浅仔细地分析了一下。 其实无论她呆在长沙还是霖市,对方有意为难,总能找到她。 而她去了霖市,会有什么风险呢? 首先想到的是,徐庸的身体还不稳定,万一跟她沟通时情绪激动,出了什么问题,这不是她能承担的责任。所以她最好定晚一点的机票,耗到今天下午厉致诚抵达霖市的时候,一起过去,有他在,总稳妥些。 其次,对方很可能捅到媒体处,或者在爱达内部散布谣言。如果是陈铮,以他惯用的手段,很可能会无耻地煽动闹事。所以她必须特别小心行踪,避免意外。 再次,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件事终究只是捕风捉影、欲加之罪。有林莫臣和厉致诚双方在,以他们的能耐,肯定会以最快速度为她撇清责任、处理好舆论。所以她不用太担心。 这么安慰自己后,她拿起电话,叫秘书订机票。再打给高朗,让他秘密带几个保安,到机场接她。这么慎重安排了一番后,她最终叹了口气。 虽说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但到底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厉致诚抵达霖市机场时,已经是夕阳斜沉时分。 轿车行驶在公路上,他打开手机,就看到林浅的三个未接来电和一则短信。 “你父亲要我今天到霖市来见他,我过来了。” 厉致诚立刻拨打她的手机,却是关机——在路上了。 厉致诚沉吟片刻,叮嘱蒋垣:“你留下接林浅,我先去医院。” —— 为什么厉致诚要先去医院呢? 一是的确担心父亲的身体;二是想在林浅到之前,就把这个问题在父亲这里解决掉。 他不需要林浅去面对父亲的质疑,去自陈清白。 抵达医院的特护病房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厉致诚推门进去,就见父亲躺在病床上,看着竟比几天前他出国时,削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看。平时深邃清亮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点……浑浊。 这令厉致诚微皱眉头,在他床边坐下。 “不是告诉我情况稳定了吗?”他低声问,同时握住了父亲的手。 “被澄晏气的。”徐庸沙哑着嗓子答,“你嫂子一个女人,想卖掉股份我可以理解。但他怎么可以?” 徐澄晏,正是徐庸的另一个儿子,离婚后的私生子。 “不影响大局。”厉致诚缓缓地说,“你完全没必要动气。” 可这点徐庸却不认同了。到底是病来如山倒,他也老了。人一老,再豁达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偏执。 “老爱达,现在你们都叫老爱达。”他慢慢地说,“但那是我的心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抬起黯淡的眼看着儿子:“你会替我拿回来吗?” “会。” 徐庸就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林浅的哥哥,是主导这次外资收购的人?” 厉致诚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是。但他也是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做。并且他回避了爱达,这段时间,林浅也去明德了。没有影响。” 三两句话,就把原委解释清楚。 徐庸却定定地望着他。 “你一直不跟我说,就是因为知道我心里还是会不痛快?”他问,“再怎么说,林浅是我的准儿媳。她的哥哥却在侵吞整个中国箱包行业?你确定他不是在利用你们达成目的?” 厉致诚抬眸看着他:“他吞不了,也利用不了我。” 父子俩都静默了一会儿,徐庸又问:“一定要娶林浅?心里真的权衡清楚了?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不需要权衡,一定要娶她。” 徐庸就没再说话了。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徐庸又说:“这件事能被人捅到我这里,就能捅出去。这段时间保护好她,最好淡出众人视线。等事情了了再结婚。这种事不要让女人去面对风口浪尖。” 厉致诚:“明白。” 他看了看表,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说:“爸,你过虑了。任何事,都是强者才有话语权。我把dg打出中国市场,谁还敢说半个字?” 这话到底还是透出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和狠劲,徐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厉致诚就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安安静静,灯光柔和。他一抬头,就见林浅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厉致诚眸色微变。 林浅也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卡,码的比较少,明天争取多码点。 166阅读网 ------------ 74 彼此交心 这间病房位于楼道最深处,僻静又通透。~。m ?? 所以林浅在门外,无意间将父子俩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着推门出来、蓦然抬头的厉致诚,心底一片柔软。可那柔软中仿佛又有一颗小石子骨碌碌滚过,咯得她有点不舒服。 那是因为徐庸讲的两句话—— “一定要娶林浅?” “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 厉致诚也定定地望着她。 他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笔挺的西装衬衫还有点发皱,眉目间也有一丝倦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却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间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纷乱思绪,他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在掌中摩挲着。 “什么时候到的?” 林浅如实答:“有一会儿了。” 厉致诚点点头。 “我进去看看他?”她又问。 厉致诚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转头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见徐庸双目紧闭,也调暗了床头灯,似乎已经睡下了。于是说:“他刚才吃了药,又跟我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累了。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好的。” 比起平日里,两人重聚时的兴奋和聒噪,此刻的林浅,显得安静了很多。厉致诚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亮澄澄的灯光照在雪白的楼道里,衬得窗外的夜空,越发漆黑难辨。 两人还在特护病房区,这里人非常少,只有头顶一盏盏的灯,照在他们脚下,留下飘忽不定的影子。 林浅望着他笔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真希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 “委屈了?” 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动人。乌黑的眉毛沾着点点光泽,略高的颧骨令他的轮廓透出几分桀骜。他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低头静静望着她。 沉静,强势,又温柔。 林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嗯。”她轻声说,“是有点。不过……比起某人在我哥那里遇到的刀山火海,这点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四目凝视,他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林浅望着他,却有些怔然。 其实她的委屈,绝不是怨徐庸。相反如果站在徐庸的角度,她很能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和商人,有那样的权衡和顾虑。并且在厉致诚的表明态度后,徐庸也立刻接受了。 但她还是会有点委屈。因为觉得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哥哥,坦荡的、值得信赖的他们,并没有被旁人看到。而现在的情况下,她又无法自证清白,无法证明自己是个“适合厉致诚的女人”。这是客观环境造成的,因为哥哥和她的身份和位置摆在那里,不可能改变。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你的?”她忽然问。 这话多少有点别扭的意思。 厉致诚看她一眼。 低头就含住她的唇,吮吸辗转起来。林浅的视线完全被他的身形挡住,身体也被他圈在了楼道一角。热气纠葛间,听到他淡淡在耳边说:“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吗?” 林浅“噗嗤”笑了。 的确,他刚刚在父亲面前,表态够坚决,也够狠了。 “不需要权衡。一定要娶她。” “我把dg打出中国市场,谁还敢说半个字?” …… 林浅仰头看着他。 爱是一种信仰。她信仰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用自己特有的杀伐果断的方式,捍卫着他们的爱情。 “我爱你。”她轻声说。 厉致诚低头再次吻住她。 到底是分隔了一小段时日,加之之前又挂念着彼此,这一吻竟有些难分难解。在这幽静的医院走廊里,他将她扣在怀中,吻过她的嘴、眼睛、鼻子、耳朵……一时彼此竟忘了时间,不知满足。 —— 高朗和蒋垣刚走到四楼转角,远远就看到总裁那熟悉的背影,将一个女人压在墙脚,沉默而热烈地吻着。 那女人毫无疑问是林浅了。 这样的厉总,与平时大相径庭。也只有在林浅面前,厉总才会露出这么肆意的一面。 高朗和蒋垣同时静默下来。蒋垣还好,见怪不怪。高朗到底是毛头小伙子,有点窘,转头看向一侧。 “咳……”蒋垣清咳出声。 背对着他们的厉致诚,闻声抬起头,同时松开了林浅。不过依然将她揽在怀中。也许是吻得太久呼吸不畅,俊脸有薄薄的红晕,神色却是沉静淡漠的,转身看着他们。而林浅被人撞个正着,还是有些羞涩。低着头,没看他们,装作神色自若。 “总裁。”蒋垣声音平和地开口,“前门来了些记者,还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像是闹事的。”顿了顿说:“他们煽动了一些人,举着横幅标语,说我们爱达勾结外资,出卖民族品牌。” 厉致诚神色不变,林浅却是一怔。 来得好快。 ------------ 75 利欲熏心 夜色越来越深。整座城市在灯火映衬中,像是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棋盘,纵横交错,望不到边际。 林浅跟厉致诚站在幽暗的住院部楼道里,望着楼下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们看起来是躁动的、兴奋的,坐立不安。记者们挂着相机、扛着摄像机,走来走去。只要有人从住院部走出来,都会吸引他们的全部视线和打量。 而记者的身后,是十几二十个穿着蓝色工人制服的男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但他们手中的横幅却很醒目: “抵制外资收购!” “爱达高层勾结外资,出卖民族品牌!” 才安静了一小会儿,他们又开始高声抗议了。显然是经过排练的,声音整齐洪亮: “保护民族民牌!” “抗议外资入股老爱达!” “把外资奸细赶出爱达!” …… 听到“外资奸细”四个字,林浅皱了一下眉头。 显然是在说她了,哼。 而此刻,尽管已是晚上,但医院门口依旧车来车往、人流不绝。所以这批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围观。记者们逮不到正主,更是对这些抗议者一顿猛拍。一时间,灯光不断、人越聚越多,到显得声势浩荡、蔚为壮观。 林浅轻轻“哼”出了声。 厉致诚单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他的脸色很沉静,隽黑的眸盯着楼下的嘈杂,问她:“你认为是谁做的?” 林浅双手往窗台上一撑,鄙夷地答:“还能是谁?陈铮。”这么不入流的手段,舍他其谁? 这显然也是厉致诚心中的答案。他眼中滑过淡漠的神色,没说话。 林浅却摇了摇头,说:“其实陈铮这人并不笨,以前我在司美琪,觉得他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企业管理得也挺好。但这个人……太偏执了。他把一己之私看得太重,并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总是做这样的蠢事,上不得台面,也得不到长远。现在想想,这个人其实可怜可悲又可恨,因为由始至终,他大概什么也没看清楚。” 讲完这番话,她就转头看着厉致诚。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始终有些低落。所以此刻看到陈铮导演的一幕闹剧般的,但也是恶毒的进攻,才令她心生感叹。 她是在感叹陈铮这个人,但又好像,是在感叹其他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厉致诚闻言,只眸色静深地凝视着她。窗外的灯光朦胧透进来,照得他的黑发他的脸,分外沉稳笃定,高深莫测。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说:“说得没错。这也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温凉的嗓音,透着波澜不惊的寒意。 林浅的心微颤了一下,没说话。 dg和投资公司导演的这一出收购,令徐庸病重入院;现在陈铮又拿她攻击厉致诚和爱达…… 厉致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是多狠的人,陈铮大概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现在,他安排的连环计已经快要全部就位,大反攻即将在几个月后拉开帷幕。对陈铮必然会痛下杀手。 林浅又侧眸看了眼楼下的人群。不知陈铮此刻正躲在哪里,得意地看着这一幕呢? 也许下一次再碰面,她给予陈铮的目光,只会剩下怜悯了。 —— “薛明涛已经到了。”蒋垣从楼下走来,朝厉致诚点了点头。 林浅循着两人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几辆大巴车停在医院门口,然后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薛明涛等干部,带着一些爱达的员工,冲下了车。他们开始维护现场秩序,同时将记者、抗议者都挡在外围。 这个现状其实挺尴尬的。 不能报警,因为报警必然上头条,小事变大事; 不能放任自流,因为这样他们会被堵在医院,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徐庸的静养也会受影响。 只能用同样的手段——人海战术,反过来把他们给压制住。好在薛明涛带的人很多,瞬间就形成了包围之势,把那些蓄意闹事的人围在中间。 薛明涛处理这种事一向谨慎。虽然林浅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清楚看到薛明涛带着几个干部,正在跟那些记者解释什么——大概是说这些抗议者根本不是爱达员工。而他带的人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是青壮年,但都站在外围。里面还有很多年迈的老工人,以及女工。这样他们对着那些闹事的人,反倒成了弱势的、真实的爱达一方。要是对方敢动手闹事,明天的新闻必然会变成——社会流氓地痞殴打爱达员工。当然了,有外围的青壮年在,绝不会让这些老弱妇孺真的被欺负。 不得不说,薛明涛也挺损的。他来对付陈铮,绰绰有余。 果然,这招很有效。现场看起来并没有产生冲突,那些抗议者已经开始有人撤退。而那些记者也围着薛明涛一阵拍,显然他正在解答他们的问题。 眼见楼下的注意力都被薛明涛吸引,蒋垣挂了电话,看向厉致诚和林浅:“车开到侧门了。” 厉致诚点点头,脱下西装,罩在林浅身上,然后将她肩膀一搂:“走吧。” 林浅微怔了一下。 的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其锋芒,是处理眼前情况最好的办法。 只是…… 她看着楼下的熙熙攘攘,又抬眸看着远方苍茫的夜色。 尽管厉致诚没有明说,但其实不光是她和他,蒋垣、薛明涛、陈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档子事——她和林莫臣的关系,终究会对现在中外资双方对抗的时局,造成影响。 爱达高层之一、厉致诚的未婚妻——林浅,她的哥哥正是主导本次外资收购的首席投资经理。这个事实,无论被谁知道,只怕都会在心里琢磨嘀咕几分。 爱达是否已经跟dg秘密勾结?她林浅是不是奸细?这些事,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尤其现在外界并不知道厉致诚的后招,表面看来中资已经被dg压过一头——这样的情势,会令外人的怀疑加剧。而厉致诚的反攻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些天,他必然会遭受成倍的外界压力…… 林浅轻咬了一下嘴唇,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跟着厉致诚下楼。 侧门离正门其实不远,但因为位置较偏、光线较暗,所以当轿车缓缓无声开过来时,并没有引起门口那堆人的注意。 蒋垣走在第一个,替他们打开车门。 林浅披着厉致诚的西装,衣服上还有他身体的余温,在清冷的夜风里,令她感到无比的暖和熨帖。而厉致诚单手搂着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林浅只要一抬头,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这令她一点也不会害怕,也不会慌张。 莫名的,甚至还有一种感动。大概是夜色太清冷,周围的人声太喧嚣,而他的拥抱又太有力,她心中缓缓生出天荒地老浪迹天涯那样的感动,弥漫心头。 “没事的。”她忽然就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慰他。 厉致诚闻言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里居然缓缓浮现笑意。 林浅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大概是因为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反过来安慰他,令他觉得有趣。 于是林浅忍不住也笑了,也斜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不在意他们,我也不在意。 短短一截路,旁人都不知晓的时候,两人间眉目凝视,却已知晓了彼此的心意。 很快,两人已经走到了车前。 林浅突然一愣。 因为越过厉致诚的身形,她忽然看到闹事的人群中,有几个眼熟的人。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她却一眼看到了那几个。 那是爱达的几个老员工,之前跟林浅因为业务还接触过。林浅相信自己给他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令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可现在,他们举着横幅,跟那些闹事的流氓地痞站在一起,正在被薛明涛的人劝说着,但是还没离开。 林浅的心突然就这么一沉,有点不是滋味。 很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她猛地看到一团白影迎面飞了过来。然后她就感觉到一阵劲风撞在脸上,“咔嚓”一脆声,她的鼻梁眼睛一阵剧痛,粘稠的液体瞬间在脸上流淌开,夹杂着阵阵腥味。 是鸡蛋!有人躲在暗处用鸡蛋砸她! 林浅眼前一片模糊,脸上难受极了。这时感觉到厉致诚一把牢牢握住她的胳膊,身旁蒋垣、高朗等人焦急的声音传来:“没事吧?” 林浅答:“没事没事……”伸手就要去摸脸。旁边却有只手比她更快,落在她脸上,摘掉残余的碎蛋壳,动作轻柔地用指腹抹去蛋液。 然后他微怒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还没看伤势就说没事?别动。” 林浅立刻就不动了,模糊黏糊的视线里,一眼看到厉致诚的脸。他的俊脸上再无半点笑意,绷得很紧。黑眸暗而沉,牢牢盯着她,某种锐利的情绪仿佛就要蓬勃而出。 这目光令林浅的心就这么一揪。原本空荡荡的大脑,突然生出了难受的情绪。 这时,又听到“怦怦怦”数声响,也不知道鸡蛋砸在了哪里。厉致诚眼明手快,将她一把塞进车里,然后转头看着高朗等人:“把人给我抓住!一个都不许跑!” 林浅怔怔看着他站在夜色里,冷酷无比的表情。 车窗外,光影闪烁、十分昏暗,一时也看不清偷偷躲起来袭击他们的人,藏在哪里。只是随着他一声怒喝,侧目对面的矮墙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怒不可遏的高朗立刻带着一群人追了出去。 厉致诚也坐进车里,“嘭”一声关上车门,转头看着她。黑眸那么深,就像要望到她身体里去。 林浅脸上已经不痛了,擦拭的纸巾上也没有血迹。她望着他,轻声说:“没事的,没受伤。” 厉致诚点点头,凝视了她几秒钟,伸手将她扣进怀里。他的手心竟然有了汗意,握住她的手,微湿微热。林浅靠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轿车快速绕过前方的混乱,朝车辆进出口驶去,离开了医院。 —— 收到林浅被攻击的消息时,林莫臣正坐在办公室里,查看美国股市新闻。 而当他放下电话,原本轻悠闲适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他静默片刻,并没有马上做出其他反应,而是打开网页,浏览行业新闻。 果然,实时新闻已经更新,全是关于今晚*的报道。有的说是爱达员工不满民族品牌被出售,与管理层发生冲突;也有的说是流氓聚众闹事。 但在媒体的种种臆测中,“爱达某位女高层”与“mk投资公司某高层”的兄妹关系,显然成为他们重点解读的点。 甚至还有很多论坛,冒出了很多不怀好意的帖子。大多围绕“爱达某位林x高层”展开,影射其是mk投资公司和dg集团的内应,勾引爱达集团高层后,潜规则上位,促成这次收购。有些话语非常不堪入目。 林莫臣关掉电脑站起来,脸色沉得像乌云密布。他推开门就走出去,门口的秘书连忙站起来:“jason,有什么事?” 林莫臣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不远处的会议室——负责爱达收购的小组,正在里面开会。 他敲了一下门,也不等里面的人说“ein”,直接就推开门进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疑惑地望着他。 他双手插裤兜里,脸色挺冷地望着自己的同事兼朋友们。将手机往他们面前一丢,上面显示的正是关于林浅的新闻。 “怎么回事?”他冷冷地问,“我说过,绝不可以拿我妹妹做文章。当初与dg签订合作协议时,也达成共识,双方会回避这一层私人关系。现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那个小组的头儿是个香港人,他看了眼其他同事,静默了几秒钟,站起来:“jason,这件事不是我们主导的。这是dg中国的主意,查理斯和陈铮。我们只是旁观。” 林莫臣看着他没说话。 大概是被他盯得狠了,香港人只好继续说道:“其实jason,据我所知,这件事得到了很多人的默许,参与者也不止一个。除了dg中国,还有那些已经把股份卖给我们的爱达股东,还有中国行业里,那些希望把品牌卖给dg的企业……jason,中国人并不团结,你妹妹他们的敌人其实很多。 我们考虑到你的立场,所以并没有参与。但对爱达的收购一直不顺利,所以我们也只能默许,并且不能提前知会你。这一点我认为我们做得没错,也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作为一个全文无虐的甜宠文来说,这章应该算是全文最虐的章节了,噗~~比起我以前的女主,这个女主实在太幸运了,只是被砸了个鸡蛋~~ 昨天大家的鼓励我都看到啦,谢谢大家,会努力好好收尾的,状态慢慢恢复中~~你们感觉到了没? 明晚见~ 166阅读网 ------------ 76 谁与争峰 接到哥哥的电话时,林浅正坐在酒店的房间里,望着窗外茫茫夜景,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刚洗完澡。这是位于城市北郊的一家酒店,距离爱达集团也很远。司机直接把她和厉致诚送来这里。 有一刹那,她自嘲地想:没想到她林浅,居然也有有家不能回的情况——因为记者媒体跟得比较紧,也要防着其他闹事者,所以厉致诚的别墅、她的租住小屋暂时都不能回去。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维持多久。 此刻,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郊区更是万籁俱寂,所有的村庄、小镇灯光零星,几乎都已陷入沉睡。只有厉致诚在外间的客厅,与薛明涛、蒋垣等人讲话的声音,透过半掩的房门隐约传来: “都送进警局,跟赵副局长打个招呼。” “记者能压的都压下去。” “明天一早召集全体部门经理级以上人员开会。” …… 厉致诚的嗓音听起来平和而低沉。正因为盛怒之后,不动声色的平和,令林浅感觉到更强的威慑力。 林浅走过去,把房门关紧,这才对电话里的林莫臣说:“我没事,跟厉致诚到酒店了……袭击?没有,就是有些人在闹事,被挡住了,我们趁机坐车跑了……他们怎么攻击得到我?” 对于哥哥,她照例是报喜不报忧,更是被砸中的鸡蛋只字未提。 可这次,她瞒不过去了。因为林莫臣淡淡地说:“还瞒着我?你被鸡蛋砸中的照片我已经看到了。” 他从哪里看到了照片,林浅也搞不清楚。但知道哥哥一向神通广大,手段种种,所以她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到底是有些委屈,答:“好吧,我就被砸中了一个,厉致诚背上被砸中了四五个呢。是有点疼,但是也没受伤。”顿了顿,叹了口气说:“心灵的创伤远大于身体的疼痛。” 她这话讲得半真半假,林莫臣却听得沉默了。 “在哪儿?我过来。” 林浅迟疑:“不太好吧?”这风口浪尖的。 但显然,每当林莫臣发了火,那跟厉致诚浑身笼罩的低沉气压是不同的。他不仅有低气压,还有某种叫人心慌慌的邪气。 他冷冷一笑,说:“地址!” 林浅立马把酒店名字和房间号告诉了他,“嘟—嘟—嘟—”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林浅有点哭笑不得。来就来吧,人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反正是哥哥,他肯定不会让兄妹俩再吃亏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浅把手机往边上一丢,在床上躺下。 奇怪,明明只是被砸中了脸一下。为什么她会感到身心俱疲呢? 她的目光环顾一周,自然而然落在桌上搭着的衬衣上。那是厉致诚换下来的。当时在医院,林浅没察觉,后面只听到了数声砸鸡蛋的声音。上车后才发觉,厉致诚胳膊、后背,早被砸得黄黄白白一片。不知怎的,林浅看到他被砸,竟然比自己被击中那一下还委屈还愤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怎么可以砸他?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竭尽全力,在保护民族品牌! 想到这里,林浅心中又泛起熟悉的闷闷的情绪。她跳下床,拿起厉致诚的衬衣,走进了洗手间。 厉致诚刚刚只匆匆冲了个澡,就出去跟其他人交谈了。林浅本来也想出去,但大概是她今天被砸那一下,令他彻底心疼了。所以他只低头吻了她一下,然后说:“我去处理,你休息,呆在里面不用出来。” 平时,厉致诚从不拦着她参与讨论公事,此刻一反常态,林浅感觉到的是他强烈的保护*。于是她心头一软,点了点头,听话的留在了卧室里。 流水哗啦啦啦,林浅仔细搓着他的衬衣。想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他洗衬衣。同居的日子,两人都忙,衣服几乎都交给洗衣机和干洗店。而他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男子主义,但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习惯了自己动手。所以林浅连内裤都没给他洗过一条。 想到这里,她内心一阵柔软,搓着手下柔软的布料,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 她对他要更好一点,她想,照料他更多一点。 正洗得专注,一声轻响,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 厉致诚走了进来,依旧是简单的衬衫西裤,眸色幽沉地望着她。 林浅看一眼他身后,外间已经静悄悄的了。于是她问:“他们走了?” “嗯。”他站在盥洗台旁,目光落在她的双手上,“怎么跑来给我洗衣服了?” 林浅微微一笑,将衣服又提起涮了涮,然后拧开,用衣架晾开,径自走回卧室。厉致诚双手插裤兜里,跟在她身后走出来。 林浅把他的衬衣晾在阳台上,这才拍拍手。阳台风很大,却仿佛吹散了人心中的雾霾。她有些发怔,眺望着远方。厉致诚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低头开始在她脖子上啃咬。 林浅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致诚,我刚刚在闹事的人里,看到了几个爱达的老员工。” 讲完这句话,她就闭口了。 是真的老员工,在爱达当年最困难的时候,那几个人都不曾弃公司而去。对于这样的人,厉致诚和林浅都会注意到。 可今天,他们不知是被谁煽动,也站在了抗议的人群里。 而煽动只是外因,也许他们对她并不了解,也许他们是因为老爱达被dg控股,太过难受。但今天看到他们站在那里,林浅真的很寒心。 厉致诚动作一顿,抬起头。 他的双手撑到阳台上,依然将她整个圈在怀里。这姿势令林浅感到温暖无比,转头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抬头看着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林浅点点头。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心中总有被人误会的滞涩感。 如果…… 如果她林浅今日不是厉致诚的下属,也不必依附于他在发展事业——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即使她是林莫臣的妹妹,旁人又怎么有机会说半句闲话? 这念头闪过脑海里,就像打开了一扇窗,更多想法和冲动,统统冒了出来。她没出声,只默默地想着那些事。而厉致诚并未察觉,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林浅发愣的片刻,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额头、眼睛和鼻梁。 除了鼻梁上方隐隐有块淡淡的淤青,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厉致诚伸出手,指腹轻轻抚摸过那一小块淤青。林浅被他摸得整颗心都软了。这男人的怜惜是无声而静默的,却也是动人心扉的。 “是不是很狼狈?”她抿了抿嘴。 厉致诚看她一眼,停止了抚摸,而是单手将她搂进怀里,一起看着无边的夜色。 “嗯,很狼狈。”他嗓音低沉地答,“不过更狼狈的是我,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 林浅心头一震,看着他在夜色中俊秀安静的侧脸。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回抱住他。 —— “叮咚——” 门铃响起时,林浅松开厉致诚:“是我哥来了。” 厉致诚不置可否,拉着她的手走回客厅。林浅眨眨眼:“你一边呆着。”松开他的手,打开了门。 门外,林莫臣一身黑色风衣,高挑颀长,俊脸仿佛还沾染着夜色的清冷,连带眼神都是冷而深的,定定地望着她。 他又看一眼她身后的厉致诚,这才走进来,关上门。 客厅灯光柔亮,林莫臣外套也没脱,伸手就拉住林浅,低头看着她的脸。于是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下一个动作居然跟厉致诚一模一样——伸手就去轻轻摸那块淤青处。 林浅小声:“哥……小意思,没事。” 林莫臣扫她一眼,将她松开。比起之前在办公室的怒不可遏,他现在已经彻底平静又冷静。抬眸跟厉致诚交换个眼神,两人走过去在沙发坐下。 这回厉致诚没赶林浅回卧室,所以她就在他身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 三个人,六只眼睛,静默片刻。林莫臣先开口,嗓音疏淡:“你打算怎么做?” 厉致诚答:“人已经全部抓住了,送到警局。这件事……”他看一眼林浅,“暂时不打算深究。留到以后,背后肇事者我会教训。” 林莫臣点了点头,长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现在的确不适合追究,越描越黑。”他也看一眼林浅:“先吃点苦头,今后再给你报仇。” 林浅反而被他们俩说笑了。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委屈,不顾大局?反倒是他俩,事情发生时,都怒气冲冲的。好在他们俩始终是理智的,现在同样做出谋定而后动的决断。 这时林莫臣又问:“后面打算怎么打?” 很普通的问句,却令林浅和厉致诚都是微怔。 因为一直以来,林莫臣不插手爱达的收购,当然也不过问他们的反收购商战,是为中立。现在突然过问…… 林浅抢先开口:“哥,你想干什么?你干嘛问这个?” 厉致诚看她一眼,没说话。但那沉静锐利的眼神,却仿佛已洞悉林莫臣心中所想。 果然,林莫臣淡淡笑了笑说:“林浅,我有自己的原则。之前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袒,同样的道理,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认为我还会纵容?可笑的挑衅,自寻死路。” 厉致诚眼中却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也跟他心有戚戚然。 “可是!”林浅皱眉,“你的工作怎么办?” 林莫臣答得淡然:“没什么怎么办。我手上的新宝瑞和司美琪收购案已经转交给同事,不可能再继续。” 林浅张了张嘴,没说话。他却没理会她,径自跟厉致诚聊了起来。 “现在dg打的就是品牌牌,把zamon捧到中国第一外资品牌的位置。”林莫臣说,“你打算怎么做?” 厉致诚沉声答:“捧得越高,跌得越狠。我已经安排人做过深入调研,zamon在美国本土虽然算一线品牌,但远不至于到他们塑造的顶级奢侈品牌位置,价格也跟其他奢侈品一样,在中国和海外有很大差别。” 林莫臣眸色一敛,微一思索,眼中有了笑意:“你打算从那边突破?” “嗯。”厉致诚波澜不惊地答,“构成奢侈品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价格。价格就是顾客利益,高价增加了产品的信誉*。如果价格体系遭受争议,顾客就会感觉利益受损,那么产品信誉和品牌也会一起崩溃……” 他俩低着头,隔着茶几一角,姿态从容,目光交错,兀自交谈着。林浅早已松开厉致诚,自己坐在沙发里。她望着两人同样冷峻专注的容颜,听着他们同样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思绪却翻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哥哥遇到的问题,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他插手中外资之战,退出收购工作组肯定是不够的。dg是他们公司的客户,事情演化下去,他就得辞职。 当然哥哥自己有公司,这几年做金融投资也不过是兴趣所致。但因为她的缘故,影响到他的事业计划,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而厉致诚呢? 林浅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平静、淡漠、眉目英朗的脸。此刻他跟哥哥坐在一起,看起来年轻、英俊、沉稳。胸中仿佛有万般沟壑,根本不需要她一个女人操心。可林浅想到他即将面临的质疑,就是会不舒服。 令她感到最不舒服的,是关于她自己。 一直以来她隐隐感觉到的问题,今晚被一次次剥露在她面前的问题,如今已清晰得令她必须直视。当然,她也可以放下它不管,继续维持现状。现状很好,他们两个强大得像两座高山,而她在他们的屏障后尽情施展才华、享受生活,爱情和亲情将她包围,比很多人已经幸福美满了很多很多。 可是还不够。她知道不够。 那个念头一旦在她脑海里扎了根,就激起了她骨子里深深的傲气和热血。 她想:如果她现在不是依附于厉致诚的事业而存在,旁人又怎么能质疑?就像厉致诚说的,强者才有话语权。如果她有自证清白的能力,旁人又怎么敢再诋毁半个字?陈铮不敢,不敢把她再当成厉致诚的弱点,屡屡挑衅;记者不敢,因为她把才华和品格摆在了大众面前。 那些爱达的老员工,也不会再怀疑她。因为她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他们的厉致诚而存在。 这些念头反复冲击着她的大脑,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意志和渴望。她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人生有些事你必须去做,根本无法抗拒,也不可以忽视。你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随之改变,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在心里说:那是你必须做的事。 …… 她再度抬头,看着眼前正在“密谋”的两个男人。 “……这个阶段我都会低调处理。”厉致诚淡淡地说,“在公司内部就这件事做个解释。” “不错。”林莫臣长眉轻挑,“可以让她先把手上的明德股权权利全部授权给你,这样也算是表明立场。”又看一眼林浅:“她暂时离开明德,也不要再从事任何跟爱达有关的工作,淡出大众视线。” 厉致诚也看向林浅,与她四目凝视片刻,他点头:“好。” 见她有点发怔,林莫臣反而笑了,淡淡对她说:“这段时间就让厉致诚金屋藏娇,外面的事我们来处理。过段时间,dg彻底被击败,你自然沉冤得雪。放心。” 厉致诚也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大概是见她一直不出声,低沉嗓音轻声说:“好吗?” 这个时候,林莫臣和厉致诚都以为,林浅一定会说好。因为她一向聪明又知进退,遇到大事后,基本都会听从他俩的安排。 林浅抬头,先看一眼哥哥,再直视着厉致诚。 “不好。”清脆利落的声音。 厉致诚和林莫臣同时一静。 林莫臣眼中先浮现玩味的笑意,往沙发里一靠,端起茶轻抿一口,没说话。厉致诚眸色幽沉地望着怀中的女人,片刻后,居然是相同的反应,也淡淡一笑。 “为什么?”他问。 林浅还是头一次在他俩面前表达这样的想法。她有一点羞赧,但更多的是坚定。她抬眸,定定地望着他俩,说:“一杯茶的功夫,你们已经把以后的事,可能遇到的风浪,全都安排好。也把我应该怎么做、去哪里,都安排好。可这一次,你们的安排,是对我最安全的做法,却不是对我最好的做法。” 这下林莫臣和厉致诚都是微怔。林莫臣放下茶杯,缓缓重复她的话:“你认为我的安排,对你不好?”厉致诚则静静凝视着她,凝视着她清秀的眉眼,凝视着她恬静坚定的表情。他的手还握在她的腰上,手指无声的摩挲着她的肌肤。看着这样执拗的她,他已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 然后突然就有想要将她彻底扣在怀中,不让她离开他掌控和保护的冲动。 林浅却未察觉男人眼中的暗涌,抿了抿有点干涸的嘴唇,声音清亮地说:“不,你们对我很好。哥哥,你要为了我的事,辞去现在的工作,并且会对你在行业中的声誉有影响;厉致诚……”她露出无奈地笑,“现在人人都以为你被美色所惑,要卖掉民族品牌。” 她忽然站了起来,在他俩的视线里,长长地吐了口气。 “可是,有些事,是必须要我自己去面对,去解决的。你们俩再牛,再为我牺牲,也解决不了。 你们也许可以轻而易举击溃dg,可以让公众相信,爱达是坚定的民族品牌。可他们心里真的会相信,我林浅没有做过内外勾结的事?今后我再回到箱包行业,‘林浅’这个名字,永远都会带着模糊的污点。每个人都会想到曾经的这一段传闻。 我怎么能指望事过境迁、人们淡忘,用这种方式还给我清白?不,我不要似是而非,不要成为一个隐晦的话题。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彻底证明清白。我要让所有人清楚明白地看到,我林浅根本不屑于做什么dg的奸细。我要自己站出来,站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印象深刻,再也无法误解我,再也无法把我忽视为‘某个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 —— 林莫臣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林浅把他送出房间门外。 他转身看着她,目光中依旧含着玩味。 “如你所愿,我可以暂时置身事外。”他波澜不惊地说,“不过dg最好祈祷你能成功,否则妹妹不行,自然换哥哥上。” 林浅噗嗤笑了,伸手将他轻轻一抱:“哥,谢谢你。” 林莫臣眼中也浮现笑意。目光越过她,跟屋内的厉致诚对视一眼。然后松开她,转身离去。 林浅一直看着他上了电梯,这才关门重新进屋。 刚刚在她一番自陈心迹后,哥哥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暂时置身事外。 他其实很理解她要什么,一如兄妹俩相濡以沫的这些年。 林浅心头一阵柔软,复又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厉致诚。 已经是半夜了,他没有半点倦色困意。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握,以沉思的姿态,凝望着她。 这样幽黑锐亮的眼神,总是让林浅心弦随之轻颤。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靠上了他的肩膀。两人的脸颊这样轻轻贴着,林浅能感觉到他微微侧转了脸,呼吸的热气喷在了她的额头上——他在看她。 林浅忍不住笑了,轻声说:“忤逆你的安排,生气了?” 其实她知道厉致诚不会生气,故意撩拨而已。刚刚对这两个最重要的男人,讲出了心中的想法后。此刻她的感觉酣畅淋漓,心头郁气一扫而光。她现在巴不得马上回到自己的新工厂里,立刻让新产品投入生产——就像她刚才说的,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林浅自己的品牌。 谁知话音刚落,厉致诚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顺势就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盯着她。 林浅眨了眨眼,也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脸庞。 “要多少时间?”他问。 林浅心头狠狠一软,答:“等你发动大反攻的时候,我会回来。” 我一定回来。 带着我自己的品牌,带着我的忠诚,助你重新站上整个行业的巅峰。 跟你并肩站在一起,原来那才是我毕生渴望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此理论引自艾-里斯,杰克-特劳斯 都猜错了,不是林哥哥要崛起,是林浅要崛起。我早说过的撒。他们的爱情和事业虽然一番顺利,但也一直在发展变化。从一开始林浅朦胧的好感,到望而却步,到难以抗拒,又到中途的胆寒矛盾慢慢磨合。再到现在,林浅终于主动调整两个人的位置,令两人关系进入新的、终于成熟的阶段。这才是他们的爱情。 好,进入大反攻收尾,每个人都步入自己的结局,除了男女主角,大概每个配角面临的,都是很现实的结局。 我继续去写了~~如今更新已不定时,写完一章就发,直至结局,有没有二更不做承诺。你们还是每天8点来刷,一定有! 166阅读网 ------------ 77 蚀心入骨 三个月后。 这是dg中国业务增长最疯狂的三个月,也是查理斯和陈铮人生中最辉煌的三个月。 此去经年,再也没有这样荣耀的时光。以至于陈铮在今后很多年,还时常怀念这段岁月。流连忘返,就像一段罂粟般甜美的梦境,他多希望自己永远不曾醒来。 而此刻,陈铮还沉浸在这段美妙的人生里。 是夜,霖市的南越六星级大酒店中,灯火璀璨、衣衫鬓影。前方的背景板上,是dg中国的巨大标志,以及一系列惊人的数字和成绩: “dg中国年销售额突破五亿; zamon荣登中国最有影响力品牌第一名; 市场占有率突破25%; 月度销售增长率300%; ……” 今天是年度最后一天,也是dg中国年度庆功晚宴召开的时间。 在美妙的音乐里,在满场灯光瞩目下,查理斯穿上他最昂贵的一套燕尾服、打着领结,满脸噙笑登上了主席台。他细数了这一年来,dg中国取得的一切成绩;他的幽默风趣与睿智气度,赢得了阵阵笑声和掌声。 最后,他将公司所有高层请上了台,一起向在场的员工、嘉宾和媒体们祝酒。站在他身边的,就是意气风发、姿容俊朗的陈铮。两人手牵着手,朝台下做出振臂庆贺的姿势,查理斯拿过话筒说道:“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朋友兼同事陈铮,以及所有的中国员工。没有你们的支持,dg中国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成绩,不可能为中国消费者贡献我们世界一流的产品!” 这番话将全场气氛掀向了最高~潮。所有人齐声欢呼鼓掌,高层们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陈铮与查理斯勾肩搭背,望着台下茫茫的灯光和人脸,只觉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前所未有的踌躇满志。 他终于带领司美琪,迎来了新的巅峰。他想,他终于赢得了理应获得的一切。 他这样,又怎么不是给中国人长脸?他的司美琪,成了全球最好的箱包企业的子公司。他们能学习最好的技术、最先进的管理流程。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做得更好、得到更多。 他会如愿以偿,站上中国商人的巅峰。 …… 更加热情的音乐响起,许多人滑入舞池:美国人、澳洲人、中国人……有漂亮年轻的女职员,过来邀请老板们跳舞。查理斯和陈铮相视一笑,各自挽着舞伴,也加入舞池。这举动成功将现场气氛,再度掀向高~潮。 现在跳的是恰恰,两位老板竟跳得非常流畅奔放,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在快速扭动腰臀、舞动双臂时,陈铮的心仿佛也被现场这种热烈的气氛,塞得就要满溢。那个念头,再次模模糊糊闪过脑海里——但愿这段时光,永远也不会结束。美好得像梦一样的辉煌,永远也不会坠落。 他永远不会再回到那惨淡、愤怒、无望的谷底中去。 —— 市场,永远会带给我们出乎意料的结果,甚至是自相矛盾的结果。没有任何研究市场的大师,能够彻底读懂和预测市场的走向。因为它由无数消费者组成,被数不清的因素干扰影响。 就譬如这段时间,与dg中国的业务火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网络上、全国范围内,对于dg中国的民族抵抗情绪,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许多大学社团联名抵制dg品牌;许多箱包行业在网络和媒体上大吐苦水,抗议dg对自己的倾轧和收购;一名又一名经济学家发表文章,痛斥外资对中国箱包行业的恶意占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厉致诚和宁惟恺的推波助澜。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卖得越火,反抗越强烈; 反抗越强烈,卖得反而更火。 两种极端的情况,同时在市场出现。没人能准确解释为什么。许多致力于维护民族品牌的学者们,只能望洋兴叹。 但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现在的中国箱包市场,就像一个巨大的气球,越吹越大,内部的暗涌气流越来越激烈。除了爱达集团,以及宁惟恺的沙鹰品牌,依旧坚强的保持着与dg分庭抗礼的趋势,业务规模逆市增长,其他箱包企业,全都感受到了同样巨大的压力——生存越来越艰难、未来越来越迷茫。 以及,在dg的收购利益诱惑,和保护民族品牌的强烈呼声中,越发举棋不定。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一落千丈的新宝瑞,以及它的两位掌门人——祝氏兄弟。 ——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夜晚,祝晗程和祝晗远两兄弟,坐在祝氏总部顶层的一间小会议室中,就司美琪的股权问题,再次秘密商议。两个人的神色,都是凝重而专注的。 所谓进退两难,大概就是指他们现在的境地。上一次卖出手中部位新宝瑞的股份,事后就被父亲一顿痛骂。但木已成舟,祝老头子也不能拿这两个儿子怎么办。 原本,他们是打算静观其变,伺机抬高价格,把手里剩下的股份卖给dg。他们原本就不打算留下新宝瑞。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没想到,舆论界对dg的反抗情绪会这么严重。许多媒体界、学者,竟像是盯着他们这些企业家。一旦有人卖出了自己的品牌和企业,立刻会遭致一顿铺天盖地的谩骂。 祝氏兄弟是世家出身,是很要面子的人。他们决不能让自己的声誉有这样的损失,也不能让手上的房地产和金融企业受到影响。所以现在情况发展,也超出他们原本的预期和控制——他们不能再卖给dg了。 但随着dg业务越来越好,新宝瑞的业务也在逐步萎缩。他们又不能让这个公司烂在手里。所以他们现在最希望的,是寻求到一个中资的买家。至于对方会不会把新宝瑞再转卖给外资,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如果要当民族罪人,让别人来当。他们只要钱。 现在,在接触了一些人之后,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买家。 是一名北京的商人,家中还有政府背景,与霖市许多国资企业也走得很近。这样一个人,他们了解过,跟宁惟恺是没有过任何交往和关系的。 所以他们放了心。明天一早,就会秘密签订股权转让协议。尽管价格比他们曾经期望的,低了不少。但在现在的情势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对方既然入股,自然是想趁低价抄底,获得新宝瑞的控股权。所以对方提出,还希望他们帮忙牵线,购买到祝老头子或者祝晗妤手中的股份。 这件事,祝氏兄弟自然是不敢马上跟父亲提的。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祝晗妤头上。今天到这里,就是要给深居简出的祝晗妤打电话,探探口风。 稍微斟酌商量了一番后,二哥祝晗程,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 祝晗妤最近这段时间,老忘了给手机充电,也经常不带手机。当二哥的电话打到家里座机时,她正好从外面回到家里,赤着脚就从玄关走过去。 正是夜里七八点钟,一室昏暗,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将树影映射得满屋斑驳。 宁惟恺显然还没回来。 祝晗妤有点恹恹的,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按下了免提键。 祝晗程清朗温和的嗓音传来:“晗妤,你在家啊?怎么没开手机?” 祝晗妤微滞了一下。 自从上次她自己做了决定,把股权委托给宁惟恺后,两个哥哥发了很大的火。所以她也很久没跟他们联系了。 此刻再听到哥哥的声音,她心头一软,万般委屈涌上来,轻声答:“二哥……” 祝晗程也沉默了一下,声音却放得更柔:“大哥也在边上。晗妤,你好多天没回大宅吃饭了。明天要不要过来?我和大哥都回来。” 祝晗妤轻咬下唇,她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不了,哥,我明天要去义工社,下次好不好?” “好。”两个哥哥齐声答道。这时大哥开口:“晗妤,我们是关心你,明白吗?” “……明白。” 另一头,祝氏兄弟对视一眼,还是二哥开口:“晗妤,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把股份出售的事跟妹妹简单说了,也简明地讲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说:“晗妤,这些事你可能不太懂。新宝瑞已经不行了,与其捏在手里,不如换成现金。你可以再投资买点股票或者不动产。或者直接买我和大哥公司的股份也可以,给你最低廉的价格。这样绝对比拿着新宝瑞的股份要好。”他讲这话,虽说很有目的性,但的确也算是推心置腹、为妹妹的利益考虑。 祝晗妤也明白这一点,她闷了一会儿,说:“谢谢你,哥哥,可是我已经把股权委托给惟恺了。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 那头,祝氏兄弟又交换了个眼神。 一方面,他们听到了祝晗妤的语气松动,并没有像以前,一味维护宁惟恺;另一方面,也看到宁惟恺果然是现在的最大阻力。于是祝晗程再度开口,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跟她讲得更深。然而祝晗妤始终说要考虑,显得非常犹豫不定。 最后,大哥开口了。 “晗妤,这话我一直不想对你说。但我们做哥哥的,不能看你受人欺负伤害。”他语气挺冷地说,“宁惟恺在外面有了个情~妇,听说还带到办公室,每天进出。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考虑……” “哥!” 祝晗妤突然出声,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强硬地打断了他。 隔着电话,两个哥哥都能听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低低的喘息声。她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几乎是慌乱的、快速地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会考虑。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见……” “咯噔”一声,电话挂断。 这头,祝氏兄弟对望一眼。静默片刻,祝二开口:“你觉得她会卖吗?” 祝大摇头:“不知道。顺其自然吧。”顿了顿又说:“别逼她了。” 而电话另一头,祝晗妤几乎是嫌恶般摁关了座机的免提键。然后她继续抱着双膝,茫然望着窗外静深的夜色,眼泪一滴一滴无声淌下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响起缓缓的、熟悉的脚步声。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就看到宁惟恺从卧室走了出来。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家里,一直在卧室里睡觉。 此刻,他就穿着她曾经精心挑选的情侣睡衣,头发有点乱,拖鞋甚至都没穿。他那英俊的脸隐藏在一室阴暗里,就站在几步远的位置,静静望着她。唯有他的双眼,平日里缀满笑意和光芒的修长双眼,此刻暗沉灼人。仿佛写满了很多复杂涌动的情绪。 她也呆呆地望着他。 “晗妤,我没有出轨。”他的声音又哑又轻,“今后,也永远不会出轨。” —— 同一个夜晚,厉致诚照旧从爱达下班,一个人回到居住的小区。 这是每天,小区里最热闹的时分。所有商铺都开着门,人和车辆进进出出。厉致诚一身黑色外套,慢慢踱着步,到了一家餐馆面前。 这一家的口味不错,以前他和林浅经常来这里打发晚餐。 虽然他沉默寡言、气度逼人,餐馆的经理跟他也熟了,殷勤地将他引到偏僻的一桌坐下,问:“还是炒两个菜,打包带走?” 厉致诚颔首:“谢谢。” 女经理忍不住又问:“您女朋友出差还没回来啊?”以前都是两个人一块儿来吃的,俊男靓女、亲密依偎,羡煞旁人。那时这位酷帅精英男的笑容也要多很多。 她提及林浅,厉致诚倒是露出一丝微笑。 “嗯,她还不知道回来。”他淡淡地答。 因为逼近年关,窗外已经有小孩在路边放着烟花,一簇一簇,煞是光芒耀眼。厉致诚手指轻扣茶杯,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时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饭菜提了过来,他付账接过,一个人又走出了喧嚣的餐厅,走回不远处的湖边别墅。 夜色中,树影婆娑,小径幽深。厉致诚一手提着外卖,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到前院的葡萄架时,脚步一顿。 不知何时,葡萄藤已经爬满了一架,枝叶茂密、翠绿逼人。 厉致诚静默地看了一会儿,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明年夏天,大概就能吃到亲手种的果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林浅缠着他摘葡萄的画面。 “喂,我矮了一点啊。要不然才不指望你。” “抱我起来摘……左边一点,嗳?别摸我腰啊,好痒……” …… 厉致诚垂下眼眸,敛去沉沉笑意,迈开长腿踏上门前的台阶。只是因为想起了她,一瞬间也就想起很多的她。 想起三个月前,她铁了心要去创业,娉婷站在他和林莫臣面前,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我要站到所有人面前,让他们印象深刻。我要让他们再也无法误解。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 也想起她被人用鸡蛋砸中时,那满脸的污秽和凌乱。那时她的眼神并不慌乱,也不恐惧。她的眼中只写满了迷惘,迷惘得让他心头颤抖。 “等你发动大反攻的时候,我会回来。”她说。 如此负气,又如此情深意重。 …… 那天他对她说得一点没错。更狼狈的是他。 以前他从不知道,思念会令一个男人的心如此狼狈。虽然这份狼狈不被任何人知晓,只在偶尔夜深人静时,抑或是坐在最吵闹紧张的会议现场时,突然就会想起了她。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那只是一份极淡的情思,却始终萦绕在男人心头,撩得人时常心浮气躁,窒闷于胸,却得不到她的纾解和慰藉。 然而正如对林浅说过的话,他是个很能忍耐的男人。 现在她要去追逐梦想和自我,他愿意暂时放任自由。 但一旦归来,他就会令她知道,她搅乱了多么深多么浑的一潭水。 她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征服和占有*,又打算怎么安抚? —— 推开门,却发觉玄关多了双鞋。客厅一角的落地灯开着,映出暗暗的光。沙发上多了个人,正拿起遥控,在开电视。 当然不是他等的那个人。 顾延之将电视调到霖市经济频道,这才转头看着他,笑眯眯的。 厉致诚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将手里的饭菜往桌上一放,在他身旁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延之的头发还微湿着,显然刚洗完澡:“今天早上。跟蒋垣拿了钥匙,直接来你这里睡觉。”慢悠悠瞥他一眼:“反正你现在是孤家寡人,女人也不稀罕回来。我这几天得避避风头,躲在‘跟我已经决裂的’厉致诚家里,最隐蔽最安全。” 厉致诚没搭理他的奚落,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几罐啤酒。递给他一罐,自己也打开一罐,慢慢喝着。 “都筹备好了?”他问。 顾延之点点头:“万事具备。明天开始,网络广告就会大面积投放。” 厉致诚就不多问了,举起啤酒跟他轻轻一碰:“辛苦。” 顾延之淡淡一笑,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淌入喉咙里,只觉得畅快淋漓。 清寒寂静的冬夜里,两个男人就着酒菜,慢慢吃着。当电视中播放dg的广告时,顾延之低低嗤笑一声,扭头看着厉致诚:“别说,dg的产品质量的确可以,外观设计也新颖大气。这一点,咱们真得跟他们多学习。” 厉致诚点了点头:“师夷长技以制夷。” 顾延之莞尔。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dg的广告也播放完毕了。陡然间就听到“咚咚”两声沉而有力的鼓响。那声音特别有节奏感,低沉纯粹,仿佛没有半点杂质,一下子就给人振聋发聩的感觉。 厉致诚和顾延之同时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电视机。而同一瞬间,液晶屏幕倏地暗了下来,一片压抑的黑寂。 只有屏幕中间,慢慢浮现两个银色秀美的中文字:倾城。 所谓“先声夺人”,永远是广告营销界不变的真谛。 而这一则广告,显然是将这个要领贯彻得淋漓尽致。此刻,不光是厉致诚和顾延之两位商场巨贾的注意力被吸引——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欣赏本季度业务报表的陈铮和查理斯,站在家中看着妻子乖巧忙碌背影的宁惟恺,以及呆在自己公寓里近日特别清净的林莫臣、身在疗养院的徐庸,以及许多爱达、司美琪、新宝瑞的员工,乃至无数走在街头或呆在家中的普通市民,全都注意到了这则别具一格的广告。 然后,万众瞩目中,背景声音响起,画面也同时亮起。 那是一辆火车,轰隆自雪山深处开出,驶入广阔的绿色田野。高山流云,湖光熠熠,还有成群成群的牛羊,掩映在风吹草动的原野上,全都一闪而过。 因为音效处理得特别柔和,所以并不显得嘈杂。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孩,背着包坐在窗边。对面,十几个胸口戴着大红花的退伍军人。 在满车厢的人当中。她唯独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 他戴着宽檐军帽,容颜俊朗,身形挺拔。他有一双非常清澈修长的眼睛,一看就令人印象深刻。 很快,车到站了。她背着包跳下车,他也迈开长腿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车站,来到公交车站前。 然后又上了同一辆公交车。她坐在前排,他在后座。 再下车,她走入一条小巷,他也尾随。她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瞪着他:“你干嘛跟着我?” 退伍青年淡淡看她一眼,径自绕过她,走到一幢宅子前,从裤兜掏出钥匙,推门进去,没看她一眼。 女孩有点发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走进对面的一幢宅子。 竟然是新搬来的邻居。 画面一转,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女孩将洗得湿漉漉的包,挂在了院子里高高的晾衣杆上,就进了屋。这时一阵大风刮过,竟然把包刮飞了,飞过围墙,落在了男人的院子里。 男人正在院子里看书,一低头,就见个红色的女士背包落在自己脚下。这时给了包一个特写,露出logo:倾城。 然后大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吗?你好?我的包被吹到你的院子里了。” 男人捡起包,走向门口。 此时,所有的观众都以为,他会开门,将包还给女孩。谁知在经过院子中那棵大树时,他突然动作利落的一跃而起,直接爬到了树顶,将包挂在了高高的树杈上。 然后打开门,让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看到包所在的位置,傻眼了:“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退伍青年神色自若地答:“风太大了。” “那怎么办?我不会爬树也。” “我会,可以帮你。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 风起阵阵,葱葱郁郁的树下,落英缤纷。 她穿着素净的长裙,他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两人隔着一棵树的距离,遥遥对望着。画面仿佛静止了,瞬间定格为美丽的永恒。 画面再次全黑下来,浪漫的场景一闪而逝。 然后,屏幕中间弹现数行字幕: 倾城只为她(低沉温柔的画外男音响起:justforher) 女士背包专门品牌 霖市·台湾·佛罗伦萨 最下方,出现一排女式包的小图,五彩缤纷,低调点缀。 最后,画面陡然又黑下来,所有字幕全部消失。“咚咚”两声鼓响后,弹出八个字: 倾城待续敬请期待 …… 这则广告播完了,电视里又开始播新闻。 可屋内却静悄悄的,顾延之噙着笑,端起酒看着电视屏幕。像是在仔细回味,又像是在赞叹。 而厉致诚却放下了酒杯,静默片刻,最后转头,望向窗外的葡萄架。 葡萄架上,枝叶繁茂,藤蔓纠缠。月光就透过葡萄架,稀疏地漏下来,满地水一样细碎浅淡的银白。此刻,那光仿佛也照在他的心上,缠绵入骨,无法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唉,最近123言情的点击又抽了,直接给我抽得惨不忍睹。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弃文了,扭头,你们也不吭声,太虐心了。只有五章就要结束了,怎么可以虐作者的心呢!来,跟我一起倒数:五! ——————————我是许久未曾感谢投雷的分割线(依旧是部分)—————————— 大家破费了,怎么办,我已经完全统计不清到底有那些投雷没感谢了,呜呜呜~~ fen222扔了一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4-03-17 15:47:12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09:54:17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09:54:32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09:54:47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09:55:03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09:55:27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20:12:42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20:12:58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 20:18:41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0 20:52:14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0 20:52:31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6 12:05:59 t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6 1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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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9:05 c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6 20:16:03 kid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6 20:39:01 166阅读网 ------------ 78 西洋范儿 清晨的阳光遍洒会议室时,林浅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疲惫但是微笑着站了起来。 不止是她,会议桌旁的七八个年轻人,全都同样的眼眶发红,衬衫、头发凌乱不堪。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很亮,亮得像最灿烂的星星。 的确,现在的“倾城”品牌,就是箱包行业最灿烂的新星。 自第一波广告上市,五天过去了。市场销量呈爆发式增长,堪比当年vinda、aito上市时的盛况。 辉煌背后,自然是难以言喻的艰辛。林浅已经记不清,这几天加起来的睡觉时间,有没有超过十个小时。此刻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发晕,但整个人依旧被一种激荡的情绪填满,支撑她开完了今早的销售反馈会议。 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暂歇一下了。 这些人都是从爱达跟过来的,很多是她的老部下和骨干。所以彼此间根本不用说什么虚的,她长长地吐了口气,说:“胜利在望,我们已经创造了历史。现在不用管它,市场也会继续听话地增长——今天大家全休息一天!明天开始筹备第二期推广方案!” 这话说得诙谐又意气风发,众人全都大笑着说:“好!” 这时身旁的秘书站起来,关切地问:“林总,您赶紧去睡觉吧。”林浅还没答,旁边的人全都附和:“是啊是啊,赶紧去睡!”“不能再工作了!”“你再工作,我们可就不干了。” 林浅心头一暖,的确也知道身体就快到极限了。她暗暗告诉自己,没下次了。抬头笑道:“我马上去,你们也辛苦了。明天见!” 因为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不分昼夜在加班,所以林浅直接在她办公室的里间,放了张小床,干脆住在了这边。此刻把众人都放回了家,她步入里间,倒头就睡。 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终于能倒下补眠时,起初会睡得并不安慰,辗转反侧。林浅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厉致诚。拿出手机,想给他发短信。可想了想,竟发现无话可说。 因为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凝聚在那则广告里。 他一定都懂。 倾城,倾诚。为他倾慕,还有什么思念需要诉说? 怀着这样柔软而辗转的心情,林浅慢慢陷入甜睡里。这一睡,就是昏天暗地,对周遭的一切动静,开门关门、光线变换,全无知觉了。 —— 林浅的新公司虽然在广告里霸气地打出了“霖市·台湾·佛罗伦萨”这样国际范儿的形象,但其实她的公司还很小。实际生产暂时全部委托给爱达,她支付生产费用。所以在武汉的公司,只有几十个人。 至于台湾、佛罗伦萨?咳咳,各有一个人,还是跟汪泰识和大卫借的兼职员工,产品也是放在他们的店里寄卖。 她也有自己的三十六计。 这一计叫做…… 给点颜色她就开染坊。 此刻,林浅在里间睡觉,外头的开放办公区里,还有十来个职员在值班——产品新上市,很多方面都要盯着。阳光灿烂的上午,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大家敲打键盘的声音,和偶尔的低语声。 直至,厉致诚的出现。 当一身休闲服的他步入办公区,身后跟着面带微笑的蒋垣——从公司前台,到坐在林浅门口的一位资深经理,全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事实上,他们的下巴都快要被惊掉了。突如其来,受宠若惊。 “厉总!”“厉总!”“厉总!” 所有人都客气又尊敬地跟他打招呼,隐隐又有些激动。 厉致诚朝他们点点头,手搭在办公区的隔板上,抬头环顾一周。 布置得简洁雅致,但跟他的偏好又有不同。天花板、玻璃门上点缀着很多红色线条图案,显得很温暖。 原来这是她理想的办公室。 厉致诚微微一笑,对众人说:“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 众人纷纷说:“哪里哪里,应该的。”“谢谢厉总。” 厉致诚颔首,又问:“林浅呢?” 秘书稍稍有点为难,但还是照实答:“林总在里面睡觉呢。”她指了指,又说:“她已经几天没怎么合过眼了。” 厉致诚的目光也随着她移过去。 静默凝视那扇米白色的紧闭的门,门口挂着她的名牌:general manager 林浅。 “钥匙给我。”厉致诚淡淡地说。 秘书一愣。 他身后的蒋垣则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过分的话都没听到。 而办公室里其他人,全都……肃静。 好吧。于公,虽说“倾城”公司与爱达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从股权上,真的是完全独立的。您厉致诚虽然是爱达集团的大老板,但就这么不请自入我家老板的办公室,是不是有点为难大家了? 于私,在场中的一部人,也听过厉致诚和林浅的绯闻。但所有的都是传闻,从未被坐实。两个当事人也绝口不提。 可现在,厉总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入一个女人正在睡觉的房间里去…… 大概只有随行的蒋垣知道,厉总是多么渴望见到里面的女人。 否则怎么会在那么繁忙的日程里、即将发动反攻的前夕,生生挤出一天来,飞到武汉来看她? 蒋垣飞快地朝秘书身旁、那位资深经理递了个眼色。那经理也是爱达的老人,瞬间心领神会,一把将还在犹豫的秘书手里的钥匙抢过来,递给了厉致诚:“厉总,林总知道您来视察,一定很高兴。” 瞧,这话说得多么圆满。 除了对林浅绝对忠心耿耿的秘书小姑娘,还在脸红挣扎,其他人全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附和:“是啊是啊!厉总能来我们实在太高兴了。” 厉致诚接过钥匙,点头:“你们忙。”迈开长腿就走向了林浅的办公室门口。插钥匙、开门,面沉如水一气呵成,“砰”一声轻响,门在他背后关上了。 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蒋垣自个儿找了个空位坐下,伸手敲敲那小秘书的桌面:“有水吗?能不能给我倒一杯?谢谢。” 小秘书这才反应过来:“哦。”起身去倒水。随着她的脚步声响起,办公室里好像重新恢复了宁静和忙碌。只是每个人眼中,都有了明显或隐含的笑意。 ——明明跟他们无关,莫名却被感染。 因为那分明不是集团老板来探望昔日下属。 那只是一个男人,来见一个女人。 就这么简单,却动人心魄。 这就是爱情。 —— 厉致诚推开门,就看到一室柔光。 窗帘都没有拉上,清新干净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那女人的身上。 她还穿着衬衫西裤,没盖被子,身上搭了件外套,长发如瀑散落在枕头上。尖尖的脸依旧像玉一样白润柔腻,只不过眼窝变得很深,两个黑眼圈极其明显。 她的表情很安详,他开门关门进来,再缓缓走到床旁,她都全无知觉。 厉致诚静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慢慢笑了。转身走过去,先把窗帘拉上。一室昏暗,他又走回她身旁。 床很小,偏安在屋子的一角,他想坐都没地方,只能拉了一把椅子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内始终保持寂静无声。厉致诚握起她的一只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 林浅做了个很春意浪漫的梦。 她居然梦到厉致诚来了武汉,还来了她的办公室里。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梦到她的办公室变成了酒店的房间,小床变成了大床,厉致诚就将她压在床上,反复缠绵着。 天黑了,屋内昏暗又寂静。他低着头,亲吻过她的额头、脸颊、脖子、嘴唇……那些吻都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点都不符合厉致诚平日强势深入又性~感的个性。所以说是做梦了,他怎么可能这样忍耐地吻着她?每次都吻得她神魂颠倒才罢休好不好。 还有胸,还有腰,甚至还有脚踝……这个梦如此真实,这些地方都痒痒的,好像真能感觉到他那温凉柔软的薄唇和长着薄茧的指腹。 林浅在梦里唇角上翘,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她低喃着。 为什么要道歉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好想他啊。怎么这么想他呢? 其实这些天,他们的联络很少很少。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为什么这么生疏,林浅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那天放下“要站到所有人面前”的豪言后,她其实倍感压力。她真的怕自己做不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那么容易就造就一个品牌。所以她很害怕失败,在厉致诚面前失败。于是不知不觉,就在潜意识里回避跟他的联络。 又也许,是内心深处也负着气。 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误解她呢?她必须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所有人侧目。卯着这股劲儿,她眼前只剩下做品牌这一件事,她顾不上其他,包括厉致诚。她甚至有点怕跟他联络,因为怕分心,因为怕一回到他身旁,就陷在那温柔甜美的爱情里,就习惯性地依赖他,再也提不起那一股孤勇。 所以……对不起。 我其实好想你。 讲完这句话,她心头仿佛瞬间放下一块大石。而梦中的厉致诚,也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始更热烈地亲吻她的身体。林浅觉得幸福极了,心情一放松,瞬间再度跌入黑甜的睡眠里,连梦也消失不见了。 —— 林浅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室昏暗。 天黑了?她睡了这么久? 摸出床头的手机一看,果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脑门儿,坐了起来。这时却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件男士外套,黑色,宽宽大大,罩住了她大半个躯体。 林浅一怔。 下一秒,立马跳下床,打开灯。屋内空空荡荡,唯有他的那件外套,依旧躺在床上。 林浅推开门就冲出去,站定,举目四顾。 外间也已经很暗了,还有几个员工在加班。听到动静,全都抬头看着她。那眼神,有点古怪。像是笑意,又像是尴尬。 林浅忽的脸上就是一烧。但她在员工面前还是要保持端重形象,面不改色地对门口的秘书说:“你进来一下。” 秘书看她醒,早就坐立不安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立刻跟进去,看一眼她,那眼神比旁人更古怪,反手就关上了门。 林浅:“刚才有谁来过了吗?” 秘书有点意外:“您一直没醒?不知道?” 这话令林浅心中忽生怅然,因为她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她摇了摇头。 果然,小秘书的脸红了:“上午爱达集团的厉致诚总裁来了。您在睡觉,他就自己拿了钥匙开门进来了,在里面一直呆到下午才走。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说,不要吵醒你,让你睡到自然醒……” 林浅心中猛地一震。 许多强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甜蜜、怅然、思念、怜惜、不舍……最后只余下一个念头——想见他,好想见他。 “他走多久了?”她快速地问,同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开始穿。 小秘书看她火急火燎的,也紧张起来,飞快地答:“五点二十!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没说去哪儿?” “我没敢问……” 林浅点点头:“我出去一趟,你没事就先回家。”说完也不管她了,抬脚刚要往外走,小秘书一把拉住了她,表情特别尴尬:“林总,你这里……”她指了指她的脖子。 林浅一愣。 ……不、是、吧? 她瞧一眼秘书,表情还是很镇定的,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化妆镜…… 女人的颈项修长白皙,吻痕点点,又红又新鲜。 林浅:“……” 秘书:“……” 她要真这么冲出去,被其他员工、写字楼里别的人看到,今后也就不要混了。 厉致诚为什么要吻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下颌、脖子、锁骨……还故意吮吸出一片红痕?林浅只觉得一头黑线。 此刻她分明被打上了属于某个男人的印记。 这是对她久久不归家的一种“惩罚”么? 林浅的脸阵阵火烧,干咳两声:“有丝巾吗?” 秘书反应过来:“有。”马上冲出去,从自己抽屉里找出一条递给她。这对上下级又对着镜子摆弄了一阵,确保丝巾挡住了所有吻痕,秘书这才松了口气:“好了林总,你可以出去追他了!” —— 林浅走出写字楼时,外头天已经全黑了。公路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当然已见不到厉致诚的身影。 这时手机也接通了,“嘟——嘟——”响了两声后,厉致诚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她所愿响起了:“醒了?” 这嗓音就像一阵柔和的风,抚慰到她心里。 她站在这吵闹的街头,忍不住就笑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分隔那么久,众人面前的女强人,一旦与他通话,自己都有点不适应自己的小女人心性,那嗓音又软又嗔,摆明就是在撒娇。 厉致诚静了几秒钟。 那一头,有清晰的机场广播的声音:“你乘坐的飞往霖市的caxxx航班,即将起飞……” “怎么舍得?”他缓缓地说。 林浅的心阵阵激荡,深吸了口气。 所以,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千里迢迢跑来看她,结果就在床边坐了一整个白天? 鼻子忽然就有点酸了。 “你好讨厌啊……”她轻声说。 “嗯。”他的嗓音里却带了淡淡的笑意,“你的品牌已经打出来了。什么时候想衣锦还乡,就回来。” 林浅咬着下唇不说话,嘴角却又忍不住上翘。 这男人,明明很想她回去吧?却还是这么沉静自若的语气,欲擒故纵什么的最讨厌了。 “嗯……手上还有些事,做完我就回来。” “好。”他答,“你打了个漂亮的头阵。现在换我。” —— 陈铮和查理斯最近遇到个棘手的问题。 一个专做品牌箱包海外代购的网站,不知何时出现了。并且影响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出名。 本来,这根本不算个事。名牌海外代购,一直都存在。淘宝、京东商城都有大量做这个的个体商家。 具体流程是什么呢? 因为许多国际名牌在欧美的定价,都比在中国大陆便宜。所以就有人钻了空子,从国外购买产品,卖给国内消费者。即使加上跨洋运费,价格可能还是比国内专柜定价便宜一截。 但这块业务一直做不大,也不会对dg这样的企业造成任何影响。为什么呢? 首先,企业做这块业务,是不被允许的,这就牵扯到进口关税和品牌代理的问题。你一个企业没有品牌代理的资格,怎么能从国外大批量拿货、扰乱我的市场呢?所以这一块永远都是个体商户在做,一款名牌包顶多进货几个、十几个,算什么啊。 其次,一般消费者,哪有鉴别真伪的能力?现在中国的a货做得比真货还真,所以个体商户的诚信,也是个难题。 可现在,格局改变了。 那个叫做“西洋范”的海外代购商城,一经推出,就吸引了很多消费者的目光。 当然,它跟淘宝一样,只是个网络购物平台。在上面贩卖海外名牌包的,依旧是个体商户。 可是,在首页的显著位置,你首先看到的是一行承诺: 假一罚十!网站先行赔付。 没有消费者不会为这样的承诺心动,他们最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再往下看,就会发现网站所销售的,绝大多数是zamon品牌的产品! —— 周末的下午,查理斯紧急召集包括陈铮在内的dg中国高层开会。 明明是阳光懒散的下午,会议室里的气氛却紧绷得渗人。因为市场部提供了最新的统计数据:过去两周,zamon各门店的销量同比下滑了10%。这对于半年来始终高歌猛进的dg来说,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更有若干消费者回到门店,要求退货或补齐差价;dg中国的网站主页,也出现了大量消费者抗议的留言和热帖。 这个势头不妙,很不妙。查理斯敏锐地察觉了这个潜伏的巨大危机,所以把全部人都叫了过来,商议对策。 诺大的会议室里,众人屏气凝神,看市场部经理,打开了“西洋范”的网页。 首先撞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zamoon包的图片,而每张小图下方,都划掉原价,显示醒目的折扣价格。并且库存量显示非常充足,每个产品库存都超过了数百。 而被划掉的原价,刚刚好就是zamon在国内的销售价格。折扣价普遍要低10%~30%,有的甚至只有原价的2—3折——这也是可能存在的,因为有时候zamon在国外的店,某些型号产品会有相当大的力度促销——所有奢侈品牌都有过这样的行为。 查理斯满屏这么看下来,只看得一头冷汗。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难怪之前他有看到zamon美国最近几个月的销量小幅增长,当时他还觉得,这也许就是中国人说的“好兆头”?shit! 当然,他也很疑惑和愤怒,对市场经理吼道:“难道这个网站的经营是合理的吗?海外代购绕开了中国关税,这是不正当竞争!” 在座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疑问,市场经理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查理斯。这个网站的设计很巧妙,它只提供平台,就像京东、淘宝一样。在它的平台上销售zamon的,都是个体商家,所以这种销售变成了个体转卖行为,跟网站没关系。这种情况,任何国家的法律都不会禁止。” “阴谋!这完全是个阴谋!”查理斯恨恨地站起来,硕大的身躯来回在会议室里踱着步,直晃得其他人也越发心烦意乱。 是啊,谁看不出这是个阴谋? 陈铮坐在他身边的位置,脸色阴沉地想。 个体商户哪有那么雄厚的财力,一口气囤积数量庞大的库存?所谓的购物平台,不过是个幌子。背后推手化整为零,用这种方式绕过了政策制度约束。 而且摆明了针对zamon品牌。 除了蛰伏已久的厉致诚,还能有谁? 而这个网站的可怕之处,根本不在于它实际销售了多少zamon的产品,抢走了多少份额——也许根本就赶不上dg销售额的零头。关键在于它的横空出世,令广大消费者意识到一件事——一个名牌包在国内可能卖5000元,在美国其实才卖2000块。消费者能不恼火吗?这不坑人吗?进而他们就会怀疑,zamon在国际上真的是一线品牌吗? 而一个奢侈品的价格体系遭到质疑,等于它的品牌价值遭到质疑。再演变下去,就有可能令zamon好不容易在中国建立起来的形象,轰然崩塌,毁于一旦。 然而此刻,陈铮坐在一群外国人中,听着查理斯不断发火,听着众人夹杂着各大洲口音的英文讨论,他却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首先,zamon遭遇到如此大的危机,他却并没有感到太多切肤之痛,远不如司美琪几次受挫时,感觉那样痛心疾首。 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压力,巨大的压力。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之前两次栽在厉致诚的手里,就是这样的感觉——防不胜防、无所适从。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做,你唯一知道的,是他一旦展开反击,你就只能眼睁睁一步步看着自己陷落。尽管你愤恨不已,却好像怎么样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当然,陈铮并没有将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在听完众人的讨论后,他一脸同仇敌忾地开口:“查理斯,我们要怎么做?” 查理斯冷着脸,眼神阴霾地答::“马上查!这个网站的经营者是谁!一定是厉致诚和宁惟恺在背后指使!我一定要起诉他们!” 这并不难查,每个公司都有注册法人,这个网络商城也是。 几天之后,查理斯和陈铮就拿到了网站经营者的名字——顾延之。 果然是这伙人! 可是…… “boss,我们的起诉恐怕难以有胜算……”法务部的人员为难地开口,“顾延之虽然曾经是爱达的股东和高层,但他几个月前就变卖了手中爱达的股份,而且还是卖给了我们dg。跟爱达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这变成了他的个体行为。我们没有证据,就不能以不正当竞争起诉爱达。也不能起诉顾延之,因为从网站规则看来,他只是提供了一个网友购物的开放平台……” 作者有话要说:四!!!! 我认真的! 166阅读网 ------------ 79 连消带打 “西洋范”的出现,的确令dg中国的销量受到影响,但这影响还算不上严重; 它也的确令部分消费者对zamon品牌产生了不信任,但这种不信任还没有广泛蔓延开,还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查理斯立刻采取了一系列强硬的防御措施。 首先,他立刻将这个情况上报dg美国总部,要求以企业名义,向中美双方海关提出抗议,必须严查近日zamon产品出入关。这个要求,得到了总部的坚定支持。 其次,他命令下属们更仔细的收集证据,务求从西洋范和爱达的日常经营、政策制度里,找到蛛丝马迹,他并不放弃起诉的希望。但这一点,陈铮持不乐观的态度——厉致诚做事会留下把柄?笑话。 再次,查理斯立刻联络了各大知名奢侈品品牌在华总公司,希望大家一起联名对中国商务部提出抗议。但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多少响应——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到,西洋范商城的存在,根本就是中资企业跟dg之间的一场恶战。西洋范网站上对于其他奢侈品牌,只象征性的放了几款产品,大多还显示缺货,摆明就是希望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其他奢侈品牌,跟dg本就是竞争对手。这一年也眼红zamon在中国的发展,现在谁愿意淌这趟浑水?全都装傻充愣、含含糊糊,坐山观虎斗。 对于这个情况,查理斯只能愤怒地再骂一声:“shit!”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查理斯要严格控制西洋范在全国范围内的影响。他知道*有句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国民间原本就有一部分人,对dg的抵制情绪非常强烈,他决不能让这股势力因为这个事件抬头。万一引起消费者大面积抵制,那就不妙了。 所以在与陈铮秘密商议后,决定要在网络和媒体界严防死守。陈铮一向深谙此道,所以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开始在各大媒体、网站之间奔走打点,无数钱砸进深不见底的水里——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然而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厉致诚的下一步,的确是借西洋范,向dg发难。 可他并没有像之前半年那样,利用媒体舆论不断造势,你来我往、煽动情绪。 狭路相逢勇者胜。厉致诚居然利用电视广告的形式,直接在全国消费者面前,向dg宣战了! 一夜之间,全国人都知道了zamon在国内外的价格差异,知道了中资企业为了保护民族品牌,与外资企业之间的这场反收购大战。 那么你认为,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会怎么做? —— 夜风凛冽时分,林浅和同事们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紧张筹备“倾城”第二期广告的播出。 近日来,西洋范网站的诞生,几乎吸引了行业里所有人的眼球。她的公司里,很多人也在议论。有人觉得此举狠狠地打了dg的脸,但也有更多人担心,海外代购毕竟规模有限,形成不了太大影响力。只要等风头过去,dg的经营不会遭受什么实质性影响。 对于这样的评价,林浅只是笑而不语。 因为她很清楚厉致诚的后招。 一旦找到对手的弱点,他怎么会不实施一连串的凶狠打击,只打得对方再也站不起来? 林浅正忙着,忽然听到一个同事“嗳”了一声,就招呼大家:“林总,嗨,你们快看电视!” 林浅和其他人全都循声望去,办公室一面墙上挂着液晶电视,便于及时收看各类新闻和广告。此刻正是夜间黄金档,新闻刚刚播放结束,一则广告跳了进来。 屏幕全黑。 缓缓浮现三个漂亮而略显花哨的白色剪纸体汉字:西洋范。 林浅顿时全神贯注。 她知道厉致诚要走这一步,但广告具体怎么打,她还真不清楚。 然后,画面开始一帧帧切换,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东京、巴黎、纽约、悉尼……” 画面呈现的,全是这些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景色。处理得静谧又柔和,带着某种闹中取静的复古情怀。 画面突然又变了。不再是城市景色,而是许多陈列着名牌皮包的专柜。灯光璀璨、玻璃柜闪亮,里面的包包更显得奢华静雅。只不过当镜头扫过时,包包的商标被遮住了,用“xxxxx”代替。 画外音再次响起:“国外,它们卖这样的价格。”这时镜头特写,每个包下面的标价:$400、€100……然后还有一行折算成人民币的数字。 “国内,却卖不一样的价格。” 画面再次切转,到了北京王府井、上海徐家汇、广州天河区……同样呈现名牌包的专柜,价格却标为“¥8000、¥42000、¥20000”……一看就比国外贵3成甚至7、8成不止。 这时,画面变成了橙红的纯色,背景音乐也变得轻快。 西洋范的网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跳了出来,显得十分活泼。 画外音:“西洋范,全球代购,专柜正品,为中国人抹平差价。” 然后数行文字弹了出来: 所有商户实名认证 假一罚十,网站先行赔付 原价1至7折火热销售 …… 林浅托着下巴,把整段广告看完。其他人全都面露振奋,有小伙子打了个响指:“干得漂亮!” 林浅也忍不住笑了。 损啊,他们可真损啊。 不说国际奢侈品厂商“区域价格歧视”,只说“为中国人抹平差价”。谁听到这句话,不被激起几分傲气和同仇敌忾之心呢? 不过这本来就是事实。尽管中国的税收政策,造成国外箱包品牌在中国销售的成本的确比海外要高一些。但林浅做过仔细的分析调研,她认为绝没有高到现在这个价格差异的地步。 所以dg也算是自食恶果——谁让你觉得中国人傻钱多呢? 她拿出手机,给厉致诚发短信:“太棒了!!” 厉致诚肯定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夫人过奖了。” 林浅看着短信,忍不住笑了。 —— 这一则广告,果然如厉致诚、宁惟恺、顾延之、林浅……等人预料,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网络上、民间,甚至国内外媒体,都纷纷转载了这一则广告。 许多人开始讨论,国际品牌在国内外的定价差异,是否合理? 许多人成为西洋范的忠诚用户和粉丝。 但更多的人,开始把目光投向西洋范的主要攻击对象——dg集团和它的zamon品牌。 一时间质疑声、抗议声,当然也有拥护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dg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登上了微博、搜索热门排行榜的第一名。 当然,dg这头国际商业巨鳄,会不会就此倒下,谁也说不好。 但无可否认的是,它的各品牌各门店的销量,开始明显下滑了! 就在这时,厉致诚的第二则广告又推出了。 此时,焦头烂额的查理斯和陈铮没想到,甚至连林浅都没想到,厉致诚还有第二轮袭击。就是这新的一则三十秒不到的广告,成功将所有消费者对dg的抵制情绪、对这一场中外资之战的关注度,推向了高~潮! 那是几天之后,周六的晚上。 “倾城”第二期广告,即将在次日晚上播出。林浅大战在即,在家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八点零五分,西洋范的那则广告再次播出了。林浅照旧欣赏了一番——工作这么忙,这成了她的难得的乐子——好吧,她的确有点恶趣味了。谁让这是她的老公在棒打落水狗呢? 谁知这天晚上,厉致诚才让她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棒打落水狗。” 八点二十八分,她正在电脑上浏览新闻,手机忽然响了。 是厉致诚发来的短信。 “八点三十分,卫视频道。” 林浅心头一凛,立刻拿起遥控打开。 电视里还在播放一则糖果广告,小孩子捧着糖果笑嘻嘻。而林浅的心,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变得兴奋和期待起来。 八点三十分整。 画面陡然一亮,已经是华盛顿的街头景色。 与西洋范的广告完全相似的开头,画面风格、拍摄手法、音乐基调……甚至连画外音,林浅都怀疑是一个人。 但台词是相似而不同的:“美国、日本、澳洲、香港……” 画面上出现了许多店面专柜的图像。但这一次,是完全真实的品牌:爱达在美国的旗舰店、沙鹰在日本的专柜、明德在台湾的店面……最后,还出现了美国亚马逊购物网站的页面,上面有数款爱达和沙鹰的箱包,以美元标价。 画外音响起:“国外,我们卖这样的价格。” 画面一闪,来到北京、上海、广州、霖市等地,爱达和沙鹰的旗舰店。 画外音骤然加重语气:“国内,我们只卖这样的价格。” 镜头闪过一系列箱包,以人民币标价,但明显是比在美国亚马逊网站上的标价要便宜不少的。同时还用醒目红字标出了具体折扣:“10%0ff、20%0ff、30%off……”但价格落差绝对不像zamon那么大。 画面陡然一转,出现了很多人。仔细一看,很多是工人,笑容灿烂而憨厚。当然,他们身后还有戴着眼镜、姿容清秀、西装革履的职员,有穿着西装套裙、气质成熟的女管理者,还有穿着家居服的妈妈,抱着孩子,孩子拿着个爱达的包……甚至还有外国人,居然是大卫本人,跟几个意大利男人站在最后,笑呵呵地看着镜头。 画外音响起,缓而有力的男声: “捍卫民族品牌! 中国人的良心,世界级的好箱包!” 这句话说得如此掷地有声,只令林浅心头猛地一震。 紧接着,画面突然全黑。 然后一个又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国产箱包品牌的logo,开始不断出现在画面中: aito爱途、aier爱尔、bh沙鹰、mind明德、vinda……甚至也包括了其他一些著名箱包厂商的主力品牌。 伴随着“铿、铿、铿……”的低沉而夺人心魄的声响,它们一个个滑入屏幕里,每一个的登场,仿佛都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最后,它们满满登登排成了一个方阵,整齐、庄严、沉默的方阵。 林浅已经完全看怔住了。 突然间,倏地一声,所有品牌一起消失,就像被卷入了黑色画面。 广告完全结束了。 就这样嘎然而止,你甚至来不及辨认画面上的所有品牌。 可你的心,却仿佛完全被刚刚的一幕幕画面所震慑。那些品牌,中国人自己的品牌,原来他们也曾辗转万里,征战全球市场;他们的员工,就是我们自己人,曾经登上时代杂志的‘中国工人’。 最后,他们结成了一个联盟。面对外资的收购和倾轧,公开宣战。 林浅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捍卫民族品牌。多么简单的一句话,都快要被说烂说烦的一句话。 可她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振聋发聩的声音!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连续剧了。可她就这么望着屏幕,望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厉致诚那清俊冷峻的侧脸、高挑而沉默的身形。 她再度打开手机,看着他刚刚发来的短信。那么简短而平静:八点三十分,卫视频道。 林浅,八点三十分,卫视频道。 看我兵临城下,烽火连天。 …… 林浅伸手捂住脸,她在笑,可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多么爱他,她有多么荣耀。 多么心甘情愿地仰望着他。 他知道吗? 而此刻,林浅所无法想象的是,在中国许多个城市,许多个家庭中;无数个街头,无数网络站点上……有多少人跟她一样,是笑着看完了西洋范那则奚落zamon的广告,却又是无比安静地、看完了中国箱包企业的这一则近乎悲壮的广告。 —— 一个偶尔的关键事件,造成国际大牌在某一方区域的惨烈折翼——这样的例子,在现代商业史上,层出不穷。 譬如skii被爆出含有违禁物质,导致在中国境内全面撤柜,品牌形象大受影响,此后数年虽艰难恢复,但终不复当日辉煌; 又譬如百事可乐曾经在菲律宾失信于消费者,导致市场全线崩溃,最终只能退出市场。 而现在,查理斯、陈铮和他们刚刚站稳脚跟的dg,就处在这样的危机里。 周一的早晨,最新的市场数据报告,再次送到查理斯桌上。 与之前的销量下滑速度相比,这一周,数字变得更加惊心怵目。查理斯几乎都可以看到面前不远处,即将是他们狠狠跌落的谷底。而陈铮尽管内心深处对于厉致诚的可怕感到胆战心惊,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如同即将被殃及的池鱼,焦躁起来。他迫切地希望能够帮助查理斯一起,挽救整个局面。 否则……否则他将一无所有! “知道吗ben……”在这个时候,查理斯却表现出身为亚太区领导者的坚韧和清醒,他抓住陈铮的手说,“眼前的确是个巨大的危机,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挺过去!” 陈铮脸色阴狠地点了点头。 查理斯的意思他明白。现在的dg中国危在旦夕,厉致诚的连番打击,终于将他们推到了悬崖边上。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dg中国虽受伤惨重,但只要市场不全面崩溃,哪怕只有最后一口气,挺过这段时间就行!消费者是健忘的,爱国情绪也是一时冲动,以dg全球的庞大实力,将来他们还可以卷土重来! 两人坚定了信心,又招来心腹密谋一阵,决意尽力巩固市场,同时加快在中国的一些慈善活动和收购行为,务求转移消费者们的视线——你们看,我们赚的钱在支援中国最贫穷的地区;你们看,也有别的中国企业愿意被收购。为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双赢的,我们带来的是国际最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理念,我们推动了中国本土商业的繁荣和发展。 然而查理斯和陈铮没想到,他们这些举措还没取得实际成效,厉致诚那一小撮人的新一轮打击又来了—— 1月3日,新年伊始。新宝瑞集团前总裁、沙鹰品牌现任董事长宁惟恺,高调宣布已获得新宝瑞集团超过51%股权,成为绝对控股股东兼董事长。dg在中国的收购行为被狠狠的打了一次脸,新宝瑞、爱达等行业巨头全都成功逃出了他们的收购之网,全盘收购计划已名存实亡。 —— 冬日清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办公室时,宁惟恺站了起来,不急不缓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就要到了。原浚以及一干心腹,全都走了进来。比起宁惟恺的淡定,他们的笑容就实在太灿烂了。 “董事长,差不多该过去了。”原浚说。 宁惟恺的唇角,微不可见地上翘了一下。 得,这小子还真会拍马屁。董事长,多么顺耳的称呼。 他想了好几年的称呼,呵…… “那就走吧。”宁惟恺姿容俊朗潇洒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第一个走出了办公室。一行人西装革履,下了电梯、再穿过员工办公区,直达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多功能大厅。 一路,可以看到每一个新宝瑞的员工,全都齐刷刷地站起来,朝新董事长鞠躬致意。 这并非提前安排好的,完全是员工自发的行为。 颓靡压抑了太久,新宝瑞这头昔日雄狮,终于赢回了自己的领袖。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可每个人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将来的重振雄风、扬眉吐气。 这壮观的一幕、这浩荡的声势,令宁惟恺心头一暖。 如果换了从来,面对众人敬仰的目光,他只会目不斜视、优雅而过——因为他很清楚,所谓民心,就是这样。他们需要你高高在上。你不必和蔼可亲,你只需要带给他们威望和信心。 可今天,他实在是心有感触,例外地放慢了脚步,对每一个员工点头微笑,用充满魄力的目光,抚慰过每个人眼中的期盼和渴望。 于是所有员工的激动之情,简直无法言表。 “董事长好!”“董事长好!”这样简单却恭敬的问候声,此起彼伏,最后几乎连成了一片,震动着宁惟恺的耳膜。 宁惟恺意外地发觉,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一丝湿润。但他很快压下去了,以最完美的姿态,朝众人挥了挥手,满脸春风地走入了多功能厅。 —— 多功能厅里早已座无虚席,灯光闪烁。 宁惟恺和原浚坐在后台,隔着一扇门,看着现场的盛况。新宝瑞的新闻发言人,正言笑晏晏回答着记者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而宁惟恺被安排在最后出场,露一露脸,简略回答几个问题,方显隆重。 只不过此刻,宁惟恺听着外头的熙熙攘攘,内心深处却有些自嘲。 回望这大半年,他还真是忙得昏天暗地。而且还是第一次,他这么低调地做事——把他手下的精英团队借给厉致诚,双方合作共同造就了西洋范网站、数则轰轰烈烈的广告;调动了他手中所有人脉资源,为这次反收购战在民间、网络、媒体不断造势……这要换了往常,他哪次不是风风光光,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不过,低调也有低调的好处。 想到躺在办公室抽屉里的股权说明书,他淡淡一笑。 如果不是前一阶段,他和厉致诚故意让dg的zamon品牌大举深入,又怎么会形成中外资对抗僵持的局面?又怎么会令外界都觉得反收购战岌岌可危? 又怎么会让祝氏兄弟上了钩,以比较低的价格,将新宝瑞的价格出售? 不过这事也欠了厉致诚一个人情。代他购买股权的那位北京商人,是厉致诚的朋友。据说是明盛康总当年介绍给他的。 而宁惟恺也不得不承认,经过这半年多的合作,他和厉致诚的关系的确已密不可分。彼此的欣赏和默契,也都感觉得到。 待击溃了dg之后,今后的中国箱包行业,大概会是一个全新的局面吧! 他微微眯了眯修长的双眼。 这时,已经有工作人员来敲门了。原浚跟人讲了几句,转头看向他:“宁董,您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宁惟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迎着满场灯光和掌声走上台时,宁惟恺没有想起已经多日避而不见的lydia;也没有去想,此刻他的仇敌祝氏兄弟,该是多么难看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了祝晗妤。 他脑子里就这么清晰而强烈地滑过一个念头。 他已经拿到了新宝瑞51%的股权。她的丈夫,成为了这个企业的新主人。 他想让她看到。 —— 当新闻发布会的实况,在电视中播出时,很多人的反应都是不同的。 许多网友,许多被中国箱包行业的广告激起爱国热情的普通人,简直是欢欣鼓舞、拍掌欢庆——在民族激情最高涨的关头,国内数一数二的箱包企业保住了主权、没有落入外资之手,这消息多么振奋人心! 厉致诚看到这早已是他和宁惟恺计划好的结果,只是微微一笑。 林浅看到了,对宁惟恺当真是好感倍增,并且破天荒主动给他发了条短信:“干得好!” 而也有人看到这则消息,气得发抖。其中就包括中了圈套的祝氏兄弟,以及灰头土脸的查理斯和陈铮。 唯独在宁惟恺自己的家中,祝晗妤呆呆地看着这则突如其来的新闻,看着画面里那个淡定从容、城府深沉的英俊男人……突然间,泪流满面、悲不自胜。 —— “倾城 ” 1月7日晚。当电视上出现这一行字幕时,所有“倾城”品牌的簇拥者,以及许多还未购买“倾城”但是对广告很感兴趣的观众,还有箱包行业里的许多人,全都紧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新崛起的女性品牌,又会带来怎样的感动,以及销售奇迹。 “咚咚——”照旧是扣人心弦的鼓声,画面再次拉开。 已经是寒冬。退伍军人也换上了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骑着单车穿过小城的水巷。路边有学生跟他打招呼——他转业成为了一名青年教师。 路过女孩家门口时,自行车停下了。他抬起俊朗的脸,把手指扣成环塞进嘴里,吹了个响亮悠长的口哨,动作帅气又冷峭。 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孩像一阵靓丽的风,跑了出来,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今天去哪儿啊?”她问,同时把紫色的手提包挎在肩上。 “去打cs.”他高深莫测地答。 画面一转,两人已经到了野外cs真人对抗训练基地。两人穿着深绿的迷彩服,扛着激光仿真枪,躲在一个小土丘下方。唯一不和谐的是,女孩肩膀上还挎着那个紫色的漂亮的包。 男人皱着眉头:“包扔一边去!这么亮的颜色,活靶子啊你!” “不行!”女孩把包一抱,“这是我最喜欢的包。”话音刚落,一束子弹射过来,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眼明手快就将她拉到身后。 然后……他“光荣中弹”了。 女孩目瞪口呆。 男人将枪一扔,看着她歉疚的表情,反而笑了。 “没有我你怎么办?”他云淡风轻若有所思地说,同时将枪一扔,作为“阵亡”者,原地坐了下来。 女孩愣了一下。 这时一轮子弹扫过,她也“中弹身亡”了。 两人一坐一立对望着。周围激光横飞,许多人跑来跑去。唯独他俩灰头土脸、静静地望着彼此。 突然都笑了。 女孩在他身旁坐下,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就一直在一起好啦。” 这回换男孩怔住了。 那么自然而然,却又像是命中注定。他单手撑住她脑袋旁的土丘,低头就吻住了她。 画面变得非常唯美而朦胧。 转眼,已是女孩靠在男人怀里,从她的紫色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男士皮夹:“喂,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男孩顿悟地看她一眼。 难怪这么宝贝这个包,原来是因为里面装着送给他的东西。 男孩接过那皮夹,又挺不屑地看一眼她的“倾城”牌女包:“这包太花哨太不实用,下次我送你个军用包。” “……谁、要、军、用、包、啊!” …… 画面一转,两人已经骑着单车,在回家的路上。 女孩紧搂着他的腰,把头靠上去。而男人上衣口袋里插着她送的皮夹,从来冷峻的眉梢眼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喂,我下个月就要回上海了。我找到新工作了。”女孩忽然轻声说。 自行车嘎然停住,男人的脚踩在了地上,霍然转头望着她。 “你要不要一起去上海?”她问。 男人沉默。 画面定格,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字幕弹现:倾城结局,敬请期待。(*) —— 不得不说,连林浅自己听到男主角说倾城的包太花哨太不实用,比不上军用包时,都忍不住莞尔。而当女主角说要去上海时,她也会感到一丝惆怅。 能打动人心的品牌,就是好品牌。林浅深信这一点。 果不其然,广告播出后不到五个小时,她的副总经理就推门进来,一脸意气风发。 “林总,这几个小时,网络销量又翻番了!”他的话说出来仿佛都热乎乎地,听得林浅眉开眼笑。 “不过……”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大家对广告本身的关注度,似乎都超过产品本身了。” “等结局播出了,他们的注意力会重新回到产品身上的。”林浅笃定地说,“品牌被赋予的内涵,与产品本身是不可分割的。他们现在有多追捧这个广告,将来就会有多少感情,寄予在产品身上。” 副总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对了,刚刚dg的人联络我们了。” 林浅一怔,笑了:“怎么说?” 副总的神色也很意味深长:“他们想收购。” 林浅往椅背里一靠,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啊敲,眼中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最近一直听说,dg还不放弃收购业务,企图分裂中国行业联盟。 终于找到她头上了啊。 哦不,是找到倾城头上。她的身份可一直保密着。 她的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副总:“你安排人,跟他们继续接触,适当地表露出合作意向。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跟爱达的关系,也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好!” 副总出去后,林浅坐在椅子里,原地轻快地转了一圈,最后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江城。 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终于来了啊。 到底城府不如厉致诚,此刻她有点激动,又有点莫名的慌乱,还有一点点犹豫。 然而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厉致诚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手机铃声响起,是他打过来了。 林浅还没接起,脸上就笑了。 “喂。”懒懒的,软软的,得意的声音。 那头,厉致诚也坐在办公室里。 相比起前段日子,他现在已经清闲了一些。dg中国已是强弩之末,民众保护民族品牌的热血,也终于被激发到顶点。现在只需要适时地再给予打击,就能将dg中国的最后一口气断掉。 所以现在他最大的问题反而是…… 老婆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他开门见山,嗓音低沉迫人。 林浅忍不住笑了。 嗳?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不是很淡定地给她留下一身吻痕后就走了,欲擒故纵等她自己跑回他怀里吗? 不过林浅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看到了第二则广告,谁都知道倾城这个品牌已经彻底成功。而成功之后归来,是她的承诺。 厉致诚这个人,向来是君无戏言。怕是不会放她在外面多呆一天的。 “再给我几天。”她柔声说,可温柔中又带着一丝狡黠,“就这么回来,还不够拉风。”顿了顿说:“我说过,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厉致诚静默了一下。 林浅此刻大概不知道,男人心中无声的情绪。 听到自己的女人,清清脆脆地说“就这么回来,还不够拉风。”带着她特有的狡猾和傲慢,仿佛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缀在他的心尖上。 他承认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这跟曾经的爱恋是不同的。曾经的*同样浓烈,同样一门心思想要占有她。但那时他非常笃定,笃定她会始终绽放在他的掌心里。而事实也是如此,她是独立的,但同样也依附于他,无论爱情事业,都像柔软而坚韧的藤蔓,缠绕在他的臂弯里。 他承认一直很享受她对自己的依附。 可现在,她完全靠自己,在他掌控的商业领域里,开创出了一片天空。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谋略,却不被他所知。 这种感觉,当真复杂。 但他唯一清楚,并且越来越清楚的一点事实时——他被这个女人勾起了新的情绪。那其中包括对她比以往更浓烈更新鲜的兴趣。 …… “好。”他答,“我可以再忍耐几天。” 林浅“噗嗤”笑了,故意说:“谢谢啊。” 厉致诚淡淡答:“不谢。迟早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林浅:“……” 从、她、身、上…… 一定是她想歪了,厉致诚虽然一向强势,但大概是国学修养的原因,基本还是不会说露骨的话。 嗯,一定是她歪了。她经常歪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浅心念一动,说:“我们视频吧!” “好。”他答得很干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视频。林浅想想也觉得奇怪,明明那么想见他,可之前却从没想过要视频。 大概是因为,联想到厉致诚这么个老练的男人,把脸凑到电脑前,跟她视频聊天的感觉很怪异吧。 两人分别都去关紧了办公室里的门。 视频连接上了。 跳入林浅眼帘的,直接就是厉致诚端坐在窗前的身影。漆黑的夜幕星空,交织着城市的灯光,在他身后映照成瑰丽的光影。而他依旧是那副眉目沉静的样子,在办公室里只穿着件白衬衣,领口微敞、英俊逼人。 而那夜空一样澄澈深沉的黑眸,此刻跨越了上千公里的距离,就这么清冽地望着她。 林浅忽然就怔住了。 思之如狂。 当你真切地看到他的眉目,才发现自己早已思之如狂。 那思念被隐藏在繁忙的工作里,隐藏在倔强的奋斗里。明明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直至与他四目凝视地这一刻,却清晰浮现在心头,这样的势不可挡。 所有的言语一瞬间都淹没在她的喉咙里。原本准备打趣,原本准备闲聊,统统都失了兴趣。 只余萦绕在心头的唯一一句话,她轻轻开口:“我爱你。” 而那一端,厉致诚同样静静地望着女人削瘦了许多的脸、以及那么容易就泪光闪烁的眼睛。 他的脸色是平静的,眼神是疏淡的。 手指轻轻抬起,大拇指沿着屏幕上,她的脸颊边缘,缓而有力地拂过。 “你最好加快速度,我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 几天后,一则爆炸性的新闻,传遍了整个网络。 据闻,近日来卖得最火、知名度最高的品牌“倾城”,很有可能会卖身给dg中国。这对于处于抵制情绪中的国人来说,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一时间,批评声、质疑声、抨击声、失望的声音……充斥着各大媒体和网络。甚至有大学生自发组织,到倾城的武汉办公室抗议游行。 但与dg曾经造成的市场白热化两极差异一样,倾城也造就了这样的景象——一方面,质疑声、批评声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倾城在全国卖得一天比一天火。专家们对这个品牌的身价估计,也是津津乐道、节节攀升。 在这个过程中,dg中国的新闻发言人,也含蓄地表示了:的确跟一些国内品牌在谈合作的事。这更引起了网友的猜疑和紧张。 但舆论的焦点倾城公司,却始终对这则传闻保持沉默。 又过了几天,在质疑声到达顶峰时,一则更确切的消息,终于被爆了出来—— 据称,在数万倾城粉丝翘首以盼的1月15日,倾城广告大结局播出的同一天,倾城公司高层会与dg集团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当场就会签订协议,以2亿元的高价,将这个炙手可热的品牌,转卖给dg集团。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你没看错,真的是1万字…… 我从昨晚一直写到现在,早上5点就起来写,我会说么,呜呜呜~~~ 提前倒数结局这种事,我再也不要干了,简直都快要把自己累死了。不过好在临近结局,我的热情总是分外高涨才思泉涌有木有~~这一章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你们捏? 所以,我现在可以骄傲地继续喊出一个字—— 三!!!!!!! 尼玛好大一个三!!! 明天见!!明天和后天的作者有话说都很重要,你们都要看哦! —————— *处注解:前面一直有读者提出广告太长了。其实这里我并没有在正文再详细解释,因为太费字数了。这里统一说一下吧: 首先,文字描述远比画面要慢。你看个1000字的广告,拍出来可能就不到1分钟,真的。 其次,文中写的是完整广告,但实际播放时有很多技巧的,在不同级别电视台,你可以剪接播放不同时常。就算是同一个电视台,你可以把广告剪切成几段播放。而且广告播出也可以是有脉冲的,你可以隔日播,这样费用比每天播低不止50%,但是效果其实差不多……等等巴拉巴拉吧。 再次,广告现在可以在网络播,费用会少很多,但是效果不比电视差。此外,林浅的品牌主要在网络销售,其他成本其实很低,所以她更可以把主要费用花在广告上。 我这么解释,ok了嘛~~~ 此外,还说一点,我不是爱国极右人士,并非一味抵制外资啊。其实有很多外资很好的。只是看到了很多品牌被收购雪藏之后,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你们感兴趣,可以去搜“南孚电池”的收购案,看了不把人气死,外资也是有些黑手段的。所以写这个文,情节完全是虚拟的,就当是我,对于中国家电行业集体抵制外资收购,不屈奋斗精神的一次创作性的讴歌吧! 爱你们,明天见~~啵啵~~ 166阅读网 ------------ 80 吾爱倾城 1月15日,下午4点50分。 全市最豪华的酒店,灯光璀璨的新闻发布厅。 查理斯、陈铮,以及一干dg中国的人员,正翘首以盼。 台下,记者们座无虚席,全都举着手里的照相机摄像机,不时回头望着会场入口,想要一睹近日来疯狂崛起的倾城品牌创始人的真容。 传闻中低调的隐形女富豪,品牌的创意和设计都源自她。之前把公司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这次因为要签订股份转让协议,她才亲自飞抵霖市。 …… 其实在dg公司内部,也有不少人反对这次收购。 他们觉得,在这样民族情绪高涨的关头,dg站出来宣布又收购了一家,实在是火上浇油,会激起更强烈的抵制情绪。 但查理斯力排众议。 在他看来,中国人跟美国人不一样,在追求理念和公平的道路上,中国人往往只有一时热情。热度过了,或者遇到大的挫折,激情就神奇地消退了,非常缺乏韧性。 所以查理斯觉得,此刻将倾城拉到己方阵营,并非火上浇油,而是往抵制者的头上,泼了一瓢冷水。人们的热情不会变得更高,相反因为遭到打击,很有可能低落下去。 而且与倾城结盟,还有其他好处:既能粉饰中外资良好合作的太平表象,争取更多舆论支持;又能对厉致诚的联盟造成打击,动摇军心。再者,倾城的确是个盈利性很好的品牌。犹如新鲜的血液注入dg集团中。 有了这股新鲜的血液,dg很可能就挺过了这一次的难关。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厅里的气氛,慢慢变得躁动起来。 5点。已经过了签约时间。 女主角还没出现。 记者们已经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了。坐在第一排的查理斯,脸上依然维持着春风般的笑容,转头看向陈铮。 “怎么还没有来?!”压低的嗓音。 陈铮心里其实也有点七上八下。 他站起来:“我去看看。” 到了后台工作间,迎面就走来个下属,脸色是惊惶的、不可思议的:“陈总!他们刚刚来了电话,说不签约了,向我们致歉……” 陈铮一下子就怔住了。 几乎是低吼出来:“电话给我!” “那边的联络人已经关机了……” 头顶灯光闪亮、外头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落入陈铮耳里,却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刺耳。 他的呼吸慢慢低促起来。 这是他纵横商海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翻脸翻得这么快、这么没有信誉的合作方。 一个念头强烈地窜进脑海里——怎么可能? 回想起与对方这些天沟通的种种,分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且对方还诸多讨价还价——如果不是真心卖,不会这样。 签合同最怕遇到的,就是之前谈得好好的,突然最后关头,对方撂摊子不干了。只会气得你满腔的血都梗在心头,却又无处发泄。 因为只要没有最后在纸上签字,双方就没有权利义务,不承担法律责任。 可今天,在对方提议、查理斯欣然应允的情况下,陈铮请来了几十家媒体,为这次合作造势。如果在这么多媒体面前被打脸,本就风雨飘摇的dg中国,在舆论界眼里就会变成一个彻底的笑话!民众的抵制情绪一定会更加激昂! 想到这里,陈铮心里猛地一寒。 会不会……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他一脸戾气,缓缓转头,看着外头辉煌无比的会议厅。 他想,查理斯说过,dg中国只要保住最后一口气,不再出岔子,就能撑过去。 现在这口气,还在吗? —— “5点30分,霖市经济频道。” 收到林浅的这条短信时,厉致诚正坐在爱达集团会议室里,跟几位高管开会。 他面色沉静地将手机放回桌面,抬眸看着众人:“我们先暂停一下。”看向一旁的蒋垣:“把电视打开。” 除了外放的顾延之,此刻其他重要人物都在场。刘同、薛明涛……见老板这么说,都颇有兴致地看向墙面上的液晶屏幕。 正在报道新闻。 记者站在一幢辉煌的的酒店建筑楼下,神色郑重地报道着:“……今天下午,在这幢大楼上——北海盛庭酒店的会议厅里,会举行dg集团与倾城品牌的股权签约仪式。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倾城品牌负责人仍然没有出现。我们还看到,酒店门口有抗议者,依旧举着各种标语,反对这次收购……” 林浅独立创建品牌,只有在座的几个人知道。这时跟她最熟的薛明涛先笑了:“我就知道!空城计啊这是,竟然直接把人给涮了!” 刘同也摇头失笑。 而厉致诚眸色浅淡地望着电视画面,没说话。 胆子好大。 一个新创立的小品牌,胆敢公开跟dg撕破脸。dg即使在走下坡路,封杀掉她还是轻而易举。 但厉致诚心中却生出淡淡的愉悦。 这女人肆意妄为,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他撑腰。 这时,记者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刚刚收到同事发来的消息,倾城品牌创始人已经回到霖市,现在就在机场。下面让我们把画面切换到机场……” 会议室里,所有人看得更专注了。 而厉致诚在听到“回到霖市”四个字时,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浑然一跳。寂静的眸色也变得更深。 终于知道回来了。 他放任自由的女人。 与此同时,在这城市的许多地方:街头的液晶广告屏下方、北海盛庭酒店楼下的抗议人群中、许多人的家中、爱达集团的办公楼中……以及媒体们刚要散去的dg新闻发布会现场,这个消息火速传开了。很多人看着电视,或者拿出手机、或者坐在电脑前,直接收看这一则劲爆的新闻。 就连查理斯和陈铮,都躲开媒体的抓拍,沉着脸站在工作间里,看着墙上的电视。 画面上出现机场航站楼。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亮洁的灯光照得航站楼的出入口分外清楚。远远就见一个女人,穿着藏青色大衣、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推着行李走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几家媒体一拥而上。 “林女士、林女士!” “请问您这次回霖市,是来跟dg集团签订股份协议吗?” “为什么您刚刚才到,已经过了签约时间。是航班延误了吗?” …… 别问媒体怎么会知道她姓林,知道她这个时候回霖市。 当然是有人爆出了内幕消息。 否则此刻,怎么能把同样站在电视机前的查理斯和陈铮,气得一脸狰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发抖。 “抱歉,林总不回答问题!”旁边的秘书表现得十分尽职尽责,想要将媒体驱赶开。 可这样万众瞩目的关头,记者们怎么肯走,灯光闪烁得越来越密集,只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在这样的混乱和期盼中,林浅忽的站住了,伸手让挡在自己面前的秘书和下属站开。 “没事,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女人的嗓音温和而礼貌,尽管依旧带着墨镜,却依然遮不住白皙漂亮的轮廓。她一身素雅但又不失光鲜地站在众人视线中,唇边带着微笑,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于是记者们瞬间一静。 然后爆发出更热烈地追问声和质疑声。 “您会将倾城品牌出售给dg吗?”一道响亮的声音问。 也是最敏感最重要的问题。 所有的镜头全对准了她。 而镜头之外,所有正看着新闻直播的人,也都等待着这个女人的答案。 夜色中,女人的墨镜映着浅浅的灯光,线条姣好的下巴看起来非常年轻。 她静默了一会儿。这静默令所有人的心更加紧悬起来。 而厉致诚看着画面里许久不见的女人。长发乌黑如瀑,身形娉婷玉秀。她在说什么,他反而不是很关心了。刚刚看着她从机场走出来,却仿佛已经看到这女人走回了他怀里。 之子于归,宜家宜室。 他微垂眼眸,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是蒙顶甘露,碧清微黄,唇齿留香。 “不会。” 清脆的女声,笃定的语气。 她的脸上甚至还泛起笑意,顿了顿,加重语气:“永远不会。” 在这一刻,许多人心中都安静下来。人的情绪,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听到这句淡淡的“永远不会”,人的心中,某种情绪却好像激烈地被煽动起来,开始在心中发酵。 聚集在酒店楼下的抗议者们,反应则更直接更激烈。他们欢呼着大笑着,扔掉手里的抗议牌,大声鼓掌。有人已经开始扬声喊道:“倾城!干得漂亮!” 而表现得更安静却更激动的,是数以千计的爱达员工们。曾经,林浅背叛爱达的消息,不知不觉就在众人间传开。有人根本不信,也有人半信半疑,还有人不了解林浅的,越想自然越憎恨。 可现在,他们已经清楚地看到。 就像林浅希望的那样。 机场,围成一圈的记者们显然也因为她的回答,有些骚动。 “那为什么之前跟dg集团约好签约呢?”有人问。 这种问题,林浅自然开始耍花腔了,笑了笑答:“商场上的事,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也有很多沟通上的问题。还有其他问题吗?” “现在很多人成为倾城的忠实粉丝,追倾城的微电影广告笔追连续剧还狂热。”这次发问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林总,请问什么时候粉丝们能看到倾城广告的结局呢?” 这显然是个讨好的问题。 林浅也给了她一个特别大的笑容:“谢谢你告诉我,倾城粉丝们的热情。我很惊喜。第三集,也是结局……”她顿了顿,“就在今天,你们很快就会看到。” 这时,秘书和助手又开始驱赶记者:“好啦,谢谢各位,今天就这样。林总要回家了。” 林浅也礼貌地笑笑,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商务车。 “‘倾城’没有出售给dg,但是也没有加入中资箱包企业联盟!”又一道声音,更响亮地盖过所有人,“是打算一直保持品牌独立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正要上车的林浅,也停下了步伐。 镜头之外,很多人也屏气凝神。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也很尖锐。 表面是问她是否要保持品牌独立,等于是在问——这个近日来备受瞩目的品牌,是打算一直在中外资之战中,独善其身吗? 这个问题,也颇有攻击性。 林浅抬眸望去。 问的人是个胖胖的年轻人,看样子并不是记者,表情愤慨逼人。 应该是热烈拥护民族品牌的中坚分子。 这时,站得离林浅最近的记者,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现在正在直播,是否要中断。 林浅却看着那个质问者,眉目沉静不变。 嘴角,再次露出甜美笑容。 “对于是否保持品牌独立性的问题……”她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是有实力的中资企业对我抛出橄榄枝……” 所有人几乎都被她卖的关子,引得心紧紧提了起来。 “……譬如爱达集团。”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那我只能说——欢迎入股。” —— 我要让所有人清楚明白地看到,我林浅根本不屑于做什么dg的奸细。 站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印象深刻。一定……要让他们看到。 大反攻的时候,我会回来。 就这么回来,还不够拉风。 爱达集团,欢迎入股。 …… 厉致诚盯着画面中女人近乎肆意的笑容,心头已是阵阵激荡。而在在座的其他男人们看来又是如何呢? 诚然,林浅这样的言论,无疑是大为振奋人心——永远不会卖给dg,但是欢迎爱达人物——一下子就壮了这边的声势,以一种女人特有的傲慢方式。鼓舞人心的效果,堪比他们之前做的联盟广告。 但这位,到底是老板的女人,此刻言笑晏晏,单单说:“欢迎爱达入股。”落入这些知情的男人的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示爱的意味。何况林浅的性格一向就豪放直爽、敢作敢当。 当然了,不光被示爱的厉致诚,他们爱达集团也很有面子。 其实吧,林浅回答这个问题纯属突发,完全就是随心所欲、牛气哄哄地答了这么一句。她完全就没忘男女感情、示爱方面想。 可是男人跟女人看问题怎么会是相同的? 于是,在座众人目光在电视机上停了停,忍着笑,有意无意都看向坐在正中的年轻老板。 而厉致诚眉目不动。只是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竟也缓缓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绯红。 他承认自己被女人回归的方式深深打动了—— 在所有人面前,她向他表达忠诚和爱慕。 以一种隐晦却热烈的方式。 厉致诚心中阵阵气血涌动。 那是这个女人每每带给他的感觉。每次为她怦然心动,每次因她求而不得。 他脑海中一个清晰的念头占据了所有——想要马上见到她。 将这个女人彻底拥入怀中。 这时,薛明涛“嗳”了一声。 原来刚刚采访完林浅后,新闻节目就结束了。 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屏幕骤然黑下来。 中间弹出了四个字: 结局 —— “结局。 我不介意等待。只要最后等到的人,是你,就好。”* 当屏幕跳转出这几行字时,街头的许多行人,几乎是同时屏住呼吸。 其实他们遭到的视觉和音效冲击,比厉致诚等人更明显。因为在街头和网络的转播里,在林浅讲完那句“欢迎爱达集团入股”后,画面就定格了。 然后没有任何过渡,屏幕骤然黑下来。 鼓声响起,倾城再现。 当然,这也是林浅安排好的。务求带来最大的冲击效果——冲击每一个人的心! 而此刻,很多人的心情,的确也跟随着“倾城”变化起伏着。刚刚还在为林浅的话语,愤慨激昂、振奋鼓舞。转眼屏幕一暗,却仿佛又进入了那个关于倾城品牌的缠绵悱恻的故事里。心情也变得怅然,变得安静起来。 万众瞩目、此刻倾城。 —— 与前两集相比,这一集的整体画面、音乐,仿佛都带着一丝温柔的惆怅。 上海的东方明珠广场、摩天大楼……女孩一身职业装,拿着手机站在落地玻璃前,满脸疲惫:“我最近挺忙的,元旦不回来了。嗯……” 而后,屏幕分割为两个画面。 上面,是女孩背着包在上海紧张忙碌的职场里,奔来跑去;在窄小的租住屋里,想要换灯泡却从椅子上摔下来;抑或是她拿着手袋,站在衣衫鬓影、奢华精致的酒会中,与同事们巧笑倩兮,但当她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眉宇中却闪过一丝落寞。她拿出手机,想要拨出去,却又有人过来敬酒邀舞,只能将手机放回包里。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下方的画面。 那个英俊清秀的退伍青年,依旧是那副冷峻干净的模样。他一个人骑着单车穿过镇上的小巷;一个人大晚上从办公室里离开,去吃碗街边的阳春面,掏钱时看到皮包;一个人去cs基地,穿着酷极了的迷彩,拿着枪望着夕阳,然后沉默转身离开。 …… 画面一转,变成两个人在打电话。 “我下个月过生日,你能来看我吗?”她问。 “来。”他答得很干脆。 女孩忍不住笑了。 电话这头,他也笑了。夜色清幽,相思无尽。 可画面再一转,却是女孩一个人坐在租住小屋里,面前放着个小小的蛋糕。她不停地打男人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关机。她趴在桌子上就哭了,将手边的包推到地上,东西全掉出来,一室狼藉。 而画面另一侧,小镇下着滂沱大雨,学校的几面危墙摇摇欲坠。男人正与其他人冒雨修复着,同时保护其他小孩子离开危险区域。 “为什么不来看我?”她问。 “学校这边……” 她挂断了电话。 其实这段爱情,与许多人的爱情并无不同。她惊鸿一瞥,爱上了他。然而心动得越热烈,爱情也变得越脆弱。 因为最怕的是失去他。比起很多安稳的、为了爱而爱的人,这样的爱情,更容易从高高的悬崖上坠落。 字幕弹现:半年后。 女孩的衣着和妆容,看起来都精致老练了很多。她从一辆宝马车下来,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给她开门。 他将她送到楼下。 “跟我在一起好吗?我会给你一辈子安稳幸福的生活。” 女人看了他一眼。 那是看着非常令人心疼的一个眼神。 澄澈、悲伤、若有所思,隐隐泛着泪水。 不知她想起了谁? 此刻观看广告的人,心都被揪了起来。 而两人头顶,大厦上的液晶屏上,倾城的广告正在播放。那是一款纯红的背包,看起来精致轻盈,层层拉链错落分布,勾勒成奇异的妖娆线条。低沉的画外音正在响起:“倾城,只为她。” 画面没有拍女人的答复。 转眼她已上了楼。 走到家门口,她却愣住了。 门前放着个包裹。拆开后,她却发现是纯红的背包,看起来精致轻盈,层层拉链错落分布,勾勒成奇异的妖娆线条。 背包最外层的口袋里,塞着一封信。她马上打开,然后脸色就变了。 画外音同时响起,是那个那人的声音: “包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我说过要给你一个,今天终于做好了。” 画面上同时浮现虚影,是男人坐在家中,先拿起她的照片看了看,然后拿起一块柔软的红色布料,开始低头端详。 “这是军用材料,很轻。你背满东西,都不会觉得重。” 画中画快速闪转,是男人拿起几个军用包在比较,然后在那块红色布料上划线比较。 “这个口袋,你用来放钱包;这条拉链里……你放每个月都会用到的女性用品;这里放你的化妆品;这里是你在上海上下班用的票卡……” “颜色你不必担心,是你最喜欢的颜色,也不会掉色……你的房间总是很乱,平时不用的时候,这个包可以折叠成鸡蛋大小,不会占地方……” 女人伸手就捂住了脸。 “我也许不能给你太多,但是一定会给你我的所有。”他的嗓音低沉响起。 女人已经泪流满面,抓起包就朝楼下冲去。悲伤的音乐同时响起,是女孩在接头人潮中疯狂地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已经离去的身影。 …… 画面骤然一闪。 又回到了那个梦一样的小镇,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 这画面已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一切都是朦胧的。 男人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色长裤,眉目清冽。只是眉宇间,明显也沧桑了许多。他手里就拿着那个红色妖娆的背包,静静站在树下。 而女人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怔怔凝视着他。 两人遥遥对望,仿佛初遇那天。 …… 画面骤然全部收于黑暗。 字幕再次弹现:倾城只为她。 “just for her.” —— 直至此刻,倾城的数万簇拥者们,才彻底明白这个品牌所寄予的情感和含义。 而在他们心中,有更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一方面,是惊喜。 一直以来,“倾城”都是以外观和品牌形象,换句话说,凭这个品牌里蕴含的这一则情感故事,打动了广大女性消费者。当然,它的包的实际用处,消费者也是能感受到的:轻盈、便捷、感觉很适合女性。 可官方却从未对其产品的功能,做过如此详细的解说。 直至今天的广告。 这就好像你以为你买一个东西,只因为它漂亮。可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它的功能还如此强大。它是如此让你惊喜。 而另一方面,是激动。 刚刚林浅作为品牌创始人的一席话,还令大家心中热血沸腾。然后突然又转入这样一个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最后,以男人奉献出最完美的一个女包,成为这个城市最好的风景结束。 明明是普通人的爱情,却已倾国倾城。 为爱情的感动,与爱国热情交织一起,竟然令人感到一种奇异的圆满和抚慰。 也许是因为,每一个普通人,都会有这样的梦:家、国、她(他),才是一切。 “加油!倾城!” “加油!爱达集团!” “加油!中国箱包!” 不知何处的广场上,开始有人此起彼伏的呼喊。最后那呼唤声,几乎都连成一片,震地动天。 …… —— 夜色已经全暗下来。 路虎从爱达集团驶出,驶进春日缠绵而清冷的夜色里。短短一截路,却仿佛咫尺天涯。 终于到了别墅前。 车轮摩擦地面,稳稳刹住。厉致诚抬头,越过翠绿繁密的葡萄架,看到家中灯光橙黄明亮,已经有人回来了。 他还穿着上班时的白衬衣,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回来。迈开长腿,穿过葡萄架、踏上门前的台阶。 推开门。 迎面就闻到淡淡的茶香。往日冷寂寥落的屋子里,此刻处处是灯火温暖。她还没脱掉外套,一身风尘仆仆站在灯光下,双手像模像样背在身后,墨镜在手里一甩一甩,笑眯眯地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微翘的红唇、如珠似玉的脸,无一处不似初识般纯净,无一处不好。 厉致诚人站在玄关,手还按在门把手上。冷峻挺拔的身形,仿佛还带着夜的湿冷。幽沉黑眸宛如夜空最动人的星星,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就这么凝视着她。慢慢地,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好意思,昨天码字很卡,没有更新。不过123言情昨天已经抽成鬼样,我的确也登不上去。所以其实效果也是一样的…… 好了!明天就是本文大结局,结局就要有结局的样子! 1、明晚八点整,本文准时更新大结局; 2、明天作者再赠送300个红包。前200个按留言时间顺序送,后100个随机送^_^啊……这么算来,这个文我就送了一千多个红包了,看我多么爱你们~~ 3、所有重要的事——新文预告、新文丰厚的赠书赠红包活动、出版和番外、以及未来我的动向,都会在明天的作者有话说讲。大家一定要看哦 4、的简体书,登上了当当青春文学新书热卖榜第八名。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知道初始的销量肯定都是靠老读者。谢谢你们!鞠躬! 5、最后提一个小事,一直有读者找我,想买签名书。委托一个做淘宝的朋友帮忙,顺手开了个卖周边的淘宝店,真实可靠。以前出版的书都可以在上面买到签名书(和)。我会定期过去签的。不过这个建议只是有需要的妹纸购买,因为签名书有来回运费,价格都是原价,没有当当买便宜。链接是: ,防崩地址:?spm= 好,明天见,本文最后一章,我们最后一次共度的倾城时光o(n_n)o ————————————我是投雷分割线———————— 衩哥扔了一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4-03-22 21:03:46 珑瑾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3-23 22:52:00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09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25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35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39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45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51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7:56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8:02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8:13 简艾言_j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18:18 s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5:58:11 s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5:58:16 sun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3-23 18:53:25 s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2 23:13:03 sar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4:14:33 sar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4:14:40 sara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3-24 02:38:33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0:49:50 大肥蛋(蛋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0:50:12 小川自深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2:54:24 小川自深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2:55:24 902059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2 23:48:51 路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0:42:27 c2rai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7:16:09 feifeifif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8:08:50 心爱小蘑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9:53:14 梓绿微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0:24:11 fantuanmeime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0:55:13 澄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1:22:05 鳗鱼饭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4:02:36 1404710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7:17:20 林妹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8:51:21 fantuanmeime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9:04:38 要做一只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9:09:47 土拨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19:34:59 三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0:10:57 撒你一床图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0:58:59 jojocharmm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21:22 竹叶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1:25:08 qun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3:26:54 1427115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4 00:01:10 笛子西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4 00:39:26 ly92032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0:52:39 藻雪溪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23:46:58 三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3 04:22:11 拥抱爱的刺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24 02:5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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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多年,黑白道他都认识一些。如果真找人把林浅绑了,教训一顿甚至就此让她消失……厉致诚也不一定能抓到他的把柄。 那然后呢? 然后他陈铮又该去向何处? 而且林浅…… 陈铮奇异地发现,尽管林浅当着全国媒体的面,狠狠打了dg中国的脸。但他心里并不是很恨她。这种感觉是奇妙的,自从dg中国开始坠落起,他一直就有种漂浮的感觉。好像他是漂浮在这之外的,痛是痛,但一直就不是切肤之痛。 anyay,现在的局面,总会有一个结束。 他推开查理斯办公室的门,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早。” 查理斯可一点也笑不出来。美国总部已经表示:对他失望透顶。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职业道路在何方。跳槽?去其他国家? 他有个感觉。他觉得自己自从接手dg中国以来,好像就一直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却又找不到确切的原因。 “ben.”此刻,查理斯对着陈铮,也有了同命相连的感受,他喃喃说,“也许这个季度结束,我们俩都要双双引咎辞职。” 陈铮的脸色透出几分木然,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位下属手里拿着份资料,脸色惊恐地冲了进来,甚至连门都忘记敲。 “查理斯,本!出事了!大麻烦!”他的表情同样也显得不可思议,将一份律师函递到两人面前。 查理斯接过,脸色陡然一变。 那是一家企业,提出诉讼dg中国的律师函。企业名称有点熟,但查理斯一时想不起来。 但他看到下面的诉讼内容,就立刻想起来这个企业了。 他们控告的,是半年前dg中国将一批质量低劣的休闲包及其品牌,转让给他们。他们提出了高额的诉讼要求。 “你不是说他们是农民企业吗?根本不在乎质量!”查理斯朝陈铮吼道,手已经气得发抖。 一旁的下属摇了摇头:“不,查理斯,他们的法人尽管是一位中国人,但是有意大利商人参股。这件事涉及外商投资,声称这批货他们要出口欧洲,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公司形象……” 匆匆赶来的法务人员说:“不,这场官司他们胜诉不了,当初合同白字黑字……” 查理斯突然“啊!”一声大叫,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留下陈铮和几个下属,面面相觑。 陈铮看着跌落在地面的律师函,忽然笑了。 缓缓地、苦涩地笑了。 官司是否胜诉不重要。当初合同是他和查理斯签的字,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这则官司的消息,将会如何迅速地传遍整个行业和全国。 他们终于迎来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致诚一直握在手里留到现在,终于无情地放了上来。 —— 宁惟恺这些天,过得十分舒心畅意。 历经风浪的新宝瑞,终于重回他手里。而且这一次,是真正掌握在手中。他想他或许迎来了人生最漂亮的巅峰。 当然,他还会走得更高。毕竟厉致诚这样的怪胎奇才,又能有几个?两人既然化敌为友,以彼此的气度,今后必然井水不犯河水。 而他,前路还有什么可以忌惮的? 尽管现在的新宝瑞着实有些千疮百孔,但是嘛……人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越看越喜欢。他丝毫不在意现在的低谷,反倒依旧是平日姿容优雅卓绝模样,将心腹骨干一个个叫过来,勉励一番。这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很多人,不,应该说,感染了整个企业。加之dg集团在中国的折翼,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新宝瑞正一步步往曾经的辉煌巅峰走回去。 但宁惟恺也不是完全没有烦心事。 譬如今天一早,就接到祝氏董事长秘书的电话。 “董事长想见您。”对方礼貌彬彬地说。 秘书口里的董事长,自然就是祝氏掌权人祝老爷子——宁惟恺的岳丈大人。 宁惟恺也不推辞,微笑应了,第一时间前往祝氏老宅。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天气,半退休在家的祝老,依旧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地白椅中,朝这位半子颔首微笑。 两位碍眼的祝公子,并没有出现。 宁惟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大度的人。现在他俩不在场,他倒觉得清爽不少。亲自为祝老斟好茶,两人就聊了起来。 聊最近箱包行业的情况,也聊新宝瑞的复苏。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异样,仿佛还是一年前,那对十分投缘的翁婿。 末了,祝老话锋一转,目光睿亮地看着他:“惟恺啊,等新宝瑞的情况稳定下来,就进董事会吧。晗妤什么也不懂,你去了,凡事可以替她把把关。” 宁惟恺一怔。 现在说的董事会,自然是整个祝氏财团的董事会。“替祝晗妤把关”,就意味着要让他共享她那一部分股东权益。 这曾是过去的宁惟恺,梦寐以求的机会。 四目凝视片刻,宁惟恺忽的有点想笑。 岳父此举,是想将他跟祝晗妤绑在一起,还是跟祝氏集团绑在一起?祝氏财团的股份为饵,哪个男人能拒绝?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祝老也坦荡,淡淡地说:“晗妤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希望她一生幸福。” 宁惟恺静默了很久很久,而祝老也极有耐心、也极笃定地等着。 然后他抬起头,同样温和地望着老人。 “谢谢爸。但我想还是先专心打理新宝瑞。” —— 出了祝宅,宁惟恺一路吹着口哨,显得心情很好。前头开车的原浚就笑呵呵地问:“宁董,有什么好事情?” 宁惟恺微微一笑,没答。 拒绝了数亿的股份,算是好事情吗? 想到祝氏股份,就想到了家中的祝晗妤。宁惟恺的眸色一敛,说:“去水果市场,买点山竹。” “好。”原浚答得干脆,忍不住又笑了。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山竹是祝晗妤最喜欢吃的水果。宁惟恺贵为堂堂总裁,以前却每次都要亲自去水果市场,一个一个替她挑选。 如果要衡量男人对女人的宠爱,曾经的宁惟恺,几乎把祝晗妤宠到了天上。 现在,终于重归于好了么?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宁惟恺的手机响了,响得很急促。而且铃声很独特——那是lydia专门拿过去改的,她的专属铃声。 原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面沉如水的boss,假装完全没察觉。 宁惟恺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名字,静默了一会儿,接起:“hello.” 那头,人声嘈杂。 lydia的声音,全无曾经的灵动跳脱,哑哑的。但她又在笑,故作清爽的笑。 “宁惟恺,你真的不来送我吗?” 宁惟恺静了一下。 避而不答:“到欧洲有什么事,联络我的朋友。他住得离你的学校不远,人很可靠。” lydia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很高兴我选择出国留学?” 宁惟恺答得很平和:“lydia,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lydia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泪意:“……哥哥,其实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对不对?你不过是寂寞了,不过是那我寻开心而已。我还真是可笑啊。” 宁惟恺沉默。 “所以你从来不碰我。”她苦笑着说,“我早该明白的,男人不碰女人,说明什么呢?连一个吻……都看不上我吗?” 宁惟恺继续沉默。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人。”lydia突然就挂了电话。 宁惟恺放下手机。 半晌后,删掉了手机里的所有通话记录、短信和她的电话号码。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宁惟恺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苗条婀娜的身影,站在阳台上,正在浇花。优美白皙的脖子低垂着,就像一只落寞的天鹅。 宁惟恺将手里的山竹放下,缓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怎么了?” 祝晗妤大约是发呆太久,竟然被吓了一跳。 “啊……没事……”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但这并不妨碍宁惟恺看清她眼角的泪痕,还有那慌乱中带着一丝绝望痛楚的眼神。那么柔弱而无助。 这是宁惟恺熟悉的表情。 每当遇到令她无法解决的事,她就会这么惶然无措。 与这段时期的心情一样,宁惟恺又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可在那无力感之后,仿佛又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想要改变。 那曾经是他珍而重之的东西,也许曾经它航行在有些扭曲的轨道上,而他和她都选择视而不见。那么现在经历了潮起潮落后他明白,是他错了,她也错了。他们都错了。 而今天,她为什么会慌乱痛楚,他也很明白。 他拒绝了岳父进入股东层的协议,拒绝与她共享利益,拒绝与她更牢的绑在一起。 在他们的婚姻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在他彻底获得新宝瑞掌控权,可以展翅单飞的时候。 她在害怕,害怕失去。 她并不笨,企图用他最难以抗拒的利益,绑住他们的婚姻。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低头开始亲吻她颤抖的泪水。 “老婆,我们不用那样。我要的,不是那样的你。” 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看清自己的心。 而你,可否放下一切,真的走进我的心? —— 半年后。 盛夏的阳光清透耀眼,透过葡萄架,变成斑驳阴凉的剪影。 而众人头顶之上,葡萄已满挂,一串串饱满晶莹,看着就叫人垂涎。 林浅今天一大早起来,一直就有些恹恹的。看着再热闹欢笑的场景,都有些神游天外的恍惚感。 此刻,高朗和他新交的小女朋友就坐在对面,正往烧烤加上放鸡翅膀。而其他几个退伍军人、厉致诚的旧部们,还有几个从霖市各地聚过来的上尉、少校、中校……正吃烧烤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冲林浅笑。 “嫂子,来点不?” “弟妹,你怎么不吃?” 林浅只笑着摆手,又端来饮料和啤酒给众人。然后坐在一旁,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 高朗等保安自然已经很熟悉了。看到旁边那些军装笔挺的男人们,自然令她想到厉致诚。 想一想,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他们能相遇,是否真的是注定呢? 如果不是爱达集团濒临危机,他就不会从呆了多年的部队回来。 他们就不会相识。现在林浅的生命里,就不会出现厉致诚这样一个男人。 这种可能性,想想都让人抗拒。 既然已经得到了独一无二的你,就再也不能接受生命中没有你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林浅忍不住转头,看向偏厅里那两个男人。 林莫臣和厉致诚。 他俩不知又在商量什么,哥哥坐在电脑桌前,厉致诚身子半倚在桌旁,正在交谈。两个人的眉目透着“同一类型”的疏淡。隔着一扇玻璃门,远远地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林浅撇撇嘴,继续转头融入她等普通人呆的小团体。 就在这时,高朗将一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她:“嫂子!趁热吃!” 林浅瞬间又没了胃口。 那种怅然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笑笑摆手:“我都吃饱啦,你们慢慢吃,我进去一下。” 说完就起身走向门里,经过桌上那一大盘水灵灵的葡萄时,忍不住又拿了一串。 嗯……自种的葡萄,果然成色不佳,酸得掉牙。 好吃。 经过偏厅时,大约她的脸色有些恍惚,就见厉致诚倏地抬起沉黑迫人的眼,遥遥地盯着她。他的双手还插在裤兜里,刚剪的头发,又短又黑,显得十分精神。 林浅被他这么一盯,忽然脸颊就热起来。脚步更快了,转身上楼。 那厢,厉致诚转头跟林莫臣说了句:“你先坐。”就走出偏厅,尾随她而去。 而林莫臣看着这对小儿女当着他的面秀亲密暧昧,没什么表情。 他的妹妹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婚礼就在下个星期。可对着她的男人,还是这么纯挚,这么神神叨叨,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而厉致诚显然很吃这一套…… 等等,他在操心什么? 林莫臣静默片刻,忽的自嘲地笑了。 为自己性格里,仅有的这一点柔软的、护雏之情。 他将笔记本端到膝盖上,继续浏览新闻。 至于隔着一扇玻璃门,频频邀请他去吃那些不健康食品的愣头兵们……他当然是不屑于去的。第一次客气地婉拒后,后面就戴上耳机,假装听不到了。 —— 相比楼下的热闹,楼上清净也凉爽许多。暖色的窗帘大开着,风从窗户灌进来,刮得人心头一阵舒爽。 林浅趴在窗台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那一片澄澈的湖光。阳光映在水面,交织成点点碎金,分外绚烂夺目。 唉。可她真是好忧伤。 莫名地忧伤。 猛地腰间就多了双有力的手,男人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覆盖上来。 林浅被吓了一跳:“讨厌!”特种兵什么的,走路还是没声音,就不知道改一改! 厉致诚低头,亲着她微微泛着汗水的柔嫩脖子,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他也不说话,因为知道她必然会憋不住,自己跟他说心事。 果然,这么亲昵而无声的磨蹭了一会儿,林浅就转头,两人面对面站着,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凝视,他的眼睛好像无边的大海,轻易就将她吸引进去,淹埋其中。 林浅忽然忍不住就笑了。 见她笑而不语,还是在卖关子。厉致诚也不出声,只出手。有力的大手,开始在女人丰腴的胸~前,极有力度和技巧的揉捏着。 他当然知道林浅就吃这一套。果然,瞬间她就不行了,一下子依偎进他胸口,抗议:“哪有这样的!不要乱摸了!” 话虽如此,情到浓时,这样的触碰,都会令两个人心猿意马、□流转。 夏日的午后,微风这样柔软地吹过来。两人又厮磨了一阵,林浅已是整个人都臣服在他怀里。厉致诚反锁了房门,拖了把椅子坐在窗口,让林浅双腿分开骑在他身上,这时才缓缓摩挲着她的腰,问:“到底什么事?” 林浅其实也很喜欢这样坐在他身上。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被他彻底拥有,好像又主宰了他。 她眨了眨眼,低头吻住他的薄唇。呼吸纠葛间,终于含糊说出自己思量了几个晚上的话: “致诚,控股我吧。”娇娇软软,似在诱惑低哄。 厉致诚微怔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眼眸,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她的这个提议,是出乎厉致诚意料之外的。 须知从“倾城品牌”还在酝酿期没有面市时,她就惧他如洪水猛兽,勒令他绝对不许控股。 倾城品牌,简直就是她的心头宝。她在倾城上倾注的心血,比在他身上还要多。 现在却主动邀请他控股? “为什么?”他低声问。 林浅在他怀里扭捏了一下,抬起被他亲得水朦朦的眼睛望着他:“我考虑了很久。一是我发觉自己还是喜欢广告策划的工作,全面管理企业真的很费神。企业再大了,对我来说真的就没什么乐趣了;二是……”她的脸往前一贴,跟他鼻尖相抵:“我想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将来也要照顾我们的家庭对吧……” 厉致诚就这么盯着她,没出声。 林浅又说:“而且吧,想想我居然还是最喜欢在你指挥下做事的那段时间……”话没说话,厉致诚已经覆住了她的唇舌,越吻越深入,越吻越凶残。林浅下意识身子就往后靠,可整个人都在他身上,身后就是虚空,被他的大手挡住,往后退了一寸,却被他往前又压回三寸,反而两个人缠得更紧。 “好,我控股。”他亲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今后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干嘛反悔?”林浅眨了眨眼说,“这是……嫁妆啊。” 厉致诚心头就这么一荡。 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正在满足他对她的所有渴望。 人是他的,她的企业也要融入他的商业帝国。两个人的一切,密不可分。她满足了他对她所有的占有*,心甘情愿将自己牢牢束缚在他怀里。 “给我。”他低声说。 伸手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林浅的脸一下子热起来:“哥哥他们还在楼下呢!不要!” 厉致诚单手就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不用管,他们不会上楼。” 他的动作好快,说话的功夫,就已解开了她的上衣,头埋了进去,手也开始往她裙底探,眼看就要攻城略地。这下林浅急了,伸手推他:“不、不行的!” 然后伸手护住了肚子。 厉致诚动作突然一顿。 心思敏锐的人,一丁点异样的预兆,都能迅速捕捉住,然后得到最准确的推断。 他的目光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一停,然后抬眸与她直视。 他的眼神已经变化了。 变得炽烈、黑潮涌动,隐隐有惊喜冒了出来。 林浅看着两人凌乱的衣着,再看到他眼中的探寻,脸颊又是一热,可笑容也是甜丝丝的。 “我昨天吧,去医院了。那个……”林浅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这个事实,干脆将他的手一拉,放到自己小腹上,“里面应该是有了一个小厉致诚了。” 厉致诚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未像此刻这样,听到“小厉致诚”四个字,心情彻底一软。 但即使心头无端端发软,他的表情也是沉静淡然的,大拇指轻轻沿着她的腰腹摩挲着,淡淡开口:“干得不错。” 林浅噗嗤笑了:“谢谢夸奖。” “我说我自己。” “……去你的!” 林浅起身想跳下他的腿,同时说:“所以啊,现在几个月你不能碰我了……”身子刚一动,又被他捞了回来,牢牢扣在怀里,低沉的嗓音熨烫着她的脸:“不碰。” 他的手和唇舌果然安分了,只是这么抱着她。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而温柔的吻。他双手环住她,什么话也不说,只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林浅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心头也软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口。 “喂,为什么你喜欢这样的姿势?让我坐在你身上?” 厉致诚没答。 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喜欢很多姿势。” 林浅又笑了。是啊,这点真没讲错,他的确喜欢很多……咳咳…… 可这样的坐姿依偎,依然是他的偏爱。林浅的脑袋忍不住又开始肆意发挥脑补了——以前吧,她认为,他这样大男子主义征服欲强的男人,分分钟都喜欢把女人压在下面——就像那些里写的那样。 可后来才知道,厉致诚这么喜欢她坐在她身上。这是否表明,征服欲强的男人,其实内心也渴望着被她这样的女人征服呢?哈哈哈。 她这么得意地想着,嘴上就忍不住讲了出来。 “喂,你其实内心很渴望被我征服吧?所以才偏爱这样的姿势。”男下……女上…… 得,又撩了老虎须了。 厉致诚眸色浅淡地看她一眼,语气平静却迫人。 “你可以试试看。” 林浅:“……” 又被他恐吓了! 很不甘心的低头就咬住他的唇,谁知却被他更快地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欺身就覆上来。 “喂喂!不是说了不能碰我吗?”林浅抗议。否则她刚才怎么会那么嚣张的挑衅他!有恃无恐啊她! 厉致诚却答得干脆:“我有分寸。” …… 数分钟后。 “你……你的分寸也太大了吧……” 夏日的午后,幽静的房间。情人的低语纠缠,是世上最美好的蜜果。人生还长,相恋还早,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我也心满意足。 —— 男女主人邀请了一屋子的人,却中途短暂消失。这种状况,除了高朗这等愣头青疑惑的问女友:“老大和嫂子怎么还不下楼,我要不要去叫叫?”却被女友一只鸡翅塞在嘴里,不许他说话。 夏日如此美好,大家都感到赏心悦目,坐在葡萄架下,望着远方,聊着现在,一切是如此安宁而舒心。 而隔着远远的玻璃门,林莫臣依旧坐在原地。看完了新闻,开始开美国股市和债市的状况。 至于厉致诚和林浅的突然消失? 他早已习惯了。 又浏览了一会儿,网页突出弹出提示框。 这是他一直以来设置好的。他订阅了好几份经济和商业日刊,如果遇到他设置好的关键词,提示框就会自动弹出。 多年以来,每天如此。 现在弹出的,就是三条新闻。 林莫臣一目十行,快速往下看。无外乎是中国央行货币政策收紧、澳大利亚金属股近日暴跌、xx公司新任市场部经理木寒夏女士接受记者访谈…… 林莫臣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瞬间顿住了。 外头的毛头小伙子们还那么吵,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射进来,亮白得刺眼。林莫臣穿的是件居家毛衣、休闲长裤。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翩翩贵胄的形象。 可是此刻,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多年后终于再次看到这个名字。 木寒夏,多么独特的名字,纠缠入骨的名字。谁听过一次,这辈子还能忘得了? 忽然就心生恍惚的感觉。那感觉像是空旷的风,吹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上。但最终缓缓坠落,淹没在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心湖里。 他这么静默着,将那则新闻看完。然后抬手就将笔记本一和,冷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高朗等人看着这位厉致诚的大舅子,都有些惊讶,想要询问,却被他冰封般的脸色吓退。而林莫臣双手插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就这么走了出去。直至走到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才突然惊觉,举目四望,一颗心,已是平静无声。 —— 同样一个夏天,对陈铮来说,却是太过炎热。炎热中带着一丝燥乱。 临近中午,他开车从公司出来。上午刚跟几个房地产公司老总聊过,聊得不错,他也跃跃欲试。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想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却到处是人潮汹涌,拥挤堵车。 陈铮打下车前的遮光板,戴着墨镜。有长腿清凉美女从车前走过,他随随便便吹了声口哨。美女回头,看到是这么好的车,还有驾驶座上足够俊朗的男人,也就没生气,看他一眼,走了。 陈铮扯起嘴角笑了笑,耐心地停在十字路口,继续等红灯。 其实他的日子,跟以前并无不同。 尽管dg中国的业务已经彻底跌入低谷,一蹶不振,他也从dg离开。但其实比起查理斯的引咎辞职、黯然离开中国,他其实还好。 前期出售司美琪的股份,为他换来了巨额的财富。谁不知道,箱包行业太传统,利润太薄,用这笔钱,房地产、金融投资……在哪个行业,不能赚钱? 所以他的新公司已经很快就要开起来。 新的事业,新的人生。 红灯终于过去了,他慢慢地开着。 不知不觉,又或许是习惯使然,他又开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里也是霖市诸多箱包大牌,旗舰店云集的地方。以往陈铮每周都要来一次,这些年,不知来了多少次。 此刻将车停在路边,一抬头,就看到的是dg的旗舰店。不过现在的dg,门可罗雀,十分萧条。瞧那零落样,他估摸着没几天这里也会跟其他店一样,濒临关门。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再往前看,那最醒目最热闹的,自然是爱达、沙鹰、倾城……等一系列国内箱包的店面。正值夏日,各家都推出了新款上市,俨然吸引了很多消费者的到来。 陈铮坐在原地看了一会,掉头驱车离开。 沿着这商业街走了一段,就看到右手边一个著名的品牌服装旗舰店。两层小楼、巨大的广告横幅,灯光明亮、音乐摇滚。很有气氛,看起来经营得很好。 陈铮的目光淡淡从这个店面滑过,最后转头,驱车驶入拥挤的车流里。 开着开着,忽然鼻子就有点塞了。 那个店面,曾经是司美琪全市销量最好的门店所在。而什么时候,这个店面被转让,司美琪撤柜,他完全也不知道。 而他的司美琪,父亲奋斗了一生铸造的司美琪。现在已经几乎从市场销声匿迹。dg本就只打算借他司美琪的壳,现在遇到经营困难,第一个砍掉、雪藏的就是司美琪品牌。 陈铮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将车缓缓停在路边,低下头,用手捂住脸,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 我们都曾有过最美的时光,我们都曾有过最好的年华。而在那样的年华里,我也许懵然无知,也许跌跌撞撞行走着人生的路。可当岁月终于流逝,当我的双鬓染上白发时,再回头四顾,原来我一生最期盼的,就是不要辜负。 勿要辜负那么年轻张狂的时光,勿要辜负人们的期待和温柔。 而我的心,那一颗也许稚嫩,也许茫然,也许不够坚强也不够清醒的心。那么多的诱惑扑面而来,那么多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人要怎么走,才不会陷入迷途? …… 那是你和我的倾城时光。虽然坎坷,虽然彷徨,可只因有幸遇到唯一一个你,携手共度,一切才变得不同。 与财富无关,与一切地位、名声、权力,没有半点瓜葛。哪怕我孑然一身,哪怕我痴痴惘惘。 这份爱,于我一生,悲喜倾城。 请看作者有话说,关于新文开坑日期及样书红包赠送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 我怀着比较激动的心情,打下这些话。 这本对于我而言,意义重大。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这是我第一次涉足“现实题材”写作。在下笔之前,我自己都根本无法想象,到底会写个什么东西出来。 而到了今天,终于敲下“正文完”三个字。一向女汉子的我,居然有点想哭。这本书过程中有过跌跌撞撞,有过全盘推翻回炉重造,也有过其他题材没有的热血和跌宕磅礴。也曾看到过你们的质疑和担忧。有时我也会暗暗懊恼,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写这么难的一个题材,因为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骑虎难下。 但今天,我终于可以骄傲的说,尽管这部文还有很多不足,也许远不如我写推理和科幻娴熟,与别的优秀作家的商战言情,还有很大差距。但作为在这个领域的第一次尝试,我个人对它是满意的。我想它还是及格了吧!我终于在天马行空的世界外,开辟出一块新的领域;推理、科幻、商战,三个题材,今后我终于可以齐头并进,更自由的走在写作的路上。展望未来,真是踌躇满志啊~而你们,依旧会在路的两边,陪伴着我,对吗? 好,唠叨这么多,我克制一下。一如既往,每一次告别,都是为了向新的故事进发。 1、8月1日,推理回归:如你们知道的,4-7月我要去做一份别的工作。但这个约定,一定不会改变,8月1日中午12点,我会带着一部全新的都市推理言情文回来。剧情、人设、感情、案件,跟以前的两部完全不同。4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是长情的人,我想你们也是。8月1日,我一定如约而至,等你们。 2、样书红包,开坑狂赠当然了,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我不得不再次使出开坑赠送样书的杀手锏。于是8月1日、2日两天中午12点,留言前20名,各赠送(上下册)一套。两天一共送出40套。另外,每天留言前200名,都来我这里领红包o(n_n)o。样书获得资格:订阅过老墨作品的正版读者;海外、港澳台读者到时候给老墨大陆地址。 3、可能变数,提请注意:上述安排可能有两个变数:一、123言情的红包系统神出鬼没,如果到时候又下线了,发不了红包,那么第二项活动就要取消,这个望大家谅解;二、我跟123言情还没续约,万一(我是说万一)因为客观条件没有续约成功,我可能就要去别的网站。那么新坑就要换地方。你们可以通过以下方法跟我保持实时联系,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动态: a)我的微博: 所有动态都会第一时间在此更新 b)丁墨,贴吧有爱的妹纸也会及时发布我的动态: c)收藏我的123言情专栏,开文、更新第一时间知晓: 4、本书出版、后续番外:六七月份出版后,这本书也会随后出版,依旧由做书品质比较高的白马时光操刀。因为是第一次写商战,还存在很多不足,你们提的很多意见,尤其是这几天的意见,我都看到了,会尽量在出版书中修正。由于我在网络放了正文结局,你们懂的,番外就要多留给实体书。所以网络番外只发一则,厉致诚的番外,从他的角度写与林浅的成长和爱情,时间大概是下周。其他番外(可能包括:宁祝番外、男女主婚后甜蜜番外等),都要等实体书上市后3个月,再放到网上。此外,蜗牛实体书里收录的许隽1万2千字独立番外,我会在8月1日开新坑时,放到网上。 好了,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相聚更加美好。我也希望八月一日,带给你们全新的作品,和全新的我。 爱你们!那就八一建军节见吧! 最后,老规矩,最后一章,霸王统统出水,让我知道,到了今天,还有哪些人始终陪着我。 再见,晚安! 丁墨 2014年3月27日 166阅读网 ------------ 82 甜蜜番外之因为有你 (一)蜜月记 林浅对厉致诚,也不是360度全方位完全满意的。 譬如今天他筹办的婚礼,就令她感到繁琐、世故、无趣。超五星级大酒店、权贵政要莅临、司仪作秀夫妻秀恩爱、满场宾客高大上……与这个年代,任何土豪的婚礼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林浅也知道,这些是必须的。谁让两人是商界人士,他还是商界知名人士呢。 只不过这晚宾客散去,新郎和新娘累趴在沙发上。新娘看着桌上各种旅游宣传册,心想,婚礼就这么着吧。蜜月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于是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拿起几张海岛照片,问厉致诚:“蜜月我来安排,你有什么要求?” 厉致诚看着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妖娆的身体曲线,抬眸答:“都行。我有新娘就可以了。” 林浅:“噗……” 三天后,某国外海岛。 蔚蓝的天,湛蓝的海,白色的沙滩,以及,无边无际的丛林。两人背着行囊,宛如任何一对年轻的、徒步旅行的情侣。这是林浅梦寐以求很久的两人之旅,自然很是雀跃。 两人沿着沙滩往酒店走去,身旁就是海与林的交界点。厉致诚脸上也噙着浅浅的笑,双手插裤兜里跟在她身后。 “这里地形复杂,小心迷路。”淡淡的嗓音。 林浅回头瞪他一眼。 不能怪她以德报怨。主要是自从两人感情稳定、事业稳固后,他似乎越来越喜欢在她面前暴露大灰狼的本性了。具体表现为:经常漫不经心地调戏她、捉弄她、稍不留神就吃掉她…… 所以他这句关心的话语,听到林浅的耳朵里,就好像在说“一切尽在我掌控,依附我、跟着我,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大灰狼对于重申和回味自己的独占权这件事,是乐此不彼的。 “切。难道你就对这里了如指掌?”她忿忿。 “当然。” “那我们打个赌吧。”林浅的玩性和好胜心又被激起来了,“我躲起来,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洗一个星期的碗!” 耀眼的阳光下,厉致诚微微眯了眼,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俊朗容颜比她见过的任何青年都要深沉动人。 “不。如果我赢了,你就……” 身旁有路人经过,他稍稍压低了嗓音,唯有林浅听到。她的脸倏地红了,一把推开他:“讨厌!” 但赌约还是就此成立了。 不过,由于林浅对厉致诚,总是逢赌必输。所以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提出三局两胜制。 第一局的地点她就选得很有水平——潜水。朦朦胧胧的水底,每个人都穿着潜水服戴着面罩,他能找到她才怪! 午后,阳光明媚,海风清新。 林浅背着氧气瓶,得意地在一片水下礁岩旁游来游去。看看小鱼,看看水生植物,躲开外星生物般的大型水母……啊,兴奋又快活。她身旁是五六个穿着同样潜水服的年轻女人,大家身形都差不多,她就不信厉致诚真能把她分辨出来。 正想着,忽然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泳姿健美的朝她们快速游过来。 林浅心头一喜,立刻估摸了一下时间。她跟厉致诚分开已经有半个小时,这块海域不大,他也该找到这里了。再看那身形和泳姿,越看越像他。 于是林浅趴在一块岩石上不动,继续混在众人中——切,她才不会游动呢,这样他肯定一眼就看出来。 那男人越游越近。潜水镜后的眼藏得很深,他在离女人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望着她们,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伺机而动。 林浅装得更加若无其事。但她其实也很好奇,特种兵出身的他,真的就那么神?随随便便就能跟踪捕获他?不至于吧?况且他是陆战兵,这可是在水里…… 正胡思乱想,忽然就见他游向右前方的一个女人。 哎!错了啊你! 林浅心中涌起的竟然不是高兴,而是郁闷。眼看他就要拉那个女人的手,林浅想也没想就一个猛扎过去,扎到两人中间,然后抬头狠狠地看着他。谁知他像早料到了会发生什么,那伸出去的手突然转向,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林浅瞬间身体失去平衡,随着他在水里转了两圈,两人才漂浮平衡下来。 他抱着她,抱得很紧。手还捏了一下她的腰。 林浅这才知道上当。他早就认出了她,故意略施小计,等着她投怀送抱。 这人! 她瞪着他,无声地用嘴型说:“无耻!” 他的眼中却有笑。 “哼!”林浅作势要逃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拉着一路往上游。待到两人刚浮出水面,她的面罩就被人摘掉,而他的脸已经俯下来,深深吻住了她。海面上闪动着点点波光,落日在遥远的前方,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而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承让。” 林浅被吻得意乱情迷,但还没忘记顽守战线:“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两局!” 结果第二局她输得毫无悬念。 场地还是她选的,广阔深远的丛林。 林浅好歹也是户外热爱者,自信能逃脱特种兵的追踪。她的方案也很简单,直接在丛林深处,找了棵枝叶繁密的大树,然后呲溜溜地爬了上去,伏在树干上。 她就不信,厉致诚在一片树林中,能找到她这一棵树。 结果……他真的找到了。 五分钟后,林浅别别扭扭地搂着根粗树枝,望着沿树干正利落攀爬而上的厉致诚,真的好悲催啊。 “喂,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作弊了?”她不死心的问。 厉致诚已经爬到了她跟前,闻言笑笑。 “一路脚印、被压弯的树枝……”他一把将她从树枝上扯过来,扣回怀里,“我的新侦察兵都能找到你。” 林浅探头往下看看,可丛林茫茫,还真看不出来他说的那些似乎很明显的迹象。 林浅扭头就想往下爬:“好吧,你赢了,我回去洗碗……” 人已经被再次拉了回来。 “怎么?打算耍赖吗?”清淡却低沉的嗓音,“赌注还没给我。” 林浅的脸一下子红了。 当天傍晚,在酒店房间以及……大树上,兑现了一下午赌注的林浅,腰酸背痛地下楼,来到当地居民举办的沙滩篝火化妆晚会。 今晚是他们的第三局。这一局的输赢本身已经没有意义。不过林浅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了全面伪装。她不仅戴上了鬼怪面罩,还穿了条厉致诚没见过的新裙子。甚至还往胸罩和腰间……咳咳咳,塞了些棉垫、缠了布条,改变身形体态。 结果她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的奏效了。 夜色迷离,篝火摇曳。无数游人和当地居民舞做一团。林浅也混迹在舞池中。刚跳了一会儿,就看到厉致诚从不远处走过。 他没有化妆,林浅也很自然而然觉得,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愿意戴面具、化得花里胡哨。他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色长裤,从人群旁走过,眉目出众。他朝她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林浅赶紧低头躲避。结果,他还真没发现,目光淡漠滑过众人,又朝另一边看了过去。 林浅忽然就怔住了。 然后她忽然笑了。她想,她到底有多喜欢他呢?仅仅看着他在人群找寻找自己的样子,就会感觉到心疼。仅仅只是游戏中的一次错失,就令她觉得受不了。 悄无声息,却又温柔地,她缓缓从背后走向他。 “喂,看哪儿呢?”她嗓音清亮悠扬。 厉致诚身形一顿,转身看着她,眉目间缓缓染上笑。 “找到了。”他淡淡地说。 林浅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在他眼前,忍不住也笑了,说:“这怎么能算!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是我……是我想被你找到!” 可厉致诚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将伊人的手一拉,拥入怀里。 “我知道。”他说,“一直都是。” 林浅的心突地一震。而厉致诚在夜色星空下,眸色静深地望着她。 一直都是。 在相爱之前,你就只对我一个人怜惜,你一直给我机会靠近。朝夕相处里、转身回眸里,点点滴滴都是你自己都未察觉的爱意。你想被我找到,你想被我得到,从相遇的第一天起。 我怎么会不明白,那是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动心。 而我何其有幸,终于拥有了你。冠以我的姓氏,未辜负你的动心。 …… “哼哼,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追的我!” “嗯。因为我明确接收到你给的讯号,然后按讯号行动。”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讯号?!” 他伸手将她的眼睛轻轻一点:“这里。” 从很早的时候起,你看我的缱眷眼神里。 (二)生子记 对于生男孩还是生女孩这个问题,林浅跟大多数女人一样,也有过一番纠结。 生男孩吧,大概就会像父亲。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看着沙发对面的厉致诚。 感觉……还真不错呢。 但生女孩也有女孩的好,贴心啊、乖巧啊,而且大概会被无所不能的父亲宠成个小公主。想想又觉得很美妙。 于是问生娃的合作方:“你希望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厉致诚头也不抬,答得干脆:“女孩。” 林浅诧异:“为什么?” “女孩不用背负太多。” 林浅起初有点发愣,再一琢磨,觉出味了。 果然啊!他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 “现在这个社会,女孩也会背负很多!”她不赞同地说,“也能背负很多。” 厉致诚眼中闪过笑意,起身坐到她边上,手一勾。 “是吗?我们俩之间,谁背负更多?任何方面。” 林浅认真思考起来。 家业、事业,这不用说。他已经是新爱达集团董事长,另外这些年还投资参股了一些他认为发展很好的公司。这货已经不断在发展他的商业帝国。而她依旧守在自己的倾城品牌,并且还被他控股……好吧,他承担了更多。 家庭?呃,居然也是他付出更多?他搞定了她哥哥娶到了她,他还定期陪她去看望母亲,近来她跟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好,都是拜这个女婿所赐…… 身体健康?好像也是他。工作再忙,他都在安排两人的锻炼计划,在他的带动下,两人生活规律、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就连床上……咳咳,也基本是他出力。 …… 林浅的脸微微一烫,说:“好吧,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现在,好女人常有,好男人不常有啊。”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如果真的生了女孩,她会有这样的幸运,找到一个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吗? 厉致诚却答:“我的女儿,会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很清楚。” 五年后。 当年,厉致诚一语成谶,林浅果然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而且性子上,还真的像父亲,安静、独立,这么小的年纪,已经有了心计。 譬如现在…… 厉家的儿童玩具房里,厉承澜、季澍(季白之子),正在跟薄简(薄靳言之子)耳语。 季澍:“薄简,你就按我说的,站在屋檐下。等夕阳承45度角照射在冰面上时,气温达到3摄氏度,冰面上的蒸汽就会出现彩虹。” 小他俩2岁的厉承澜也添油加醋:“是啊,简哥哥,书上是这么说的,你去试试。” 经过门边的林浅,听到他俩对薄简灌输的古怪理论,不由得好奇——她可没听说过。 然后就看到清风明月般的男孩薄简点点头:“好,我去观察,我会告诉你们结论。”然后就走出玩具房,看到林浅,还礼貌而倨傲地、跟个小大人似的点头:“伯母。” 林浅被他那句“伯母”惊了一下,失笑:“你叫我阿姨就好。” 结果他一走,季澍和厉承澜两个小腹黑就一阵坏笑。 然后坐下,拿起新的游戏机,开始双人对打。 而阳台上的薄简…… 林浅走过去,问:“你看到他们说的彩虹了吗?” 薄简看着广阔的积雪和冰面,微笑答:“林阿姨,你怎么相信他们那么幼稚的说辞?” 林浅:“……”又疑惑了:“那你为什么……” 薄简极难得地露出羞涩的笑容。 “阿姨,你大概不明白。女孩早期向心仪的男孩表达爱慕的方式,就是捉弄他。”他淡然地说,“虽然我志在刑侦破案,未来几年都不会答应她。但是也不能直接一个女孩的好意。所以就让她误以为,骗到我了吧。” 林浅:“……” 薄简,你才七八岁呀,真的没有太自恋,想得太多吗? 等她回到玩具房,就见季澍正手把手教女儿在打游戏。八岁的男孩,却长得比同龄人更高,深邃的五官,微笑的容颜,以及稳重有力的言行举止,隐隐已有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腹黑逼人的征兆。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厉承澜一直甜甜地在叫“季澍哥哥,季澍哥哥。” 大概是受薄简影响,等林浅回到客厅,也有点开始思虑过甚了。她对厉致诚说:“现在三个孩子都很好。将来长大了,万一要是三角恋就纠结了。季澍很好,薄简也很好。” 厉致诚正在看报纸,衬衫西裤英俊如画。闻言头也没抬答道:“这还用纠结?当然选季澍。” 林浅:“……” 老公,你这么瞧不上薄靳言的儿子,真的好么?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