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卷 ------------ 第1章 被绑架了，拼死也要逃出去 昏昏沉沉间晗月被马车的摇晃弄醒。 头痛欲裂，浑身上下就像要散了架似的痛，脑子里也一片混乱。 隐隐的，她听见马车外传来陌生男子的说话声。 “就靠着她那张狐媚的小脸，这次包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嘿……既能得了宜昌府世子妃的满意，又能讨个好价钱，看来兄弟你以后是要发达了……” 晗月耳边不时地传来男子得意的笑声，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闭上眼睛，她似乎又置身于祭坛之上。 “妖女！” “祸国，狐媚之女！” “她眉间的血泪便是老天示警，可叹世人都没有早些看出来……” “烧死她！” 晗月向人群里看过去，终于，她看到了心心念着的那个人：秦峥靖，宜昌侯世子。 正是他，把她从一名侍女变成了他的妾室，他给了她一切，却又无情的夺走了她的一切。 他让她体会到了世间最美好的滋味，也让她品尝到无尽的苦果。 秦峥靖……秦峥靖…… 她的目光里许是含了太多的眷恋，太多的不舍，秦峥靖慢慢将视线移开，不再向她看上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看我一眼，我为了你背负着妖女之名，就要被他们烧死在这祭坛之上，为何你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我？ 当大火燃起之时，她透过火焰，看到秦峥靖从怀里取出本书，笑着交到太子手里。 “轰”的一声，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要的不是她，而是她的那本《百物攻城》。 往日与秦峥靖的一幕幕全都自她的脑海里穿过，好像她已然切身经历了这一切，从生到死。 这样短暂的一生，爱慕着他的一生，就像已经发生过一样。 令她一阵阵的心酸，不甘，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就像万箭攒心般，令她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她看到马车内堆放着杂物，她被人捆了手脚丢在车厢里。 这是哪里？她使劲晃了晃脑袋。 对了，她现在还是宜昌侯府的侍女，因为天生媚相，所以被宜昌侯世子秦峥靖看中，要收为妾室……世子妃恼了，趁着秦峥靖不在，命人把她暗中处置了。 她拼力挪动身子，往车厢口移去。 必须要逃出去！ 透过车帘的缝隙，她能看到外面时不时有车马经过，行人熙熙攘攘，想来这是在街上。 车厢里没人看守，她很容易就能直接跳出去，可是跳出去之后呢，她该怎么办？像这么被捆着手脚，她根本就无法摆脱这些人，普通百姓哪敢招惹这些贩卖人口的地痞。 就在她犹豫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系清脆的铜铃声，那是商队的车马经过。 晗月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有商队必有护卫在，只有那些人才不惧这些城中的地痞混混。 想到这她身子用力猛地一滚，直接从车厢里翻到了外面。 在一声马儿惊惶的嘶鸣当中，她滚到了一匹马的蹄子底下，那马立时就被惊起，前腿扬起，咴咴叫着，眼瞅着就要将她踏成肉泥…… ------------ 第2章 最是无情的男人 晗月听见了尖叫声，那是从她自己嘴里发出的。 马儿的蹄子就在她的头顶掠过，近的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它踩在她的头发上面，扯的她头发生疼。 街上的行人全都往这边望过来，只见骑在马上的那人厉声呼喝，马儿向后退开了。 落在地上的那个女子总算摆脱了被踩死的命运。 “救救我……他们要绑了我卖到烟花巷去……”晗月不顾一切的叫起来。 刚才载着她的那辆马车也停了，车上的几个男子拧眉立目的冲过来，上前将她按住，准备拖走。 “你这小贱人，还敢逃？”那几个男子怒道，揪住晗月的头发便拖。 “救命啊！”晗月拼命挣扎。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几个男子瞪着眼睛呵斥路人，“看什么看，当心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这丫头卖身给老子，老子爱把她卖到哪去就卖到哪去！” “我没有卖给他们，是他们绑了我，我是……”晗月刚想说她是宜昌侯府的侍女，突然她抬头看清了骑在马上的那个男人。 一瞬间，她的心就像结了冰，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完了！ 怎么是他…… 晗月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骑在马上的男人。 星眸幽深，气质优雅而冷漠，高贵中带着浓浓的煞气，他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怎么会是这个男人…… 晗月绝望了。 司空琰绯，在皖国内以沉静而凶残著称的男人，拥有皇室血统，被先帝册封为丹阳王，如今却隐姓埋名，在皖国与周边各国内以商人身份亡命天涯之人。 一个就连自身都难保的人怎么可能会救她！ 几个男人拖着晗月准备重新塞到马车里。 司空琰绯星眸微凝，盯着晗月的脸看了一会，幽幽道：“等一下……” 晗月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不由得一颤，她不可置信的循声望过去。 司空琰绯催马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语气傲慢：“你有何德何能值我相救？” 晗月迅速将纷乱的心绪冷静下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只能冒险一试，放手一搏。 “小女有一密语相告，定能当得起您援手之恩！”她大声道，“君若救我，小女此生定不相负，有恩必报！” 司空琰绯不屑一笑。 晗月见他笑的不屑便知他是误会了，“小女这一言可值千金，您可以听了之后再决定是否救我。” 司空琰绯一愣，没想到她用的不是以身相许的套路。 晗月站起身来，艰难的凑到司空琰绯的马前。 司空琰绯微微俯下身，听她在耳边低语几句，脸上忽地变了颜色。 他低下头，死死盯着晗月，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骇人，晗月强行忍着避开的冲动，这个时候，她绝不能退缩，不能露出半点怯懦之意。 “君无需知道我是何人，我刚才所言字字属实，君若不信可派人详查，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能逃得到哪去？” 司空琰绯面颊的肌肉抖了抖，突然扬起马鞭，一击打中她的后颈，晗月只觉眼前一黑，瞬时脱力瘫倒在地上…… 司空琰绯冷声吩咐手下，“把她带走。” ------------ 第3章 密语，自请离去 晗月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简陋的房间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手脚上的绳子都解了，只留下了深深的勒痕，呈现出青紫的颜色。 她见屋里没人，于是寻了水盆，照了照自己的脸。 还好……她的脸上沾了不少尘土，所以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女子生的太过妖媚也是件祸事，不能自保，早晚都会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陌生男子的说话声：“姑娘可是醒了？主子要见你……” 晗月来到门外，只见门口守着两名商人打扮的男子，见她出来微微躬身，其中一人拱手，彬彬有礼道：“我家主人有请。” 晗月跟着他们经过墙角时，悄悄用手抹了把灰，边走边涂于面上，掩住眉间那点天生的朱砂泪痣。 那些人将她带至一处屋门前，便立于门外不再动了。 晗月只得自己推门进去。 司空琰绯盘膝坐在席上，手里握着一卷竹简，一旁桌案上竹简堆的像小山一样。 晗月抬眼极快的看了一眼对方。 司空琰绯身为皇叔，但年纪也不过三十开外，面容英俊但眉宇间却隐着七分煞气，寻常人光是与之对视就会觉得贵气凌人，让人生出自身渺小之感。 她只看了一眼便深深低下头去。 以对方的身份，不是她能与之对视的。 “何名？” 头上传来略带傲慢的问话，好像连多一个字都欠奉。 “晗月。”深吸一口气，她将胸口剧烈的心跳压制下去。 司空琰绯望着她，纤薄的嘴唇轻抿着，透出七分萧杀：“按你所言，我已有所得，你所言不假。” 听了这话，晗月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前世她只曾远远见过司空琰绯几面，听秦峥靖偶尔谈起过这位皇叔，时运不济，又被人陷害，被迫过着逃亡的生活。 当年就在他们城外，还曾发生过他被埋伏于城外的刺客重伤之事，她冒险将此事与之联系起来，没想到竟是被她猜对了。 “你究竟是何人？”司空琰绯目不转睛的盯在她身上。 “小女是宜昌侯府的侍女。”她知道他定会在私下查明她的身份，所以这时候就算她扯谎也是无用的，不如直言。 “你如何得知城外埋伏之事？” 晗月暗暗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君施以援手，小女知恩图报，一还一报，君的恩情小女已然偿还了，其他之事请恕小女不能言明。” 话音一落，司空琰绯突然撑身而起，在她反应过来前一把捏住了她的咽喉。 “不能言明？你胆子倒是不小……”他手指用力，晗月只觉呼吸不畅，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她挣扎也是无用，所以她尽力保持平静，两手垂于身侧不动，任他捏着要害，脸色渐渐转为紫红。 “不说？”司空琰绯手上又加了两分力。 晗月眼前阵阵发黑。 非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就不能自圆其说，她凭借的不过是前世的记忆，如何能言明？ 眼见她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司空琰绯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松开手指。 晗月的身体瘫倒在地上，剧烈的咳起来。 司空琰绯看着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冷哼了声：“既然不想说便算了，你暂且无处可去的话就先留在我们商队里……” 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妇人，留在商队里也不过是多一张嘴罢了。 可是这话在晗月听来，却不亚于晴空霹雳。 她怎么敢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早晚都会死于皇室纷争，而且还是死的特惨的那种，她可不想受其连累。 她还想在这一世安然活到老呢。 想到这里她连忙跪直身子，垂首道：“既然恩情两清，请君放小女自行离去。” 司空琰绯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天底下还会有这样的傻瓜么，她好歹也算是帮了他的忙，就凭着这一点，她要是留在商队里，绝对会受到比别处更好的待遇，为何如此急不可耐的，急急求着归去？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难道是想借此得了他的信任，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司空琰绯的面孔不由得冰冷起来。 ------------ 第4章 乱葬岗上的徐公，强行带走 晗月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跪着，看上去恭顺之极。 司空琰绯冷冷的盯着她，无形的杀意弥漫开来。 晗月背后渐渐被冷汗浸透，不过她仍是一动不动的跪着，脏兮兮的小脸看上去格外无辜。 终于，司空琰绯薄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准。”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她脸上露出轻松欢快的表情，司空琰绯的眸光却是越发深谙。 晗月前脚刚出了门，后面他便把望叔找了来。 “派人跟着她，看看她究竟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他沉声吩咐道。 晗月离了司空琰绯那里，直奔城外而去。 离城门外不远有一处乱葬岗。 前世她手中的那本《百物攻城》的残本是得自于一位将死的老者——徐公之手。 当时她才刚刚委身于秦峥靖，一次在街上无意中救助了徐公，徐公在临死前，将那本《百物攻城》送给了她。 她记得当时曾听路边人议论，徐公在十几天前便现身于城外的乱葬岗，当时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进了城…… 晗月一路奔到乱葬岗，转了好几圈才发现了她要找的人。 徐公匍匐在乱石堆里，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还倒着个活人。 晗月也不嫌弃徐公身上满是污血，上前将他翻过身来。 徐公身中数刀，刀口还是新鲜的，显然才负伤不久。 晗月咬了咬牙，伸手将自己裙摆撕开，草草为他包扎上。 徐公动了动，睁开眼皮看到她时微微愣了愣，“老朽……这是已经死了吧……” “没呢，您还活的好好的。”晗月鼓励道，“我扶您到城里医馆去。” 老者目光掠过晗月的眉间，突然“啊”的一声，吓了晗月一跳。 “眉……眉间血？”徐公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抓住了晗月的肩膀。 晗月慌忙抬手去捂额头，徐公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想到这老头看起来干瘦没肉，手上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一时居然无法挣开。 他几下就将她额上的污迹擦去，看着她眉间那颗泪滴形的红痣嘴唇哆嗦着，“你可是名为灵欣？” 晗月一头雾水，“我是晗月，老丈您认错人了。” 徐公愣在那里，半天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晗月却没有心思跟这老都在这乱葬岗上聊下去，她扶着徐公站起来，慢慢向城门方向走去。 将要进城之时，前方城门内突然出现了几名骑马之人，晗月看到他们时全身不由得一颤，下意识的向徐公的身上靠了靠。 就算离的再远，她也能认出来，那些人是宜昌侯府的侍卫，除了秦峥靖外，他们便是听从世子妃之命。 她无法判断他们此刻寻来是想带她回去，还是想杀了她。 徐公觉察到晗月的紧张，低声问道：“你认得他们？” 晗月从头上拔下唯一的那枚银簪悄悄塞到徐公手中，“我身上没有银钱，这簪子想来也值不少几个钱，不过却是能换点吃食，我若有机会脱身必会再来寻您。” 徐公一愣神的功夫，那些骑马的人已然来到近前，为首一人俯身直接捉住晗月，将她带起按到马背上。 晗月发出一声惊呼。 “住手！”徐公忍不住厉喝出声。 宜昌侯府的侍卫们转头看向徐公，对于这种贱民，他们向来不屑一顾。 晗月眼睁睁看到一名侍卫抽出剑来，迎向徐公，她挣扎的动作赫然一滞。 不行！她绝不能让徐公死在这里！ 先不说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再说那本《百物攻城》的秘籍她还没有得到…… 想到这里，她毅然抬起头来，向徐公高声道：“老丈不可冲动，小女本就是他们府里的下人，他们只是带小女回去，断然不会杀了小女，老丈千万保重，后会有期。” 她的声音太过平静，与这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徐公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一腔热血凝在了胸口，他定定的看着那些人拨转马头，带着晗月扬长而去。 ------------ 第5章 归府，露出真面容 晗月被侍卫带回宜昌侯府。 果然如她所料，这些人直接把她送到了后宅。 世子妃带人正等在那里。 “真没想到，世子已经许了你妾室的位子，你却不顾廉耻与人私奔出府去……宜昌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晗月被两个婆子按在地上，连头也抬不起来。 世子妃伸出脚尖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真不知道你这狐媚子有什么好，能得世子的喜欢？” 晗月正对上世子妃目光，忽地嫣然一笑。 虽说她脸上脏了些，可是那一笑间的风韵却是什么也比不了的，略略向上吊起的眼角尽显狐媚之色。 世子妃脸色更暗了。 “你还能笑得出？与人私奔不守妇道之人留着何用，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两个婆子想要去拉晗月。 晗月却是一甩手，挣脱了那两个婆子的拉扯，“放开我，我看谁活的不耐烦了，竟敢违背世子之命！” 两个婆子同时一愣，什么世子之命，她们没听说啊？ 世子妃怒道，“休要听她胡说，快把她拖下去！” 晗月这时已然站起身来，环视众人，“世子既然许诺要纳我为妾，我为何还要与人私奔？再说这宜昌侯府哪里是什么闲人都能进得来的，若说外人，平日也只有世子妃那院子经常有外人进入，我们哪里见得着面。” 世子妃被她抢白的青了脸，“死到临头你还要狡辩！” “我说的可是实情，昨天下午那白面皮的侍卫还曾到您院子里去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呢。”说着她向身后的几个侍卫看过去。 那些人立时全都低了头。 这种事，在私下里还好说，要是放到台面上被世子知道了，他们就是个掉脑袋的罪名。 世子妃又惊又骇，她不知道这件事晗月是怎么知道的，她与那侍卫早就相熟，不过是见他生的好，趁着世子不在时寻他陪伴…… 可是这话被晗月这么一说，却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住口！”世子妃喝道，“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世子妃是要杀人灭口么？” “……你，你好大的胆子……本妃今天就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世子妃怒道。 “爱妃想让谁死无葬身之地啊？”长廊内，传来一个男声。 院里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晗月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哽咽道：“世子爷，奴婢敢对天发誓，以后绝不再敢对世子您有非分之心，求世子妃行行好，就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秦峥靖绕过长廊来到众人跟前，视线先是经过晗月，而后落在了世子妃的身上。 “晗月所说的那个侍卫……是何人？” 世子妃脸色一白，手里的帕子一下便掩在了脸上，“世子爷，您怎能听这下人胡言乱语，这贱人分明是在血口喷人！” “贱人？”秦峥靖缓步来到晗月跟前，俯身以手扳起她的下颌，“如此妩媚的女子，世间难得一见，就算她身份低贱又如何？”说着他伸手将晗月拉起来，以袖口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黑灰。 转眼间，晗月脸上的灰暗退去，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肌肤，与眉心处红润如血的泪痣。 相对于秦峥靖痴迷的目光，一旁的世子妃却是眦目欲裂。 晗月垂眸避开众人的目光，隐住眼底的淡漠。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将真心交付给眼前这个男人。 ------------ 第6章 请放奴婢一马 晗月被秦峥靖派人送到兰花轩。 那里除了秦峥靖本人外，就连他的世子妃也不能擅自留宿。 她知秦峥靖是故意将她打发走，为的是让他在私下里处置了那个与世子妃相处过密的侍卫。 最后世子妃定然不会有事，秦峥靖的身份好歹也是世子，丑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晗月心中冷笑，要是换成以前的她，早就被吓的跪地求饶了，因为身份低微，所以她唯一的依仗便是秦峥靖的宠爱。 可是现在，身份低微反而让她有了些许的优势。 与高高在上的世子妃相比，对方若是一块美玉，她则如一块顽石，美玉跟石头相撞，她有何俱哉！ 沐浴过后，她披散着湿发，换了身衣裳。 她注意到下人送来的不是以前侍女的服饰，而是妾室才有的昂贵的布料。 她坐在窗边陷入了沉思：秦峥靖把她弄到这来，明显就是为了让她侍寝。 想要她的身子？ 晗月低低的笑了声。 前世秦峥靖纵然看似宠她爱她，但对他而言，自己仍不过是个低贱的妇人，天生狐媚之相，以色侍人而已。 秦峥靖进门时，正好看见晗月坐在窗口，雪白粉嫩的肌肤衬着那件华贵的衣衫，更添几分娇媚。 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滞。 晗月觉察到他的到来，但是她仍装做没看到的样子，坐在那里出神，微微嘟起红唇，眉间尽是失落之色。 秦峥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比前些日子更加美艳诱人，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晗月。”终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晗月佯装回过神来，迅速起身福礼，娇唤了声：“世子爷。” 娇啼婉转，令人心痒难耐。 秦峥靖懊恼的抬头看天，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怪老天黑的太晚。 他走进去，坐在榻上，慢慢的，向她伸出手来，“过来。”他命令道。 晗月颤颤巍巍走过去，胸口的衣裳绷的紧紧的，随着她向前迈步微微颤动。 秦峥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猛地扣上她纤细的腰肢。 “晗月。”他说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就扑打在她的脖颈上面，令她浑身汗毛倒竖，心头砰砰乱跳。 秦峥靖见她面色微红，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整个都揽进了怀里。 晗月垂着眸子，轻咬红唇，表情似乎羞怯万分。 “晗月，今晚你来侍寝吧。”秦峥靖盯着她红润的小脸，露出微笑。 这样一个尤物在床上，想必是另一番景致吧，比他那古板的世子妃要有趣的多。 正当他得意的把手下移，准备抚上她的小腹时，晗月忽地自他怀中挣脱而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求世子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求您开恩！” 秦峥靖脸色大变，怀中还残留着美人的温度，可是那个可人儿现在却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 “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秦峥靖好脾气的伸手去拉她。 晗月胆怯的向后挪了半步，“奴婢不敢说。” “说！”秦峥靖见她这般无助的模样，心中顿时浩气冲天。 晗月哀哀的扬起小脸，眼睛里还挂着泪珠，“恳请世子爷允奴婢免了侍寝吧！” 秦峥靖闻言，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 第7章 再拖几日，只为离开 加更，Clotaire，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对上秦峥靖带着冷意的目光缩了缩肩膀，全身都在哆嗦着往后退。 秦峥靖见她羔羊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那点怒意瞬时就消散了。 他伸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却说说，为何不想侍寝？” 想得他恩宠的女人，在这府里不知有多少，特别是那些侍女，人人都眼巴巴的盼着，想要借此一步登天。 可是这个女人倒好，反而求他不要侍寝。 晗月嘟着小嘴，哽咽道：“奴婢被人绑出府去，虽然仍是完璧，但总会有人免不了闲话，世子爷您在府里时奴婢还能有个依仗，您若是有事出府去，奴婢可就难说了……” 听了这话，秦峥靖愣了愣。 他早就知道世子妃不喜他再纳妾，特别是晗月这丫头生的还这般狐媚绝色，自从晗月进了宜昌侯府世子妃就一直想将她弄到她院里去，生怕被他看见。 没想到还是让他发现了这颗美玉。 秦峥靖思忖道，“我会多派侍卫保护你。” 晗月扭着身子，撒娇道：“要是有人来质问奴婢失节之事，奴婢若是侍了寝，就算有嘴也说不清啊。” 秦峥靖这才明白她的心思，笑着用手点指着她的鼻尖，“既然阿月如此惜于名声，那我便再等几日。” 晗月一颗心悄然落了地。 “多谢世子爷。”知道了秦峥靖不会动她，晗月心中大定，使起妖媚的手段来也就无所顾忌了。 这一下子可是苦了秦峥靖，被她撩拨的心火大起，越发的喜爱她。 晗月两世为人，早已将那狐媚的手段练就的炉火纯青，非是她喜欢这种手段，而是对于身份低微的她来说，只有固宠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秦峥靖把她压到榻上，正准备占些便宜忽听外面下人道：“世子妃突发急病，不肯就医……” 晗月立即支起身子将秦峥靖推了下去，“世子妃身体有恙，世子爷快去看看吧。” 秦峥靖体内火热没有得机会散去，心情更是不爽，“有病便去请大夫好了，来寻我做甚！” 外面下人委屈道：“大夫是请了，可是世子妃不肯让大夫进门……在屋里啼哭不止……” 晗月拢了拢衣裳，正色道：“世子爷，您还是快去看看吧，要是真出了事，奴婢可是担待不起啊。” 秦峥靖笑着捏了捏她的胸口，暧昧道：“还是阿月明事理，我去看看就回。” 他说是去看看，可是这一走却是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 晗月最是清楚不过，秦峥靖定是被世子妃缠上了，所以她也没有闲着，离了兰花轩去了以前她为侍女时住的屋子。 她在那屋里还藏了些铜钱，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后交给了一个与她相好的侍女阿春。 “你若有机会出府去，麻烦你帮我寻个人。”晗月将铜钱交给阿春，并托付她去寻那名老者——徐公。 阿春认识府里采买的下人，所以便应了她，并收了铜钱。 “阿月就要富贵了吧？”阿春羡慕道，“真好……不用再每日那么辛苦的做粗活。” 晗月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在府里这些侍女眼中，她是攀上了高枝，可又有谁知她如今留在府里的最大愿望：赎身！将卖身契拿到手里，才是她的打算，不然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枉然。 回了兰花轩，秦峥靖仍然没有回来，她也不等他，直接睡在了兰花轩里。 第二日，她闲来无事去了兰花轩的小书房打发时间，一边等着阿春给她传消息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恭敬的声音：“见过世子妃！” 世子妃，竟然又找上门来了？ ------------ 第8章 将计就计，打碎御赐洗笔盘 加更，。727783 一巧克力~~ 门外传来侍卫向世子妃问安的声音。 晗月目光快速扫过小书房的桌案。 在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其中有只青瓷嵌金线的洗笔盘。 晗月的目光落在它的上面，唇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对不住了，秦峥靖，你最喜欢的东西注定都不会再属于你。 世子妃气势汹汹进得门来，在她身后还跟着贴身侍女跟婆子。 晗月冷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此处不是说话所在，还请世子妃带人到外面去。” 她话音刚落，站在世子妃身后的侍女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晗月，你竟敢如此无礼，别以为你巴结了世子他就能护着你一生一世，你要知道，世子妃才是你的主子！” 世子妃听了晗月的话也是一脸的怒气，看向她的眼神里火焰熊熊。 晗月却是柔柔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完全是发自内心，就好像她根本没将世子妃放在眼里一般。 “此处是世子的小书房，没有世子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动书房里的东西，奴婢是担心世子妃一时冲动，要是损坏了什么，世子回来可是会心疼的。” 世子妃看着她的笑，心中却是一动。 晗月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她现在变的如此无礼，甚至有些张狂，难道是因为世子暗中许了她什么？不然以她低贱的身份怎么敢这般无礼。 想到这世子妃向身后的婆子一摆手，对晗月道：“世子既是想纳你为妾，本妃也不会再拦着，只是你私自离府……难保你清白，本妃带了人来，现在就替你验明正身。” 晗月见那婆子向前走过来，于是向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桌案前。 “奴婢是不是私自离府，世子妃您难道不清楚吗？”晗月嘻嘻笑着，语气里尽是浓浓的讽刺，“就算奴婢是清白的，怕是也要被你弄成残花败柳了吧。” 世子妃面色温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世子妃心里清楚。”晗月手指悄悄移动，在衣袖的遮掩下勾住了那只青瓷的洗笔盘。 那婆子上前过来要抓晗月。 晗月嘴里嚷着，“世子妃，这里的东西可不能乱动……”她顺势一挥手，直接将洗笔盘砸到了世子妃脚下。 “哗啦”一声脆响，洗笔盘摔的粉粉碎。 世子妃被吓了一跳，向后连退几步。 “大胆！”一旁侍女冲过来，“你竟敢对世子妃无礼！” 谁知晗月毫无惧色，同样大声对门外喊道：“来人啊，有人打碎了世子爷的东西，快把她们赶出去！” 门口顿时进来几名侍卫，他们看到地上摔碎的青瓷碎片时脸上全都变了颜色，上前就去抓那侍女跟婆子。 世子妃又惊又怒，“大胆！看你们谁敢动我！这东西明明是这贱人打碎的，你们应该把她抓起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晗月却指着那个侍女跟婆子道，“是她们打碎的，我之前已经告诫过她们，可是她们却置若罔闻，这可是世子最心爱的东西，是先帝的御赐之物，你们若不处置了她们，等世子爷回来，你们这些人怕是也脱不了罪责。” 世子妃一惊，看向地面的碎片，御赐之物？她怎么不知道！ 那些侍卫听了一个个立时变了脸色，不由分说便将世子妃带来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你们怎么能听这贱人的话！”世子妃叫道，她万万没想到在兰花轩，这些侍卫竟然根本不听她的，“这个小贱人……是她……” 突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世子妃一头向门侧扑倒过去，险险撞上了门框。 “谁！”她猛地转头，惊见秦峥靖铁青着脸站在她的身后。 “世……世子……” “你不是病了吗。”秦峥靖冷冷道，“我才刚离府你的病就好了？” “不……不是……”世子妃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她没想到秦峥靖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秦峥靖衣袖一拂，越过她进了书房。 晗月不顾地上到处都是尖锐的青瓷碎片，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 “都是奴婢的错，不然世子妃也不会闯进来……打碎了您的东西……奴婢求她们出去说话……世子妃非要在这里为奴婢验明正身……”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里是书房，乃书香雅致之处，怎能做这种污秽之事，都是奴婢没用，劝不得世子妃，还请世子责罚……” 一席话，只把世子妃等人说的全都白了脸。 这女人哪里是什么狐媚子，根本就是只妖狐！变脸比变天还快。 ------------ 第9章 冷脸的皇叔找上门来啦 晗月跪在地上，用衣袖掩着脸。 地上散落的青瓷碎片不知什么时候将她的膝盖割破了，有血迹透过裙子。 秦峥靖面色一变，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好好的，怎么就伤了。”秦峥靖看着她透血的裙子连连蹙眉。 晗月整个人都靠在秦峥靖的身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哭道：“都是奴婢没用，拦不住世子妃……” 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卫这时也好像全都提前商量好似的，齐齐跪倒在地，“世子爷，不关阿月姑娘的事，世子妃带人进来时属下都听到姑娘让她们出去了，可是世子妃她没有听……” 世子妃气的险些咬碎银牙。 这帮人现在见出了差错，只能硬着头皮将过错往外推，反正总要有个倒霉的。 秦峥靖抬头看了眼被侍卫抓住的侍女跟婆子，她们都是世子妃的人，“你们难道不知我这书房外人不得入内？” 侍女跟婆子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一劲的磕头，“奴婢知晓，可是晗月她也在这里，所以奴婢们便跟着世子妃进来了……” 秦峥靖再次瞟了一眼世子妃，语气微冷：“阿月住在这里是得了我的命令，你身为世子妃，总该知道擅闯小书房该当何罪吧？” 世子妃心中一紧，缓缓也跪了下去。 “此事是妾身考虑不周，只想着早些帮阿月验了身也好让您纳她进门。” 秦峥靖不屑道：“你早这样想何苦变成现在这般？”心里却是暗自庆幸晗月向自己提议的，晚些侍寝的事情。 要是昨晚他真的要了她的身子，只怕今天他再晚来一会，阿月又要被世子妃处置了。 想到这里再看着身边哭的鼻子通红的晗月，顿时心中大怜。 “来人。”他喝道。 “在。”门外侍卫应声。 “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杖毙。” 世子妃彻底蒙了，这两个人可是她的心腹。 侍女跟婆子哀嚎着，不断求饶。 “这两个奴才死不足惜。”秦峥靖拉着晗月大步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将要出门时，世子妃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世子，世子爷您开开恩吧，她们都是妾身的贴身之人，今日实是妾身之过，世子就饶了她们吧……” 秦峥靖停下脚步，再次吩咐周围，“来人，将世子妃送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这就相当于禁了足。 过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世子妃提了起来。 “世子！世子！”身后不断传来世子妃凄楚的叫喊。 秦峥靖却连头也没有回，拉着晗月的手直接出了小书房的院子，准备往兰花轩内寝室的方向过去。 晗月偷眼去看秦峥靖的侧脸。 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了曾经她最想看到的表情，那是以前就连做梦她都想要得到的温柔。 真是可笑，在她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献给他的时候，他只拿她当做玩物。 “伤的重么？”秦峥靖怜惜道。 晗月嫣然一笑，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微红，但这样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奴婢没事。”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院外进来一名府里的下人，“世子，您约见的贵客到了。” 秦峥靖立时喜道，“客在何处？” “已经到了院外。” “快请。” 下人返身出去了，没一会功夫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身穿商人服饰的成年男子，星眸幽深，优雅而冷漠的气质完全让人无法相信他的身份竟是名商人，好像他天生便该是那高高在上的贵族。 走到秦峥靖面前，那人面无表情的瞥了晗月一眼。 晗月的心不由得一哆嗦，背后凉气直窜。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找上门来了！ ------------ 第10章 徐公的消息，宴请 加更，天天向上459755 一巧克力~~ 司空琰绯进了院子。 就算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浑身上下却散发出浓浓的煞气，就连秦峥靖都有些不习惯。 “阿月，你先下去吧。”秦峥靖用高傲的语气吩咐道，就好像刚才的柔情蜜意全都是她的幻觉。 晗月垂首，规矩的向秦峥靖屈膝福礼。 因为司空琰绯在跟前的关系，她忘记了刚才膝盖上面被瓷片割伤了，刚福了半个礼便抻开了伤处，疼的她“嘶”的一声。 司空琰绯的目光顺势看向她的腿。 晗月两手紧紧拢在袖中，暗暗咬牙，再次向司空琰绯福了个全礼，这才迈着小碎步往外走去。 司空琰绯抬头，朝着她瞟了眼。 晗月耐着性子一直往外走，就算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司空琰绯目光灼灼，简直像要在她背上烧出一个洞来。 她在心里默默叨念着，千万不要让他认出她来。 那日她当街向他求助时，脸上被折腾的脏兮兮的，再次见他时又特意在脸上抹了黑灰，遮住了她眉间的血泪痣。 她只希望这个冷血的皇叔千万不要认出她来，不然当着秦峥靖的面，她还真无法解释清楚，她如何知道有人埋伏要刺杀司空琰绯之事。 直到她走出院子，身后也没有传来任何唤她停下的声音，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嗖”地一声，像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秦峥靖与司空琰绯见面，想来一时半分腾不出时间来寻她，所以她便趁机去找了侍女阿春。 阿春一见她裙子上沾的血便惊叫起来，“可是世子妃又为难你了？” 晗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放心，我又没有吃亏，不过是破了点皮，那件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阿春向左右看了看，把晗月拉进了屋子里，然后关上门。 “有所医馆曾经收治过一个从城外来的老者，听说名为徐公。” 晗月眼睛一亮，这正是她想找的人。 她虽然想得到那本《百物攻城》的秘籍，但是她更想知道这本书的来历，前世她错失了救助徐公的机会，所以直到最后她也不知这本书是从何而来，也不知徐公这位老者究竟是谁。 “徐公他现在人在何处？”她急问。 阿春摇了摇头，从枕头下面将她藏着的钱袋掏出来，还给晗月。 “医馆的人说徐公在城中遇到了善人，将他送到了医馆还帮他付了药费，不过徐公不肯平白受人好处，刚能行走便离开了医馆。” “医馆的人可知他去了何处？”晗月继续追问。 “我问过，他们只说不知。”阿春无奈道。 晗月没想到这线索就这么断了，开始有些失落，不过后来仔细想了想，她觉得徐公在伤好前定然不会离城，如果真像阿春所说，徐公不肯白白受人好处，那么他也算是受了自己的好处，在没有再次见到自己前，他绝对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晗月的心情又再次好起来。 她将钱袋收好，回了兰花轩。 刚把沾血的衣裙换了秦峥靖就进了门。 “明日府外有宴，阿月随我一道去吧。”秦峥靖显得非常兴奋，进门便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晗月生怕他再提出侍寝，正躲躲闪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可是刚才来的那名贵客相请？” 秦峥靖愣了愣，意外道：“没想到阿月还是个聪慧的。” 阿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心里却恨恨的骂了句：天杀的倒霉鬼！ 那位冷血皇叔的宴请，去了可是会有血光之灾的！ ------------ 第11章 一百个不愿意，刚露面便遭人买卖 加更，Clotaire，一辆南瓜马车~~ 宜昌侯府门外，马车已然备好多时。 秦峥靖站在府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晗月，于是不耐的差人去催。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见到晗月的身影往这边过来。 晗月低着头，心里乱的就像开了锅似的。 好死不死，这场宴请让她摊上了。 她还记得前世秦峥靖是带着世子妃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世子妃受了剑伤，听说是被一名舞姬误伤。 误伤？鬼才相信呢！ 一定是因为司空琰绯这个倒霉的皇叔，引来的霉运！ 可是这一次，世子妃被禁了足，陪秦峥靖去赴宴的人变成了她。 晗月欲哭无泪，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想趁着世子妃失宠的时候弄回自己的卖身契呢。 秦峥靖盯着晗月的脸，皱了皱眉，“你这脸是怎么搞的？” 晗月垂着脑袋，好像极其害羞，“奴婢不擅上妆……” “抬起头来。”秦峥靖命令道。 晗月这才把头抬起来，把秦峥靖吓的倒退了好几步。 一张狐媚的小脸硬是被她涂的像鬼似的。 “回去洗了！”秦峥靖怒道，“这是谁给你上的妆？” 身后众位侍女全都吓的跪在地上。 晗月解释道，“是奴婢自己……不干她们的事……” 秦峥靖这才想起晗月现在的身份还不是他的妾室，所以没有人贴身服侍她。 “去，把脸给我洗干净。”秦峥靖命令道，又让几名侍女帮她上妆。 晗月就是怕自己显的太过妖艳，所以才把脸涂的不成样子，没想到秦峥靖竟指派了专人帮她打理。 一番折腾下来，眼见得宴会要迟到了。 秦峥靖打量着她的脸，终于点了点头，“上车吧。” 晗月站着没动。 秦峥靖回头，“又怎么了？” “腿上……伤口疼……”她是真的不想去啊，她眼巴巴的望着秦峥靖，一副盼望得到垂怜的模样。 秦峥靖反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跳上马车。 晗月惊的瞪圆了眼珠子。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她上辈子的经验来看，秦峥靖这时候应该觉得不耐烦啊，宴会都要被她磨蹭的迟了，他为何还会对着自己笑。 “阿月真是有趣。”秦峥靖将她抱在腿上坐稳，“今日前去赴宴的都是城中贵族，我带阿月长长见识。” 马车行进，晗月却呆呆的发愣。 她从不知道秦峥靖还能有这么体贴温柔的一面，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么？ 马车一路来至城中聚宾楼，虽是白日，但屋里却点起大大小小的彩灯，空气里浮动着醉人的熏香之气，到处都透着轻浮与躁动。 秦峥靖带着晗月步入屋内，晗月低着头，落后秦峥靖一步跟在他身后，乖巧至极。 秦峥靖与屋内早来的宾客寒暄之时，她就躲在他的身影里，掩住自己那张妖媚无双的小脸。 突然间，她感觉到一束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灼灼如火，但是却透着股寒意。 她用余光飞快扫了眼。 只见司空琰绯坐在席上，冷冷目光向她看来。 晗月迅速别过头去。 那目光太过凌厉，让人心中生惧。 她越发怀疑他是否认出了自己。 这时候地上要是有道缝，她恨不得能马上钻进去。 “世子又得一绝色，当真让人羡慕。”一旁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晗月循声看过去，心头不由得一跳。 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生的脸圆肚肥，身上穿着华贵的长袍，手上带着七个明晃晃的戒指。 “此等绝色正和我意，不如世子将她买给我如何？”中年男子目光落在晗月身上，来回游走，“我愿出黄金千两，世子意下如何？” ------------ 第12章 千金换一美妇，还是被卖了 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晗月，与秦峥靖道：“此等绝色甚是妖媚，依我看并不适合留在世子身边，不如买与我如何？”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秦峥靖笑了笑，“此女我还没纳进门呢。”说罢他带着晗月去了席上。 晗月紧跟在秦峥靖身后，亦步亦趋，只觉浑身上下都在被别人盯着。 她极力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微垂着头随侍在秦峥靖身侧。 每席的位置上都坐着两个或三个妙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或咯咯娇笑，或是与宾客调笑。 更有那些豪放的男子，直接搂着她们对上了嘴。 晗月头垂的更低了。 她知道这些女子都是随人采撷的下等人，包括她的身份也是一样，就算秦峥靖准备纳她为妾，可妾室也只不过是个比侍女高一等的下人而已。 没有了主子的恩宠，就什么也没有了，包括自己的性命都要握在主子手里。 坐在对面的司空琰绯慢腾腾伸出手来，拍了两下。 从外鱼贯进来一列侍女，每人手里都端着酒壶，上前为宾客斟酒。 到了秦峥靖这里，晗月主动伸手接过，与其干坐在那里当花瓶，她更愿意找事做，顺便想一想若是真的出了刺客她应如何躲避。 晗月斟酒的动作非常优雅，前世为了得秦峥靖的宠爱，她学了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包括斟酒的动作，酒满的程度，都要有讲究。 她放下酒壶时，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下来，抬头，只见秦峥靖目光灼灼，正在盯着她看。 “怎么……”晗月故作紧张道，“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秦峥靖惊喜道：“不，是太好了……刚才我竟恍惚把阿月当成了贵人……” 也就是说她刚才的那一番动作，只有那些从小经过调教的贵族人家才能做得出。 中年男子啧啧叹道，“果真是一尤物，世子当真对黄金千两不动心吗？不如我再加上三十车上好的谷米如何？” 刚才中年男子是在私下里对秦峥靖提及此事，而现在他却是当众再次提起。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峥靖愣住了。 黄金千两买一妇人！虽说这妇人绝色无双，但总有那年老色衰之时。 秦峥靖时才没有答应不过是把它当成了对方开的一个玩笑。 “周益公此言当真？”秦峥靖惊讶道，他刻意提高了声音，令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 “周某做生意，向来说话算话，世子难道还要周某立字据不成？” 秦峥靖艰难道，“怎么会……您刚才说再加三十车上好谷米……” “不错。”周益公笑呵呵的抖着下巴上的赘肉。 席上众人全都被惊住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秦峥靖身边，那个把头埋的低低的，几乎垂到胸口的晗月身上。 “周益公果真舍得。”人群里不知谁赞了声。 周益公哈哈大笑，“我已然这把年纪，钱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难求的却是这等绝色，只要世子你点个头，我马上就让人把东西备齐。”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秦峥靖。 要知道这可是黄金千两！而且那三十车上好的谷米更是难得，此次酒宴正是为了城中各贵族商贾寻机议价而摆的，现在周益公一张口便是天价，却只为换得如此一个妖媚的妇人。 这简直太惊人了。 席间突然变的安静之极，唯能闻到人们的呼吸之气。 晗月的一颗心，慢慢的，慢慢的沉入了水底。 在这片寂静中，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秦峥靖，她仿佛又见到前世在她将死的那一刻，他转头不去看她的模样。 此时，秦峥靖也在低头看向她，他放置在膝上的双手僵硬的握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舍。 这时不知谁低低的说了句：“千金换一美妇，真是再适合不过的生意了。” 秦峥靖重重的一闭眼，不错，美女何其之多，舍了这一个，他还能再去找其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一个字：“可。” 晗月听到这个字时，突然间很想笑。 这一世，她竟还是被他卖了。 ------------ 第13章 晗月易主，讨要卖身契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秦峥靖看着晗月那双情意绵绵的眸子，眼尾微微上吊，魅惑之极。 他清了清喉咙，声音略带沙哑道：“以后你便是周益公的人了，若能好生服侍于他，日后富贵无限。” 晗月静静的看着他。 用她换了黄金千两，现在还反过来对她谆谆教诲，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富贵无限？不过是供人玩弄的宠物而已。 对面，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他分明在这个女子的眼中看到了讥讽之意。 不过除了他外，不管是秦峥靖也好，还是那位周益公也罢，他们全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绝色？错！ 此女狡如狐，媚如妖，当是狐妖是也！ 他端起酒盏，头一仰，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向后懒懒的倚过去，淡淡道：“恭喜周益公又得一美色。” 周益公扬头大笑，“来来，列位且陪我共饮此杯。” 众人全都举杯，一共饮下。 秦峥靖放下酒杯，见晗月站起身，盈盈立于他面前，屈膝施礼，“多谢世子以往关照，奴婢福薄，今日与世子别过，永成陌路。”说完再次对他一礼。 周围众人窃窃私语。 “好一个情深意切的妇人。” “啧啧，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这痴心之人……” “只可惜她身份低贱了些，不然也可娶为侧室。” 晗月的声音异常柔和，没有紧张，没有颤抖，更没有伤感。 秦峥靖愣愣的看着她，他的心没来由的感到了烦躁。 永成陌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不舍？ 只不过是一个妇人而已，怎地就让他的心放不下了。 晗月一礼过后，从容起身，对他嫣然一笑。 她本就生的妖媚，这一笑更是灿如繁花，唇如红樱，微微上吊的眼角魅色斜飞，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丰盈的胸口颤了几颤。 秦峥靖咕噜一下吞了口唾液。 他有些后悔，当时在府里时，怎么就没让她侍寝。 晗月一礼过后，转身向着周益公那边走过去。 经过司空琰绯席前时，她扭过脸来，眼中伪装的笑意跟狐媚全都不见了，露出来的只是一张青白的小脸。 不过这痛楚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当她再次转过头去时，脸上重新挂上了完美的微笑。 那是讨好的笑，魅惑的笑，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笑。 司空琰绯垂下眼睛，盯着手里的酒杯。 周益公笑着将身边陪酒的美女推开一个，将晗月揽到身边。 “来人，速派人去准备马车，先将三十车谷米送到宜昌侯府上。”周益公也是个痛快的，不一会功夫就有人送上了金灿灿的黄金。 晗月规规矩矩的坐在周益公的身边，盯着那些黄金，在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一世，纵然她身份低微，但是如果她手里有了钱，就像眼前这些……千两黄金…… 握有如此多的财富，还会有人敢轻贱自己么？ 有了钱，她也可以招些能人异士，可保自己在日后平安无恙。 不过……当务之急她要先把自己的卖身契弄到手才行。 “美人在想什么？”周益公得意的打量着她，对于这个刚到手的美人，他显得非常满意。 “奴婢的卖身契还在世子那里呢。”晗月故作撒娇状。 周益公焕然大悟，“这个好办，我现在就让人去世子府将你的卖身契取回来便是，以后美人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这卖身契便是要放在我这里了……” 晗月面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在打着别的算盘。 她一定要想办法摆脱周益公，不然真的跟了他回去，自己清白定然不保。 ------------ 第14章 晗月放手一搏 加更，lgshinllgs，一巧克力~~ 酒宴仍在继续。 场上歌舞不断，席间众人频频举杯，有那等不及的已经三三两两的开始私下里谈论起生意来了。 有些聊到兴到上的，索性直接坐在了一起，低头窃窃私语。 周益公虽然左拥右抱，但是却一直没有停下与其他男子说话。 渐渐的，晗月听出些端倪。 司空琰绯在外行商时，用的是他封地的名号：丹阳，所以这些人当面只称他为丹阳君，而且有些人并不知道他的皇叔身份。 晗月扫了一眼秦峥靖，他必然是知道的。 秦峥靖坐在那里，表情僵硬，他身边这时也早有了两名美人服侍，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了那种惬意的微笑。 他见晗月望过来，唇角含笑。 离开他，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 他看见周益公揽着她的腰身，把她置于怀中，胸口不禁生出一阵憋闷的感觉，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握着酒杯。 有美人为他重新倒满酒，正要饮，忽从外面进来一名小厮，上前将一物递到秦峥靖面前。 秦峥靖愣了愣。 “是美人的卖身契到了。”周益公哈哈大笑。 秦峥靖连接也不接，烦躁的摆了摆手，小厮便转身将东西送到周益公这边。 晗月两眼闪闪发光，要不是碍着周围有人在，她几乎想要一下子扑过去，把那东西攥在手里。 可是她不能。 她现在是周益公的所有物，就算卖身契要回来了，也是要放在周益公手里的。 周益公把她的卖身契拿在手里，笑着用空着的一只手捏着晗月的脸，“美人现在可满意了？” 晗月连连点头。 她看着周益公将那东西折起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待今天晚上，美人来侍寝。”他得意道。 晗月低下头，假做含羞状。 她的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转动，现在就差下一步了。 众人又饮了一会，从外面进来十几名舞姬，身穿彩衣，腰间配着镶嵌着五彩石头的短剑。 晗月瞳仁猛地一缩。 剑舞！ 果然还是……要来了吗？ 她迅速向司空琰绯的方向望去。 司空琰绯这时正舒服的靠在位子上，微微侧首与身边的宾客说话。 看他表情，好似一点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妥。 晗月深深吸了口气，她的机会再次来了。 不过同样的，在伴随着机会的同时也要担负相当的风险，因为司空琰绯这个人极不好相处，冷漠无情，若是不能打动她，那么今天反而就是她的死期。 场上剑舞的美姬此时已然摆好了队形，乐师也开始调弦。 就在乐师的琴弹出第一个音符时，晗月动了。 她挣脱开周益公的手以快步冲向司空琰绯的席前。 她这一动，令在场所有人全都一惊，周益公愕然喝道：“美人休得对丹阳君无理，速速回来！” 晗月充耳不闻，在周围侍从过来阻拦她之前，几步就急冲到司空琰绯跟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朗声道：“小女有一密语，可值千金，君可愿一听？” 她扬着的小脸涨的通红，显然有些激动。 司空琰绯先是一愣，而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幽深的眸子暗了几分。 有意思，这小狐妖又要玩什么花样？ 上一次她当街求救，用一“密语”换取了她自身平安，也为他摆脱了刺客的埋伏，这一次，她又想做什么？ 突然间，司空琰绯的心里竟觉得有些期待，不知这小狐妖又要告诉他什么样的重要之事。 ------------ 第15章 自荐求君庇护收留 晗月并没有刻意压抑她的声音，再加上乐师才刚刚奏响琴弦，所以在场众人无不向她投来惊骇的目光。 这个妇人想做什么？ 刚才周益公以千两黄金从秦峥靖手上买下她，她现在怎么跑到丹阳君那里去了。 先前的惊讶过后周益公脸上现出了怒容。 “来人，将那美人请回来。”他吩咐身边的侍从道。 晗月这时仍然跪在司空琰绯的席前，定定的望着对方，眼神坚定。 司空琰绯星眸幽深，散发着丝丝冷意，他静静地打量着晗月，就好像她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妇人一般。 周益公的侍从围过来，想要把晗月拖走。 司空琰绯突然抬了抬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侍从上前来，拦住那些人。 “丹阳君，你这是何意？”周益公不悦道。 “周益公莫急。”司空琰绯淡淡道，“这妇人还有话想与我说。” 周益公脸色涨的通红，这明明是他的美妇，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向着别人讨好卖乖。 可是司空琰绯身边的那些侍从全都佩着长剑，一看那架势便知他们都是习武出身，所以周益公这边的人谁也没敢再硬往前闯。 司空琰绯盯着晗月，冷漠的吐出一个字：“讲。” 晗月心中一阵狂喜。 他同意了！ 她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再次叩首，“小女愿用此言换取君之庇护，求君收留。” 司空琰绯眉梢跳了跳。 上一次她自请离去，这一次却是来求他庇护收留。 “你不喜在周益公身边？”不知怎么，他突然冒出一句。 晗月只觉背后窜上一股寒意。 周益公的眼睛里，这时候想必已是怒火万丈。 真是可恶！ 晗月心中骂暗，他这是故意斩断她的退路，让周益公对她生恨，如此一来，她就只能依靠着司空琰绯这一条路可选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额贴在地面，“小女福薄，当不得大富大贵。” 司空琰绯食指轻扣桌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晗月在心里默默数着，在数到第六下时，那声音停了。 “可。”司空琰绯道。 晗月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他真的答应了！ “周益公，我商队此次带来一批铁器，不知你可有兴趣？”司空琰绯看向周益公。 周益公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脸突然一滞，紧接着便露出惊喜之色，“不知丹阳君打算出手给我多少？” “全部。”司空琰绯淡淡道，“而且为你可减三成价钱，不过有个条件……”他低头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晗月，“这个妇人，我要了。” 周益公抚掌大笑，“好说好说。” 在这个时代，上好的铁器可以说是非常珍贵的，精通炼铁的匠人更是少之又少。 几车精炼的上好铁器，完全可以与黄金媲美。 晗月这时却突然插进话来，向着司空琰绯道：“还有小女的卖身契……” 司空琰绯嘴唇抿了抿。 这只小狐妖，说什么想要他的庇护，实际上她想要的只是那卖身契吧。 周益公得了铁器，也不再管什么绝色美人，直接让人将晗月的卖身契送到司空琰绯的桌上。 司空琰绯拿起晗月的卖身契，慢条斯理的将它折起，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这一瞬，他甚至听见了这小妖狐霍霍磨牙的声音。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看向她，“你那可值千金的密语。” 晗月昂首凑过去，与他低语。 可就在她说话之际，席前舞剑的两名舞姬突然放慢了脚步，一顿之间，她们手中的短剑径直向着司空琰绯全力袭来。 ------------ 第16章 以身护主的晗月 加更，冷洛轩 一巧克力~~ 司空琰绯正低着头听晗月说话。 场上两名舞姬向他扑来的速度极快。 电闪雷鸣间，两柄短剑已然来到近前，晗月就算是早有防备，但反应还是没有司空琰绯快。 他一脚踹翻了桌案，桌子同时撞到了两名舞姬身上，其中一人手里的短剑被撞落在地。 “有刺客！” 这时司空琰绯身后的侍从也全都反应过来，纷纷抽剑上前。 “留活口！”司空琰绯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舞姬手里的短剑一挥，直接刺进了她自己的胸口。 好在另一名舞姬手里的剑掉了，慢了半拍，被侍从一涌而上，当场拿下。 晗月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又一次赌对了。 下一步便是要想办法把她的卖身契从司空琰绯手里要出来，然后去找徐公…… 她正想着，忽然瞥见司空琰绯身后白光一闪。 这时所有人都在盯着前面被捉拿下来的刺客，所以没人注意到司空琰绯身后。 能站在司空琰绯身后的全都是他的侍从跟亲信，晗月脑子里瞬时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刺客不只是这两名舞姬！ 当下，她甚至来不及提醒司空琰绯，身子便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司空琰绯刚注意到背后风声不善，还没来得及转身，忽见晗月扑过来抱住他。 他眼角处的余光瞥见那道尖锐的锋芒直直的刺进了晗月的后心。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剑刃，硬生生将对方的向前贯穿的剑刃停了下来。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身后发生的意外。 一名侍从打扮的男子，一剑刺入了晗月的背后，剑尖埋进了晗月的身体里，不知有多深，司空琰绯空手抓着剑刀，手掌也是鲜血淋漓。 这时司空琰绯身边的侍从才冲过来，准备拿下此人。 那人见一击不成，急速后退，在众人围过来之前一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等众人上前来看时，已是绝气身亡。 晗月开始还没感觉到背后的伤有多疼，她甚至还抬起头来看了司空琰绯一眼，“君无事？” 司空琰绯嘴角抖了抖，“是。” 他显然极不习惯被女子抱着自己，但是现在晗月的背上还插着剑，他的手只能托着剑，不敢将剑拔出来。 血顺着晗月的衣裳徐徐向下流淌，顺着衣裙的下摆，不多时已在他们脚下形成一小滩血池。 周围这时已然乱成一团。 所有宾客全都被他们自己的侍从保护起来，那些美貌的陪酒女全都被赶离席面，就连刚才上场舞蹈的那些舞姬也全都被看管起来，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司空琰绯目光沉沉盯着那自我了断的侍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那侍从他认得，跟在他身边已有十年。 十年的忠诚亲随……没想到竟是自己身边暗插的眼线么？为的只是在这种时候出手，取自己的性命？ 他闭了闭眼，“此等逆主之仆，拖出去，乱剑分尸，抛尸城外。” 这时有侍从过来帮司空琰绯简单的处理了手上的割伤，还有人上前替司空琰绯托着刺入晗月背部的剑，打算将那剑从她身上拔出来。 “不可。”司空琰绯制止道，“先带她回去，寻大夫来。” 这个时候拔剑，会导致血流不止，还不如先让剑这么留在她身体里。 众人见司空琰绯要走，齐齐起身，周益公看到晗月背上的剑，微微摇头，也不知那剑刺的多深，要是深了只怕是直接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不过他这时担心的并不是晗月的安危，而是司空琰绯答应他的那几车铁器。 于是他追问了句：“丹阳君，那几车铁器……” 司空琰绯带人往外走去，头也不回道：“明日你便差人来取。” 周益公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直到司空琰绯带着晗月离去，众人仍在议论着刚才的事，只有秦峥靖面色阴沉，呆呆的盯着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17章 会不会很疼？姬妾服饰 加更，胡白白 一巧克力~~ 晗月趴在榻上，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 果然跟着司空琰绯就没有好事，这个皇叔就是个倒霉鬼，走到哪都没有安生。 现在回想起来，她就算是不扑上去抱住他，他也不会死，顶多会被伤到。 她恨恨的咬牙，怪自己多管闲事，边上服侍的侍女听她咬牙，于是出去对司空琰绯道，“可能是疼的厉害，阿月姑娘在偷偷咬牙。” 司空琰绯刚刚安排好下面人去查那舞姬刺客的来历，听侍女禀报，沉着气没有说话。 这种剑伤对于他们这些男子来说，就算再疼也不会叫出声来，可是晗月却是个女子，在他看来，就算她大叫大嚷也没什么丢人的。 就在这时，大夫进了门，先向司空琰绯施礼，然后才跟着侍女进了内室。 晗月眼巴巴望着大夫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白布药粉等物，又命侍女去取酒来，只觉头皮发炸。 对于身份低贱的人，这些大夫从来都是直接先用酒液喷洒，然后才进行包扎，只有那些身份高贵的人才能使用真正的伤药。 她嘴巴翕动半天，有些不甘心。 她好歹算是又救了司空琰绯一次，连点好伤药都不舍得给她用。 其实这还真是她冤枉司空琰绯了，他见大夫来了，于是便寻了望叔安排事情，根本没想起还有这回事。 看着大夫从侍女手里接过盛酒的杯子，晗月向后缩了缩，“……会不会很疼？”她弱弱的问了句。 大夫从容的来到榻前，端详着晗月背后的伤口，“放心吧姑娘，老夫行医几十年了，用酒来清洗伤口也不是第一次了……” 话音未落，晗月只觉背后伤处一阵剧痛传来，她终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这一嗓子及其尖锐，直把站在院外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大夫将空酒杯递还给侍女，继续道：“……老夫就没有一次见过有人说不疼的。” 晗月恨的直咬牙根，眼前天旋地转的，巴不得自己快点昏过去好免于再忍受这痛楚。 望叔正在院里与司空琰绯说事，听见屋里传来晗月的惨叫声时嘀咕了句：“此女与主子还真是有缘，这次又是得了她提醒。” 司空琰绯眉梢拧起，沉默不语。 望叔诧异的看向他，“主子？” “去取些上好的刀伤药给她送过去。”司空琰绯吩咐。 望叔这时也才想起来，以晗月的身份，大夫根本不可能给她用好药。 “不过此女身份可疑，主子还望多加防范才是。”望叔低声提醒。 司空琰绯微微颔首。 确实可疑，为何她能提前知晓那些针对他的刺杀？ 自从他逃离皇宫以来，皇帝明着对此不予追究，可暗中却是恨不得马上置他于死地。 皇帝子嗣稀少，求子多年，膝下却只有太子一人，纵观皖国上下，除了皇帝与太子外，他司空琰绯是唯一拥有皇室血统的人了，也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暗中派些人盯着她些。”司空琰绯道，“待她伤好后，由她随意行动。” 望叔眼睛一亮，“此计甚妙，到时便可知她是受何人指使接近主子了。” 病榻上的晗月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对方眼中的“可疑”之人。 她现在的唯一心愿便是早日能下地行走，快些去城中寻那徐公。 一晃十日过去了，她终于能离榻行走。 身边的侍女为她送来了新衣，她低头一见顿时傻了眼。 那服饰竟然是姬妾才能穿的…… ------------ 第18章 以姬妾的身份出府去 晗月盯着那身衣裳傻了眼。 这可是姬妾的服饰，她若是穿上了，外人岂不是要以为她现在成了……成了司空琰绯那个倒霉鬼的妾室？ 前来服侍的侍女见她盯着衣裳发呆，脸上似有疑惑之色，于是道：“姑娘当心满意足了，那日你自荐于我们主子，为的不就是现在么。” 晗月抬起头来，原本妩媚的眼神在突然间冷了下来。 好歹她也算是见识过真正的贵族，而且从很早以前她便知道，只要她冷下脸来，身上也会带了七分这种气势。 众侍女惊见刚才还一副狐媚样的晗月突然就变得肃穆起来，且眼神凌厉，不由全都低下头去。 姬妾在得主子宠爱时，也能算得上是她们的主子，可以得主子允许处置她不喜欢的侍女和下人。 她们一个个虽然心里不屑，但是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晗月没有法子，只能由她们服侍着，将衣裳穿上了。 “丹阳君现在何处？”晗月问一名侍女，“我要见他。” 侍女低头回道：“主子正在前院处置商队事务。”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见她。 就算她恨的磨牙，却也没有法子，司空琰绯不见她，她又不能擅自跑去见他。 “我能否出去走走？”晗月试探道。 “可。”侍女齐声道。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司空琰绯并没有把她关起来的意思。 起身往外走，背后的伤还有些疼，不过还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 司空琰绯的商队是暂时留在城中，所以他们住的地方是商人们惯于聚集之处，院落什么的都是租用来的。 晗月走到门口时，过来一名佩剑的年轻侍从，他来到晗月面前拱了拱手，“月夫人，主子有命，夫人外出时，由属下跟随。” 晗月瞪着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夫人”的称呼是在叫她。 她本想拒绝，但是她突然想起司空琰绯的真实身份来。 难道他是怕她在外面遇了麻烦，所以才派人保护她？ 索性她觉得自己现在要去做的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所以便点了头。 侍从跟着她出了门。 他们前脚才刚走，后面就有人送了消息给司空琰绯。 “她出去了？” “是，带着您安排的侍从一起。” 司空琰绯手里握着竹简，头也不抬的问，“她没有拒绝？” “无。” 司空琰绯轻蹙眉头，“派人盯紧着些。” “是。” 晗月并没有觉察到自己被人跟踪了，离开司空琰绯那里后便直接去医馆，打听徐公的事情。 可让她失望的是，医馆里的人谁也说不出徐公离开后去了哪里。 晗月无奈，只好离开医馆。 就在这时，从街边过来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他似乎是冲着晗月过来的，但是却被晗月身后的侍从拦住了。 “站住！”侍从毫不客气，佩剑横在身前。 陌生男子扫了眼侍从腰间的佩剑，眼中隐有不屑之意，“我有话要跟这位姑娘说。” “这是我家夫人！”侍从纠正道。 陌生男子露出些惊讶之色，改口道：“夫人可是名为晗月？” 晗月仔细打量那人，“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伸出手来，只见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银簪，正是晗月之前送给徐公的那支。 ------------ 第19章 再见徐公 加更，胡白白 一巧克力~~ 晗月看到陌生男子手里的银簪眼睛瞬时一亮。 “此物你从何而得？” “一位叫徐公的老者交予我，托付我在此等一位名叫晗月的姑娘……”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姑娘现在竟然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夫人。 “你可带我去寻他？”晗月问。 “请随我来。”男子头前带路。 晗月正要跟随，她身后的侍从阻拦道，“夫人不可，此人看着目光不善，恐有危险。” 陌生男子这时已然走出几步，见晗月没有跟上来，于是转头看过来，眼神阴冷，定定的看向晗月。 晗月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一笑，“不必担心，此人心如坚石，假以时日必将成就一番大事。” 言罢她跟随其向前走去。 侍从一脸的不屑，但是却没有反驳晗月的话。 陌生男子重新转过身去带路，无人注意到他眼中的光芒更盛了些。 试问哪个男儿不想成就一番大事！ 可是他身份低微，纵然空有一身好本领却不得志，那些贵族是绝对不会看上他这种人的。 那个美妇人却说他能有机会成就一番大事，着实令他意外。 要知道寻常这些有钱人家的妇人对他这种人根本连看上一眼都不屑，生怕脏了眼睛，可是这个妇人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晗月跟着陌生男子穿过街巷，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前。 “徐公，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陌生男子进门唤道。 晗月让侍从等在门口，她自己进了屋。 徐公躺在一张旧榻上，面如金纸，见晗月进来，下意识开口唤道：“灵欣……” 晗月苦笑，“您又认错人了，我是晗月。” 徐公撑身勉强坐起，一边摇头嘀咕：“怪事……怪事……世间还有如此相像之人……” 晗月担心徐公的身体，于是先询问起他的伤势。 徐公便从她那日离开后的事情说起，晗月这才知道他确实是被人所救，只不过对方没有留下名号，只让手下付了药费，徐公不想平白受人好处，刚能行走便强行离了医馆。 “晗月姑娘……” “您唤我阿月便是。”晗月微笑道。 “阿月姑娘，你这副打扮难道是……”徐公看着她那身姬妾的服饰眼中露出遗憾之色。 “我暂且投在一商人门下，受他庇护。”晗月含糊声道。 徐公望着她额头上的红色泪痣叹了声，“可惜，以阿月之貌就算是嫁到贵人府上也是毫不逊色的。” 晗月淡笑，“不过此生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妾室。” “那你现在……”徐公微惊。 晗月向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权宜之计，我会想办法脱身。” 徐公突然咳起来，晗月连忙起身在屋里找水。 “阿月……你来……”徐公好不容易才忍住咳声，向她招手。 晗月找了半天，只找到只破瓦罐，里面却是连半点水也没有。 “阿月，你跟老夫说说，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徐公盯着她额头上的红色泪痣问道。 晗月重新在榻前坐下，“父母俱在，还有一个哥哥，因着他要成亲，家里没有钱，所以便把我卖到外面。” 徐公仔细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阿月因何不悲？” 晗月一笑，“我自幼便觉着自己不像是他们亲生，不过至今他们也不肯实言相告，我有何可悲？” 在这个时代，穷人家卖儿卖女是很寻常的事。 徐公眼睛瞪得老大，情绪激动道：“那……那你身上可有一块剑形铁牌？” 晗月似有犹豫，想了想，吐出一个字：“无。” 徐公眼中的光华黯淡下去，沉默半晌忽叹息道：“罢了罢了，许是天意如此。”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本绢布小册。 晗月一见那册子，心头骤然疾跳。 那正是《百物攻城》！ ------------ 第20章 你身上可有枚剑形铁牌？ 加更，胡白白大婚~~恭贺~~~~~~~~ 晗月看着那本《百物攻城》，心里百感交集。 这书虽然是残本，但不管是带到哪个国家去，都会受到当权者的庇护和接纳。 徐公小心翼翼将绢册放进她的手里，压低声音道：“老夫朽矣，若是死去不免要将它带至坟墓，此物从此将灭绝于世，未免可惜，现在老夫把它托付于你，你要谨记，此书既能带来富贵荣耀，也能引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晗月双手捧着那书，不禁默然。 前世她并没有机会听得徐公这番言语，所以才铸成大错，早早将此物露了出来，也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她将绢册小心放至贴身藏好，起身跪伏于地，恭恭敬敬向徐公叩首。 徐公见她此举，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心中越发觉得自己没有托付错人。 晗月一拜过后起身，“老丈把如此重要之物托付于小女，小女定当不负所托。” 徐公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虚扶，“阿月快快起来吧，今日在医馆门口寻你那人名为赤狄，虽然身份微贱，但却是条血性的汉子，以后你若就是遇了难处，实在走投无路时，可求他相帮，他平日接些护镖的活计，不少地方都曾去得，他可带你远离此处……” 晗月再次拜谢。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话，外面等着的侍从显然有些急了，这里又是贱民的居所，他生怕回去后丹阳君斥责于他，所以开口催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晗月这才起身暂别了徐公。 出门时她看向站在门边的赤狄，对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赤狄迅速低下头去，神色局促。 晗月越发觉得此人古板的有趣。 身后的侍从不满的清咳了一声，晗月这才收起笑容，对赤狄道：“徐公就先有劳你照顾了，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他。” 赤狄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晗月出了院子，却是开始发愁。 临出门的时候，她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没有乘车，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后，反而觉得背后的伤处隐隐作痛起来。 她有心想寻个地方坐下歇一歇，却因为身后还跟着个侍从，他定然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此等失礼之事。 晗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月夫人？”身后侍从不解的看着她，“因何停下？” “我想起有些东西落在宜昌侯府……”说着她一转身。 侍从一脸的不悦，“此事可以等回去了再吩咐人过来取便是。” 晗月嘟着嘴唇不理他，加快了脚步。 她想起自己在宜昌侯府里的阿春那里还有些私人的东西，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但是之前徐公曾问她身上是否有枚剑形铁牌，当时她并没有在意，这会她突然记起自己确实有一枚奇怪的铁牌。 不过因为铁牌上面锈迹斑斑，她根本分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当初她离家时，家母曾言那是她小时为她求来的护身符，所以说就算外形难看了些，她还是一直没有把它丢掉。 来到宜昌侯府门口，有下人见到晗月于是飞奔到后院去通报秦峥靖。 秦峥靖因着将晗月卖了一千两黄金，又得了三十车的上好谷米，被父亲着实的夸赞了一番，后宅又收了两个美貌的侍女，可是怀里抱着那些娇俏的女子，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他把屋里的侍女全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个人在屋里饮酒，忽听外面下人通禀，“月夫人求见……” 秦峥靖心里那份激动就别提了，好像整个人突然间就活了起来。 ------------ 第21章 取回铁牌，与秦峥靖再次相遇 晗月也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如此容易就得了允许，进了宜昌侯府。 她不知秦峥靖在不在府里，所以只想尽快的去找阿春，把她的东西拿回去。 轻车熟路的去了下人住的院子，还没等进门便听见阿春屋里隐隐传来哭声。 晗月慢下脚步，在外面站了一会。 现在她不再是宜昌侯府的人，所以有些事，她不便沾手。 在窗外听了一会，忽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侍女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晗月。 晗月一直等那两个侍女走远了，这才让侍从等在外面，自己进了屋。 阿春正坐在地上哭。 “阿春。”晗月蹲下身扶着阿春的肩头。 阿春抬头看见晗月，顿时眼泪流的更凶了。 “阿月……你命多好啊……哪像我，还要在这里被人欺负……”她扑在晗月哭起来。 晗月微微叹了口气，侍女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过是为了多得些主子的恩宠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大家都想往上爬，自然会有人落在下面任人践踏。 “等以后有机会，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赎出去。”晗月安慰道，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她只是想给阿春一点希望而已。 阿春果然惊喜的擦干眼泪，“真的？阿月真的会帮我么？” 晗月微微颔首，“所以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不然等我来时你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阿春破涕为笑。 晗月问起她的那些东西，阿春忙起身帮她去找。 不大会功夫，她取出只小包袱来交给晗月。 晗月将包袱打开，里面不过是些她的旧衣裳之类的，她想要的只有那块铁牌，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有拿。 匆匆与阿春说了几句话后，她便告辞离去，听阿春说秦峥靖正在府中，她不想在这时候遇到他。 没想到她带着侍从刚刚穿过园中的走廊，就见秦峥靖从对面走过来。 晗月心里嘀咕了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长长的走廊里没有别的地方能躲避开，所以她只能脚步不停，径直走过去。 秦峥靖的身边没有带下人，他穿着件湖蓝色深衣，腰束大带，缓步而至，整个人显得雍容典雅。 晗月带着侍从立在边上，从容施礼。 秦峥靖低头看过去，见她唇角轻抿，笑意清浅。 就是这寻常的笑容，但是放在晗月身上却有着特别的韵味，微微向上扬的眼梢令她的神态多了七分的妖媚。 “阿月。”秦峥靖伸出手去，一下子抓住了晗月的胳膊。 晗月身后的侍从下意识的想要护住晗月，“世子，月夫人现在是我们丹阳君的人了。” 秦峥靖却理也不理他，而是仍然仔细打量着晗月。 以他宜昌侯世子的身份，就算做出些过格的事情来，这侍从也不敢对他如何，更何况这是在他府里。 就算退一万步说，丹阳君的真实身份要高过他，可也不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妾室与自己为难。 “阿月是来寻我的吗？”秦峥靖问道，“为何不来见我，现在又要走……你可是还在恼我？” 晗月忍不住翘起嘴唇，想要发笑。 好歹他还有些自知自明，知道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恼了他？ 可笑！她只不过是再一次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而已。 她猛地一挣，挣脱开对方的手，向后站了站，与秦峥靖拉开些距离，正色道：“世子请自重。” ------------ 第22章 自作多情，关键时刻来访 加更，§静夏如冰♀ ，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后退一步，从容与秦峥靖拉开了距离。 在她的脸上，早已不见当初对着秦峥靖时的讨好与欢喜，她收起了所有的伪装。 秦峥靖伸出的手被她甩开，停在半空中…… 好像有什么，一下子从他的心里裂开了。 “阿月？”秦峥靖眼中掠过一丝惊诧，“这么快阿月就与我生份了么？” 晗月淡淡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丹阳君的人了，请世子自重。” “阿月可真是无情，离开我后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秦峥靖脸上带了些冷意，“难道以前你对我……都是假的么？” 晗月抬头看着他，脸上突然迸出笑容，眼睛里的魅色明晶晶的，秦峥靖心里忽悠一下子。 就是这种光……难怪他会觉得别的女人没有滋味，她们的眼睛里没有像她这般的光华，明亮的，透着绮丽的色彩，让人心绮念。 “世子说笑了。”晗月咯咯笑起来，并用衣袖遮住了艳丽的唇角，“说什么阿月离开您……您这么快就忘了那一千两黄金了？” 她笑的眼睛弯弯，语气里却透着讽刺。 明明是他用她换了一千两黄金，现在说起来却好像是她负了他的情意似的。 秦峥靖不禁语噎。 晗月对他轻施一礼，自他身边经过，往前走去。 秦峥靖觉得突然间晗月好像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以前他只要出现，她的脸上就会露出万分欢喜的神色，与他说话时，她脸上的笑容就像绽开的繁花。 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经过他身旁时，甚连留恋的目光都没有留下。 秦峥靖看着她的背影，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令他不快。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刚才他独自在屋里饮酒时还曾在想着，她要是见了他的面，会不会哭的梨花带雨，求自己再把她买回去，或是抱着他苦求，说心里只有他…… 要知道之前她一直都是这般对他的，好像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现在她没了依仗，没了能庇护她的那片天，她定然会惊慌失措的吧？ 晗月带着侍从顺着走廊向前走去，只留给他一片冷清的背影。 前面就是走廊的尽头，晗月保持着步履平稳，心里却是提着口气，希望秦峥靖不要追上来。 这次她离开宜昌侯府，以后想必再也不会踏进这个门。 而秦峥靖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不管她曾喜欢过他也好，爱慕过他也罢。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远远的摆脱开他，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重新抓到自己。 因为她知道，不管他现在有多喜欢她，等到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去选择利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侍从低低的惊呼了声。 还没等晗月反应过来，秦峥靖已经从她身后冲过来，一把将她按在了廊柱上。 侍从手中握着剑柄，但是却犹豫着没敢抽出来：“世子还请停手！” 秦峥靖双眼中就像含着燃烧起来火焰，死死的瞪着晗月，他身上带着五分酒气，只想听凭本能行事。 就算她成了司空琰绯女人又如何？姬妾又不是正妻，就算他强动了她，到时司空琰绯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跟他过不去……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炙热更加明显了，浓浓的酒气喷在晗月的脸上，让她不禁蹙起眉头。 “阿月，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宜昌侯府下人的通禀：“丹阳君求见……” ------------ 第23章 司空琰绯闯进门来了，伤裂 加更，天天向上459755，一水晶鞋~~ 走廊尽头传来下人的通禀：“丹阳君求见。” 秦峥靖只觉眼角猛地一跳。 晗月被他按在廊柱上动弹不得，正好抵在背后的伤处，一阵撕裂的痛楚涌上来，她感觉到背后有些温热的感觉。 不好，伤口好像是裂开了。 她深呼吸，努力地将刚才那阵痛楚的感觉驱散：“世子，请放手。” 秦峥靖没有动，反而贴近过来，脸孔与她近在咫尺。 “在丹阳君身边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商人，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丹阳君这人有些怪癖，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晗月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想让她知难而退？可笑！她本来就没打算入得了司空琰绯的眼，她想要的，不过是与司空琰绯之间的合作关系。 “阿月，你真的不了解男人……”秦峥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游走，熟悉的气味令她生厌。 “世子，您醉了。”晗月想要推开他，但是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你知道丹阳君这个人身边为什么没有女人吗？”他缓缓贴近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丝诱惑，“因为他命太硬，所有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被他克死，无一列外。” 秦峥靖吹出来的热气骚动着她的鬓角，晗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余光突然瞥见走廊外靠过来的几道身影。 “放开我！”晗月的表情下一子变得坚定起来，甚至听上去还带着些凌厉。 秦峥靖才不管这些，他醉意熏熏的抓着她的手，还想凑过去抱她。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将他拉离了晗月身边。 秦峥靖吃了一惊，正想开口训斥，突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他府里的下人，而是面色阴冷的司空琰绯。 “丹……丹阳君？”秦峥靖震惊的望着他，他明明没有吩咐下人放他进来啊，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迅速看向跟在司空琰绯身后，正气喘吁吁跑来的府里的下人。 看到那些人时，他已经明白了。 司空琰绯定是受了他府里人的阻拦后直接闯进来的。 “丹阳君，我这里可是宜昌侯府！”秦峥靖精神一震，大声喝道。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在晗月面前丢了面子。 “世子可能不记得了，这个女人……现在是我的！”司空琰绯定定看着秦峥靖，星眸幽深，周身散发出的煞气好像能冻结住一切。 秦峥靖那点气势瞬时就被驱散了，他嘴巴翕动了几下，干巴巴道，“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听了这话晗月恨不得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去。 刚才还对自己情真意切的模样，这会却反过来把不是扣在她的头上。 跟司空琰绯说是她主动来寻他的？言外之意岂不是说她水性杨花，吃着锅里的还要望着盆里的。 晗月心中暗恨，脸上不露出分毫，她抬起衣袖遮住口鼻，一对媚光潋滟的眸子里尽是泪光，肩膀也在不断的颤抖。 “……都是贱妾考虑不周，本想来此取回自己的东西，不想……”话说到一半，她好像说不下去了，哽咽了会道：“既然都是贱妾的错，就让贱妾自我了断了吧……”说着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秦峥靖大惊失色，猛地扑过去拦住她。 司空琰绯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 这狡黠的女子居然能将眼泪收放自如，像这般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落在了晗月的衣裳上。 他几步走过去，扳着晗月的身子逼她转过身去，只见她背后的衣裳被洇湿了一大片，淡淡的红色煞是刺眼。 司空琰绯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 第24章 咬了他的手，处罚侍从 “背后的伤裂开了？”司空琰绯眉峰蹙起，脸色不怎么好。 他平生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晗月背上的这抹洇湿的微红，却偏偏像是在无声的提醒着他，这个女人上次在酒宴上替自己挡了一剑。 晗月身子瞬时就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下子就瘫软了，直接靠在了司空琰绯的怀里。 司空琰绯身体一僵，但是却没有把她推出去。 秦峥靖惊讶的看着司空琰绯伸手环在了晗月的腰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晗月用衣袖挡着自己的脸，假意啜泣，实则却是为了掩饰她眼底的惊骇。 与秦峥靖一样，她也完全没想到司空琰绯会当着外人的面由着自己这么赖在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不是最讨厌被女人纠缠么，为何还会揽着她的腰？ 她悄悄将手指伸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不疼！ 果然这是做梦！ 这时司空琰绯已然带着她出了宜昌侯府，他的马车正停在府门外，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幽深的星眸里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晗月呆呆的眨着眼睛，“怎……怎么……” “为何咬我？”他的声音很低，这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 晗月顺势看去，脸色腾地涨红了。 司空琰绯的手指上留着一个清晰的齿痕，刚才恍惚间，她竟把他的手指当成了自己的么？难怪咬着不疼…… “小女一时糊涂了，还请君勿怪。” 司空琰绯直接伸手扳起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刚才还口口声声自称贱妾，现在为何改口成了小女？” 晗月无奈道：“在外人面前，小女总不能拆您的台。”她还要指着他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呢。 司空琰绯跳上马车，转身看他安排跟随在晗月身边的那名侍从，面无表情道：“你以后不必再跟随了。” 那名侍从大惊失色，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还请主子恕罪。”他知道主子是在怪他没有拦着秦峥靖。 其实一开始，这侍从对于跟随晗月的差事并不十分在意，以前他们主子身边也曾有过女人，但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于非命。 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这个女人早晚也会这般，故此在秦峥靖出来时，没有尽全力阻止。 可是当他见到司空琰绯闯入宜昌侯府时，后来又挽了晗月的腰出了府时，他的心里才隐隐觉得不妙。 先不管主子是不是故作姿态，单是看着这一幕，就让他背后冷汗直流。 司空琰绯冷冷的看着他，“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已有两年。” “可你并未视我为主，你走吧。”司空琰绯转身进了马车，再也不理会外面苦苦哀求的侍从。 晗月犹豫着，是否要替这侍从求情。 她知道司空琰绯这话看似简单，可实则却是如同要了对方的命一般。 丹阳君都用不得的人，被赶走的人，以后谁还敢收用？ 这侍从以后再也寻不到可以依附的主子，更别说有机会受到重用了，像他这样的人，以后顶多只能靠着他的剑，在世间做个四处游荡，没有依靠的游侠。 晗月正在发愣，忽然听见车里传来司空琰绯不耐烦的声音：“上来。” 晗月心里这个纠结啊，马车里就那么点地方，她真的不想跟这个男人单独待在车里。 就在这时，司空琰绯又丢出句：“你若是不想上来，便自己走回去吧。” 听了这话，晗月拼命抓住马车，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不过她的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 这才像是真正的司空琰绯，冷漠无情才更符合他的性格。 ------------ 第25章 戏弄、惊惧，再次求离 加更，钻钻200~~多谢亲们支持~~~~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进着。 车厢里气氛异常压抑，就连外面随行的侍从们都仿佛被这气氛所影响，一个个面色阴沉，手扶腰间佩剑，惊觉的护在马车周围。 司空琰绯盘膝坐在车中，占了大半的位置，晗月缩在车厢一角，就像个受气包，不过她没有靠着车厢内壁，脊背挺得很直。 司空琰绯不动声色的向她瞥了一眼，心中暗暗惊奇：别看她动不动说哭就哭，似娇气无比，可是这会功夫却是很有骨气，一声不吭的老实待着。 马车突然一晃，晗月身子一个不稳，向他这边倒过来。 司空琰绯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乘车，因着他的身份，就算是睡着了也要保持着三分警惕，所以晗月向他倒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将手一挥。 “啊！嗵！”车厢里接连传来两种不同的声音。 前面是晗月的一声惊呼，后面则是她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车厢内壁上面。 马车立时便停了。 外面的侍从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子？” 车厢里沉默着，外面众人吓的大气也不敢喘，都不知道刚才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走吧。”过了一会，司空琰绯淡淡说了句。 马车这才接着前进。 车厢内，晗月栽倒在一边，身子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死狗一样。 司空琰绯看着她那狼狈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子如此不顾形象的装死，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还不至于真的昏过去吧。 他哪里知道晗月此时心里的气愤，她早把司空琰绯在心里骂了个遍。 不懂怜香惜玉倒罢了，还这么折腾她，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司空琰绯坐在那里看着她，半天不见她动上一动，于是缓缓开口道：“你想回去么？” 晗月趴着没动，不过耳朵却是支楞起来了，注意听着。 什么回去？ “宜昌侯世子看来是真的悔了，他若是想将你再买回去，你可愿意？”司空琰绯看向晗月。 果然，听了这话，她身子慢慢动了动，手撑着车板坐了起来。 司空琰绯越发觉得有趣，像这般奇怪的女子他还是头回见到，秦峥靖明明对她有意，但她却视他为虎般，避之不及。 为何？ 宜昌侯世子的身份难道不足以让她心动吗？还是……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间从他的脑海中掠过时，就连他自己也被惊到了。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不可能，秦峥靖绝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而且晗月也不像是他的人。 他正想着，忽然发现一对惊惧的双眸正在注视着他。 晗月脸色煞白，就算她极力保持镇定，但仍难掩心中的不安。 她从没想过有一日秦峥靖会真的将她买回去。 她不敢想，因为她觉得司空琰绯不应该是那种会为了千两黄金就把曾于他有恩之人转手相让…… 司空琰绯定定的望着晗月的眼睛，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悲伤与惊惶时，他竟有些黯然。 惶惶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说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他能看得出，这绝非是她在故意伪装，而是真的心中惊惧。 “你现在身价已值两千两黄金，秦峥靖就算心有此念，可是却怕是凑不齐这些钱。”使神差的，他竟然补了句。 晗月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仍是低着头。 “君可会再次将我易主？”她低低的问了句。 司空琰绯一愣。 晗月抬起头来，正色道：“那日小女求君庇护，但此恩已报，如今恩义两清，待回去了，还请君放小女归去。”言罢，她附身叩拜，不顾背后伤口裂开的疼痛，将额头抵在车板上，一动不动。 司空琰绯脸色骤然一变，车厢内瞬时泛起了冷气。 ------------ 第26章 令他震惊的女子，召其斟酒待客 加更，纪梦芸楚 一巧克力~~ 晗月一动不动的跪在车里，看那势头，大有司空琰绯不应，她便不起来的意思。 司空琰绯幽深的眸子泛着冷意，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晗月背上的那片血迹上时，不觉又缓和了些。 “晗月。”第一次，他正式叫了她的名字。 “在。”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晗月愣了愣，沉声道：“无他，平安尔。” 平安？ 这次轮到司空琰绯愣住了。 “痴人啊。”司空琰绯轻叹了声，语气隐有酸楚，这世道根本无“平安”可言，低贱之民命如草芥，就连他也何尝不是自幼便在宫中为质子，每活过一日便在心中暗暗祝祷，庆幸。 何来平安？真真痴人说梦！ “正因为难以求得，所以才要去求来。”晗月朗声道。 她知道，用不了几年功夫，皖国便会大乱，诸侯纷争，内乱、外患，民不聊生。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为自己寻到一处安逸之所。 “晗月，你可知自己只是一妇人？” 听到这话，晗月抬起头来，凝视着对方。 此世间，女人的性命更不值钱，就算低贱到泥里也无人可怜。 “是，小女自知不过一妇人，但小女绝非庸粉俗脂。”她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微微向上吊起的眼尾带着说不出的风华与自信。 没错，她怀中藏有《百物攻城》，有了此书，在这世间她便是真正的奇人异士，就算离开皖国，不管到了哪儿，都会受到同于贤士般的对待。 司空琰绯被她眼中的炙热震惊了。 这个女人……竟然是真心想要离去。 司空琰绯的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 就连他都要苦苦辗转于这世间，为求生存，此女却丝毫不惧。 她所惧之事，反而是大多低贱的妇人想求也求不来的——权贵的宠爱。 “……可。”他唇角紧抿，吐出一个字来。 晗月眼中瞬间迸出欣喜之色。 马车这时已然到达门口，司空琰绯直接起身跳下马车，理也不理她，自己先行离去。 晗月跪在车里半天才从那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他同意了！ 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再也不用被这些男人当成礼物送来送去…… 不对！ 高兴之余，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她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发起愁来，看来她还要再去寻他一次，把那东西要回来。 回到屋中，她让人准备了热水，清洗了身子后让侍女重新给背后的伤处涂了药，然后一个人趴在榻上偷偷翻看着那本绢册的《百物攻城》，一边想着要如何向司空琰绯开口索要她的卖身契。 前世她对这本书并没有投入太多心思，所以对于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重新再看时，她却发现里面不光记载了百种攻城之器，还有相关于炼制铁器的方法与窍门。 她越看越激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有贵客登门，丹阳君请月夫人前去相陪……” 晗月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子。 他明明都答应放她离开了，为何还要唤她去陪客？ ------------ 第27章 被贵客相中了，索要美姬 几名侍女进得屋来，手里捧着簇新的服饰，不由分说便帮她装扮起来。 晗月推拒不得，只来得及将她的那本绢册藏起来。 换好了衣裳，她在侍女们的簇拥下出了门。 司空琰绯正在待客，屋内飘来淡淡的酒香，晗月在进门前飞快的扫了眼屋里的情形，只见一名富商打扮的男子与司空琰绯分坐于几案后，正在侃侃而谈。 晗月迅速低下头，迈步进了门。 司空琰绯斜靠在几案后，幽深的星眸看向她，“过来倒酒。” 晗月心中暗暗腹腓：明明都答应让她离去了，还让她过来倒酒，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让她走？还是寻机会为难她……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是让人看不出丝毫不悦，带着妩媚的微笑上前来提了酒具，规规矩矩的跪于几案前，替司空琰绯的杯中斟满酒水。 “替贵客斟酒。”司空琰绯淡淡道，同时仰头，把手的酒水一饮而尽。 晗月只好起身，走向对面几案后的男客。 因着她背后伤处今日裂了，所以她迈的步幅极小，碎步却越发显得她腰肢曲线优美，如蛇般柔软。 那男客抬眼向她打量过来，竟是看的痴了眼。 晗月心知不妙。 她深知自己天生媚相，所以平日都用粉将眉间的泪形血痣遮掩起来，可是今日来的匆忙，她忘记了。 此刻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眉鬓乌黑，朱色脂于膏涂唇间，可谓丹唇一点似花瓣般娇嫩，微微向上吊起的眼角更显得她美丽妖冶。 她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炙热的视线，于是将头埋的更低了。 “吁！真乃一美人！”男客大笑赞道。 晗月为其斟酒。 司空琰绯在一侧望向晗月，神色一如往日般冰冷，一语不发。 待晗月倒完了酒，还没等她起身离开，那男客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晗月心中一惊，连忙缩回手去。 那人的手只掠过了她的衣袖，紧接着便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 看晗月的衣着打扮，不过是个姬妾，在这个时代，不管什么样的绝色美人都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不论是送人，还是与相好挚友共享，都是不为过的。 所以这男子对于晗月的抗拒显得非常惊讶。 晗月整理好衣袖，端着酒具重新退回了司空琰绯身边。 那男子看向司空琰绯，不悦道：“不知丹阳君是从何处购得此女，看来还未得调教。”说着他又看了晗月一眼，“不如君将此女交于我，我敢保，不出十日，必让她服服帖帖，定会让你艳福无边。” 在他的印象里，丹阳君身边鲜有姬妾，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几天功夫就消失了，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晗月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闻听此言，晗月的脸上“唰”地变了颜色，她侧目用余光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而是将手里的酒樽伸向她。 见晗月仍是愣愣的，于是吐出两个字来：“斟酒。” 晗月这才回过神来，忙端了酒具倒酒。 可是她两手颤抖，酒具在酒樽上方不断摇晃着，酒水溅起，洒到了司空琰绯的衣襟上几滴。 晗月一惊，正想放下酒具道罪，忽地司空琰绯伸出手来，准确的按在她的手上。 在他的把持下，稳稳将酒倒出，没有洒落半滴。 ------------ 第28章 月，你在怕什么？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屏住呼吸，待司空琰绯将手移开，她迅速放下酒具跪俯于地。 斟酒时以酒液溅湿主人衣襟，此罪可大可小，她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呢，所以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或是被他转手送给别人。 她不敢保证，再次易主时，她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月……”头上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缓慢的，还带着权贵之人特有的傲慢。 “在。” “抬起头来。” 晗月定了定心神，抬头与之对视。 旁边的男客见她竟敢正视丹阳君，不禁大为惊讶，连呼：“此女好大的胆子，果真是缺少调教。” 晗月唇角抖了抖，像是在强忍着委屈，其实她真的很想将面前的酒具一下子砸到那男客的头上去。 司空琰绯没有理会男客的言语，而是仔细打量着晗月。 “你在怕什么？” 晗月将心一横，反正他把话都问到这份上了，若是他真敢将她送出，就算拼上这条命，她也不会跟别人走出这间屋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恐慌反而淡了些，她垂下妩媚的双眸，“小女怕再度易主，但小女身份低微，只能听君吩咐，故此惧怕。” 男客更是露出一副出奇的表情。 司空琰绯坐在那里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浮动着少有的柔和。 以前他也曾将身边的女人送给别人，可是不管她们如何惧怕或是不愿，却从未有一人敢于当面表露出来。 她们或是面露微笑，或表现得欣喜非常，对于脱离他的身边就像脱离于苦海般急切。 而这个女人却对他说，惧怕他将自己送出。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自得，就算此女来历不明，但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被需要着的愉悦。 “明路。”司空琰绯转头看向一旁的男客，唤了他的名字，“此女性烈，赠于他人恐命不久矣。” 也就是说，要是他把晗月送给对方，晗月可能会寻死，到时对方什么也得不到。 明路本就是商人，与司空琰绯之间做生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里哈哈一笑，“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们还是先来说正事。” 司空琰绯将手里酒樽放下，也恢复了正色。 两人说起了正事，晗月跪俯在司空琰绯的几案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背后的伤又在隐隐作痛，她只好硬着头皮挺着。 可是渐渐的，她被两人间的对话所吸引，竟然听的入了神。 原来明路得知最近几个月来“青城”附近各个城池正值战乱，对铁器需求量极大，而且不少善于炼铁的能人巧匠纷纷涌向青城，都希望能得人慧眼识珠重用自己，求得一份富贵前程。 “可是去青城路途艰险，抄近路的话要经过一片沙漠与沼泽林地，可若走远路的话，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下不来，如此再算上人力物力……很可能要亏本。”明路思忖道，“所以我想与丹阳君一道，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同行？” 听说“炼铁”两个字，晗月兴奋的眼睛都要发光了。 那里正好适合她，只要能寻得机会，她完全可以大大的挣上一笔，有了钱，她可以雇佣侍从或是游侠来保护自己……想着想着，她不由想到了照顾徐公的那位游侠——赤狄。 不如让他们也一起到青城去，有他们在身边总好过她一女子孤身一人，惹人注目。 她正想的出神，司空琰绯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酒已空，月不知么？” 晗月一惊，这才发现司空琰绯酒樽内的酒早就空了。 低头上前倒酒时，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司空琰绯竟伸出手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强行拉进了他的怀里，按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晗月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这又是要……演的哪一出？ ------------ 第29章 要走可以，还我三成利钱 加更，Fi___ ，一巧克力~~ 司空琰绯一手环在晗月的腰间，若无其事的继续与商人明路说话。 晗月有些不自在，不过明路却对于这种香艳不甚在意，但凡酒宴之时，他们无不是左拥右抱，像这般已是寻常。 两人又说了会话，晗月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已是万分不自在，身子情不自禁的扭着，想要寻个舒服点的位置，可是却又怕真的坐实了，会让司空琰绯不快。 她这么坐在司空琰绯身上动来动去，不大会功夫便觉出异样来的，屁股底下有什么戳了她。 她吓的立时僵住了，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明路见她双颊生艳，不由笑着起身告辞。 司空琰绯也不挽留，由他离去。 明路刚走，晗月就“蹭”地一下子从司空琰绯的腿上跳起来。 “你刚才可是偷饮了美酒，为何面如晚霞？”司空琰绯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许是他也饮了酒的关系，表情不似往日那般凛冽。 晗月咬着下唇，神色更加的不自在了，刚才她差一点就惹出祸事来了，真不知司空琰绯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却非要在客人面前故作亲热。 “……如此，日后他便不会再为难于你。”司空琰绯淡淡丢下一句。 晗月愣在那里半天，这才恍然原来他是为了防止明路日后再有机会为难她，才做出这种亲密之举。 晗月盈盈跪倒，“多谢君之庇护，小女感念不忘。” “不忘？”司空琰绯低沉的嗓音缓缓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他一直都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她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人在指使她，为何她能两度提前预知有人欲行刺他。 “小女当然有话要说。”晗月兴奋的两眼闪闪发光，与平时那妩媚的眼神不同，此时的她显得那样神采奕奕，就好像有什么好事就要发生，让她激动不已。 就连司空琰绯也仿佛被她的愉悦所影响，唇角带着抹不易觉擦的弧度，“讲。” “求君将卖身契还给小女。”晗月一拜而下，优美的语调如动听的音弦。 她话音刚落，司空琰绯脸上的表情豁地发生了转变。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晗月，幽深的眸子里尽是复杂的情绪，脸色也沉了下来。 对了，他怎么忘记了，时才在马车上，他已经答应了放她离去。 想要存活于世有多难，她真的知道吗，特别是，她还是一个绝色美姬，就算他放手让她离去，她也绝对逃不过那些权贵们的掌心。 到最后，她只能再次沦为他们的玩物。 “留在我这里不好吗？”慢慢的，他哑着声音道。 晗月愣住了，刚才还透满了喜悦的眼睛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灰色，“你……你明明答应过要放我走的！” “是……”他看向她的眼睛，喃喃道，“我是答应放你走，但是，卖身契却不能给你。”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现在还不能让她走，在他的商队离开这里之前，他要提防着那些人，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他如此说服着自己，缓缓闭上了双眼。 “……为何不能把卖身契还给我？”晗月急问。 “为从周益公那里购得你，我损失了不下三成的利，你若想走我不会拦着，不过你要想拿回卖身契，就要把那三成利还我。” 晗月半张着嘴，完全的呆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允许自己离去，但是却要她还他三成的利钱，他变成了债主，而她却成了欠债的…… 这样子就算她真的离开了，日后只要他亮出那张卖身契来，她还不是得乖乖的回到他的手上。 而且那三成的利钱，最少也不下黄金五百两。 司空琰绯这家伙……果然是个不讲情面的！ ------------ 第30章 赏那嘴刁心恨的妇人 司空琰绯从几案后站起身，甩了下衣袖，飘然离去。 晗月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发愣，转眼间，她就欠了五百两黄金的外债……这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啊。 她愁的伸手去揪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怕，总会有办法的，就凭那本《百物攻城》，她就不信自己挣不到钱。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离开这里，不然以后她还会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 她起身理了理衣裳，出得门去。 却说司空琰绯先离开后心情烦乱，在院里随意走动，望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低声道：“那日酒宴上的女刺客招供了。” 司空琰绯原地站定，抬头目光穿透茫茫苍穹，冷冷问：“谁是她们背后的主子。” “是太子。” 司空琰绯闭上了双眼。 见他没有动，望叔继续道，“丹阳城封地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又送了十几个美女到城中，说是宫里的赏赐……” 司空琰绯仍是站着未动，不过唇边却是掠过一道讽刺的弧度，“派人盯着她们，只要不出大事，就由着她们折腾便是。” “是……”望叔叹了口气，“可是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您不回丹阳城封地，时间久了，难免有人生异心。” “但凡是有异心的……杀了便是。”沉默了好一会，司空琰绯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望叔领命刚要离去，司空琰绯忽然又叫住了他。 “你派人去盯着那个女人，看看她在做什么。” 望叔愣愣的，“您指的是……哪个女人？” 司空琰绯微蹙起眉头。 望叔恍然，忙打发了人去晗月那边查看，不大会功夫来了一名侍女，向司空琰绯禀道：“月夫人换了身男装，看样子是要准备出门。” 司空琰绯嘴唇紧抿着，面无表情，“她可有说要去哪里？” 侍女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月夫人没有说……不过……奴婢好像听她嘀咕说……说……” “说什么？” 侍女一下子白了脸，跪了下去，“月夫人的原话，奴婢实在是不敢说。”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去看司空琰绯的脸色。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丹阳君的嘴角翘了起来。 就算这侍女不说，他也能猜到些端倪，晗月那个女人，实是与这些庸粉俗脂不同，看着娇气无比，可内心却极为坚定，有她自己的主意。 “说吧，恕你无罪。”司空琰绯道。 侍女这才战战兢兢道：“月夫人说……她给您当了几天的姬妾，却连赏钱都没有得到一个……说您……您是个小气的商人……” 司空琰绯脸色忽地黑了下来。 侍女吓的将额头抵在地面，动也不敢动。 沉默了好一会，她听见司空琰绯开口唤身边的侍从，“取三百两银钱来，去赏了那嘴刁心恨的妇人。” 侍女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司空琰绯身姿英挺的站在那里，衣带当风，表情依然是冰冷的，但星眸内竟是露出一丝少有的柔和，映衬着一旁枝头的繁花，意气俊爽，风骨绮丽。 侍女情不自禁的竟然看呆了眼。 司空琰绯派人去给晗月送赏钱，过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那名侍从回来禀道：“主子，月夫人求见，说是来向您辞行……” 司空琰绯沉默了片刻，忽地讽刺一笑，“赏钱都给了她，还来做甚，让她走吧。” 反正她还欠着他的钱，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把她抓回到手里。 他这么想着，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不过是个长的妖媚些的美人，为何一听她说要离开，就令他心生不悦。 他转身进了屋，拿起几案上的竹简，可是看了半天却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门外这时再次传来侍从的通禀：“月夫人求见。” 司空琰绯静静的倚榻而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门外的声音，身影透着孤寂。 ------------ 第31章 晗月辞行，密语能否抵债？ 加更，纪梦芸楚，一巧克力~~ 晗月换了一身男装，站在门外。 侍从通禀后半天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晗月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司空琰绯难道又想反悔了？这可不行，她今天必须要走出这个大门。 想到这里，她提步来到门口，轻唤了声，然后也不等里面人出声，直接推门而入。 侍从吓坏了，紧张的在外面听着动静，可是站了半天也不见里面传来司空琰绯的怒喝，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他们主子的脾气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晗月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她只是急着要向他辞行后快点离开，所以胆子也比平时大了许多，不再似身为姬妾时那般战战兢兢。 这时日头已然偏西，橙色的残阳正好从窗口投进来，照射在司空琰绯的身上，将长袍的领口与袖口等处全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正斜倚在榻后，盯着手里的竹简出神，神色颇显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 晗月进得门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 前世有关司空琰绯这位皇叔的事情，可谓是尽人皆知，他屡次被人暗杀，最后惨死的结局更是为不少人所津津乐道。 所以她想当然的把司空琰绯这个人归到冷血无情的一列，若是不冷血，不薄情，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被逼疯了，哪还能在人前活的这般潇洒。 但此时的司空琰绯看起来，却让人有种孤寂无援的感觉，遗世独立，仿佛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伴侣，身边有的只是算计和是非。 这样的他，与平日里在人前的光鲜形象截然不同。 晗月轻手轻脚走过去，跪坐到几案前，恭恭敬敬向他行了叩拜礼，“小女今日便要归去，特来此向君道别。” 司空琰绯眼珠动了动，看向他晗月，好像才发现自己面前还坐着个人似的。 晗月行完了礼后便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 司空琰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发自她内心的微笑，与以往那虚情假意的媚笑完全不同。 “赏钱也给你了，还来做甚？”他冷冷道，转眼间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晗月不禁语噎，心中暗忖：你当我愿意来的么？谁让现在你是债主，不跟你打声招呼就走，只怕过后你要挑理呢。 晗月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来，略略低头露出害羞似的笑。 “别装了，这会想来你是在心里骂我的吧。”司空琰绯毫不留情的点破了她的伪装。 晗月突然被他揭了短，脸上的假笑僵在了那里，只能瞪着一对狐媚的眼睛傻傻的望着他。 司空琰绯向后靠过去，懒洋洋地看着她，嘴角不着痕迹的掠过一丝愉悦的弧度。 显然，她这表情取悦了他。 晗月心中懊恼自己刚才没有定住心神，司空琰绯狡黠，她刚才要是沉得住气也不至于被他钻了空子。 “月，当真要走？”对面传来司空琰绯低哑的声音。 晗月一愣，慢慢抬起头来，“是。” “可有去处？” 令她意外的是，他竟问了她之后的打算。 “已然想好了，还有……多谢君赏的银钱。”晗月向前倾身，行了个男子的礼，“小女在此有一密语相告，不知能否抵得了所欠之债务？” 此言一出，司空琰绯瞳仁豁然缩紧。 又是价值千金的密语？这个女人……她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难道……她与太子有关？ 想到这里，司空琰绯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幽深的星眸凌冽如刀，直直的看向晗月。 ------------ 第32章 小气鬼的皇叔，唤赤狄大哥的少年 加更，天天向上459755 一巧克力~~ 晗月正在兴奋当中，所以并未注意到司空琰绯突然变化的心绪，她正笑呵呵的望着他。 “君可愿一听？” 司空琰绯沉默了好半天，将手里的竹简放回了几上。 “你近些。”他淡淡道。 晗月心中暗喜，要是他答应能因此而免了那该死的五百两黄金的债务就再完美不过了。 她向前挪了挪，将身子凑过去。 司空琰绯冷冷看了她一眼，“再向前来。” 晗月思忖片刻，终于还是狠了狠心，上半身越过几案向他靠过去，在司空琰绯的凝视下，有些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 这本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可是在现在看来，这个动作却显得太过暧昧，让人心生遐思。 司空琰绯眸光忽闪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讲。”他压低声音道。 晗月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司空琰绯的脸色却是变幻不定。 晗月离去的时候，司空琰绯并没有阻止。 门外的侍从惊讶的看着月夫人一身男装的从屋里大步出来，脸上怒冲冲的，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她经过一个侍从身旁时，那人才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真是个小气鬼，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死了还省得我还债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月夫人离开院子出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司空琰绯一直待在屋里没有露面，不过他却是下令找来了望叔。 “派人去寻个通晓青城方面的游侠来。”司空琰绯道，“最好是能做向导的。” 望叔不解道：“主子也想去青城？”他知道上次明路来提出想邀请司空琰绯同行去青城的事情。 司空琰绯凝视着暮色渐落的窗口，幽幽道：“那个女人……临离开时送我一密语。” 望叔大惊失色，“她是如何说的？” 司空琰绯听出望叔语气里的惊惶，不由得转头看向他，“你也深信不疑？” 望叔愣了愣，谨慎道：“此女几次三番言中将要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还是早做提防的好。” 司空琰绯微微颔首，“所以我才想先了解下从此处途径青城，都要经过哪些地方。” 望叔叹息着，“可惜没有纵横图，不然可以知道的更清楚些。” 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的地图，就算是行军打仗，所借鉴的地图也不过是放置在大厅中的类似沙盘的东西，他们称之为“纵横图”。 顿了顿，望叔忽然问道：“对了，月夫人这次对您说了什么？”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哑着声音道：“她所言……前往青城途中我会遇故人，如遇雨天，切莫独行。” 望叔瞪着眼睛听了半天也不解其意，“这话是何意？” 司空琰绯摇头。 望叔更是一头雾水，只好先出去派人去寻主子想要找的游侠去了。 司空琰绯这边情绪低落，直到晚上也没有走出过房门半步，那边晗月离开后却是直接去了徐公那里。 她用了些炭灰搀和着脂粉将脸部与双手的肤色涂黑，所以眉间的那颗血痣也就显的不那么明显了。 赤狄外出刚刚回来，手里还提着只瓦罐，里面盛着两大把粟米，那是他一天的辛劳之后所得到的。 他看见自家的门前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暮色中，身材纤细的少年正在向着他微笑，虽然面色黝黑，但却无法掩盖脸上那双如点墨漆般的眸子，微微上吊的眼尾，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种别样的风华。 “赤狄大哥！”那少年竟向他招手。 赤狄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迎上来的翩翩少年，呆若木鸡。 ------------ 第33章 拜徐公为义父 赤狄惊讶的看着那个少年迎上来，抿唇一乐，笑颜如花。 赤狄看的呆了。 少年却是一副悠闲的姿态，低头看着赤狄手里提着的瓦罐，“赤狄大哥带回了什么？” “你是？”赤狄犹豫着，突然回过神来，“你是……月？” 晗月嫣然一笑，“正是，我离开了丹阳君，暂时无处可去，只能来寻徐公跟你了，大哥要是觉得为难的话，明天我会想办法再去寻其他的住处……” “不，不用。”赤狄脱口急道，“反正我白日出去求生计，也不在此处，你可留下。”说完又似觉得他表情的太过急切，有些拘谨道，“可惜我这里简陋，比不得那些贵人的住处，也不知你住不住的惯。” 晗月笑嘻嘻的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陶罐，“贵人的住处再好，也不过是个华美的笼子，哪里比得过这里自在。” 赤狄呆呆的看着晗月，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对了，麻烦大哥去市上买些吃食回来。”晗月说着从怀里掏出些银钱来，塞到赤狄手中。 赤狄惊讶的看着手里的银钱，这些钱就算是他谋一个月的生计，也挣不来如此之多。 “这些……是不是太多了？”赤狄道。 晗月压低声音，“徐公年数大了，身体尚未恢复，大哥去买些肉食回来，我想让他补补身子。” 赤狄这才坦然收了钱，转身离去。 这天晚上，赤狄的院里鲜有的飘出了肉香，直引得周围穷苦的邻居时不时伸头来望。 徐公身上伤势未愈，不过已然能勉强下地来行走几步。 晗月扶着他在几案后坐了，亲手将盛放着肉食的罐子端到他面前来。 徐公欠身，似乎不想让晗月服侍。 赤狄在旁道，“徐公不如收了月为义女如何？” 徐公闻言大惊，“不可不可，晗月为贵人，如何能叫老朽为父。” 晗月听了却是点头道，“有何不可，我如今已离开丹阳君，此生都不想为人姬妾，何来贵人之说，再说，我本为女儿身，行走在外多有不便，很多时候还要仰仗您。”说着竟直接俯身叩拜，口称“义父”。 徐公想要扶晗月起身，可是身上却使不出力气，要不是赤狄及时扶住他，他险险跌倒在几案前。 晗月叩拜过后上前扶徐公坐好，服侍他用饭。 徐公仰天长叹，“老朽本已以为此生已尽，没想到竟还能得一女，真真不枉此生，定是上天感念老朽尽忠之心，才特将此女赐于我。” 晗月笑意盈盈的在一旁听着，不过她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上天显灵，而是她重活一世，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位徐公定是位有来历和见识的，跟着他，总好过自己孤身一人。 而且对于她的家人，她是万万不敢回去见他们的，不然他们定会再次将她卖出去，换得钱粮。 三人用过了饭食，晗月偷偷取出八十两银钱交给赤狄，“有件事要麻烦赤狄大哥。” 赤狄将手上的油在袍子上用力擦了擦，这才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银钱，“月有何事尽管直言。” “我有一友名唤阿春，在宜昌侯府做侍女，麻烦大哥去打听下，能否将她赎出来。” 赤狄看着手里的八十两银钱似有犹豫。 “大哥放心，这些钱定是足够了，阿春在宜昌侯府不过是个粗使的下人，她身边又无亲人，您只需装成她的远房表哥便是。” 赤狄这才点头应下。 晚上晗月又与徐公说起她的打算。 “你想去青城？”徐公思忖道，“不过前往青城路途艰险，就算我与赤狄陪你一同上路，也很难到达。” 晗月微微一笑，“我打算跟商队同行，义父觉得如何？” “你知哪支商队前往青城？” 晗月点头，她还记得商人明路，就算司空琰绯临时改变主意，可是明路却是一定会去青城的。 “我们只需买来马车，到时随同他们商队后面行进便是。” 徐公与赤狄交换了个眼神，纷纷点头，他们也觉得此事可行。 这一夜，晗月睡在简陋的榻上，但却是睡的极香，她怀着对希望的憧憬，就连在梦中，都不禁露出甜美的微笑。 ------------ 第34章 因美目而生的妒忌 加更，babytamm，一辆南瓜马车~~ 第二日，赤狄用了五十两银钱将阿春赎了出来。 阿春跟着赤狄进了院子，见到晗月时扑过去，抱着她大哭起来。 晗月却是笑着拍着阿春的肩头，“哭什么，你应该笑才是，以后你就帮我照顾义父，生计方面的事尽管交由我与赤狄大哥来做。” 阿春惊讶道：“阿月，你可是一妇人啊！” 晗月淡淡一笑，“所以我现在才扮成男子装束，以后在外面跟前，你要叫我小郎，切记不要说走了嘴。” 尽管阿春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是应了。 晗月与赤狄用过了午饭后便去找明路他们的商队。 那些商人在城中的住处晗月早就打听好了，所以她带着赤狄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明路他们的商队。 看着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晗月小声对赤狄道：“一会你进去寻个商队的管事，询问他们何时出发，其他的事就按咱们之前商议的来说。” 赤狄点头，他为游侠时也经常做为这种商队的护卫，所以对此并不陌生。 赤狄进去找人询问的时候，晗月就站在院内不起眼的角落中等待。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院外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 晗月不由得一愣，那人竟然是秦峥靖。 秦峥靖带着宜昌侯府的侍卫进了院子，紧随在他身边的是一位美艳的女子，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袍，眉眼间竟与她有三分神似。 秦峥靖并没有注意到扮成少年样貌的晗月，直接从她身前走过去，倒是跟随在他身边的美艳女子不悦的瞥了晗月一眼。 晗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看着秦峥靖进了前面的屋子，明路迎出来向他施礼，然后两人一同在榻上落了坐。 就算隔的很远，晗月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她也能猜到七分。 像宜昌侯府这种异姓的封侯，只不过是表面光而已，他们不像有些诸侯手里有封地，也不似这些富商，可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所以他们经常在私下里委托这些商队帮他们做生意。 晗月正盯着对面屋里的秦峥靖与明路两人，突然有人从她身后重重的撞过来，她险被撞倒在地。 “你这贱民好大的胆子，撞了本夫人还不快点跪下谢罪！”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晗月稳住身形回头一看，见是那位跟随在秦峥靖身边的女子。 “竟然还敢瞪我！”美艳的女子怒道，并用手指着她，“看你生的贼眉鼠眼的，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该不会是在这里打算偷东西？” 晗月原本低了头打算息事宁人，因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结果对方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了明路他们商队的注意，纷纷向晗月这边看过来。 一名侍从还走过来询问那美人，“夫人可是抓到这小贼偷东西了？” 美人冷哼一声，“那倒没有，不过看他眼神有异，从我一进来便盯着我看，刚才又盯着我们世子看，定是准备行那不义之事。” 她正说着，忽然发觉对面这少年盯着她的目光冷冷，神色不像普通贱民那般带着惧怕。 “这贱民竟不跪？”美人怒道，“来人，把他这双眼珠子给我挖了去，还敢瞪我！” 宜昌侯府的侍从正待上前，忽听对面那少年开口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你觉得自己的双目生的不如我的美艳，所以妒忌了。” 美人一愣，脸色霎时白里泛青。 因着她被秦峥靖看中，这些日子越发的春风得意，听身边侍女说世子是因着她的这双眼睛生的像一个人，所以才宠幸于她。 所以当她看到晗月的那双眼睛时，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妒忌来。 就连一个贱民的眼睛都生的比她好看，要是被世子发现了，定会将他也弄进府里……到时哪里还会有她的好处？ 现在听晗月一语道破她的心思，更是恼羞成怒，“胡说！不过一介贱民，竟然对本夫人……” 话音未落，她忽见那少年脸上带着微笑向她伸出手来。 她愣了一下，几乎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只听“啪”的一声，对方的一个巴掌已经扇在了她的脸上。 ------------ 第35章 拿皇叔做挡箭牌 加更，Clotaire，一辆南瓜马车~~ 那美人哪里想到一个贱民也会对她动手，当即捂着自己的脸高声尖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这时宜昌侯府的侍从们纷纷冲了上来。 可是因为晗月站的位置离那美人很近，所以赶在他们冲过来前，她再次抬起手来，“啪”地一下，又抽在了对方的另一面脸上。 这一下连同那些侍从都呆住了。 试问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贱民如何敢当街动手打贵人！若是真有那人，定然不是疯了便是不想活了。 可是现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生的黑了些，但腰身纤细如有风骨，就连脸上的微笑都无懈可击。 谁能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贱民！当时便有不少人猜测这少年许是哪家的贵公子故意改扮的。 那美人又惊又怒，两手捂着脸，尖叫声响亮之极。 就在这时，秦峥靖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那美人悲愤交加，捂着脸径直冲到了秦峥靖跟前，“世子，世子，那个贱民竟敢打奴婢，您要给奴婢做主啊！”秦峥靖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悦，可是当他看清跟前那个少年时，双眼不由得瞪得老大，“你……你是……” 那双美艳的双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长久以来，他认为美人不过是一张皮相，可是在他真正的失去了晗月后，他才发现，除了她，其他的美人也不过如此，她们没有一人拥有晗月那样的眼睛。 望着他时，好像他就是她的全部，那种心里的满足感，光是想想就令他血脉喷张。 “你是……晗月？”秦峥靖一把甩开怀里的美人，几步来到晗月跟前，低头看向她，声音里竟带着说不出的惊喜与柔和。 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特别是那个美人，脸上还挂着眼泪，可是却停止了嚎哭，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峥靖，然后又看向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明明是最宠爱我的，我被人打了，他应该替我出气，把那个该死的少年杀了，可是他为何会用如此柔和的声音与他说话？ 晗月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反正事情已经败露，她也不打算再掩饰了。 “世子。”她微微俯身，向对方施了个男子礼，压低声道：“我现在是奉了丹阳君之命行事，还请世子莫要泄露了我的身份。”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把那个倒霉的皇叔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听了这话，秦峥靖眼中的惊喜忽地暗了下来，司空琰绯竟然如此的任信她么？只不过是一个美貌的妇人，可是却能让她打扮成男子模样出来为他办事…… 就在这时，从人群里挤出一人，猛地冲到秦峥靖与晗月中间，将晗月挡在了身后。 “赤狄大哥。”晗月急忙拉住赤狄的衣角，生怕他一时冲动，游侠的性子可是拔出剑来就会当街杀人的。 “是谁要挖你的眼睛？”赤狄冷冷道，目光同时落在那美人的身上。 美人被这满含杀气的眼神惊的打了个哆嗦，慌的垂下眼睛。 “没什么，不过是个贱婢。”晗月淡淡道，那神态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贵族，高傲里透着儒雅。 “谁是贱婢？”美人尖叫道，“世子，这个贱民竟敢乱说！” “你闭嘴！”秦峥靖喝了声。 那美人惊住了，半张着檀口呆呆的望着秦峥靖。 秦峥靖缓缓低下头，冷冷看了一眼她，“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还不快过来赔礼！” 这话他说的十分直白，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美人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寒气从心底窜上来，冰的她全身都生疼。 秦峥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只是他暖床的一个宠物，并没有正式纳她为妾，除去主人对她的宠爱，她的身份与那贱民也没什么区别。 美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因为她知道，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 第36章 秦峥靖的誓言 院子里这么一闹，所有商队的人全都凑过来看热闹。 明路站在不远处望着秦峥靖与一长的黝黑的少年说话，心中觉得奇怪，于是也凑过来。 晗月用余光瞥见，急忙转身背向明路，对秦峥靖道，“此处人多，我还是先回去了。”说完也不待那美人向她赔礼，转身带着赤狄便走。 秦峥靖忙追出来，“我送你回去。” “不劳烦世子了。”晗月恭敬道，她刚才借了司空琰绯的名头来恐吓那美人，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司空琰绯的姬妾了，她不能让秦峥靖发现这一点。 不然以秦峥靖的性子，他定然会想尽办法再把自己弄到他身边。 “算不得劳烦。”秦峥靖殷勤的叫来侍从，备好马车。 晗月脑子飞快的转着，拱手道：“好不容易出来趟，我本想在外面逛逛……” 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秦峥靖却笑了，“你想去哪，这城里我最熟，我陪你。” 晗月绝望的看了赤狄一眼。 赤狄紧抿着嘴角，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佩剑。 以秦峥靖的身份，他们确实奈何不得他。 晗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赤狄紧跟在马车外，寸步不离。 车帘放下，秦峥靖痴痴的看着她，几次想要开口，晗月却转头去看窗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秦峥靖清了清喉咙，柔声唤了句：“阿月……” 晗月躬身道：“我现在是男儿装扮，一会世子还请不要说走了嘴。” 秦峥靖定定的注视着她的侧脸，就算有那黑灰的掩盖，可是她的眼晴却是明亮依旧，除去了七分的妖媚，多添了些英气。 让人不禁生出种男女莫辨的妖异之美。 “丹阳君他……对你可好？” 晗月微微一笑，“甚好。” 秦峥靖心中微酸，在与他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始终都是看向别处。 “阿月，你为何不肯看我？”秦峥靖不甘道，以前只要他在跟前，她的眼睛里就只有他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莫不是因为他而起。 “世子说笑了，我现在是丹阳君的姬妾。”言外之意，她现在的眼睛里装着的只有她的主子，她的男人。 夕阳落下，街边燃起照明的火把。 马车停下，秦峥靖带着晗月到了街上的一处酒肆，要了靠窗的位置落了坐。 浊酒一壶，坠入樽底。 晗月悠闲的望着窗外，街上尽是穷苦的贱民，富户贵族这个时候都在舒适的享用晚膳，可是他们却仍食不裹腹，还在为生计而奔走。 秦峥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样的晗月，是他从没见过的。 优雅，安静。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妖媚的，会用柔软的腰枝撩拨着他的底线…… 可是眼前的晗月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他所不认识的，另一个人。 现在的她，反比他更像是一个贵族。 秦峥靖心中不禁懊恼，当初自己为何竟为了那一千金，就把这么好的美妇给卖了。 特别是那日见丹阳君将所有铁器让利三分卖予周益公，只为换得这个妇人之后，他更是后悔不迭。 “阿月，这次的生意如果成了，我会挣得不下两千金。”秦峥靖兴奋道，“到时候我会把你赎回来，我发誓，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把你卖给他人！” ------------ 第37章 中暗招，曾经最期盼的情话 加更，胡白白 一巧克力~~ 秦峥靖此言一出，晗月险险被酒呛到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是这酒太烈她喝醉了，还是秦峥靖没睡醒，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要是换成前世，听到这话，她想必会感动的跪倒在地，抱着秦峥靖的腿放声大哭。 可是现在，她只想笑。 在她视他为挚爱，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时，他却只是将她当成玩物，在失去她的价值后将她抛弃。 “阿月。”秦峥靖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情意，“阿月，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开心吗？” “世子这话说的有些早了吧。”没等晗月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秦峥靖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酒肆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司空琰绯不知什么时已然来到门外，正缓步踏进来。 “真没想到，世子如此深情。”司空琰绯轻笑道，同时走到晗月身后站定。 晗月连忙起身行礼，她低着头，只觉得满头的头发都要立起来。 司空琰绯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秦峥靖脸色一白，抿着嘴唇道：“当初是我错了，不该一时冲动将阿月让出，等我这次凑齐两千金，还请丹阳君将这妇人还给我。”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低头立在一旁的晗月，“哦？你是这般与世子约定的？” “没……”晗月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来。 好死不死，竟让司空琰绯撞见了她跟秦峥靖在一块，她可不想让司空琰绯误会，因为她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呢。 秦峥靖没想到晗月竟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他的好意，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残酒，幽幽道，“让你出来办事，你却不肯安时回去，好似我短了你吃食似的，跑到外面来吃酒……害我找了大半个城。” 晗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为了找她找了大半个城？这男人可真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不过当着秦峥靖的面她总不能拆他的台，只得附和道：“我只是想出来逛逛，世子相请，盛情难却……” “如此盛情！”司空琰绯冷哼一声，伸出手指在晗月刚才用过的酒樽里沾了些残酒，然后嗅了嗅，“香而不腻，醉而不浊，这是三日醉的味道，世子当真好算计！” 司空琰绯星眸向秦峥靖看过来，如同幽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暗藏杀机，仿佛只要踏进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秦峥靖唰地白了脸。 晗月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秦峥靖。 “三日醉”这名字她还是在前世里知道的，这是种宫里贵人才能用的蜜露，兑在酒液里能增添酒液的香醇与甜美，但是也会引发女子心中的本能。 非是如同一般药物会让女子丧失意识，食了这种蜜露的女子只会变得更加大胆，她们会对着喜欢的人露出不加掩饰的微笑，会将自己整个敞开，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对方。 不过令秦峥靖失望的是，晗月在饮下这东西后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变的更加迷恋他，反而是异常的冷静。 他哪里知道，晗月现在的心里面早就没了他的影子。 司空琰绯拿起那樽残酒，面无表情递到秦峥靖面前，命令道：“喝了。” 秦峥靖呆呆的看着那杯酒，再看向面色微冷的晗月，解释道：“阿月，我……我只是……” “世子把这酒喝了，今天这事我们一笔购销。”司空琰绯冷冷道，“你可知月始终是我妇，不管她日后是否在我身边，此妇非是你能触碰的。” 听了这话，晗月心中某处微微一颤。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想听到的情话，不管她身在何处，就算为了秦峥靖而在别的男人榻上求欢，她也希望秦峥靖能视她为自己的女人。 可是他却从未给过自己任何承诺。 真是好笑，这话居然会从一个最最无情冷血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晗月轻咬下唇，冷漠的看着秦峥靖硬着头皮将那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 第38章 非是无心，而是心死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司空琰绯冷眼看着秦峥靖将那搀着三日醉的酒液喝下，一语不发，转身出了门。 晗月还在傻傻的站着，沉浸在对秦峥靖的恼怒中。 “跟上。”门外传来司空琰绯不耐烦声音。 晗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转身跟上。 临出门时，她好像听见秦峥靖低低的唤了她一声：“阿月……” 那声音软软的，带着哀求的意味。 晗月头也不回的跟在司空琰绯身后离去，在她的心里，秦峥靖的影子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可是到了外面，晗月看见司空琰绯的马车后却犹豫着不肯上车。 “别回头。”司空琰绯低声命令道，“他还在看你……难你想让他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姬妾了？” 晗月咬了咬牙，跟着司空琰绯上了马车。 车帘被风吹起时，她瞥见秦峥靖站在酒肆的窗前，面颊带着不正常的微红，正在盯着马车的方向。 她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跟着司空琰绯的马车走了，不然秦峥靖定会跟在她后面，寻到她的住处。 喝了三日醉，动情之人定要去寻个发泄的对象才行。 不过她也喝了那东西，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不由觉得好笑，秦峥靖千算万算，唯一漏算了一条，她现在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看着她坐在那里唇角含笑，司空琰绯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深，“为何发笑？” 晗月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是坐在司空琰绯的马车里，忙收了脸上的笑，恭敬的向他施了个男子的礼，“时才多谢君相助。”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反而用这种客套的语气回话，显得生份了许多。 司空琰绯淡漠的眯起眼睛，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裳将她抓到自己面前，把晗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既然在外打着我的名号，便仍是我的妇人，现在又故作姿态是想跟我撇清关系么？” 晗月悄悄吞了口唾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当时为了脱身，只在秦峥靖跟前说是奉了丹阳君之命出来办事，没想到才一转眼的功夫这家伙就知道了。 “你派人盯我的梢？”她惊道，还夹杂着少许的恼怒。 “你觉得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尽是怒意。 这个女人，就算饮下了三日醉，可是眼睛里依然清明一片，根本就不见半点旖旎的气氛。 他死死的盯着她，半晌从唇间迸出一句：“你这妇人，无心！” 听了这话晗月原本紧张的表情骤然发生变化，她竟“嗤嗤”笑起来，只笑的双肩乱抖，花枝乱颤，微微上吊的眼尾媚色尽现。 “您说的是……我就是个无心的，狠心的妇人。” 她笑的太厉害，以至司空琰绯抓着她衣裳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他索性将她放开，看她跌回原处，靠在车板上娇笑成一团。 司空琰绯冷冷的看着她，看她笑到后来，眼角迸出点点晶莹时，眼底的怒意不知为何竟在瞬间烟消云散。 非是无心，非是心狠，而是心死！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妇人。 幽暗的马车内，只有他眼眸内的星辉在闪耀。 突然，马车骤然一停。 外面传来侍从高声呼喝：“什么人！” 与此同时，车帘后一道破空之音传来，一支竹箭带着杀意自外面射进来，径直朝着晗月飞过去…… ------------ 第39章 司空琰绯伤手，遭拒 竹箭自外面射进来，箭上还带着夜风的气息，冰冷的毫无温度。 晗月仿佛感觉到它从自己的脸颊旁掠过，就连她的发丝都为之轻轻拂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了那支箭。 晗月眼睁睁看见那箭穿透了司空琰绯的手。 好在竹箭力道虽劲，但箭尖却没有什么倒勾，司空琰绯一把将那箭从手上拔出来，顿时鲜血横流。 晗月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衣袖按住他手上的伤口。 外面的打斗声仍在继续，可是她已经注意不到了，她在车里四处搜寻着可以止血的东西。 司空琰绯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流血的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过来些。”他淡声命令道。 晗月不解的向他身边靠了靠，司空琰绯用另一只手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 晗月两手还按在他的伤口上，不敢挪动，只好以这种暧昧的姿势匍匐在对方怀里。 司空琰绯倾听着外面的声音，面容冰冷，幽深的星眸比黑夜还要深谙。 没有惊惶，没有疑惑，好像外面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晗月悄悄抬头看向他，见他下颌微收，周身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要经历多少次的暗杀才能做到如此的淡定从容，她不敢想象。 司空琰绯静静的坐着，期间又有两支竹箭射进来，被他打落了一支，另一支射进了晗月刚才坐的位置上。 晗月这才意识到他将自己拉到他身边是为了防止她被流箭射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才平息下来。 有侍从在外面唤了声：“主子？” 司空琰绯淡淡应了，“嗯，无事。” 外面侍从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开始处理他们之间的伤员。 晗月不知赤狄在外面怎么样了，可有受伤，但是司空琰绯的手伤情颇重，而且还是为救她才伤的，所以她不能一走了之。 “你车里可有伤药？”晗月问。 司空琰绯用另一只手伸进怀内，不多时掏出个绢制的药囊，缝制的甚是精巧，一看便知是他经常随身携带之物。 她神色的变化引起司空琰绯的注意，他审视的打量着她。 晗月接了药囊，无暇再管其他，倒了药粉出来洒在伤口上。 可是流血太多，很快就将药粉冲散了，只把她忙出一头汗来。 “不用了。”司空琰绯从容道，并将手从她手里抽回来。 “等一下！”晗月用牙齿将自己的袖扯下一条来，紧紧将他的手缠住，一边道，“您可别嫌弃我这衣服旧啊。” 司空琰绯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挪到了她的脸上。 晗月立即警惕的瞪起眼睛。 司空琰绯的手指带着丝丝微凉，她的脸颊却是热乎乎的。 “三日醉，要一个半时辰后才能散去。”他幽幽道，语气中竟是少有的柔和，“你跟我回去吧。” 晗月愣住了，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他，免于再做他人的姬妾，怎么可能颠颠的再跟他回去。 “您放心好了，我这个妇人心硬的很，不会对人动情，所以不会有事。”她将他的手包扎好，然后躬身施了一礼，“时才多谢您相救，不过我已然对天立下誓言，此生都不会再为他人姬妾，还请君不要为难于我。” 司空琰绯眸光骤然一紧，面色忽地冷了下来，“退下吧。”那语气就像在打发一个下人。 晗月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放她走了。 跳下马车，她一眼就看到了赤狄。 “大哥，你可有伤到？”她急问。 赤狄见她出来，刚硬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和，“无事。” “太好了。”晗月欣喜道，“我们回去吧。” 赤狄点头，临行时望了眼马车，车里安静异常。 直到晗月与赤狄渐渐走远，车帘才再度掀了起来，司空琰绯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背影上，幽深的眸子尽是冷色，不过终是被他的沉默所掩盖，无人发觉他刚才的失态。 ------------ 第40章 晗月的生意经 加更，天天向上459755 水晶~~~ 晗月第二日又拿了一百两银钱给赤狄，让他购了两辆旧马车，以及两匹拉车的老马。 虽说是老马，可是也要花不少银子。 “为何不用牛车？”赤狄不解的问。 贩售铁器的商队经常使用牛来拉车，走的慢些，但却有力。 晗月摇头，“听说去青城要途径一小片沙漠与沼泽林地，牛吃的多，身子又重，车子很容易就被陷进去。” 赤狄听了略有惊讶，“你如何知道这些？” 晗月笑着掩饰道，“我在丹阳君那里时，听他与明路说起过此事。” 赤狄深信不疑。 晗月又让他去购了些装水的皮袋与木桶，她则与阿春买了些厚实的衣物与麻布。 “大哥那里还剩下多少银钱？”到了晚上晗月将剩下的钱全都集中起来。 赤狄将花剩的钱还给晗月：“不到三十银钱。” “大哥明天用这些钱去购些大豆回来。”晗月只留下十两银钱，将剩下的所有钱全都交给赤狄。 “为何要购大豆？”赤狄越发不解。 像他们这种人要跟随商队行进是要交付一定的酬金的，所以一般来说他们也会随车携带些货物。 这次他们是要跟随明路的商队前往青城，大部分人的货物都是铁器与盐，为何晗月竟会要购进大豆，这样的东西就算运到青城，也根本挣不了多少钱。 晗月笑眯眯的，“大哥不要担心，我的这些货物可不是要卖到青城的。” “那是？” 晗月神秘兮兮道：“这些东西到时候我准备卖给商队里的那些人。” 赤狄呆住了。 商队的人怎么可能买他们的大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狄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晗月笑道，“大哥只管去购进大豆就是了，别的不用担心。” 赤狄想了半天也不解其意，只得去了。 商队出发的前夜，晗月跟阿春忙活了大半日才将所有东西装上马车，车上除了要装货物之外，还是她们晚上睡觉和白天休息的地方，所以她将车里布置了一番。 等到睡觉的时候，累的她趴在那里动也不想动。 阿春看着晗月手里拿着一块生锈的铁牌发呆。 “这就是你的那块护身符？”阿春问。 晗月撇了撇嘴，“你看它哪里像是护身符，我总觉着是母亲骗了我。” 阿春微笑道，“你至少还有亲人，像我……” 晗月向她身边靠了靠，玩笑道：“你不是还有我嘛。” 阿春虽然被她逗的笑起来，但是却难掩脸上的担忧之色，“我终是不如你，生的如此美貌，根本就不会有贵人能看上我，能嫁个老实的庄稼汉就不错了。” “嫁给庄稼汉有什么不好？”晗月反驳道，“至少他不会像贵人似的姬妾成群。” 阿春无奈的笑了笑，“你呀，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能得富贵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想，可以衣食无忧，身边仆从成群…… 晗月笑而不语。 世人眼中只看到了她们的光鲜亮丽，可又有谁知这背后的苦，她们心里的怨呢。 晗月用手指擦着铁牌，似乎想把上面的锈迹擦掉。 阿春伸出手来将铁牌接了过去，“你想把锈迹清理干净吗？不如我来帮你吧，反正我白天也没什么事情做。” “好啊。”晗月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明天她们就要随明路商队离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二日一早，赤狄赶着马车，带着徐公和晗月她们出了城，汇入明路他们的商队中…… 晗月注意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司空琰绯的商队。 看来他是把自己先前的告诫听进去了。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没有那个倒霉鬼的皇叔在商队里，他们的危险应该会小的多。 ------------ 第41章 补给水源地，无人在意的提醒 加更，§静夏如冰♀，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他们随车队前行了十几日，一路上还算顺利。 因着明路的商队载的全都是铁器，所以牛车行的极慢。 晗月仍是做男子装扮，白日里在车里照应着徐公，晚上则与阿春到另一辆马车里休息。 晚上闲来无事，晗月见赤狄在旁擦着他的佩剑，于是问道：“大哥武艺如何？” 赤狄轻松的笑了笑，“尚可。” 晗月眼睛不由得一亮，赤狄这人与她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是能体会出他的为人来。 他说是尚可，那便是很谦虚了，也就是说，他的武艺相当不错。 “我也想学些武艺，大哥不如教教我？”她兴奋道。 赤狄愣了愣，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摇了摇头，“你不行。” 阿春在旁听见了笑道：“好端端的学的什么武艺。” 晗月却并不觉得好笑，“我不需像大哥这般，只要会些防身之技，我还想学骑马呢。” 赤狄见她表情认真，想了想后道：“防身之技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招，不过要想学习便会吃不少苦，还可能会弄伤你自己。” “我不怕，只要大哥肯教我！”晗月眼睛亮晶晶的，只看得赤狄心里一颤，他慌忙低下头佯装着继续擦拭手里的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晗月晚上竟真的开始跟赤狄学起了武艺，不过都是在商队休息的时候，他们躲在马车后，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晗月身子纤细，不能以力致胜，所以赤狄便特意教她如何利用人体的弱点来攻击。 晗月学的有模有样。 车队又向前行了几日，天气越来越热，白日行进行所有人都不得不躲进车里，不然便会被晒的头晕眼花。 “看样快到那片沙漠了。”晗月掀起车帘，伸头望着火辣辣的太阳道。 与此同时，明路也在抬头看着太阳。 一旁有侍从道：“主子，再往前走就没有水源了，今晚不如就在此扎营吧。” 明路点了点头，并吩咐手下去水源处将盛水的木桶装满。 商队扎营已毕，明路在营地里四处巡视，前面那片沙漠并不大，直穿过去只需用四天左右时间，而且在沙漠中还有两处水源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风险。 “饮水够用就行，不要装太多。”明路道，“车身太重的话路不好走。” 车队这边装够了水便回去了，像晗月他们这般跟随商队同行的也有不少，他们见明路的人装了不多的水，于是也纷纷效仿。 晗月却不理会别人，她让赤狄将车上所有的水桶与皮囊全都装满了水。 明路经过时见赤狄扛着重重的木桶不由得连连蹙眉。 “装这么多水做甚？沙漠里又不是没有水源。”一旁有人打趣道。 “许是头回出门，怕渴死。”有人低低笑道。 阿春被周围的目光弄的浑身不自然，她偷偷看向晗月，却见她神色从容，依然故我，仍在不断往皮囊里装着水。 徐公见了幽幽道，“月，你可是觉出什么不妥来？” 晗月顿了顿，“略有所感。”她不可能说这都是来自由她前世的记忆。 徐公道：“你何故不去提醒其他人？” 晗月一脸委屈：“非是女儿不想提醒，而是没人会相信。” 徐公长叹道：“出门在外，总要同心协力才是，他们若出了事，咱们也不会好过，你还是去说声吧。” 晗月只得硬着头皮，跟赤狄寻了机会来到明路跟前。 明路正在忙着安排事情，这时有人禀道：“主子，这位游侠与小郎想见您。” 明路好奇的看过去，只见赤狄上前施了礼，道：“临扎营时小人见水源旁脚步杂乱，不像寻常商队所留，恐进了沙漠后有变。” 他话音刚落，明路身后众人便笑了起来。 “不过是些脚印而已，你这游侠儿也太胆小了。” 赤狄受了讥讽，不悦的蹙起眉头，转回头看向晗月。 晗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他们了，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她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顾虑。 晗月悄悄拉了拉赤狄的衣角，两人施礼后转身离开。 明路却是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 第42章 还剩半日用水，匪踪 商队进了沙漠，昼夜温差大了起来，晗月让赤狄他们全都换上了麻布的衣裳，白日里透气又吸汗，到了晚上她还备了毯子，所以就是睡在马车里也不觉得冷，就连徐公也被她照顾的极好，一路行来气色不单没有衰弱下去，身体还大有好转。 车队行到第三天，商队里不少人的饮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有些甚至已经告罄。 晗月时不时伸头出来看向周围，阿春注意到她的不安，好奇道，“阿月，你在看什么？” 晗月正要开口，忽听车队前面有人喝道：“停车！” 整支商队全都停了下来。 沙漠里没遮没拦的，光是站在原地就快要被晒糊了，牲畜们不断喘气，一个个焉头耷脑的。 晗月“蹭”地跳下车去，直接跑到前面徐公他们的马车里。 “阿月，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徐公问，“因何停下？” 现在还没到天黑扎营的时候，正常来说除非遇到意外，不然车队是绝不可能原地停下的。 “现在还不知道。”晗月道，“不过我总觉着我们走不了了。” “为何？”徐公与赤狄同时惊道。 晗月压低声音道，“义父和大哥是否信我？” 赤狄看了眼徐公，吐出一个字，“信。” 徐公想了想，“阿月想说什么？” 晗月微微一笑，她知道在男子的眼中，妇人是属于无能的一种人，变化无常，喜怒不定，极不可信。 “我在梦中听到一个声音。”晗月假意蹙眉，露出迟疑的表情，“那声音告知我此行有变……” 徐公惊的目瞪口呆，“阿……阿月，你说的可是真的？” 晗月点头，“不过女儿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因为不会有人相信。” 徐公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做的很对，此事确实不易传扬。” 他们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人声嘈杂，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嚷着：“扎营，就地扎营！” 赤狄跳出马车查看，不多时回来，神色凝重的看了晗月一眼，“商队提前扎营了，看来前面真是遇到什么事了。” 徐公紧张的看向晗月，“阿月，此事你万万不可传扬出去，还有你眉间的那个……” 晗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用了些黑灰和粉将脸擦过了，所以那个血痣并不十分明显。 “义父放心，女儿有分寸。” 她怎么可能忘记，前世就因为这个眉间的印记，被那些“巫”扣上了妖妇的名头。 商队原地扎营。 明路皱着眉头站在那儿眺望着远处。 远远的跑来一匹马，来到近前，马上的人急急禀道：“主子，前面的水源地出匪踪！” 明路眸光一缩，“有多少人？” “看沙地上留下的脚印……大约上百人。” 一时间，明路身边所有侍从全都变了脸色。 明路思忖片刻，问身边一名侍从：“水还有多少？” “只够半日。”有人回道，他们原本就是预计明日到达水源地，所以携带的量本就不多。 “那些匪徒可是在等着咱们？”不知谁颤声问了句。 顿时，所有人的心里全都跟着一颤。 上百名匪徒……这数量可真是不少啊，就算他们的实力可以抵挡，但就算最后赢了，也会损失惨重。 “再探！”明路下令，“营地加强警戒！” 他吩咐下去，不大会功夫整个营地都知道了消息，众人惴惴不安。 明路正在烦躁，忽闻营地的一处飘来了煮豆的香气。 他好奇的寻过去，只见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停靠着，中间用皮子搭起了遮阴的凉棚，一个面目黝黑的少年正蹲在那儿用鼎煮食。 有人眼中难掩惊奇，道：“这小郞倒也心大，竟然还想着煮食。” 明路看向对方的眼中却透着复杂，他低声道：“你可还记得此人？” 周围侍从想了想，不知谁突然冒出句：“这不是那日跟游侠前来劝主子注意沙漠有变的那位小郞么？” ------------ 第43章 连夜改道，干渴危机 加更，胡白白 一巧克力~~ 明路仔细打量那少年，可那少年背着身，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时有人不屑哼了声：“不过是巧合被他们猜到而已，主子莫不是觉得像他这种人会有办法？” 明路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试问一个游侠与小郎怎么可能提前预见到这些。 于是他带着众人离去。 晗月悄然转回头，望着明路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冷笑：不信我？更大的苦头还在后面呢！ 前世她虽然没有像这般跟随商队前行，但她曾听秦峥靖讲述过他托付明路行商，在沙漠等处的遭遇。 当时他们死伤严重，所有货物都被匪徒劫去，最后活着回来的人不到半数。 晗月煮好豆子便唤了阿春来端，与徐公和赤狄坐在车里分食。 此时还不到晚上，其他车里的人都在休息，根本没想到这时候进食。 阿春有些不解：“阿月，为何现在煮食？” 晗月笑嘻嘻的又给她添了些豆子，“因为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行路啊。” 阿春眨着眼睛仍不解其意。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阿春探出头来，喜道：“商队又行了！” 晗月不动声色，将自己跟前的豆汤全都喝光。 其他车里也传来欢呼之声。 总算是又能前进了，所有人都盼着能早一点到达水源地。 但是很快人们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车队行进的方向改变了，他们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路线行进。 徐公道：“看来是遇了强匪，商队不敌，只得避让。” 赤狄颔首，赞同徐公的看法，“往北还有一处水源地，不过离的有些远，要再行两日才能到达，我们剩下的水还有不少，多亏了月。” 晗月听了夸奖笑眯眯的不置可否，吃饱了肚子闲来无事趴在马车里，挑了车帘眺望着沙漠里渐渐落下的夕阳。 美景无限，但此时商队里却无人能欣赏。 所有人全都心急火燎的往前赶路，太阳落下后商队连照明的火把也不敢点燃，摸着黑赶路，生怕他们的火光被那些匪徒们瞧见追上来。 夜里寒冷，晗月身上裹着厚实的毯子，悠闲的靠坐在车板上，垂下两条小腿随着马车的行进晃动着…… 阿春偷偷看着她，很想提醒她这般不合规矩，但当她看到晗月身上的男装时只好叹气把那话咽了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妒忌晗月的。 为何她生的这般美艳却还不知足，非要行那男子之事。 车队连夜赶路，待到第二日天明已是人困马乏，明路只得下命队伍原地休整，不过却不敢让他们煮饭，只是简单吃了些东西就继续催着上路。 “还有多少水？”明路问负责商队的管事。 “只够半日了。” 明路眺望着远处漫漫黄沙，幸好他们的向导及其可靠，不然他也不敢夜里行路。 “所有人将水集中起来，给牲畜先饮了，速速赶路！” 就算再渴也不能让这些拉车的牛马先倒下。 明路的手下都听其吩咐，抬出剩下的水来给各自的牲口饮了，可是随商队行进的其他人却不肯这么做，他们就连自己的那份水都不舍得喝，如何肯把这水让出来给拉车的畜生喝呢。 车队因此还乱了一阵。 明路一狠心，“跟不上队伍的后果自负！” 听了这话，那些人这才慌了神，万般不情愿的抬了水出来喂牲口。 队伍里随处都能听见低声的抱怨。 晗月帮赤狄将皮囊里的水倒出来，先与众人在车里清洗了一番后才把水抬出去给拉车的老马喝。 明路目光无意中扫过来，落在他们抬出的水桶上时，露出惊诧之色。 别人的水都是清的，可见都是用来准备自己饮用的，只有他们的水是浊的，也就是说他们用来洗漱过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水还有剩余，而且还很充足。 明路不禁想起在出发进沙漠前的那一晚，当时他要是能听听那个游侠与少年的话该有多好，或是多备些水…… 可是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 第44章 错算了一步，被包围了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商队将所有拉车的牲畜全都喂足了水，重新上路。 行进速度极快。 众人一夜未得休息，又没有吃饱肚子，这会太阳升起来了，更是干渴的连嘴上都起了皮，渐渐的，车队里的气氛开始变的不安起来。 晗月他们的两辆马车却是走的非常轻松，老马本身就比较从容，跟在别人的车后，根本连赶都不用赶。 晗月等人全都睡了个足。 到了晚上，明路不得不下令扎营，折腾了一天一夜，再走下去，所有人都要受不了了。 晗月跳下车来与阿春准备晚饭。 他们的饭食很简单，平时都是煮豆子，要是能再加一点盐就是一顿很不错的晚饭了。 阿春看着晗月蹲在那里烧水，不由得嘀咕了句：“看你天天吃这个也不觉得腻。” 晗月笑着回头看她，“怎么，觉得辛苦了？” 阿春嘟着嘴，他们现在吃的确实没有在秦峥靖府里的好，不过在那里还要受气，动辄被其他人打骂也是常有的事。 晗月拿起水袋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袋子递到阿春手上，“吃点苦算什么，总好过被困在那金丝笼子里一辈子尚不自知。” 阿春听了这话，一时难以理解。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来到阿春身后，高声道：“游侠赤狄在何处，我们主人有请。” 晗月直起身子看了那人一眼，阿春急急的跑到车里去。 赤狄在车里时就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于是下了马车。 侍从上下打量了一番赤狄，见他虽然穿着贱民的衣袍，可是头发梳理的很整理，面色水润，根本就不像干渴了很久的模样。 “我们主人有请。”他的态度缓和了些。 赤狄走过晗月身边时，低低说了句：“我去去就回。” 晗月含糊的应了声。 看来明路是真的着急了，不过他想当然的觉得能看出匪徒踪迹的是赤狄，所以并没有来请她这个小郎。 晗月很快煮好饭食，先与阿春服侍着徐公用了饭，并留了一份饭食给赤狄。 阿春见她吃的飞快于是道：“为何吃的这般急？” 晗月吞下嘴里的食物，头也不抬，“一会有人相请。” 阿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相请？谁会来请你？”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明路的声音，“小郞在吗？还请出来一见。” 晗月从容放下食具，用袖子擦了擦嘴，低头出去了。 就算她脸上涂了黑灰，可她还是担心会被明路认出来，所以便一直低着头。 好在明路只将她当成一介贱民，低头不敢与其直视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 “这位小郞，赤狄说那日是你看出水源地附近的脚印有异？” “偶然瞧出，当不得真。”晗月低声应道。 此言一出，包括明路在内，所有人的脸色全都难看起来。 那天他们正是如此评价这小郞，不想现在这话竟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就像巴掌抽在脸上似的，让他们一个个尴尬不已。 明路清咳一声，“都是我等不纳良言，惭愧惭愧。” 晗月暗暗撇嘴，说什么不纳良言，是你们根本就没瞧得起人。 “时才有人在营外不远处发现几处混乱的踪迹，不知小郞是否还能分辨得出？” 晗月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明路。 明路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中满是希翼的神色。 “可。”晗月重重点头，突然间，她的心里掠过一丝不详的感觉。 难道是她漏算了什么？ 仔细回想前世秦峥靖对她说的那些事…… 晗月在众人的陪同下还没等走出营地，突然猛地收住脚步，僵硬的吐出两个字，“埋伏。” “什么？”明路紧张的上前一步，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晗月却猛地抽身往回跑去，“是劫匪，他们有埋伏！” 她想起来了，当初秦峥靖只说劫匪在两处水源地伏击商队，她就想当然的以为事情就是发生在第二处水源地。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伏击就将发生在此处。 见她往回跑，明路等人也紧张起来，可是四周黑漆漆，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有人嗤笑道，“那小郞不会是自己害怕了，所以胡言乱语吧？” 旁边有人刚想附和，突然沙漠里升腾起无数火光，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的营地围住了。 ------------ 第45章 司空琰绯的救兵，背着他 晗月不顾一切的往回冲，边跑边喊道：“阿春，阿春，快带徐公走，他们只要财物……” 这些人的目标只是商队载着的铁器与盐，他们车里的大豆对这些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阿春听到她的声音扶着徐公从车上下来，随着周围的人一同向后退去。 明路迅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高喝道：“保护车队！” 匪徒从两个方向涌过来，他们全都骑着马，手里高举火把。 护卫商队的护卫们抽出剑来迎上。 金铁交鸣声中，晗月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向后退去。 “赤狄大哥？”晗月本以为身为游侠的赤狄会挺身而出，与敌交战，没想到他还自己身边。 “商人明路并未雇佣于我，我无需为他效命。”赤狄低声道，同时带着她退向一旁。 徐公跟阿春他们早就跟随逃命的人流逃到了营外，那些劫匪也不去管他们，只冲进营里去寻那些装着铁器与盐的牛车。 营地里一片混乱。 晗月望着营地里的火光，心中百感交际。 突然间，他们身后火光大亮。 晗月被吓了一跳，与赤狄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顺着沙漠水源地处，数百匹骏马正飞奔而至，他们手里也高举着火把，与那些匪徒不同的是，这些人的身上都穿着相同的服侍，胳膊上扎着易于辨认的布条，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上，有人举着一面旗帜，在火光里，隐隐可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丹阳”。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丹阳？丹阳君？ 他怎么来了…… 她明明已经告诫过他，在前往青城的途中他可能遭遇到危险，为何他还是选择了前往？ 这时明路他们也发现了丹阳君的旗帜，他令手下大声欢呼：“救兵来了！” 匪徒人数虽多，但此时他们一大半都在忙着掠夺马车，根本无暇顾及对方来了多少人。 司空琰绯的人马冲进营地来的时候，匪徒们便开始驱赶着他们掠夺到的铁器与盐等货物逃逸。 晗月注意到在人数上还是匪徒占了上风，但司空琰绯带来的人马善于虚张声势，匪徒只图财货，又是惜命，所以并不与他们死战，纷纷退去。 明路不敢带人追赶，重新布置了营地的防卫后便开始清理伤亡人员。 晗月与徐公他们重新聚在一起，瞪大了眼睛，偷偷注视着营地外缓缓靠近的那个身影。 司空琰绯骑在马上，身着一袭黑袍，玉冠束顶，身边两侧俱都是跟随他的侍从与护卫。 他催马进到营中，所到之处，商队的人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晗月不禁暗暗赞叹，果然是俱有皇室血脉之人，天生的便是这般气派，那种透到骨子里的气势单凭模仿是绝对模仿不来的。 明路急急的迎上前，恭敬施礼，“多亏丹阳君援手，大恩不言谢，这恩情我明路感念不忘，定当报偿。” 司空琰绯下了马，微微颔首，傲慢的目光扫过人群。 晗月身子往后一缩，迅速躲到了赤狄的阴影里。 她随明路商队前往青城之事并没有告诉过司空琰绯，要是在这里被他发现了，这个小气的男人指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想逃走呢。 债务可不能再增加了，偿还了那五百金后她便可以顺顺当当的拿回她的卖身契了。 她在心中默默祝祷。 司空琰绯一边与明路说着话，目光掠过营地里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晗月的位置。 晗月紧紧抓着赤狄，一颗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了，就算她不抬头，也能感知到司空琰绯的眼神，幽深的双眸，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如影随形。 “怎么了？”赤狄注意到她的不安。 晗月轻轻摇头。 赤狄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于是带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被劫持走的货物相当多，就算有司空琰绯来救场，可实际上他们的战力还是不如劫匪。 明路也意识到这一点，迅速整理商队，带着剩下的人连夜前往水源地。 晗月他们的马车果然没有受到波及，两辆马车全都完好无损。 阿春扶着徐公上了马车，晗月也紧随其后，从进了马车后便再也没有露出头来。 一路上，明路对司空琰绯说了他们在第一处水源地的遭遇，提及那向他示警的小郎，惭愧道：“都怪我不纳良言。” “什么样的小郎？”司空琰绯问。 “略黑小儿，总是低着头。”明路犹豫道，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从未认真的端详过那小儿。 “等扎营后我派人去叫那小郎来。”明路道。 司空琰绯幽深的眸子望向身后车队，不知在看着什么。 商队终于在天明后顺利到达水源地。 干渴了几日的人们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喝了个饱，不过在这之后，随之而来则是新的忧虑。 大半的货车被劫匪夺走，车上除了载着铁器与盐外，还有部分粮食也被他们夺走了。 损失了货物，再上加吃不饱肚子，很快营地里怨声载道。 “小郎，我们主人相请。”外面再次传来侍从的声音。 晗月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 阿春叹了口气，出去对那侍从道：“小郎受了惊吓，不能去见你主人了。” 那晚因受到惊吓而一病不起的人相当多，所以晗月寻的托词并未受到质疑。 明路听了侍从的回禀有些失望，“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贱民而已，本想将他推荐给丹阳君，看来是他福德太浅。” 晗月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人再来相请，这才松了口气。 她在马车里躲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趁着营地里大部分人都没有睡醒，悄悄跳下马车，来到水源处洗漱。 她捧起水来痛痛快快的洗了脸，正待把头发也清洗一下，突然瞧见水中的倒影多了一个。 她吓的一个激灵，扭回身的同时，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就失去了平衡，“噗通”一下跌进了水里。 水并不深，晗月扑腾了半天才在水中站稳身形，心虚的抬头看向岸边。 司空琰绯正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袭黑袍，头上没有束冠，只是用一条带子随意的束着，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神，幽如深海般的眼眸，在水光的倒映下不似昨日那般凌厉。 晗月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在水面上，她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面孔：美艳的如同沾附着露珠的花瓣，微微上吊的眼尾带着七分妖媚之色，眉间一颗泪形血痣…… 她湿淋淋的站在湖水里，满面的懊悔与羞怯，宛如清晨在湖间玩耍的妖精，还来不及躲避便被凡人所撞见。 ------------ 第46章 隐怒与质问 晗月站在水中，与岸上的司空琰绯遥遥相望。 她惊慌的低下头去。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到外面来。 “你便是那警告明路的小郎？”司空琰绯的语气里带着他一惯的傲慢。 晗月紧抿双唇没有吱声。 算是默认了。 “你想逃？”司空琰绯质问。 “我没有……”晗月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误会自己，“我只不过是想挣些银钱，早些把卖身契赎回来……”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岸边，眸光幽暗，带着迫人的气势，仿佛想从她的眼睛里辨出真伪。 晗月咬了咬牙，趟着水上了岸。 她全身都被水浸湿了，一离开水，身上的袍子便紧紧的贴服在她身上，顿时曲线玲珑毕现。 晗月用双手护在身前，反正被他抓住了，她索性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先回去更衣。”她说了句，然后理也不理他，直接往马车方向过去。 “你想这个样子回去？”司空琰绯问了句。 “反正又没人看到。”她含糊道。 司空琰绯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晗月两手护的更紧。 “跟我来。”司空琰绯冷冷道，转身便走。 晗月愣在那里，显然不想跟他去。 司空琰绯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于是不耐烦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晗月想了想，觉的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他的好，于是硬着头皮跟在他的身后，去了他的帐篷。 司空琰绯与明路都有自己的帐篷，帐篷里布置的及其舒适，门口的侍从见他带着一位浑身湿透的绝色女子回来，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进了帐篷，随手扯了件袍子丢给她，“换了去。” 晗月拿着那件袍子呆了呆。 那是件男子的黑袍，缝制的很精致，也很合她的身材，但是……这袍子的式样与司空琰绯身上的那件，实在是太像了，她总觉得这衣裳是他提前准备的。 不然以司空琰绯的身材，根本穿不上这件黑袍。 “站着做甚？”司空琰绯看她发愣，催促道。 晗月左右看了看，吱吾道：“我在哪里换……” 帐篷里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他总不会让她就当着他的面更衣吧，这也太失礼了。 “现在知道你是妇人了？”他冷哼了声。 晗月挑眉。 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讽刺她女扮男装？ 哈！换就换，谁怕谁！ 她伸手解了腰间的带子，任由身上的湿袍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素色中衣。 司空琰绯瞬时瞳仁一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从低低的说话声：“明路求见。” 还没等晗月有所反应，司空琰绯已然一跃而起，抓住她的腰肢，将她推到在榻上，扯过被子将她遮了起来。 晗月身上的中衣还是湿的，她想要提醒他，这般会弄湿他的被子，但是当她看见司空琰绯那阴沉的脸色时，吓的住了嘴。 “老实待着。”司空琰绯将她整个盖起来，然后起身迎向门口。 明路进来时一眼便见司空琰绯身后榻上躺着什么人，不过因为盖了被子，所以他看不到那人的样貌。 明路脸上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这可是件罕有的事，司空琰绯的榻上会睡着别人，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司空琰绯星眸盯着明路的脸，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后的榻上，幽深的眸子多了几许冷意。 明路很快便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他收回视线，笑道：“看来是我起的早了，打扰到丹阳君休息了。” “你有何事？”司空琰绯冷冷问。 “是关于那些匪徒之事。”明路道，“今早探马回来称发现匪徒踪迹，他们装备精良，所使用的箭支更是威力巨大，我想与丹阳君商议下对策。” 司空琰绯颔首，“稍带片刻。” “那我先回去了。”明路连忙寻了借口退了出去。 晗月一把将被子掀了，不安道：“我把你床榻跟被子都弄湿了，你可不要怪我。” 司空琰绯见她背过身去，从容脱了中衣，换上了干净的黑袍，动作麻利，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个男子。 司空琰绯眸光忽闪了下，缓缓向她伸出手去。 晗月正背着身子换衣裳，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温热的手指带着些粗粒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她身子瑟缩了下，但是她的躲避反而引起了他的不快，他手上加大了力气，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转过头来面向他。 “月，你仍是我的妇人，但是你却去寻明路商队出行，难道你不知我是做什么的？” 明明他就是商人的身份，可是她宁可去找别的商人车队同行，也不与他同行，这让他及其不爽。 真不知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之前还当着他的面苦苦哀求不要让他把自己卖给明路，现在却主动跟着明路的商队同行。 晗月眨着狐媚的美目，故作不解，“我以为你不会去青城了。” “我为何不会去？”司空琰绯隐怒，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她的下颌，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捏碎似的。 晗月强忍着疼痛，露出无辜的表情，“因为我说过，会有人在半路上对你不利。”明知有敌在此等他，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一定会避开危险。 可是他倒好，反而逆风而上。 司空琰绯不屑冷笑，“所以你觉得我会怕了？” 晗月瘪嘴，心里嘀咕：这根本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好吧，但凡是长脑子的都不会自找麻烦。 “你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里，所以你便是我的妇人，想要逃的话休怪我无情！”他松开手指，晗月痛呼了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巴。 这家伙手劲真大，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司空琰绯转过身，看也不看疼的缩在榻上的晗月，面无表情道：“快些穿好。”言罢先离了帐篷。 晗月揉着酸麻的下巴，苦着脸换好了衣裳。 没有了黑灰与脂粉，她没有办法再将自己的肤色遮掩起来，待她换好了黑袍出得帐篷，外面站着的众人看到她时，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包括司空琰绯在内，所有人全都感觉到眼前一亮。 狐媚女子，风情无限，再配上这身黑袍，腰间束着的大带更显她腰枝纤细柔弱，盈盈不堪一握，胸前的丰盈随着她迈步向前，宛如枝头繁花，颤颤巍巍，男子见了，莫不想上去狠狠地疼爱一番方解心头焦渴。 ------------ 第47章 我有制作铁箭的法子 晗月跟着司空琰绯穿过营地。 偷眼去看司空琰绯，只见他阴沉着脸，与其他人看到她时眼中的渴望不同，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温怒。 果真是个难以取悦的男人，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两人穿过营地，因为有不少侍从跟在司空琰绯边，所以他们这一路行来非常显眼。 赤狄等人也全都醒了，出来马车收拾洗漱。 看见晗月跟在司空琰绯后面走过来，赤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晗月这时也看到了赤狄，苦笑着向他眨了眨眼睛。 司空琰绯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就像藏着刀子似的，吓的她背后直冒凉气，只好紧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进了帐篷，明路让人备了早饭正等在那里，看见晗月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司空琰绯先在几案后坐下，晗月打量着周围见只有两张几案，只好跪坐于司空琰绯身后。 “靠近些。”司空琰绯语气不耐。 晗月硬着头皮往前靠了靠。 司空琰绯突然转头瞪着她，低声道：“你惧我食人乎？” 晗月满心的委屈，心中暗道：你不是吃人，你是倒霉鬼，跟在你身边会死的很惨！ 她心中的不甘表现的太过明显，从眼睛里带出了些许情绪，司空琰绯一下子就觉察了，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晗月暗道不妙，脸上忙挤出娇笑，往前挪了挪，跪坐在他的身侧。 司空琰绯越看她脸上的笑越假，怒冲冲黑着张脸。 坐在对面的明路越发的好奇：“此行多凶险，丹阳君怎地把爱妾也带来了？” 要知道这些美艳的姬妾与妻室都是不愿吃苦的，而且行商路途艰险，很少有人会在穿越沙漠时带着自己的爱妾。 “你认不得她了么？”司空琰绯冷冷道。 “如何认不得？”明路笑道，“上次我还失礼想要从你手上索要此妇。” “你当她只是我那妇人？”司空琰绯提箸，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膳。 明路不解其意。 “那日告诫你水源地有异的小郎也是她。” “啊？”明路彻底的呆在了那里，半天才冒出句：“你……你真是那小儿？” 晗月恭敬的微微欠身，因身着男装，所以她行的是男子礼，“正是。” 明路先是打量着她，然后又看向司空琰绯，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突然他猛地一拍膝盖，“丹阳君，你也太狡猾了，竟让此妇混于我商队，为何不早让她说明！” “此妇行事任性，有时就连我也奈何不得。”司空琰绯淡淡道，同时夹起一块肉食。 就在这时，他清楚的听见身边传来“咕噜”一声。 他转头看向晗月。 晗月头低的几乎快要触到胸口了。 就算她伪装的再好，但是身体的本能却是骗不了人的。 跟随商队以来，她每日食的都是些豆饭，所以这时闻了肉香，肚子里就像有虫子在爬…… 司空琰绯又夹起块肉来，放进嘴里。 晗月恨恨的把脸转过去，在心里把司空琰绯骂了一百遍。 司空琰绯不理她，而是跟明路说起商队跟匪徒的事。 明路从身边取出两支箭来，道：“丹阳君请看此物，这两支箭有何不同？” 有侍从过来将箭取来放在司空琰绯的面前。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道：“这竹制的正是我们所用之物，那支……莫非就是昨日那些劫匪所用之物？” 明路点头叹息，“正是，昨日我的人手伤亡惨重，绝大多数人都是被这箭所伤，此物远比我们使用的竹箭要锐利的多。” 晗月抬眼看过去，只见明路所言锐利的箭支上不过是多加了个铁制的箭头。 这个时代的箭支多是竹制，箭头两棱，很难有一箭射死人的时候，通常都要十几支箭才能消灭一名敌人。 而那些劫匪所用的箭支却是铁制的箭头，三棱状。 昨日商队的人多是死伤在这种箭下。 司空琰绯仔细端详着那支箭，明路则在一旁连连慨叹，“有了这种箭，就是身上穿了皮甲，怕是也难以抵挡得住它的威力，我们之前也曾有过设想，但炼制出铁器却极易折断，根本经不住冲击。” 司空琰绯把玩着手里的箭支，沉默不语。 晗月却不以为然。 那本《百物攻城》里早就提到过关于如何炼制各种铁器，所以在她看来，这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稀奇。 司空琰绯眼睛虽然盯在手里的箭支上，但余光却瞥见晗月的嘴唇轻抿，露出一丝不屑。 “看来我们还是应该早些离开此处的好。”司空琰绯将箭支放在几案上。 明路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劫匪要是再来，我们怕是难以抵挡。” 两人达成共识。 眼见得桌上的饭食见了底，晗月叹息着在心里安慰自己，一会回去了阿春定会给自己留些豆饭。 心里正想着，忽见眼前出现了一块肉食。 司空琰绯提箸夹着一块肉食递到她面前，“月，可想食？” 晗月睁圆了眼睛，看了看司空琰绯的脸色，她缓缓摇了摇头。 非是她不想食，而是司空琰绯这人喜怒难分辨，她不想招惹麻烦。 “咕噜”，肚子却毫不给她留情面的叫了起来。 明路哈哈大笑，“美人既是饿了，丹阳君何不赐之？” 晗月咬着银牙一脸愤愤之色。 姬妾在这种场合下是轮不到坐下同食的，不过却可以从她的主子那里得到食物的赏赐。 但她并不真是司空琰绯的姬妾，所以不会向他乞讨食。 司空琰绯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来，轻佻的将箸上夹着的肉食递上前，似乎想要喂到她的嘴里。 “月真的不想食？” 晗月呆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司空琰绯也能露出这般诱惑人心的一面，幽深的星眸低垂着，藏起眼中的凌厉。 诱人之极。 司空琰绯眼见得晗月美艳的双眸内闪过一丝狡黠，她忽地转头对明路道：“我有制作此种铁箭的法子，不如我们合作？” 此言一出，明路与司空琰绯俱是一愣。 “你有制作铁箭的法子？”惊讶过后，明路眼中迸出狂喜。 ------------ 第48章 第一笔生意，晗月巧算计 加更，babytammyma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会制作铁箭的法子？”明路又惊又喜，但是眼底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其实晗月完全能够理解明路此时的心情，这就像是突然间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晗月笑意盈盈，“不错，此法正巧我听说过，不如我们合作，我只要四成利。” 明路大喜过望，复又看向司空琰绯，“四成利未免有些少了，我与丹阳君合作也不是第一次……” “非也。”晗月朗声打断了明路的话，“这是我们之间的合作，与丹阳君无关。” 此言一出，司空琰绯的脸色瞬时便黑了下来。 晗月却好像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脸色，嘻笑道：“此法是我所有，与谁合作自然由我说的算。” 明路先是看了看晗月，然后又瞧了瞧司空琰绯黑着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明白了……来人，再备一份饭食，我要与月夫人好好聊上一聊。” 在提到“月夫人”几个字时，明路故意加重了语气，看向晗月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多了分炙热。 很快有侍从送进来一份饭食，摆在晗月面前。 晗月笑的眼睛都快弯了起来，向明路施礼：“多谢。” 她是肚子饿，但是她却不会因此而向那个男人乞食求赏赐，她不会再如前世那般，活在男人身下，一心只为了博得男人的欢心。 司空琰绯重重放下箸，语气略带讽刺：“果真如月自己所言，她非庸粉俗脂可比。” 晗月好像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当下微微颔首，极为恭敬似地道：“多谢君夸奖。” 司空琰绯气息一滞。 晗月提起箸，开始进食。 仪态优雅完全不输于正统贵族，明路眼中不由得流露出赞赏之色。 “月夫人当真配得上绝色二字。” 晗月从容进食，她吃的极快，但是却根本无损风度。 好歹上辈子为了取悦秦峥靖她也进过宫，见识过真正的贵人，这些礼仪自然不在话下。 “丹阳君有事请自便。”食完后晗月笑眯眯的下了逐客令。 司空琰绯按在几案上的手隐隐可见青白之色。 这个妇人，每次都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在外人看来，她是他的妇人，可是她却能轻松脱离开他的掌控，甚至让他哑口无言。 “我与月夫人要商议正事了，丹阳君请自便。”这次轮到明路开口赶人了。 晗月乖巧的垂着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司空琰绯甩衣袖怒冲冲起身离去，就算他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他也能猜到此刻那个女人心里定是笑的痛快。 真是狡黠如妖狐！ 商队很快离开水源地，为了防止再次遭遇匪徒，他们绕了些远路，不过总算是顺利出了沙漠。 晗月与明路一连商谈了数次，每次都是单独在马车里，就连司空琰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也不得而知。 商队又前行了数日，进入了沼泽林地。 车队里粮食短缺的情况越发严重，司空琰绯他们的车队还好些，可是明路他们这边的已经有人断了粮食。 一时间，商队里开始出现粮食飞涨的现象。 晗月托付赤狄将车里装着的那些大豆出售，竟卖出了相当于原价五倍的价钱。 阿春又惊又喜，每天晚上数着那些银钱，对晗月叹道：“有了这些钱，以后我们也能买上些许薄田了。” 晗月却只是笑而不语。 种田？ 守着块小小的土地能有什么前途，就算她们拥有再多的土地，但是没有强大的靠山或是背景，早晚都会被别人将这些夺去。 她用几天时间将铁箭的制作方法绘在一块绢上，然后先将它拿给徐公过目。 徐公仔细看了绢上所绘的制作图，颔首叹息：“可惜阿月不是男子，不然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晗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她想说的是妇人又如何？ 不过这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对于世人来说，女子便等同于见识短浅，办不成大事。 她若想成事，往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与代价。 “我并未对明路提起过那本书。”晗月道。 徐公点头，“万万小心，此书运用不当便会有杀身之祸。” 明路看过绢上所绘之图后大喜，当即应下晗月提出的四成利的要求。 “有了此图，日后我要大赚一笔了。”明路笑道，这次行程他已然损失了半数以上的货物，不过有了此图，到达青城后，他便可以发一笔横财。 “到了青城之后，若是有人想要购得此图，您可按价售之。”晗月提议。 明路愣了愣，“何出此言？”在他看来，能得到铁箭的制作方法，他自然要是私藏起来，不然人人都学会了此法，他还怎么赚钱？ “那些匪徒既然拥有铁箭，那便证明早有人懂得铁箭制作方法，咱们若不将图公开，必将引得匪徒记恨，暗中报复也是难免的，不如你直接高价售图，这样人人都能制铁箭，到时铁器价钱自然也要跟着飞涨，匪徒就算是想要报复也是没法子杀光青城里所有的铁匠……” 明路听着抚掌大笑：“妙！妙！月夫人此计甚妙！就依你的主意办！” 没用几天功夫，明路商队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主子在跟月夫人谈生意，见了晗月全都毕恭毕敬。 只有晗月略有不满，因着他们的称呼全都是“月夫人”。 阿春见了晗月郁闷的表情安慰道：“说起来丹阳君对你真的是及其宠爱了，要是换成其他男人，怎么可能任由你出面跟别人做生意？” 晗月嘟着嘴，“可是我并不真是他的姬妾。”有关她当初求司空琰绯庇护的事，她曾含糊的与阿春提及过。 “姬妾还有什么真假？”阿春对此相当不理解，在她看来，只要男人喜欢，这个女人不论有没有侍寝，都是他的女人，“而且丹阳君生的也不差，跟着他你也不算亏。” 相对于很多有钱的商人，他们往往都是又胖又老，像司空琰绯与明路这种的，已经是难得了。 晗月正在马车里跟阿春抱怨，忽听外面有人道：“丹阳君有请月夫人。” 晗月整个人瞬间就蔫了，“我病了，不好把病气过给丹阳君。”她扯谎道。 阿春用衣袖遮着嘴巴，强忍着笑。 外面的侍从没了声音。 真的就这么走了？ 晗月好奇的探出身子想要偷看车帘外面。 突然间，车帘刷拉一下被人掀开，司空琰绯正站在外面，与她撞了个脸对脸。 ------------ 第49章 暴雨中不想独自一个人 加更，Clotaire 一辆南瓜马车~ 司空琰绯立在马车外，与晗月撞了个正着。 晗月心里发虚，还没等她把头缩回去，只见司空琰绯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晗月吓的汗毛倒竖。 连日来她春风得意，险些忘记了他的本性。 “好疼……”晗月柔声轻呼，一副不堪疼痛的娇弱之态。 司空琰绯毫不留情，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扯了下来。 阿春见状吓的白了脸，缩在车上不知如何是好。 司空琰绯虽然面色骇人，但手上其实还是留了三分情面的，他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的嘴里求着饶，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惊恐。 而且她还在巡视着周围，企图寻到解救自己的法子。 “陪我一起用膳。”司空琰绯冷冷道，随手将她丢在地上。 只是为了吃饭？早说嘛。 晗月揉着被他捏疼的脖子心里抱怨着。 阿春看着晗月跟随司空琰绯离去的背影，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司空琰绯带晗月进到他的马车内。 车内早已摆好几案。 有菜有肉，虽然只是用水煮过，放了点盐，但这对于晗月来说已是难得的美食。 提起箸，她吃的风卷残云一般。 司空琰绯坐在她的对面，见她这般形象唇角下意识的抽了抽。 “难看。”他冷哼了声。 晗月将嘴里的菜咽下去，眨了眨眼睛。 他是在说她的吃相难看？怎么可能，她的吃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贵族…… 管他呢，先吃饱肚子才是真的，不然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说不准一会就不让她吃了。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只是抬了一下头，然后又继续埋头与饭食奋战，脸色几度变幻。 “你这般食相，让人见了还当我是亏了你的嘴。” 晗月往嘴里又塞了块肉，含糊着：“本来就是亏了嘴……” “什么？”司空琰绯眼睛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分。 “……我刚才说您真是大好人，请我来此饱食……” “你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司空琰绯语气不悦，“以前你在我面前还自称小女，如今却一口一个我……” 晗月讪讪一笑，“君要介意的话，以后在外人跟前我会多多留意。” 她完全没有身为他姬妾的自觉。 司空琰绯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月，你不惧我了。”非是询问，而是陈述事实。 晗月这时已然吃了个八分饱，她缓缓放下箸，微笑着反问道：“君希望小女惧你？”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身为我的姬妾，可是却时常待在明路的马车内……你就不怕别人非议？” “这有什么……”晗月咯咯的笑，“反正你我都知是怎么一回事，我与明路做生意，也是想早点还上你的那五百两金的债务，好拿回来自己的卖身契，君若是觉得我有损你的颜面，可当寻个恰当时机当着众人的面弃了我便是。” 不受宠的姬妾时常都会面临被男人抛弃的命运，这也是前世她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想抓住秦峥靖的原因。 司空琰绯微微眯起眸子，“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 闻言，晗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这话说的，不免让她多想，她当然是急着离开他了，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被他连累的丢了性命。 他会这么说，莫不是还真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姬妾不成？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司空琰绯绝不可能想要留下她，他不过是觉得自己主动提出离开伤了他的面子，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皇叔，以她的身份就连做他的姬妾都不配，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思。 外面隐隐传来闷雷的轰响。 晗月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漆黑的云层低低的压下来。 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对了，雨！ 晗月心中猛地一动，她想起当初她提醒司空琰绯的那件事：如遇雨天，切莫独行。 而且他还会遇到故人…… 不过至于他会遇到什么故人，她就不得而知了，这也只是她凭借着前世听来的部分流言揣测出来的。 “要下雨了，我还是先回去了。”晗月起身告退。 “坐下。”司空琰绯语气微冷，随着外面暴雨将至，车厢里的光线也显得昏暗起来，司空琰绯端坐在阴影里，一双星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晗月看着他，万般无奈的坐回原处。 天知道她有多想马上离开这里，她竖起耳朵不断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除了不断增强的风声与雨点砸落之声外，她什么也听不见。 不会又有什么人想趁着这个时候来刺杀他吧？我可不想当他的陪葬…… 晗月在心里默默祝祷，一双美眸提溜乱转。 司空琰绯默默饮酒，也不说话。 商队在林间行了一会便被迫停了下来。 雨势太大，林间又多是沼泽，相续有数辆车子陷了进去，商队行进受到影响。 “丹阳君，雨太大了，不如停下来先避一避吧。”从另一辆马车里，传来明路焦急的声音。 “可。”司空琰绯扬脖，又饮满一杯。 商队寻了处密集的林子，停靠下来。 暴雨如注，很快在地面形成小河，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哪里是沼泽，哪里是正常的小路，人们只得将马车拴在一起，在车里休息。 雷声越来越响，人们甚至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拉车的牲畜们不安的骚动着，要是没有人照看着，险有几次挣脱了缰绳逃走。 夹杂着雨点的冷风从车帘外吹进来，晗月打了个哆嗦。 温度明显下降了，她好想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虽然破旧些，可是好歹有能御寒的被子。 “过来。”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睁大了眼睛，因为外面雨声的影响没有听清。 对面司空琰绯伸出手来。 晗月下意识的往他跟前凑了凑，“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话音未落，司空琰绯已然将她的胳膊抓住了，猛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冷。”扭住她的胳膊，他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晗月挣了挣，忽见司空琰绯眸光如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算了，不过是抱着她取暖而已，对于那些讲究排场的贵族来说，这也算不得是什么过格的事。 一道闪电从林间上空划过。 随之而来雷声震得晗月整个人缩成一团。 混沌不明的光线中，她感觉到他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带着酒味的气息掠过她的肌肤表面，分外灼热。 与平时相比，这时的司空琰绯仿佛脆弱了许多，他靠在她的身上汲取她的温暖……就好像她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突然间晗月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他正是因为她告知的那句密语才将她强行留在车厢里。 雨天切莫独行…… 在这个时刻，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 第50章 脆弱的瞬间，故人来访 马车外，暴雨如注。 司空琰绯一手搂住她的脊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粗重，车厢内满是淡淡的酒味。 晗月被他这么靠着，心里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恍惚。 在这个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异状的时刻他竟愿意选择与她待在一起，而不是在他的那些侍从或是护卫的环绕保护之下。 兴许是司空琰绯少有的失态激发了她的保护之心，也许是她的内心感受到了相同的孤单，虽说他们身份不同，但他们都拼尽全力与这个世道抗争，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在命运跟前，不分贵族低贱。 她微微叹息，伸出双手反把对方抱住了。 司空琰绯的身体明显一僵。 晗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渐渐的司空琰绯的身体放松下来，彼此身体的温暖传递到对方那里，在外面风雨吹拂进来的时候，显得分外令人眷恋。 幽暗中，晗月听见几案上传来酒樽翻倒的声音。 司空琰绯腾空了另一只手，慢慢移到了她的下颌处。 晗月紧张的向后一缩。 这家伙的手重的很，在临进来前她被他捏住的下巴还隐隐作痛呢。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他的动作非常轻，在迫使她抬起头来后，细细摩挲着她的嘴唇…… 车窗外亮起一道闪电。 车内两人的脑袋交叠在一起。 司空琰绯覆上她的唇，同时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让她的身体服帖在他的怀里，紧的没有一丝空隙。 晗月只觉脑子里像是下了一场暴风雨，电闪雷鸣，震得她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似的。 她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司空琰绯这个男人虽然比其他人更具自制力，但越是这样的男人，在失去控制后越发的可怕。 他会摧毁一切……包括她想保有的东西。 不，不行！ 她想要拒绝，并伸双手想要推开他，但是双唇在他的轻咬间只发出了细微的嘤咛，这令人遐思的破碎之音反而更加激发了司空琰绯的动作。 纠缠不休，辗转缠绵。 忽重忽轻的力道没一会功夫便把她弄的呼吸紊乱，两手无力地推在他的胸口上，看上去就像是在抚摸一样。 “轰隆！” 又一声雷鸣炸响。 林间阴影明暗交错，冷不丁看上去就像只狰狞的妖魔。 “咻”地一道破空之音袭来，这声音混杂在暴雨跟雷鸣间，就连马车外不远处的护卫也全都没有觉察。 司空琰绯猛然睁开眼睛，一把将晗月按倒在地。 晗月后脑勺磕在车板上，疼的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马车外的护卫们身披蓑衣，冒雨守在那里，听到这声音时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惊诧之色，下意识的往外挪了挪，与马车之间拉开些距离。 谁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个冷血无情的，别说是宠幸姬妾了，有时心情不顺了，就连他们也要跟着掉脑袋。 没想到这位月夫人还真是个有手段的，生的美貌绝伦不说，还能把他们主子的硬脾气给顺下来，当真了不起。 马车内，司空琰绯压在她的身上，呼吸还没有恢复平稳，幽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只警觉的野兽。 他正扭头望着钉在车窗上方的一柄短刀。 锋利的刀刃嵌进了车板的缝隙间，刀刃上还插系着一块绢布，被雨水淋透，隐约可见上面的字迹。 晗月这才意识到刚才他把自己扑倒是为了避开这把飞刀。 司空琰绯缓缓放开她，起身将那把刀从车窗上拔下来。 车厢里没有灯，司空琰绯展开那块绢布凑近窗口。 晗月捂着撞疼的后脑勺，偷眼去看那绢布，可是怎奈车厢里太暗，她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她只觉察到司空琰绯的气息变了。 他沉默了片刻，闭目蹙眉，好像在极力与自己的内心争斗。 晗月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试探了句：“是否为故人来信？”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此言一出，司空琰绯猛地睁开眼睛，哑着嗓音道：“我出去下，你好好待在这里……”转身正要往外去，忽觉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 低头，只见晗月仰头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 其实晗月不过是因为刚才撞了后脑勺，疼的她眼里沁出些泪花来，可是在司空琰绯的眼里，她这模样却被赋予了别的含义。 他误以为她舍不得他离去。 垂眸看着拉扯着他衣角的美人，司空琰绯心中复杂。 “月。”他后退半步俯视着她，眸光越发幽暗，“我最后问你一次……” “什么？”晗月之所以会扯着他的衣角是怕他一时冲动，真的印证了她的“预言”。 司空琰绯仔细端详着她，唇齿间尽是她的味道，刚才温暖的余韵还犹在怀中，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 “月，我想听你说实话……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的人。” 晗月松开他的衣角，神色有些无奈，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是谁派来的人。 但是这种事她根本解释不清，也难怪他会怀疑，因为司空琰绯的处境由不得他不加倍小心提防。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他见晗月露出敷衍的表情，于是补了句，“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你今日实言相告，我会在此起誓……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晗月惊住了。 这怕是司空琰绯迄今为止，所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好疼！这不是做梦！ 司空琰绯这家伙疯了么，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么一番体贴的话来？还是她被这酒味熏的晕了头……把这话听错了。 司空琰绯见她痴痴呆呆的模样，于是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月，我想听你说实话。” 故人将至，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全身而还，暴雨敲打着马车，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他那乌黑的长发，与黑袍的衣角。 恍惚间，晗月仿佛看到司空琰绯站在一片荒凉间，周身插满箭羽…… 前世，她曾听不少人提起过司空琰绯的死。 他是被太子下令射死于乱箭阵中，原本他是想从太子手里救下他的姐姐，那是他唯一剩下的一名亲人。 可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苍凉的，悲壮的完结了他的逃亡生涯。 不过能与他的亲人死在一起，这可能对他来说，算是仅有的一种安慰吧。 她仰头望着他，以一种及其温柔的语调道：“我晗月可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定然不负君之恩义。” 几乎就在晗月话音落下的同时，司空琰绯重重的合上眼睛。 片刻之后，他猛地甩开她，挑开车帘跳下马车。 晗月呆呆的跪坐在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外面传来他喝令手下的声音：“牵马来！” 紧接着便是一片混乱之声，马蹄声渐远了…… ------------ 第51章 违命的下场，逼她自裁？ 晗月呆呆的坐在车厢里。 到处都充斥着酒香，几案上的酒液不断滴落下来，在车板上形成小小的一滩水洼。 司空琰绯这个疯子……竟然真的自己一个人跑去见什么“故人”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敌人的诡计么？ 晗月于幽暗中思忖着。 不对！ 司空琰绯向来谨慎多疑，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对方是想取他性命，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孤身赴险，一定是对方的手里握有足以令他忌惮的东西。 “月夫人在吗？”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 晗月整了整袍子，掀起车帘。 外面的暴雨扑面而来，转眼间便淋湿了她的衣角。 不过晗月却没有放下车帘，而是定定的注视着外面。 马车外，躬身立着一名老者，因为雨势太大，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不过她认得此人，他是司空琰绯的心腹，名为望叔。 望叔立在雨中，身上未着蓑衣，周身都在雨里淋着，头发被水冲的一缕一缕的紧贴在脸颊上面，显得狼狈不堪。 但是他立在马车前却是沉稳的，决绝的。 他拱手向着晗月弯下腰身，“月夫人，您可知主子为何独自出去？” 晗月心中无奈，她怎么知道，那封写在绢布上的信她又没有看到。 “月夫人，您若是知道些什么，求您速速告之！”望叔毫不掩饰其焦急的语气。 晗月无声叹息，“时才有人向车内掷进一把短刀，携有绢布……丹阳君见了信后便急冲冲出去了……” “月夫人为何不曾拦住他！”望叔变了脸色。 晗月见状心中不悦，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明明已经提前告之他危险了，他还非要独自前往…… 眼下望叔又带着人，堵在马车外面，一副质问的模样，着实令她不爽，就好像今天司空琰绯若是不能回来，这帮人就要对她兴师问罪一般。 “……真是没有良心。”晗月狠狠嘀咕了句，不顾外面的暴雨直接跳下马车，“寻我大哥赤狄过来。” 望叔愣了愣，晗月不耐烦道：“都傻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人！” “月夫人，您是想……” “把你们主子找回来。”晗月暗暗咬牙，司空琰绯这家伙还说什么让她待在马车里，要是今天他真遇到什么不测，这帮人还不得活活把她吃了？ 不一会功夫有人将游侠赤狄找了过来。 晗月简单将事情与赤狄说了，望叔准备了十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还备了马。 赤狄身上披着蓑衣，蹙眉看着晗月。 晗月的头上戴着斗笠，可是身上的袍子都被雨水湿透了。 “你也要去？”赤狄惊讶道。 “当然了，不然丹阳君要是翻了脸可能会把你们全都杀了。”晗月在赤狄的搀扶下爬到马背上。 赤狄将蓑衣向下拉了拉，遮住些晗月的身子。 “不过大哥的任务只是保护我。”晗月小声道，“到时就算有敌人出现，你也不用管他们。” 赤狄回头瞥了一眼那几十个护卫，眼中掠过一丝深谙。 一行人离开商队，进入到林中。 地面上水花四溅，好在赤狄做为游侠，对于这种沼泽林地并不陌生，以前他也曾走过几次这趟路线，所以带着众人绕过沼泽池地，进入到林子深处。 “快看，是丹阳君的马！”暴雨遮挡了视线，但还是有人看到了远处林中的马匹。 赤狄等人来到近前，赤狄先跳下马来，然后又把晗月扶下马。 “这里有血迹！”有人喊了声。 晗月这才注意到地面的积水中隐隐可见血色。 众人抽出佩剑，慢慢进入林中。 地上倒着十几具尸体，全都是游侠打扮，从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出所属的势力。 司空琰绯背朝着他们，正与林中一人对峙着，两人手中都提着剑，不过看那情形司空琰绯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就在他们准备靠过去时，司空琰绯低哑的喝了声，“站住！” 所有人全都一顿，停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司空琰绯依然背对着众人，大雨中身姿笔挺，声音冷得像刀子似的，对他面前的那人道：“我已然一让再让，他还想怎样？” 站在司空琰绯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也是一身游侠的打扮，一手捧着只木盒，笑道：“这可怪不得我家主子，现在就看您怎么选了，是先顾着自己的性命呢，还是换取您亲人的性命？” 这话声音不高，但晗月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司空琰绯的亲人？ 莫不是指的就是他的那位姐姐？ 晗月还记得，最后导致他被太子箭阵射死的也正是他的姐姐。 司空琰绯握剑的手一僵，对面那人突然将木盒丢过来，司空琰绯单手接住。 “本说好今天是您一个人前来，现在看来您毫无诚意，也不怪我家主子不信您，这东西是我家主子送您的礼物，先让您留个念想，也省得你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忘记了牢里那位的苦楚……” 那人话音刚落，身形向后退去。 立于司空琰绯身后的众人正想追赶，忽听司空琰绯暴喝一声：“都给我回来！” 众人这才收住脚步，齐齐跪在地上的泥水里，“幸喜主子无恙！” 无恙？ 晗月唇角紧抿，她可不这样认为。 不一定只有流血的伤口才算是伤害，有时心里头的伤口才更为可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日日溃烂，最终无药可医。 司空琰绯死死瞪着手里的木盒，面色铁青。 他好像准备将那盒子打开，可是却又没有勇气做出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来。 突然他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自这些人的身上扫过，当他看到晗月的时候，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 赤狄就站在晗月身边，见状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 司空琰绯垂眸，将木盒拢在衣袖内，再次看向众人，“我之前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十几名护卫全都低了头，“望叔担心您，故此寻了月夫人带人找您……” 司空琰绯闭了双眼，“既然违背了我的命令，你们可知应该如何去做？” 众人立时全都白了脸。 赤狄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佩剑的剑柄。 晗月躲在赤狄的身后，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那十几名护卫齐齐跪倒在地，口称：“属下有违主子之命，自当谢罪……” 佩剑横起，数十人竟全都自刎于司空琰绯脚下。 晗月背后一阵恶寒。 不知不觉中，司空琰绯转眸看向了她与赤狄的位置。 晗月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道不妙，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保守住他的秘密，也要让她跟赤狄自裁吧？ ------------ 第52章 避其锋芒，晗月的小算盘 许是司空琰绯脸上的神色太过骇人，赤狄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 晗月觉察出赤狄的身体紧绷着，好像随时都准备拔出剑来。 赤狄并非是司空琰绯的手下，他可不会因为违背了这个男人而自裁谢罪。 晗月下意识的伸手扯住了赤狄的袖子。 不行，她不能让赤狄出手！ 司空琰绯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不管是被谁所杀，他们都难逃望叔等人的怀疑。 司空琰绯目不转瞬地盯着晗月。 刚才这个妇人还在马车里，当着自己的面起誓：此生必不会负他，可是现在她却极力想要保护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大哥。”晗月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此处雨太大，我有些冷了，回去吧。” 赤狄愣了愣，转头见晗月目光平和，仿佛只是寻常在与自己闲谈。 她难道不害怕吗？ 眼前这十几具尸体，还有对面丹阳君那锐利如刀的眼神…… 晗月扬着脸，微微一笑，“这么大的雨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呢。” 赤狄愣了愣，忽地心中一片透亮，“不错，既然寻不到丹阳君，那便先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带着晗月向林外走去。 隔着雨幕，司空琰绯默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越行越远，袖中掩着的木盒也显得越发冰冷……就好像他藏了块冰在身上，冷的他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直到远远的看见商队的车辆，晗月才长出了口气。 果然还是应该早些远离司空琰绯这个男人，在他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在那些贵人的眼中，她的这条小命并不值钱，但是她自己可是珍惜的很呢。 望叔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去。 “月夫人？”望叔时不时看向他们身后，可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司空琰绯的身影。 晗月故作怒色，“丹阳君动怒，责我等不该违命前去……那些人……”她顿了顿，叹了口气。 望叔点了点头，“君无事便好。” 晗月知道望叔定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违命的下场向来如此，她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已是不易了。 “我先回去更衣。”晗月匆匆丢下句，便跟着赤狄回了他们自己的马车上。 阿春帮着晗月把湿透的袍子收走，一边疑惑道：“那位丹阳君当真这么可怕？” 晗月换上了干爽的袍子，坐在那里擦着湿发，“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对于那些贵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晗月最清楚不过。 阿春似有不解，“你怕他？” 晗月瞪着眼睛，“我是怕死！” “你得他宠爱，他怎么会舍得你死。”阿春笑道。 宠爱？ 晗月听了这个词却只是想笑，她可不觉得这是宠爱。 贵人的宠爱可将一低贱的女子抬至高位，也可转眼间将她摔下，这种宠爱与其宠爱一只动物没什么区别。 前世她已然受过一次这种宠爱了，所以她视之如狼似虎。 晚间，雨势小了些。 晗月一直躲在马车里没敢出去，阿春偷偷帮她到外面打听消息，知道丹阳君回了商队。 晗月的这颗心才算是落回到肚子里去。 当晚阿春端着只陶罐进了马车。 “这是什么？”晗月意外道，她闻到了辛辣的味道。 “是姜汤，丹阳君命人送来的。”阿春叹道，并把陶罐放在几上。 姜这种东西，寻常的百姓根本就吃不起。 “你还不承认这是他的恩宠？”阿春嘟着嘴，“怕你淋了雨生病，还特意让人送汤来……” 晗月被她唠叨的头疼，挥手：“拿走拿走，把它送给赤狄大哥去。” 阿春惊的睁大了眼睛，“你疯了，这是丹阳君送给你的！”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多多照应着些赤狄大哥才是，你要记得，不管出了什么事，能保护我们的是赤狄大哥，而不是他什么丹阳君！” 阿春愣了愣，忽又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捧着陶罐转身出去了。 商队又行了几日，终于离了沼泽林地。 晗月车里装的大豆全都被贩售一空，当晚晗月与阿春两人细细数着所赚的银钱乐不可支。 “等到了青城，我让赤狄大哥去选一所宅院，到时我们就有容身之处了。”晗月盘算着，“置办宅院后我们还能剩下些钱，维持一阵子是够了。” 阿春欣喜道：“还是阿月聪明。” 晗月笑着点指着阿春的脑门，“其实你也不差，只要肯动脑子，总不会饿死人。” “等到了青城，你很快就要跟丹阳君走了吧，可惜……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什么时候……”阿春惋惜道。 “你就这么嫌弃我？”晗月瞪着她，“想赶我走？” “哪有。”阿春一脸委屈，“丹阳君总不能一直待在青城吧。”晗月是丹阳君的姬妾，自然是主人在哪，她在哪。 “我可没说我要跟着他。”晗月翻身躺下，“就是没有他，我也可以过的很好。” “难道……他给了你一笔钱？答应放你离开！”阿春惊道。 有时贵人安置不能带走的爱妾时便用这个法子。 “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晗月不耐烦道。 还没等阿春接话，忽听外面有人道：“月夫人在吗？” 阿春捂着嘴小声道：“看吧，又来找你了。” 晗月伸手去打她，阿春却躲到一边去了，朝着她嗤嗤的笑。 晗月无奈，只得出去。 望叔带人站在马车下，拱手而立，态度竟然带着几分恭敬：“月夫人。” “望叔因何事前来？”晗月柔声发问。 望叔道：“月夫人为何不在丹阳君身边服侍？近来君心情低落，我等进不得言……故此请月夫人前去。” 晗月心里暗暗骂了句：果然是好事没有来找她的！ “月夫人乃是君之姬妾，本应日夜服侍于君之身侧，为何总是推三阻四？”望叔有些不满。 晗月心中有气，但是她却没有法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根本就不是司空琰绯姬妾的事实。 “那日我有违君之命，擅自带人寻他，故此被君冷落。”晗月心思一转，马上就寻了个借口出来，言外之意，她不在其身边服侍也是因为受了牵连。 望叔等人有些失望，既是他们主子不想见她，他们来求她开解主子也是无用。 晗月看着他们退回去，心中反而越发不安。 也不知司空琰绯后来怎么样了，望叔会来寻她，定是他们难以开解，那只盒子里也不知装着什么，为何会让司空琰绯如此忌惮。 商队又行了数日，道路趋于平坦，远远的已经可以望得见青城那高高的城池。 ------------ 第53章 月夫人跑路啦！憔悴至此 加更，唯一的你 两巧克力~~ 商队进了青城。 刚进城不久，晗月便悄悄与明路知会了声，与赤狄等人赶着马车悄悄离开商队。 司空琰绯一连数日都待在马车里，守着那只木盒子，神色恍惚。 那盒子他打开过一次，里面装着四根手指。 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手指，齐根砍下，因被放置了数日之久，已然发黑。 那是他姐姐的手指。 从他逃离自己的封地丹阳城开始，他一直都想寻机将他的姐姐救出来，可此事想着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就连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又如何有能去营救他的亲人。 不甘，愤恨与无奈交织，迷乱心神。 商队到达休息之地时天色已晚。 司空琰绯带着木盒下了马车，“月呢？”进入屋内时他随口问了句。 服侍在侧的侍从全都愣了，面面相觑。 司空琰绯本已迈步进了屋内，见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们。 侍从们立即低了头，“月夫人有违君之命，已被君所弃……君不记得了？” 司空琰绯立在那儿，气息凝滞，沉默半晌。 左右侍从疑惑的偷偷抬眼看他，只见他面色僵硬，唇角紧抿着，带着些恼怒之色。 周围气氛顿时便紧张起来。 “望叔！”司空琰绯喝道。 望叔听到唤声急急赶来，“君有何吩咐？” “把月找来。”司空琰绯怒冲冲丢下一句，返身进了屋。 外面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着。 “君要寻月夫人来？”望叔不解的嘀咕着。 “君可是想开了，要妇人服侍？”有人揣测道。 望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我们主子可不是沉迷于女色之徒！” “那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 “哪这么多废话，快去把月夫人请来。”望叔道。 “可是……”有人苦着脸道，“月夫人早已不在商队里了。” “啊？”这一下就连望叔也傻了眼，“她去了哪里？” “不知……刚进城不久她便带着马车离开了。” “你为何知情不报！”望叔大怒。 那人委屈的要命，“那日月夫人不是说了嘛，她被君所弃……后来主子也没有再寻她来服侍……” 被贵人所弃的姬妾身份与寻常贱民没什么两样，又因她们并非奴隶，所以去留并没有人在意。 “还不快去找！”望叔怒道。 侍从们立即作鸟兽散，出去寻晗月去了。 却说晗月早早离开商队，并没有先去寻地留宿，而是当晚就跟徐公他们睡在马车里，直到第二天才让赤狄去将两辆马车售出。 司空琰绯派出去的人正在满城寻找他们的马车，可是晗月他们却早已重新买了辆牛车，并于第二日在城角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落脚的住处。 “我们手里还有些闲钱，为何不找个大些的院子？”阿春不解的问。 晗月一边帮着赤狄从牛车上往下搬东西，一边道，“就算是换住处也要再过些日子。” 如今司空琰绯还在城中，她可不想再招惹麻烦。 在入住新宅的第五日，明路亲自寻上门来了。 晗月并未刻意向明路隐瞒行踪，因着他们之间还有生意要合作，故此明路寻来时她也没有显得很意外。 “青城城主明日有宴，我想带阿月同往。”明路坐在屋里的几案后，打量着周围，眼里满是浓浓的疑惑。 按理说身为丹阳君的宠妾应该随时服侍在主子身侧，可是这位月夫人倒好，与那些贱民住在一起不说……这地方看上去也太寒酸了吧。 晗月没什么心思去猜测明路对这屋子的看法，而是问起了青城城主之事，“不知我要以何种身份前往。” 在外人跟前，她仍是司空琰绯的姬妾，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跟着明路去赴宴，要是让人认出来总是好说不好听。 明路笑道：“阿月有所不知，这位青城城主乃是位妇人，名为子青，青城是她封地，在外人跟前她从不露以真面目，有人言她为寡妇，也有人称其容貌有损，故不露真容……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那铁箭的制作图散播出去……” 当天明路与晗月在屋里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离开的时候，明路还特意让人送上了两只带毛的山鸡，算做恭贺晗月乔迁之喜。 阿春喜出望外，当晚收拾了山鸡，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围坐着，饱饱的食了一顿。 第二日明路再次亲自前来。 晗月仍做男装打扮，用灰与脂粉涂了脸，遮掩了眉间的泪痕血痣，跟随在明路身边前去赴宴。 青城城主的府邸建在城中最高处，宛如城墙一般高大的围墙，光是中央的大门便是由铁铸造而已，每次开启都要由十几个侍从齐齐推动。 晗月细细打量，心中暗忖：防范的如此严密，看来这城主果然是名妇人。 同时她也暗暗盘算着，日后她若是也能有幸得到此等封地，定然也要修建这么一处府邸，一来可做抵御外敌，二来也可保自身安危。 马车驶入大门，很快便停了下来。 晗月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只见马车全都停列两侧，让出中间的道来，由一辆马车先行。 “那是何人？”晗月奇道，为何这么多人都要给那人让路。 明路向外看了一眼，“是卫国皇子洛言。” 晗月惊讶，“他为何到此？” 要知道这里可是皖国界内，卫国虽小，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国家，别国皇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皖国境内横行，总是有些让人觉得不妥。 “传闻洛言弑父未果，逃亡于各国间。”明路道，“我与此人倒是见过几次，并未如想象中的凶恶。” 他们正说着话，卫国皇子洛言的马车已然先行过去，其他众人的马车这才缓缓前行。 晗月正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突然觉得一道灼灼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 转过头，只见一辆马车从后面跟上来，车帘高挑，车内坐着一人，高大的身影略显懒散的斜倚在一具软榻上面，发束高冠，侧影沉寂。 晗月只觉背后瞬间窜上一股寒气。 是司空琰绯！ 明路这时微倾上身，搭讪道：“才数日不见，丹阳君气色怎地这样差？” 晗月闻言再次将目光落于对面车内，不由得一愣。 身着黑袍，倚于榻上一动不动的司空琰绯面容削瘦，肤色苍白。 才几天的功夫，这个男人已经迅速的憔悴下去。 难道都是因为那只木盒？ ------------ 第54章 初见子青夫人，卫国皇子求娶 加更，天天向上459755 ，水晶鞋~~ 晗月吃惊的望着司空琰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才几天的功夫，他居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明路与司空琰绯寒暄了几句后，马车先行一步，往前面去了。 跟随着马车的望叔小声嘀咕道：“明路车上的那位小郎，看上去有些眼熟。” “何止眼熟，你难道没有认出她来？”司空琰绯漠然道，“她便是晗月。” 望叔大惊失色，“月……月夫人怎地会在明路车上？” 司空琰绯紧抿着唇角，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他遍寻不着的人，为何会待在明路车上。 望叔看着前方明路的马车连连摇头，“罢了罢子，不过是一妇人而已。” 司空琰绯静静靠在榻上，幽幽重复了句““不错，不过是一妇人罢了。” 这世间美色的妇人不知有多少，单凭司空琰绯出身，只需招了招手便有无数美色甘愿折于他身下。 他也不止一次告诫自己，此等绝色日后必为祸水，弃了也好。 可是……可是…… 他的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明路的马车上。 这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个妇人像她这般，令他心中惴惴不安，在他跟前柔弱似羔羊，可是转过头来胆识却完全不输于男子。 青城城主府。 晗月跟随明路踏入殿中，但见殿内蜡烛通明，就是在白日里，殿内也是要燃烛的。 明路边走边与周围先到的商户寒暄。 经商这么多年，他也认识不少人。 晗月微微低着头，跟随在明路身后，态度如侍从般恭敬。 他们在护卫的簇拥下坐在席间。 殿内时不时传来“嗡嗡”的说话声，这与贵人们的宴会截然不同，商人虽有银钱傍身但仍是比不得天生权贵令人敬畏，故此在卫国皇子洛言的席前，不少商户都收敛了几分，众人纷纷向他表示敬意。 不一会功夫，司空琰绯也进了殿内，坐到了席间。 晗月的头埋的更低了，不知为何，正对着他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虚。 一定是因为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的缘故！晗月不断安慰着自己，这才觉得心中的压力减轻了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学着贵族的仪态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外人看来，这微笑看似温和，但却带着三分疏离，这正是大贵族惯持的傲慢之色。 一开始有不少人将明路身边的她当成侍从，可是看到她脸上的微笑，那些人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一些悄悄打量着她的人也不得不移开眼睛，不敢再放肆。 明路觉得身边的异样，不由转头看了晗月一眼。 “阿月可是贵人出身？”明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非也。”晗月微笑摇头，可是她神态带着些骄傲，就好像她及其满意自己原来的身份。 明路不禁愕然。 “阿月真真与众不同。”明路赞道。 晗月微微垂首，“谬赞了。” 坐在对面的司空琰绯正在看向他们，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幕很刺眼。 有侍女端着酒具过来为他斟酒。 司空琰绯把头一仰，将酒樽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一旁的望叔低低的说了句，语气里尽是不屑。 司空琰绯放下酒樽，面无表情，“此言休得再提！”他怒冲冲低喝了声。 望叔吓的噤了声。 就在这时，殿门口有侍从高声道：“子青夫人到！” 瞬时间，殿内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从几案后站起身，伸长脖子向殿外张望。 晗月也有些好奇，不知这位女城主会是个什么模样。 大殿内竟然因此而陷入到一片安静当中。 只见一位身着华丽深衣的妇人走进来，窄袖长袍，腰系大带，玉质带钩上坠着无暇美玉。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位美妇的脸上戴着一张玉质面具。 她挺直腰身，步履从容的一路走来，一边还向殿内熟识的人颔首打着招呼。 数十名护卫跟在子青夫人身后，在他们的簇拥下城主走到她的坐席间。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纷纷施礼。 城主微微一笑，“诸君请坐。” 众人这才落坐。 晗月注意到时不时有人起身向这位城主送上礼物。 明路见她似有不解，于是小声道：“他们都想能独占青城的铁器生意，故此都在讨她青睐。” 晗月呆呆的盯着城主子青，明路以为她是被这场面震住了，其实晗月是兴奋的要命，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那颗心脏扑腾扑腾的，简直想要跳出胸口。 看到了这位女城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 有城池足以避祸，不需求着那些男人，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那里，不用再为生活奔波，无需再为求活命而四处奔逃。 晗月正处在自己的幻想中，忽见卫国皇子洛言站起身来，他向子青城子拱手道：“此次我游走各国，得了些有趣的小玩意，特送来给子青夫人玩赏。”说着他合掌一击。 立即有侍从端着托盘来到子青城主桌前。 子青夫人侧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慵懒的一扬手，立于她身侧的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接过其中一只托盘放置在她面前。 子青夫人伸出手来，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托盘里盛装着的各类珠宝玉器。 这些东西雕琢的都很精巧，全都是经过一番打磨，件件精致，价值不菲。 子青夫人微微一笑，对洛言颔首，“多谢。” 就这么收下了？ 晗月暗暗倒吸口冷气，女城主果真大气！就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收下了。 她再次转头看向那位卫国皇子，送上这么大的礼，他总不会是只为了生意吧。 果然，洛言见子青城主收下礼后笑容更盛，他上前一步，向着子青拱手道：“我仰慕夫人已久，若能娶得夫人，实是洛言之幸。” 此言一出，殿内尽是倒吸气的声音。 就连晗月也险险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这个卫国皇子竟然想要求娶青城城主！ 明路放下手里酒樽，低声叹了句：“真是好算计。” 听了这话，晗月猛然醒悟，这位卫国皇子果然是个心思慎密的，他若真能娶得青城城主，绝对会成为他日后夺得大业的最大支柱。 这求娶之举，非是儿女情长，非是你情我愿，而是利益的最大结合。 青城城主仍是面带微笑，她仰着带着面具的面孔，眉目淡然的瞅着洛言，“你想娶我？” “是。”洛言毫不掩饰眼底的灼灼火光，“日后我若能大事，必与夫人共享富贵！” 就便算是他的誓言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晗月知道这是极重的誓言，日后洛言若真能成事，定然不敢违背诺言，不然他会名声尽毁，在这个时代，名声对于一个人来说，是远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子青城主并没有马上回答洛言的话，而是侧目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一名护卫。 晗月注意到那名护卫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胸口却剧烈起伏了一瞬。 她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由得一动。 在场这些人都是男子，他们现在全都在盯着洛言与子青，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 晗月微笑着弯起了眼睛。 难道这里面还另有隐情不成？也许日后她可加以利用也说不定…… ------------ 第55章 意外的被相中了 宴席间，卫国皇子洛言向青城城主子青夫人当众求娶。 子青脸上戴着玉质面具，但这面具却毫不损于她的美貌，她以袖掩口，低低的笑起来，“洛言的美言，我心领了，你既没见过我的真容，便出言求娶，难道就不怕日后你会后悔？” 洛言笑着摇头，“不悔。” 晗月听了暗暗撇嘴，好个不悔，听上去貌似情深意切，实则也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 不过想来也是很划算的，若能娶了青城城主，以后换来卫国的大好江山，这绝不是笔赔本的买卖。 子青夫人仍是淡然处之，“今日宾客众多，不便细谈，洛言若有意，请择日再来。” 并没有当面应下，但也非拒绝之意，如此看来，子青夫人会不会答应还在模棱两可之间。 明路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晗月觉察出他有些急了。 子青夫人若是真的应下了这婚事，只怕他手里的铁箭制造图便不会再值那么多的银钱了。 晗月觉得，子青夫人定然不会应下这位卫国皇子的婚事，不过这话她并不想告诉明路。 明路笑着走到子青夫人跟前，从怀里取出块绢布来，“此物不知夫人可曾见过。”他将绢布展开，递过去。 护在子青面前的护卫立即接过，并转身将绢布放在几案上。 子青夫人身子突然向前一倾，一手扶在几案上面，眼睛死死的盯着绢布上绘制的图案。 明路见状微微一笑，“我的这份薄礼，夫人可还满意？”他的问话带着些许的傲慢与自豪。 子青夫人抬头细细打量着他，“此物还有谁见过？” “并无他人。”明路道，目光同时扫向坐于原处的晗月。 “甚好。”子青夫人起身，“你随我来。”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竟然退了席，到殿后去密谈去了。 殿内众人不禁一片哗然，相互交头接耳，全都在打探着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明路刚才拿出了什么东西，竟能让青城城主当即退席与之私谈。 有些人见打探不到消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晗月这边。 晗月独自坐在席间，身后虽有明路的护卫簇拥，但这些人目光似刀，全都准备从她身上下手，打探虚实。 司空琰绯将手里的酒樽重重放回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 众人的思绪顿时全都被这意外的杂音吸引过去。 可还未等司空琰绯开口，卫国皇子洛言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晗月面前。 “这位小郎不知是明路的什么人？”洛言开口问道。 能陪在明路身边的，一般都会是他的心腹，可是晗月这样子实在是显得太过稚嫩，让人无法相信她是明路的心腹。 晗月强自镇定心神，抬头向洛言淡淡一笑，“友人。”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传来议论的“嗡嗡”声。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小郎居然会说出这么一个答案。 坐在对面的司空琰绯更是气息一滞，眼睛死死盯着晗月，仿佛要把她看穿。 晗月如芒在背，但面上却从容不迫。 刚才明路在离开时曾向她这边扫了一眼。 当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但是眼前这位卫国皇子却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想与小郎共饮一杯，不知小郎能否赏脸。” 晗月连忙站起身，以对方的身份，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就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余光扫过对面司空琰绯，见他脸色更暗了些，晗月心中如鼓乱击。 洛言从侍从手里接过酒樽，递向晗月。 晗月伸手接过，但是洛言却有意握着酒樽不肯放手，他的手指在无意间擦过了她的手背。 晗月心中一惊。 洛言脸上掠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低声道：“这位小郎肌肤细腻，腰肢如柳……明路有友如此，当真是有福。” 言罢，他举樽先饮。 晗月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洛言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看出了她的女子身份，还只是单纯的想羞辱她…… 就在她揣测不定之时，洛言笑眯眯的望着她，“那绢上绘的，可是你交给明路的？” 晗月愣住了。 看到她发呆，洛言脸上笑容更盛，“看来我猜对了。” 才几句话的功夫，晗月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牵着走，完全陷入到了下风。 这位卫国皇子，果然是个人物。 她心中不由暗暗赞叹。 反正已经被对方猜到了，索性她也不再拘谨：“你对那东西有兴趣？” “只要是能聚得大量银钱之事，我都有兴趣。”洛言笑容更加灿烂，为了夺取他想要的东西，他需要更多的钱。 晗月相当理解他的这个想法，轻轻颔首。 洛言一直都在观察着她，刚才那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起，每当有人听到这话，不免都要蹙眉不语，或露不屑，或是惊讶，似乎觉得他身为卫国皇子不应有此言论。 可是眼前这个小郎，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显得极为从容，特别是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媚色。 “你可愿跟着我？”洛言问。 “啊？”晗月呆住了。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些，她简直应接不暇。 “我……”晗月险险出口，用司空琰绯的姬妾身份来抵挡。 可是她突然想起现在她的身份是男子，而且还是明路的“友人”。 洛言见她憋的红透了耳根忍不住大笑出声，“你这小郎着实可爱，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会比明路待你更好。” 晗月只觉得头大如斗，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在她是女子身份时处处有人贪得她的美色，可是化成男子身份……还是…… “怎么？小郎不肯？”洛言问。 晗月摇头，“初次相见，你为卫国皇子，如何就敢相信我一陌生人。” 洛言眨了眨眼睛，突然倾身靠过来，用只有两人间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单凭一触便知。” 晗月白了脸色，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女子身份。 “你不会是明路的姬妾吧？”洛言又问。 晗月再次摇头。 “那不如跟了我吧，我可许你做我的姬妾。” 晗月双眸瞬时大睁。 姬妾？ 她险些笑出声来。 堂堂皇叔要留她做他的姬妾她都拒了，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姬妾的身份，去跟随这个流亡于各国间的卫国皇子。 看到晗月脸上突然露出的笑容，洛言的神色骤然肃穆起来。 “我此言并非虚假，只要你愿意，我必纳你为宠妾，此生不弃！” ------------ 第56章 卫国皇子的信物，凑齐赎金 我必纳你为宠妾，此生不弃！ 卫国皇子洛言的这句话宛如一道闷雷，正中晗月的心坎。 曾几何时，她就为了如此一句“此生不弃”而赔上了所有一切。 她深知这世上男子，莫不是身边美色无数，纵然她倾国倾城，也总有那年老色衰之时，或是为了利益，或是为了权势，她的命运甚至抵不过那湖上浮萍。 漂泊无根。 她不求所爱之人能宠她一生一世，只求他不会将她舍弃。 然而，前世的秦峥靖终是将她弃了，她终是没有得到过一句这样的承诺。 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里听到这样的誓言。 洛言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她，“我虽身为卫国皇子，但现如今也算是漂泊之人，你可愿陪我一道？” 晗月垂下眼睛，不得不承认，在听到那句誓言后，她有一瞬的动摇。 不过很快，她就静下心来，抬头对上了洛言的目光，“多谢您的好意，怎奈我身份低微，就算日后真能得您宠护，但终有一日我这身份会成为您的拖累……不过生意上事情我们还是可以详谈。”说着她向洛言施了一礼。 洛言惊讶的看着她，只见晗月一礼过后直起身子，时才脸上带有些羞怯与不安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容，平和，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既有少年之美，又有妇人的慵懒艳冶，仿佛她早已将一切看透，自信与张扬的将所有男子都摒弃在一旁…… 明路与青城城主这时回到席上，众人的视线这才全都转向了别处。 洛言悠然一笑，从腰间的带钩上取下一枚玉佩，交到晗月手上。 “此物跟随我身边多年，凡是我的人必认得此物，日后你可凭此来寻我。” 晗月眼睛一亮，这才是好东西，比起什么姬妾的身份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实惠。 当下她恭敬接过玉佩，再次施礼：“多谢。” “我还不知你的名字。”洛言问道。 这时明路正大步往这边过来，同时警惕的盯着洛言。 “晗月。” 洛言笑了笑，在明路过来时退回了自己席上。 明路回头看着洛言的背影，问晗月：“他与你说了什么？” “我的身份被他识破了。”晗月将洛言送她的玉佩小心的收在袖间，没有让明路看见。 不过她知道站在她身后的那些护卫里定然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待回去时他们会向明路禀告。 “我们先回去。”明路小声催促道。 “现在？”晗月有些惊讶，现在宴席还没结束呢。 明路笑意盈盈，“子青夫人已将铁器的生意委托给了我，这种宴席当然再无待下去的必要。” 趁着众人争抢着与子青夫人寒暄的功夫，明路悄然带着晗月退了席。 司空琰绯盯着晗月紧随在明路身边的背影，头一仰，将酒液一饮而尽。 “来人。”他低低唤了声。 “在。”望叔凑过来。 “派人盯着明路，还有……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略显生涩。 望叔暗暗叹息，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妇人罢了，没想到主子竟然如此上心，莫非是动了情？ 他在司空琰绯幼年时便服侍于左右，所以最是了解主子的性情。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对女子动过心思。 望叔无奈的摇头，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晗月与明路乘了马车回去，明路心情不错，手指愉快的敲打着膝盖，“子青夫人对铁箭制造图很有兴趣，已然高价收购了去，很快城中铁价便会上涨，到时所有铁器的生意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这笔生意我们赚大了！” 相对于明路的兴奋，晗月反而显得很沉稳。 “怎么，你不开心？”明路觉察到她的异样。 晗月灿然一笑，“有钱赚自然是开心的，我只是在想……不知铁箭的制作图我能分得多少。” 明路放声大笑，“你放心，自然少不了你的。” “能否现在就把我的那份给我？”晗月眼睛亮晶晶的。 “阿月缺钱？” 晗月故作羞涩的低下头，“现在的住处有些简陋，我想再寻个好些的地方。” 明路好奇道，“你身为丹阳君的宠妾为何不向他提，他总不是个小气的男人。” “我不愿烦他，所以才想与你做生意。”晗月敷衍道。 明路心情正好，于是唤人取了银钱来。 晗月佯装低头，余光却紧紧盯着那些银钱，眼睛都快笑的眯成一道缝了。 “没想到阿月竟喜欢银钱。”明路取笑道。 在这个时代，若有人承认自己喜好美色，并不会被人耻笑，但若有人承认自己好财，那却是件丢脸的事。 晗月扬头正色道：“喜银钱有何不可，这钱非偷非抢，乃是我堂堂正正挣得的，花的清清白白，不需看任何人眼色行事，有何不可！” 一席话只把明路说的目瞪口呆。 到了晗月的住处，晗月带着那些银钱下车去了。 一旁明路的心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此妇不凡，在丹阳君身边可惜了，不如娶之。” 明路笑了笑，“你有何良策？” “令丹阳君厌之，弃之，您可乘虚而入。” 明路目光灼灼，盯着晗月消失在院中的背影，“丹阳君此人非同寻常，不可擅动，你且派人暗中盯着阿月。” 晗月得了银钱，顾不上其他，回到屋里便细细清点起来。 除了银钱外，还有数十片金叶子，晗月难掩心中激动，她终于能把自己的卖身契赎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小心藏好剩下的银钱，独留下五百两黄金，在赤狄的护送下，乘了牛车前往司空琰绯处。 当她来到院外时，院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息声。 “主子仍在屋里呢，昨晚的饭食动也没动……” “那只木盒呢？” “还在屋里……” “总要劝他将其丢掉才好。” 晗月迈步跨进院里，只见望叔正与几名贤士窃窃私语，转头见她进来顿生怒容。 “你这妇人还敢前来！” 晗月心中苦笑，看来这些人是把她当成是以色相勾引男人的妖妇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笑的从容，对望叔轻施一礼，“望叔不必动怒，妾今日前来便是向丹阳君请罪，以妾之姿配不得君之身侧，请君休弃。” 望叔满腔怒火顿时就被卡住了。 他是怒其不守妇道，可是主子对此妇的在意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本想着言辞训斥几句，令她收敛，不想她却直言求去。 ------------ 第57章 赎回卖身契，入了心障 晗月不再理会望叔等人，径直进了院内，脚步不停，向着司空琰绯所在的房间走去。 “丹阳君可在，晗月求见。”她在门外柔声禀道。 屋门半掩着，并没有关。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屋里传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进来。” 晗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推门而入。 屋里点着蜡烛，一方木盒敞开着，放置在桌案上。 晗月走近时，飞快的瞟了一眼盒内，心里“咯噔”一下。 盒子里装着几根手指……明显是被齐根砍下来的。 司空琰绯坐在几案后的阴影里，幽幽烛光里星眸锐利如刀。 他盯着晗月，目光深邃，“月。” 晗月盈盈施礼，“妾身见过丹阳君。” 完全是依礼而行，没有半点逾越。 司空琰绯忽地一笑，“你要走了？”每次她有求于他时，都会这般守礼，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他已然很清楚她的心思了。 “是，妾身今日带来五百金，赎回那份卖身契。”晗月柔声道，“五百金现在放于赤狄大哥处，君是否要过目？” 司空琰绯面容忽明忽暗，“你仍在防备于我。” 她之所以没把那些黄金带进屋里来就是怕司空琰绯会反悔。 面对他指责般的问话，晗月淡淡解释道，“妾为妇人，无权无势，办事自然要小心着些。” 这话她说的理直气壮。 司空琰绯沉默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几案上。 晗月眼睛瞬时一亮，那正是她的卖身契！ “金就不必看了，此物你拿去吧。”司空琰绯自嘲地一笑，冷冷道，“以后你便自由了，不管是委身于卫国皇子洛言也好，还是跟随明路行商也罢，日后你不可再用我名号。” 晗月欣喜的收了自己的卖身契，连连点头，“我知我知。” 果然她得了自己想要的，连那自称都变了。 司空琰绯仰脸认真的看着她，“你虽去了奴籍但仍是贱民。” 晗月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贱民怎么了，与他何干！ “卫国皇子洛言日后必会嫌弃你这身份，你要三思。” 原来……他竟是在替她担心吗？ 晗月不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琰绯。 “明路倒是不会嫌弃你这身份，不过若有利益当前，你且当心他会弃你不顾。” 晗月嫣然一笑，“多谢丹阳君，但是我并没有打算成为谁的姬妾。” 司空琰绯愣了愣。 他本以为她急巴巴的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是因着要去投奔其他人，没想到她竟说自己没这心思。 “我以前便说过，此生我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姬妾。”晗月道，同时看向几案上的木盒，“至此一别，望君多加珍重。” “我珍重与否跟你何干。”司空琰绯冷哼了声，语气竟带着些孩童般的稚气。 晗月忽地站起身来，来到几案前，伸手“啪”地将那木盒扣上了。 司空琰绯眸光一凛，正待呵斥她，却见她正色盯着他，朗声质问：“若是让你以自身性命换取所爱之人的性命，君可愿否？” 司空琰绯想也不想，摇头，“否。”他从不想做什么善人，这世上也没什么所爱之人，除了他唯一的姐姐还活在这世上外…… 想到这里，他忽地身体一滞。 这个妇人究竟想说什么？ 晗月继续质问：“君若亡，身边之人必亡，君何苦纠结不定？” “你想说什么？”司空琰绯的身体在下意识间坐的笔直。 “君不如好好保重自己，你活的越好，便是对那些恨你之人最大的反击，此话其实君早已自知，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晗月微笑着再次施礼，然后退后一步，“我言已尽，告退了。” 司空琰绯一手扶着几案，浑身紧绷的就像箭在弦上，苍白的双唇抿成一线。 不错，是他昏了头，竟把这么简单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只木盒，不正是太子用来消弱他心智的东西吗，让他陷入进对自己的无能与悔恨当中。 他猛地抓起木盒，一把掷于地上。 身后突然传来的巨大响动吓了晗月一跳，她本已走到门口，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面颊微颤，与之四目相对。 “月。” 晗月见他丢了木盒，露出欣慰的笑容，微微上扬的眼角魅惑之极。 司空琰绯从几案后站起身来。 他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看的这么清楚过。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对此妇心怀不安，他怀疑她身后另有所属，担心她对他是另有所图，无非是惧真相大白的一刻，要亲手除掉她。 此妇，竟在不知不觉间，入了他的心，成了他的障。 “请君留步。”晗月仿佛觉察到司空琰绯的不舍之意，朗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莫不是想要为难我这一妇人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既然已经答应要放她走，现在要是强留下她，必会被她所不齿。 司空琰绯的唇抿成了一线。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她回过身，加快脚步出了门。 司空琰绯只能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直到望叔走了进来，欣喜道：“主子，您总算是想通了。” 司空琰绯缓缓低头，见望叔将那木盒拾起来捧在手里。 “拿去丢了吧。”他低低道。 望叔见他终于振作了，欣喜非常，捧着木盒转身便要出去。 “等一下。” 望叔诧异的停下脚步。 “月现在已不是我妇，你务必多派些人手出去，暗中看护于她。”司空琰绯幽幽道。 望叔大惊失色，“主子，此妇不守妇道，当弃了不可再留啊！” “住口！”司空琰绯冷冷斥道：“你只需依命行事，若是觉得年老力衰我自会安排其他人去办。” 望叔吓的变了脸色，司空琰绯这话说的极重，言外之意大有弃用之嫌。 “在下不敢。”望叔抱着盒子急急跑出去。 院里众人见他带着盒子出来了，全都面露喜色。 “主子终于想通了！” “还是望叔厉害，能劝解得了主子的，也只有您了……” 望叔却是狠狠的一跺脚，“休提此事，没想到主子竟是被那妖妇入了心魔，竟然弃后难舍！” 众人闻言大惊。 晗月乘车离了司空琰绯处却是心情愉快。 拿回了卖身契，她再也不是奴儿的身份。 坐在车里，她慢慢地对自己绽开愉悦的笑容。 铁箭的制作图只是她的第一步，若她猜的不错，很快就会有更大的机会再等着她。 那张铁箭的制作图，实际上只是她抛下的一个饵。 ------------ 第58章 消息外泄引麻烦，不能在一条船上困死 加更，aA纤若欣丝，水晶鞋~~~ 明路很快便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 “丹阳君将月夫人休弃了。” 明路眼睛一亮，“消息可属实？” 侍从跪在明路面前，朗声道：“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月夫人进院后不久就离开了，而且这消息是丹阳君的心腹——望叔亲口说出来的，不会有错！” 明路摸着下巴思忖着，站在他身边的亲信道：“看来想要得到此妇容易多了。” “不过还是小心些的好。”明路沉吟着，“此前我曾向丹阳君索取阿月，但却遭拒，都言他宠爱此妾，怎会将她休弃？” “定是因为那日丹阳君见阿月跟在您的身边，故此动怒。”亲信道。 明路缓缓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换成是他，见到自己宠爱的姬妾未经自己许可便跟随在别的男子身边，他兴许会当场抽剑杀了她也说不定。 如此看来丹阳君还是宠爱着晗月的，没有杀她，而是把她赶走了事。 “你们可有法子让阿月主动投身于我？”明路询问身边的亲信。 “依在下之意不如这般如此，如此这般……”那人压低声音凑到明路跟前。 明路听着，慢慢点了点头，“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是！” 一连数日，晗月都待在屋里，在一块竹板上刻刻画画。 每天就连所用的饭食都是由阿春送进去的。 “我们院外这几天总有陌生人在转悠，着实的让人不安呢。”阿春端了饭食进来道。 晗月放下刻刀，甩了甩酸痛的手指，“是什么样的陌生人？” “看那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好像是贵人身边的随从之类。”阿春揣测。 晗月坐在几案前开始埋头用饭。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每天就在这里刻这些个东西。”阿春打量着那些竹板，“你这刻的都是些什么啊？” “当心，别弄坏了。”晗月忙放下箸从阿春手上抢下竹板，“这些东西可值钱着呢，你别管外面那些人，他们若是向你打听事，你尽管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阿春惊的瞪大了眼睛，“阿月，你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 “你想到哪去了。”晗月嗤嗤的笑，将竹板小心的放好。 “对了，你的那枚铁牌。”阿春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它锈的太厉害，我清理了好长时间，可是……它竟然从中间断开了。” 晗月愣了愣，接过包布，打开一看，果然那生锈的铁牌从中间整个断裂开了。 阿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阿月，都怪我，都是我不小心……把你的护身符弄坏了……” “算啦。”晗月拍了拍阿春的肩膀，“我早就怀疑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护身符，不然这么多年为何我一直倒霉，也许正是因为这东西断了我的运气反而才好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断掉的铁牌放回布包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游侠赤狄的声音，“阿月，你出来一下。” “哎！”晗月应了声，匆匆将布包收好跑出去。 地面传来“叮当”一声脆响。 阿春低下头来，只见半块铁牌被晗月遗落在地上。 阿春将它拾起来，本想喊住晗月，可是她听外面赤狄声音很急，于是便先将那半块铁牌收好，想着等有空再还给晗月。 晗月出了屋，赤狄神色肃穆的站在那里。 “大哥何事找我？” “你可知这些天城里都有些什么传言？”赤狄直言不讳。 晗月笑着眨了眨眼睛，“我猜啊……定是有人将我绘制铁箭制造图的事透露出去了。” 赤狄一愣，“你……原来你知道此事？” 晗月摇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屋里，怎么会知道。” “那你怎么……” “我猜到的。”晗月笑嘻嘻的，丝毫也没有慌乱的模样，“而且我大体能够猜到是谁在故意散播消息。” “是谁？”赤狄面色微沉。 “明路。” 赤狄神色骤然一凛，“你不是在与他合作？” “对啊，不过我们的合作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晗月笑道。 “那他为何故意散播消息，这不是要陷你于困境吗？”赤狄似有不解，身为游侠，他向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是生意上的事却让他有些糊涂。 “明路将铁箭制造图出自我手的消息散播出去，必会引来大批商户的注意，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找上门来，这时候只要出现一点差错，马上我将会陷入到困境当中。”晗月道。 赤狄想了半天，“他为何要这么做？” “估计是想让我投靠于他。”晗月从身上摸出那枚卫国皇子洛言送给她的玉佩，“可惜……我才不会在一条船上等死呢。” 当天，赤狄套了牛车载晗月出门去。 晗月仍做男子装扮。 挑起车帘一角，晗月向外面望去，只见院外三三两两的聚着不少闲人，他们全都盯着牛车的方向。 “走吧。”晗月吩咐道。 赤狄驾车在城中游走，晗月时不时挑帘向车后张望，至少有三、四家商户派来的人在跟踪着他们。 赤狄在街上来回的转，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 就在牛车再次经过同一条街巷时，晗月闪身从减速的车上跳了下去。 赤狄就像毫不知情般，继续赶着车前进。 晗月躲在暗处，见后面跟踪的那些人全都离开了，这才大大方方向着一间驿馆走去。 卫国皇子洛言与其他来青城经商的商户不同，因着他有着异国皇子的身份，所以不管在哪个城里，他都可以住在驿馆。 晗月来到驿馆门前，向门口的护卫拱手施礼，“在下有要事，特来求见卫国皇子洛言。” 护卫不屑的打量着晗月，见她打扮不像是贵人，“你是何人？怎配见卫国皇子！” 晗月不慌不忙，从腰间取出玉佩。 那人看到玉佩时，眼中瞬时闪过一丝惊诧。 他纵是再不屑晗月的身份，却因那块玉佩不敢怠慢，于是急匆匆进去禀报。 不一会功夫，自驿馆里迎出数人，为首一人正是卫国皇子洛言。 “月终于还是来了！”洛言目光明亮，欢喜道。 ------------ 第59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加更，aA纤若欣丝，水晶鞋~~~ 卫国皇子洛言将晗月请进驿馆。 “月可是想通了，前来投奔于我？”洛言笑笑吟吟地，目光明亮之极。 晗月微微一笑，上扬的眼尾带着无法遮掩的魅惑，只看得洛言心中莫名一荡。 “先不说那事，眼下我有一桩大好的生意，不知你可有兴趣？” “哦？”洛言一愣，身体前倾，“月不是在与明路合作么，为何有了生意却来找我？” “你难道没有听到最近城中传言？”晗月故意叹了声，脸上露出些憾色，“现在各大商户都知那铁箭的制造图出自我手，就连夜里我院外都有陌生人在逗留。” 洛言略一思忖，别有深意道：“我果真没有看走眼，月有大才，留在明路身边委实可惜了。” “那你是否有意与我合作呢？”晗月向他露出微笑。 “自然。”洛言他朝着晗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眸光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月尽管直言，我们共谋发财一途！” 洛言退去左右，与晗月在室内商议足有半个时辰。 “来人！”洛言对外喝道：“备车，我要去见子青夫人。” 立即有人领命而去。 洛言带着男装的晗月上了马车，一同前往城主府。 他们这边才刚刚离开驿馆，司空琰绯安排下的盯稍便急急回去复命。 “晗月与卫国皇子洛言一同前往城主府去了。”侍从跪于地上禀道。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 “此前的传言也已查清，是明路派人所为，故意散步出消息，称铁箭制造图是出自晗月之手。” “晗月也是你能叫得出口的？”司空琰绯突然开口，语气森冷。 侍从吓的将额头紧贴地面，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下去吧。”沉默了一会，司空琰绯好像也觉出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于是缓和了语气。 侍从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司空琰绯望着窗外，忽地笑出声来。 望叔等人在院外听见这笑声连连叹气，看来主子这是真的魔障了，自从逃离丹阳城的封地后，众人何曾听他如此笑过。 司空琰绯笑过之后却是长舒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晴空悠悠道：“明路，你不懂那妇人，此局你输定了。” 城主府。 卫国皇子洛言带着晗月进入城主府后，却没有见到子青夫人。 一名护卫将他们请进室内道：“夫人正在休息，请两位稍待。” 晗月与洛言耐心等着，可是一直眼瞅着外面日头偏西，子青夫人也没有出现。 晗月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站在门外的护卫立即迎上来，“贵客哪里去？” 洛言只见晗月向那护卫倾身上前半步，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护卫面色突然大变，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晗月。 晗月眨了眨眼睛，护卫面露难色，退后一步低声道：“贵客请稍待……”说完他转身离去。 洛言不解道，“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晗月狡黠一笑：“我告诉他，如果今天不让我见到子青夫人，我就把他爱慕子青夫人的事传扬出去，到时他就再也无法待在这里了。” 洛言气息一滞，险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爱慕子青夫人？你还真敢乱猜……咳咳咳……” 晗月却是笑意盈盈，“我可是有根有据的乱猜！”那日在宴上她就凭着子青夫人无意间望向那护卫的那一眼，想起前世她曾听人说过的一件趣事。 好像是说哪位城主喜欢上了自己的护卫，最后为了他竟还闹的满城风雨，当时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起来，正好与子青夫人对号入座。 半柱香的功夫，门外响起侍从的声音：“子青夫人有请。” 晗月整了整衣裳，气定神闲地出了门。 洛言正要跟上，侍从恭敬道：“夫人只请这小郎一人。” 洛言无奈，对晗月道：“我在这里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晗月向他微微一笑，“放心。” 对于这位子青夫人，她有十二分的把握能说动她，其中她最大的筹码，便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 有侍从将晗月引入一间室内，熏香袅袅，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香味。 晗月俯身跪于地，神色恭敬：“月见过城主。” 头上半天没有动静。 晗月知子青夫人是因刚才她要挟护卫之事恼怒，于是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她听见子青夫人冷冷的说了句：“抬起头来。” 晗月直起身子，正对上子青夫人戴着玉质面具的脸。 “你是……”子青夫人敏锐的注意到晗月那上扬的眼尾，那种妖媚之色绝非男子可比。 “我乃一妇人。”晗月直言。 子青眼睛一亮，忽地又沉下去，“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言，威胁我的护卫。” 面对质问，晗月不慌不忙，再次施礼，“其实小女委实羡慕夫人，能得真心所爱之人在身边，着实难得，时才多有冒犯，小女这厢陪罪了。” 说着她转身向着那护卫俯下身去，深施一礼。 护卫向后退了半步，有些意外晗月此举。 “小女此来是有万分紧急之事要禀报夫人，夫人不肯见我，故才出此下策。” “你所言何事？”子青夫人问，这时候她对晗月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的戒备了。 “那份铁箭制造图，为小女所绘。”晗月道。 子青颔首，“最近城中多有流言，我也曾听过一些。” “不过想要制成铁箭，单有这图还不行。” 子青一愣，“你说什么？” 那天明路将图献给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还为此而付给明路丰厚的赏金。 她打量着晗月，“你莫不是想再从我这里骗取一份报酬？” “非也。”晗月面对质疑毫无惧色，“原本小女是想说明，但明路与夫人是如何商议的小女并不知情，明路也并未与小女说起，这几日听了流言小女才意识不妙，再这么下去，那些花高价购了铁箭制造图的商户都会以为小女是骗子，都会认为此图有假，故此小女才急急前来，想将解决的法子告知夫人。” 卫国皇子洛言一直在城主府等到天黑才见晗月出来。 他亲自送了晗月回去，并从晗月那里秘密取走了一块竹板。 又过了六日，城中流言闹的越发厉害，晗月所住的院外时不时有人叩门。 虽然晗月让赤狄寻了十几个相熟的游侠守在院里，外面的人不敢擅自闯入，但情形已经一日严峻似一日。 逐渐的，有人开始对那铁箭的制造图产生了质疑。 这日一早，晗月刚与众人用过早饭，忽听院内“轰隆”一声响，大门竟然被人撞倒了。 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扬声高叫：“快让那妇人出来，铁箭制造图分明有假！” ------------ 第60章 当众受质问，错在你们！ “快让那个妇人出来！竟敢用假的铁箭制造图骗钱！”外面吵吵嚷嚷的，涌进来好多人，清一色的护卫及侍从的打扮，为首的是几个商户的管事，穿着体面的袍子，满脸不屑。 “你们是什么人！”赤狄找来的那些游侠迎出去。 冲进来的这些人没有理会这几个游侠，有人向着晗月的方向一指，“就是她！敢用假图骗钱的，就是她！”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晗月。 “好大胆的妖妇，竟连子青夫人也敢骗。”说着有几个人挤上前来，似乎想过来抓晗月的胳膊。 “住手！”几个游侠直接亮出剑鞘，挡住了那些人。 赤狄几步上前来，一把扯住晗月，将她拖到自己的身后。 “这里是私宅。”赤狄冷冷道。 “私宅怎么了，这个妖妇竟然用假图骗人！我们今天便要将她拿了，给大伙一个交侍！” 赤狄看着那些人，神色凝重。 外面那些人还在往院里挤，“把她抓起来，送到子青夫人那里去！” “对！她骗了这么多人，还敢住在这里，把她抓起来！” 阿春躲在屋里，从窗户往外看，惶惶不安。 “阿……阿月不会有事吧……”阿春紧张道。 徐公慢悠悠走过来，“放心好了，阿月自有主张。” 阿春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种情形……阿月竟然还有办法应对？难道她早就猜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么？ 很快，院外的人越聚越多，人们七嘴八舌的嚷。 一些无关的人也因此停下来看热闹。 “就是院里的这个妇人……她说是有铁箭的制造图，还托了别人将图送到子青夫人跟前，现在可到好，那图根本就造不出铁箭来。” 有人手里拿着断成两截的铁箭展示给众人看，“列位请看，这便是依那图制出的铁箭，根本就经不起大力，这根本就是骗人的玩意！” 人群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这妇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连子青夫人也敢骗……” “让她把骗去的钱还来！”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再加上有些无关闲人起哄，很快场面就变得激烈起来，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与这边的游侠怒目相视，虽然双方都没有亮出兵刃，但看那架势已然一触即发。 在晗月院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司空琰绯隔着车帘定定的望着这边乱哄哄的院子，唇角紧抿。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主子。”马车外传来护卫低低的说话声，“我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若是起了冲突定会护住月夫人安全。” “嗯。”司空琰绯含糊应了声，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就在这时，街边又驶来一辆马车，径直停在晗月的院门口。 “诸位请让一让。”数十名护卫从人群中间清理出一条道，明路从马车上跳下来，沿着那条道走进院中。 “明路，你来的正好。”有人认出明路，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我们正好一起跟这妖妇清算。” “清算什么？”明路故作不解，同时看向站在赤狄身后的晗月，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晗月微侧着脸，他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明路这么想着，心里却越发的得意起来。 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这妖妇骗了你，害你损了信誉，你难道不是来找她算帐的？”有人疑惑道。 明路微微一笑，“看来诸位有些误会，我此来不是为了找她算帐，而是要向诸位解释清楚……” “解释？你还想做何解释？”众人怒冲冲质问，“还是你与这妇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骗钱！” 此言一出，明路立时收了笑容，“诸位无凭无据，如何妄称我们欺骗了诸位？” “还说没有？你来看看这铁箭！” 有人将断掉的铁箭丢在明路脚下。 明路弯腰将断掉的铁箭拾起来，叹了口气，正待解释，忽听晗月朗声道：“铁箭制造图并无错处，有错的是你们。” “你……”刚刚恢复平静的人群再次沸腾了。 “阿呸！”有人啐了口，“你们听到没有，事到如此，这妇人还不认错。” 明路蹙眉看向晗月。 在他的印象里，晗月并不是冲动的人，为何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不知道激怒这帮人的后果吗？ “我可以向列位证明你们错在何处。”晗月淡淡道。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若是真能制出铁箭，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你说的可是真话？”有人大声质问道。 “阿月说的自然是真话。”明路心中暗急，这是他安排好的，绝不能让事情在这里出了变化，“其实阿月还有另一份图……” 他话刚说到一半，只见晗月径直走向人群，“现在我就带诸位去见一见正确炼制铁器的方法。” 赤狄等人护着晗月走出院子，众人全都跟随在后，在他们看来，兴师问罪是一方面，若是真的如晗月所说，是他们的法子错了，他们也好快些改正。 “阿月……”明路愣在那里，周围竟然再无人去听他解释。 如果能亲眼得见，为何还要站在这里听他用嘴解释？ 明路视线扫过他身边的几名亲信，那些人也一个个面带迷惑，都不知晗月此举何意。 “跟上去看看吧。”明路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跟上。 晗月带着众人并没有走多远，在青城这里寻处可见铁匠铺子，就在晗月的院子后面就有一间不大的铁匠铺。 “阿月，你快来看。”从铁匠铺里快步走出一人，兴冲冲拿着一把刚刚打制好的匕首，“按你那法子炼制出来的铁器韧性极强，就连我的佩剑都不如它锋利呢。” “咦，这不是卫国皇子吗？”人群中不知谁嘀咕了句。 晗月从洛言手里接过匕首，转身对赤狄道，“大哥，把你的剑亮出来。” 赤狄抽出佩剑。 晗月双手举起匕首，向着赤狄的佩剑狠狠劈了下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赤狄的佩剑竟然被生生劈出一道口子。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不错。”晗月满意的打量着手里的匕首，“等下让他们再给我大哥重新打制一把佩剑。” “好说，都是自己人。”洛言笑的温和，得意的扫了一眼满脸错愕的明路。 众人立时向赤狄投去羡慕的目光。 那么锋利的刃，他们简直不敢想象，就连一把匕首都有如此威力，要是打制成佩剑……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全都一震，更有不少人悄悄地重新打量起晗月来。 晗月无视了身后神色各异的目光，对洛言道：“把制好的铁箭取来，让他们看一看。” 洛言眼睛弯了弯，随手一指对面墙上，“那些全都是。” 众人“呼啦”一下转身，齐齐奔向墙边，拥挤着，险些把那堵墙也给挤倒了。 ------------ 第61章 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督造令 众人全都挤到那面墙的跟前，一时间乱纷纷，险些把那堵墙也给挤倒了。 洛言一瞪眼，向身边的护卫喝道，“都不长眼睛吗，等墙倒了把他们全都砸了？” 护卫们这才上去维持秩序。 但是人群情绪高涨，根本安定不下来。 “这……这真是铁箭！” 洛言取来弓箭，“还有谁不信可以试射一番。” 还真有人不太相信，上前接过弓箭。 洛言命人在院子里立了个草靶子，一箭射去，竟然将那靶子射穿，铁箭直冲向门口，把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吓了一跳。 “好利的箭！” “果然比竹箭威力更甚。” “为何这铁不会断成两截？我们炼制的铁却承不得大力？” 众人纷纷提出疑问。 洛言笑着带他们进到铁匠铺内。 晗月站在院子里没有跟着进去，赤狄与那几个游侠也全都陪在她身边。 明路走过来，神情带着些不安。 “阿月。” “何事？”晗月转过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 “为什么……”明路呼吸粗重，这个时候就算他不跟着洛言进到铁匠铺内，也能猜到那些人进去后会看到什么。 当初晗月曾告诉过他，只有铁箭的制造图还不足以让世人造出铁箭，只有配上一架风橐才能炼出可用的铁来。 而那风橐的设计图晗月并没有交给他。 “你选择了洛言？”明路尽力克制心中的怒火，她明明是与他合作，为何突然将那图纸交给了卫国皇子洛言！ “不过是合作而已，谈不上什么选择。”晗月柔声道。 “为什么？”明路又问了句，“我以为阿月对我是信任的……我……” “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晗月视线落与其相对，每个字都好像敲打在明路的心上。 明路心里忽地窜上一阵不安。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那些流言是他放出来的。 “阿月！”他几步抢上前去，似乎想去拉住晗月的手。 赤狄横过身子将他挡住了。 “阿月，你听我说。”明路急道，“我并没有恶意，我当时没有将风橐的事情告诉子青夫人，本是想让这设计图在关键时露出来，这样便抬高价位……” 晗月平静的望着他，“此事，你可有与我商议过？” 明路嘴巴动了动，没待他开口，立于他身边的亲信忍不住接口道：“你不过是一妇人，此事如何与你商议！” 晗月看向那亲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不错，我家主子正是看得起你，所以才肯与你合作，这种生意上的事你一妇人懂什么。” 明路身边的亲信们纷纷出言相讥。 晗月轻轻颔首，语气略带嘲讽之意，“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妇人。”她看向明路，“所以这些事无需与我商议。” 明路紧蹙眉头，他很想再做解释，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一再向她求和解未免有示弱之嫌。 “阿月，我知你有才，以后你无需再为此种事情伤情，不如全都交给我好了。” 晗月侧过脑袋，微扬的眼尾露出艳治的微笑，“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交给你？” “你到我身边来即可。”明路笑道，“丹阳君已经弃了你，但我不曾嫌弃，你到我身边来，有我护着你。” 晗月站在那里眨了眨眼睛，突然扬头大笑。 明路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亲信全都愣在那里，看着晗月以袖掩唇，笑的双肩乱抖。 铁匠铺外，司空琰绯的马车停在那里。 听着院内晗月笑的爽快，司空琰绯在车内泛起一丝苦笑，又有谁知，非是他嫌弃此女，而是此女嫌弃于他。 晗月笑的花枝乱颤，明路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阿月！”他高喝一声。 晗月终于忍住笑，用袖口擦去眼角迸出点点泪珠。 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明路越发不解，他刚才说的话有何可笑之处。 晗月盈盈向明路施了一礼，“晗月自知身份，当不得您错爱。” 明路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拒了？ “你这妇人，我家主子可是真心想要接纳你，你不要不识抬举！”一旁明路的亲信看不下去了，怒道。 他们何时曾被一个没有身份跟地位的妇人所拒，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简直就是羞辱。 “不识抬举又怎样，你们还能杀了我不成？”晗月冷冷道。 “你……”那名亲信被她呛的气息凝滞，“你这妇人好没道理！” “你们的道理便是故意陷我于不仁不义？”晗月毫不退缩。 “放肆！你何等身份，竟敢如此跟我们说话！” 晗月心中微叹，若说她有什么错处，那便是因为她生为一妇人，在这个时代，如此身份注定了她要低贱到泥土里。 可惜…… 这一世我纵是站在泥土里也要对你们仰首而视！ “尔等又是什么身份，敢如此放肆！”卫国皇子洛言不知什么时候从铁匠铺里出来，迎上明路等人的目光。 他走到晗月身边，扬头打量着明路，半晌摇头叹了声：“重利商人，配不得月。” 洛言话音刚落，明路脸色变的及其难看。 商人最重信誉，但是以晗月的身份说出的话却不能让这些人信服，洛言因着是卫国皇子身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份量就不一样了。 这时其他人也都从铁匠铺里出来，纷纷涌到洛言跟前。 “我们想定制一架风橐，不知几日才能制好？” “我们也想定制一架……” “我们多加三成定金……不知能否早些制出风橐？” 众人乱纷纷的挤在晗月与洛言跟前，刚才他们在铁匠铺都看到了，要想炼制出有柔性的铁来就要借助那架风橐吹出的巨大风力。 以往他们也有些鼓风的器具，但是却都没有这架风橐这般强大。 明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阵的涌上烦躁。 这生意本来应该是他的！ 就在这时，铁匠铺外传来一阵呼喝之声。 “闪开！闪开！”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闪向两侧。 几名护卫走进院来，为首那人正是子青夫人身边最为中意的护卫：翼。 “城主有令，任晗月为督造，速速监制铁箭千支！” 翼走上前，将一块木质城主令牌送到晗月面前。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 ------------ 第62章 明路的失落 青城城主的令牌被交到晗月手中时，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督造铁箭？” “如此重大之事怎能交由一妇人手中！” “这有何不可，你难道忘了，那铁箭的制造图是出自谁之手？” “还有那风橐……” “可是她是一妇人……” “妇人怎地了，此妇有才，你没见就连卫国皇子洛言都与她合作？” “商人明路也是因她才得了青城铁器的贩售先机。”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叹道：“可惜，可惜啊！” 人们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陌生男子摇头叹息：“此妇身份低贱了些，不然娶回去定能成为一番助力。” “不错，可惜身份低了些，当不得主母。” 众人连连附和。 洛言凑近晗月低声道：“月不想再考虑下我的提议么？” 到你的身边为姬妾？还是免了吧，不然早晚有一日我会被你身边其他的女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晗月垂眸看着手里的令牌，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相当于婉拒了。 洛言连连叹息，不过当他目光落在明路身上时，情绪又立时大好。 明路这时完全僵在了那里，连同他身边的几名亲信。 情况变化的太快，他还来不及说出风橐之事，晗月便给他了当头一击。 明明他知道制铁需要风橐之事却不言明，出了事却要一妇人来承担，这些商户又不是傻子，很快他们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 “他想纳你，却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次他可是栽了。”洛言故作同情地道，“明路，这次就是老天也帮不了你了。” 晗月接了青城夫人的差事，带着赤狄等人离开铁匠铺。 人群自动闪开，让出路来。 晗月突然转身走向停于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你们先等在这里。”晗月嘱咐赤狄等人，自己一个人来到车前。 马车内，司空琰绯放下车帘，但是仍能看到外面那个绰约而立的身影。 晗月来到车窗前，什么也没说，躬身对着马车施了大礼，然后转身离去。 “主……主子……”护在车外的护卫紧张道，“属下什么都没说……” 言外之意，他们并没有暴露司空琰绯的身份。 司空琰绯靠在车内，唇角勾了勾，淡淡吐出二字：“回吧。” 这妇人何其聪慧，竟然觉察出刚才人群里混有他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她。 其实晗月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来闹事的人群里混有暗中保护她的人，有几个她能认出是明路派来的，可是另外几个人却是她不熟悉的。 等她带人出了院子前往铁匠铺时，看到外面的那辆马车，她立时全都明白了。 没想到司空琰绯还在盯着她。 虽然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毫无关系了，不过他这般维护她还是让她有些感激，故此才过来还礼。 聚在铁匠铺院外的人群渐渐散开了。 各家商户的人也都追着卫国皇子洛言离去，只有明路等人还站在那里。 一名亲信低声道：“主子，这次是我们输了。” 没想到他们竟会败在一个妇人的手里。 “此妇不义，勾搭上了卫国皇子。” “主子，此妇着实恶毒，竟弃与你的合作而不顾，这种女子不要也罢！” 明路定定的站着，半晌丢出一句话：“败了就是败了，休言他人过失。” 所有人全都住了口。 本来就是他们先设计别人的，现在落了下风后却将过错推在别人身上。 明路怒冲冲甩衣袖大步离去。 几名亲信一个个头上冷汗涔涔，面带羞愧。 “回去吧。”有人嘀咕了句。 可是只有两人跟上，其他几人全都站立不动。 “你们为何不走？”明路回头不耐烦催道。 剩下的几人相互对了个眼神，齐齐拱手，“在下有负您重托，自觉无颜面对……日后不能跟随您身边，请您多多保重！” 明路愣住了。 这些人……竟然求去！ 明路脸色铁青。 他不过想得到那个女人的心，让她铁了心的跟随自己，怎么却弄到这般田地了……他想不通。 来到街上，明路神色恍惚的往前走，忽地身边停下一辆马车。 明路茫然的抬起头。 司空琰绯拉开车帘低头看向他，冷冷道：“此处青城，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明路唇角抖了抖。 错算一招，原本稳赚的生意，转眼间却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就算他运来再多的铁器也比不过那风橐的生意，轻松的，不需长途跋涉，直接可以就地取材，用皮子跟木料就能做成。 他攥紧拳头。 “以前我便说过……月，不是你能动的。”司空琰绯丢下一句，马车驶离明路身边。 明路看着远去的马车，惨然一笑，自言自语似地道：“不过是个妇人罢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他想不明白，跟在他身后那几个剩下的亲信也想不明白。 明明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妇人，只不过生的绝色些，魅惑些，为何竟成了他们不能触及的人物了，还被她反击在地，成了众人背后的笑柄。 晗月自从接了铁箭督造的差事，整个人俨然成了青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每每出入于城主府，成为子青夫人的座上宾。 城中所有铁匠铺全都停了各自手头的活计，全力打造铁箭。 晗月每日驱车来往查看，卫国皇子洛言那边风橐也卖的不错，有些商户甚至私下向洛言提出要直接购买制作风橐的制作图。 “现在还不急着卖。”晗月与洛言同车而乘，沿着街巷向前缓行。 “何时才打算出手？”洛言笑着问道。 “待青城这里安定下来，那些离开的商队会将风橐的好处传扬出去，到时再出手。” 洛言目不转睛的盯着晗月，“真不知你这脑子里装着什么……竟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我还以为你只满足于现状呢。” 晗月以袖掩口咯咯笑起来，“世事难料，早晚有一日会有人将那风橐拆开来，想要仿制也不是难事，不如到时出手直接将图卖了。” 两人说着话，道路两侧传来行人的议论声。 “这个美艳的妇人如何能与卫国皇子同车？” “你不知道？她可是子青夫人的座上宾，负责督造城中铁箭的便是她。” “这……这等大事如何能让一介妇人来做？” 一时间，所有目光全都向马车这边投过来。 有羡慕的，也有惊讶的，但更多的则是质疑。 晗月置身于这些言论当中，神色自如，漫不经心中透着股淡淡的傲慢，就好像一个天生的贵族。 洛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从对面驶来一辆马车，正好拦在晗月他们的车前。 马车急停，险险晃倒车上两人。 “什么人！”洛言怒喝。 ------------ 第63章 酸意，初动心弦 加更，钻钻600~~~谢谢亲们的支持~ 卫国皇子洛言怒声喝道：“什么人！” 他手下的护卫同时抽出剑来，上前护住马车。 就在这时，从对面的车里传来司空琰绯低哑的声音：“难怪子青夫人派人遍寻你不着，原来是陪着卫国皇子在这里消遣……” 晗月听到这声音，脸上的表情一僵。 对面车帘慢慢掀了起来，司空琰绯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抬手向这边丢过来一物。 洛言手疾眼快，一把将那东西接住，低头一看，见是两块城主府宴请的木牌。 但凡是子青夫人的宴请，宾客都要凭此牌进入城主府。 对面马车里司空琰绯冷哼一声，“晚上子青夫人会派人接你，记得不要迟了。” 晗月从洛言手上接过木牌，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不以为然。 她就不信他堂堂皇叔能做这跑腿，送宴请木牌的事，还特意拦她的马车，讽刺她跟洛言在一起。 与他何干！ 晗月见对面车帘放下了，于是朝那车窗不忿地吐了下舌头。 结果还没等她把舌头缩回来，那车帘又被司空琰绯扯开，两人四目相对。 晗月半张着嘴，舌头还伸在外面……那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洛言扭过头去，强忍住笑。 晗月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相当失礼的，但是不知为何，洛言却觉得万分好笑，对面司空琰绯黑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晗月尴尬的把舌头缩了回去，抿了抿嘴，然后昂首瞬间换了一个妩媚的微笑，“有劳丹阳君提醒，小女定然不会误了时间。” 说完也不顾司空琰绯黑着张脸，吩咐马车改道，转到另一条街去了。 直到马车行出很远洛言才大笑出声。 “月，我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有趣的妇人呢。” 晗月嘴角抽了抽，都是她太过大意，一遇到司空琰绯就不免露了本性。 洛言在半路就下了马车，晗月则先回了她住的院子。 老远的，晗月就见院外聚着不少人，吵吵闹闹的，若是不知道的，简直以为到了市场。 看来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要快些让赤狄大哥另寻处安静些的宅院。 晗月伸手扶着额头叹息着。 围在院外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些闲人，他们堵在这里无非是想见一见晗月的真容。 最近青城中已然传扬开有关这位美貌妇人的事，所以就连不少女子都怀着好奇的心思，守在这里想要见她一面。 还有些女子单纯的只是想与她在美貌方面一较高下。 马车刚停稳，人们便围上前来，伸着脖子窥探。 赤狄拨开众人，扶着晗月下了马车。 “阿月！”就在这时，有人分开人群挤到跟前来。 晗月抬头，见是明路。 才不到半月的功夫，明路整个人就像老了五、六岁似的，再也不见当初那风流不羁的气质。 “阿月，我有话说，能否详谈？”明路急道。 身后众人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他们。 晗月看着明路，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明路看了看左右，为难道：“此处不是说话所在，我们换个地方。” 晗月摇头，“就在这说吧，我没有什么背着人的事情。” 明路身体一僵，这话虽然听着轻飘飘的，却正好击中了他的痛处。 “阿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明路情色激动，“那件事全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只要是我们的事，我一定会找你商量……” 晗月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行一步。”说着绕过明路往院内走去。 明路还想追上去，却被赤狄无情的拦住了。 “大哥，明日你再去寻个住处吧。”进到屋内，晗月连连叹气。 赤狄应了声。 阿春捂着嘴嗤嗤的笑，“现在阿月可威风了，竟能与男子一般进出城主府，若是换了我，连想都不敢想，简直就像做梦似的。” 晗月换了衣裳，将头发重新梳理好，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蹙眉。 “阿春，帮我把这眉间的血痣遮盖些。” 每次看到这个印记，总会令她想起前世的惨死。 阿春一边帮她用兑了灰的脂粉擦拭一边不解道，“为何要遮掩，你都不知它有多好看呢。” 晗月苦笑，“越是好看的东西，越会带来灾祸。” 阿春显然理解不了这个含义，嘟囔着帮她重新整理头发。 “阿月，城主府派人来接你了。”门外传来赤狄的声音。 晗月应了声，整好深衣，缓缓出了门。 来到门口看到那辆马车时，却是一愣。 这哪里是什么城主府的马车！ 车上坐着的那个男人正转过头来，星眸含霜，正定定的瞅着她。 司空琰绯！ 晗月重重的闭了眼睛。 该死，怎么到哪都能看到他，真是阴魂不散。 “上车。”司空琰绯淡淡道。 见晗月站在那里不肯动地方，司空琰绯唇角轻微，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原来月还是惧我。” 此言一出，晗月立时瞪起了眼睛。 谁怕你！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姬妾了，怕你个鬼！ 她提着裙角，迈步上了马车。 司空琰绯眼底深处划过点点笑意，转瞬即逝。 待晗月转过头望向他的时候，司空琰绯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冰冷神色。 “不是说子青夫人派人来接我么？”晗月向他投去质问的目光。 “我正好顺路。”司空琰绯一手按着几案，说的理直气壮。 马车外传来护卫轻咳的声音。 司空琰绯住的地方离晗月这里绕着无数道弯呢，还能被说成是顺路，他们主子也太有才了。 不过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谁也没有那个胆子真的笑出声来。 一路上，晗月始终保持着警惕。 与这个男人坐在一起，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了。 并不是他每次遭遇的刺杀她都能推测得到。 她不说话，司空琰绯也一直沉默着。 直到马车进了城主府晗月才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意外。 “与我在一起，就这么令人难以忍受么……” 耳边响起幽幽的叹息声。 语气轻柔，而且极具伤感，似乎带着旷古不散的寂寞与失落。 晗月只觉心底忽悠一下，像被一只手重重的拨动了心弦。 ------------ 第64章 此女，甚好！ 加更，babytammymak，南瓜马车 晗月听到身后极具伤感的声音响起。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外人面前，他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商户，可实际上他的身份对她来说，高不可攀。 他是皇叔，而她却是一介寻常的妇人。 不管怎么想，他们之间都是绝无可能有所交集的，想到这里，刚才稍稍荡起波澜的心绪又平复下来。 她先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往大殿内走去。 司空琰绯看着那道迤逦的身影越来越远，唇角渐渐抿成一线。 “果真是个狠心的妇人。”他幽幽道。 大殿内早已设下宴席。 晗月走进去时大殿内瞬时陷入到一片安静当中，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话，扭头望向这边。 就算他们没有开口，晗月仍能从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的内心所想。 就是这个妇人！何德何能，能被子青夫人重用！ 如此妖媚的妇人，应当老老实实的待在后苑当中，供男子取乐…… 晗月的心收的紧紧的。 在无数灼热的视线里，她挺直脊背，艳丽的红唇抿得紧紧地，神色肃穆。 司空琰绯从后面跟上来时，迎上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他静静地打量着她，他觉得，她在此刻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刺猬，无利兽般的爪牙，但是依然骄傲的不肯放下自己的坚持。 她想要保护自己，不假借任何人的力量。 司空琰绯幽深的双眸定定的盯着她，不曾离开片刻。 很好！ 这就是让他入了心障的女子么？ 真的很好！只有这样的她才配得上他。 只有这样的她，才有可能在知道他的真相后，不会被吓的逃走。 晗月一步步走进大殿。 司空琰绯盯着她的脚步，不知为何，他觉得心口有些疼。 他几步便来到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走在她的前面，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晗月一愣。 抬起头，她只看到了司空琰绯宽阔的脊背。 恍如高山……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便跳出四个字来。 他走在自己的前面，一改之前的步伐，将所有那些异样的视线全都挡住了。 她诧异的看向他，这个人真的是司空琰绯吗？那个传言中无情冷血的皇叔？还是前世被人误传所致…… 她觉得有些看不明白了。 “月！”不远处卫国皇子洛言招呼着她，将她从恍惚中惊醒。 晗月马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盈盈施礼。 “月的位子在这边。”洛言也不管司空琰绯阴沉的脸色，直接拉了晗月往子青夫人的位子过去。 晗月的手被洛言拉着，虽然背朝着司空琰绯，但她仍能感觉到来自身后那道灼灼目光，如刃似箭，直盯在她被洛言紧拉着的手上。 “月今天可是子青夫人的座上宾呢。”洛言笑道，“真让我等汗颜啊。” 晗月这才发现，她的座位就在子青夫人身边。 大殿内不多时已是宾客如潮，一个个衣着华衣，熏香阵阵。 侍女鱼贯而入，为众人送上酒水肉食。 晗月轻轻嗅了嗅酒樽里盛着的美酒：芬芳中夹杂着果香。 “阿月可喜欢？”一旁传来子青夫人的声音。 晗月笑着颔首，“甚是喜欢。” 子青夫人笑着凑过头来，脸上的玉质面具在烛火中闪耀着柔和的光华，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此酒也就你我可知其味，这些糙夫怎懂得品味。” 晗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而后便咯咯的笑出声来。 子青夫人也是笑的爽快。 这些糙夫……这话可真真说到晗月的心里去了。 那些男子平素习惯饮用的酒水莫不是苦涩辛辣，他们哪里喜欢这种甘甜的酒浆。 众人见子青夫人与晗月私语说笑，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复杂之色。 “看来此妇有了运道，已是青城城主的座上宾了。”席间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只可惜，身份差了些。” “有子青夫人青眼相加，不能小觑。” “子青夫人！”席间突然站起一人，手里端着酒樽道：“听闻城中铁箭风橐俱是出自这位妇人之手，在下想敬她一杯。” 子青夫人斜靠在几后的榻上，懒洋洋的瞥了眼晗月。 晗月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起身相迎。 那人离席到晗月跟前，与她对饮了一杯。 有此人开了头，结果晗月便再也没机会坐下去，前来与她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就算她饮的酒水与他们不同，只是些果浆，但饮得多了也让她有些头昏脑涨，双颊绯红如霞。 她悄然向子青夫人那边看去，只见那边也聚了不少宾客，全都争抢着与其搭话，子青夫人根本就没空招呼她这边。 “贵客可是觉得累了？”一道身影悄然来到她的身边。 晗月抬起头，见是子青夫人身边的护卫，翼。 “我们这里另有上好的佳酿，贵客可以换种口味尝尝看。”说着翼合掌一击，马上有侍女上前来将晗月面前的酒具换了下去。 再次倒酒时晗月微微一愣。 那换上来的酒具里倒出的分明只是带有甜味的清水。 晗月感激的向翼笑了笑。 翼面侧无表情的退回到子青夫人身边，看来刚才此举他是奉子青夫人之命。 “那铁箭威力巨大，夫人这一次可安心了吧……” “现在那些劫匪不足为据！” “不错，夫人且放心，他们这次若敢来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几名男子在子青夫人跟前说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就好像到时他们要冲锋陷阵一般。 晗月忍不住暗暗发笑，只怕到了劫匪真的袭来之时，你们这帮人早就逃的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她正想着，忽觉一道身影罩住了她。 晗月眉头轻挑，抬头见一陌生男子站在她面前，一副商户打扮，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晒的有些黑，笑起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你可有许配人家？”那名男子笑着低头看向她，“若是没有，不如跟了我吧，依你之才我会抬你做贵妾，与你一道经商。” 极为轻佻的语气，还带着十足的傲慢。 ------------ 第65章 她是我妇人，劫匪临城 晗月万没想到在这种宴席上还会有人当着她的面提出这种事。 那轻慢的语气是她极为熟悉的。 每一次，那些男人都是这般看她，仿佛在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得到她的妖媚。 晗月眉头微皱，向那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名男子微微一笑，“你可唤我成武，我有支商队，时常来往于青城。”他在晗月打量着他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对方，“你可愿跟着我？” 晗月抬起衣袖，用袖口掩住口咯咯笑出声来。 她一笑，所有目光全都嗖嗖地转到这边来，就连司空琰绯跟卫国皇子洛言也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樽望向晗月。 成武盯着晗月，再次询问，“如何？你可愿为我姬妾？” 晗月笑过后轻轻摇了摇头，“否。” 竟是直接拒了。 成武愣了愣，不过很快脸上便重新带了笑，“你可以再斟酌一番，跟了我与你好处多多，日后不用这般辛苦在世间行走，也不用再打扮成男子模样，我虽不是巨富，但也能让你锦衣华服，过上舒服的日子。” 席间混有不少女子，她们这时全都陪坐于那些男子身边，听到此言脸上不禁露出羡慕之色。 对于身份低贱的她们来说，若是能以美色换来一个安稳的日子，便再是合适不过，况且成武生的也不差，总比跟着那些年老色衰的老家伙强。 晗月仍摇头。 这时从席间又站起一名男子，对成武笑道：“看来你不曾入得美人眼，美人觉得我如何？要不要随我一道回去？” 一时间席上乱纷纷，足有五、六名男子都起身向晗月提出接纳。 晗月的心就像沉入了湖底，透心的凉。 不管她如何努力，始终都因这个身份受到拖累。 就算她受到子青夫人的重用，可是依然不能与这些人平起平坐，因为她身后没有家族势力，没有力量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晗月的目光扫过席间，在看向卫国皇子洛言的时候微微一顿。 她是在找一个能够帮她解围的人。 司空琰绯死死的盯着晗月的脸。 因为离的有些远，他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情，这狡黠的妇人又在想法子让自己摆脱麻烦了。 她想做什么？ 司空琰绯目光也转向洛言。 洛言觉察到他看过来，于是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司空琰绯按在几案上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这该死的女人，难道她这次是想借卫国皇子来摆脱这些人？ 对面晗月缓缓低下头去，语调轻缓，但却带着坚定：“多谢诸君厚爱，月虽出身卑微，但……” “但她已然是我妇人，所以再做不得你们的姬妾。”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晗月的话。 晗月猛地抬头，向那声音看过去。 司空琰绯目光也正好转过来看向她，星眸幽深，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就像刀子似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晗月嘴唇翕动着，半天发不出音来，他们之间便这样相互瞪视着，谁也肯示弱。 “丹阳君？”成武诧异地指着晗月道，“她是你的妇人？” “不错。”司空琰绯重重颔首。 席间一片哗然。 洛言嗤的一笑，“丹阳君不会是说笑的吧，此妇若真是你的人，为何她会独自求生，莫不是你生意遇了难处……连个妇人都照顾不好吧？” 众人齐声大笑，笑声里更多的是夹杂着对司空琰绯的嘲讽。 晗月有些担心司空琰绯会当场恼了，可令她意外的是司空琰绯神色如常。 “我听说此妇是被丹阳君你弃了，明路还曾想纳她为妾呢。”不知谁突然说了句。 “我也有听明路说起过。”总有那消息灵通之士。 “是明路他误会了。”司空琰绯斜于榻上，一手搁于膝间，“我这妇人最是顽皮不过，有时就连我也奈她不得，她既是想扮做男子行走，那便随她好了。”言语中尽是宠溺。 晗月完全的呆掉了，半张着嘴，宛若木雕泥塑一般。 这话当真是出自司空琰绯之口么？这个男人不会是喝醉了吧，这样的话岂能是他这种人会说出来的。 司空琰绯低低的叹了声，一手拿起几上的酒樽，“没想到竟让诸位误会了，我这里且自罚一杯，权当向诸位赔罪了。”言罢扬头一饮而尽。 晗月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该怎么办？ 司空琰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开口承认她是他的妇人，替她挡了这些麻烦，可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去抵挡他这个更大的麻烦。 她若是开口向众人否认此事，那么她就相当于得罪了司空琰绯。 得罪这个男人……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司空琰绯放下酒樽向着晗月道：“月，过来吧。” 非是命令的口吻，而是缓和的，带着纵容。 晗月暗暗吞了口唾液。 真见鬼，是她的耳朵有问题吗？为何会忍不住对这声音想入非非。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她不得不起身离席。 她不能点破司空琰绯的谎言。 端起酒具，晗月的两只手都在抖。 她极力保持镇静，她必须快些想个法子，不然等退席后司空琰绯如果提出让她跟随他回去……她该如何拒绝。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手上，稳住抖动的酒具。 “勿慌。”头上传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语调中的沉稳竟让晗月浮躁不安的心思瞬时安定下来。 端着酒具的手也从容了许多。 他不过是在帮她而已，也许是她想多了，以司空琰绯的身份怎么可能真的宠爱她这种妇人，真是自作多情。 晗月自嘲一笑，眼底却泛起妩媚之色，对着司空琰绯嫣然一笑。 司空琰绯一眼便看出这笑容背后的伪装。 他有些难以想象，这个美艳的妇人转眼间就能将自己的心绪收敛。 从刚开始的紧张无助，到后来的心绪烦乱，转眼间她已然恢复了最初的无情之态。 望着她，司空琰绯自己的心绪却反而渐渐的乱了。 就在这时，殿外急急跑进来一名护卫。 他来到子青夫人跟前，俯身跪倒，“守城士卒发现城外有异动！” “那些劫匪来了！”席间立时传来女子惊叫与酒具翻到的杂音。 晗月忽觉手腕一紧。 司空琰绯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月，不可远离于我。” ------------ 第66章 苍天弄人，落入匪徒之手 闻听护卫禀报，大殿内顿时混乱起来。 晗月被司空琰绯紧紧抓着手腕，拉到身侧，避开周围身形仓皇的侍女与下人。 “翼。”子青夫人放下手中酒樽，唤了句。 “属下在。” 子青夫人从腰间取下代表她身份的玉佩交给翼，“传我令……城门禁止出入，调集护城将士！” “遵命。”翼单膝跪于地上，恭敬地双手接过玉佩。 “阿月何在？”子青夫人朗声高问。 “在！”晗月慌忙挣开司空琰绯的手，来到子青夫人面前。 “你负责督造的铁箭可有就位？” 晗月收拢心神，正色道，“时间仓促，但已制出八百有余。” 子青夫人点头，“我派人随你去全数取来。” “是。” 子青夫人唤了四名护卫，陪着晗月出了大殿。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司空琰绯在唤她，但是这时候殿内已然乱了，前来赴宴的宾客闻听城外发现匪迹，纷纷告辞离去。 殿内殿外全都是慌乱的身形，众人行色匆匆。 晗月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来到城主府外，夜风吹来，带着浓烟的气息。 “起火了？”晗月抬头见城中数个位置冒出滚滚烟柱不由得大吃一惊。 “有匪徒混进城来了。”护卫解释道，“阿月速去！” 晗月不敢停留，上了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来到铁匠铺。 子青夫人随后派了马车过来，将八百支铁箭尽数运走。 城中数处火起，有一处远远看去好似离晗月住的地方有些近。 她越发的不放心赤狄跟阿春他们。 见铁箭全都被运走，晗月便急着回去。 马车行到一半忽听前面街上传来女子的惨叫。 “前面发现匪徒踪迹，正在捉拿，阿月改道行吧。”护车的护卫道。 晗月点了点头。 改道绕行势必就要走的远了，不过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她不想冒风险。 马车驶入狭窄的街道，从后面跟上来另一辆马车。 “阿月！”明路从车帘后探出身来急急叫道。 晗月愣了愣，“什么事？” “有匪徒混进城来了，听说正在你住地附近，你莫要回去。”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很快想到赤狄也在家中，紧张的情绪才散了些。 “阿月不可回去，你先避一避，待城中平定后再走也不迟！”明路劝道，“我的住处还算安全，阿月如不嫌弃请跟我来，我会派人去你住处打探……” 明路说话的功夫，街道一侧再次发生械斗，虽然看不清双方都是些什么人，但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之声听着令人背后发寒。 晗月有些犹豫，护车的四名护卫道：“还是避一避吧。” 他们奉子青夫人之命保护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差错。 晗月心中暗忖：她身边有子青夫人的人在，谅明路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于是点头。 两辆马车向着明路的住地行去。 大门关上，却挡不住门外时不时传来的杂音。 时不时有守城的将士从街上行过，马蹄声，叫嚷声，全都混在一块。 晗月跨进院落。 明路的人全都护在院里，所以后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服侍的下人也不知躲到哪去了。 她听见明路在外面吩咐手下寻机会出去打探赤狄等人的消息。 她静静的站了一会，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前世，兵荒马乱，诸侯纷争。 在这种乱世，根本就没有她这种人的生存之地。 希望这一世不要再重蹈覆辙，她暗暗祝祷。 突然她听见门外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只见一道人影袭过来。 她只觉得颈侧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清晨的微光照射下来，落在晗月的睫毛上。 她缓缓张开眼睛，避开耀目的晨光。 周围传来马儿的嘶鸣，空气里夹杂着焚烧柴薪的气味，有些呛人。 她本想装睡趁机观察一下四周，没想到有人就坐在她的身边。 “灵欣醒了？” 她微微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美丽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就像一只被猎人捕到的小兽，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管谁见了都会怜惜三分。 那人哈哈大笑，“顾灵欣，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了。” 晗月迷惑的望向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那人正靠在卸下的马具上面，手里把玩着匕首，再往脸上看……晗月彻底愣住了。 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子青夫人的宴席上她还见过此人。 “成武？” 成武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顾灵欣，我们又见面了。” 晗月左右看了看，“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你以为呢？”成武嗤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落在她的脸上。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晗月撑身坐起来，“我是晗月。” 不过……灵欣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她曾在哪里听过？ 成武上下打量着她，“顾灵欣，你真以为放出风声说自己死了，别人就会相信么？” 晗月歪着头委屈的看着成武，“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晗月，以前我曾是宜昌侯府的侍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把我捉来是要杀了我么……”说着说着，竟掩面哭起来。 这一下轮到成武愣住了。 他警惕的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身上看出破绽。 但是晗月的眼泪是真的。 这说哭就哭的技能可是她的强项。 她越哭声越大，只把成武哭的直皱眉。 “够了！” 晗月不听他的，接着哭。 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哄笑。 “头……青城里美色众多，你费这么大劲只为捉这么个爱哭鬼来做甚？” “闭嘴！”成武喝骂。 远处又是一阵笑声。 晗月一边哭，却是一边用眼角打量着周围。 若是她猜的不错，现在她已经出了青城，而成武这些人，正是子青夫人他们口中的匪徒。 没想到这些匪徒的首领竟然就是成武，还堂而皇之的混到了城主府。 她现在见过了成武的真面目，想再活着回到青城的机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真是苍天弄人，她才刚刚有希望摆脱那低贱的身份，就落入了匪徒之手。 ------------ 第67章 沦落匪窝，当值此价 晗月被成武派人送进了帐篷里，外面守着好几名看守，就连帐子里服侍的侍女也都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 她只能猜到这是匪徒们的营地，可是却不知此处离青城多远。 不过依时间推断，她离开青城应该已有两日了。 白天的时候成武很少出现，只有晚上才会回到营地来。 “顾灵欣。”成武走进门来，随手将帐中的侍女赶出去。 晗月蹙着眉梢，眼中隐有哀怨，“我说过，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晗月。” 成武几步走到近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 “这个印记我怎么可能认错。”成武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这泪滴血痣……还有炼制铁箭的法子……你难道真的忘记了，当初还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制造铁箭的箭头。” 晗月听的越多关于顾灵欣的事，心里越是不安。 她想起当初徐公刚见到她时，也曾把她误认成是顾灵欣的事。 “顾灵欣……她是什么人？”她忍不住问道。 半晌不见成武回话。 晗月疑惑的望着他的眼睛。 成武却猛地推开她，大步走向门外，“来人，帮她更衣，请出来与我众兄弟取乐！” 听到这话，晗月的一颗心不由得缩紧了。 这些人本不是什么善人，与游侠不同，他们本就是些不顾性命的匪徒，有了金银便大肆挥霍，袭击各城，游走于乱世间。 落到他们的手里，她还能求得什么好结果？就算是有机会逃出去，只怕这世间再也难容她。 有侍女进来帮她更衣梳妆。 晗月闭着眼睛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摆弄。 等侍女们退去，她已然换了一身簇新的深衣，那衣裳上面的娇艳的花纹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如同枝头盛放的花蕾。 妖媚的，诱人的。 晗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扯开了头发。 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 眉心处一抹血色泪痣，令她这时候看上去反而多了丝神秘。 来到帐外，侍女们看到她散开了头发时俱都一愣。 晗月无视了众人，昂首向前。 营地里燃起一堆堆的篝火。 篝火旁坐着各式各样的男子，他们的怀里都抱着妇人，那些妇人一看上去便知都是他们抢来的。 一个个吓的面色惨白，还有的在不停的哭泣，有的则在强颜欢笑，妄求存活下来。 晗月闭了闭眼。 她的命运也不会比她们好多少。 成武手里端着酒碗，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冷笑望向晗月。 晗月坐在火堆前，有人在她面前放了几只陶碗，碗里装着大块的羊肉，烤的半熟，上面还带着血丝。 晗月一动不动的坐着，平静的注视着火堆，就好像感觉不到身边的那些调笑与啼哭之声。 成武眯了眯眼睛，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随着酒越饮越多，终于有男人忍不住将酒碗丢了，直接把怀里的女子按倒在地上，行那欢愉之事。 成武悄然看向晗月。 她仍是一动不动。 与之前胆怯的模样不同，这时的她就像一尊雕塑，他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看不透她的心思。 “灵欣……”张口，他仍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晗月定定的坐着，毫无反应。 “晗月。”成武改了口。 晗月默然转过头来。 “晗月。”他又唤了声。 晗月眸光忽闪，刚才还显得毫无生机的脸上瞬时如同被阳光照亮，眼角迸出魅惑的风情。 “何事？”她反问。 成武不禁愕然。 “你真不是顾灵欣？” “你还没有告诉我顾灵欣是何人。”晗月认真道，“我想你为了把我捉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吧，难道只是因为我长的像她？” “你们都会造铁箭之术。”成武冷声道，“试问除了那通晓攻城神器制造的顾氏一族，还有谁懂得这些！” 晗月摇头，“顾氏一族？我从未听说过，我自幼便生于贫困人家，因为兄长成亲，家中无钱，所以才被母亲卖出……” “你是奴？”成武明显被这话惊到了。 “以前是，后来自赎……如今已是自由身了。”晗月仰头望着夜空，“不过落到你的手里，我想不管是何种身份，以后都没有太大区别了。” 在匪徒堆里待过，可以说是清白尽失。 这不同于被贵人转卖，也不同时被主人赠送于他人床榻间，这完全就是一种耻辱，不被世间所容…… “就算你不是她也无妨。”成武轻笑了声，重新端起酒碗，“难得青城有你这个懂得制造铁箭的妇人，想来不少人都会试想着救上一救。” “我会将赎金之数公布于众，那些人若想救你必来交涉，到时我便又能多些人质在手……如此循环复始，何乐不为？” 晗月收拢的手心里尽是冷汗。 看来他是打算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了，就算真有人缴纳了赎金，成武也不会放自己回去。 青城。 司空琰绯大步进了院子，神色匆匆。 “主子，有信了！”望叔迎出来，手里捧着一块布料。 司空琰绯上前一把夺过来。 那布料正是当夜晗月身上所穿的衣物。 布料上字迹模糊不清，司空琰绯反复看了几遍，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嚷声：“丹阳君，有阿月消息了！” 司空琰绯沉着脸色望向门口，只见他的护卫拦在那儿，挡住明路。 看到明路，司空琰绯唇角的弧度显得更冷了些。 “你来做甚？” “我知道阿月现在何处！”明路好不容易才推开门口拦着的护卫，“她是自我住处被人劫走的，所以我会救她回来。” “你救？”司空琰绯上下打量着他，“你手上现在可有黄金千两？” 明路白了脸，“你也知道她消息了？” 司空琰绯没说话，一旁望叔接口道，“匪徒于城中贴了告示，现在只怕已是尽人皆知了。” 明路脚步虚浮，倒退两步，“我还以为……” 司空琰绯冷哼一声，抖了抖手上那块布料。 明路从怀里也取出块布料来，“我还以为只有我收到了他们的信。” “以黄金千两赎一妇人……看来他们知道此妇当值此价。”司空琰绯闭上双眼，幽幽道。 明路一脸为难，“如今大家全都知道了，日后阿月怕是再难在青城立足了。” 司空琰绯讽刺一笑，他本就没有想让她久居青城，不能立足也罢，正好可以逼她随他远走。 此妇，他是定然不会放手的。 ------------ 第68章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营地遇袭 加更，§静夏如冰♀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仰躺在榻上，听着帐外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难以入睡。 就算她知道了成武打算，可是眼下这是在匪徒们的营地里，白日里成武又不在，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些奢杀成性的男人们会对她下手。 她翻来覆去的，眼瞅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快要亮了。 迷迷糊糊中，她打了个打盹。 再次睁眼，却是被帐外一阵嘈杂之声吵醒的。 她竖起耳朵注意听着，帐外尽是脚步声，人们跑来跑去，听动静好像显得极为慌乱。 “快寻大夫来！”有人喊道。 “取药来，快！” 晗月悄悄下了榻，挑起帐篷一角刚想往外看去，忽地帐帘被人从外面大力挑起，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正好抓住了她的衣裳。 “就是因为这个妇人！她教会了青城里的那帮龟儿子造铁箭，伤了咱们那么多弟兄，今天就把她拿来开膛下酒！” 晗月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大力，一下子被扯了出去。 外面阳光刺眼，她半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合了光线。 只见地上躺着数十名负伤的男子，一旁有侍女抖着手在为他们包扎。 “大夫呢？快点派人去找！”有人吼道。 晗月被人推搡着倒在地上，她一动不动的匍匐在那里，心底就像浸着冰水，她分不清这是恐惧还是绝望。 终于遇到了她最担心的事情。 成武不在，这些人才不管其他，他们图的只是个痛快。 有人伸手向她抓过来。 空气里响起裂帛之音。 转眼间她的衣裳被撕扯成两半，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晗月垂着眼眸，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深知以自己的魅惑之相在这个时候要是被他们见了，只会越发的激出对方的野性来。 “等一下！”有人走过来扯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 对方的力气极大，晗月的头发被扯的生疼，眼角不禁迸出些泪珠来。 “啧啧，果真是个狐媚的妇人，直接杀了岂不可惜？” “也好，让我们兄弟们先乐一乐。”有人随声附和。 “因为她，在青城那边我们已经损失了数十名兄弟，一会享用完了便用她来血祭。” 男人们纷纷围过来，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呼出的气息，夹杂着残余的血腥味道，全都喷在她的脸上。 晗月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可是眼前她又能逃到哪去？ 反抗？ 以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搏得过这么多的人！ 不知谁的大手已然摸到了她的腰间，撕扯着她的中衣。 当那件雪白的中衣发出碎裂的声音时，晗月的身体也跟着战栗起来。 不，把你们的手拿开！ 她的心在咆哮。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紧紧的咬着嘴唇，貌似已经屈从了他们。 有谁能来救救我……有谁…… 眼前似有道白光闪过。 要是这一次，司空琰绯那家伙也会出现好了，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以往都是在她最倒霉的时候遇到他，可是这一次，他不会来了。 真没想到，她这一世竟然会死在那个倒霉的皇叔前头。 她仰躺在地上看向天空。 又一道白光自她眼前划过，周围响起男子惊惶的叫嚷。 刚才还紧紧抓着她的那些手放开了。 晗月呆呆的支起身子，看向四周。 “敌袭！” 匪徒们吼叫着，向四面散开。 时不时有箭支飞射过来，转眼间死尸遍地。 原来她刚才看到的白光，便是这箭支飞掠过时的痕迹。 短暂的呆愣过后，晗月一跃而起。 她正要寻机逃走，忽觉脚踝被人扯住。 低头一眼，只见地上倒着名高大的男子，他的胸口被一支铁箭射中，流血不止，他一手死死抓着她的脚踝，嘴角正不断渗出血来。 “妖妇，你休想逃走……”他恶狠狠道。 晗月俯下身，忽地嫣然一笑，“你想留住我？”说着小手顺势抚上了他的腰间。 那人万没想到这个妇人竟会在这种时候露出如此勾人的微笑，气息不由得一滞。 晗月的手已然摸上了他腰间的匕首。 她曾跟着赤狄学过些防身的招式，虽然在这些男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眼下这人受了重伤，反应速度极慢。 她果断的拔出对方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他的胸口。 喷出的热血溅了她一脸。 她哆嗦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虽说是为了保命，可是这种感觉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那个妇人要逃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晗月猛醒过来，此时不逃，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飞快的站起身来，向着箭支射来的方向奔去。 她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袭击了匪徒的营地，可是敌人的敌人在这个时候，在她看来就是朋友。 有几名匪徒见她逃了想要追赶，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对方用铁箭比我们的威力更大，就连护甲都能射穿，不要追了！” “可是总不能眼看着她就这么跑了，首领回来定要动怒的。” “准备弓箭！”有人叫道，“射死那个妇人，休要让她逃了！” 晗月奔逃之余听见了身后的呼喊，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在这混乱当中，她甚至找不到躲避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成武的人，她必须要逃的更远些，再远些！ 箭支从她的身侧掠过，发出嗖嗖的声音。 她已然顾不上害怕了，她只知道拼命的跑，不敢有一刻停歇。 就在她刚刚跑到营地边缘之时，从营外远远的过来一队人马。 晗月见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为首带队的正是匪徒的首领，成武。 成武骑在马上，抽剑在手，满脸怒容，一身的杀气。 晗月腿一软，身体险些栽倒在地上。 身后一道寒风袭来，就像有人在她身后重重推了她一下，她的身体一个趔趄。 一手撑在地上，她稳住身形。 扭头看去，只见她的胳膊上钉着一支长箭。 不过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就算看到血流出来，她也毫无知觉，就像这只胳膊不是她的一样。 对面成武带着人马杀气腾腾的冲过来。 晗月一咬牙，再次撑身站起，调转方向，依然朝着营外逃去。 就算会被射死，她也不想再被他们捉回去。 ------------ 第69章 冷情之人也有情 加更，§静夏如冰♀一辆南瓜马车~~ 成武原本是带人前去与青城方向，与人交接赎金之事。 城中愿意以千金之数赎取晗月的人并不在少数，故此成武派了不少人前去，没想到那些人竟然遇了埋伏。 成武闻讯赶去接应他们，回来的也就比那些人晚了这么一会功夫，结果营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带着人马赶回来，远远便看见营门口一道倩影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在看到他时转了方向，头也不回的冲向一侧正不断射出箭雨的土坡。 “回来！”成武高声吼道。 怎奈混战中人声嘈杂，晗月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就在这时，从营外土坡上跃出数百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也是一副匪徒的装扮，一个个全都用黑布蒙着脸。 “首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有人急急询问成武。 成武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从土坡上冲下来的黑衣人，“若我猜的不错，他们都是从青城来的。” “什么？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成武的目光穿过混战的人群，径直盯着晗月的位置。 晗月几次跌倒，但是每次都顽强的爬起来继续向前，那些黑衣人从她身边经过，但是却无人伤害她。 难道……这些人是来救这个妇人的？ 成武伸手摘下马背上的长弓，铁箭瞄准晗月。 “首领，那妇人要逃了！”有人叫道。 “射死她！为咱们兄弟们报仇啊！” 成武弓弦拉满，手上却有片刻犹豫。 “首领？”有人觉察出他的迟疑。 “首领可是舍不得这个妇人？”有人不屑道，“若是让她活着回了青城，定对我们有害无益！” 成武狠狠咬牙，食指松开，铁箭飞射出去。 晗月整条胳膊都被流出的血染红，被那些匪徒撕碎的衣裳勉强挂在身上，根本遮掩不住她的身体。 背后利箭带着风声呼啸而至，晗月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不能停，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也绝不放弃。 就在这时，一匹马从坡上冲下，马上的黑衣人替她挡住身后射来的利箭。 一声惨叫，黑衣人跌下马来。 晗月打了个哆嗦，见那人被箭射中了前胸，已然就要活不成了。 “快走！”黑衣人挣扎着向她吐出两个字。 晗月这才意识到这些黑衣人是认得她的。 他们是谁的人？ 远处成武等人见利箭射空，马上有其他人弯弓搭箭，再次瞄向晗月。 可是还没等他们手中利箭射出，土坡上又冲出数百名黑衣士，个个手持长弓，齐刷刷的指向他们的方向。 “首领，快走！” 铁箭如雨，成武他们拨打着箭支，仓皇后退。 晗月被那些弓手围在当中，正迷惑的抬头四望。 坡上再次跃出一列队伍，直向她冲来。 行在最前方的一匹马上端坐着一名男子，黑袍大带，玉冠冷颜。 晗月抬头傻傻的看着他。 真的是他？ 这不会是做梦吧…… 晗月盯着那匹马，突然露出笑容。 她又遇到了他，那个时运不济的皇叔。 只不过这一次狼狈的人是她，时运不济的人是她。 司空琰绯勒马，低头盯着晗月。 她正咧嘴向他傻笑着，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左侧的胳膊整个都被血浸透了。 司空琰绯眉头微蹙，低哑的叹了句：“甚丑。” 晗月闻言却是红了眼眶，嘴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 好不容易得救了，她怕的要死，没想到司空琰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难道在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对她的模样产生质疑吗？ 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她的狼狈，可在他的眼里却只能看到她的丑吗？ 司空琰绯向她伸出手来，“月，上来。” 晗月仍是坐在那里大哭不止，就像是个饱受委屈的孩子。 司空琰绯揉了揉眉心，这个妇人眼泪的威力他可是见识过的，简直就像河水泛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 他俯身扯住她，用力一拉，将她带到马上坐好。 宽大的衣袖展开，挡在她的身前，也替她遮挡了大部分露出的身体。 身后的温暖让晗月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这种感觉太过美好，与刚才的绝境相比，竟让她觉得有些不舍，她索性转过头将脏兮兮的小脸埋到了他的身上。 司空琰绯身子僵了僵，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领口转眼间已被这个妇人弄的一塌糊涂。 “此妇已然救回，我们撤吧。”有人低声询问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回到下方的战场上。 “全都杀了。”他淡淡道。 周围众人全都惊住了。 “丹阳君，只怕不妥吧？这些劫匪人数众多，我等才不过数百人，此次突袭方才成功，久战恐不利。”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望着坡下，语气生硬，“能杀多少便是多少……” 也就是说，他不惜一切代价。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也太狠了吧，这是要以命相搏吗？反正这妇人也救回来了，何苦还要死战。 伏在司空琰绯怀里啼哭不止的晗月突然止了哭声，抬起头来，紧张的望向司空琰绯的脸。 司空琰绯并没有看她，她缩在他的怀里只能看得到他冷硬的下颌，泛着青胡茬，好像几天都没有休整的模样。 衣衫破碎，身体被风吹着感觉有些凉，她不由得向他的身上靠了靠。 大营里厮杀仍在继续。 匪徒们并不恋战，那些能逃的早就逃了，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受了重伤或是行动不便的。 司空琰绯的人杀过去，势无可挡。 成武带人战了一会，手下见势不妙催促道：“首领，我们退吧！” 成武抬头望向站在土坡上的司空琰绯，两人视线交织，周围的温度瞬时冷了七分。 晗月这时也看到了下面的成武，她马上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她现在这个模样，不管谁看了都会以为她定是遭遇了那些匪徒的侵害，就算她告诉自己只要有命活着就已经很不易了，但在她的心底，却仍怀着深深的恐惧。 她在下意识的躲避着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眼神。 司空琰绯揽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低低地吐出两字：“休怕。” 晗月吃惊的睁大眼睛。 他是在安慰她吗？ 这个宛如冰雕一般的男人，竟然在关注着战势的同时还能觉察到她的情绪。 “我……我没有那个……”鬼使神差的，她竟开口解释了句。 ------------ 第70章 凄凄情委屈不尽，幽幽行情意难明 “我……我没有……”晗月支吾着低下头去。 司空琰绯没有言语，仍是冷冷的望着坡下，身上黑袍随风舞动，恍若一尊冰冷的石像。 晗月嘴唇哆嗦着，迅速低下头去。 这个时候，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在青城的时候，他当众承认她是他的妇人，可是现在她的存在却成为了他的笑柄。 连自己的姬妾都护不住，而且还让她落入了劫匪的手里…… 喉咙里有些发苦。 成武挥剑隔开袭向他的黑衣人，最后望了一眼土坡上的晗月，嘴唇翕动，丢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晗月心头一颤，看着成武带人仓皇逃走的身影恨恨的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 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司空琰绯一手拉着缰绳，清喝了声：“撤！” 他最先拨马转身。 终于……能够回去了。 高度紧张过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无力与疲乏，胳膊上的箭伤也好像格外的疼。 晗月缩在司空琰绯的怀里，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司空琰绯再次催马，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也全都撤回，跟在他们后面如潮水般的急退。 “前面有我的马车。”司空琰绯淡淡说了句。 有了马车，她就不用这么丢脸的待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想起这几天在匪徒营地里的遭遇，无数的委屈与怨恨全都涌上来，她揪着他的衣裳眼圈又红了。 司空琰绯无声的叹了口气，“又哭什么？” “委屈还不让人哭？”晗月本来觉着自己挺坚强的，可是这个男人早就见识过了她的各种狼狈，她不想再伪装自己。 总是故作坚强，太累了。 她索性抓着他的衣裳痛快的哭了个够。 司空琰绯深邃的眸子盯着前方，唇角却不易觉察的扯了扯，露出一丝笑意。 转过前面山头，果然有马车等在那里。 司空琰绯直接拦腰抱起她跳下马。 “整队，回青城。”司空琰绯吩咐了句，抱着晗月进了马车。 晗月趴在了车厢里，刚想寻个舒服的位置，忽觉胳膊上一阵剧痛传来，她忍不住叫出声。 司空琰绯将长箭从她的伤口中拔出来，随手丢在一边，然后将干净的白布压在她的伤处，强行施力止血。 “疼……”晗月可怜兮兮的叫唤着，但这时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所以叫出的声音也不大，在外面听上去反倒有些诱惑人心的意味。 护在车外的护卫们全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主子在马车里做什么呢，才刚把那妇人救回来……就急不可耐了？ 他们竖起耳朵，车里不断传来晗月低低的呻吟声。 “你轻点。” “……你别这么用力！” “疼疼……” 马车行驶在荒野的路上，除了车轮的吱呀声外，便是车厢里低低的细语声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这声音只维持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安静了。 外面众人相互递着眼色，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不解：他们主子不会这么快就投降了吧？这也太丢脸了。 马车里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外面这些人的心思。 司空琰绯麻利的帮晗月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便靠在一旁的榻上休息。 晗月躺在那里疼的冷汗直淌，刚才他强行按压止血的动作实在是太粗暴了，她的胳膊都差点被他折了。 她很想抱怨，可当她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双眸，看到他满面风尘与孤寂的眼神时，她又将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这一世她与他有了交集，她根本就想象不到他还有着如此多的另一面。 在他的身上，好像存着一种旷古的孤寂，就好像一个始终走在黑暗里的旅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将会在哪里停留。 没有伴侣相随，也没有亲友相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晗月干巴巴的问了句。 司空琰绯斜倚在榻上，身体随着车子的摇晃，微微晃动着。 “我出重金，收买了他们中的一个。” 晗月呆住了。 原来是用钱收买的，司空琰绯这家伙果然有些手段。 “这一次，你欠了我黄金千两。”司空琰绯望着她，忽地咧嘴一笑。 “千……千两？”晗月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司空琰绯轻轻颔首，“不过因着你是我的妇人，所以这一次我便免了你的债务。” 晗月呆愣了会，突然道：“我的事，青城中怕是已经尽人皆知了吧。”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并没有粉饰太平的意思。 晗月一颗心跳的几乎要跃出胸膛。 她好不容易才在青城站稳脚跟，现在出了这种事，就算她没有被那些人折损，可是又有谁会相信她呢。 就连司空琰绯也会被她连累，丢了名声不说，还会成为人们背后的笑柄。 司空琰绯平静的看着她，一手搭在膝盖上面，一派安然。 “你在怕什么？” 晗月用手捂着胳膊上的伤处坐起身来，思忖着：“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青城？” 商队不可能总是停留在一个城池，只要他离开了，她也会想办法与赤狄他们去别的城池，在青城这里，她的名声可以说是全毁了。 “十日内我便会离开。”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她希望他走的越快越好。 “到时你随我同行。”司空琰绯补了句。 晗月嗖地抬起头来，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月，别再逃了。”司空琰绯静静地看着她，嘴唇抿成一道细线。 晗月气息一滞，面孔变的惨白，“你刚才都看到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撕扯的不成样的白色中衣。 “他们也都看见了！”惨白的肤色转眼间又涨得通红，晗月伸手掩住自己的双眼，“那些逃走的劫匪定然会四处散播消息，成武就是他们的首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掌心渐渐被渗出温热的液体浸湿，她哭的肩膀一耸一耸。 车厢里及其安静。 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似的。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下，晗月的身体随之一晃，紧接着便被一双大手抓住，用力按倒在车内的榻上。 ------------ 第71章 箭在弦上，堪堪骤停 晗月被推倒在车厢内，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叫出口，双唇便被对方狠狠咬在口中。 她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呜咽。 司空琰绯低着头，一把便扯碎了她剩下的衣物。 雪白如玉的身体，瞬时将车厢内映照的亮堂了许多。 晗月又羞又惧，用两手拼命抱住自己，好不容易等他松开嘴，她大口喘息。 “你……你疯了……” 在这个她将被各色流言缠身的时刻，这个男人竟然还敢对她做这种事，他难道真的不怕因此而被世人耻笑？ 司空琰绯细细打量着她的身体，声音低哑，“既然我会来救你，就不在乎这些。” 晗月哽咽着抖成一团。 他竟然说不在乎！不在乎！ 她把头转向侧面，避开他的视线，压抑着不敢发出更大的哭声。 司空琰绯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将脸转回来。 “想哭就大大方方的哭，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矫情的妇人。” 晗月紧紧地咬着唇，泪珠在眼睛里转啊转啊，就是不肯掉下来。 司空琰绯叹息了声，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嘴唇，翻搅着，如同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到他的身体里似的。 晗月的大脑渐渐混沌一片。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在这掠夺似的亲吻中呜咽着。 司空琰绯一声不吭，只是用牙齿轻咬着她，时而拉扯着，让她痛呼出声。 “停下来，停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推搡他的肩膀，可是伸出的手却落在了他的脸上，而且因为她的无力使这个动作看上去更像是抚摸。 司空琰绯感觉到脸颊上痒痒的，她的小手就像羽毛掠过他的皮肤表面，带起一股异样的战栗。 柔软。 这是他唯一能形容出的词汇。 他仿佛感觉身下的女子化成了一滩水，一片云，在他的掌控之中任意的改变形状。 樱唇微启，稍稍上吊的眼角真真千娇百媚，春魂自乱。 他张口呼出一口浊气，将自己的清明拉回些。 好险，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失去过理智。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他发出一声低吼，扯开了自己的衣袍。 晗月忽觉身上一凉，刚才压着她的人已然端坐在那里。 视线下移，她不禁涨红了脸。 “你……你不能……”就算是拒绝，可她的声音听上去却带着嗔恼，好像在向他发出邀请。 “果真是媚骨天成。”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你为我妇，为我暖榻天经地义。” “可是……此事对你不利。”她在提醒他，这个时候要了她的身子，会为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司空琰绯俯身压过来，幽深的眸子更显深谙，“此事由我来处理，休得多言。” 半榻香软，一厢迷情。 他从不知自己也能有如此急迫之举，顾不得其他，只想翻身纵入这无边的风月当中。 可就在城门将破之际，司空琰绯的身子猛然一滞，他低下头，不可思议的对上了晗月含羞的双目。 “月……仍处？” 晗月脸涨的通红，在他的怀里战栗着。 就算两世为人，这样直白的询问还是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司空琰绯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晗月之前是宜昌侯府的侍女，在那个时候，他已然将她当成了秦峥靖的姬妾，后又几经转手。 他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就在晗月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司空琰绯却抽身离开了。 她诧异的望向他，不明他为何会突然退却。 “月。”司空琰绯低叹之声幽幽传来，“在我身边，别再走了。” 晗月紧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司空琰绯深吸一口气，扯过自己的衣裳，将她裹起来。 晗月对他此举满腹狐疑，虽然她感激他来相救，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心甘情愿的成为他后苑中的一妇人。 而且想必他的后宛中，早已不知有了多少妇人。 他是皇叔，而她却只不过是一低贱的民妇。 他们不相配，也不当配！ 马车摇晃着，就算隔着薄薄的衣裳，她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火热，他的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微红，凌厉的星眸深处是浓的化不开的春色。 但纵是这样，他也真的没有再动她，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胸膛因着呼吸剧烈起伏。 晗月枕在他的胸口，没一会功夫，竟然睡了过去。 马车一连走了四日才临近青城。 晗月一直被司空琰绯留在马车里，平时就连洗漱都是在车里，所以这几日她过的还算平静。 外面随行的那些人就算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却没有法子传到她的耳朵里。 司空琰绯完全的将外面的消息封锁住了，他身边的人是不会乱嚼舌头的。 晗月舒服的靠在榻上，太阳从车窗外照射进来，她懒洋洋闭着眼睛。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晗月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护卫策马跑来，禀道：“卫国皇子洛言来了。” 晗月“嗖”的一下坐直身体，结果因为动作太猛，抻到了胳膊上的箭伤，疼的她“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急什么。”身后传来司空琰绯淡淡的嗓音，“洛言现在何处？” “已到前面山口。” 司空琰绯瞟了一眼晗月，“更衣梳洗下。” 也就是说，这一次她也要出面见人了。 晗月转身整理仪容，一颗心却是扑腾扑腾的跳，抓着玉梳的手指由于用力过猛，隐隐有些发白。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先出了马车。 晗月在车厢里磨蹭了好一会才将心思安定下来。 原来按照她的设想，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有人可以依靠，现在好歹身边还有个皇叔可以撑腰。 怕什么！ 晗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使肤色现出淡淡的微红，这才大方得体的出了马车。 马车这时已然停了下来，周围随行也全都原地待命。 不远处的大路上，一骑烟尘扬起，数十名男子纵马朝这边过来。 为首一人正是卫国皇子洛言。 晗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躲进了司空琰绯身体的阴影里。 司空琰绯扭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星眸如同锋利的刀子，只在掠过她脸上的时候略微显得柔和些。 但这柔和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很快，冰冷便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眸。 洛言跳下马来，第一眼就往晗月这边看过来。 ------------ 第72章 与卫国皇子的约定，再回青城 卫国皇子洛言大步走到司空琰绯面前，眼睛却是盯着晗月的方向。 “幸喜阿月无恙。”洛言叹道。 晗月没说话，而是矮下身子向他福了福礼。 洛言再次仔细打量她，“阿月可有伤到？” 晗月身子僵了僵，续而微笑着摇了摇头。 洛言唇角慢慢上扬，露出愉悦的微笑，“无事便好。”紧接着他转头与司空琰绯说起了城中之事。 晗月站在一旁，心中略有诧异。 洛言竟这么简单的就相信了她真的“无事”？ 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可怕，流言不足为惧。 她一边想着，独自出神，不知什么时候洛言已然与司空琰绯交待完事情，向她这边看过来。 “我有话想与阿月说，不知丹阳君能否行个方便？”洛言询问道。 司空琰绯没有出声，而是深深的看了晗月一眼，然后带人退开些。 洛言上前来，站在晗月面前，低头盯着她的眼睛，“那些劫匪真的没有伤你？” 晗月低下头，“没有，丹阳君来的及时。” 洛言扭回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司空琰绯，忽地压低声音道：“他可有嫌弃于你？” 晗月先是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洛言似乎有些不信，“我送你的那块玉佩还在么？” 晗月颔首，“还在。” “若有一日，丹阳君容不下你，你便凭此玉佩来寻我好了，以前我所说的话仍旧做数，在我的后宛中，定会为你留着位子。” 晗月呆住了。 要知道洛言可是卫国皇子，虽然现在不得势，但如果顺利夺了太子之位，那他便是日后的卫国之君。 “如何，阿月现在可动心了？”洛言笑道。 晗月只能深深叹息，对着他再次俯身施礼。 洛言的提议，她应不得，拒不得。 洛言也没有过于为难她，笑过之后便潇洒退开，喝令他随身的侍从：“回去。” 数十匹马立时扬起四蹄，风一般的离去。 晗月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洛言的背影，她隐约记得，前世时，最后卫国的君主好像并不是洛言。 可惜前世的时候，她对这些国家大事并不在意，那时她只一门心思的想要留住所爱男人的心，以至于错过了许许多多。 “走了。”身后传来司空琰绯不满的声音。 晗月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司空琰绯沉着脸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又什么事惹到他了？ 晗月小心翼翼的回了马车，缩着身体坐在车厢一角，努力不让自己招他厌烦。 最近一段时间，司空琰绯都显得极为好说话，所以她便忘了他的本性。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一路上，司空琰绯一直闭目养神，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队伍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进了青城。 刚进城门，车窗外便传来热闹的声音，时不时有商队从城门经过，没了劫匪的威胁，这些日子滞留在城外与城里的商队都重新开始了新的旅程。 晗月正盯着窗外看，忽听街上有人叹道：“这不是子青夫人的人吗，怎么与丹阳君的队伍混在一起了？” 晗月这才知道，那日去救她出来的黑衣人里，还有部分青城城主的人。 “你忘了，前些时日劫匪入城将子青夫人的座上宾捉了去，丹阳君带人前去营救……也不知有没有把那人救回来。” 晗月躲在车帘后面细细听着。 有人嗤嗤的笑，“就算救回来又怎样，一个被污了身子的妇人，以后是别想再进城主府了。” “那可不一定。”有人立即反驳道，“你们可知他们守城启用的铁箭是谁帮着打造出来的？就是那个妇人！” “……如此说来，此妇还有些看头……” 随着队伍不断前进，那些议论之声不断的在窗外响起。 晗月两手揪着衣角，心情沉入了谷底。 这时的她完全没有被救后的喜悦，有的只是莫名的沉重与压抑。 “翼。”司空琰绯突然对外唤了声。 很快车窗外靠过来一匹战马。 “连日劳累，我就不去城主府了，改日再去向子青夫人道谢。”司空琰绯淡淡道。 “好说。”外面的人应了声。 晗月这才发现，连日来跟在司空琰绯队伍里的竟然有子青夫人的贴身护卫。 不过想来也是，城主府的人怎么可能听从司空琰绯的调遣，自然要派出子青夫人的心腹才能调动人马。 “改道，回去。”司空琰绯对外吩咐了句。 随行的护卫立即改道行而，马车离开了大队伍。 随着夕阳落下，街上的喧嚣也渐远了。 晗月隐住心底的不安，时不时望向窗外，她很想知道徐公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司空琰绯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回去。 直到马车驶进司空琰绯的住地，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打算再放她回去了。 “赤狄他们都没事，明路已经派人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住处，你无需担心。”司空琰绯丢下一句，先行下了马车。 晗月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望叔带人立在车前，齐齐低头施礼。 司空琰绯看也不看，大步进了院子。 望叔偷偷看了眼晗月，试探道：“主子，是否要另外安排房间？” “不需，先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院子里的侍女们立即忙碌起来。 晗月也被安排入浴。 连日来的劳顿已经让她疲惫不堪，才进到水池里就舒服的险险睡过去。 她左边的胳膊伤了，所以沾不得水，只能小心的用湿布沾了热水慢慢擦拭。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两名侍女，一人手里捧着新衣，另一人俯身上前来低声询问：“月夫人，可需侍浴？” “不用了。”晗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夫人”的称呼指的是她。 又一次被人称作“月夫人”了，看来她终究难逃这成为别人姬妾的命运。 她靠在池边上仰头轻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我说过了，不需侍浴。”她不耐烦道。 这个时候，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可是那脚步声并没有离去，而是停在了她的身后。 转过头，晗月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正站在那里慢条斯理的解着腰带，脱去了外面的黑袍…… ------------ 第73章 屡次在他面前出丑，尚未开放的花蕾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司空琰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低头解开腰间大带，将黑袍脱下，露出里面贴身的中衣。 晗月迅速沉身没入水水，结果胳膊上的箭伤一下子浸了水，疼的她一咧嘴。 司空琰绯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宽衣，直到脱去里面的衣裳，露出线条分明的脊背。 晗月紧张的盯着他，脸上表情很快由惊惧变成了羞涩。 司空琰绯的身躯宛如完美的石刻雕像，肌理分明，他转过身来正对上躲在池水里的晗月，在看到她面颊红透的颜色时，原本冰冷的神色有所缓和，唇角浮起一抹弧度。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为夫身躯，月可还满意？” 晗月不敢开口，只能连连点头，忽地又觉出此举不妥，又连连摇头，最后只把她自己弄的浑身不自在，只好垂了睫毛，盯着水面。 司空琰绯大大方方的迈进池中。 水波荡漾。 晗月往池边缩了缩，好像随时都在警惕着要逃出池子。 司空琰绯进来后却不理她，而是独自闭目靠在池边。 晗月泡了会，见他一动不动，于是慢慢站直身子，想要离开池水。 “去哪？”司空琰绯连眼睛都没睁就发现了她的意图。 “我去帮你叫侍女进来……”晗月含糊着，“……侍浴。” 刚才她把负责侍浴的侍女全都打发走了。 “无需他人，你来便可。”司空琰绯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晗月委屈的一瘪嘴，弱弱道：“我还伤着。”语气似乎带着些娇嗔。 司空琰绯一下子睁开眼睛。 温热的池水中，晗月双眸尽含绯艳，潋滟光华直直映入到他的心里去。 司空琰绯的气息不由得一顿，目光渐渐火热。 晗月暗道不妙，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她的这副模样，平时穿着衣服时还可装出典雅庄重之态，可是泡在这池中，她脸上的所有脂粉尽数洗去，那妖媚之态简直就像一味毒药，足以令任何一个男子血脉喷张。 “你伤了，不能侍浴？”司空琰绯缓缓道，声音低哑。 “是。”晗月连连颔首，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明明已是羞臊至极，明明慌的心乱，她却要强自装出镇定的模样，真真有趣之极。 司空琰绯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仿佛将她从里到外全都看了个遍。 晗月的身体缓缓沉向水里，这时候她的脸红的都快要透出血来了，泡在池水中的身体显出醉人的粉红…… 司空琰绯目光不瞬的盯着她，呼吸逐渐粗重。 不妙，不妙！ 晗月心中警铃大作。 “我……我洗好了，先出去了……”晗月一跃跳出池子，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拿放置在侧的新衣。 可是地面湿滑，她才刚跳出池子便感觉脚底下一空，整个人便大头冲下的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她的脑门撞在了地面上。 晗月四肢大敞着趴在地上，心里这个懊恼就别提了。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出丑！ 她用手捂着脑门。 好疼！ 身后传来水声。 晗月急急爬起来，还没等她抓到衣裳，司空琰绯的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月……” 两人身上不着寸缕，贴在一起的热度可想而知。 晗月的身体细细的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司空琰绯一手捏着她的下颌，迫她扬起脸来。 “真丑。”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呼出的热气正吹在她的脸上。 她的脑门被撞出了个大包。 司空琰绯伸手轻轻按了按。 晗月疼的“嘶”的一声，身体一缩。 “真的疼？”司空琰绯问。 “嗯。”晗月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真的疼。” “你惧我？” 晗月摇头。 “那为何要逃？” 晗月恨的咬牙，废话！我不逃就要被你吃掉了！ 司空琰绯的身体紧紧的跟她贴在一起，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危险正逐步抬头。 “今晚，月来侍寝吧。”司空琰绯此言一出，晗月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 到头来，她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司空琰绯直接拦腰将她抱起，竟直接大步走出门去。 晗月惊的白了脸，至少也要穿件衣裳什么的，他怎么……怎么能这样没羞…… 司空琰绯看她这模样，忍不住一阵低笑。 晗月早就羞的将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好在门外并没有人服侍，他抱着她直接进到房中。 晗月脑子里就像灌满了浆糊，等她明白过来时，自己已然被放到了榻上。 司空琰绯悬于她上空，正俯视着她。 “月不必惧我，你既为我妇，我自当信任于你，你万不可负我。” 晗月双手护在身前，听到这话时，她忽地生出想要笑的冲动。 信她？ 真是说笑，他司空琰绯怎会随意信任一介妇人，况且他现在口口声声说信她，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一美艳妇人罢了。 他一直都以商人的身份做掩护，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过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他，让她如何相信？ 见晗月脸上露出些异常的表情，司空琰绯愣了愣。 他盯着她，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睛看透她的内心。 “你不信我？” 晗月忽地妩媚一笑，“信。” 看她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在说谎！ 司空琰绯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她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晗月慢慢伸出手来，攀上了他的脖颈。 突然间，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乱世求生，既然她迟早都要失去第一次，何苦不让自己更愉悦些。 最起码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是真心待她的，以后的事，现在不提也罢。 当她的手指爬过司空琰绯的脊背时，那柔软的触感令他浑身一僵，呼吸的节奏骤然乱了。 “月，你愿为我妇？”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她突然改变了主意，竟然主动起来，不过她这样的反应却让他很高兴。 平生第一次，他发现这榻间的香艳之事也极有滋味。 特别是怀里的人还是他中意的，且为完璧。 她就像一朵尚未开放的花蕾，等待着他来采撷，他要让她开放，只为了他…… ------------ 第74章 等不及晚上了，丹阳城信使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司空琰绯一手紧紧锁住晗月的腰，低着头，深深的望进晗月的眼睛里去。 “月。” “嗯？”晗月两手搂在他的脖颈上，一双美目透着入骨的风情。 司空琰绯大掌缓缓移动，细细摩挲着掌下的温玉香软，“等不及晚上了。” 她的睫毛轻轻扇动，魅惑中带着一股无形的酥麻，直直冲上他的后脑，本来说是要晚上侍寝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他的声音带了些暗哑，眼睛里的火焰仿佛要燃烧起来。 晗月伸出舌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嘴唇，反正早晚都要被他吃掉，她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司空琰绯满地意看着怀里温顺如羔羊的人儿，低头覆上她的双唇，在她的战栗中，细细的品尝起她的甜美来。 这一次他尝的极为耐心，不似在马车里时般的急迫。 虽说以他的身份，早已惯尝完璧之妇，但那些都是他在宫中为质时的逢场作戏。 不曾给他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 就连在床榻间的欢愉，也有人在暗中监视于他，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与陷害，哪里还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无边的风月当中去呢。 不多时，晗月已然被他搓弄成了软成了一滩软泥，只能用无助的眼神哀求着他。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可是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前世她又是饱尝过其滋味的，故此推出去的手到了他身上反而变成了拥抱。 司空琰绯放开她的樱唇，低低的笑，看着她的嘴唇因着他的关系变得更加艳丽。 “月，果世间绝色。”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喃喃道。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赞她的美色。 以往他总是言语间多加讽刺，斥她丑态，像这样的赞美还是第一次。 晗月抬起头来，忽地向他露齿一笑。 霎时间，司空琰绯眼前竟像迸出花海一片，诱人的馨香充斥着他的感官，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将晗月整个都压入他的身体里。 “好重。”晗月抱怨着，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司空琰绯伸手重重的捏了捏她红润的面颊，“你这妇人，真真狐媚，时才多有推拒，现在却又诱惑于我，是何道理？” 他的问话让晗月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她本想敷衍，可是在司空琰绯目光的注视下，她不敢扯谎，索性直言道：“为感念你搭救于我。” 司空琰绯盯着她，面颊的肌肉跳动几下，“也就是说，不管那日谁去搭救于你，你都会委身于他？” 晗月歪着头，水汪汪的眸子眨动着，一副无辜的可怜相。 这种事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世道便是如此，身为妇人的她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原来月并非心悦于我。”他喃喃道，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晗月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两人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谈什么心悦，世间男子莫不是遵从本能，一时兴起便喜欢了，过后便弃了。 何谈心悦二字？ “你这妇人，心肠似铁。”司空琰绯俯视着她，脸上神色喜怒难辨。 晗月轻咬着唇，心里却有些失望，刚才她都已经做好“最后”的准备了，没想到这家伙却跟她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其实你我本应再无瓜葛。”司空琰绯喃喃道，“正如你所言，你我恩意两清，这一次，我本可以不去救你。”他闭了闭眼，整个身子都落在了晗月的身体上，慢慢收紧双臂将她抱紧。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不含任何的杂念。 “我本应忘记你，我的身边不应有妇人……”他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像是在对她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此一生，不知何时便会了结，本不应有牵挂……可是却总也忘不了你这狠心的妇人，就连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去救你……” 晗月低下头，只见他眉头深蹙，眼角难掩一丝苦涩与落寞。 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伸手反抱住了他的肩膀，小手安慰似地轻拍他的脊背。 司空琰绯身子一震，抬头望向她。 晗月涨红着脸，向他嫣然一笑，“春宵苦短，无需纠结其他，尽欢便是。”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心疼起怀里的这个男人来了。 他前世的生命比她还要短暂，现在算起来，最多不到一年的功夫，这个男人便很可能就要再次先她而去了。 所以她决定纵容一次。 不管是对他，还是她自己。 这是充满诱惑的邀请与挑逗。 司空琰绯眸光一亮，身体随之紧绷起，几息间便已兵临城下。 晗月闭上眼睛，索性把自己全都交给了他。 司空琰绯撑身欲破城门。 闷顿的剧痛让晗月的脊背猛地向后弓起。 司空琰绯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突袭之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主子，丹阳城来了信使！” 司空琰绯身子一僵，堪堪停在城门口，进不得，退不得。 晗月战栗着，挣扎着向后挪动了一下，将他挤了出去。 门外人听屋内没有动静，于是大声催促道：“信使身负重伤，请主子速速前去……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司空琰绯咬紧牙关，强行压下身体里的那股邪火。 晗月见他鬓角青筋凸起，于是凑过去调皮的吻了一下他的额角，低语道：“既是有事，请君速去。” 司空琰绯颓然低下头，一时间屋里只闻他重重的呼吸声。 “主子！”门外的催促声更大了，还伴随着叩门的响动。 “知道了，你先退下。”司空琰绯喝了声。 语气里带着莫名的狠厉。 门外站着的那些侍从与护卫听了全都吓的往后退了退。 不一会功夫，房门打开。 司空琰绯衣袍齐备出得门来，脸上还带着奇怪的微红，“信使现在何处？”他冷冷道。 “正在前院，请了大夫守着，不过伤势过重，恐怕很快就要不行了……”侍从小心翼翼道。 “头前带路。”司空琰绯跟随着众人离了后院，往前院过去。 一路上，所有人全都偷眼盯着司空琰绯的袍襟看。 以往司空琰绯走路可以说是龙行虎步，可是今天他走路的姿势却着实奇怪。 就好像腿底下被什么扎到，微微叉开着两腿，横着胯，大步向前…… ------------ 第75章 来自丹阳城的消息，同去赴宴 司空琰绯在众人的陪同下去了前院。 这一路上，所有走在他身边的人全都觉出他身上的异常。 先不说以往他那冷的吓人的脸上春色余韵未消，单是走路的姿势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疼痛。 就连年纪最大的望叔见了，都暗暗抽气，仿佛自己的腿底下也跟着疼起来。 司空琰绯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可是在这个当口，他不能发泄，这些人没有错，那个受伤将亡的信使也没有错，心里一团暗火直烧的他额角青筋暴凸。 “主子，这边请。”前面有侍从引路。 进得门来，司空琰绯叉着两腿，大刺刺的站在那里。 众人全都扭过脸，谁都不忍心再去看他们的主子了。 从后院到前院，走了这一路也没有把这暗火消下去，他们主子还真是够强大的。 榻上躺着一个商户打扮的年轻人，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在他看到司空琰绯出现在眼前时，眼睛一亮。 “……王，信在这里。”年轻人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封帛书。 望叔亲自上前将帛书接过，帛书上可见血迹星星点点。 望叔转身将帛书交到司空琰绯手上。 司空琰绯展开帛书飞快的读了一遍。 “大王欲归……实乃我等之幸。”年轻人挣扎着露出微笑，“丹阳城里……甘愿侍奉大王者……不下数十人……另有白将军带人马五千，前往接应大王……”年轻人说着话，自嘴角不断淌下血来。 一旁守着的大夫急忙上前。 司空琰绯面色微寒，盯着那年轻人，“孤已知晓，你辛苦了。” 年轻人闻听此言，脸上迸出微笑，拼力吐出一句：“……士为大王效力。” 言尽，吐出一大口血，猝然长逝。 屋子里异常安静，有人将大夫送出门去。 望叔悄然来到一名护卫身边，低声道：“不可让这大夫走漏风声。” 护卫点头，退出门去。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死在榻上的那个年轻人。 望叔在他身后说的话他全都听得到，他也知道望叔此意是要护卫去杀了那个大夫。 像这般无辜的生命在他们跟前一如草芥。 他没有办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大王。”望叔最先跪倒在地，“大王终于肯回封地，臣等誓死追随。” 紧接着，屋里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的人，全都以额触地，誓表忠心。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坦然的受了他们的礼。 “都起来吧，在白将军带人接应之前，我们仍然以商户身份行事。” “是！” 晗月在后院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 因为她知道，司空琰绯定是有大事要安排，若是要与谋士们商议起来，往往都要彻夜长谈，就是接连几天几夜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毫不担心他会在晚上趁她睡着跑来吃掉她。 后院里只有两名侍女服侍，除了她外，再无其他女眷，所以她的日子过的还算清静。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种清静只是暂时的，很快她就会重新站到众人面前，接受他们的审视与猜忌。 闲来无事，她让侍女寻来几块竹板，在上面刻刻画画。 两侍女不禁有些好奇，身为男子的姬妾，每日不思打扮，却是光着脚丫整日的刻这无聊的竹板，这样的女子她们可是头回见到。 “夫人可需沐浴？”又到晚上，侍女终是忍不住，过来询问。 晗月甩了甩握着刻刀的酸手，含糊道，“再等会吧。” 侍女暗暗撇嘴，主子已经接连好几天没到这边来了，这位夫人倒也沉得住气。 “夫人还是早些沐浴准备了吧，主子也许会过来呢。”侍女劝道。 “哦。”晗月应了声，低头继续刻着手里的竹板。 司空琰绯来不来那是他的自由，反正这院子也是他的，管她什么事。 侍女见她根本没有身为姬妾的自觉，于是悄悄退了出去。 “怎么办，一会主子要是真的来了，可是会怪我们的。”一名侍女不悦道。 “怕什么，反正过不了几日主子就厌烦了，定会把她转手让给别人的……以前每次不都是如此么？” “说的也是……那就由她去吧……”两名侍女悄悄退了出去。 晗月手里刻着竹板，耳朵却是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们玩腻了便会弃了，这也只是早晚的事。 她轻轻吹了吹竹板上的碎屑，端详着上面的绘图。 她才不怕被他休弃呢。 就在她得意的打量着手里的竹板之时，窗外的阴影里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窗口内专注的晗月。 在他的身前，跪着两名瑟瑟发抖的侍女，她们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司空琰绯站了好一会，并未见窗户里的晗月神色有何异常，于是低头看向那两名侍女。 “来人。”他低低唤了声。 “主子有何吩咐？”从他身后过来一名持剑的护卫。 “她们在月夫人跟前胡言乱语，处置了吧。” “是。” 两名侍女吓的魂不附体，刚想开口求饶，护卫直接一掌击在她们的后颈上，她们双双扑倒在地。 几个护卫上前来，像拖死狗般，毫无怜悯的将她们拉了下去。 司空琰绯缓缓走进门去。 晗月听见门外响动，兔子般跳起来，直接将竹板塞到了榻底下。 司空琰绯进来时，见桌案上已经没了竹板，晗月正低头收拾刻刀，好像没有注意到有外人走进来。 司空琰绯冷冷一笑，这狐媚的妇人又在跟他装傻了。 “月。”他唤了声。 晗月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眼中迸出惊喜的笑意，好像极开心见到他似的。 司空琰绯在她施礼时上前捏住她的下颌：“笑的这般假，着实难看。” 晗月心里一惊，眼角偷偷去瞅她藏在榻下的竹板。 那东西可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所以并不打算让他发现。 “我哪里是假笑。”晗月故作嗔恼的挥开他的手，同时向后避开，生怕他再来捏她。 他的手极重，每次都捏的她生疼。 司空琰绯并没有再为难她的意思，“换了衣裳，我们去城主府。”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合掌轻击一下。 从门外进来一名侍从，手里捧着新衣。 “今晚子青夫人设宴，你随我同去。”司空琰绯冷冷道。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将要重新立于世人面前。 ------------ 第76章 好大的威风，当众咬她 晗月换好了衣裳，走出房门时，司空琰绯正站在院里与下属说话。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只觉眼前光华四射。 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晗月身着黑色绣银边的深衣，腰间大带紧束，胸口部分高高耸起，仿佛随着她的脚步，就要从领口处跳脱出来。 司空琰绯的嘴唇渐渐抿成了一道细线。 这黑衣穿在她的身上，反而更显衬托出她的妖媚。 他不禁有些懊恼，刚才应该让人准备其他颜色的衣裳。 晗月走到他的面前，诧异道：“可是有何不妥？”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怪异，她不禁低头打量自己。 衣裳、大带，就连腰间的玉钩都俱在，他为何隐有不满之意？ “今日晚宴，会有不少陪酒女子，你不可擅自离我身边。”司空琰绯叮嘱道。 晗月颔首，这话其实不用他说，她也定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侧。 这是她回到青城后第一次公开的在众人面前现身，席间难免有人拿她的遭遇为难于她。 只有待在司空琰绯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早有人备好了马车，载着她与司空琰绯前往城主府。 夜里的城主府依然灯火通明。 大殿内四处都燃着火把，照明用的巨大火盆熊熊燃烧，稍稍靠近就会让人感觉浑身发热。 一路上，晗月始终守着规矩，走在司空琰绯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微垂着头，保持着姬妾应有的恭敬与拘谨。 司空琰绯时不时停下来与人寒暄，虽然都是些场面话，可是前来搭讪的众人总会将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晗月的身上。 晗月的头埋的更低了，她往司空琰绯的身影里挪了挪，企图将自己完全隐住。 “阿月。”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晗月循声望过去，只见明路正大步走过来。 晗月立即又向后退了半步，盈盈福礼。 “阿月，你回来啦。”明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多亏丹阳君相助，幸喜无恙。”晗月说的很干脆，直接就把明路想要问的事情说出来了。 明路愣了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就好。” 他与其他人一样，对于晗月这次归来，更多的是猜测她被匪徒们毁了身子，可是现在看她这样子却又不太像。 试问哪个女子要是遭遇了那种不测，还会堂而皇之的出来赴宴？只怕天天躲在府里，以泪洗面了。 而且丹阳君这种男人也定然不会容她一个折损了身子的女人服侍在侧。 随着子青夫人的到场，众人只得暂时终止了谈话，各自归席。 晗月因着身份的关系，不能坐在正席，于是她绕过司空琰绯，跪坐在他身后。 她刚坐稳，周围便射来各色眼光，嗖嗖如箭般，只让她背后阵阵发冷。 明路也在看着她，与众人不同的是，他眼中更多的是复杂之色，并且还带着三分犹豫不决。 晗月屏息凝神的垂下头，老实的跪坐着。 子青夫人抬了抬手，站于她身边的翼立即击掌道：“奏乐。” 随着编钟声起，数十名美姬鱼贯而入，在场中翩翩起舞。 待到一曲结束，那些舞姬们便被席间的男宾所挑选，跪坐到他们席间，或是服侍斟酒，或是任由其调笑取乐。 子青夫人的身边并没有侍女服侍，始终都只有翼一个人。 “此次翼为助丹阳君出兵讨伐匪徒有功，留在我身边有些屈才了，不如去做个守城的将领如何？”子青夫人状似随意道。 一旁立着的护卫们莫不露出羡慕之色。 有城主这句话，日后翼的身份可就再也不是那小小的护卫了。 翼单膝跪倒，“属下无德无能，甘愿在夫人身边做个护卫，别无他求。” 众人不禁有些失望，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拒了。 只有晗月知道翼为何会推拒升迁，他只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可是不管他在那个人的身边站多久，他们都不会有结果的。 因为他的身份之与不能相配，就像她与司空琰绯这般……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月。”坐在前面的司空琰绯突然侧过头来。 晗月跪着挪动了几下，来到他身侧，“何事？” “斟酒。” 晗月这才注意到有几名舞姬到了司空琰绯身边，全都围在他的身前，大胆的向他抛着媚眼，妄求能得到他的收留。 男子在这种宴席上不管看中哪个美姬，都是可以开口向宴会的主人讨要的。 子青夫人又是向来大方，只要宾客中意，她都会允其带走美姬，所以这些女子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求得青睐。 晗月只得硬着头皮从一名美姬手里接过酒具，替司空琰绯倒酒。 “这位姐姐生的可真美，难道就是因为你才使得子青夫人折损了两百多名铁血勇士？”一名美姬上下打量着晗月，眼神复杂。 晗月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那些权贵们嘲笑她，讽刺她，她不能奈何，可是现在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姬也敢在当众借此说事，她当真是不能再忍。 一旁几个美姬纷纷嗤笑，“姐姐休恼，我等只是羡慕姐姐美色，我们若能也有此容貌就好了，定能入得贵人眼，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晗月将手里酒具重重往案上一撞，“咚”的声，只震得司空琰绯手里的酒樽也跟着晃了几晃。 司空琰绯挑眉看向晗月，眼里露出一丝意外。 晗月根本就没注意他这边，而是冷颜向着那几名美姬道：“你们是谁府里的夫人，还是哪位贵人的宠妾？” 此言一出，几名美姬全都白了脸。 她们既不是谁的妇人，也不是谁的宠妾，刚才她们不过是仗着人多，所以才敢主动挑衅晗月。 因为她们觉着晗月经过被劫匪掳走这事后，定然是不敢在人前说话的，她们就想趁机将她踩下去。 这完全也是因为之前晗月在青城的风头太盛。 一个女人竟然能独得子青夫人的重用和信任，这在她们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现在见晗月倒霉，她们都有些幸灾乐祸。 晗月话音刚落，那些美姬全都垂下头来，“月夫人说的是，是奴婢们逾越了。” 在没有被哪个男人选中之前，她们都是奴儿的身份，自然不配过问晗月的事情。 司空琰绯双眸微眯，悄然贴近晗月的耳朵，低语道：“月夫人好大的威风，真把我也吓到了。” 晗月脸色不由得一红，露出些娇羞之态，可是心里却暗暗腹诽：吓到你个鬼！ 司空琰绯大手攀上她的后腰，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定。 在外人看来，他们亲昵无间，可实际上他却重重的捏住了她腰间的软肉。 “你定是又在心里骂我了吧？”他低声道，呼出的热气落在她的鬓角，只把她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这可是在宴席上，他想做什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司空琰绯将头一侧，顺势在她的颈侧重重的咬了下去。 ------------ 第77章 不惜自污护她，坐怀怎能不乱？ 晗月毫无防备，只觉得颈侧一痛，司空琰绯低头重重的咬在了上面。 这个疼啊…… 晗月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退开，满意的欣赏着她脖子上面的齿痕。 “甚好。”司空琰绯轻哼一声，一手端起酒樽继续慢饮。 晗月用手捂着脖子脸色忽白忽青。 他竟然咬在这里，还这么重，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痕迹。 “看来丹阳君着实喜欢这个妇人呢。”一旁有人取笑道。 司空琰绯扯了扯唇角，没有接话。 “他若不喜欢怎能前去救她回来，看来此妇也是个福厚的……” 晗月紧抿着双唇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议论，与刚才她自己跪坐在司空琰绯身后相比，这时众人的目光虽然火热，但却少了许多恶意。 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提她被劫匪劫持之事，相反的，倒是有不少人取笑起司空琰绯来，在这些男人看来，过于宠爱一个姬妾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与正室夫人不同，姬妾只是一个暖床的工具，随时都可以被丢弃，被当成礼物送人，像这样的女人有何可珍惜的？ 他们不明白。 晗月思绪翻涌。 难道……刚才司空琰绯是故意为了她才当众咬了她一口，为的是打消众人对她的怀疑？ 若是真的被折损了，她的主人自然不会如此疼爱她。 她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还会护着她。 乐声再起时，司空琰绯倾身凑过来，嘴里呼出淡淡的酒气，低哑道：“月为何如惊弓之鸟？” 别的美姬坐在男人的腿上莫不是娇笑讨宠，可是他的这个妇人倒好，低着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屁股在他腿上挪来挪去…… 她难道就没发现她这样做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吗？ 听了这话，晗月立即迸出完美的微笑，“说的是，刚才是我走神了。” 司空琰绯看着她脸上的假笑，不满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晗月向后缩了缩。 又来这一手！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样被人捏着很疼吗？ 可是这一次司空琰绯的动作很轻，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狠厉劲，他只是用食指轻轻勾着她的下颌，拇指从她的唇瓣上掠过，慢慢摩挲着。 好痒。 晗月忍不住抿了一下双唇。 这家伙倒底是想做什么？为何当众调戏自己。 “月好像从未想过，有事要学着依靠我。”司空琰绯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酒后的慵懒。 晗月眨了眨眼睛，眉间的血痣也好像更加鲜红欲滴。 为什么要依靠他？ 司空琰绯的一缕墨发垂落在额前，全身都散发出兵刃般冰冷无情的气息。 这个如同冰雕而成的男人，此刻正用他那深邃的见不到底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原来月果真没有想到依靠我。”司空琰绯幽幽道，失望的放开了手。 他的神色好像有些失落。 晗月思忖着，有些不安。 刚才他当众不惜自污名声只为帮她摆脱众人猜忌，她总得给他些甜头才行。 男人么，有时还是要哄着来的，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司空琰绯坐着动也不动，就像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动作似的，仍转头与身边的宾客说话。 明路这时端着酒来到司空琰绯面前：“听说丹阳君过几日便要回去了？” “嗯。”司空琰绯举樽仰头一饮而尽，“你还想多待些时日？” 明路摇头，“这次多亏与阿月合作，我总算没有亏本，当初我答应给阿月四成的抽成，待有空时我想与阿月谈一谈，顺便将剩下的钱结清。” 听说明路要给她铁箭生意的抽成钱，晗月的眼睛立时就亮了。 “此事你可去寻望叔。”司空琰绯直接就断了她的念头。 晗月急的屁股直挪动。 那可是她的钱啊！钱啊！好多好多的钱…… 司空琰绯斜了她一眼，那眼神多有鄙夷。 刚才他帮她解围她不感激，现在听说明路要跟她结清帐务却是这般兴奋。 这个妇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看她兴奋的两眼闪闪发光…… 她的这个样子让他的心情很不爽。 晗月急的暗暗咬牙。 这可不行，那是她的钱，绝不能让这个男人给扣下了，她还要指着这些钱帮她铺以后的路呢。 “夫君……”晗月贴在他的耳边软软的唤了一声，那声音麻的就连她自己都差点酥了。 司空琰绯一个哆嗦。 晗月强忍住心里的笑。 只要有反应就好办，不怕他不答应。 “夫君，我要是随你离开了，我的义父他们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照顾他们，总要留些钱给他们度日吧。” 司空琰绯板着脸，一手扶着她的腰。 晗月身子扭的像条蛇，他的袍襟被她的屁股坐的全都起了褶子，乱成一团。 明路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个妇人……竟然敢在丹阳君面前这么放肆。 而丹阳君竟然还能容她！ “等我跟他结清了帐务，明天把钱送去给我义父，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他那么大年纪……我要跟你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说着说着她又掩面红了眼眶。 “夫君，求你了……”她坐在他的怀里险些揪烂了他的衣裳。 司空琰绯的嘴角不易觉察的抽了抽。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个女人的表情变化实在太过丰富，他一时间竟被她弄的蒙住了。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派冰冷肃穆，可实则他是在极力的忍耐心里的那团暗火。 这妖媚的妇人，只管到处点火，却不负责灭火。 “你想要那笔钱？”司空琰绯缓缓开口。 “是。”晗月拼命点头，“我知道夫君向来是做大事的，自然不会看上我的那点银钱，望叔岁数大了，不好总麻烦他，我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反正我跟明路又不是第一次见……” 司空琰绯盯着她沉默半晌，晗月提心吊胆的巴望着他，生怕他会开口拒绝。 “也不是不可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晗月兴奋的小脸涨的通红。 司空琰绯暗暗吸气，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 “你若是今晚侍寝，我便答应你。”司空琰绯突然举杯饮下一口酒液，然后将头一低，口中酒液徐徐灌入她的嘴里。 晗月正想说话，嘴巴却被他堵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淌了下来，一直流到她的脖子上。 ------------ 第78章 调戏，一张帛书留后路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晗月嘴巴被司空琰绯堵住，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徐徐吞咽嘴里的酒液。 明路就站在他们跟前，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晗月不敢乱动，只能微微垂下睫毛，躲闪着众人的视线。 终于，司空琰绯放开她，离开前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她唇边的残酒。 晗月的脸涨的就跟火炉似的。 这家伙，他明明是在报复她！ 司空琰绯看着她轻笑道，“月甚是美味，当得下酒。” 竟是直接把她形容成可以配酒的菜肴。 周围众人哈哈大笑，“没想到，丹阳君竟也是风流之辈啊。” 哄笑中司空琰绯轻扯嘴角，放下了手里的酒樽，对明路道：“明日我会安排你们会面。” 晗月心中暗喜，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答应她了。 “多谢夫君。”晗月连连娇声称谢。 司空琰绯星眸垂敛，理也不理她，好像刚才调戏她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明路神色复杂，眼中还隐有失落之色。 就在这时，一旁过来一名侍从，道：“子青夫人有请月夫人后殿一续。” 席间此时正值热闹之际，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晗月跟随着侍从绕过大殿，进入了后殿。 “见过子青夫人。”晗月依礼俯身福礼，“多谢夫人出兵相救，晗月感激不尽。” 子青夫人斜靠在榻上，脸上仍然戴着玉质面具。 她抬头打量着晗月，“你是个命大福厚之人，日后跟了丹阳君，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晗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已不再相信这乱世中会有什么好归宿，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丹阳君却是个不凡的，你若跟了他，当小心谨慎。” 子青夫人此言一出晗月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话听上去好像并无特别，但仔细想来，话里却带着别的含义。 晗月悄然望向子青夫人，心中微惊。 难道子青夫人知道司空琰绯的真实身份？ 子青夫人并不在意晗月投过来的狐疑之色，继续道：“我同身为妇人，自是最能了解你的苦楚，可怎奈身在这乱世，任何人都如那浮萍，朝不保夕，若有一日你无处可去，我这青城还没有被战火燃尽之时，你可到我这里来。” 晗月大喜过望。 子青夫人这是在为她留后路！ “多谢夫人。”晗月再次俯身施礼。 “你不必谢我，其实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有了你造出的铁箭，我才能守好这青城，而且要不是经你点破，这个木头怎么会肯承认他的心思。” 子青夫人说着目光望向一侧。 晗月顺势看过去，只见翼站在那里，束手侍立，面无表情，只不过他低了头，她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晗月与子青夫人相视一笑。 在这一刻，她们之间的身份毫无差别，有的只是身为女人对于情的眷恋与向往。 子青夫人取出一张帛书交给晗月。 “他日归来青城，出示此书，你可为我手下一等贤士。” 晗月小心翼翼的将帛书收好，恭敬道：“我走后，我义父与义兄等会留在青城。”言外之意，求子青夫人多加照看。 对城主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子青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颔首示意她退下。 晗月不敢再多言，低头退了下去。 翼站在墙边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眼睛却是盯着晗月的背影。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到处乱说。”子青夫人随手拿起榻边放着的酒樽。 翼露出诧异的表情。 “刚才她不是说了吗，她的义父与义兄都会留在城里，你以为她只是在求我照应着他们？”子青夫人微笑道，“此女是个有才的，她这也是在暗示于我，她绝对不会背叛我，不会将咱们的事情说出去。” 听子青夫人嘴里说出“咱们的事情”这几个字，翼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 子青夫人抿嘴一笑，“怎么，你现在觉得害怕了？” 翼低头，“属下就连这条命都是夫人的。” 当初要不是子青夫人，他早就成了荒野里的白骨。 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颗心早已就是她的了，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 “人生无常，说不定哪天这青城也会再浴战火，我不希望在死时还不曾将自己交付给所爱之人。”子青夫人喃喃道，一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玉质面具。 一张清丽的面容霎时间出现在翼的面前。 “夫……夫人……” “此处无人，你可唤我名字。”子青夫人傲然的向他伸出手来，“翼，今晚留下来陪我。” 翼迅速跪在地上，低头半天不语。 他不能，他也不敢。 他听见衣衫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 抬起头，只见子青夫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俯身勾住他的下巴，香醇的双唇便落了下来…… 宴席散去时外面夜色已深。 晗月从上了马车后就全身放松下来，等到回到住处她已然靠在司空琰绯的身上睡熟了。 “来人。”司空琰绯在车里唤了句。 马车外立即有人应声，“主子有何吩咐？” 司空琰绯本想命他们将晗月送回去，可他身体刚刚动了动晗月便嘟着小嘴重新凑上来靠着他的胳膊。 看着晗月睡的香甜的那张小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环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来，下了马车。 望叔等人候在车外，见此情形全都一愣。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如此宠爱一个妇人。 晗月在他下车时微微睁开眼睛，见是他抱着自己于是又安心的合了眼睛。 司空琰绯将她送回后院，直接将屋里所有侍女全都赶了出去。 晗月这时候其实已经醒了，但她不敢睁眼。 因为他在宴席上提的那个条件……让她今晚侍寝。 不管怎么说想起来还是有些让人紧张的。 司空琰绯一脚踢开房门，直接将她扔到了榻上。 晗月惊呼一声，睁开眼睛，再也没有办法装睡了。 司空琰绯站在榻前，眸光深处是明晃晃的火焰，烧的他如玉般的面孔全都透出微红。 “你还想装到何时？”他俯身审视着她，“快来帮我更衣。” 他觉得自己要疯，那里疼的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这个妖媚的妇人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今天他要是再不把她吃掉就真的要疯掉了。 ------------ 第79章 乱世求生都不易，钱到手了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许是司空琰绯的目光太过炙热，晗月在榻上向后缩了缩身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望叔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丹阳城情况有变……” 司空琰绯放在身侧的双手瞬时握成了拳。 晗月在听到“丹阳城”这三个字时微微一愣。 这是司空琰绯的封地，据说他从逃离封地后有好几年时间都不敢回去，现在突然提起这封地，难道他是想要回去了？ 晗月的心里马上警觉起来。 这可不是件小事，宫里太子和皇帝全都盯为他眼中钉，一个想要重新将他囚于宫中，一个想要以司空琰绯姐姐为质，诱他送命。 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好一好落个全尸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司空琰绯并没有注意到晗月的表情变化，而是白着脸转身出了门。 晗月连忙起身，她躲在窗边看着司空琰绯站在院子里与望叔等人说话。 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太清，隐约只能听到几个字：赐婚，公主…… 晗月猛地想起前世她曾听宜昌侯世子秦峥靖说过，太子为了辖制皇叔，为其向皇帝请婚，下旨将几个大城诸侯异姓王的嫡女封了公主，逼其嫁过去。 而且其中还有一名公主实则是太子安排下的杀手，听说在与司空琰绯会面之时出手…… 只不过她不知道最后这位公主下场如何，也不知司空琰绯是否伤了，因为当时她心思并不在此，一心全都扑在了秦峥靖的身上。 真是好笑，没想到前世她竟这么傻。 想着那些事，她情不自禁的嗤笑出声。 再往窗外望过去时，她愣住了。 望叔他们不知何时都已退开，司空琰绯一个人立在夜风中，满脸的戾气，正盯着她的方向。 晗月紧张过后忙换上了张陪笑的面孔，推门大大方方的迎了出去。 司空琰绯星眸如电，就像反着寒光的兵刃，“月，我不喜欢你这样笑。” 这是虚假的笑，前世她曾用这笑不知迷惑了多少人，没想到才与他相处了短短数日，他便能够识破这些。 “我不喜。”司空琰绯望着她，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他便是那个整日都生活在虚假里的人，不管是身份也好，地位也罢，对他来说没有任何能够选择的余地。 从他一出生开始，命运便已注定。 皇帝子嗣稀少，又昏庸无能，但却在折腾他人方面有着别样的天才手段。 太子继承了这个特点，所以在他从小在宫中为质期间便饱受折磨。 要不是他伪装的好，一直顺从着皇帝，他们也不会放松警惕，放他回封地成亲。 没想到他在成亲的当晚便逃出了丹阳城，这一走便是数年光景，久的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险些忘记了。 他不想回去，但，他别无选择。 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晗月全都看在眼里。 收敛了脸上虚假的微笑，她抬手忍不住去捧他的脸。 因为她一只胳膊箭伤未愈，所以动作有些生硬。 司空琰绯微微弯下腰来，将脸埋进她的掌心。 “月，我倦了。”司空琰绯闷声叹息，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已无半点热情的火焰，他就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旅人，在询问着别人可有他的休憩之所。 与她相比，他活的也不容易。 在突然间，她觉得他们两个竟然有些想象。 “累了便歇了吧。”晗月喃喃道。 司空琰绯跟在她后面进了屋，也没有唤侍女来准备热水，直接脱了衣裳歪在了榻上。 晗月熄了灯，准备退到别的屋里去休息。 姬妾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前是不能睡在主人的榻上的。 “月。”黑暗中响起司空琰绯的低唤。 “在。” “过来暖榻。”声音无力，但是语气却是理直气壮。 晗月不禁苦笑。 不过这个暖榻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一夜司空琰绯当真没有动她，只是将头枕在她的身上，弄的她半个身子都麻了却不敢把他甩下去。 被迫当了一夜的枕头，晗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呵欠不断。 “明路来了。”外面侍女禀道。 钱来了！ 晗月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有侍女在头前引路，晗月来到一处屋内。 桌上摆放着亮闪闪的银钱，可是却不见明路人影。 “明路呢？”晗月问。 侍女却没有回答，垂首退了出去。 奇怪。 晗月跪坐到几案前，盯着那些银钱看，这里是司空琰绯的地盘，虽然她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却不会害怕。 司空琰绯要是连自己的院子都守不好，那还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勒死算了。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主子，月夫人正在里面。” 晗月回头看向门口。 房门打开，司空琰绯一身黑色衣袍大步迈进门来。 晗月眨了眨眼睛，往司空琰绯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明路。 “怎么回事？”晗月问，“明路呢？” 司空琰绯瞥了她一眼，“不见他你很失望？” 晗月被噎住了，她是很失望，不过与感情无关，她想要的只是与他合作后应得的那份钱。 “这些是你的。”司空琰绯指了指几案上的那些钱。 “全都是？”晗月美眸忽地亮起来。 司空琰绯不屑的点了点头，这点钱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晗月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一下子就扑到几案上将那些钱抱住了。 司空琰绯冷冷的看着她。 晗月美够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正色坐好，向着司空琰绯恭敬道，“多谢夫君，我想回去一趟，把这些钱带给义父他们。” 司空琰绯沉默着，没有回答。 晗月极有耐心的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好半天过去了，司空琰绯缓缓开口，“我已从明路手里将铁箭的设计图买下，以后这生意仍有你的四成抽成……” 难怪她没有看到明路，原来是他直接把人给打发了。 “明日给你一个时辰的功夫，你可以回去，两日后我们便离开青城。”说完司空琰绯转身出了屋子。 晗月看着几案上的那些钱，长长舒了口气。 司空琰绯这人的情绪真是难以预料，总是这样跟他在一起实在是太累心了。 不过好在这人信誉不错，没有贪下她的钱。 晗月回去后将这几日偷刻的竹板悄悄收好，第二日一早，司空琰绯派了四名护卫跟马车，送她前往赤狄等人的住处。 ------------ 第80章 助赤狄成事，顾氏一族 徐公等人其实早就得知晗月回青城的消息，怎奈晗月一直在司空琰绯那里，徐公几次让赤狄去打探都没有结果。 这日一早，阿春兴奋的跑进来，“阿月回来了！” 赤狄大步迎出去。 只见晗月身着华丽的深衣走进院子。 “大哥。”她站在那里向着赤狄露出微笑，眼睛亮晶晶的。 赤狄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她还个奴儿的身份，可是现在她已然成了丹阳君的妇人。 “义父身体可好？”晗月进屋来向徐公施礼。 徐公急急伸手去扶她，“阿月受苦啦。” 晗月摇了摇头，“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说了，我很快就要跟丹阳君离开青城，以后义父就只能拜托阿春来照顾了。” “你要走？”阿春惊呼。 晗月苦笑，“我也没有法子，丹阳君这次为了救我，替我担了不少事，我总要对他有个交待。” 徐公点头，“这是应该，他能救你着实不易，能寻个好归宿不易，阿月要珍惜。” 晗月只是笑了笑，是不是好归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暂时她只能这么选择。 “我还有事要对大哥说。”晗月与赤狄一起出去了。 阿春张半着嘴，一脸愕然，“阿月真的要走了？她不管我们了……” 徐公叹息，“我知你舍不得她，可是她现在是丹阳君的人，我们不能再跟随了。” “丹阳君那么宠她，不如让她求求丹阳君……把我们也带上吧。” “胡闹！”徐公终于忍不住斥了她一句。 阿春捂着脸站在那里掉眼泪。 徐公叹息了声，转身慢慢走进里屋去了。 晗月这时去了赤狄的房间。 司空琰绯派来的四个护卫就站在门口，寸步不离。 赤狄看了看他们，眼神不屑。 晗月拿出一只包袱放在桌上，笑道：“这些钱就留给大哥跟义父吧，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就只能麻烦阿春照顾着你们了。” 赤狄打开包袱时愣住了。 这钱也太多了吧！别说是过日子了，这些钱就是再买几处宅子都够了。 晗月竖起食指，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赤狄会意，保持着安静。 晗月从包袱底下抽出两块竹板来交给赤狄，压低声音道：“我知大哥武功了得，你想不想拼上一拼，成就一番大事？” 赤狄眼睛一亮，试问哪个男儿不想成就大事，可是他身份低微，就连给贵人做护卫都不够格。 晗月指着那两块竹板道，“我走之后，你可以去寻机会秘密将此物打造出来，记得此图切不可让外人知道。” 赤狄见竹板上刻着一副弓箭的制造图。 “此为反弓，虽然威力与普通弓箭别无二致，但它有一项长处，那便是小巧而轻，最适合在马背上或车内发射。” 听晗月提到马和马车，赤狄不由得再次看向她，“阿月说吧，要我如何做？” “这些钱，大哥可用来召集些游侠儿，成立商队。”晗月解释道，“我见过成武，也在他的营地里待过，他们平时便是做些打劫商队的买卖，不过我相信他还会接一些其他的生意，大哥应该认识不少游侠，你们成立的商队可专门在青城与其他城池间游走，我这里有卫国皇子洛言的玉佩，你拿着它，如果需要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赤狄看着手里的玉佩，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用反弓将商队武装起来？” 晗月颔首，“在装备上面大哥莫要怕花费，只管装最好的，就连佩剑也要全都换成你这样的。” 赤狄现在的佩剑是晗月让人后打造的，极其锋利。 “刚开始可能会有些困难，不过等大哥闯出名号来就轻松多了。”晗月笑道，赤狄的本事她最清楚不过，他个性沉稳，最适合当商队的老大。 “可是你把银钱都给了我，丹阳君真靠得住么？”赤狄看了眼门外站着的护卫身影。 “所以我才要大哥去拼力一搏啊。”晗月道，“以后要是我没了去处，还会回来投奔大哥的。” 听了这话，赤狄露出一丝微笑，“好，如果你真的来了，下次我会护着你。” 话音刚落，晗月突然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赤狄的身体僵住了。 “大哥做事不要勉强，银钱没了还能再赚回来，若是亏了也不要紧，千万不要伤了……”晗月知道，这件事里其实是有她的私心在里面的。 若是真的赤狄能带起一支游侠组成的商队，以后必能在青城这边闯出名声，就凭着她设计的反弓也绝对能在这边一鸣惊人。 不过成名背后，总是免不了要存在伤亡的。 “男儿当立于世，阿月莫要担心。”赤狄大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头，“倒是你，若是被人欺负了，或是那丹阳君对你不好，你便跑回来就是。” “嗯。”晗月重重点了点头。 门外四名护卫听到了这话，全都露出异样的眼神。 别人家的女儿若是攀上了贵人一定都会拼命的让其留在贵人身边，可是这家人倒好，总是在撺掇着他们月夫人回来。 晗月离开赤狄后又去单独见了徐公一面。 “义父，我记得您第一次看见我时，错把我误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徐公看着她眉间那道艳丽的泪形血痣，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谁？”晗月问。 “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徐公不解。 “因为那个劫匪的头目成武，他也错把我认成了那个人，他说我是顾灵欣，还说他那些人使用的铁箭都是她教给他的。” 徐公的身子坐的笔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认识灵欣公主……顾氏一族你可有听说过？” 晗月想了想，摇头。 “顾氏一族乃是东顾国具有皇室血脉的大族，族人擅长制器造物，顾灵欣便是顾氏一族的嫡女，贵为公主……可惜，顾氏一族被奸人所害，被东顾国国君灭了城池……” “那么……义父也是顾氏一族的人么？” 徐公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乃顾氏一族的贤公，不愿让那书落到奸人手里，所以才拼死逃出来。” 晗月这时已然明白了，为何当初徐公要告诫她此书一定要隐秘，不可告人。 想来准备夺取它的人不在少数。 “顾氏被灭，那顾灵欣呢？”晗月问。 “城破之前，有人护她秘密从暗道离开，不知所踪。” 晗月沉默了一会，“我与她，生的真的有那么像？” 徐公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很像，就连这眉间的血痣……都一模一样。” 晗月抬手摸了摸眉间的血痣，笑道，“看来这个印记真是不详。”上一世她便是因此而被人扣上妖妇的名头。 “什么不详！”徐公怒道，“这是天生富贵之兆！” ------------ 第81章 归程，姬妾不可宠 晗月一路回到司空琰绯住地时，脑子里仍然在回想着徐公跟她说的那番话。 眉血痣为天生富贵之兆。 晗月对着镜子打量了半天。 富贵？她只看到了一个妖媚的女子，微吊的眼角，说不出的风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坐得高位的人。 “在看什么？”司空琰绯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在她的身后站定。 晗月转过头来，指着自己眉间的泪痣，嘟着嘴巴：“你不觉得它很难看么？” 难得的，司空琰绯居然没有讽刺她，而是认真打量着她的脸。 “你可听说过双龙戏珠？”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眨着眼睛，“什么？” “那是在东顾国的皇室间流传的……”司空琰绯伸出拇指摩挲着她眉间的那颗印记，“传说眉间有此印记为双龙戏珠，若是男人身有此兆，日后便会身居高位，即使出身平平，乃至才学平平，也会得到无数贵人相助。” 这说法，竟然跟徐公告诉她的一样。 司空琰绯见晗月傻瞪着眼睛，于是重重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屑道：“瞪着眼睛，丑死了。” 晗月顾不上他的讽刺，追问道，“那么如果是女子身有此兆又当如何？” 司空琰绯冷冷的看着她，“这不过是东顾国的说法，我们皖国并没有这种传说。” 晗月含糊的“哦”了声，她只是觉得好奇问问嘛，又没有别的意思，干嘛总是冷着脸子对她。 “明日我们便离开青城，从现在起你不能再离开这个院子。”说完司空琰绯转身离去。 晗月继续瞅着镜子，隐约听见院里传来望叔与司空琰绯说话的声音。 “护送蒲阳公主的人马就要到了……” “白将军现在到哪了？” “还有不到半月的行程，已飞鸽传书，让他加快速度，赶在蒲阳公主前到达。” “知道了。” “主子……” 后面的声音更低了。 晗月原本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可是望叔刻意压低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让屋里的人听见，于是她站起身，偷偷凑到门边。 “您不可过于宠溺那妇人。”望叔劝道，“宠爱姬妾者历来都会为世人所耻笑，请恕在下多嘴，您务必与她疏远些，免得日后与蒲阳公主引来非议……对您不利……” 晗月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司空琰绯开口，等她好奇的顺着门缝往外看时，却发现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司空琰绯与望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晗月撇了撇嘴，宠溺？她还巴不得他离自己远远的呢。 而且那个什么蒲阳公主，也不知她是不是太子派来伺机暗杀他的那个公主……离的远些也好，她还想好好的活着呢。 第二日，天还不亮，晗月便被侍女唤醒，梳洗打扮后送上马车。 商队悄然离开青城，沿途返回。 队伍行了大半日晗月才发现这一次司空琰绯另外备了马车，所以她不必与他同乘一车。 “真是的，不早告诉我……”晗月舒服的躺在了车里，没有了那个阴晴不定的皇叔，她自在多了。 在车里饱睡了个够，就连午饭也懒得出来用。 她一直睡到太阳转西，队伍开始扎营。 司空琰绯的帐篷早就收拾妥当，他正坐在案后翻看着自封地秘密送来的帛书。 外面进来侍女送上饭食。 司空琰绯提箸在手刚夹起一块肉，也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晗月盯着他用饭时口水直流的模样来了。 因为望叔的告诫，他已经一整日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也不知她自己一个人都在做什么…… “月可有食过？”他随口问了句。 侍女茫然的睁着眼睛，“没有见到夫人……” 司空琰绯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人呢？” “她说不让人打扰……一直都在马车里睡觉，就连晌午时也没有露面……” 她话刚说到一半，忽见司空琰绯丢了箸大步冲出帐去。 “主子？”侍女急急跟出来。 门口守着的护卫也全都一个个不明所以，不知司空琰绯这么急的冲出去做什么。 司空琰绯径直冲到晗月的马车前，几名侍女正聚在那里一脸的不耐。 “月呢？”司空琰绯冷声问道。 “夫人还在车里睡觉。”侍女们委屈道，她们就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主，身为姬妾本应早早的下车去服侍在主子身边，可是这位倒好，一直睡了一整日。 司空琰绯不再理会那些侍女，猛地掀起车帘。 当他看到缩在车厢一角，将头埋在毯子里熟睡的晗月时，刚才焦躁的心情竟一下子散了。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然后放下车帘，一语不发的转身走开。 侍女们面面相觑，主子这是做什么？这么急的跑来，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离去，他难道以为月夫人跑了么？ 其实她们真的猜中了几分。 司空琰绯的确是以为这个狡猾的女人逃走了。 这一次他提出带她离开，她没有拒绝，而且在院子里时也很温顺，不管他来或走她都没有过问过，甚至也没有向侍女们打听过。 这样的她让他极不安心。 她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妇人他最清楚不过，她会这么温顺绝对有问题！ “来人！”回到帐中，司空琰绯立即唤来两名护卫，“你们两个负责月夫人安全，不得有误。” 两名护卫相互对视一眼，应了声。 司空琰绯这才觉得轻松了些。 车队进了沼泽林地后天气还算正常，偶尔落些小雨，并不影响车队行进。 司空琰绯掀车帘望着外面的雨，不由得想起当日“故人”前来之事，后来还是幸得晗月点破了他的心结。 望着外面的雨，不知怎么他竟突然觉得旅途寂寞起来。 “唤月夫人前来。”他吩咐道。 冷落了她这么多天，现在唤她来服侍，想必望叔那些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以前他是商人身份，就算乱来些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可他要恢复丹阳王的身份后却是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身为上位者要承担更多压力，在身边聚集起追随者，不能有失德之举，不然便会丧失人心…… 他正盯着外面的细雨，前去寻晗月的侍卫回来禀道：“月夫人称身体不适，不能前来服侍。” 司空琰绯一僵，愣住了。 突然间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么多天来，并不只是他在冷落她，她也有意在回避他。 ------------ 第82章 野性难驯的妇人，当众讨赏 司空琰绯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就连腿都坐麻了。 “退下吧。”他缓缓开口道。 站在外面的护卫这才得松了口气，应声退下。 司空琰绯望着窗外的雨幕，忽地苦笑一声。 如此任性难驯的女子他还是头回遇见，也许望叔说的对，他是不应太过宠溺于她。 野性难驯，还是应该让她早些认清自己所处的地位才是。 晗月原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司空琰绯来找她的麻烦，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司空琰绯始终都没有再来唤她前去，她这才放下心来。 服侍在她身边的侍女不安道：“夫人，主子不来，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晗月连连摇头，“免了。”等蒲阳公主来了，她怎么可能会放任司空琰绯的身边有宠爱的姬妾，定会第一个弄死她。 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侍女见她并未放在心上，于是还想继续劝她，晗月索性冷了脸，喝令，“出去！” 侍女只能应声退下。 商队又行了几日，这一天突降大雨，商队只好原地扎营。 大雨一下便是两三日，商队不能行进。 晗月正在马车里待着万般无聊，忽听外面有侍女禀道：“丹阳君有请夫人。” 晗月思忖着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于是跟随侍女前去。 刚来到司空琰绯的帐篷外她便听到里面传来男子低低的说话声。 门口护卫见她过来大声道：“月夫人到。” 帐篷中的说话声消失了，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进来。” 晗月理了理衣裳，迈步进到帐篷内。 帐篷内的地面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牛皮毡，但纵是这样也还是被连日来的暴雨浸湿，走在上面感觉脚底下软软的。 几案后坐着司空琰绯，他正与几名贤士不知在商议着什么。 晗月上前来施礼。 司空琰绯抬头先是看了看她的脸。 明明每日都在一处却不得见，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以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也能有地方装得下一个妇人。 几名贤士看着晗月却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行礼。 按说司空琰绯的姬妾到了，他们总要依礼相侍，可是眼下这位月夫人身上穿着的却不是姬妾的服饰。 司空琰绯看到她身上的侍女服饰时表情也是一滞。 才一阵不见，她自己竟把自己给降为侍女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空琰绯神色冷漠下来，向着晗月道：“你过来。” 晗月走过去。 几名贤士全都看向晗月。 “主子，此事事关机密，不可与私事混为一谈。”一名贤士劝道，同时不屑的看了晗月一眼。 晗月毫不示弱的回瞪对方，又不是她自己巴巴的贴过来，要不是司空琰绯唤她，她才懒得来呢。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目光落在晗月身上。 这些贤士跟随在司空琰绯身边多年，他们主子的性情他们也是知晓的，以往就算故意胡闹些，可骨子里却不是个好女色的，这一次他却接二连三的因为此女而破了他自己的规矩。 现在他竟然在谈论大事时将她唤来，这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司空琰绯不去理会他人的不满，反而向着晗月道，“你来看看这个。”他将案上的帛书挪到她跟前。 “主子！”几名贤士大惊失色，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一个妇人看。 晗月扫了一眼几个贤士，并没有去看那份帛书，“此物让我看有些不妥吧？” “让你看便看，哪这么多废话。”司空琰绯不耐烦的蹙起眉头。 晗月向贤士们歉意一笑，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这可是你们主子逼我看的，别怨我。 她低头看了看帛书，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幅图，全都是炼铁之术。 看完后晗月放下帛书看向司空琰绯，似不解其意。 司空琰绯轻咳一声，“你可有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几名贤士闻听此言全都露出惊讶之色，为何这么机密之事他们主子竟然要问一个妇人？ 晗月再一次拿起帛书，仔细的看了一遍，“若说不妥……就要看你们想要打造什么样的东西了。” 众贤士齐齐看向司空琰绯，“主子，这是……”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你们难道忘记了，青城中最近出现的铁箭是何由来。” 众人呆愣半天，有一人最先回过神来，“都说那铁箭是一妇人所造，我等以为不过是子青夫人故意放出的传言……” 晗月站在一旁冷笑。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妇人，就连子青夫人也是，就算她成为城主，可背地里还是会有不少男子不服。 “还有那风橐也是由她绘图制成，提高温度后炼出来的铁器坚硬更甚以前，故此我想将其打造成护甲。”司空琰绯开口道，“但却遇到些问题。” 晗月将帛书一丢，大大方方道：“说吧，什么问题。” 众贤士不禁哑然，没想到此妇竟真有能耐。 “依此法制出的铠甲质柔不坚。”司空琰绯道。 晗月轻轻颔首，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到过，虽然高温制出的铁器较以前还要僵硬，但是却不适合制也护甲。 “你可有法制出更坚硬铁器？”司空琰绯问。 “有。”晗月正色道。 众贤士大喜，齐齐起身向她拱手，“有劳月夫人点播。”言语中多有赔罪之意。 晗月却并没有马上将法子告诉他们，而是转头向司空琰绯微微一笑，“我若能制出更好的铁器，能否向您请讨要一赏？” 众人面面相觑，不想此妇竟公然向丹阳君讨赏。 “放肆！”一贤士忍不住怒道，“你为人妇自当为君着想，竟然提赏！” 晗月满脸无辜，“我为何不能讨赏，你们可知此铁炼成，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骛的想要得到它，我若将其制法卖出，所得之价足以连城，我为何不能讨赏！” 这话她说的理直气壮，就连众贤士也全都被她这话噎的半天接不上话。 “好一张利嘴……”一名贤士气的连连摇头。 司空琰绯的唇角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弧度。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妇人把这些贤士们噎的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自豪。 ------------ 第83章 讨君一诺，帐中夜袭 加更，hzcy1688~巧克力~~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你想要什么赏？” 晗月恭敬垂首，“小女不才，但求君一诺之言。” 她只向他索要一个承诺。 司空琰绯眉间隆起一道“川”字，“讲来。” “有关内容嘛……我还没想好。”晗月笑着眨了眨眼睛，面颊微红，一脸的欢喜之态，“所以才想求君一诺。” 也就是说她要司空琰绯先向她做出承诺，日后在她需要时，便会提出要求。 司空琰绯呼吸骤然加重。 一旁贤士愤愤道：“此诺万万不可，此妇日后如以此要挟主子，又该当如何？” 司空琰绯星眸凛冽，直直盯向晗月。 此妇狡黠如狐妖，她会提出这个条件定然有她的深意。 晗月朗声道：“诸位请安心，到时我断不会提出索要君之性命之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俱都一变。 晗月有些奇怪，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处啊，为何他们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你们全都退下。”司空琰绯冷冷道，“晗月留下。” 众贤士只得起身，向他施礼后纷纷退出。 帐篷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晗月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当着外人的面她相信司空琰绯不能对她如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好说了，要知道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若用强……她绝对不敌。 司空琰绯目光森寒，凌厉如刀。 晗月心中警钟大作，可她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为何突然就变了脸。 “月，你心中所求究竟为何？”司空琰绯盯着她，语气低沉。 晗月被他看得全身直冒凉气，不过她却不像以前那般惧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展露出制铁方面的才华后，她对他来说有大用。 不管是抵御外敌也好，还是有一日与太子刀兵相向，她的制铁术乃至所绘的攻城之器都会为他取得胜利先机。 “我所求……唯平安尔。” 她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最好还能活的滋润些，不用被人当成礼物送来送去……不过后面这些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这些男人不会明白她的感受。 男为强，女为弱，在这乱世中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你为何不会想到索要其他？比如……要我项上人头之类的……”司空琰绯呼吸没重，帐中气氛骤然凝结，好像就连温度都降了几分。 晗月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起了疑心。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商人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往这方面想，正是因为他有着另外一个身份，所以他才警觉。 “我要你人头做什么，又不能吃……”晗月嘟着嘴巴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很恭敬。 司空琰绯气息一滞。 他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又不能吃……这个妇人，她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月，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晗月抬头看向他，美眸清澈，长长的睫毛还眨了眨，就像两把小刷子。 司空琰绯的心莫名的随着它上下浮动了几次，他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去，审视着她，但是过了许久，他也没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别的东西。 那些妇人眼里惯有的胆怯，或是野心，以及期望得到恩宠的神色，她一概没有。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方浅池，清透见底，纵有狡黠但却不狠毒。 “难道在我身边还令你如此担忧，没有安全可言？”司空琰绯问。 晗月暗暗撇嘴，心忖：还安全呢，不掉脑袋就不错了。 可脸上她却带了笑，“我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若是哪一日又被你当成礼物转手送人，我也可以凭着你的承诺逃过一劫。” 司空琰绯喉结动了动，有话到了嘴边，但终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提起笔来，低头在帛上沙沙写着什么。 晗月偷眼去看，心里乐的开了花。 成了！他终于还是放下了戒心，给了她一诺。 司空琰绯写好帛书，将其拿给她看，“等你将新的炼铁之法交给我，便可得到此物。” 晗月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现在便回去准备。”她转身便想往外走。 “等一下。”司空琰绯叫住了她。 “来人？”他向外面喊了声。 有侍从来到帐门口，“主子。” “去将月夫人所需东西尽数取来。”司空琰绯吩咐道。 晗月惊的睁圆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不想放她回去了，还把她留在帐中。 “可是……”晗月还想解释。 司空琰绯冷笑，“你要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晗月悻悻闭上了嘴。 身为姬妾，必须服从主子的命令。 侍从很快取来了晗月放在马车上的东西，连同她的衣物也一并带来。 晚上用饭时有侍女进来伺候，司空琰绯挥手将其赶了下去，“月，你来。” 晗月不舍的盯着她的那份饭食，连连偷咽口水。 等服侍了他用完了饭食，她的那份早就凉了。 趁着司空琰绯不注意，她飞快的往嘴里塞着饭菜，心中暗骂司空琰绯这家伙喜怒无常，明明两人可以和平相处，为何他总是给她处处找麻烦，为难她。 司空琰绯从竹简上方偷偷盯着晗月埋头大嚼的身影，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寻她的别扭，本来她应下炼铁之事，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当她向自己提出索要的那个“赏”时，他的心里极不舒服。 她并没有与自己一条心，她这是在为她自己留后路。 晚上，晗月与司空琰绯两人一人占了一方几案，全都埋头忙着各自手上的事。 晗月对于司空琰绯在处理的事情毫不关心，她只想早日将新的炼铁之法写出来。 外面大雨仍然下个不停，夜里阴冷，晗月时不时缩起身子，本想找条毯子搭在腿上，可是想到这不是她的马车，边上还有个讲究规矩的皇叔，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司空琰绯“啪”地合了手上的竹简，来到榻前宽衣。 晗月用余光看到了，头埋的更低。 司空琰绯也没唤侍女进来，自己脱了衣裳后便躺在了榻上。 片刻过后，呼吸逐渐平稳。 竟然就这么睡了？ 晗月又忍了一会，见他动也不动，这才壮着胆子轻手轻脚来到榻前，伸手抓过一块毯子…… 还没等她把手缩回来，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一下子栽倒在司空琰绯的身上。 晗月正想挣扎，忽听帐外有人厉喝：“什么人！” 帐帘同时被夜风卷起，四周瞬时有利箭射入…… ------------ 第84章 言语最伤人，望叔质问 加更，我是悠 两巧克力~~ 帐外一阵嘈杂。 晗月被司空琰绯环住腰身，一头栽到了他的身上。 帐帘被夜风卷起的一刻，司空琰绯猛地将身子一转，把晗月整个揽到榻内侧，他的身子则挡在了外面。 晗月听得风声从耳边掠过，心中惊惧，不由自主的想要挣开司空琰绯的束缚逃开。 “别动！”司空琰绯在她头顶低语，一手将她的脑袋强行按下，逼迫她的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 帐外脚步越来越近。 “什么人！”有人喝道。 “有刺客往那边去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晗月双手紧紧抓着司空琰绯的衣裳，呼吸急促，由于紧张她在不知不觉间将嘴唇都咬破了，等她回过神来只觉满口的血腥味道。 司空琰绯仍然紧紧搂着她，手臂如同磐石般坚定有力。 晗月听着外面的声音，一颗心跳的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强行将她留在这里，不过她知道以司空琰绯的能耐定然是发现了问题。 外面那些声音听上去是他们的护卫，可是司空琰绯的身体仍然紧绷着，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刺客逃了，快追！”随着外面的呼喊，脚步声渐渐远离。 就在晗月想要抬起头时，有人挑起了帐帘。 司空琰绯抬手直接捂在了她的嘴上。 晗月心中大骇。 她看不到进来的人是谁，只能听见地面毡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司空琰绯仍然一动不动的搂着她躺在榻上。 “主子，您没事吧。”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这声音是晗月熟悉的，应该是司空琰绯贴身的护卫。 她心里一松，终于没事了吧。 就在这时，司空琰绯猛地将她往榻里一推，一道白光紧贴着她与司空琰绯的中间掠过，剑刃险险擦过晗月面颊。 晗月吓的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这时却已然腾身而起，与对方纠缠在一处。 帐内瞬时一阵乱响，东西四处溅落。 晗月抱着脑袋缩在一角，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脖颈被扭断的尸体。 那是一张她极为熟悉的面孔，做为护卫，他时常跟在司空琰绯身边，也曾几次被司空琰绯派来保护她。 没想到这人竟然也是别人暗插在司空琰绯身边的刺客。 晗月真的害怕了。 就连他身边最亲最近的心腹护卫都靠不住…… 司空琰绯一头墨发披散着，衣冠不整，眼睛里就像含着冰。 他看向晗月，晗月立即紧闭双眼向后躲开。 司空琰绯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 就在这时帐帘再次挑起，望叔神色慌张，带人闯进来。 “主子！” 司空琰绯淡淡道，“抓到几个？” “四个……还有一个逃了……”望叔满怀歉疚与伤感，那几个人他也很熟悉，跟随在司空琰绯身边足有五年之久。 司空琰绯闭了闭眼睛，低不可闻道：“孤身边还有谁可信……” 只有望叔听见了这话，他警惕的望向缩在榻上的晗月，生怕这话被她听去。 晗月这时候哪顾得上这些，她全身不住的颤抖着，缩成一团。 “主子可有受伤？”后面不知谁问了句。 “无事。”司空琰绯淡淡道，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晗月。 好不容易晗月的身子才不抖了，她反盯着司空琰绯吐出句：“你早就知道外面有刺客要进来？” 司空琰绯脸色已由铁青转成惨白，站在他身后的护卫全都露出紧张之色，不过晗月这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是又如何？”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苦笑着讽刺了句：“这便是你身边的平安，当真让人消受不起。” 跟在他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脑袋就在睡梦中没了也说不定。 司空琰绯脸色越发的差，但他终是什么也没说，慢慢转身往外走去。 他刚转过身去，一旁便有护卫上前搀扶他。 晗月惊见司空琰绯的背后有一大块血迹，已经洇湿了后面的肩头…… 他什么时候伤的？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出了帐篷，立即有侍从进来打扫，并将那具尸体拖出去。 紧接着有侍女进来重新铺榻。 晗月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似经历了一场噩梦。 有侍女上前询问她是否受伤，她也毫无反应。 直到有人开始收拾帐篷，将她扶上了马车，她才惊觉自己就这么睁着眼睛坐了一夜。 雨势减小，商队继续前行。 一连数日她都宿在马车里，司空琰绯再没派人传唤她去服侍，也没有让人来过问她关于炼铁之事。 这天一早，商队终于出了沼泽林地，进了沙漠。 晗月洗漱后出来活动筋骨，每天都待在车上，就连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正巧望叔带人经过，见到她时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你这妇人，可知自己是何身份！” 晗月看着怒冲冲质问自己的望叔，微微挑了挑眉梢，“贱民尔。” 她从来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望叔狠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你乃丹阳君之妇，为何不服侍他身侧，你可知他为护你身受两处箭伤，你这妇人真真心肠似铁。” 晗月缓缓垂了眼眸。 她当然知道，不过她知道时已然太迟了，伤人的话她已经说出去了。 她低下头，一字一顿：“望叔说的不错，我心肠似铁。” 望叔冷哼道，“你不是能够预测吉凶祸福吗，为何这次没有提前警告主子，难不成你是别有用心？” 晗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没想到她竟会被人当成“巫”。 “望叔要是怕我别有用心就请求丹阳君将我赶走好了，只要他肯点头，我定速速离去！” 她抬头直视着望叔。 望叔愣住了，被那双美目射出的灼灼光华惊到，下意识的向后退出两步。 他的神色有些狼狈，他来这里是为了斥责这个不懂事的妇人，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惧被人所弃，还扬言要他去求丹阳君赶她走。 晗月嘴角微扬，大大方方从望叔身边走过，只留给了对方一个倩丽的背影。 望叔又恼又怒，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去向司空琰绯告状去了。 ------------ 第85章 贵为皇叔，见过大王 商队进入沙漠，天气也跟着干燥起来。 司空琰绯让人将车帘挑了，一个人跪坐在几案后，翻看着手里的竹简。 望叔赶到马车前，竟连通报声都没有，直接跳上了司空琰绯的马车。 司空琰绯手持竹简抬头扫了他一眼，面上毫无表情。 望叔是看他从小长大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就像是司空琰绯的长辈。 “大王。”车内无人，望叔用了正式的称呼上前施礼。 “望叔因何怒气冲冲。”司空琰绯淡淡道。 “都是因为那妇人……”望叔愤愤不平，“她竟连个侍女都不如，不肯来服侍您，如此不守规矩的妇人，您怎能容她继续放肆！” 司空琰绯眉头蹙起，唇角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此妇狡黠，不似旁人。”他喃喃道，“就连孤也不曾捉得她心思。” 望叔惊讶的看着司空琰绯，没想到堂堂丹阳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过一妇人，怎敌您身份显贵，下次万万不可再以身试险。”望叔俯身叩拜，“丹阳城中的众贤士可都指望着您呢，您若是出了意外，可让我等如何是好……” 望叔说的情真意切，司空琰绯轻轻叹了声。 “孤有些心乱了。” 望叔大惊，“大王，您万万不可如此！” 在世人看来，男人倾心一姬妾是件极其令人不齿的事。 姬妾可以用来暖榻，可以用来调笑，但万万不可交付真心。 “大王日后还要娶正室夫人的，此妇过于狡黠，身份低微，当不得君夫人之位。” 司空琰绯低低到：“孤知晓。” “那您……” 司空琰绯转头看向窗外，跪坐的腰背挺得笔直，不过他这样子反而让望叔觉得自他的身上透出一种无望的孤单来。 就好像一个人在强撑着，为了自己的尊严。 司空琰绯露出一丝苦笑：“纵然知晓不可以，但孤仍是入了魔障。”也就是说，这种感觉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望叔连连摇头，“真真奇怪，那妇人究竟有何可取之处，不过生的绝色了些……” “月不只一绝色。”司空琰绯突然打断了望叔的话，星眸熠熠生辉，“此妇有才，堪为所用。” 晗月本以为望叔在司空琰绯面前告状后，司空琰绯会来寻她的麻烦。 可是一直等商队顺利出了沙漠，回到城中，也没有任何人来故意刁难她。 进城后司空琰绯让人给她另外安排了住处，虽然仍是临时的院子，不过已经不是上次住的那个院子了。 晗月注意到院子里的护卫全都换了服饰，不再是商队随行的打扮，而且有些护卫全都是陌生面孔。 晗月将新的炼铁术整理好后便等着司空琰绯来寻她，可是一连数日都没见司空琰绯的身影，就连望叔也鲜少出现。 晗月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已经隐约觉察出了司空琰绯的身份可能就要公布于众。 等这个男人恢复了丹阳王的身份，那时她再跟他谈条件就更加的不利了。 所以这一日晗月主动去寻他。 院里护卫并没有阻拦她，不过却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等出了院子晗月才发现这里远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大。 有侍从引她来到前院。 远远的她看到一处屋外外聚着数十名护卫，时不时有贤士出入。 “丹阳君可在？”晗月问门口的护卫。 那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理会她。 晗月并不懊恼，身为姬妾本来就是与侍女的身份差不了多少，这些护卫全都是新来的，自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这时她听见屋里传来司空琰绯的说话声。 她向里面张望，守在门边的护卫突然抽出剑来，横在她的面前，“退下！”他喝道。 晗月只好后退两步。 屋内有人道：“何事惊扰大王？” 晗月心中一动，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司空琰绯已经恢复了身份。 护卫道：“是一妇人，属下这就赶她离去。” 晗月无奈，看来她来的不是时候，于是没等护卫上前，便主动向后退离。 她刚走出几步，一贤士匆匆自屋里追出来，在她身后嚷道：“月夫人慢行，大王有请。” 晗月停下脚步，那名贤士赶上来，“月夫人屋里请吧。” 晗月只好跟着对方重新回来，守在门口的护卫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这些贤士平时可是很傲气的，别说是一妇人，就连他们这些护卫都不曾放在眼里，不知为何却会对这妇人如此客气。 晗月没空理会这些护卫们疑惑的眼神，直接进了门。 屋里站着不少护卫，榻上跪坐着十多名贤者，就连望叔也在此列。 司空琰绯身着黑袍，腰束大带，一侧玉钩上悬着香囊及玉佩，他坐在正中央，榻前的几案上摆满了帛书竹简。 司空琰绯的目光淡淡自晗月脸上扫过，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行叩拜礼。 司空琰绯并没有马上让她起身，而是吩咐左右退下。 “叫铁痴仲然公过来。”司空琰绯补了句。 不一会功夫，屋里众人全都退了出去。 屋里瞬时安静下来，唯闻他们两人细细的呼吸之音。 晗月跪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头上才传来司空琰绯低哑的声音，“月，你可知我另有身份？” 晗月平静的抬起头，直视着一身贵人装束的司空琰绯。 “孤本为丹阳王，乃是当今皇叔。” 晗月再次叩首，“见过大王。” 刚才进门时她已然听到有人称他为“大王”，他是丹阳城的城主，更是皇室血脉的拥有者，贵为皇叔。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他却是个倒霉的皇叔，最多再有一年，他就要命丧于太子之手。 晗月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免带了些怜悯与惋惜。 司空琰绯审视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 他想过所有这时候她应该有的表情，却唯独没有想到她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做为一个妇人不是应当狂喜或是惊惶不安的吗？为何她的脸上会带着怜悯…… 她是在可怜他？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他发现，这个妇人越发的让他琢磨不透了。 ------------ 第86章 宿铁炼制之术，脸红到家了 司空琰绯审视着跪在几案前的晗月，半晌无语。 这个妇人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她竟然没有露出欢喜，也没有惊惧，有的只是淡淡的怜悯。 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那么遥远，又好似穿透了他，在望向别的地方。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妇人，令他猜不透，又看不穿。 “待回封地后，孤封你为月姬。”过了许久，司空琰绯突然开口道。 晗月愣住了。 之前她的意图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此生绝不为人姬妾，为何他却还是在这个当口提出这样的话……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缓缓低下头去，既没谢恩，也没有露出欢喜之色，面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看来月的心思大的很。”他冷笑道。 晗月却是展颜一笑，从袖中取出帛书捧在手上，“小女福薄，当不得厚爱，恐会折煞了小女，炼铁之法已备，请大王过目。” 她不想再与他纠结纳妾的问题了。 “到近前来。”司空琰绯坐着未动。 晗月只好凑上前几步，将帛书放在几案上。 司空琰绯低头认真的看着，一手食指缓缓敲打着膝盖。 晗月悄悄从侧面看过去，惊觉他的眼底带着些疲惫之色，紧锁的眉峰间有着化不开的深纹。 也不知在归来途中他负的伤有没有痊愈……她在心里思忖着，微微有些走神。 “待仲然公到了再让他一观。”司空琰绯道，一边将身子向后靠了过去，慵懒的依在榻上。 “仲然公是何人？”晗月好奇道。 “他乃为孤炼制铁器的匠人，人送雅号铁痴，这个时候还没过来想必又是被什么迷的痴了。”司空琰绯叹息着闭目养神。 晗月只得跪坐在那里等铁痴仲然公到来。 可是半天功夫过去了，仍不见外面有人进来。 司空琰绯的头垂了下去，身子摇摇欲坠，好像要倒下去的样子。 晗月想起当日他伤在背后，也不知这样躺下去会不会撞到伤处。 她这么想着，于是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 司空琰绯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厉色宛如刀峰般锐利，吓了晗月一跳。 “是我……”她紧张道。 司空琰绯重新坐正身子，收敛起眼中光华。 “这个仲然公，每次都没有准时的时候。”他苦笑道。 晗月有些不甘，她还急着快些拿到他的“一诺”之赏呢。 “孤倦了，月靠过来些。”司空琰绯吩咐道。 晗月本想拒绝，可是见他好像真的疲惫至极，于是乖巧的靠过来。 司空琰绯将头舒服的枕在她的腿上。 对于那些贵人来说，枕在美人的身上并不是件失礼的事，相反的，这就像是他们躺在自家榻上那般自然。 晗月低头打量着司空琰绯的脸，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他一年之后的“寿限”将至。 可是这次不比以往，他现在身为丹阳王，还能听信自己的“密语”相告吗？要是惹了他不快，也许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也未尝可知。 她心里想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纠结。 司空琰绯微微张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月在担心什么……待在孤身边就如此让你不安？”语气带着些讽刺，令晗月想起之前在沼泽营地时她说的那句话：这便是你身边的平安，当真让人消受不起！ 现在想来她还有些后悔，其实他并没有错，他也不想看着身边的人出事，也不想遭遇背叛。 可是世事难料，就算他身为皇叔也是无能为力。 晗月伸手贴在他的面颊两侧，看起来就像捧着他的脸似的。 司空琰绯身子一僵，但却仍然闭着眼睛，浑身尽是冷意。 “是我错了。”晗月正色道，“那日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伤了你。” 不管怎么说，那日他是为了护她才受的伤。 司空琰绯唇角抿了起来。 她说的是“你”，而非是大王。 晗月见他没有反应于是缓缓将手收回来。 “不准拿开。”司空琰绯冷声道。 晗月愣了愣，自觉有些好笑，这命令竟带着些幼稚，不让她把手拿开？难道要她一直这么捧着他的脸不成？ 想了想，于是她将手移到他的眉间，轻轻帮他按压舒缓着紧锁的眉头。 不一会功夫，司空琰绯的呼吸竟然沉了。 晗月不敢乱动，只好乖乖的坐着当他的枕头。 待到铁痴仲然公到来时外面侍从进来禀报，见到屋里这一幕后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司空琰绯极其惊觉，最近一段时间就连夜里睡觉都不允许护卫靠近，可是现在看他躺在月夫人的身上，睡的毫无防备。 晗月见仲然公进来，于是俯身凑到司空琰绯耳边低语：“仲然公到了。” 她唤了三次司空琰绯才睁开眼睛，眸光里带着些慵懒的光华。 晗月见状随口道：“看你累的极了，可是晚上没有睡好？” 司空琰绯坐正身子，丢出一句：“月占了孤的后宅，孤无处可去，自然没有睡好。” 听了这话，刚刚进来的仲然公，连同那些侍从在内，全都险些咬了舌头。 这真是丹阳王么，那个板起面孔就能吓的众贤士跪倒连大气也不敢喘的男人，怎么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泛着酸意的少年。 晗月只能发出一阵清咳，这话还真让她没有法子接下去。 “仲然公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个。”司空琰绯将几案上的帛书递过去，神色严肃，就好像刚才说酸话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仲然公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是当他看到帛书上写的东西后，立即跳起来。 “大王，此物乃千金不换啊！您从何而得？”仲然公满眼热切，望着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指了指一旁的晗月，“此为孤的妇人所得。” 仲然公“嗖”地看向晗月，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绕着她转了三圈，突然抚掌大赞：“妙！妙啊，大王能得此妇相助，大事可成！” “此法炼铁能否打制战甲？”司空琰绯问。 仲然公重重点头，“虽没有试过，但看此法便觉精妙，不过有几处还望月夫人指点。” 晗月坐正身体，“仲然公请讲。” “你是如何想到要用生铁与熟铁相配，重新加热融化？此法不知你从何得来。” 晗月微微一笑，关于这炼铁之术，她早就想好了托词。 “此为梦中所得。”晗月微垂下眸子，面颊生起一丝红润，好像极为羞怯。 “梦中？”仲然公自是不信，其实就连司空琰绯也不信。 不过司空琰绯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曾在梦中听一声言道，生熟同宿，如阴阳调和，男女之好，连宿数次，百炼成钢。” 仲然公眼睛顿时一亮，大声叫起来，“好个百炼成钢，大王，此铁炼成之后不如就起名为宿铁好了。” “宿铁……甚好。”司空琰绯刚点了头仲然公便急不可耐的跳起来冲出门去，这个铁痴已经等不急要依此法炼制“宿铁”了。 转眼间，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司空琰绯侧头看向晗月，目光灼灼。 晗月感觉到他眼神的热切，于是低下头去，她刚才扯的谎显然并没有骗过他。 这个男人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小把戏。 “孤从不知为处者竟也能懂得男女之好，连宿数次的精妙。”司空琰绯缓缓道。 晗月的面颊“腾”地红了个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87章 情动不已 司空琰绯看着面颊红透的晗月，嘴角在不知觉间翘了起来。 本是狐媚之色却会脸红，真真有趣。 他妇之妙，怕是所有人都不会明白，就算她仍没有被他动过…… 想起那日他险破城门的一刻，全身竟隐隐火热起来。 晗月低头匍匐在榻上，“大王，我那炼铁之术您可满意？” “嗯。”司空琰绯含糊了应了声。 晗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无声的提醒他应该把答应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了。 “此事不急，待铁痴仲然公依此法将铁炼好不迟。” 晗月僵住了，他不会是想耍赖吧？ 她正打量着他的神色，司空琰绯这时却站起身来，“孤还有事，晚上会去后宅。”说完大步出门去了，把她一个人晾在那里。 晗月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晚上去后宅…… 难道说他又想对自己…… 晗月有些泄气，对方有权有势，她一妇人只能看他眼色过活。 回到后宅，她闲来无事坐在园子里的假山石上，随手拾了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单凭宿铁的炼制之法就足以价值千金，不管她将此法卖给谁相信都会得到应有的酬劳，可是司空琰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她。 “哼，小气鬼！”晗月愤愤的用手里的木棍去戳地上画着的一张人脸，虽然画的夸张的些，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面孔。 晗月正气呼呼的发泄着，身后远远过来一行人。 站在她身边不远的侍女见了吓的想要上前提醒她，但是那人却冷冷的看过来，吓的那些侍女全都低了头，谁也不敢开口。 晗月自说自话的起劲，忽觉背后有一具灼热的身体靠过来。 “月愤愤不平，嘴里骂的是谁？” 晗月整个人当场呆掉了。 完蛋了……司空琰绯这家伙走路怎么没声的！ 她飞快丢了手里的木棍，抬脚去擦地上画着的那个人像。 “月如此记恨此人，竟要以脚踏之才后快？”司空琰绯质问的声音缓缓流出，那语调听着柔和可是却带着噬骨的寒意。 晗月踏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本想毁灭“证据”，没想到反被他用话拿住了。 “孤来看看月画的这是谁。”司空琰绯俯下身来，身体正好压在晗月的背后，他越过她的肩膀向地上看去。 “没什么，我乱画的……乱画的……”晗月硬着头皮，将脚落下去，想要把画弄乱。 司空琰绯动作比她还快，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晗月的脚在半空中乱蹬一气却够不到地面，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司空琰绯忽地低低笑起来。 “你这样子倒像是想要咬人的兔子。”他戏谑道。 晗月又急又恼，要不是抓着她的人是司空琰绯，她还真想咬他几口。 周围站着的侍女跟护卫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悄然退了下去。 司空琰绯笑了一会，看向地上的画，“月画的可是孤？” “不是！”晗月瞪着眼睛说瞎话，打死也不能承认！ 司空琰绯不再理会那画，直接抱了她返身往屋内去。 晗月急的挣扎，“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司空琰绯手臂结实有力，就像磐石般，她根本推不动。 “孤不来后宅，月有没有想孤？”他竟问出这么一句有些幼稚的话来。 晗月略显意外的看着他。 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想念一个后宅的妇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太过幽暗，司空琰绯的眼睛就像夜空里的星辰，散发出的淡淡冷光令人心悸。 晗月的心莫名的一颤。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男人，难道对她动情了？ 司空琰绯抱着她进到室内，径直来到榻前，对外面低喝了声：“关门。” 不知躲在哪的侍女悄悄把门掩上了。 晗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司空琰绯动了情，与之前突然到来的激情不同，这一次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自制。 好像他生怕吓坏了她似的，慢条斯理的挑逗着她。 “数日不见，孤王却是想念月了。”他将她放在榻上，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细细研磨，直到她微微张口喘息，他顺势占据了她的口，肆意掠夺她的醇香。 晗月僵硬的呆坐在榻上，想要向后退离却又有些犹豫。 就算她不承认，但在外人看来她仍是他的姬妾，他想要得到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她一再的拒绝只怕会惹恼了他。 司空琰绯的身体靠过来压在她身上，他那沉重的心跳声也跟着传递过来，好像要带着她一起跳动似的。 以往的那个冷静从容的司空琰绯不见了，他耐心的品尝着她的唇，低语轻唤，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月……成为孤的妇人吧，孤会护着你。” 晗月的嘴被他封住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司空琰绯见她如此反应，大手忽地抓住她的深衣领口，向左右一扯。 只听“刺啦”一声，深衣竟被他徒手扯成两半。 晗月发出惊呼，可是那声音却很快便被他吞入了口中。 被推倒在榻上的时候，晗月的双眸正对上这个动情的男人。 她的心也在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不妙，不妙，她莫非也是心动了不成？ 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化身成为了两个人，一个冷静的站在那里俯视着自己与司空琰绯的亲热，而另一个则有些迷乱的在司空琰绯攻势下瘫软成一团春泥。 心中天人交战，她忽而僵硬，忽而战栗。 司空琰绯张口呼出一口浊气，声音低哑，“月。” 晗月睫毛颤了颤，目光迷离，满面绯色，红润的唇瓣鲜嫩欲滴。 “成为我妇可好？”离踏入城门只差一步，司空琰绯堪堪停住，这一次他有自称为“孤”，语气里竟带着三分恳求。 晗月微微叹息，如果他不是丹阳王就好了，如果他不是皇叔，不是司空琰绯……就算他只是一匹夫，她也定会愿意跟随。 至少在这一刻，她知道他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就像曾经她对秦峥靖那般，思之心动，念之如狂。 ------------ 第88章 我不会让你走的 加更，hzcy1688，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的脑子里一片迷糊，与前世的秦峥靖相比，司空琰绯已经算是极为耐心的了。 他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反而悬在那里望着她。 他的眼睛里满是火焰，单是看上一眼便让她心跳如鼓。 “月，别想了，我不会让你走的。”司空琰绯唇边掠过嘲讽的弧度，“我甚至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的炼铁之法是从哪里来……我只要你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此生你不会负我。” 晗月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与我有恩，我怎能相负。”好歹他也是几次三番的救过她，她不是没有良心。 “那就不准再逃了。”他从没如此渴望过一个妇人，想要她，就算她真的是太子派来的人，他也有信心诱她爱上他，心里只能装着他。 他就像是一个孤单了许久的人，突然寻到了可以与他相伴的目标。 他怎能放手！ “你若想要平安，我便护着你，只要我还活着……若我有朝一日死去便放你自由，不然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 他低头重重的咬在了她的锁骨上，她绝对是老天赐给他的。 晗月疼的叫出声来，恼怒间竟脱口喊出他的名字，“司空琰绯你轻点！” 司空琰绯愣住了。 晗月也傻在了那里。 司空琰绯是何身份，从来都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喊他的名字。 晗月吓白了脸，她真是昏了头，忘记了这家伙的本性。 可令她意外的是，司空琰绯并没有动怒，他盯着她，火热的双眸更为幽深，就像一处无底的深渊。 “月。” “在……”晗月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再叫一声……孤的名字……”他竟在诱惑着她。 晗月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乃皇叔，身为诸侯君王，她如何敢当面喊他的名字。 司空琰绯低低轻笑，银枪轻挑，城门摇摇欲坠。 晗月大惊失色，“你……你做什么！” “月再叫叫孤的名字。”司空琰绯笑声愉悦，银枪数度于城门徘徊，只撞得晗月昏头涨脑，紧咬双唇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她越是这个样子他越是生出促狭之心，花兵交战，不到半刻间晗月竟先败下阵来。 “……司空……琰绯……司空琰绯……”语不成调，纵是想冷静也是不可能了。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看着晗月的面孔透着红润，如同上佳的美玉晕染开来，勾人心魄。 “我来了。”司空琰绯不再犹豫，把头一低，再次吻上她的唇。 晗月整个人就像只煮熟的虾子，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想要抵挡，可是却反被他按的紧紧的，在榻上动弹不得。 两身香汗一室春风，花兵交攻，久封城门一路通。 肌雪消融红梅落，辗转低吁尽沾濡。 风流铁骑兴致勃勃，含笑羞花淋雨纷纷，何须再道世间愁，只盼得连理枝头接连理，并蒂双莲复并蒂。 纵是银枪将领多骁勇，斗至五更也只累得偃旗息鼓，花下沉眠。 晗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是被身上的沉重压醒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司空琰绯枕在她的胸口，一半身子还覆在她的身上。 她刚刚一动，又热又痛的感觉便向她袭来。 她不由轻哼出声。 司空琰绯的眉头动了动，竟然没有被她吵醒。 晗月悄悄向外侧挪动身子，想将他从身上推下去。 司空琰绯嘟囔了一句，大手熟练的抓住了她的身子，再次覆上来，把她压了个结结实实。 晗月险些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这是哪门子的睡觉，她又不是床榻，简直要压死人了！ 她几次试着把他推开，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待到天亮时，司空琰绯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黑着眼眶，半坐在榻上干瞪着眼睛的晗月。 司空琰绯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 “月这么瞪为夫，难道是昨夜未吃饱？” 晗月恨的咬牙。 司空琰绯却轻笑出声，抬头印上了她的嘴。 他的吻很轻柔，晗月余韵未消的身体很快便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酥麻之感，她如同一株繁花，在微风中颤颤巍巍的抖着。 司空琰绯目不转睛地盯晗月的媚态，叹了句：“月的滋味果真令人难忘。” 说着他起身离榻，一丝不挂的身躯完美的展露在晗月眼前。 宽肩，窄腰，晗月的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她转过头去不肯看他。 “月怎地不帮孤更衣？”司空琰绯故意为难她。 晗月支支吾吾，就算是在前世，她为秦峥靖之妇时也没有见过秦峥靖如此不羞的在她的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 “月。” 晗月索性将整个脑袋全都埋进被子里去了。 没听见，没听见……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耳后全都透红的颜色唇角微勾。 “来人！”他扬声喝道。 门开了，众侍齐齐而入，“大王有何吩咐？” “更衣。” 很快有侍女捧来了新衣，跪在司空琰绯脚下，熟练的替他穿衣。 晗月悄悄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偷看，只见那些侍女也全都红着脸，不敢抬头去看司空琰绯的身体。 晗月这才觉得心情好些，原来她们也是不惯这么服侍他的。 司空琰绯先穿好了衣裳却不肯走，而是站在榻前端详着晗月。 晗月的头依然埋在被里，她又不敢抬头，索性把心一横，装睡！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极其安静，整个房间都无人敢言语，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孤要去前面议事。”就在晗月以为司空琰绯已经离开时，他突然开口道，“你们服侍月夫人更衣，她要随孤一同前往。” 晗月在被子里睁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他要去议事也要拖着她一起？ 昨天一晚上她都没能睡好，还指望着一会他走了自己能补一觉…… 那些侍女们不敢违命，几下子就把晗月从被里拉出来。 看到她雪肤上留下的印记，侍女们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 就连晗月都能感觉到她们在服侍她时，俨然与对待司空琰绯时相仿。 梳洗已毕，晗月换了身黑色嵌银边的深衣走出门来。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院中，见她出来，身姿曼妙，恍如昨夜榻间那若隐若现的绮丽。 “月。”他低哑的唤她。 晗月才时才敢抬起头来看他，“何事？” “……无事。”司空琰绯顿了顿，突然转身前行。 晗月不明所以，只能小步跟在他的身后，心中腹诽：这人真真奇怪，明明有话，却只说了一半，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犹豫不决了？ ------------ 第89章 晗月的不屑，此剑还可再利 加更，hzcy1688 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跟随司空琰绯与诸君议事。 十几名贤士跪坐在屋内，司空琰绯盘膝坐于最高位置的榻上，脊背挺的笔直。 早有人发现晗月的身影。 有些贤士从未见过晗月，不过依她的服饰猜测她的身份应是丹阳王的姬妾。 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何在这种重要场合，丹阳王竟会容许这种妇人坐在那里。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落在晗月的脸上。 昨晚她被司空琰绯折腾了一夜，再加上一直被他压的根本没有睡好，这时候阳光正好，照得她昏昏欲睡。 怎奈此处众人正在议事，她不敢堂而皇之的打瞌睡。 司空琰绯面色微冷，听着众位贤士七嘴八舌的争议着，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晗月偷眼看他，这一刻的司空琰绯显得极为高贵，眉峰深蹙，隆起一道深深的“川”字。 这样的司空琰绯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本就是皇室血脉，自是与她不是一类人。 她正呆呆地看着他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司空琰绯侧过脸来，正好目光与之相对。 晗月慵懒艳冶的风情一下闯入他的眼帘。 司空琰绯冷硬的面孔略微缓和了些，他很快重新转回头去，听那些贤士们继续争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老者的叫喊。 “大王！大王！成了，事情成了！” 铁痴仲然公三步并做两步跨进门来，手里还捧着一把刚刚打造好的长剑。 “大王！成了！老朽死也瞑目了！”仲然公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口沫四溅，喷了他周围的几个贤士一身。 司空琰绯露出一丝笑意，“拿来孤面前。” 仲然公捧着剑大步上前，但走到离司空琰绯五步远处，躬身将剑放在地上。 无人敢持剑接近司空琰绯身侧。 司空琰绯看了看左右，唤了声：“月，将剑呈上来。” 晗月正好奇的打量着仲然公最新打造出来的长剑，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怎么使唤起她来了，她又不是侍从，怎么能做这奉剑的差事。 她正想着，下面有贤士不悦道，“大王，就让微臣奉剑吧，此物不易让妇人沾染。” 晗月坐着未动，只是把头垂了下去。 司空琰绯瞥了眼晗月，淡淡道，“无妨，就让她来奉剑。” 晗月无法，只得当着众人的面站起身来。 昨夜花兵交战，今天她的身子酸痛不已，刚站起来便摇摇欲坠。 众人全都看在眼里，不少更是将目光落在晗月的裙子上面。 晗月暗暗咬牙，上前捧起长剑，退到司空琰绯身边，俯地垂首，将长剑呈上。 仲然公欣喜道，“此剑正是用宿铁打造而成，时间仓促，虽然未经千锤百炼，但其威力足以令人欣慰。”说着他向外拍了拍手。 有侍从抬了铁甲片进来。 仲然公让他们将铁甲片摞起来，一直摆了三十五片之多。 “大王请看，这是我们之前造铁甲所用之物，您可试试手里这把剑，究竟如何，自会分晓。” 司空琰绯从晗月手里接过长剑，缓缓站起身，来到那堆铁甲片的面前。 屋内众人全都屏息凝神的望着。 司空琰绯出手利落，长剑径直斩落下来。 一阵脆响过后，那叠铁甲片竟尽数被其斩成两半，碎片散落了一地。 一名贤士跳起来，大喜道：“真乃利器！能得此利器，实属我等之幸！”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一时间屋内尽是欢喜的叫好与道喜之声。 仲然公更是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 司空琰绯也是心情畅快，他收回剑来，转头向晗月处瞟了一眼。 谁知他竟看到晗月的脸上并未有欢喜之意，相反的，她看向众人的目光里还隐隐带着些不屑。 司空琰绯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缓步走回榻上，低头看向晗月，“月因何不乐？” 晗月脸上迅速带上得体的微笑，“没有……妾身欣喜非常，恭喜大王得此利器。” 司空琰绯抿紧了唇角。 她竟装的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样。 “孤最不喜被人所骗。”司空琰绯一字一顿。 正在欢喜间的众人发现这边的异样，渐渐全都安静下来，看向晗月。 晗月面色僵了僵，“大王何出此言。” 司空琰绯将长剑递到她手中，“你可是觉得此物不利？” 晗月看着手里的长剑，缓缓抬头直视着司空琰绯的眼睛。 司空琰绯的目光里含着质问，但更多的则是期待。 他是想询问她的意见吧。 晗月的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 “是。”她朗声回道，“妾身确实以为此剑带有缺陷，称不得利器。” 此言一出，屋内数十名贤士，包括铁痴仲然公在内，全都一片哗然。 晗月可以已从这些人的目光中感觉到不满，不屑，甚至是嘲讽，但是她看也不看他们，眼睛一直望着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的眼睛里此时也只有她。 “月但说无妨。” 晗月站起身来，先是盈盈一礼，柔声道：“此剑虽利，但却因在炼制过程中火候不到，无法在高温中充分融合生铁与熟铁，故此威力大减。” “一派胡言！”榻上跳起一名贤士，以手点指着晗月怒声训斥，“此妇休得妖言惑众，什么火候不到，你可知此剑乃铁痴仲然公所造，你这妇人懂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随着这名贤士的话，周围顿时议论声四起，围绕在晗月身侧，嗡嗡作响如黄蜂一般。 晗月并未理会他人，而是接着道，“仲然公造剑之法并无错处，火候不到也非他之过。” “那是何缘故？”司空琰绯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的眼睛里却放射出点点精光。 这剑本已够锐利了，能够斩断三十五块铁甲片，这样的铁器若是打造成战甲，岂会再惧那些普通的利剑箭羽！ 可是此妇竟然说这威力还不够？ 还可再利！ 看着她，司空琰绯不由得再一次暗暗叹息：她绝对是上苍赐给他的厚礼。 在他沉寂了多年，度过了狼狈的四处逃亡求生的年月之后，上苍将她带到他身边，助他成事。 ------------ 第90章 此妇当配君夫人之位 屋内众人全都被晗月一席话惊到了。 这个妇人竟然说铁痴仲然公打造的长剑不锋利！ 仲然公更是双目圆睁，呆立在那，整个人都好像傻了一样。 “月能否详说？”司空琰绯开口道。 晗月想了想，“妾身能否去仲然公炼铁之处见上一见？”她要亲眼看到才能确认自己的猜测。 未等司空琰绯开口，几名贤士纷纷起身与她怒目相向。 “大王，此等大事休听一妇人之言。” “不错，炼制铁器之事有谁能比得了仲然公，她竟信口开河，真是一派胡言！” “真是一派胡言！”仲然公突然大叫一声，把周围众人吓了一跳。 看他那样子不少贤士都以为他是在吼这妇人，谁知仲然公向那出言指责晗月的两名贤士一指，怒冲冲道，“你们懂什么，还不住口！” 众人全都一惊，齐齐看向仲然公，只见他额头暴出青筋，面色狰狞。 “你们……你们这些家伙……”他一边伸手点指着这些人，一边厉声道，“你们可知她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 忽有一人低低道：“大王自青城购得的铁箭制法便是出自此妇人之手。” “啊？”刚才站出来指责晗月的两名贤士全都愣在了那里，嘴巴张的老大。 他们看向晗月，上下打量，无论怎么看他们也不能相信铁箭制造图竟是出自这个一脸妖媚之相的妇人之手。 仲然公怒冲冲指着一地的铁甲碎片，“你们可知这利剑是如何造出来的吗？它所用之铁正是出自此妇之手！” 仲然公声音尖锐，掷地有声，只震得整个屋子都嗡嗡作响。 两名贤士彻底的呆掉了。 仲然公呼哧呼哧的喘着，向晗月拱手一礼，“月夫人，烦请您去炼铁之处点播一二，在下不胜感激。” 在无数复杂惊骇的目光中，晗月展颜一笑，向着仲然公回了一礼，“自当为大王效力。” 仲然公这才高兴起来，“好好……好个为大王效力，大王能有月夫人相伴，实在是我等之幸啊！” 众贤士这才回过神来，这些人里只有几人当初曾随司空琰绯前往青城，知晓晗月制铁箭之事，当即起身向晗月拱手道，“刚才我等多有冒犯，还请月夫人勿见怪。” 晗月微微一笑，美眸芳华迸现，只晃得众人微微失神。 “不知者不怪，诸位都是大王身边的贤臣，妾身不过一妇人，怎敢造次。”言罢她反而向着众人盈盈福礼。 这一下刚才指责过她的两名贤士脸上挂不住了，他们齐齐跪倒在地，向着司空琰绯跟晗月叩拜。 “我等实有眼无珠，还请月夫人原谅。” 其他贤士也都纷纷出列拱手称罪。 司空琰绯坐在那里，面色微冷，只有晗月注意到他的眼底深处带着一抹清光，唇角的弧度也展开了些，好像含着些笑意。 待到众人散去，晗月累的坐在那里动也不想动。 “明日去仲然公处时你切不可独自乱走，孤会派四名护卫随行。”司空琰绯提醒道。 晗月应了声，心里却在嘀咕：其实你是怕我跑了吧？ 司空琰绯突然不言语了，定定的望着她看。 晗月诧异的低头打量着自己，“怎么，可是哪里不对？” “月。”司空琰绯低低唤了声。 “什么？” “你当配得上君夫人之位。” 晗月心中一惊，君夫人，便是诸侯王者正妻的称号，贤士能臣们都尊其为“夫人”，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夫人。 短暂的惊讶过后，晗月咯咯笑了起来，“大王净会说笑，君夫人之位岂是我这种人能够配得上的。” 她再有才又怎样，出身贱民，永远都配不上他，永远……一开始她便知道真相，所以她从未奢求过什么。 就算将身子交给了他，也并不是此生就非他不可。 现在他身边只有她一个，等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后苑中的妇人就会越来越多。 也许有一天，他会发现她再也没有了用处，等到那时，她就会主动求去，绝不纠缠。 司空琰绯见她刚才还在笑着的眉眼转瞬间就罩上了一层阴云，于是伸手扳起她的下颌，“你在想什么？” 晗月眨了眨眼睛，“大王是不是觉得我有大用？”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晗月笑嘻嘻的，“那大王是不是应该赏我？” 司空琰绯面颊的肌肉颤了颤，“你想要什么。” “求君一诺。”晗月再提之前的讨赏之事。 司空琰绯沉了脸色。 他当初是答应要应她一诺，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了，特别是在品尝到这个妇人的美妙后，在看到今日于众臣跟前，不卑不亢……她的表现完全符合成为他正妻的典范。 不……还差一点，她的身份。 司空琰绯抽回手，心中复杂。 晗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期盼的望着他。 “你想讨的赏，就只有这个？”司空琰绯冷哼一声，要是换成别的女人定会向他求得侧室的位子。 就是当个侧室也比这姬妾强。 可是她却连提都没有提，也许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吧，难道她就这么甘心为他的姬妾？ 不对！她曾告诉过他，她发下誓言此生都不会为别人姬妾。 想到这里，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顶。 晗月觉察到他动作的温柔，顺从的眯起眼睛。 “月，除了要孤一诺，你还有些什么愿望？”既然她不说，那他便诱她说。 “愿望……”晗月歪着头，认真的思索着。 司空琰绯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表情。 “要说愿望嘛，我希望能成为大王麾下的贤士。” 司空琰绯呆住了。 “月，你乃一妇人。”他提醒道。 “是。”晗月仍是笑眯眯的，“但妾身有才，堪得大王所用，难道比不得一贤士？” 司空琰绯呆愣半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狡黠的妇人确比他手下有些贤人能士更能知他的心思。 但是……他还是觉得她的想法过于骇人，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竟有妇人宁愿当他手下的贤士，也不肯开口为自己求得名份的。 ------------ 第91章 与秦峥靖正室的对决 第二日，晗月乘着马车离开司空琰绯的住地，前往铁痴仲然公的炼铁之所。 司空琰绯果派了四名护卫跟随左右。 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晗月心里连连叹息。 以前她住在这里时还只是身为宜昌侯府的侍女，是奴儿的身份。 而现在她堂而皇之的乘着马车，身边由护卫随行。 丹阳王的姬妾？ 晗月微微苦笑了下，没想到秦峥靖影子才从心中消去，就被某个霸道的家伙占了先机。 她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仲然公兴冲冲从院里跑出来，“月夫人来了！” 晗月刚下了车马，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晗月？” 听到这声音，晗月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知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除了司空琰绯外，他手下的贤士护卫都不敢以名唤她。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宜昌侯府的世子妃，秦峥靖的正室妻子。 “晗月，真的是你？”世子妃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她。 出府时晗月并没有刻意修饰着装，她身上只穿了件素色深衣，腰系大带，而且与她站在一起的仲然公也穿着的有些随意，看不出他的身份来。 世子妃看着她，唇角一弯，脸上的笑容极为得意，“晗月，见了我你还不见礼？” 晗月心中好笑，没想到竟会看到这等故人。 旁边四名护卫本想开口却被晗月用眼神制止了。 晗月微微颔首，口称：“见过世子妃。”可是身子却动也不动，连膝盖都没有弯过。 世子妃冷冷地盯着她怒喝：“晗月，你竟敢对我无理！” 质问的语气，带着她惯有的气势。 可惜的是，现在的晗月再也不会惧怕她，就连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晗月微微一笑，“世子妃因何动怒？”笑容里尽显嘲讽之意。 马车上，世子妃衣着华丽光鲜，看向晗月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噬骨的恨意。 都是因为这个妖妇，秦峥靖竟然念念不忘，以至于他遍寻那些长相与之相似的妇人来。 秦峥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她了，府里相继有数个没有名份的妇人怀了秦峥靖的子嗣，她如何不急。 她坐在马车上俯视着晗月，咬牙道，“你这妖妇为何又回来了，难不成你被人弃了想回来再寻世子？” 晗月险些笑出声来，她这次回来还真的没有想起过秦峥靖，哪怕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功夫记起来。 见晗月脸上露出笑容世子妃心中更怒，“这次你休想再近世子身边，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晗月摇头叹了口气：“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那功夫跟秦峥靖的妇人聊闲天。 世子妃面色一僵，厉声道：“晗月，你别不识抬举，你用尽手段不就是为了攀上富贵吗，可惜，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勾引世子了。”说着她向晗月一指，喝命身边侍卫道，“这个妇人对我无理，杀了她！” 对于贱民来说，身居高位者随便找个借口便可杀之。 晗月冷笑，向后退了一步。 四名护卫齐齐抽出剑来，仲然公更是瞪了眼珠子，高声喝骂，“你这妇人好生无理，口中语言就跟泼妇一般，谁家娶了你这妇人，真真晦气！” 世子妃还从没被人如此当街指着鼻子骂过，擦了脂粉俏脸顿时铁青一片。 “你又是何人，敢辱骂于我，将他一起拿了！”世子妃的声音十分尖利，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注意到了这边，更有不少无事可做的游侠往这边靠过来。 宜昌侯府的护卫抽剑冲上来，晗月这边的四名护卫毫不犹豫的举起长剑与之对峙。 宜昌侯府那边人多示众，但晗月这边的四名护卫个个身手不凡，所以一时间竟打了个平手。 仲然公跳起来扯着嗓子向着院里喊了声：“好儿郞们快快出来，有人欺负月夫人。” 话音刚落，从院子里出来了十多名打铁的铁匠，他们个个体型魁梧，身材高大，手里拎着一人多长的铁棍，凶神恶煞般的冲出来。 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吓的全都缩进马车里。 那些铁匠们嚷着：“哪个敢欺负我们月夫人，是她们么？” 有人向着宜昌侯府的马车一指。 仲然公惹祸不怕乱子大，连连点头，“就是她们，把她们的马车砸了，给月夫人出气。” 还没等晗月开口，这些人便冲了上去。 在世子妃与侍女们的惨叫声中，马车转眼间就被这些打铁的汉子们给拆成了零件。 仲然公抚掌大笑，下巴上的胡子翘得老高。 “痛快痛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蠢妇也配与我家月夫人说话，下次再敢造次我们就用烙铁烫平了你们的舌头！” 世子妃又惊又怒，眼睛死死的盯着晗月，“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世子妃的脸颊一侧重重的挨了一记。 她呆呆的瞪着眼睛，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血……热呼呼的血淌了下来。 刚才一名护卫用剑抽在了她的脸上。 “你……”世子妃又要开口，一旁她的侍女慌忙涌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主子，慎言。” 晗月看到这一幕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护卫已然伤了世子妃的脸，而且那伤口看起来颇深，怕是要破相了。 为了防止双方再起冲突，晗月只得上前一步，拦在她护卫身前。 她从容不迫的直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是她又惧又怕的女人，秦峥靖的正室妻子。 “我现在是丹阳王的姬妾，此次是随我家夫君暂住于此，世子妃不要误会了。” 街上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立时响起一阵骚动。 丹阳王是称了王的诸侯，虽然比不得皇帝权高位重，但是回到其封地内，他的存在就相当于皇帝。 秦峥靖不过是个世子，以后能不能继承宜昌侯的位子还难说，秦峥靖的正室夫人虽然看着金贵，可是却没有办法与丹阳王的姬妾相比。 明明在身份上晗月处于弱势，但是因为双方夫君身份的不同，晗月明显占了上风。 看着宜昌侯府的人狼狈的离去，晗月慢条斯理地转身向仲然公福礼：“多谢仲然公相护。” 仲然公虽身为匠人，但却是司空琰绯手下的一等贤士，这等身份晗月不得不敬。 仲然公却不肯坦然受她的礼。 “月夫人不必多礼，在下仰慕夫人之能，还指望着夫人能时常点拨点拨……若不是你跟了大王，在下都想招你入我门中，为你另择良配……” 仲然公口无遮拦，晗月被他逗的忍俊不禁，两人进了院子。 宜昌侯府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秦峥靖蹙着眉头听着屋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嚎哭之声。 “都是那个贱人！她竟敢命人伤了我的脸……世子您要给我做主啊……” 秦峥靖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晗月的影子。 许久不见，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 第92章 迟来的消息，蒲阳公主入城 司空琰绯身为丹阳王的消息没用几天功夫便传扬出去了。 城中所有大大小小的权贵闻风而动，特别是以前与司空琰绯相熟的生意人，全都陆续登门求见。 司空琰绯整日忙的不见人影，晗月也是每天都到铁痴仲然公那里去，回来时便待在自己屋里刻刻画画。 这天晚上晗月沐浴过后，正依在榻上持着刻刀摆弄她的竹板，几个侍女出现在门口，向她施礼道：“大王令夫人前去。” 晗月想起这几天司空琰绯都没有到她这里来，犹豫片刻她重新低下头刻起竹板来：“大王何事唤我？” 侍女们愣住了，在她们看来大王唤他的夫人前去定是想要侍寝了。 见她们没说话，晗月也不理会，仍是认真的一下一下用着刻刀。 “夫人！”侍女们急了，“大王还在等着夫人呢。” 晗月神情专注，盯着竹板，时不时停下来思索片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侍女们转头惊见丹阳王大步进了院子。 “月夫人呢。”司空琰绯沉声问道，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侍女们吓的跪了一地，低着头，“夫人她……她不肯前去……” 司空琰绯微微蹙眉，迈步进了门。 晗月正缩在窗边的榻上，司空琰绯看过去时心绪一荡，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好似痴了。 晗月身着中衣，外面松松的披着外裳，露出她纤细修长的脖颈，垂首间，秀发如瀑徐徐流淌在她身侧。 司空琰绯目光闪动，喃喃道：“不想这妖艳之妇也有清澈如水的时候。”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晗月正凝神思索，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多了个人。 司空琰绯看到她手中的竹板时，唇角微微扬起，走过去。 他一直走到榻前，俯下身来，脑门一直贴到了她的头上，晗月才回过神来。 “大王！”晗月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 “休要再装，你本不惧我。”司空琰绯冷冷斥道。 晗月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每次她的小伎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王何事前来？”她明知故问。 司空琰绯低头望着她，“月应召不至，夫只得自己寻来。” 门外候着的众侍听了这话全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刚才那些侍女还在司空琰绯跟前推诿责任，说月夫人不肯前去，没想到她们大王竟是一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还自己寻了来…… 看来这位月夫人真的是极其受宠了，日后许是真的能成为大王的侧室也未尝可知。 晗月也被司空琰绯这话惊到了。 为人强势的丹阳王何时曾这么服过软，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晗月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早已是月明星稀，哪有什么太阳。 “月在看什么？” “太阳！”晗月脱口而出。 司空琰绯脸色瞬时就黑了，他怎么听不出晗月话中之意，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刻刀夺下。 “月持宠而娇。” 晗月被他顺势推倒在榻上，却是咯咯的笑，“那也是大王宠的。” 这话显然对了司空琰绯的心思，推开榻上的几案，他俯身下去覆上了她的双唇。 晗月微合双眼迎合着他，唇间尽是他的气息，辗转濡湿，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看来他是喝了酒的。 司空琰绯手上不断用力，紧紧搂着司晗月的腰。 就在晗月以为他会继续深入时，他却放开了她的唇，低低的叹息了声。 晗月诧异的睁开眼睛望向他。 司空琰绯正侧过头看向几案上面摆着的竹板，那上面刻着好些奇怪的图案，这几日他暗中派人打探过，知道晗月正在帮铁痴仲然公打造一具新的风橐，好让炉火的温度能再提高到一个全新的程度。 “大王？”晗月唤了声，不明他为何突然间有些失落。 “你这些日子都在忙这个？”司空琰绯问。 “我已经答应过仲然公了。”晗月眨了眨眼睛，她在做什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想来他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他还说哪日大王不要我了，他会让我进他们族中，择良配于我呢。” 司空琰绯手上一紧，重重的捏住了她腰间的软肉。 晗月痛声大呼。 司空琰绯也知她是故意如此，而仲然公那个人则是口无遮拦，这种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定会动怒。 “大王饶命……”晗月强忍着笑，脸上却露出惧怕的表情。 看着她眼睛里掩不住的笑意，司空琰绯缓缓松开手，“孤累了，早些睡吧。” 他竟没有再戏弄于她，只是宽了衣，将她搂在怀里，没一会功夫呼吸就沉了。 晗月却是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他明显是有心事，但却不肯说。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身边传来司空琰绯低低的说话声。 睁开眼睛，只见司空琰绯站在榻前，侍女跪在他脚边帮他更衣，窗外就连天色还没亮呢。 见她醒来，众侍女全都垂头敛目的。 司空琰绯淡淡道，“月难道不知要早起服侍孤王更衣么。” 晗月一咕噜爬起来，神色万般懊恼，心里却在腹诽：起的这么早，又不叫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身为姬妾是要在早上服侍主子更衣的，她因为昨天晚上睡的迟了，结果没有醒过来。 司空琰绯见她低着头，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唇角不易觉察的翘了翘，转瞬又恢复了以往冰冷的神色。 “明日有宴，月可提前准备。”言罢司空琰绯转身离去。 有宴？ 晗月询问身边的侍女，“何人宴请？” 侍女道：“太子为大王请婚，蒲阳公主昨日已到城中，现正住于宜昌侯府，明日宴后大王便要将蒲阳公主接到府里来了。” 晗月呆住了。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蒲阳公主，那个被皇帝强塞给司空琰绯的女人，她是要嫁过来做夫人的。 早晚有一日，司空琰绯会娶来他的君夫人，成为她的母主…… 不知为何，晗月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重新缩回到被子里。 被子里还残留着司空琰绯的气息，她一动不动的缩在那里，心底的微凉却渐渐扩大。 奇怪，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晗月猛地甩了甩脑袋。 她本来就没有对他抱着期待，以他的身份早晚都会有别的女主嫁过来，她何苦自寻烦恼。 而且那个蒲阳公主也许就是太子派人暗中除掉司空琰绯的人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晗月立时又精神起来。 “来人，更衣！”她从榻上跳起来。 ------------ 第93章 公主之侍相欺 加更，aA纤若欣丝 ，水晶鞋~~ 晗月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裳，收拾停当后离开后宅。 她设计了新的风橐，远比在青城那个还要好，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当初司空琰绯承诺过她的“一诺”凭证，所以她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在风橐设计好后把那个拿到手。 那可是相当于她的护身符，关键时能保命的。 出府去了趟仲然公处，等回来时已过了晌午时分。 才进了院子，远远的便见迎面走来四名美丽的侍女，司空琰绯这里也有侍女，姿色也都不差，但她们平日鲜有打扮的如此明艳。 这四个侍女嘻笑着走过来，还不住的对着周围指指点点。 “等公主进府后便住在这里吧。”她们指的正是晗月住的屋子。 晗月停住脚步，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屋里的侍女上前阻拦，“此处是月夫人的住处。” 那四名侍女伸手推开阻拦她们的人，嗤笑道，“不过是个姬妾罢了，我们主子可是公主！” 她们指挥身边侍从开始往屋里搬东西，并把晗月的东西丢出来。 晗月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直到她们把几块竹板丢出来时，晗月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微光。 跟在晗月身后的四名护卫觉察到不妥，上前低低道：“月夫人，为何不去阻止她们，您是大王的宠妾，就算她是公主也应慎之。” 蒲阳公主嫁过来也不是当主母的，说白了她跟晗月的身份也差不到哪去，都是司空琰绯的姬妾罢了。 晗月微微一笑，“就算同为姬妾，她的身份却是公主，我身后无人可依。” 护卫沉默了。 没有家族为依靠的妇人，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主人的宠爱了。 四名侍女正忙的不亦乐乎，忽地看到晗月站在院中，四人微微一愣，续而走上前来。 “这位姐姐可是月夫人？” 晗月面上含笑，向后退了半步，柔声道：“正是。” 四名侍女见状更是得意，笑声爽朗，“此处风光正好适合我家公主，烦请月夫人另寻它处住吧。” 晗月看着她们身后不断被丢出屋子的各种物件，那竹板被丢在地上又被东西砸在底下。 “你们告之大王了么？”晗月突然张口问了句。 四名侍女先是一愣，而后咯咯笑了起来，“后宅之事何需询问大王，公主喜欢住在哪就是哪了。” 晗月看向她们，目光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也就是说，你们行事未得大王允许了？” 四名侍女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她，表情带着嘲讽，“我们主子可是公主呢。”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晗月给她们的感觉是卑微的，是见了身为奴儿的她们也会面上带笑的胆小妇人，她身后又无家族支持，她们怎么会惧怕于她。 晗月宽袖突然一甩，高声喝道：“来人！” 立于她身后的四名护卫齐齐应声：“在。” 四名侍女这才注意到那些护卫竟晗月带来的。 通常姬妾出行身边是不会有护卫随行的，若是有护卫随行，那便是深得主子恩宠的妇人了。 眼下晗月的身边竟有四名护卫，就是说在司空琰绯的眼里，她的身份等同于那些贤士……这怎么可能！ 在侍女们错愕的目光中，晗月扬声斥道：“把她们丢出去！” 护卫上前，一人扯住一个侍女，不顾她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全都丢到了院门外。 这是真正义意上的“丢出去”，大头冲下的载到泥地里。 四人狼狈不堪的趴在那里，全都蒙住了。 “你……你怎么敢……”她们不敢相信，一个没有根基的姬妾竟敢命人如此羞辱公主身边的人。 晗月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神色冷清，一如那些贵人藐视贱民的眼神。 “没得大王之命也敢造次，给我滚出去！”她冷冷道。 四人摔的乱了头发，脸上尽是泥，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哭哭啼啼的向后退，“你……你休要张狂，等我们禀明大王，要你好看！” 四人一路哭着离去。 晗月看着散落了一院子的东西，慢慢俯身蹲下来，拾起她精心刻制了几日的竹板。 竹板已经被人摔的散了架，有几块被重物压在下面，她怎么也弄不出来。 护卫想要上前帮忙，晗月却拒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侍会。”她头也不抬道。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只好退了下去。 晗月垂首蹲在那儿，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 那几个护卫是司空琰绯派给她的，说是为了保护她，其实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监视她，他们定会去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司空琰绯。 果然，还没到一柱香的时间，司空琰绯就得了消息。 蒲阳公主的四名侍女也找上门来，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说晗月藐视公主，粗鲁无礼。 “月……现在何处？”司空琰绯揉着眉心。 “还在院子里。”护卫禀道，“夫人很伤心，屋里东西都被砸坏了，她在院子里哭呢。” 哭？ 司空琰绯抬头看了一眼那名护卫。 护卫以为司空琰绯不信他的话，于是补了句，“夫人抱着几块竹板蹲在院中垂泪。” 司空琰绯一听见竹板几个字立即站起身来。 “大王，您定要严惩月夫人，为我家公主正名，她乃金贵之身，怎么能被一贱民所欺。”她们是公主身边的近侍，欺负了她们就相当于打了公主的脸。 司空琰绯本已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瞟了她们一眼。 这一眼看似漫不经心，但却带着十成的杀气。 四名侍女吓的全都噤了声。 “你们既已称她为夫人，就当知她乃孤之宠妾。”司空琰绯缓缓抬手抚过一名侍女的侧脸，在旁人看来这本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但是由司空琰绯做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身为公主近侍，却这般不懂规矩，若是放你们回去难免给公主丢脸，不如去了吧。” 他话音刚落，守于门口的护卫便拔出剑来，指向她们。 四名侍女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我……我们乃是公主的人……” 那些护卫才不管她们是谁的人，大王要杀，他们便是大王的剑，哪管所屠之人是谁。 司空琰绯大步迈出门去，只留下身后女子绝望的尖叫。 ------------ 第94章 丑死了，得君一诺之书 加更，aA纤若欣丝 ，水晶鞋~~ 司空琰绯来到院门口时，晗月还蹲在院里的那堆杂物跟前垂着头。 真的哭了？ 司空琰绯有些意外。 这个狡黠的妇人他最清楚不过，区区几个侍女怎么可能欺负得了她。 晗月好像没有发觉背后来人，伸手在那堆杂物下掏着什么。 司空琰绯迈步走过去，只见晗月双手正费力的拽着一块竹板，竹板的一端被重物压住了，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没有办法把它弄出来。 司空琰绯俯身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晗月身体一滞，并未抬头。 “月？”狐疑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司空琰绯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被她兜在怀中的那些竹板上。 竹板散乱着，有些已经被损伤了。 他猛地想起她最近几日一直忙于帮仲然公设计新的风橐，用以炼铁加温。 “这些是……” “妾有错，对公主的侍女不敬。”晗月哽咽道。 司空琰绯起身一把推开压在竹板上的重物，从地上将那块竹板拾起来。 晗月低头将它接过，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的脏物，爱惜的摩挲着。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看着晗月的双手弄的脏兮兮的，几处的指甲上还留着被划伤的痕迹，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东西毁了再刻便是。”沉默半晌，他冒出一句。 晗月小嘴一瘪，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还没等司空琰绯反应过来，晗月已经弃了怀里的那些竹板扑过来，两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身上。 “大王可知刻这些有多不易……日日思忖，时时费心，竟然就这么被她们……被她们给毁了……” 晗月放声大哭，眼泪跟鼻涕全都蹭在了司空琰绯的领口。 司空琰绯两手环着她的腰，几次想要把她从身上摘下来，但见她哭的这般伤心又有些犹豫。 身后不远处护卫愤愤道：“那些侍女实是欺人太甚，月夫人与她们以礼相待，她们竟未得大王允许便逼迫月夫人腾房。” 司空琰绯虽是一身黑袍，但里衣的领口俱是雪白，被晗月这么一蹭转眼便脏成一团。 晗月毫不顾忌形象，搂着他的脖子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司空琰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虽然从心底他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这么脆弱，可是她哭的实在太厉害，把他吓到了。 “月……” 不理他，继续扯着嗓子哭。 “月！”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 晗月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抽抽搭搭的收了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放手。”司空琰绯沉声道。 晗月乖乖松开了手。 司空琰绯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嘴角抽了抽。 再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眼睛肿的像只兔子，鼻子都是红的。 “丑死了。”司空琰绯蹙起眉峰，扬起衣袖擦了擦她的脸。 一旁几个护卫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心中所想：大王果真宠爱此妇，以往就连跌倒的美姬他都不会伸出去扶，现在竟然毫不嫌弃的拿他的袖子给月夫人擦起脸来了。 司空琰绯根本就没注意过其他人异样的眼神，他将晗月的脸擦干净，然后看了看她被划破的手指。 “月，你无需惧怕蒲阳公主。” 就算她身份低微，只要有他的宠爱，在这后宅中无人敢轻视晗月半分。 晗月瘪着小嘴，“可是我得罪了公主身边的人，到时她定会让您为难……您在的时候她们都会收敛，若是您不在家，总会有人阴奉阳违。” 司空琰绯眉头紧皱，“你想说什么？” “不如让我搬出去吧。”晗月低着头，期期艾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司空琰绯气息一滞。 晗月不敢抬头去看他，周围的气氛渐渐沉重起来。 “你想搬出去？”司空琰绯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晗月恭敬道，“就算在外面我仍可为您效力，而且也可免得引来公主不快，给您添麻烦。” 司空琰绯闭上双眼。 晗月这时才敢偷眼看向他。 司空琰绯沉默许久，突然睁开眼睛，星眸如刀直直的射进她的眼睛里去。 “你想离开孤？”极为低沉的语调，从他的喉间溢出。 晗月的心莫名的一疼。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不忍，记得他曾经说过，此生最恨被人欺骗。 “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罢了……”她嘀咕着。 司空琰绯审视着她，目光如刀，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她劈开。 “要不……您还是给我一诺好了。” 司空琰绯沉默了会，伸手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 晗月乖巧的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一动不动。 她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得罪他，也不能让他觉察到她在耍小聪明。 司空琰绯双臂慢慢收紧，让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吐出一字：“好。” 晗月眨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真的答应了？ 司空琰绯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竹板，吩咐一旁侍从：“收拾好，送到孤寝殿。” 晗月稀里糊涂的被他拉着出了院子。 “去哪？”她弱弱的问了句。 “此处甚乱，你晚上还想住在这里？” “那……” 司空琰绯扯着她径直往他寝殿方向去了。 “从今天起，你便住在这里。”司空琰绯带她进了门，晗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侍女们出出进进，将她的所用之物摆到这里来。 “可是……可是……”她有些傻了。 她原本想利用这件事得到他的“一诺”，没想到现在竟然住进了他的寝殿里。 不是吧，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等公主嫁进来了还不得恨死她？ 司空琰绯不知从哪取出一张帛书，递到她面前，“月既然为此惴惴不安便拿去吧。” 晗月看到那张帛书时眼睛骤然一亮，连忙跪倒，伸手想要接过。 司空琰绯拿着帛书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垂首看着晗月，缓缓道，“月，日后你不可负我，切记切记。” 词语切切，犹如恳求。 晗月深吸一口气，美眸灼灼与之对视，“苍天可见，我可对天发誓，绝不会凭此取君性命。” 双手接过那一张帛书，晗月心下大定，欢喜间未曾注意到司空琰绯眼中掠过的一丝黯然。 ------------ 第95章 宜昌侯府设宴，贵女蒲七 第二日，宜昌侯府设宴，城中权贵纷纷到场，晗月闲来无事听侍女们私下议论，听说有些商户只为能求得一张赴宴的请帖而不惜花下重金。 傍晚时分，天边橙色的霞光还尚未褪去，宜昌侯府早已灯火通明，笑声阵阵。 就连这年些很少露面的宜昌侯本人都亲自出度，他的几个儿子也俱都在场，秦峥靖做为世子则代替父亲主持酒宴。 因为身份关系，晗月不能随司空琰绯一道乘车，等她的马车停在宜昌侯府门外时，司空琰绯早已被人簇拥着进了门。 来往宾客出出进进，热闹非凡，随处都能听得见男子的说话声与女子的娇笑。 晗月刚进门不久，一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快来快来，听说丹阳王已经入席了呢。” 还未等晗月回头，身后有人冲过来，正好撞在了她的身上。 晗月险险跌倒。 “你这贱奴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的！”一少女对她怒目而视。 晗月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先撞人在先，现在却反诬于他人。 见她只是微笑着没有回答，少女喝道：“笑甚，你这人生得一副狐媚之相，眉间带血，乃是不详之人，牙，速把这贱人杀了，我要用她的脸皮做一副上好的摆件。” 闻听此言，周围所有女子全都向这边投来惊骇的目光。 晗月也是听得背后直冒凉气，再次打量对面的少女。 很少有女子会如此残忍，听她语气轻松，显然以前经常这么对待其身边的侍从。 那女子也就十五、六岁，生的肤白如脂，眉眼清丽，身上穿着华丽的服饰，看上去像是个贵族家的子弟。 这时台阶上传来女子低声惊呼：“原来是蒲城贵女！” “难怪这么眼熟，她不就是刚才与蒲阳公主在一起的蒲七吗。” 诸侯间被称为公主的女子并非真如皇室那般尊贵，她们嫁到男方家里时往往会带些陪嫁与陪房，家族显赫的女子经常会与同族的姐妹一同嫁过来，一方面是固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让她们姐妹同心，相互照应，以防被感情冲昏头脑，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情来。 蒲七见晗月不但不惧怕她，还在上下打量她，清秀的脸上露出怒容，她喝令身边的护卫，“牙，还不快将她拿了，当心别伤到她的脸，我有大用呢。” 立于她身后的护卫抽出剑来，剑刃指向晗月。 晗月心中微叹，想要平平安安的活着，果然是难上加难。 在蒲七的护卫抽出剑来的同时，晗月身后豁地冲出四名护卫，手中剑鞘一勾，直接将对方的长剑打落。 “夫人可曾伤着？”一名护卫恭敬的询问晗月。 “无事。”晗月微微一笑，有他们几个在，她怎么会有事。 牙失了自己的剑，脸色煞白。 蒲七见了怒道，“你这没用的废物！” 牙又惊又惧跪倒在地，“请主子恕罪。” 蒲七不管不顾，反抬脚去踢他，“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奴儿都杀不死，我留你何用。” 牙低着头，一动不动凭由蒲七打骂，只把周围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不知谁幽幽嘀咕了句：“蒲城贵女性子怎地这般泼辣。” 蒲七嗖地抬起头来，瞪起眼睛，“刚才那话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众女往后退了退，她们中也多是城中显贵，不过却是不想招惹眼前这个蒲阳公主的族妹。 蒲七见无人敢应，再次看向晗月，“刚才那话是你说的吧？” 晗月放声哈地一笑，“我只见过狗乱咬人，还从未见过……”后面那话她只说了一半，便以袖掩口咯咯地笑出声来。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 后面那半句话就算不说，这些人也都能猜到是什么。 蒲七恼羞成怒，直接冲着晗月便扑过去，“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四名护在晗月身边的护卫犹豫了一下，他们虽然要保护着晗月，可是眼前这位少女却是蒲阳公主的族妹，现在得罪了她的话，以后蒲阳公主绝对会迁怒于他们。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哪个敢撕烂孤宠妾的嘴。” 四名护卫身体一僵，齐齐拱手，“见过大王！” 晗月循声望去，只见台阶上，一大群人簇拥着司空琰绯走下来。 蒲七刚才还横眉冷目的，在看见司空琰绯时马上就露出灿烂的微笑，“丹阳君！”她用的仍然是以前司空琰绯商人身份时的称呼。 周围所有人脸色全都一变。 没想到这蒲城贵女当真不把丹阳王放在眼里，竟然还喊这么唤他。 也难怪……这婚事是太子替他向皇帝求来的，也可以说完全是太子在后一手操办，嫁过来的女子如何能惧丹阳王？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落向了晗月。 不少人都在猜想，可惜了这美丽妖艳的妇人了，等蒲阳公主她们姐妹嫁过去，用不了几日就会让她死无丧身之地。 有些人甚至还起了别的心思，想着寻机会向丹阳王将这美艳的妇人讨要了来。 蒲七向司空琰绯扑过去，跑过晗月身边时，晗月从裙子底下伸出脚尖，一下子绊住了蒲七。 蒲七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 她离司空琰绯这时只有几步之遥，她倒下去的时候司空琰绯只要上前一步就能扶住她。 晗月在后面定定的看着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并没有伸手去扶蒲七，任由她扑倒在尘埃中。 “丹阳君，你为何不肯扶我……”蒲七坐在地上悲从中来，“父亲骗人……他说我陪姐姐嫁到这里每个人都会宠着我……现在连一个奴儿都敢骂我……丹阳君你竟不肯帮我，我要告诉姐姐去，让她不要嫁你……”说着说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这妇人实在是太过任性。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并没有理会坐在地上啼哭不止的蒲七，他看向晗月，并且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晗月挺直脊背，当着众人的面优雅的走向他。 司空琰绯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转身往回走去。 “酒宴已备，请丹阳王入席。”秦峥靖迎上来，看到晗月时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依礼晗月本应向他施礼，可是司空琰绯紧紧环着她的腰，她只得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本是一个普通的微笑，但在秦峥靖眼中，却是风情万种，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的心，痛痒难耐。 众人全都随着司空琰绯往设宴的后院去了，蒲七在地上哭了好半天也没人理睬，只得自己悻悻爬起来。 “蒲七，你不要闹的太过份了。”从阴暗的角落中走出一名头戴纱帽的女子。 “公主！”蒲七委屈道，“你刚才都看见了？丹阳君他真的很宠那贱人。” “住口！”蒲阳公主呵斥道，“以后再见他，要唤他大王。” 蒲七瘪了瘪嘴，“我知道了。” 头戴纱帽的公主望着远处众人离开的背影，缓缓的重新走进了一侧的阴暗中。 ------------ 第96章 助牙逃走，此等绝色可惜了 蒲阳公主离开后，蒲七面色骤然冷下来。 “来人。”她清喝一声。 另外一名护卫上来前，拱手施礼。 蒲七指着跪在她面前的牙，不屑道：“此人实在废物，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牙浑身一震。 他出身并不低，不过是家中庶出，所以一直混不出头，这次本以为跟随蒲七出来，在丹阳王这里会过的好些，不想自己竟先被主子弃了。 牙深深的埋下头去，蒲七此言便是要他死。 可是他仍然沉默着，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主人的一句话便能左右他的命运。 蒲七居高临下的看着牙，不屑道：“这废物竟连个女人都杀不死，我留他何用，快快拖走。” 牙低着头，向着蒲七默默叩首，然后起身走向对面的那名护卫。 宜昌侯府内正在设宴，所以他知道自己定然是要被拖到外面才会被处死，虽然他尊严已尽，但这一路上他仍想让自己走的像个人…… 蒲七见牙主动往外走去，心中大为恼火。 她最喜平日见她手下的那些人对她唯唯诺诺，稍有不顺便非打即骂，她更是喜欢见将死之人跪在地上对她苦苦哀求。 可是牙却一语不发，令她不快。 “站住！”蒲七在后面喝了声。 牙站住了，一动不动。 倒是那名准备处死牙的护卫有些不解，回头向蒲七道：“主子有何吩咐？” 蒲七理也不理他，径直奔到牙跟前，上下打量着他，“你为何不求饶？不哀求于我？” 牙沉默着。 他跟随在蒲七身边已有两年，早已深知她的习性。 他轻轻摇了摇头，“匹夫无能，让主子失望了，在下愿一死证忠心。” 蒲七呆呆的看着牙跟着她的另一名护卫走了出去，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向她服软？ 为何！ 这时牙已然出了宜昌侯府，就在他与身边护卫进入街侧的幽暗处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转过头去，只见他的同伴倒了下去。 “什么人！”牙喝道，然而他现在手无寸铁，不敢擅动。 “我家夫人果然料的不错，蒲贵女恼羞成怒是要杀人泄愤的。”对面是两名护卫，他们背光站在那里，牙看不清他们的脸。 就在牙迷惑不解之时，对面人丢过来一只布袋，“此事因我家夫人而起，夫人心善不忍见你死，所以命我等在此等你，带上这些钱，远走吧。”说完那两人转身离去。 牙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伴。 他狠狠的一咬牙，弯腰拾起了那只布袋。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算不逃，蒲七也会将他同伴的死算在他身上，最后就是他死了还要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布袋里装着些银钱，还有一套衣裳，他匆匆将袋子收好，拾起同伴身边的剑，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幽暗的夜色中…… 宜昌侯府内，设宴大厅。 司空琰绯笑容清淡，与周围众人寒暄。 晗月跪坐在他身侧，手里捧着酒具，除了她外，其他宾客的席前都是由美姬服侍倒酒的，司空琰绯这边的席上却不允那些美姬靠近。 隐隐的，晗月听到有人赞丹阳王注重德行，不好女色。 晗月暗自撇嘴，其实他们都错了，这家伙才最是好色，每每都骗得她到身边占她的便宜。 不让那些美姬倒酒却是怕别人下毒。 没想到这事到了他们口中却成了赞美之言。 晗月正想着，身后过来两名护卫，他们凑身过来低低道：“月夫人，都办妥当了。” 晗月向他们微微颔首，同时递过去一只装银钱的钱袋，“有劳了。” 护卫见她递钱袋来惊的连连后退，“夫人折煞我等。” 他们是司空琰绯的人，司空琰绯命他们跟随晗月，在他们的眼里晗月便是主子，他们为主子办事乃是天经地义，怎么敢收赏钱。 “拿着吧。”司空琰绯淡淡丢出一句，“月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家财颇丰，你们不替她花些，只怕她要花不出去了。” 护卫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钱袋收了。 晗月讪讪的笑着，讨好的凑过去替他倒酒。 司空琰绯故意不去看她，而是盯着酒樽道：“你帮了蒲七身边的那个剑士？” “我总不能看他因我被迁怒致死。”晗月低声道。 “妇人之仁。”司空琰绯冷笑了声，不过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晗月这才放下心来，拿出讨巧的伎俩，没一会功夫就把司空琰绯哄的脸色缓和下来。 “此妇真乃绝色，可惜，可惜啊！”席间突然传来一男子清笑。 司空琰绯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城中年轻权贵走过来，大大方方来到面前，“丹阳王果真艳福不浅，有此狐媚在身侧，难怪这些美姬都看不入眼了。” 司空琰绯身子向后依了过去，靠在榻上神色冷淡，“你想说什么？” 那人一指晗月，“在下只不过是怜惜此等绝色命不久矣。” 话音刚落，司空琰绯的脸色瞬时便沉了下来。 立于司空琰绯身后的护卫喝道：“大胆，敢咒我家月夫人！” 那人显然喝多了酒，并不惧怕护卫的呼喝，而是哈哈大笑，“莫急莫急，听我把话说完……丹阳王今日便要接蒲阳公主入府，他日怎还能顾得上她，与其留她在府中日益憔悴不如把她让给我吧，我定会好好待她，也省得他日她被那妇人间的妒恨所牵连，丢了性命。” 晗月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个人。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此人一番话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些许共鸣。 没错，等蒲阳公主入府后，早晚都会来找她的麻烦。 一次两次司空琰绯还能护着她，可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她。 她不想将脑袋枕在剑刃上过活。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跪坐在他腿边的晗月，发现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不由得冷哼一声。 晗月立即收拢脸上表情，换上一副泪珠欲滴的模样。 表情变化之快，就连司空琰绯都为之沉默了一瞬。 “此妇……孤不会放手。”司空琰绯缓缓道，语气却是异常坚定从容。 ------------ 第97章 恩义之妇，酷似其姐 司空琰绯当着众人面拒绝了那名向他讨要晗月的年轻权贵。 在这之前，晗月曾不只一次的听他对自己承诺，不会弃她，但在这样的场合里，当着众人的面他如此坚定的表露出他的心意，晗月的心里还是微微一动。 不可否认的，她心动了。 不过就算是心动，她也不曾迷失了自己，因为她知道在这乱世里，誓言是非常脆弱的东西，经不起风风雨雨。 她垂下眼睛，模样乖巧地缩在他的腿边，一如世上所有为姬妾者对自己的主人那般恭顺。 突然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腰间，用力一拉，她便跌进了司空琰绯的怀里。 司空琰绯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慢条斯理的在她的腰间滑动。 年轻权贵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他好奇道，“如果说有朝一日此妇年老色衰，您还会不弃？” 席间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显然这些人都极为赞同年轻权贵的说法。 美色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一道美味的菜肴，吃腻之后当然想要换换口味了。 “你以为此妇对孤来说只是美色？”司空琰绯瞥了眼前那人一眼，“孤曾为商户四处游走……” 不知怎么，他竟主动提起这事来了。 晗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此时司空琰绯也正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幽暗仿佛无底的深渊，险一险要把她吸入其中。 晗月慌忙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孤携商队途径此处，曾遭遇数度伏击，有人向孤示警，孤才免于损失。”司空琰绯缓缓道，扶在晗月腰间的大手上移，捏住了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看向他。 “尔等可知，是谁向孤示警？”这话虽是他在问众人，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是盯在晗月的脸上。 “是何人？”年轻权贵好奇问道。 “是这妇人。”司空琰绯细细摩挲着晗月的脸。 年劝权贵露出惊讶之色。 “后来孤又于宴上遭遇舞姬刺杀，有人替孤挡了一剑，尔等可知挡剑者为何人？” 年轻权贵不语，神色逐渐肃穆，“难道又是……” 司空琰绯颔首，“不错，正是她。” 席间的议论声消失了，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众人也全都正身危坐。 司空琰绯星眸扫过众人，“此为恩义之妇，孤怎可弃！怎能弃！” 年轻权贵突然躬身下去，向着司空琰绯与晗月施了一礼，“在下受教了。” 晗月惊讶的看着那人躬身而退。 所有人再次看向晗月时，目光里少了轻佻，尽都露出敬佩之色。 更有不少人向着晗月低头行礼，“惭愧，惭愧。” 这个时代的男子虽然看不起妇人，但是他们却守着自己的信义，不屑做出有违恩义之事。 秦峥靖与他的正室坐在主人的席位上，世子妃因为伤了脸，所以脸上罩着一层薄纱，她死死的盯着晗月，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真是妖妇。”世子妃低低骂了句，从她受伤到现在秦峥靖也没有安慰过她半句，而晗月那个贱人，才被人说了几句妖媚，丹阳王便出来替她说话。 世子妃抓着自己的衣角，将其揉搓成一团。 秦峥靖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司空琰绯腿上的晗月。 一颦一笑全都是他熟悉的，但却又远远超出他以前记忆中的那些，现在的她好像更为艳丽，更为丰满，就像一炉春香，闻之悸动的让他无法控制。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先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后再把她转手，那样的话他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痒难耐。 就在这时，场中响起乐声。 一队舞姬鱼贯而入。 显得有些肃穆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人们纷纷将目光从晗月身上移开，望向场中衣着亮丽，体态丰满的美姬。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身子动了动，从司空琰绯的腿上滑下来，重新坐回到司空琰绯腿边的榻上。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 这个妇人刚才明明担心的要命，生怕自己再将她送出，可是却没有像其他妇人那般向他乞求。 她难道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将她留下？ 不对，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对他有所期待…… 司空琰绯端着酒樽的手指不由得加了五分力气。 “大王。”晗月柔声轻唤，“妾身给大王添酒吧。” 司空琰绯低下头时才注意到刚才他竟把手里的青铜酒樽捏变了形。 他将酒樽放下，身子向后靠了靠，敛起星眸内的寒光，摆出一副慵懒的模样。 这是贵族男子惯有的姿态，临危不乱，遇事不慌。 “不饮了。”他淡淡道。 “是。”晗月放下酒具，转头看向场中歌舞。 这个妇人根本就没花半点心思去猜测他刚才的心情。 司空琰绯嘴角的弧度冷硬了些。 舞姬们扭动着腰肢在场中旋转起舞。 宾客们交头接耳，目光从舞姬的胸口掠过，真正在意舞蹈的只在少数，大多数的男子都在看着他们感兴趣的地方。 乐声忽地一变，场中舞姬们退向两侧，从中露出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她的手脚上都带着银铃，随之舞动叮当做响。 她的脸上罩着一块红色面纱，随着她起舞，面纱轻轻飘动，偶尔露出她里面那白皙的面容。 司空琰绯的身子突然坐直了。 晗月与他坐的最近，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加重，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大王？”晗月试探的唤了他一声。 司空琰绯充耳不闻，两眼死死盯在那名舞女身上，放置在膝盖上的两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场中舞女随着乐声不断舞动，逐渐靠近到司空琰绯的席前。 她那明亮的双眸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不断向司空琰绯看过来。 司空琰绯的下颌收紧，腮边的肌肉隐隐抖动了几下。 晗月心中大为迷惑。 司空琰绯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个舞女虽然美丽但是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司空琰绯的表现为何如此激动。 随着最后一声鼓点的结束，舞女身形一跃，完美的停在了司空琰绯席前，脸上红纱高高扬起。 “姐？”司空琰绯低低的自牙缝中挤出一字，只惊的晗月瞠目结舌。 司空琰绯的姐姐？ 这怎么可能！她被太子抓去怎么可能逃出来，而且眼前这舞女看年纪不过与她相仿，怎么可能是司空琰绯的姐姐。 就在晗月满腹狐疑之时，面戴红纱的女子盈盈福礼，开口道：“妾身蒲阳公主，见过丹阳王。” ------------ 第98章 握在掌中的温暖，你还想有下次？ 加更，hzcy1688~一辆南瓜马车~ 蒲阳公主一开口，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她就是皇帝赐婚的蒲阳公主。 如同司空琰绯相仿，她的全身都紧绷着戒备起来。 现在她还无法确定蒲阳公主就是太子派来准备加害司空琰绯的人，不过她相信，就算她真的不是太子的人，这个女子也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秦峥靖朗声赞道：“蒲阳公主倾慕丹阳王多时，此舞她可是私下里练了很久，只为博君一笑。” 司空琰绯的嘴角动了动，连个微笑的弧度也没有展开。 其他人这时也纷纷赞扬起蒲阳公主来，刚才一舞足以说明蒲阳公主也是个妙人儿，再加上她的身份高贵，足以与司空琰绯相配。 “蒲七妹，蒲五妹，到近前来。”蒲阳公主转身向席间唤道。 从席上现身出两位少女，其中一位正是之前与晗月发生矛盾的蒲七贵女。 “见过大王。”她们跪在蒲阳公主身后，娇声施礼。 司空琰绯身形缓了缓，放像放松了些，“起来吧。”他淡淡道。 蒲阳公主与她的两位族妹站起身来，蒲七与蒲五妹满面娇羞，目光却直直的盯在司空琰绯的身上。 “相传蒲城民风开放，女子大胆热情，看来果真如此。”席间有人哈哈大笑。 “丹阳王有艳福了！” 于众人笑声中，司空琰绯星眸闪过一丝冷意，低头看向跪于腿边的晗月，“月，近前来。” 晗月全身僵硬，紧张的像只炸了毛的小兽，听司空琰绯召唤于是向他身边挪了挪。 司空琰绯伸出手来，顺势拉住了她的小手，“可是觉得冷了？”他询问道。 其实这时他手上的温度根本不比晗月高，晗月手一落入他的掌心瞬时觉得一片冰冷。 抬眼看向他，再联想起时才公主舞时他失控喊出的那个字，她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太子还真是不能容人，找了个长相酷似司空琰绯姐姐的妇人来，还要让其嫁给司空琰绯。 日日与此相对，司空琰绯每当看到蒲阳公主就会想起他的姐姐还在太子手中，昼夜不宁，毁其心智…… 好歹毒的法子。 晗月想到这里，不由得双手合拢，反将他的手包裹在她的掌心。 一股暖意自手上传来，司空琰绯深深看了她一眼，自榻上起身。 “今日甚是尽兴，孤乏累，回了。” 蒲阳公主与她的两人族妹跟着司空琰绯离了宜昌侯府。 众人簇拥着司空琰绯往外走，晗月身为姬妾是不能与众臣随行的，她只能落在后面。 出了大厅，前面司空琰绯等人走的很快，转眼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晗月跟在后面看着蒲阳公主等人的背影，心中隐有郁闷。 回去后蒲阳公主就是司空琰绯的姬妾了，她们要生活在同一个后宅，也许还会天天见面……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生活在秦峥靖身边的日子，那时她的头上有世子妃为主母，时常刁难于她，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阿月。”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 秦峥靖？ 晗月没想到秦峥靖站在路边的阴影里，见她过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晗月仰头看着秦峥靖，微微上扬的眼尾绝代风华。 秦峥靖被惊艳到了，倒吸了口凉气。 “世子何故拦路？”晗月大大方方问道，根本没有见到上位者时的拘谨与惧怕。 秦峥靖上下打量着她，半晌幽幽道：“阿月，你变了。” 晗月嫣然一笑，刹那间如万花齐绽，只晃得秦峥靖心绪动荡，“世子，阿月总要长大呵。” 以前她痴心于他，心心念着他，在她眼中，他是如同谪仙般的存在，是君子，可是蓦然回首之后，她却发现这个男人心胸狭窄，枉有一副好面相，他的深情只不过是随性而来。 现在他会对自己痴痴不忘不过是因为当初他没有得到过她。 秦峥靖呆呆地看着她，只觉这样的晗月如妖媚的狐仙，诱惑着凡人。 不能让她逃了，不能……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世子？”晗月愣了愣，这时虽然是晚上，但宴席刚散不久，到处都有人在看着，所以她并未惊慌。 “世子，请放手。”晗月欲扯回她的衣袖。 秦峥靖却不肯松手，他拉着她退到路边的树丛后面，前面路上时不时有宾客经过，他们站在后面说话不会被他们发现。 “阿月，蒲阳公主会成为丹阳王的姬妾。”秦峥靖正色道。 晗月微微一笑，“我知。” “先不说蒲阳公主……单是她的两个族妹就不会容你，你一无身份二无家族相护，早晚必受其害！” 晗月看着他，目光冷清，“世子到底想说什么？” 她现在连半点时间都懒得花费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秦峥靖脸色有些难看，“阿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就连你伤了我的正室我也未曾上门找你评说半句……我是真的很后悔，想对你做些补偿。” 晗月扯了扯嘴角，世子妃受了伤，秦峥靖确实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也没向司空琰绯告过状，不过那不是因为他体贴她，而是司空琰绯这个人太难招惹，秦峥靖自知理亏，没有把握的事他不敢闹到司空琰绯跟前。 “当初世子将我以千金之值卖于商户周益公之时，我的那颗心便已同时被你卖了，你可知女人的心与那商品不同，你卖得我的身子，卖了我的人，但那心却是知道冷热，痛楚的，就算千金赎回，也难再如以前那般。” 晗月语调平淡，秦峥靖却是听得脸色越发难看。 晗月继续道：“如今时过境迁，世子何苦念念不忘？” 秦峥靖沉默半晌，依他的性子何时曾这么乞求一个妇人留下。 可是她不同，这个女人与他人都不同！每次见她在司空琰绯身边时，那微笑就如同一把带毒的匕首，时不时刮过他的心。 “蒲阳公主她们是不会善待你的，你还是留下来吧，对外我会称你是来陪世子妃小住几日，早晚丹阳王会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到时他就会忘记你，等他走了我就纳你为妾，好好的待你，再也不会把你让出去。” 晗月“噗嗤”一笑。 姬妾有什么稀罕，她现在就是了，做为丹阳王的姬妾比在他身边好上一万倍。 而且他说什么……再也不会把她卖了？ 他还想有下一次呢！ ------------ 第99章 出丑，孤会亲自罚她 加更，aA纤若欣丝，两巧克力~~ 旧事重提，秦峥靖本以为会有机会与她再续旧情，不想对方竟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直直盯着她，表情有些僵硬。 晗月向他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秦峥靖终是压抑不住心中恼怒，一步追上去，“等一下！”他的手刚刚落到晗月的肩膀上面，忽听外面路上传来男子的声音：“月夫人，月夫人在何处？大王催行……” 秦峥靖动作一滞，晗月趁势甩开他的手，扬声道：“我在这里！” 外面站着一名护卫，见到晗月急急道：“夫人您怎么还在这里，大王车驾都等了半天了，您再不回去大王就要动怒。” 晗月暗吃一惊，她本以为司空琰绯这时前呼后涌的，根本不会注意她。 加快脚步，晗月出了宜昌侯府大门。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周围候着的侍从护卫足有三十多人，他们全都静静侍立，司空琰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车帘高挑，一张冰雕似的面孔散发着阵阵寒意。 晗月硬着头皮上前来。 “你去了哪里？”司空琰绯的声音就像含着块冰。 晗月摆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妾身刚才肚子不舒服……” 司空琰绯目光扫过来，晗月立即闭了嘴。 精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在扯谎。 晗月这时也意识到不妥，也许刚才她跟秦峥靖说的那些话，全都有人暗中禀报于他也说不定。 “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个。”一旁望叔不悦道，“月夫人快些上车，大王累了。” 晗月“哦”了声，转身走向后面的马车。 还没等她走到马车前，车帘“哗”地被人掀了起来，蒲七与蒲五妹同时露出脸来。 “月姐姐，你快些来。” 晗月呆住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蒲阳公主她们也要跟着一起回去的。 蒲阳公主优雅的端坐在车厢里，脸上还罩着红纱，她向着晗月微微一笑，明眸生辉。 晗月却像是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似的，警惕的向后退了半步，“公主。” “月姐姐快上来呀，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蒲七爽快的招呼着，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晗月心中暗忖，她要是真的上车了，只怕还没等回到府中，她的头上就会被扣上新的罪名。 左思右想，她觉得不如就以刚才来迟为名，走着回去好了。 想到这里，晗月再次后退，垂首道，“车内狭窄，我还是徒步随行好了，时才惹了大王不快，我自罚也不为过。”言罢她退到车旁。 马车由护卫随行，就算是走起来也并不快，再说车旁还有侍从步行跟随，再快也快不到哪去，她咬咬牙也能跟上。 蒲七嘻嘻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月姐姐啦。”说着放下车帘。 车内随之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蒲七毫不掩饰她的兴奋，“一个贱民也配与我们同乘，真是笑话！” 蒲五时不时向外面张望，“她真的打算走回去？” “不然你以为呢？”蒲七笑的得意，“大王在宜昌侯府外等了她这么长时间，没罚她就不错了，算她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大王……” 她们正在车里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侍从道：“月夫人，大王唤您过去。” 晗月本已做好徒步走回去的打算，听了这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司空琰绯倒底还是恼了，这是等不急回去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来到前车，车帘这时已然放了下来，她站在车下根本看不到司空琰绯的身影。 “大王唤妾身何事？”当着外人的面，晗月表现的毕恭毕敬。 “上来。”车帘后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 晗月顿了顿，她没听错吧，他让她上车？ “大王？” “再不上来便自己走回去吧！”车帘后司空琰绯语气显得极不耐烦。 晗月眼睛一亮，就算这皇叔再可怕，但总比那三个美女蛇强，她提起裙角便往车上爬。 “回了！”司空琰绯怒冲冲喝了句。 马车立即启动。 晗月还没爬上车，马车一转险些把她甩下来。 吓的她连忙用双手把住车帮，身子使劲往上爬。 周围的护卫见她双腿乱蹬，全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无人敢上前帮她一把。 他们都知道刚才月夫人惹了大王不快，大王这是故意在罚她呢。 晗月使了半天劲也没有爬上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转弯，晗月惊呼一声脱了手。 “司空琰绯！司空琰绯！”惊慌失措间她大叫起来。 望叔等人俱都惊的变了脸色，这个月夫人竟然敢当众直呼大王名讳。 有不少人甚至暗中猜想这月夫人的宠恩是要到头了，可惜刚才在宴上还被大王夸赞，现在就忘乎所以起来。 车帘呼啦一下扯开，司空琰绯在关键时刻伸手抓住了将要掉下马车的晗月，一把将她拉上车来。 晗月惊魂未定的被他拽进了车厢。 “磨磨蹭蹭的，真是笨的要死。”司空琰绯不满的冷哼了声。 晗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要掉下去了。” “有孤在，你会掉下去？”司空琰绯突然冒出一句。 晗月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她乘他的马车回去？可是为何他又故意捉弄她，让她挂在马车上出丑…… 想到这些，她不禁嘟起嘴唇。 “大王！”马车外传来望叔愤愤的说话声。 “何事？” “时才月夫人不该直呼大王名讳，乃是犯了大忌，但月夫人于大王有功，故此还请大王酌情处置。” 晗月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在将要掉下去的时候做了什么，她竟直接喊了司空琰绯的名字。 大王威严不容亵渎，她身为姬妾更是应该守着规矩。 “知道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听上去兴致不高，显得不想再提此事。 “大王！”望叔朗声道：“此事马虎不得，大王定要依情处置！” 也就是说晗月要因此而受到惩罚了。 晗月跪在车厢里，缩起身体，心里这个懊悔就别提了。 她怎么就昏了头，叫了他的名字。 “大王……”望叔还想说下去。 “够了！”司空琰绯厉喝了声，“回去孤会亲自责罚于她。” 外面再无声音了。 晗月心底阵阵发冷，真的要罚她？ “过来。”沉默许久之后司空琰绯开口道。 晗月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司空琰绯伸手一把就将她提起来放在腿上，“月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唤孤的名字！” 晗月可怜兮兮的扬着小脸，“妾身知错了。”只希望他能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放过自己一马。 “知错无用，等回去了孤定要罚你。” 晗月提心吊胆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府，司空琰绯扯着她直接下了车，吩咐望叔去安置蒲阳公主她们，而他则带着晗月一路回了寝殿。 “脱了。”司空琰绯将她丢在榻上居高临下道。 晗月瞪圆了眼睛，“为……为什么……” “罚你。” 晗月大脑一片空白。 这倒底是怎么个惩罚啊！ ------------ 第100章 公主夜见 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看着晗月。 “脱了。” “什……什么……”晗月装着糊涂，突然像兔子般的从榻上跳起来。 司空琰绯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把就将她捞起来，重新按到榻上。 晗月拼命挣扎，深衣在撕扯间散乱开来，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在殿内的灯影下泛着白光，就像只无助挣扎的白貂。 司空琰绯眼睛里火光四溢，将晗月脸朝下翻过来，朝着她的屁股便是一巴掌。 晗月吓的尖叫起来。 “看你以后再敢当着众人的面喊孤的名字。”司空琰绯恶狠狠道，呼吸粗重。 “我又不是故意的。”晗月委屈道，她意识到他并非是真心罚她，所以胆子也大起来。 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晗月索性将头埋在榻上哭起来，“你再打……你再打我就死给你看！” 司空琰绯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个“死”字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心上…… 晗月越哭越起劲，“想赶我走就明说好了，我才不会缠着你。”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你还有理了。” “就是有理！”晗月腾地一下坐起来，瞪着他。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司空琰绯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晗月反而更恼，跳下榻就往外走。 司空琰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去哪。” 晗月赌气甩胳膊，可是没甩开他。 司空琰绯强忍着笑，将她拉回来强按在自己腿上坐定，“真是好大的脾气，就连孤也敢甩脸色。” “凭什么打人！我又没有错……”晗月用袖捂着脸呜呜的哭。 司空琰绯扳过她的下颌，直视着她，“你与秦峥靖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晗月瘪了瘪嘴，“还能说什么，他在半路上强拉住我，我不得脱身……他劝我回去……” 司空琰绯眸光忽闪了一下，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你动心了？” 晗月止了眼泪，反驳，“我又不傻！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回到他身边去的。” “算你聪明。”司空琰绯沉声道，“想让孤放开你……做梦！下次再遇此事你要紧随于孤身侧。” 晗月沉默了。 司空琰绯不解的低头看向她。 “……大王可知在众臣随行时，姬妾靠不得你身侧。”晗月幽幽道。 司空琰绯气息一滞，他怎么就忘记了，在外行走时，身为姬妾是不得接近他身侧的，不然便会被上位者呵斥，就连他也会被众臣指责好色无德。 司空琰绯仅有的那点怒火迅速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怅然。 “月，你做孤侧室夫人吧。”司空琰绯缓缓道，声音低哑但却坚定极常。 侧室虽比不得正室夫人，但是总比姬妾强上百倍。 晗月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我乃一贱民！” 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就算成为他的侧室也很快就会被众人诟病，司空琰绯也会因此而保受贤士们的指责。 他的处境本就十分不利，要是再因为她而闹得众臣与他离心，这次她可真就成了妖妇了。 司空琰绯渐渐冷静下来，他坐在那里，一手慢慢抚摸着她的秀发，带着一种莫名的失落。 晗月忽闪着美目好奇的偷眼打量他。 这个男人明明是无情的，冷漠的，可是当她真正走近他身边时，她却发现，以前她所看到的那些都不过是表像。 这个男人比谁都要渴望着温暖与柔情。 但是这个世道却不能容他，若是有半点心软，半点迟疑，他便会死无丧身之地。 司空琰绯拂着她的发，掌中冰冷。 晗月乖巧的伏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寝殿外响起女子的娇笑声，与此刻殿内的压抑沉默相比，这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公主快来，大王正在里面呢。”是蒲七的声音。 晗月迅速抬起头来。 司空琰绯手上的动作只停了一下，很快又继续拂上她的后脑。 “你们让开，公主要面见大王！”蒲七怒斥殿外的侍从。 没有司空琰绯的命令，那些侍从与护卫是不会放外人进来的。 蒲阳公主望着殿内幽幽灯火，灯影里似乎有两个人的身影。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公主也敢阻拦！”蒲七指着守在殿外的侍从骂道，“公主要去服侍大王，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假传大王旨意。” 守在寝殿外的护卫跟侍从为难道；“公主恕罪，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蒲七刚要发作，蒲阳公主制止道：“算了，我们明天再来。” 蒲七撇着嘴，冷哼了声，蒲五妹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老老实实跟在公主身边。 姐妹三人离开寝殿，蒲七突然眼睛一亮，道：“不如我们去寻那个贱人戏耍一番？” 蒲阳公主冷冷扫了蒲七一眼，蒲忙改口：“是月姐姐……我们去月姐姐那儿看看。” 蒲阳公主点头。 三人在后宅一路畅行无阻，可是进了院子时却发现这里冷冷清清，连个灯火都没有。 蒲七好奇道：“莫非大王真的怒了，把她赶出府了？” 蒲五摇头，“我看不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你看那边有个侍女……” 蒲七转头，果然看到一名侍女从廊下走过。 “喂！”蒲七唤了声，“你过来。” 侍女吓了一跳，“三位夫人何事相唤？” “什么夫人，这是公主！”蒲七显然对“夫人”的称呼极为不满。 侍女垂了头，“是……” “这里住的人呢？”蒲七质问。 “你们是找月夫人？” “是啊，她现在何处？” “大王寝殿内。” 蒲阳公主等人俱是一愣。 “什么！”回过神来后蒲七第一个扯着嗓子叫出声来，“公主才刚进府，她竟然还霸着大王不放。” “不是……”侍女急忙解释，“月夫人本来就住在这院子，后因公主派来的人将这里弄乱，大王动怒之下便带了月夫人住到了他的寝殿内。” 蒲阳公主脸上罩着红纱，饶是这样也“唰”地变了颜色。 没想到千算万算，竟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让晗月占了便宜。 “公主，我们就这么算了么？”离去的路上蒲七愤愤不平。 “怎么可能算了，我们来日方长。”蒲阳公主看着头顶深深的夜色，冷笑一声，自腰间摘下一只玉萧来。 寝殿外，隐隐飘来萧声。 于夜中听起来更显凄凄惨惨。 司空琰绯表情骤然一变，他放开晗月对外喝道：“备热水。” 说完也不待晗月上前服侍，大步进了净房。 看那背影，竟有些惶惶逃走的架势。 ------------ 第101章 司空琰绯的弱点 寝殿外，萧声阵阵。 晗月侧耳倾听，那曲子似乎是从寝殿外传来的。 司空琰绯自从进了净房后便将侍浴的侍女全都赶了出来，好半天也没见他出来。 晗月起身悄悄来到寝殿门口。 “来人。”她低低唤了声。 黑暗中马上有护卫现身出来，“月夫人。” “何人在吹萧？”晗月问。 护卫离去，不一会回来禀道：“是蒲阳公主。” 晗月微微蹙眉，她早就猜到这个公主此番嫁过来意图不善，现在看来是她料对了。 这个蒲阳公主应该就太子放置在司空琰绯身边的一枚棋子，随时准备将他毁灭的美人毒药。 晗月听了会萧声，慢慢回到寝殿内。 侍女迎上来焦急道：“大王沐浴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晗月叹了口气，扬手遣退了众人，自己捧着司空琰绯的新衣进了净房内。 池中的水早就凉了，司空琰绯背朝着她靠坐在池壁上，仰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晗月走过去将新衣放下，他仍一动不动。 缓步来到池边，偷眼打量过去，只见司空琰绯星眸内空洞无物，宛如离魂的玩偶，漠然的让人心疼。 晗月靠到他身后，伸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背。 他的身体跟池中的凉水一般冰冷。 渐渐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暖意，司空琰绯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低哑的唤了声：“月……” “我在。”晗月侧过脸贴在他的背上，她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但是她却感受得到他的心情。 不需要太多语言，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足以让他恢复精神的怀抱。 “月。”司空琰绯再次唤她，并非是想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叫这个名字。 晗月收紧双臂。 司空琰绯任由她从后面抱着自己，头也不回。 “孤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幽幽道，声音里带着难以名状的压抑与颤抖。 “好。”她虽然答的爽快，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的身边。 “先把衣裳换了吧。”不待他同意，晗月拉着他的胳膊迫使他水池中站起身来。 司空琰绯僵硬的站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废。 晗月看到他的身子时羞的红了脸，她慌忙低头取来巾布将他身体擦干，又服侍着他换上干净的中衣。 司空琰绯听凭她摆布。 最后晗月牵着他的手来到榻前，“你累了，睡吧。”她喃喃道。 司空琰绯躺下去，眼睛里倒影出晗月的身影。 她将被子盖到他的身上，然后躬身施礼准备退出去。 转身的瞬间，她的袖子被人扯住了。 “你要去哪？”司空琰绯好像早已忘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他想要静一静的事。 晗月嫣然一笑，“我就睡在殿外，有事你可唤我。”夜里在寝殿内服侍的侍女跟姬妾通常都会睡在殿外。 司空琰绯没有放开手，“上来。”他命令道。 晗月犹豫了片刻，还是陪他躺在了榻上。 殿外萧声一直持续着，没有停的意思。 晗月不禁有些恼恨起来，司空琰绯向来处事果断，他唯一失态的一次便是因为他收到了太子送来的木盒，里面装着他姐姐的手指。 看来他的最大弱点便是他的姐姐。 前世他也是因为营救其不成才被太子乱箭射死的。 “孤从小是由长姐抚养长大。”黑暗中司空琰绯喃喃道，好像在自言自语，“为了孤，她没有嫁人……她心里苦但却从不让孤知晓，她善吹萧，孤小时候便是听她萧声长大……” 晗月静静于黑暗中望着他的侧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他的事。 “都过去了。”她柔声道，伸手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睡吧，你累了。”她知道，待到明天醒来，他又是那个冰冷无情的丹阳王，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强大到能够承受一切。 司空琰绯闭了眼睛，唇边掠过一丝苦笑，“孤是不是很没用，月失望了吧。” 晗月只觉心里阵阵发酸，嘴上却笑着，“才不是，你是大丈夫，我还要依仗着你撑腰呢。”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阵，“没错，孤不能倒，孤还有仇未报，还有大事未了，孤不甘就这么了却一生。” 他紧紧搂住晗月，呼吸急促。 晗月任由他冰冷的大手伸进她的中衣内，她侧着脸看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由急变缓，最后渐渐的平稳下来，变得绵长…… 司空琰绯就这么睡着了。 外面萧声仍在继续。 晗月就这么抱着司空琰绯，半坐半躺在榻上，直到天亮。 她是被蒲七在殿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晗月发现榻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只不过她躺的位置变成了榻内侧，身上还盖着被子。 “来人。”她刚唤了声就有侍女进来服侍。 “大王何时起榻，为何不叫醒我？”她询问道，上一次司空琰绯还故意拿这事刁难她，责她为何不服侍他早起更衣。 侍女恭敬道：“是大王不让奴婢叫醒您，见夫人睡的香又怕您睡在边上会掉下去，所以将您挪到榻内侧去了。” 晗月愣了愣，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些小事。 侍女笑道：“月夫人福德深厚，大王宠爱得紧呢。” 晗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外面再次传来蒲七的声音：“大王既然不在那我们便进去等他回来吧。” 晗月看向外面，故作不悦：“何事这般吵闹？” “是蒲七夫人，她与蒲五夫人想要闯进殿里来，只因刚才您未醒，所以不敢禀报。” 这么早就找上门来了？ 晗月心中冷笑。 看来这蒲七果然是个能惹事的。 “月夫人尚未醒来，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门外有护卫道。 “什么，月夫人还未起榻！”蒲七惊呼，“大王都去前院议事去了，这懒妇怎么还在睡。” 饶是外面蒲七闹的再凶，言语再恶，殿内晗月慢条斯理的梳洗，身边侍女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会惹的她不快。 “送饭食进来。”晗月命令道。 反正她住在这里是司空琰绯的命令，索性她就把这排场做足。 殿门大开，侍女抬着几案跟饭食走了进来。 蒲七与蒲五跟在后面混进殿内。 “月姐姐真是好悠闲啊。”蒲七讽刺道。 晗月提箸在手，毫不理会蒲七在旁的风言风语，优雅的开始进食。 ------------ 第102章 找茬反被坑 晗月优雅的用着饭食，蒲七嘴巴比她还忙，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 蒲五倒是很安静，乖乖巧巧的模样，依附在蒲七身侧，明显就是从小被蒲七欺负怕了的模样。 “月姐姐怎么能住在大王寝殿里呢，跟随大王这么久，姐姐难道还不懂规矩么，大王日理万机，姐姐应该收敛着些，不然累倒了大王姐姐就要成那千古的罪人呢。” 晗月放下箸，从侍女手里接过盐与清水，漱了口。 “公主昨晚心情不好？”晗月随口问了句。 蒲七愣了愣，“此话怎讲？” “我听她吹了一夜的萧……想必远离家乡心中烦愁，你们有空不如经常陪陪她，免得她再整夜吹奏，吵了大王的清静。” 蒲七一脸不屑，“公主还不是因着昨夜未得大王相陪才伤心的，明明才嫁过来，晚上却被姐姐抢了先，像您这般的魅惑大王，早晚有一日必遭报应。” 此言一出，周围的侍女们齐齐变了脸色。 蒲城贵女果然是犀利的性子，竟敢这么与大王宠爱的月夫人说话。 她们偷眼去看晗月脸色，却见晗月檀口抿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月夫人竟然还在笑？ 蒲七见晗月不但没有反脸还在笑，于是恼道：“你笑什么！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狐媚的妇人。” “这么说你们姐妹嫁过来不是为了以色示人？”晗月反问。 蒲七噎住了，瞪着眼睛看着晗月。 “你……你……” 就算说的再好听，她们嫁过来也是要服侍丹阳王的，这本就是以色示人。 晗月以袖掩口咯咯地笑出声来，“难得有像你们这般洁身自好的，等大王回来了我定会向他说明，你们放心，大王仁义，绝不会强迫你们做那狐媚之事。” 蒲七与蒲五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红。 她们本是来羞辱晗月的，不想反被她绕了进去，还给她们扣上了洁身自好的名头，堵死了她们侍寝的机会…… “你……你算什么东西！”蒲七恼羞成怒，“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晗月蹙眉看着满脸涨红的蒲七。 殿内一时间安静之极。 蒲七叫了半天才发现外面所有的护卫全都站着动也不动。 “你们聋了么！”蒲七怒道。 蒲五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蒲七一把拨开她的手，“别拦我，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妇人罢了，也敢在我们面前逞威风！” 蒲五吓的不敢接话，唯唯诺诺的躲到一旁去。 晗月看着蒲七笑的优雅，“不错，我确实出身贱民，不过在这里，我是大王的宠妾，而你……不过也同样是个姬妾罢了。” 蒲七不可置信的盯着晗月，“什……什么姬妾……我，我们的身份比你尊贵！” “在你们出嫁前的确是这样。”晗月笑起来时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可是出嫁后，你们便是大王的人，生死由不得你们，就算我有错，也轮不到你们责罚。” 蒲七气的浑身颤抖，在家族时，她的身边随时都有护卫跟随，只要看谁不顺眼她便令护卫去教训对方，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 可是她忘记了，从她嫁到丹阳王这里来后，她便是丹阳王的妇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持宠而娇的蒲七妹了。 她身边的那些护卫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谁也不会在这里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去招惹月夫人。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名侍女，俯首道：“大王召月夫人去议事厅。” 蒲七与蒲五脸上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议事之处可不是她们这些妇人能去的地方，大王为何会召她去那里！ 晗月优雅的站起身来，“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晗月理也不理蒲七她们，整理好衣裳后便在护卫与侍女的簇拥下离了寝殿。 蒲七只得含怒带着蒲五回了自己院落。 蒲阳公主正坐在院中擦拭她的玉萧。 “你们可曾见到月夫人。”她头也不回的问。 “见了。”蒲五偷偷看了眼怒冲冲的蒲七，开口道。 “如何？”蒲阳公主擦拭玉萧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蒲七恼道。 蒲阳公主侧过头来看向蒲七：“她羞辱你了？” 蒲七脸上顿失血色，“她也配！她不过一低贱妇人，凭什么就能住在大王的寝殿内，凭什么还要应召去那议事厅……” “大王召她去议事厅了？”蒲阳公主诧异道。 “是，那妖媚的妇人得意的很呢，公主您快些想想办法把那妇人赶出去吧。” 蒲阳公主想了想，“你们可知大王召她去议事厅所谓何事？” 蒲七呆了呆，“我……我没问……” “去打哪一下！”蒲阳公主不悦道。 蒲七不肯动，看了眼蒲五妹。 蒲七妹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两柱香的功夫才回来禀道：“听说是大王身边的贤士仲然公到了，他求见月夫人。” “大王竟然让这贱人见外臣！”蒲七忍不住叫起来。 蒲阳公主抬了抬手，蒲七立即闭上了嘴。 “此女妖媚，喜欢美色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你们附耳过来。” 蒲七与蒲五凑过去，听蒲阳公主一番低语。 议事厅内。 晗月刚到门口便听向屋内传来仲然公那爽朗的笑声。 “月夫人还没到么，在下都等不急了。” 司空琰绯坐在高榻上，神色如冰，气势强大。 “月夫人到！”门外侍从禀道。 仲然公眼睛一亮，从坐着的位置跳起来。 晗月刚走进来便见仲然公向她躬身施礼。 晗月忙侧身退开，对方是一等贤士，就算她功劳再大也不好坦然受了此等大礼。 果然，晗月避开仲然公的一礼后屋内众人全都向她投来赞赏的眼神。 “见过大王。”晗月最先来到榻前向司空琰绯施礼。 “嗯。”司空琰绯含糊的应了声，唇角的弧度软化了些，不过也只是一瞬。 “新制的风橐已经架好了，这铁痴想邀你前去开炉。” 仲然公兴奋道：“月夫人难道不想亲眼看着自己所制的风橐是如何运转的吗，此等大事当载入史册。” 晗月微微一笑，“妾身当为大王效力。” 众人纷纷夸赞晗月贤德，晗月也表现的恭顺无比，只有坐在上面的司空琰绯心里清楚，这些人全都错了。 为了得到炼制宿铁与风橐的方法，他为此而付出了远比金钱还要重要的东西。 丹阳王的“承诺”。 日后此妇凭此可要他为其实现任何愿望，他都不能拒绝。 看着笑颜如花的晗月，司空琰绯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于有她的陪伴，并且开始留恋于这种温柔。 而他大仇未报，不应沉溺于温柔乡，他若再多出一弱点来，只怕为此而高兴的便是他的敌人了。 ------------ 第103章 园中遇众娇，与众不同的恩宠 加更，钻钻800~~多谢亲们支持~~~~ 众贤士退后，司空琰绯与晗月离了议事厅。 晗月一边走着心里却是想着明日仲然公那里新开炉的事情。 这次炼制出来的铁器必能让司空琰绯的人在日后的两军交战中一鸣惊人，她虽为妇人，但到那时她可凭此稳固自己在司空琰绯身边的地位。 就算失宠也可以以丈夫之姿于各国间行走，成为女贤士。 司空琰绯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看向她。 “月眸光狡黠，状似妖狐。”司空琰绯幽幽道，“可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晗月一惊，转瞬娇笑道：“妾身能打什么鬼主意，大王英明过人，妾身的主意从来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这话虽是恭维，却让司空琰绯极为满意。 “明日大王会陪我一起去观开炉吗？”晗月问。 司空琰绯摇头，这些日子他都很忙，白将军已然带了人来，很快他就要准备回去封地，其间要安排的事务更是繁杂。 “孤会派人护你，莫要担心。”司空琰绯安抚道，“月陪孤走走吧。” 难得忙里偷闲，司空琰绯带着晗月顺着园中小路缓缓前行。 两人一边赏着景一边走着，突然从身后传来女子娇呼：“大王！” 司空琰绯站住脚步。 身后跑来一位少女，正是蒲七。 在蒲七身后，跟着面带红纱的蒲阳公主与蒲五妹。 看到蒲阳公主时司空琰绯身形一僵，晗月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变了，刚才还柔和的气息现在却透着丝丝寒意与压抑着的怒火。 晗月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用手指勾住了他负在身后的大手。 司空琰绯的手抖了一下，猛地将她的手抓紧。 “见过大王。”蒲七满脸喜色，一路跑来，她的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分外娇羞。 蒲阳公主优雅的上前见礼，“我们姐妹在此赏景，惊扰大王请勿怪罪。” 人家主动请罪，司空琰绯自然不能说什么，淡淡道：“无妨。” 蒲七欢喜道：“既然巧遇，不如一起走吧。” 司空琰绯眉头紧蹙，没有说话，可也没有拒绝，径直拉着晗月往前去。 蒲七小跑着来到司空琰绯身侧，见晗月的手被司空琰绯握在手里于是叫起来：“大王偏心，为何单单拉月姐姐的手，我们也是大王的妇人，大王也要拉拉我们才是……”说着大大方方的上前扯住了司空琰绯的衣袖。 晗月见状微微一笑，竟主动松开了司空琰绯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月。”司空琰绯不悦的声音传来。 “在。”晗月恭敬的垂着玉颈，看起来恭顺之极。 “跟上来。”命令的语气。 晗月向着蒲七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再次上前来。 司空琰绯衣袖一甩，扫去了蒲七的手，另一只手重新握住了晗月的小手，再次向前行去。 蒲七脸色唰地变的惨白，“大王可是不喜欢妾身？”她委屈道。 司空琰绯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理也不理转过前面小路。 蒲七哪肯罢休，提步追上去。 就在这时，从侧面小路上过来四名贤士，“大王果真在此！” 四人上前便把司空琰绯围住了，“白将军到了，正在议事厅等着大王呢。” 听了这话，晗月知道司空琰绯有正事要办，于是乖巧的垂头侍立一旁。 蒲七正好追上来，嘴里嚷着，“大王，您等等妾身……” 四名贤士同时看向蒲七，“这位美姬是……” 司空琰绯不出声，晗月只好开口道：“这位是蒲七夫人，后面那位是蒲阳公主与蒲五夫人……” 她介绍蒲阳公主时没有用上“夫人”的称呼。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她对于公主的尊敬，可实则却在暗示众人，公主到现在还没有侍寝，只是公主而已。 那四位贤士都是司空琰绯身边的旧臣，一听这话立时便明白了，再看向蒲七时眼中便带了些戒备之色。 蒲阳公主与他们大王的婚事可是太子暗中撮合的，他们怎么可能完全信任这位公主。 “大王有要事与臣等商议，还请蒲阳公主回避。”一位贤士不客气道。 公主虽然金贵，但是嫁过来后便只是他们大王的妇人，他们自然不会惧怕她。 蒲阳公主盈盈施礼，对蒲七道：“大王既然有事，我们便退下吧。” 司空琰绯在众贤士的簇拥下往议事厅方向去了。 蒲七突然叫起来，“凭什么我们退下，那贱人却要跟着大王！” 蒲阳公主转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晗月仍在司空琰绯身边。 “我不服，我要去问问看，这贱人定是会那妖媚之术迷惑住了大王。”蒲七说着就要过去。 “站住！”蒲阳公主喝道，同时让她身边的侍女拉住蒲七，“休要胡闹！” 蒲七瘪着小嘴，“一定是她妖惑了大王，大王才不喜我们几个。” 蒲阳公主蹙眉望着远处晗月的身影。 这时有位贤士不知问了句什么话，司空琰绯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晗月。 晗月微微一笑，与那贤士交谈，很快那贤士脸上便露出惊喜之色，且站住脚步，竟向晗月深施一礼。 蒲阳公主等人也正好看到这一幕，蒲七惊呼出声：“她竟能妖惑大王手下的贤士？” 蒲阳公主定定的站着，眸光深暗。 她才不会如蒲七那般头脑简单的以为这只是魅惑之术，身为贤士向来都有些自傲，有时为政事争论起来，就是身为他们的主子的面子也不会给，更别提她们这些妇人了。 能得到贤士的恭敬极为不易，这绝不是模样绝色，受主子恩宠就能得来的。 “这个月夫人……当真是个厉害的。”蒲阳公主喃喃道。 “公主，再不想办法那个贱人就要把大王抢走了！”蒲七跺着脚。 “蒲五。”蒲阳公主转向缩在她们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蒲五妹，“我让你去取的东西，你可取来了？” 蒲五诺诺从袖子里取出一幅衣袖的布料，“这是我好不容易从负责服侍月夫人寝食的侍女那里弄到的。” “可有被人发现？”蒲阳公主问。 蒲五摇头，“我按照公主吩咐，在裁了这块衣袖后便让我们的护卫将那侍女悄悄杀掉了……” “尸体呢？” “都处置好了。” 蒲阳公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瞥了一眼晗月等人离去的身影，冷冷一笑。 ------------ 第104章 当街羞辱，人是谁杀的？ 晗月第二日如约前往铁痴仲然公处。 新做好的风橐极为巨大，看起来有些笨重，不过风力却是远比以前大了不止三倍。 炉火里立时燃起熊熊烈焰。 仲然公看着铁水从管子里流出来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王能得月夫人相伴，实乃天意，天意！”仲然公不住赞叹，“有此等铁器制成的战甲，将士阵前伤亡数定会大大减少，敌军的那些箭支不足为惧。” 晗月微笑不语。 一旁还站着几位贤士与持剑的武士，他们好奇的看着仲然公命他手下开始打制铁器。 “这位是白将军。”仲然公悄声指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道，“此次他带了五千人前来接应大王，这批铁甲打造好后，便是先由他手下士卒穿用。” 晗月点了点头，那位白将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打铁匠，许是懂得武艺，觉察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于是转过头来。 看见晗月与仲然公时，他微微一愣，向着仲然公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没有理会晗月。 仲然公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白将军为人傲气了些，不过人还是不错的。” 晗月并不介意，就算这宿铁是出自她手，但在大多数男人眼里，她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而已。 她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自然不会因此而烦恼。 等离了仲然公处，天色已晚。 仲然公送了晗月出来，正巧白将军也往外面来。 “将军不如送月夫人一段路。”仲然公不放心道。 白将军明显犹豫了一下，晗月忙道：“用不着劳烦白将军，我身边有大王派的护卫，不会有事。”说完自己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白将军看着晗月离去的车驾不屑道：“大王何时宠爱起妇人来了。” 仲然公瞪了眼睛，“你胡说什么，此妇怎可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白将军冷哼一声，“不过生的狐媚了些。” 仲然公忽地啐了口，“将军慎言，你可知这批新制出的战甲为何如此坚固，全仗着你不屑的这个妇人啊！” 白将军一愣，“她？何德何能？” “这宿铁制法与风橐全都是出自她手，你说她何德何能，她有不输于男儿之才，大王亲口承认月夫人有大才！” 白将军沉默了，忽地扬声催马，带人一阵风似的离去。 晗月的马车刚离开仲然公处不远，从另一条街上忽地驶来一辆马车，径直撞向她这边。 “站住！”外面护卫喝道。 “晗月，你给我出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叫起来。 晗月挑开车帘，只见从对面马车上跳下来宜昌侯府的世子妃，她的脸上仍罩着面纱，不过那双眼睛却满是怒气，“妖妇！我已忍你好久了，今天我要让众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晗月诧异的望着她，“世子妃何事拦车？” 世子妃抖着手指着她，“你这以色惑人的妖妇，做了丹阳王的妇人后还不死心，来诱我们世子，还赠他信物说什么要他休弃了我才肯回到他身边……”她越说越气，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布料扬在手里，“你们看，这便是这荡妇赠与我家世子的证物！” 世子妃扬着手里的那块布料向着周围展示着。 晗月坐在车上动也不动，“那只不过是块布料而已，如何知得是我所书？” 世子妃冷笑道，“这是从你的衣裳上面裁下来的，只需查一查你府上的衣物便知，还有送来这布料的侍女……她亲口承认是你指使她来宜昌侯府找世子。”说着她一指身后。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世子妃身后走出一名绿衣侍女，她颤颤巍巍的缩着身子，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 晗月侧头打量着那侍女，“她是谁？” 那侍女颤声道：“月夫人……奴婢也没有法子，您不要怪奴婢……” 世子妃看着晗月，笑的生硬，“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你想诱世子为你杀妻，这样的歹毒法子也只有你这样的妖妇才能想得出来了。” 晗月眯起眼睛，打量着绿衣侍女，她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再看向世子妃手里的那块衣袖，她反而定下神来，“你说我诱世子杀你，世子可知情？” 世子妃扬头哈哈大笑，“若不是我及时拦截下这块衣袖，只怕它就要被送到世子的面前了，晗月，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秦峥靖是绝不会伤我的，就算我再不得宠，你也不可能成为正妻，你这身份只配为人姬妾，供男人取乐！” 她一边说着，竟来到马车前，扬起那块衣袖，“你们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们还护着她，丹阳王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护卫们拦住世子妃，但是她仍在往前冲。 宜昌侯府的护卫见状全都涌上来护着他们自家主子，双方顿时乱作一团，在马车前推搡着。 就在这时，站在世子妃身后的绿衣侍女突然重重撞了一下她，世子妃毫无防备，身子向前一扑，竟越过护卫的阻拦，直接撞到了晗月的马车上。 抬起头来，晗月就在她面前。 怒火由心生，世子妃伸想去抓车上的晗月。 晗月身子往后闪了闪，没有被她抓住。 “月夫人小心！”绿衣侍女惊呼着冲过来，看那架势是想拉开世子妃。 晗月忽见一道冷光自绿衣侍女的袖间冲出，还没等她开口喝止，只见世子妃身子猛地一滞，瞪圆了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一把匕首正插在世子妃的胸口。 “啊！”绿衣侍女尖声叫起来，“杀人了！”她向后跌去，倒在地上用手指向晗月，“这……这与奴婢无关啊，是月夫人……是月夫人杀的人……”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了。 晗月看着宜昌侯府世子妃趴在车辕上，血不断从她张着的嘴里涌上来，她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她不甘的睁着眼睛，最终再也支撑不下去一头栽倒，尸体顺着车辕滑下来，倒在了地上。 宜昌侯府的人立时红了眼，他们的护卫全都抽出剑来。 “月夫人竟然当街杀人，为世子妃报仇！” “不能让他们走了！” 晗月身边的护卫们只得抽出剑来抵挡。 “快去寻世子来！”有人跑去通风报信。 晗月仍然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她重重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这些妇人间的明枪暗箭，终究还是逃不过。 ------------ 第105章 逼入绝境 宜昌侯府世子妃当街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越来越多的路人聚集到马车前，伸头张望着。 绿衣侍女哭哭啼啼，“月夫人并非故意，世子妃想要冲上马车抓她……她定是一时失手……” 晗月冷冷看着她，这时她大概已经猜出绿衣侍女的来头。，只不过现在世子妃已经死了，她纵然有嘴也很难说清。 这时秦峥靖急急赶来。 “世子妃呢？”他急道。 有人将世子妃的尸体指给他看。 “世子，丹阳王的姬妾杀了世子妃，您可不能放过她啊。”世子妃身边的侍女哭道。 秦峥靖抬头看向坐在马车里的晗月。 “人是你杀的？” 晗月垂下眼睛，“世子觉得呢？” 秦峥靖嘴角动了动，他自然不太相信，有人上前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他说了一遍，秦峥靖心中不由得一动。 世子妃的死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死了再娶就是了。 “来人！”他突然喝道，“将杀人者带走。” 他一扬手，十几名宜昌侯府的护卫冲上前来，将晗月的马车团团围住。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也全都纷纷嚷着，严惩杀人者。 晗月看着秦峥靖，淡淡一笑，“世子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秦峥靖板着脸，“你既然杀了人，总要对我宜昌侯府有个交待才是。” “若是我说人不是我杀的呢？”她说着看向缩在一旁啼哭的绿衣侍女，那个女人用衣袖掩着脸，一副胆怯的模样，无论怎么看也不能让人相信刚才动手杀人的就是她。 “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人，都要先带回去再说。”秦峥靖说着带人就要强行将她马车拉走。 晗月心里清楚，秦峥靖要将她带走并非是因为世子妃被杀一事。 他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把她弄到手里，自然不会再放她回到司空琰绯身边。 就在她脑子飞转，打算秦峥靖周旋到底时，街头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武士打扮的男子带着十几个侍从骑马而来。 “白将军！”晗月愣了愣。 白将军来到秦峥靖跟前翻身跳下马，“此事尚未有断言，世子不可带走月夫人。” 秦峥靖瞪眼看着白将军，“你是何人？” 白将军拱手向秦峥靖自报家门，听说对方是带兵的将领秦峥靖的脸色变了变。 原本他的人手占着上风，现在这将军涉入其中，只怕来硬的是不行了。 “此事应该先禀明大王再做决断。”白将军道。 “谁不知她是丹阳王的宠妾，送她回去丹阳王定然会为她开脱！” 人群中传来愤愤的喝骂声。 “说的是，此妇长的如此妖媚，定然会迷惑丹阳王，借此脱罪。” “住口！”白将军环视众人，犀利的目光扫过时，那些看热闹的人竟被他吓的噤了声。 “刚才可有人见到世子妃是被何人所杀？”白将军看向守在晗月马车前的那几个护卫。 有一人出列跪俯于地，“在下幸曾得见。” “说。” 那人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绿衣侍女，“是她。” 绿衣侍女惊呼出声，眼睛里尽是惊惧之色，模样楚楚可怜。 秦峥靖冷笑，“这侍女看着弱不经风，如何能杀人？” 一旁有人讽刺道：“他们都是丹阳王的人，自然要向着月夫人了，这侍女怕也是他们推出来抵罪的吧。” 说到这里，那绿衣侍女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口口声声唤的全都是“夫人饶命”。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晗月是在寻替罪羊。 晗月紧抿双唇看向白将军。 白将军面无表情，“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先禀明大王才可定夺。”说罢一摆手，吩咐手下，“走吧。” 车轮重新转动起来。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位看不起她的白将军竟然出面相助。 宜昌侯府的人尖声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杀了人还能被人偏袒。” “定是这妖妇善便妖媚之术，迷惑了丹阳王……” 晗月听见外面的议论声，一颗心沉甸甸的。 妖妇！ 前世她便是被扣了此等名声，被宫里大巫以火焚之而亡，难道这一世她仍是逃不过这样的下场吗。 秦峥靖看着白将军带人护着晗月的马车离去，冷哼一声，吩咐手下：“带上世子妃的尸体，我们也去趟丹阳王那里。” 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想失去，他一定要想法让司空琰绯把晗月交出来。 马车摇晃着，晗月的身体也随之一晃一晃，她没有放下车帘，所以外面的人都能看出她脸色不佳。 “多谢白将军。”晗月低低说了句。 白将军的马正走在车旁，闻言沉声道：“月夫人不必道谢，时才在仲然公处末将无理，夫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晗月勉强笑了笑。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眼见得要进府门，晗月忽然压低声音道：“白将军，那名绿衣侍女烦劳您盯紧了些，莫要让她出事。” “夫人放心，早就有人盯着了。”白将军道。 晗月这才安下心来。 她料定绿衣侍女背后定有指使。 众人回到府中，不到一会功夫，所有人都听到了消息，说是月夫人与宜昌侯府世子妃当街发生争执，失手杀了对方。 就算白将军命其手下不得传扬此事，但每个侍从都还是听到了风声，就连蒲阳公主跟蒲七她们也闻风而至。 “月姐姐，月姐姐……人真的是你杀的么？”蒲七兴奋的闯进来。 晗月没敢回司空琰绯的寝殿，而是暂时落脚在以前的院子里。 “七妹，不得胡言。”蒲阳公主呵斥道。 蒲七吐了吐舌头却没有收敛的意思，“月姐姐好厉害，连世子妃也敢杀，不过你倒是出了气可苦了我们大王，他正被宜昌侯府世子堵在议事厅里呢。” “世子如何说？”晗月淡淡道。 蒲七笑嘻嘻的：“世子要大王交出凶手。” 晗月眸光暗了暗，“大王如何说？” 蒲七眨了眨眼睛，“现在还不知……不过我想大王定会将你交出去的，他总要给世子一个交待呀。” 晗月垂下美眸。 司空琰绯真的会把她就这么交出去吗？ 只要他能给她机会说明此事，只要查一查那绿衣的侍女，就能查出些端倪。 不过现在流言已出，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城中大街小巷必会遍传此事，到时司空琰绯就会陷入到众人的声讨之中。 留下她的话，对他不利！ 她正想着，门外有护卫道：“大王召月夫人前往议事厅。” ------------ 第106章 孤的妇人不会交给任何人 “月夫人，大王召您到议事厅去。”护卫道。 蒲七听了立即兴奋道：“公主，我们也去吧。” 蒲阳公主看了一眼晗月，柔声道：“也好，我们陪月夫人一起过去。” 晗月心中冷笑，说的好听是陪自己，其实是想看她怎么倒霉的吧。 一行人簇拥着晗月前往议事厅。 刚到门口，两边的护卫全都齐刷刷向她这边看过来。 蒲七用衣袖掩口，遮挡住她脸上得意的笑。 晗月沉住气，迈步进了门。 众贤士围坐在各自的榻上，秦峥靖坐在司空琰绯右手边，客人的位置上。 晗月低着头，挺直了脊背走进去。 蒲阳公主等人也跟随着她，来到司空琰绯面前盈盈施礼。 “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危襟正坐在榻上，一袭黑色衣袍，领口透出雪白的衣领，周身戾气毕现，令人不敢直视。 但是晗月却在抬头间注意到他的眉间隐有颓废之态，就连那双紧抿的嘴唇也显得有些干裂。 想来他从一早上便在这里与众臣商议大事，一直忙到现在？ 晗月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早已空了的酒具上面。 司空琰绯并没有先开口，他只是静静打量着她。 蒲阳公主与蒲七全都离开晗月身边，坐到了司空琰绯身后的位置上，那是姬妾应该待的地方。 晗月并没有随蒲阳公主她们一起，而是伸手取过酒具，放置在小炉上开始煮酒。 秦峥靖盯着晗月，从她脸上他看不到焦急与他想像中的惊慌。 这个妇人……好像与他想像中的越发的不一样了。 晗月优雅的跪坐在小炉前，低头温着酒。 “月。”司空琰绯的声音有些低哑。 晗月将煮热的酒端起来，跪着挪动到司空琰绯跟前。 “大王请饮。”她将他面前空着的酒樽倒满。 周围坐着的众贤士全都将目光聚集在晗月身上，屋内一时间安静的吓人。 司空琰绯腮边的肌肉跳了几跳，他伸手端起酒樽，缓缓饮下。 被酒水滋润过后，司空琰绯的嘴唇才显出正常的水润。 晗月面带微笑的坐定，正视着他，“大王，我没有杀人。” 没有期期艾艾的哭诉，也没有声嘶力竭的解释，晗月就这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微笑着，望着眼前的司空琰绯。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现在能左右她命运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司空琰绯冰雕似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 就连秦峥靖心里都觉得没有底起来。 “你没有杀人？”司空琰绯喃喃道，好像在重复晗月刚才的话。 “是。”晗月回答的理直气壮。 “胡说！”一旁几个宜昌侯府的人忍不住跳起来，“你当街杀人，刺死了我们世子妃，这是众人亲眼所见，你还敢抵赖！” 晗月冷笑了一声，目光转向那些人，“你们说我刺死了世子妃，我为何要杀她？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世子妃所言你欲诱世子杀妻迎你进门……” “咯咯咯……”对方话音未落晗月用衣袖掩住檀口低低笑出声来，“我诱世子？我为何凭着好好的月夫人不当要去投他？” “因为你要逼世子许你正妻之位！”宜昌侯府的人怒道。 在听到这话时司空琰绯垂下眼睛，隐住眼底掠过一丝阴暗。 “正妻？笑话，我是何身份，如何能当得了他正妻！”晗月笑的双肩乱抖，“还是你们都是死人，就算世子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你们也不阻止。” 宜昌侯府的那些人一时语噎，晗月说的没错，就算世子妃死了她也没可能当上秦峥靖的正妻。 “但如今人已死，你现在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秦峥靖冷冷道，“丹阳王不会是舍不得这个妇人，不想把杀人凶手交给我吧？” 司空琰绯没有理会秦峥靖，而是扬声道：“有请白将军。” 不一会儿功夫白将军从外面进来，拱手：“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微微颔首，“白将军可将发生之事说与众人听。” “是。” 白将军面对众人将街上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末了又带了绿衣侍女进来。 “她自称是月夫人身边的侍女，但是月夫人说她并没有见过此人。”白将军说话的功夫坐在后面的蒲阳公主面色变了变。 蒲七也似乎有些紧张，低头凑到蒲阳公主身后，低低道：“她为何还活着……这可如何是好？” 蒲阳公主缓缓抬手伸向自己的脖子，悄悄做了个切的动作。 立于她们身边的侍女中有一人悄然而退…… 众人这时听完白将军所言全都躁动起来。 司空琰绯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看向秦峥靖，“今日之事，孤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秦峥靖暗暗咬了咬牙，“此事怎敢劳烦丹阳王，不如大王将晗月交给我，我敢向众人担保，如果此事真的不是她所为，定然不会冤枉了她。”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听着秦峥靖把话说完，面沉似水，“秦峥靖，月是孤的妇人，孤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 话音一落，众人一片哗然。 蒲阳公主与蒲七她们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晗月。 这个妖媚的妇人，究竟有什么好，竟能让大王如此庇护于她。 “大王，您是不是太偏心了。”蒲七忍不住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喧哗，平静如故。 一直等周围的声音平息，他才开口道：“孤并非偏心，只因信她。” 屋内再次爆发出鼓噪声。 宜昌侯府的人更是冷笑出声，“真是好笑，这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丹阳王竟如此沉迷女色，真是令人失望。” 司空琰绯沉着脸，等他们笑完才吩咐道：“将月夫人暂关于旧院，着三日内查清此事。” 说完他站起身来，无视了众人的不满与疑惑，大步往外走去。 屋里顿时乱了起来，有人上前准备带走晗月与那绿衣侍女。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不慎跌倒，撞向绿衣侍女。 紧接着，不知谁惊呼道：“血！血！” 司空琰绯原本已经走到门口，闻声转过头来。 只见场面一片混乱，那名绿衣侍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肚子，在那上面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还坠着一块玉坠，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月”字。 ------------ 第107章 孤甘心被惑，萧声再现 晗月一直都加着小心，在看到周围混乱起来时她立即闪身避开，所以当绿衣侍女在混乱中被人刺中时，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凶手。 “是她！”晗月指向一个侍女，“快抓住她！” 那侍女抬头看了晗月一眼，满含哀怨的栽倒下去，脸上迅速布满黑气。 竟然服毒了！ 晗月猛地向后倒退了一步，一颗心冰了个透，看来某些人已经耐不住要除掉她了。 “匕首上有字！”不知谁喊了一声。 护卫上前将匕首拔了出来，蒲七等人用衣袖遮了脸，一副不忍观瞧的模样。 “果然是月夫人杀的人……她现在竟想灭口呢……”蒲七幽幽道。 晗月正想开口，忽地从她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拉向后方。 脊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上。 那熟悉的暖意顿时软化了她身体上的僵硬与紧绷。 “大王！”蒲七惊呼出声，“您还要护着这毒妇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司空琰绯不知何时走回来，将晗月拉到了他的身后。 “大王，您这是……”在场的众位贤士也纷纷表示不满。 “你们眼睛都是瞎的吗？”司空琰绯冷冷道，同时扫了一眼那些贤士，“你们杀人的时候会在匕首上带着自己的标记？” 瞬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司空琰绯一手揽着晗月的腰，微叹了声，“看来孤的身边需要换些能人贤士才行。” 此言一出，所有贤士的脸色俱都一变。 有人立即起身叩拜于地，“臣等惭愧，幸得大王提醒，不然险些害了月夫人！” 有人开了头，很快不断有人站出来，向司空琰绯称罪。 这次灭口实在是过于明显了，刚才群情激奋，现在冷静下来任谁都开始怀疑刚才的刺杀是另有图谋。 “来人。”司空琰绯喝道，“将所有侍女通通拿下。” 从门外涌进来十多名护卫，也不管那些侍女都是服侍谁的，全都捉拿起来。 蒲七大惊失色，“大王，为何连我们的侍女也要拿了……” 司空琰绯一声令下，当真是在场所有侍女，这其中也包括了蒲阳公主跟蒲七她们身边的侍从。 司空琰绯瞥了蒲七一眼，只一眼就把蒲七吓的住了口。 那冰冷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 晗月被司空琰绯的胳膊勒在他身侧，紧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胳膊极为用力，好像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晗月估计这会功夫她的腰都紫了。 但是这种疼痛却让她的心里很暖，至少他没有把自己推出去，就算她会成为他的拖累，会影响到他的名声，他仍然没有像前世的秦峥靖那般，把自己舍了。 司空琰绯看着护卫们将又惊又惧的侍女们押下去，这才向秦峥靖道：“三日内孤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言罢半拖半拽着晗月往外便走。 晗月一直来到外面才缓过神来，自己竟然就这么脱身了？ 司空琰绯说三日内要给秦峥靖答复，他想怎么做…… 她心里想着一边偷眼去看司空琰绯的表情。 “笨死了。”司空琰绯大步如飞，晗月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晗月心里残冰一下子就化开了。 “司空琰绯……”她伸手猛地抱住了他的腰。 司空琰绯收住了脚步，低头看向她，眼睛里好像藏着数不清的星辰，“孤真是被你所惑……昏了头了……” 晗月咯咯的笑，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再也不怕了，就算被世人骂做妖妇，她也毫不畏惧。 能有一个男人甘愿为她顶着好色失德的名声也不肯把她交出去，她觉得此生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哪怕以后他们还是要分开，但她心中再也不会有怨。 “你应该把我送到旧院去。”晗月低声提醒他。 司空琰绯半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有人暗中对你下手？” “有你在，我不怕。”晗月扬着小脸，微吊的眼尾风华毕现。 司空琰绯眸光忽闪，沉默片刻唤来身边护卫，吩咐道：“送月夫人去旧院。” 晗月向着司空琰绯微微一笑，跟随着护卫离开了。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晗月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唤来望叔，“派人盯着些蒲阳公主，孤要借机将她们身边的人清理干净，回封地时孤不想带着怀有异心之人上路。” 望叔应声，带着人下去安排事情。 一连两日，司空琰绯行事如常，就好像完全忘记了晗月的事一样。 这天晚上蒲七到了蒲阳公主院中，不安道：“你说大王会不会查出些什么来？” 蒲阳公主优雅的端坐在榻上，手里摆弄着玉萧，“就算查出来他也奈何不得我们。” 蒲七不解道：“为何？” “我嫁过来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太子请婚，就算要定罪也要先经过皇帝点头，不然便会被视为大逆不道，无视皇威，再说我们身后还有家族支撑，料他也不敢向我们动手。” 蒲七拍了拍胸脯，“这样我就放心了，只可惜不能马上把那妖妇处死，有她在大王连我们的院子都不进呢。” 蒲阳公主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玉萧，“不急，慢慢来，只要晗月不在大王身边，我便有机会让他主动来访。” 蒲七眼睛一亮，“公主真的有法子？” 蒲阳公主微微含笑，“等我把大王的心留住，那个妖妇不足为惧。” 蒲七连连点头称是。 深夜，寝殿。 四名侍从抬着几案退出门来。 几案上摆放着几样饭食，看上去全都凉了，而且每样都没有被动过。 望叔正好站在门口，见此情形不由低声问了句：“大王可是休息下了？” 侍从摇头，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望叔蹙眉，“大王忙了一天事务，只食一顿怎么得了。” “望叔吗？”门内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进来。” “是。” 望叔推门走进去，屋里没有点灯，司空琰绯半倚半靠在榻上，一手捏着眉心。 “查的怎么样了？”他头也不抬的问。 “并非月夫人所为。”望叔道。 司空琰绯低低的冷笑了声，“自然不会是她。” 望叔继续道，“管理月夫人服饰的侍女失踪一人，至今没有寻到踪影。” “还有呢……” “杀死绿衣侍女的是蒲七夫人身边的侍女，蒲七夫人称不知情。” 司空琰绯放置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好个不知情，以为孤奈何不得她们。” 望叔不禁默然，他们的主子确实奈何不得蒲阳公主她们，这三人根本就是太子派来羞辱司空琰绯的道具。 沉默半晌，望叔试探道：“既是月夫人无罪，大王为何不早些将查到的公之于众，与省得月夫人在旧院里提心吊胆的。” 司空琰绯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漆黑的屋顶，良久，喃喃道：“要她再候些时日，孤在等一个机会……”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窗外传来阵阵萧声。 ------------ 第108章 一曲萧音诱王侯，蒲七示威 司空琰绯听着外面传来的萧声，下颌渐渐收紧。 望叔仿佛意识到什么，低声道：“大王晚膳还没用吧？” 司空琰绯“嗯”了一声，所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孤累了。” 望叔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好退了出去。 门外立着的侍从仍然随时准备着几案，只等司空琰绯吩咐就能马上将饭食送进去。 望叔见了不由得暗暗叹气。 以前他觉得司空琰绯是个薄情的，现在看来，却是情不动则已，一发不可收拾。 大事未成前，像现在这般确实有些不妥。 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望叔转身离去了。 寝殿内，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仰头望着屋顶，在望叔的脚步消失后，低低唤了声：“来人。” 在黑暗中现身出来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齐齐跪于地上，“大王有何吩咐？” “你们从今日起不用再跟着孤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孤命你们于暗中守着月夫人，不到万不得一不要现身。” “遵命。”两人话音刚落，身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琰绯闭目靠在榻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萧声一转，音调凄凄，随着夜渐渐飘散开来，如泣如诉。 就像女子温柔的叮咛，又如慈母眼中的哀愁，化不开的思绪，随着乐声不断侵袭过来。 司空琰绯闭目听了一会，突然坐起身来，下了榻。 门外候着的侍从忽见房门打开，司空琰绯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王。”众人跪俯于地。 司空琰绯视如不见的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下了台阶，寻着萧声去了。 蒲阳公主院中。 石桌上燃着熏香，淡淡的香气袅袅散于空中，萧声也显得越发凄美起来。 司空琰绯迈步来到院门前。 蒲阳公主侧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着一袭华丽的深衣，脸上没有带着红纱，露出她清丽的容颜。 司空琰绯在看到她的侧脸时心中一颤。 蒲阳公主的样貌实在是太像他的长姐了，要不是她的年纪只有十七、八，他几乎真的要将她错认成另一个人。 这时院内有侍女看到他，连忙上前施礼。 司空琰绯挥了挥手，驱散了她们。 蒲阳公主仍旧坐在那里吹奏她的玉萧，纤纤十指在萧身舞动，沉静如水。 有侍女靠过去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蒲阳公主停了萧声转过头来，看到司空琰绯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转而低了头迅速命人取来红纱，重新遮住了脸。 司空琰绯缓步进了院子。 蒲阳公主戴好面纱后上前见礼：“不知大王到此，还请恕罪。”她低垂着头，态度温婉，就连那性子都与他长姐一模一样。 司空琰绯垂于袖内的手握成了拳状，痉挛似地抽搐了几下。 每当他想起长姐仍在太子手中，日日将要遭受凌辱而他却救之不得时，他就恨不得以身替之。 但他不能死！此仇未报之时，他的命金贵的很，他若死了，丹阳城里那些追随于他的贤士良臣必要遭到太子诛杀。 他一命可抵万人之命。 “大王？”蒲阳公主见他似在出神，开口轻唤了声：“大王请坐。” 司空琰绯动也不动，看着眼前气质优雅的少女，“你为何要戴着面纱？” 蒲阳公主一愣，她早已准备好说辞，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的这么快，让她一点防备也没有。 “是……是皇上下旨时宫里人传言大王不喜我的长相，家中族人特嘱我要以纱遮面，免得犯了大王的忌讳。” “孤有何忌讳。”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蒲阳公主羞涩一笑，“妾身也不知，只是担心会得大王厌恶，大王若不嫌弃妾身以后就不掩面了。” “可。”司空琰绯幽幽吐出一个字。 蒲阳公主眼中掠过惊喜，小心翼翼的伸手取下红纱，面颊还带着一丝微红，相信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可是在司空琰绯的眼中却丝毫不见情动之色，他只是淡淡的望着她，“你的玉萧吹的很好，是何人所教？” 蒲阳公主红唇勾起，“妾身自幼便喜欢萧音，总觉着它能代替妾身的情绪。” 司空琰绯突然身子一晃。 “大王？”蒲阳公主伸手想去扶他。 司空琰绯却退后开来，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冲出院子。 蒲阳公主身边的侍女们面面相觑，都不知丹阳王这是怎么了。 蒲阳公主脸上却缓缓露出得意的笑，“关门吧。”她吩咐道。 “公主，大王他……” “大王他今晚不会回来了。”蒲阳公主收好玉萧，“只要没有那个妖妇惑他心智，总有一日他的心会落到我这里。”她缓步往屋内走去，忽地停下脚步，“蒲七呢？” 蒲七刚才还在她的院子里，因为司空琰绯突然到来而躲进屋内。 有侍女禀道：“刚刚大王走后蒲七夫人便说要回去了。” 蒲阳公主微微蹙眉，“蒲七情子急，日后你们要看好她，非常时期，不能让她闯出祸来。” “是……”院内侍女齐齐答道。 蒲阳公主正要回房，忽见院外跑进来一名侍女，“公主，不好了……” “何得惊慌。” “蒲七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蒲阳公主厉声询问。 “她去了旧院……说是要让月夫人知道大王已经是公主的人了……” 蒲阳公主呆愣片刻，忽地一咬牙，低低的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众人皆惊，不知公主为何动怒。 蒲阳公主狠狠道，“关门！” 竟是不打算管蒲七的事。 “公主……” “关门，任何人不得再提蒲七之事！”蒲阳公主厉声道，愤愤进了屋。 众人听着房门重重关上，全都不得其解。 蒲七向来任性惯了，这次去旧院定是为了向月夫人炫耀及侮辱对方，也没甚大了不起，公主为何这般生气？ 旧院内。 晗月刚刚沐浴过后，身上披着外裳，散着湿发倚在榻上。 蒲七一脸得意的坐在她对面，“妖妇，大王很快就会把你交出去了。” 晗月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魅惑的笑，“你怎知大王将弃我？” “大王今日已进了公主的院子，以后当然就没有你的份啦。”蒲七笑的得意。 “知道了。”晗月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回吧。” 那语气就像打发一个下人。 蒲七万万没想到在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后，晗月竟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怒冲冲自榻上起身，“你这贱人还敢猖狂，到时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指着晗月喝骂。 晗月忽地向她一笑，那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还没等蒲七反应过来，只见晗月将手一扬，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冷光挥下，瞬时血珠四溅…… ------------ 第109章 苦肉计，抱你回殿 晗月扬起手来，手中的匕首毅然挥下，竟是向着自己另一侧的肩头而去。 蒲七傻在当场，直到她听见晗月尖叫出声才回过神来，仓皇自榻上站起来向后退去。 “月夫人！” 侍女们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一幕时惊叫起来。 “杀人啦！” “蒲七夫人杀人啦！” 蒲七瞪着眼睛，白着脸，“胡说！我才没有动她，是她自己……” 晗月一手扶着受伤的肩膀瘫软在侍女怀里，看样子早就昏过去了。 “我……不是我……”蒲七辩解着。 这时护卫也冲了进来，转眼间就把蒲七围住了。 “蒲七夫人，请少安毋躁，我等已派人转告大王，还请夫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蒲七怒冲冲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护卫，“你给我让开，我没动她，是她自己伤了自己，与我无干！” 护卫飞快看了眼晗月流血的肩头，“不管怎样，蒲七夫人还是先等大王来了再说。” 蒲七才不管这些，直接就要往外闯。 她刚冲到门口便被站在门外的护卫拦住了，明晃晃的剑刃亮出来指向她。 “还请蒲七夫人稍待！” 蒲七猛地后退一步，虽然她不信这些护卫真的敢动她，不过那剑指着她，看上去还是很吓人的。 蒲七怯怯的退回原处，脸白的像张纸。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司空琰绯在护卫与侍女们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大王！”蒲七急急跳起来就往司空琰绯身上扑去，“大王，我没动她，我真的没动她，她就是死了也与我无干。” 司空琰绯走的很急，连正眼看都没看蒲七，蒲七将要扑到他身上时，簇拥在他身侧的护卫横起剑鞘挡住了她。 司空琰绯疾步进到屋内，看到晗月肩头尽被血染时眼角跳了跳。 “来人，速去请大夫！”司空琰绯喝道，同时上前将晗月的身子从侍女怀里接过。 晗月深知自己的伎俩绝对逃不过司空琰绯的眼睛，在他抱住自己身子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似乎含着怒气。 她闭着眼睛，小手却隔着袖子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捏了捏。 司空琰绯气息一滞，揽着她的大手加了些力气，直勒得她腰间生疼。 “大王，蒲七夫人刺伤月夫人，还请大王发落。”一名护卫禀道。 “我没有！”没等司空琰绯开口蒲七就叫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动她，是她自己……” “你的意思是月不想活了，所以要自行了断？”司空琰绯冷冷望着蒲七，眸光似剑。 蒲七脸上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大……大王，您不信妾身？” 司空琰绯冷笑，吩咐护卫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护卫涌上前来，也不管蒲七如何尖叫，七手八脚的将她拖出去了。 “全都出去！”司空琰绯喝道，屋里所有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晗月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疼……大王你轻着些，我的腰都快让你掐断了……” 司空琰绯恶狠狠瞪着她，“你还知道疼？此事为何不提前让孤知晓！” 晗月委屈的瘪着嘴，“难得她过来炫耀，我便着想着不如顺水推舟……再说我以为你留在蒲阳公主的院子里了，哪里还能顾得过来我……” 司空琰绯愣住了，“孤何时留在蒲阳公主的院子里？” 晗月瘪嘴不语。 司空琰绯冷笑，“你也太小看孤了，以为孤是那好色之徒不成。” 晗月嘟着嘴，其实她知道他会去蒲阳公主那里并非是因为好美色，而是因着蒲阳公主的长相。 司空琰绯将她放到榻上，伸手抓住她的衣裳，用力一扯，“滋啦”一声衣衫尽碎。 晗月吓了一跳，用手挡住胸口，“你做什么！” 司空琰绯几下就把她身上的衣裳扯的粉碎，她的后背与一侧的胳膊上面全都有着受伤后留下的疤痕，虽然司空琰绯寻了好药给她，但是在受伤之初处置不当，纵是后面药再好也无济于事。 “难看死了。”司空琰绯黑着脸看着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疤痕。 哪个女子不爱美，特别是像她们这种要依靠男人宠爱才能活下去的妇人，她怎么就从来不在意自己身上这些伤。 晗月淡淡一笑，“大王若不喜欢不看便是。” 话音刚落，胸口软肉忽地被他大力捏住，疼的她叫出声来。 “你敢再说一次……” 晗月眼圈一红，小声嘀咕着：“又不是我愿意受伤。” 司空琰绯手上的动作一滞，紧接着便放轻了。 他伸手将她从榻上捞起来搂紧在怀，脸埋在她的颈间，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晗月忍着肩头的伤痛一动不敢动的任由他抱着，等着他心里那点怒气散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王，大夫到了。” 司空琰绯这才抬起头来，再次打量晗月身上的那些伤痕。 背部一道，那是替他在宴上挡了舞姬一剑时留下的，胳膊上则是在青城被劫匪抓去后逃亡之际被箭射伤的，现在她的肩头又添一道…… 虽是她自己所刺，伤口极浅，但处置不当总会留下痕迹。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一招苦肉计，他本打算替她挡下所有事，再有个一日便能解决，不想她自己竟等不急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置蒲七，有那三个女人在他后宅，对他来说如同榻侧与蛇同眠一般的危险。 然皇帝赐婚，他拒不得，也不能拒。 可是晗月却不同，她可以依着她的身份助他，妇人间的较量有时虽不见血，但却也同样是能要人命的。 司空琰绯伸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忽地俯身吻在了她的心口。 “月当真是上天赐给孤的珍物。” 晗月觉得细痒难耐，忍不住笑起来，身子扭动着想要避开他的吻。 她这一动司空琰绯顿觉眼前雪浪翻滚，呼吸骤然加重。 晗月呆住了。 她还伤着呢，他竟然还动了情，他不会就这么……就这么把她吃了吧？ 司空琰绯见她脸上变颜变色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平息了心中才涌起的悸动，一把将她从榻上抱起来。 晗月身上衣裳早已被他撕碎的不成样子，见他抱着自己往门外去吓的挣扎起来。 “勿动。”司空琰绯随手扯下块帐子裹在她身上，就这般打横抱着她大步出了门。 晗月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那块帐子要是掉了她可就完全见光了。 “令大夫去寝殿候着。”司空琰绯朗声吩咐。 晗月急急拉了拉他的衣襟，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带我去哪？” 司空琰绯边走边道：“回孤的寝殿。” 晗月吓了一跳，“还不到三日，我理应还被关在旧院的。” 至少这出戏要坚持到唱完啊。 司空琰绯不屑冷笑，“孤受够了，若是明日孤还压不下众人非议，不如弃了这位子去山里种田好了，到时月可愿随孤一起？” 虽然明知司空琰绯绝无可能丢下这一切，但是他的话还是让晗月的心中微暖。 她伸出一只手攀上他的脖颈，低语飘渺自他怀中散出，“你若不是丹阳王……月自当相随。” ------------ 第110章 事态反转，去求月夫人 加更，钻钻1000~谢谢亲们的支持~ 听了晗月的回答，司空琰绯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抱着晗月一路回了寝殿。 晗月开始还担心自己这样子被侍从们瞧见失了面子。 可是等她到了寝殿才注意到，所有侍从全都低垂着头分列两侧，目光只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司空琰绯将她放在榻上，扯了被子将她盖了，只露出受伤的肩头，这才命人唤了大夫进来。 晗月伤的并不重，这会功夫血早就止住了。 大夫开了药后便离去了。 有侍女进来服侍她擦身上药更衣。 司空琰绯则去了屋外，隐隐的晗月听见外面传来望叔的低语。 “蒲阳公主院中一切如常，蒲五夫人那里似乎有些慌乱，还曾派人去寻了公主……” “结果怎样？”司空琰绯问，声音显得很冷清。 “公主没有见她。”望叔回道。 司空琰绯沉默半晌，“既然如此，就先处置了蒲七，明日知会声宜昌侯府那边，就说杀死世子妃的真凶寻到，孤将她交予秦峥靖，由他处置。” “大王英明。” 晗月听了一会，望叔的声音渐渐消失，明显是退下了。 “你们下去吧。”晗月肩头裹了白布，行动有些不便，但是她却不想让这么多人围在她身边。 寝殿内的侍女应声而退，有一人在临离时低声说了句：“大王自中午便未曾进食。” 晗月愣了愣。 司空琰绯看上去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想到他心里其实也是烦躁不安的。 “知道了。”晗月道，“备两份饭食进来。” 司空琰绯从外面进来时正好看到侍女们抬着几案鱼贯而入。 “我饿了。”晗月悄声道，脸上显出些羞涩与不安，“你陪我食些可好？” 司空琰绯目光闪烁，“可。” 两人在几案前对坐，晗月低头慢慢夹着菜，对面司空琰绯吃的速度很快，不过动作优雅，仍是一派贵族风范。 还没等晗月吃上一半司空琰绯已经将他面前的饭食吃光了，命人取来盐跟清水漱了口后他便坐在那里看着晗月食。 晗月其实晚上早就食过了，肚子这会真的要装不下了，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她又不敢放下箸。 “月是想打算把肚子撑爆么？”司空琰绯戏谑道。 晗月猛然觉出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不由得丢了箸气鼓鼓道：“你早说……害的我都要吃不下了。”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命人将几案全都撤了。 两人靠在榻上，司空琰绯大手慢慢摸着她的肚腹，“月何时才能怀上孤的子嗣？” 听了这话晗月却是一个激灵。 这种事她真的从没想过。 前世她为秦峥靖的姬妾，因着有世子妃在，断不允她生下秦峥靖的孩子。 眼下她在外人眼里是司空琰绯的姬妾……纵使生下孩子也是庶出，日后长大也要看主母脸色，被嫡出的兄弟们欺负…… 她绝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她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誓言：此生绝不为人姬妾。 感觉到晗月的沉默，司空琰绯手上动作一滞，翻身将她压住了。 “月不想怀上孤的子嗣？” 晗月连忙露出灿烂的笑脸，“大王说的哪里话来，妾身怎么敢……” 司空琰绯脸色冷了下来，“别拿孤当三岁小儿，你这妇人最是狡黠，每当心中另有盘算时便会称孤为大王，自称为妾。” 晗月被他的话噎住了。 仔细想想，他说的一点没错。 自从得了他的“一诺”后她最后的那点顾虑也消失了，在他面前更是从容自如，平时在床第间还会直接唤他的名字。 只有当她有事相求或是准备说假话时才会在私下里唤他“大王”。 趁她僵住之时，司空琰绯高大身躯压下来，细细研磨着她身上的敏感之处。 “我现在还伤着！”晗月觉查到不妙，急急用手推他。 “孤会避开你伤处。”一股雄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过些日子孤要离开一阵，现在总要喂饱了你才是。” 喂饱她？他是怕她会耐不住寂寞不成！ 这家伙…… 她畏畏缩缩的躲闪，司空琰绯的大手趁机攀上她的腰身，吻从耳际一直蔓延下来，直撩拨得她全身细细颤抖。 晗月迎合着他的时候心里却有些纳闷。 司空琰绯好歹也算是过来人，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人，为何他与自己在一起时竟会如此色急。 司空琰绯觉出她在走神，身体重重一撞，立时破城而入。 晗月惊呼出声。 司空琰绯扬头吐出一口浊气。 “月真真美味。”语声落，司空琰绯大力讨伐起来。 开始晗月尚且能自制，但数回合之后便意识飘远，耳边只闻司空琰绯低沉的喘息。 晗月嘤嘤乱语，美眸波光散乱，微吊的眼尾尽显魅惑风情。 只看得司空琰绯心池摇荡，恨不得把她揉碎了融到他的身体里。 云峡幽深，花丛间落雨纷纷，个中滋味只得两人知。 司空琰绯将月夫人连夜带回寝殿之事，第二日便传扬开来，更有不少人听说当晚月夫人便被召了侍寝。 蒲阳公主紧咬双唇，脸色微冷。 站在她身边的侍女们一个个吓的大气也不敢出。 蒲五哭哭啼啼的来找蒲阳公主，“听说大王要将七妹送去宜昌侯府……说她是杀死世子妃的幕后指使，还要将她交给宜昌侯府世子处置呢。” 蒲阳公主沉默着，一语不发。 “公主？”蒲五抬头诧异的看向蒲阳公主，“您去求求大王，大王怎么能这么绝情，我们姐妹才嫁进来，他竟忍心让七妹去送死……” 蒲阳公主仍不开口，蒲五还想说什么，立于蒲阳公主身边的侍女插言道：“公主累了，蒲五夫人请回吧。” 蒲五呆住了。 这明显就是逐客了。 蒲五无奈，只好带了身边的侍女们离去。 “看来公主是不打算管此事了。”一旁侍女对蒲五道。 蒲五眼中含泪，“她怎忍心……我与七妹都是她的陪嫁，现在出了事她竟连管都不管，以后我要是出了事，怕是她也不会过问了。” 侍女犹豫道：“夫人不如去求求月夫人，大王现在最宠爱她，若是她能松口，想来大王也会饶恕蒲七夫人。” “去求月夫人么？”蒲五思忖片刻，终于鼓足勇气，“也好，我们这就去见一见月夫人。” ------------ 第111章 蒲五示好，成了他的障 蒲五到来时丹阳王的寝殿时，晗月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侍女恭敬来到晗月身边，低声道：“蒲五夫人求见，夫人见是不见？” 晗月呆了呆，她现在与蒲阳公主她们暗中已形同水火，蒲五定然知道蒲七现在自身难保，在这个时候蒲五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晗月瞥了一眼院子的角落，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得到不管她在哪里，这院子里都好像有人在暗中看着她。 她知道那是司空琰绯安排下的人，所以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全。 “让她进来吧。” 侍女退出去，没一会功夫带着蒲五进来。 蒲五进了院子，看见晗月仍斜靠在院里的竹榻上，动也没动。 “见过月夫人。”蒲五硬着头皮施礼。 明明她们是同等身份，她们还是贵女出身，可是现在不得不向这个低贱的妇人服软。 “蒲五夫人何事前来？”晗月直言不讳。 蒲五涨红了脸，尴尬道：“听姐姐被大王带出旧院，妹妹特来道贺。” 晗月笑了一下，“道贺就不必了，蒲五夫人还是说正事吧。” 蒲五更加局促，“姐姐这般受大王恩宠，大王又肯护着你，求你放过蒲七这一次吧，她不过是任性了些，并没有坏心眼……” 晗月惊讶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没有坏心眼？她想要我这条命，我真不知在你看来，究竟什么样的才算是坏！” “姐姐要是饶了蒲七，她下次定然不敢再犯。”蒲五哀求道。 晗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要是想为她求情就请到大王那里去说，我不屑听。” 竟是直接把蒲五的话给堵死了。 蒲五僵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晗月越发厌烦她这样的温顺模样，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过了一会，蒲五冷静下来，缓缓开口道：“既然是蒲七咎由自取，我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求日后能与姐姐多亲多近，我愿助姐姐服侍好大王。” 听了这话晗月只想笑。 蒲五难道现在都没看出来吗，她们从进了这府门就没有被司空琰绯当成是他的姬妾。 她还在幻想着能得到司空琰绯的恩宠，妄图取得自己的容身之处。 真是可笑。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一名护卫道：“仲然公到了，大王称夫人还伤着，所以允其到院里与夫人说事。” 晗月立即坐起身来，“快请。” 蒲五见晗月有了访客，于是起身告退。 晗月身边的侍女低声道：“夫人，她是想与您交好呢。” 晗月淡淡一笑，可惜，她并没有想与蒲五交好的想法，而且在她的心里也并没有把蒲阳公主与蒲七她们当成是司空琰绯的妇人。 这一生她不想再唤任何人为主母，也不想再过着为了心爱之人处处为难，过那忍辱负重的日子。 看着蒲五单薄的背影，晗月心中掠过一丝阴影。 早晚有一日，司空琰绯会回到封地，会娶上一位配得上他身份的正妻。 她无法想像到那时她该如何面对。 温顺的跪在司空琰绯与某个女子的脚下，生死全都由他人？ 晗月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得缩紧了。 如果真有那一日，她定会主动求去！ 青城那边她已经让游侠赤狄去发展势力，有了青城城主的相助，再加上她给他的金子，相信很快就会形成势力。 到时她便去投靠赤狄大哥好了，有了他护着自己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定然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去。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又好了些。 仲然公这时带着手下进来，他们抬着一具新打造的战甲。 仲然公兴奋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夫人快来看看，战甲打造好了。” 他得意的让人将战甲摆在院子里，叫来护卫用剑去砍。 晗月坐在竹榻上看着，待护卫们砍过一阵后仲然公让人把战甲抬到近前让她看。 战甲上只留下一道白印。 晗月暗暗惊叹，那本《百物攻城》果然是本好书，难怪东顾国皇室不遗余力的想要得到它，不惜灭了他们本国的百年大族。 “白将军可高兴坏了，今日在前院议事时还特意向大王提出要当面向您致谢。” 晗月笑了，“我不过是提供了个方子，打造出战甲的还是您的功劳。” “这可不一样。”仲然公正色道，“白将军是为他手下那五千士卒向您道谢，有了这坚不可摧的战甲，在战场上他们便能减少伤亡。” 司空琰绯大事未成之前，极需人手，任何能减少士卒伤亡的手段都是必要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仲然公向她请教了些其他炼铁方面的事情，晗月因为早就将《百物攻城》熟记于心，所以回答的滴水不漏。 只把仲然公喜的连连搓手，“真是可惜，夫人若不是跟了大王，在下当真想把您留到我们族里，有了夫人，我们一族必可成为皖国至高手艺的匠人。” 仲然公正说着，一旁侍女清咳了几声。 紧接着仲然公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你这铁痴，又在背后诱孤的爱姬去你们家族。”司空琰绯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仲然公毫不畏惧，哈哈大笑，“大王还怕我把月夫人拐走不成，夫人心在大王这里，您有何惧哉。” 司空琰绯听了这话目光忽闪了下，看向晗月的脸。 晗月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盈盈施礼，“见过大王。” “你还伤着，坐吧。”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重新由侍女扶着坐回了竹榻上。 仲然公见状连忙告辞。 晗月注意到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全都退开了，护卫们则是远远的站着。 看这架势司空琰绯是有话要跟她说。 “蒲五来过了？”司空琰绯也坐上了竹榻。 “是。”晗月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身子，避开身边这具极具男子气息的躯体。 “她寻你何事？” “说是想求我饶恕蒲七。” “你应了？”司空琰绯盯着她。 晗月以衣袖掩住口，咯咯笑起来，“大王说过，不可妇人之仁。” 也就是说她没有应。 她笑声刚落忽觉司空琰绯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眨了眨眼睛，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盯着她，看着她刚才笑过的小脸红扑扑的，曲巧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扑扇，微垂下来遮掩住那双妖媚之极的眸子。 在阳光下面，她的脸竟然比夜间在榻上时还要令他惊艳，与夜里的魅惑诱人不同，这时的她显得光彩夺目，甚至是艳光四射了。 司空琰绯不由得想起刚才仲然公说的那句：月夫人心在大王这里……有何惧哉。 她的心，真的在他这里吗？ 他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的脸，慢慢伸出手，落在了她的脸上。 如此美艳的妇人，狡黠如妖狐，又有惊世之才，幸得没有被人注意到，他才得了她的处之子身。 可是他还想要的更多，就算他的理智不断的告诫他不该对一妇人如此痴迷，但他还是陷进去了。 她成了他的障！ ------------ 第112章 翻脸比翻船都快 “月。”司空琰绯手掌抚上她面颊的一刻，晗月的心头颤了几下。 他的手心太过灼热，烫的她心里发紧。 不知不觉间司空琰绯微有情动，看着她红润的小脸低下了头，凑上了她的唇。 院外萧声顿起。 司空琰绯动作一滞。 晗月也因这萧声才从刚才的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是蒲阳公主？”大白天的就吹起了她的玉萧，看来蒲阳公主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她急着想用她的萧声诱司空琰绯前往。 晗月偷眼去看司空琰绯的脸色，见他缓缓从自己身边退开。 晗月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扑，直接抱住了司空琰绯的腰。 司空琰绯愣住了。 自从晗月待在他身边以来，她鲜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他不由得诧异的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月这是怕孤走了么？” 晗月紧紧抱着他的腰，一时竟想不出要如何回答他。 她是怕他会走开，但她更怕的是他会到蒲阳公主那里去。 离前世他性命完结之时，还有一年左右时间。 虽然她深知蒲阳公主定然不会有机会要了司空琰绯的命，但是她也不想看到他再次受到伤害。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了一声，反手将她一拉，让她整个人都落进了自己怀里。 “因何不答？”他在她的耳畔低声询问。 晗月微微侧过脸，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已经开始担心起这个男人了吗…… “我愿君无忧，我愿君无虑，我愿君能长命百岁。”红唇弯弯，她向他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这是发自内心的，非是她寻常那般的故作媚态。 司空琰绯愣在那里，半晌沉默无语。 今日非是他生辰，她却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想起之前她几次向他进言，都预言中了将要发生的事，这一次她是想告诉他……他会平安的在这乱世活下去，完成大业，了却心愿吗？ 仔细审视了晗月一番，司空琰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露出些喜色来，“你终于想通了？” 什么？ 晗月不解的眨着眼睛，她只是不忍看着他这一世惨死，想要帮帮他罢了，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想通了”？ 司空琰绯兴致大好，“孤会寻个适合的机会让你入了仲然公他们的族中，到时你便可以借这身份嫁给孤做侧室夫人了。”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侧室夫人，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换成这一世，她却是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依附在某个男人的身边一辈子。 她不想再跪在任何妇人脚下称其为主母，将自己的生命握在对方手中。 晗月没有说话，院中安静下来，四周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与院外低沉婉转的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空琰绯再次开口，声音冷漠如刀，“月还是不愿？” 晗月低下头去。 就算她真的喜欢上他，将这颗心交付给了他，但却不代表着她要将自己留下。 因为她不想再遭受一次被弃之苦，那种绝望的感觉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司空琰绯冷冷的盯着她的脸。 他能看出这个妇人在回避这个问题。 他明明都已经替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仲然公自然也是愿意让晗月入得他们族中，只要晗月身后有了家族做靠山，就能水到渠成的成为他的侧室夫人。 侧室要比姬妾的身份跟地位高上百倍！ 可是令他震惊的是，这个妇人竟然不因此而欢喜。 她太过冷静，以至于让他有种她随时都在打算逃离的感觉。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甩衣袖他从竹榻上起身，头也不回的疾步出了院子。 院内的护卫与侍女全都惶惶不安。 “夫人，大王可是恼了？”一名侍女紧张道。 晗月暗暗撇嘴，这男人翻脸可真比变天还快。 “无事，你们退下吧。”晗月最近一段时间也开始了解了司空琰绯的性子。 除去那些关系到他长姐的事情外，纵是恼怒间他也不会失去理智。 接下来的时间里晗月一直待在院子里，直到天色暗了，也没见司空琰绯回来用膳。 晗月寻来护卫去打听，听说宜昌侯府世子秦峥靖过府来了，与丹阳王商谈有关蒲七的事情。 “大王如何说？”晗月询问前去打听的护卫。 “大王要将蒲七夫人交给宜昌侯府世子，由他处置。”护卫道。 晗月点了点头，司空琰绯绝不会自己动手杀死蒲七，正好借用秦峥靖这把刀。 既然知道司空琰绯在前院陪客不会回来用膳，晗月便准备吩咐侍女备饭食。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几名司空琰绯身边的护卫来到院门口，“月夫人，大王召您待客。” 晗月眉头微蹙。 身为姬妾是要在主人宴请宾客时出面侍奉的，除了正室与侧室外，姬妾在某些场合里不过是侍女的身份。 之前她刚到司空琰绯身边之时还曾服侍过商人明路，后来司空琰绯便再也没有召她去待客，所以渐渐的她也坦然的接受了他的默许。 “夫人还伤着，大王为何没有去寻蒲五夫人。”侍女们一个个面露不解。 晗月苦笑，“更衣。” 这小心眼的男人定是因为她之前拒了他，所以才想要让她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姬妾远不如侧室夫人来的舒服。 就是伤了还要去侍奉客人，他想要让她觉得后悔么？ 晗月换好衣裳跟随护卫去了前院。 屋外站着十几个护卫，屋里只有司空琰绯与秦峥靖两人。 也不知谁禀了声：“月夫人到。” 屋里传来司空琰绯低哑的说话声：“让她带来。” 竟是连个“请”字也没有了。 晗月心中苦笑，脸上却不露分毫。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若是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觉得委屈，做出让步，那她与前世还有什么分别，最后少不得要把心与性命一同交付出去。 晗月低头走进屋内，才走几步她便觉出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盯在她的身上。 司空琰绯与秦峥靖都在抬眼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虽然看似恭顺，但神色中却透着肃穆从容，步履不急不缓，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贵族才有的傲气。 秦峥靖望着她，眼底溢出惊艳之色。 “月，给客人斟酒。”司空琰绯冷冷道。 “是。”晗月端起酒具，跪行挪到秦峥靖跟前。 秦峥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晗月从容地将他的酒樽斟满。 秦峥靖忍不住赞了声：“阿月真是越来越美了。” 晗月闻言抬起头来，展颜一笑。 那笑如夺目的阳光般，魅惑明眸熠熠生辉，娇唇轻抿，优美的弧度竟是让秦峥靖看呆了眼。 而对面，司空琰绯的脸色迅速黑了下去…… 又要翻脸了！又要翻脸了！ 晗月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妙，可是刚才那一笑，实在是她的习惯所致，魅惑男人的惯用伎俩不知不觉就使出来了…… ------------ 第113章 她对别人笑，他就不舒服 晗月笑过之后马上意识到不妙，连忙板住了脸。 可是已然迟了。 秦峥靖被她的笑颜看呆了眼，盯着她的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司空琰绯的嘴角显出些冷硬，“月过来给孤斟酒。” 晗月柔顺的垂着玉颈，慢慢挪动到司空琰绯的跟前，在离他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挺直腰背，伸出双手开始酒斟。 一侧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是从晗月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适。 秦峥靖并不知情，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晗月，眼底里竟带着几分柔情。 司空琰绯饮的很快，与平时酒宴上不同，他的酒樽里总是很快的就空了，晗月不得不重新给他斟满。 她一次次高举起手臂都牵扯着肩头的伤口生疼。 这家伙……他是故意的！ 他在等她求饶！ 若是换成以前，她定会拿出撒娇柔弱的模样来求他放过自己，可是这一次，她有着她的坚持。 酒具很快空了。 晗月心中一动，从容道：“酒具已空，妾身去重新装来。”言罢站起身来，在司空琰绯开口寻出别的理由之前，离开了屋子。 到了外面，晗月这才长出一口气。 服侍在司空琰绯身边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难怪那些侍女整日都是低垂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她们生怕说错了什么，或是做错了表情，这些都足以要了她们的命。 说到底还是女人的命在这乱世不值钱，如同草芥一般。 晗月磨磨蹭蹭的去装酒，其实外面有侍女候着，她只需吩咐一声就有人送来现成的酒具。 “夫人，大王唤你过去。”身后响起护卫的通禀。 晗月心里连连叫苦。 这个家伙，看来是认准了要折腾她。 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不一会功夫脸颊便显出几分红润。 行了！ 她极为满意的抱着酒具重新进了屋。 灯火底下，她的脸颊红艳艳地，透着莫名的风情。 气色竟是显得格外的好。 司空琰绯紧紧盯着晗月。 晗月却先抱着酒具往秦峥靖那边过去了，就好像没看到司空琰绯的目光一样。 她举起酒具，为秦峥靖的酒樽里倒满了酒，“世子请慢饮。”她低低的说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娇嗔，听上去就像有根羽毛瘙过人的心里，奇痒难耐。 秦峥靖一手端着酒樽，另一只手却鬼使神差的伸出去想要去摸晗月。 突然间“咚”的一声响起，惊醒了失态的秦峥靖。 秦峥靖忙不迭的将手缩回，歉疚的向对面的司空琰绯笑了笑，“阿月自从跟了丹阳王后越发的美艳无双，看来她很得你心思。” 司空琰绯手里的酒樽重重的落在几案上，灯火中他的侧脸看上去就好像斧凿石刻的雕像般，毫无感情变化。 “还好。”他淡淡说了句。 晗月重新挪回到他身边，板着张认真的小脸往几案上的酒樽里倒酒。 这个妇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勾引起秦峥靖来了，而且还敢甩脸色给自己看。 明明对着秦峥靖笑的那样好看，可是到了自己面前却冷着张脸。 “今晚孤便将蒲七交给你，你带回去处置吧。”司空琰绯对秦峥靖冷冷道。 秦峥靖于席上拱手，“多谢丹阳王寻得真凶，总算是对世子妃她们家族也有个交待……还有，上次我误会了阿月，还希望阿月不会恼了我。” 晗月红唇一勾，“妾身怎么敢。” 不是不会，不是不恼，而是不敢。 司空琰绯飞快的瞥了一眼她，然后继续对秦峥靖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蒲七。” “世子妃的族人已经闻讯到了城里，他们自然是要求严惩凶手，像那般恶毒的妖妇自然是要用火烧之才干净。” 晗月闻言打了个哆嗦。 用火烧之。 前世她也正是被冠上妖妃之名，被宫里的大巫用火烧死在祭坛上。 妖妇？这世间有几人是真正的妖妇，有的只是被你们这些男人利用过后，舍弃过后变的更加恶毒的妇人而已。 司空琰绯注意到晗月呼吸急促，脸色泛着青白。 “月，过来些。”他命令道。 晗月含糊的应了声，漫不经心的抱着酒具靠过来，腰间忽地一紧，整个人便被拉进了司空琰绯的怀里。 “酒……”她低呼了一声，两手高举酒具，生怕它被打翻。 司空琰绯另一只手准确的接住了酒具，将它放回了几案上面。 “到时要在宜昌侯府门前行刑吗？”司空琰绯强行将晗月揽到腿上坐定，仍在跟秦峥靖说着话。 “正是，到时要在府外，当着天下人的面施以火刑。”秦峥靖正色道。 在这个时代，杀人偿命，是不需要经过什么官府的，只要有权有势之人宣其有罪，那他便是罪人，当诛。 而且诛杀时还可以公开行刑。 “丹阳王到时也要去观刑么？”秦峥靖问。 司空琰绯幽深的眸子沉了沉，侧头瞥了一眼晗月。 晗月的脸色仍然没有恢复正常，她似乎有些恍惚，其实这时候她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而司空琰绯却以为她是因为刚才被自己刁难而伤口不适。 他杀得了天下人，却唯独对怀里这个美艳的妇人没有法子。 而且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向着秦峥靖笑时，他的心里就不舒服，看到她这样的脸色，他的心里竟会跟着疼起来。 “自然要去。”司空琰绯搂在晗月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当日在街上，月被误认成杀人凶手，折损了名声，孤要替她找回来。” 秦峥靖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都知道司空琰绯是个薄情的冷面之人，没想到晗月竟真的对了他的心思，这般的宠她…… 想到这里秦峥靖暗暗叹息，看来他想从司空琰绯身边重新要回晗月的愿望很难实现了。 看着对面被司空琰绯抱在怀里的晗月，他觉得异常刺眼。 秦峥靖站起身来：“既然您与阿月明天要去宜昌侯府门外刑，那我现在便回去准备了，蒲七夫人我就先带走了。” 司空琰绯“嗯”了一声。 晗月见要送客，连忙起身。 司空琰绯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重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动作温柔而坚定。 晗月诧异的抬头看向他。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喝多了酒，所以他的脸又这么快的翻回来了？ ------------ 第114章 司空琰绯的矛盾，蒲阳公主初探 加更，降魔伏妖 两巧克力~~ 司空琰绯将晗月按在膝上不允她起身。 秦峥靖看在眼里，只得拱手告退。 司空琰绯也没有起身相送。 直到门外秦峥靖的脚步声远去了，晗月才缓缓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贵客既已离开，请允妾身告退。” 客人都走了，她这个姬妾就可以回去了。 半天没有听到司空琰绯的答复。 晗月抬头看向他，正对上的，是司空琰绯肃穆凝重的侧脸，冷漠的眼神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是他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拳握。 晗月心里嘀咕了句：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主动向自己提出要娶为侧室夫人，想来他也是私下里为自己考虑过的，因着她的身份原本只能当姬妾的。 没想到她竟不领情，也难怪他生气。 可是，他怎么能懂得她的心思。 在他看来对她的好，换在她的角度看来却会要了她的命。 “大王？”她再次提高了声音。 司空琰绯没有理她，而是缓缓端起了几案上的酒樽，再次一饮而尽。 这一晚上，他喝的太多了吧？ 他不允许她便不能退去，两人便这么在屋里僵持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大王，宜昌侯世子将蒲七夫人带走了。” “知道了。”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还有……”门外护卫似乎有些犹豫，“蒲阳公主过来了，求见大王。” “不见。”司空琰绯想也不想便拒了。 门外护卫走远了。 隐隐的，晗月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妾身别无所求，只求大王赏脸到妾身院中，妾身陪了酒菜，盼与大王同饮……” 那声音说的真真切切，凄凄惨惨，让听者无不生出怜悯之情。 那位蒲阳公主果真是个有手段的。 晗月忍不住抬头又看了司空琰绯一眼，只见他眸光深邃，唇边还挂着一抹淡淡的不屑，让人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月在看什么？”司空琰绯问。 晗月忙把头低下来，“……无事。”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她担心他会去公主的院子里么？ 她又不想真的成为他的姬妾，怎么好管他去谁的院子。 司空琰绯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开口，“你不喜孤去蒲阳公主那里？” 废话，她是谁派来的你不清楚么！ 晗月恨恨咬牙，面上却恭顺道：“是。” 司空琰绯眉梢挑了挑，“你既不想为孤侧室，又不喜孤去别的妇人院中，是何道理？” 晗月猛地抬起头来，美目流光溢彩，却是露出狐媚的一笑：“大王既然想去蒲阳公主院中便去好了，妾身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言罢竟不等司空琰绯允许，自己起身退了出去。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 这妇人竟然恼了么？ 晗月回了寝殿，先是拆下肩头裹着的白布，然后让侍女备了热水沐浴，换好伤药后便遣退了众侍，独自就寝。 司空琰绯并没有去蒲阳公主处，而是在前院又处理了些事务，等天过三更，他回到寝殿时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这里的主人好像变成了晗月，而他才像个客人。 抬手揉着眉心，司空琰绯脸上的阴沉浓的化不开。 望叔看见了连连摇头，“大王何苦闷闷不乐，您若不喜月夫人尽管让她搬去别院好了。” 司空琰绯站在院外看着黑漆漆没有一丝灯火的寝殿。 没想到那妇人竟真的睡了，在招惹了自己一番后，甚至都没有打算为自己留着灯火，连半点讨好他的意思都没有。 她当真是不再惧他了。 “大王，您不可过于宠爱一妇人。”望叔提醒道。 “休得多言。”司空琰绯默默转过身，重新顺原路返回。 看那样子竟是不打算在自己寝殿里休息了。 “大王要去何处？”望叔急问。 “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孤不想等到明天。”司空琰绯加快脚步，就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他似的，大步离开。 第二日一早，晗月起榻时见身边空着便知司空琰绯晚上没有回来。 有侍女备了饭菜端进来。 “月夫人，蒲阳公主到了。” 刚刚提箸要食，外面侍女禀道。 晗月不由得蹙起眉来，好好的食欲立时全都没有了。 “请进来吧。”晗月叹了口气。 公主身份高贵，就算她们同为姬妾，在面子上她还是要敬着三分。 蒲阳公主在身后侍女的簇拥下进了门。 晗月站在那里向蒲阳公主盈盈施礼，“见过公主。” 蒲阳公主温和一笑，“姐姐无需多礼，快坐吧。” 晗月大大方方坐回几案后。 蒲阳公主扫了一眼几案，“姐姐尚未食？” “没有，公主要不要同食些？” 没待公主回答，她身后的一位侍女不悦道：“公主金贵，不得在外面食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言外之意，是怕她下毒么？ “是么，那太可惜了。”晗月灿然一笑，提箸自己先食起来。 蒲阳公主严肃地对身后侍女呵斥道：“不得无理！姐姐乃大王宠妾，所食之物怎么会是来历不明！” 那侍女喏喏应声，低头好像十分惧怕的样子。 晗月理也不理蒲阳公主，埋头用饭。 蒲阳公主训斥了半天身后的侍女也不见晗月开口劝阻，心中不由得有些生疑。 她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是向着晗月的，所以才呵斥身边近侍，按理说晗月这时应开口劝她，这样她们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可是为何这位月夫人竟对她的举动不管不顾？ 她偷眼打量着晗月，只觉得这个女子令她有些猜不透。 明明就要被她置于死地，她却能绝地重生，反过来把蒲七陷了进去。 有这个女人在，大王怎么可能会亲近她们。 蒲阳公主清了清喉咙，柔声道：“姐姐，我这次前来是想与你交好。”她索性直接把话挑明，“大王宠爱于你，但我也是大王的姬妾，从嫁过来到现在大王一直都没有到我院里去，姐姐以为如何？” 晗月含笑放箸。 蒲阳公主终于沉不住气的开始试探起她来了。 想要与司空琰绯圆房，竟然求到她这里来了。 ------------ 第115章 小心眼的妇人 加更，纪梦芸楚 两巧克力~~ 蒲阳公主低垂着哀怨的小脸，幽幽的望着晗月，若是有那不知情的，还真会以为晗月仗着丹阳王的宠爱对蒲阳公主如何了呢。 “月姐姐若肯帮我，日后大王就算娶了正室夫人，我们姐妹只要携手，在这后宅之内，定然无忧。” 晗月抿嘴一笑。 日后的事远着呢。 司空琰绯能不能逃过一年后的死劫还难说，这个条件在其他人看来极其诱惑，可是在晗月眼中却只如一阵风吹过。 吹过之后，什么都没留下。 看着晗月脸上的笑容，蒲阳公主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个妇人竟不上钩？ 怎么可能，她提出的条件已经够丰厚了，要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公主！晗月却只不过是个贱民出身，如果能与她交好，以后丹阳王的后宅里可真就成了她们的天下了。 可是这个妇人竟然没有心动！ 正当蒲阳公主的眼睛将要冒出暗火之时，晗月却轻轻颔首，“蒲阳公主既是想示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蒲阳公主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妇人刚才还一派安然，无视她的提议，可是转眼间她却又点头同意了…… 一时间，蒲阳公主竟不知该如何看待晗月的答复。 晗月似乎没有觉察到蒲阳公主的迟疑，命侍女撤下了几案，取来清水跟盐漱了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大王到！” 蒲阳公主先是一愣，续而飞快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好像是为了拭去眼泪似的。 晗月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样的伎俩她早就用过了，司空琰绯这家伙一眼就能将其看穿。 司空琰绯大步进得门来，在看到蒲阳公主坐在那里用衣袖擦拭眼角时，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果然，被这家伙看穿了。 晗月心中好笑，起身向司空琰绯见礼，“见过大王。” 蒲阳公主如梦初醒般转回头来，盈盈双目在看到司空琰绯时流露出眷恋之色，“大王……” 晗月悄悄后退开来，将场地全都留给蒲阳公主。 司空琰绯注意到她的举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晗月低头撇嘴，索性将“无视”做到底。 “妾身见过大王。”蒲阳公主恭敬的福礼，“妾身刚才在与月姐姐闲聊，无意中提起故里……心中思念，这才忍不住伤怀，大王莫要误会，月姐姐对妾身极好……” 这话说的…… 晗月心中冷笑，蒲阳公主这话说的极为高明，表面上看她是在替自己说话，可实则却是在向司空琰绯告状，暗指晗月欺负她。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淡淡道：“你是想告诉孤月欺辱于你？” “没有没有！”蒲阳公主又惊又惧，连连摆手，“月姐姐待我极好，怎么会欺我。” 蒲阳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低下头时，司空琰绯的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 “月。”他看向晗月，“你可有欺她？” 晗月灿然一笑，眉眼间风华毕现，“有呢……” 蒲阳公主呆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晗月，这个妇人疯了不成，竟当着大王的面主动说她欺负其他姬妾……她就不怕大王动怒？ “哦？你如何欺她？”司空琰绯再次询问，神色虽冷但却没有动怒的意思。 晗月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在经过蒲阳公主身边的时候以衣袖掩口，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 “妾身啊……心眼小着呢。”她笑道，“她求妾身向大王说情，允大王召其侍寝，妾身便假意应了她，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说着她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这时站的与司空琰绯很近，她笑起来时胸口颤颤巍巍随之晃动，看起来煞是诱人。 蒲阳公主只惊的眦目欲裂。 她简直不敢相信晗月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当着丹阳王的面敢说她自己心眼小，假意应承她的请求。 “大王……妾身……妾身实在是……”蒲阳公主脸色忽青忽白，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啊，看上去可怜之极。 “原来公主急着侍寝。”司空琰绯幽幽道，眸光如刀落在蒲阳公主的身上，来回打量。 那目光就像是要把她剥光了看穿了似的，蒲阳公主顿觉无地自容。 司空琰绯轻飘飘一句就把她说成是一个难耐寂寞的好色妇人。 “大王，妾身好歹也是公主，请您莫要羞辱妾身。”蒲阳公主全身都在颤抖。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不过说说而已，宜昌侯府外已然架起刑火台，你们都随孤前往。” 晗月愣了愣。 司空琰绯会叫上她去宜昌侯府前观刑，她还可以理解，可是蒲阳公主却是与蒲七同族……叫她前去，不论怎么看都有种杀鸡儆猴的感觉。 “还有公主那族妹，蒲五。”司空琰绯满不在乎道，“一同随孤前往。” 蒲阳公主再也忍不住了，衣袖猛地遮住脸，“大王何苦要羞辱于妾身，何苦……何苦……”说音未落，整个人已然哭着冲出门去。 晗月看着公主飞奔出逃般的身影有些无语。 说起来司空琰绯的后宅里要是真的没有她的存在，蒲阳公主就凭着她的长相与那萧声也会引得司空琰绯接近于她。 可是现在，司空琰绯这家伙好像对她比较感兴趣，虽说动不动就跟她翻脸，可是说到底他的心还是向着她的。 司空琰绯一直看着蒲阳公主跑的没有影了这才转回头来，看见晗月仍立在那儿，“小心眼的妇人。”他喃喃道，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重复刚才晗月说过的话。 晗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一次司空琰绯并没有生气，反而朗声大笑起来。 只把晗月笑的莫名其妙。 笑过后，司空琰绯扬长而去。 晗月呆愣在那里半天不解其意。 换好了衣裳，晗月去了前院。 蒲阳公主与蒲五这时也全都换好了衣裳等在那里，蒲阳公主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刚刚哭过。 晗月左右张望着，一会离府时她可不想跟蒲阳公主她们坐在一辆马车里。 蒲五看她过来先是怯怯望了一眼蒲阳公主，然后挪过去小声道：“月姐姐，我们同乘一辆车吧。” 晗月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府外只停着两辆马车。 正当她随着蒲阳公主她们走向后面的马车时，司空琰绯冷清的声音从前面的马车里传来，“让那小心眼的妇人来孤车上。” ------------ 第116章 放松戒备，刑火台前小鸟依人 晗月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下，来到司空琰绯的马车前。 车帘紧闭。 晗月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在外面柔声唤了句：“大王。” “上来。” 晗月小心的掀起帘子，爬了上去。 帘子刚一放下，外面顿起议论之声，虽然“嗡嗡”的听不太清，不过晗月能猜到外面的那些人他们在说什么。 丹阳王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她是“小心眼”的妇人，在这个道世，妇人必须要大度，不得生出妒忌之心，小心眼的可要不得。 但是丹阳王却偏偏就要这小心眼的妇人来坐他的车，把后面身为贵人的蒲阳公主跟蒲五全都甩下了。 晗月嘟着嘴唇，径直在车厢里寻了个角落，畏畏缩缩的跪坐了下来。 司空琰绯侧目斜睇着她，“月并不惧孤，何故要做这畏缩之态。” 晗月眨了眨眼睛，不安的嘀咕了句：“还不是怕你翻脸……” 司空琰绯面色一僵。 晗月迅速低下小脸不再看他，心里却是暗暗腹诽：看吧，看吧，又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着你债似的。 “月好像忘记了，当初为了寻到你下落，孤出金向劫匪卖你消息……”司空琰绯幽幽吐出一句，每次他总能准确的命中她的心思。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晗月的小脸迅速变成了苦瓜一般。 没错，当时为了救她，司空琰绯用千金向人买通消息。 “你不是说……那钱不用我还了吗？”晗月弱弱道，一提到钱，她马上气势锐减五分。 “过来，给孤捶腿。”司空琰绯慢慢向后仰过去，将腿伸直。 晗月咬了咬牙，她不想到后面跟蒲阳公主她们同车，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挪到他腿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捶起了腿。 马车缓缓前行，车里安静极了。 晗月本以为司空琰绯又会变着法的刁难她，可是这一路都没有听到他再开口。 车厢里司空琰绯的呼吸声低而绵长。 抬起头，赫然发现，司空琰绯竟然睡着了。 她气鼓鼓的停下酸痛的两手，早知道他睡了就不给他捶腿了，害的她累了半天也没落到个好。 闲来无事，她便缩在司空琰绯身边打量他的睡脸。 司空琰绯醒着的时候她可是万万不敢这么盯着他的脸看，就是晚上一起睡在寝殿时，也是灯火昏暗，看不太清。 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打量着他，倒是让她生出些感慨来。 若是只看睡脸，司空琰绯模样生的还是不错的，剑眉星目，特别是眉间那道化不开的“川”字，好像已然刻在了他的心头。 这是他常年习惯于蹙眉的动作才会留此痕迹。 晗月支着下巴望着他出神。 一年后，他真的还会死于太子之手吗？万箭穿身，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也不知前世他死之前都想了些什么，恨？还是憾？ 她心里正想着，马车一晃，停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司空琰绯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霎时间幽暗的星眸内射出一道寒光，吓的晗月身子向后一缩。 难怪世人都道丹阳王乃是无情之人，光看这眼神就能吓死几个。 “大王，宜昌侯府到了。”外面护卫通禀。 司空琰绯缓缓坐直身子，在看到身边坐着的人是晗月时，他的眼中的寒光瞬时隐去了几分。 “孤刚才睡着了？” “是。”晗月只得老实回答，心里却怕他会怀疑她偷懒，没有给他捶腿。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起身下了马车。 在外人看来，他仍是那个高傲冷漠的丹阳王，从他脸上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可实则他的心里面正翻腾着。 他的警惕性一直都很高，刚才在车里他只不过是想捉弄一下晗月，没想到竟真的睡过去。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信任这个妇人了吗…… 晗月这时也下了车。 宜昌侯府外的空地上竖立起高高的刑火台。 看热闹的人将宜昌侯府门前挤的满满的。 秦峥靖与世子妃的族人聚在台前，与司空琰绯见礼。 蒲七被绑在刑火台上，惊恐地瞪下面。 在蒲阳公主与蒲五露面时，蒲七发出一声尖叫。 立时，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刑火台。 “公主！五姐救我！”蒲七尖叫着。 蒲阳公主脸上带了红纱，蒲五没有法子，只能用衣袖掩住脸。 有那好事的游侠议论道：“这妖妇是蒲城贵女，那么她五姐跟这蒲阳公主是不是也是那妖孽呢？” 蒲五觉察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涨红了脸，“公主，他们为何都在看我们。” 蒲阳公主垂下眼睛，恨不得整个人都躲到了阴影里。 可惜，在这种场合下，她无所遁形。 几名被宜昌侯府请来的“大巫”来到前台，不断摇晃着手里的铃铛。 蒲七仍在声嘶力竭的叫喊，“世子妃不是我杀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晗月仰头看着刑火台，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自己的前世。 被绑在火刑柱上，秦峥靖也是像现在这般站在下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晗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月。”身侧响起熟悉的声音。 晗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退到了人群里。 “过来。”司空琰绯命令道，语气虽冷，不过却是向她伸出手来。 看着那只手，晗月愣住了。 身为姬妾，是不能在这种公开场合与她的主子站在一起的。 看到晗月迟疑，司空琰绯脸上现出些不悦，“快些过来！还要让孤说第二次么！” 晗月这才慢吞吞的靠过去。 司空琰绯衣袖扬起，在晗月尚未反应过来前，勒住她的腰际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此处人多，谨防刺客，你不可离孤太远。”司空琰绯低声道，同时吩咐身边护卫，严加防范。 好在此处人多，司空琰绯的手又有衣袖遮掩着，别人看不到他环在自己的腰间。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两名“大巫”台上忙个不停。 蒲七绝望的瘫软了身体，要不是有绳索捆绑在她身上，早就滑到脚下的柴堆上面去了。 她的头发散乱着，脸上尽显灰败之色，再一次抬起头来，她看向司空琰绯。 与之相对的，是司空琰绯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与冰冷如霜的星眸。 蒲七又看向晗月。 那个该死的妖妇，她才是应该被烧死在这里的人，此刻她却小鸟依人般的靠在司空琰绯的身侧。 她何德何能！能得丹阳王如此宠爱。 她死死地盯着晗月，眦目欲裂。 就在“大巫”举起火把时，她向着晗月嘶吼起来，“晗月！你这妖妇！早晚有一日，你也要被他们烧死！” 晗月心头一颤。 “妖妇胡言，休要听信。”司空琰绯淡淡道，“行刑吧。” “大巫”用火把点燃了刑火台，霎时间，刑火台上一片火海，人们只能听见蒲七绝望的悲鸣…… 晗月的手下意识的揪住了司空琰绯的衣角，她紧紧地靠在身边这个男人的身上，好像生怕自己会真的被人拖去烧死。 以她的身份，这般依靠在丹阳王身上最是不妥。 司空琰绯眉头蹙了蹙，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任她这般扯着自己的衣裳…… ------------ 第117章 第一次请求，大度的转变？ 宜昌侯府门前。 刑火台上的火焰尚未熄灭，司空琰绯便带着晗月等人先回去了。 临行之时晗月注意到秦峥靖望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期盼。 “宜昌侯世子想当面向月夫人赔礼。”有护卫传话道。 司空琰绯理也不理，“不必了，告诉他此事已了，日后不必再提。”也就是说世子妃的事情就算解决完了。 日后秦峥靖再娶新的正室夫人进门就是了。 蒲阳公主与蒲五几乎是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才勉强走回马车的。 晗月也是情绪低落，被司空琰绯拽着上了马车后便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发呆。 “月在想什么？”司空琰绯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 她这般心不在焉的坐在这里，让他看着极为不爽，就好像她人在这，魂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晗月缓缓抬头望向他，美眸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越过他在看着别处。 “司空琰绯……”她像做梦似的露出微笑，“我可以求你件事情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唤出，司空琰绯心口位置猛地一跳。 “讲。”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自己提出请求，他的心里竟微微有些期待。 “若有一日，我也被人冠上妖妇之名，且有损你声望，你能放过我么，别把我烧死在刑火台上。” 司空琰绯的身体缓缓坐直了，他紧抿着嘴唇盯着晗月的脸。 这妇人在求他什么？求他不要烧死她……放过她…… 晗月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 司空琰绯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有那一日，请你留我一命。”晗月郑重的俯下身去，向他施了一礼。 司空琰绯嘴角动了动，语气带着些生涩：“你一妇人，若真遇到此种事，就算孤放开你……你又能去哪里。” 乱世当中，哪里有妇人的存活之地，特别是晗月还生的那般妖媚，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逃开贵人的眼光。 像她这种妇人，从来都是死于后宅当中。 “到时我可自毁容貌，绝不会让人认出我来，不会给你添麻烦。”晗月解释道。 司空琰绯胸口剧震。 她居然如此平静的说出要自毁其貌，这般绝美的容颜，不知是多少妇人想得而得不到的，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她却如此轻松的说要毁去。 “失了美貌，月还能剩下什么。”司空琰绯似喃喃自语。 晗月忽地展颜一笑，“我还有才。” 司空琰绯彻底的愣住了。 没错，她还有才，而且她的炼铁之术不管到了哪里都会被人视为大才！ 他定定的看着跪坐于眼前的这个妇人。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有一日她离开了他的身边，她也会活的很好。 只要她愿意，想要收留她的贵族趋之若骛。 难怪她一次次拒为他妇，只甘心做一名姬妾，原来她是想随时离开自己。 “你不用想了。”司空琰绯转过头去，望向车窗外的天空，“不会有那一日的。” 晗月觉出他的语调有些冷硬，于是果断的闭上了嘴。 她知道再说下去他必定会恼了。 回了府中，蒲阳公主便病倒了。 司空琰绯也没有过多为难她，让人寻了大夫来为其诊治，大夫诊断过后说其是受了惊吓，所以司空琰绯便允其安心在院里养病。 晗月仍是住在司空琰绯的寝殿里，虽然她几次提出要另寻院子，却都惹的司空琰绯甩袖离去，最后她只好妥协，老老实实的把他的寝殿当成自己的地盘。 又过了两日，这天晚上司空琰绯早早的回来，还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沐浴过后他也没有查阅公文，只是懒散的靠在榻上，湿漉漉的长发散开着，他身上的戾气仿佛也减去了不少。 晗月沐浴过后小心翼翼的挪到另一边的榻上，她鲜少见司空琰绯独自坐着出神。 现在他这般定是有了心事，她有些拿不准主意，是要上前体谅他一番还是保持些距离，让他自己想明白。 坐了一会，司空琰绯忽地转头看向她，“眸光不定，略有狡黠，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晗月恨的咬牙，她好心替他担忧，结果却被他说成是在打鬼主意。 “我在想新的制铁之法。”晗月左右言他，“也许还能在这城里做些生意也说不定。” 上一次在青城她便是与明路合作，挣足了五百金，将自己的卖身契赎了回去。 “孤记得月曾说过，你最喜银钱。”司空琰绯审视着她。 提到银钱，晗月的眼睛里便亮闪闪的，“银钱自然是最好的，有了它可衣食无忧。” “你在孤这里莫非不是衣食无忧？” 晗月嘟起了嘴唇，“你宠信于我时自然无忧，如果被弃，我总要有银钱才能生活下去呀。” 此言看似无意，可是她又再次触及了那个让他敏感的问题：离开。 特别是那日从宜昌侯府观刑回来，她便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个问题，而且还在着手准备着再次行商。 司空琰绯坐正了身形，“月坐过来。”他命令道。 晗月挪到他的身边，司空琰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孤允你行商。”他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说的极其艰难。 晗月又惊又喜，“真的？” 司空琰绯重重颔首，眼睛里却带着她所不懂的疲惫。 “月如果有钱财护身，必能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就算有一日孤不在了，你也不必委身去他人身下承欢。” 这话说的带着浓浓的酸意，不过晗月仍是敏锐的捉捕到了他话里的一丝无望与不安。 “月想要自由，孤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晗月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原来总是因为她有离意而翻脸，现在怎么一下子想开了，还允了自己后路……不对，不对，司空琰绯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之人。 晗月猛地想起之前他曾说过，有要事要离开几日，难道他离开后会遇到危险？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料定能安然而退的危险…… 晗月全身紧绷着，不断催促着自己：快些想起来，前世司空琰绯都曾经在这个时候遇到过些什么危险？她在秦峥靖那里都听到过些什么样的有关他的事情…… ------------ 第118章 舍不得他死的妇人，奇怪的痕迹 对于司空琰绯突然间的大度，晗月感到不安。 快想起来！前世时，他曾在这个时候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 他竟大度的允其行商，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温柔的简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一丝酸楚渐渐绵延开来。 他明知此去会有危险，但是他别无选择。 晗月拼命的回想，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一次他的危险会来自何方。 心中的烦躁与焦急，还有那莫名的恐慌一时全都涌上来。 司空琰绯盯着晗月，见她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全身紧绷着，好像极为紧张的模样。 “月有何惧？”他伸出大手，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玉颈后面。 晗月瞪着眼睛望着他，突然重重扑进他的怀里。 力气之大，将司空琰绯的身体撞的向后仰去。 “司空琰绯，你不会是……不会是……”晗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哽咽着。 “不会是什么？”司空琰绯低低笑着伸手摸着她的后脑。 晗月嗖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你不会是想去送死吧。” 司空琰绯笑的不屑：“有谁敢取孤的性命。” 想取他性命的人多的是。 “你休要骗我，你明明就是抱着送死的想法。”晗月两手揪着他的衣裳，“你怎么能这样……” 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却阴差阳错的有了关联。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这个男人终究只是她求生路上的一个过客，但是她还是在觉察到他有求死之心时，心中悲戚。 不管世人如何评说，说其无情也好，噬杀也罢，他却给了自己庇护，还有她前世都不曾遇到过的宠信。 宠，很容易做到，可是信任却是不易的。 特别是对于司空琰绯这样一个多疑的男人，可是他却选择了信任自己。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水雾弥漫的眼睛，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让孤猜猜看，月这一次又是戏弄孤？” 这家伙，竟然在这么伤心的时候说她是在假哭…… 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来。 晗月索性张开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声音极为响亮，就连外面的护卫跟侍女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时不时晃动着他们的身影，不过他们却不敢擅自进门来查看。 司空琰绯呆呆的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晗月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砸在他的身上，带着温热的温度。 看来她是真的伤心了。 “孤刚才只是戏言……”司空琰绯一手揉着眉心，满脸的无奈。 这个妇人要是真的哭起来，还真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晗月才不管那些，她觉得委屈，哭的一抽一抽的。 “大王……”门外传来侍女低低的询问声。 “无事。”司空琰绯低低喝道。 幽暗的寝殿内唯闻晗月的哭声。 司空琰绯脸色由黑转白，试着劝了几句，没想到她哭的更起劲了。 他从没哄过妇人，这时只觉手足无措。 长长叹息了声：“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觉得哄一妇人真真比与贤士议事还要难上许多倍。 晗月抓着他的衣裳擦眼泪，没一会功夫司空琰绯的白色中衣上已经被弄湿了一大块。 司空琰绯嫌弃的瞥着自己的衣裳，终是忍住没有把她推开。 “我不管，反正你要回来。”晗月搂着她的腰身嘟囔着，“你只让我行商……可是没你撑腰怎么行……我还要借你名头发财呢。”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缩在他怀里的妇人，哭的稀里哗啦的，红红的鼻头…… “难看死了。”沉默半天，他吐出一句。 可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欣喜。 每次迎着死亡而前，他从未想过全身而退，单有十分力，他必会拼出十一分，就算不能回头他也毫不在乎。 因为在他身后没有人等着他回去。 可是这个喜财狡黠的妇人却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流泪。 虽然看样子她不肯承认是在担心他，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悲伤是因为他。 “像你这么丑的妇人孤若是不回来，别人也不会要你。”他低低笑着把她搂住。 “你才丑……”晗月哭的有些迷糊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司空琰绯抱着她一动不动的靠在榻上，没一会功夫怀里的人儿响起了细微的鼾响。 因为刚刚哭过，鼻子堵住了，所以晗月在睡着时也张着小嘴巴，喘的呼哧呼哧的。 司空琰绯低着头愣愣的端详着她。 “果然还是……难看的要命。”他喃喃自语道，幽幽的语调带着旷古的寂寞与悠远。 第二日，等晗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侍女端着清水进来，恭敬道：“大王有言，命夫人等他回来。” 晗月坐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司空琰绯让人给她传言……这意思便是给她了一个承诺，表明他一定会回来？ 晗月并不知道司空琰绯去了哪里，府里一切如常。 除了望叔不在府中，其余贤士仍是每日在前院议事，仲然公也曾来了几趟，不过晗月没有再跟他出府去，只是在院子里跟他说话。 蒲阳公主自从称病开始就再没露过面，蒲五倒是来过几次，晗月都寻了托词没有见她。 在这个关口，她不想惹事，一切都要等司空琰绯平安归来再说。 这天晚上，晗月睡到半夜听到外面人声嘈杂。 “来人。”她从榻上起身，向外唤了句。 “月夫人……”好半天才有侍女赶来应声。 “发生了什么事？”晗月问。 “府里库房起火。” 晗月坐直身体，“可有伤到人？” 侍女摇头，“尚且不知，护卫们正在扑救。” “可知是何处起火？” “粮仓。” 晗月又问了些事，侍女都答不上来，她只好做罢。 半个时辰后，有护卫来报，说是火被扑灭了，也没有伤到人。 晗月这才重新睡下。 第二天早上，她是在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中醒来的。 “听说被烧毁的粮仓立柱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 “……是什么样的图案？” “月牙的痕迹。” “凑巧的吧……” “谁知呢，若是凑巧也不能每个立柱上面都有这种痕迹。” 晗月起身来到门口，静静听着外面的议论，心头莫名的掠过一丝不安。 ------------ 第119章 不知所踪的丹阳王，月祸传言 因为府里粮仓起火的事，晗月注意到护卫的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 可是直到晚上也没有人向她透露过起火原因。 “府里现在可有管事？”晗月问身边的侍女，因为她只是姬妾，所以并不能主持府里事务。 侍女点头。 “可否让我一见？” 侍女为难道：“大王平时不允妇人过问后宅事。” 晗月听了只好做罢。 谁知当天晚上，睡到半夜时又被外面杂音吵醒。 “夫人，又是库房起火。”侍女禀道。 晗月匆匆穿了衣裳来到门外，只见院外升起一道烟柱。 “这次烧了什么？”晗月轻轻蹙起眉头。 “那库房是空的，以前大王行商时曾用来装货物。”院里护卫道。 晗月在院里站了半天，看着那烟柱渐渐小了，这才重新回去休息。 翌日一早，晗月正在殿内洗漱，便见门外有侍女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何事？”晗月不悦道。 司空琰绯在的时候她们从不敢这么放肆。 “没……没什么。”门外侍女吓的将头缩了回去。 晗月擦了脸，这时有护卫道：“仲然公求见。” 晗月颔首，“带他到院子里吧。” 司空琰绯不在时，她尽管避免在寝殿内与内臣会面。 晗月换好衣裳出来，见仲然公正襟危坐在院中的竹榻上，脸上表情鲜有的认真。 “见过月夫人。”仲然公倾身施礼。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看他这样子晗月便觉不妙。 仲然公看了看周围。 晗月立即扬起手来，“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女们垂眸退开。 仲然公见跟前再没外人，于是压低声音道：“大王他……遇到些小麻烦，可能要回来晚些日子了。” 晗月只觉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仲然公尽力挤出一丝笑容，“月夫人不要担心，大王办事向来谨慎，这次出了点小意外，他可能要拖延些日子才能回来，我听说府里接连两日晚上起火，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来知会声夫人，免得您担心。” 晗月嘴唇翕动几下，她很想问清司空琰绯的去向，但是她知道，司空琰绯的去向从来都是极为隐秘的，有可能就连仲然公也不知晓。 仲然公能告诉她这些，已是不易。 “夫人多多保重，我先告退。”仲然公急急离去。 晗月跪坐在竹榻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湛蓝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化为了一座石像，就连院中的侍女都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隐隐的，从院外飘来低低的说话声：“这次库房的柱上也出现了月牙形的痕迹……” “难道这是上天示警，鬼神之说？” “大王至今未归，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晗月闭了闭眼。 院外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晗月站起身往外走去。 “月夫人，您要去哪？”侍女们急急跟上。 “去昨晚起火的库房。” 众人都不知月夫人为何要去看那烧的黑漆漆的库房。 一连两场火，就差把房顶都烧没了，库房里更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晗月进了库房，在柱子上细细查看。 柱子上一片黑灰。 她用手抹了一下，浮灰去掉，露出一块月牙形的烧痕。 晗月伸出食指细细在上面摩挲着。 那痕迹周围光滑，且有烧痕，就像是用铁器熨烫而成。 “月姐姐。”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您怎么在这里？” 晗月转过身，只见蒲五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着，“这就是昨夜被烧毁的地方？到处都是灰，有什么可看的……”她嘀咕着。 晗月没理她，继续查看库房里的几处立柱。 在每处柱子上她都寻到了可疑的痕迹。 “月姐姐在看什么？”蒲五问。 “随便看看。”晗月从侍女手上接过帕子，擦去手指上的黑灰。 蒲五怯怯的瞥了眼空荡荡的库房，压低声音道：“姐姐最近有没有听过什么传言……” 晗月瞥了她一眼，对于蒲城来的这三个贵女，她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蒲五见晗月爱答不理的样子，于是紧跟在她身后。 “姐姐真的不想知道？” 晗月站住脚，回身看着她，“你想说便说，不说我就先走了。” 蒲五委屈的扯着自己的衣角，“我也是听院里下人说的，觉着此事可能关系到姐姐，所以才想跟你说一说。” 晗月一语不吭的站着。 蒲五见她不肯搭话，于是继续道：“我听院里下人说，那些月牙痕迹乃是月祸，是鬼神启示，如若不除而大王危矣。” 晗月冷笑，“月祸？与我何干？” “因为姐姐名字里带了一个月字……所以我便想多了。”蒲五低了头。 “你可知大王去了哪里？”晗月问道。 蒲五眨着眼睛，“我怎么知道……” “那你如何觉得大王危矣？” 蒲五张了张嘴。 “还是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晗月质问。 蒲五吓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是我听来的，姐姐不要怪我。” 晗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好没有。”言罢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蒲五一直看着晗月走远，这才拍了拍胸脯嘘声道：“吓死我了。”她转头向身后的一名侍女道：“我已按公主的要求把话说了，公主这次总该满意了吧。” 那侍女肃穆道：“奴婢会回去禀告公主，还望蒲五夫人记着些，您与公主乃是同族。” 蒲五低下头去，“我知道了。” 对方言语中尽是警告之意，蒲五听得背后阵阵发冷。 她们是同族，真要是出了事，她们谁也跑不了。 晗月回了寝殿后便把院里的侍女全都找了来，让她们把这两天府里的传言细细说了一遍。 盘问完这些侍女，她又找来院里的护卫，这些护卫与侍女不同，他们能自由来去，所以知道更多的消息。 晗月听完后，一颗心就像是沉入了水底，憋闷的她透不过气来。 什么月祸……果然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 第120章 兴师为罪，被囚禁了 一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仍然没有司空琰绯的消息。 就算没人说起，晗月也能隐隐觉察到府里浮动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这是以前司空琰绯在的时候不曾有过的。 所有侍女在看到她时，都会紧张的低下头，好像在极力避讳着什么，就连院子里的那些护卫一个个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些冷意。 夜深了，晗月遣退侍女，独自坐在窗前。 最近发生的事就像层层迷雾笼罩着她，她有些看不清，但却又能感觉得到这其中隐含的恶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刚才城中有数处民宅起火……” 晗月缓缓转过头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位侍女，神色肃穆。 “你想说什么？”晗月的声音里透着丝冷淡，许是跟司空琰绯相处的时间久了，她竟也能学得他的三分厉色。 侍女迅速低下头去，“府中贤士齐聚在议事厅，想请夫人前往。” 晗月深深吸了口气，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更衣！”她开口唤道。 前院议事厅内。 足有二十多名贤士聚集在此。 低低的议论声时不时响起，在人群的角落中，坐着一脸病容的蒲阳公主，红纱遮面。 蒲五跪坐在她身侧，正抬起头望向门口方向。 “月夫人到！”门外传来护卫的通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倩影一闪，走进来一位美艳的女子。 黑色深衣绣银纹饰，广袖高腰，大带的玉钩上还悬着一串佩环，走起路来叮当做响。 真真身姿如柳，其貌如花。 就连蒲阳公主与蒲五都一时看得呆了眼。 晗月一直走进来，与众人见过礼后，跪坐到她的位子上，众位贤士这才回过神来。 席间不知谁低低叹了声：“如此美人……可惜了啊……” 晗月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动。 蒲阳公主适时用衣袖掩住面孔，凄凄道：“这里定是有什么误会，月姐姐怎么会是那月祸的源头。” 此言一出，众贤士全都恢复正色，他们看向晗月，似想等她先开口询问。 晗月垂着眸子，仪态端庄的坐着一语不发。 她才不急呢。 贤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发难于她。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美妇人是丹阳王的宠妾，虽说现在丹阳王没在府里，可是日后要是真的被大王责问起来，他们谁也不想先担这个责任。 就这般僵持了一会，忽然门外响起一声惊叫，“起火啦！” 屋里众人立时全都站起身来向屋外涌去。 浓烟顺着风吹散过来，呛的众人直咳，因着起火的地方离议事厅不远，所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又是哪里失火！”一名贤士喝问。 不一会功夫有护卫急急来报：“是马厮。” 马匹在这个时代可是代步的重要工具，身价远比一个低贱的奴儿还要高。 “可有伤到马匹？” “现在还不知……” 晗月并没有随众人到外面去观看火势，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状似悠闲。 对面蒲阳公主跟蒲五也坐在原处，幽暗的角落中蒲阳公主的眸子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月姐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呢。”蒲阳公主悠悠道。 “我为何要担心？”晗月一脸天真。 “你最近难道没有听说过城里发生的事？”蒲阳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月祸降临，其主必受其害，苍天示警，如今大街小巷都传扬遍了。” “是么。”任对方说了这么多，晗月只轻飘飘一句便带过了。 蒲阳公主满腹的话全都被噎在了肚子里，她抿了抿嘴唇，几次想要开口，但却又忍住了。 那些贤士们还在，她不可太过张狂，免得着了这妖妇的道。 外面乱了一阵后火势被控制住了。 有人凑近禀道：“烧伤马匹共十二匹，另有受伤的府内下人数名。” “月祸……果然是月祸……”人群中传来一声声带着颤音的低语。 “苍天示警，月祸不除，大王危矣！” 人们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目光“嗖嗖”全都射向晗月。 蒲阳公主用衣袖遮脸，看那样子是被吓坏了。 晗月瞥了她一眼，她断定蒲阳公主这时绝对是躲在袖子后面偷笑。 为了能把她踩下去，她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月夫人。”一名贤士铁青着脸来到晗月面前正色道：“还请月夫人移居旧院。” 晗月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看了那贤士一眼，“何故？” 席间立时响起一片激昂的声音：“数次失火，此乃鬼神之兆，火灭后现有月形印记，我等实在想不出除了月夫人你以外，这府里还有谁能与此有关联。” 他话音刚落，另一人接口道：“如今大王未归，此不详之兆恐会累及大王，月夫人不可再居于大王寝殿。” 晗月环视众人，半晌叹了口气，站起身，“知道了。” 言罢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向门外走去。 原来跟随在她身侧的侍女全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直到晗月走出议事厅，众位贤士才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此妇不可再留！” “月祸月祸，此为妖妇，万万不能让她累及大王安危！” “可是大王对她恩宠极盛……日后大王回来，怕是……” “怕甚，怕甚！不过一妇人尔！天底下美艳的妇人何其之多，还怕寻不到这般绝色？” 众人议论纷纷，晗月听得真真切切。 曾几何时她也相信天有灵验，她也与这世间的凡夫俗子一般信奉鬼神，但前世惨死后她才清楚的意识到，世人嘴中的鬼神之言，多是误传罢了。 苍天示警？月祸？ 她才不信这些。 晗月住进了旧院。 院外护卫人数增加了数倍，就连旧院内服侍她的侍女也全都换了人。 晗月从不过问，不过她知道，现在她已是变相的被人囚禁了。 那些贤士现在是碍着司空琰绯的威严才没敢对自己下手，可要是司空琰绯再不回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再对自己心存怜悯了。 到时兴许又会如前世一般，将自己当做妖妇烧死也说不定。 ------------ 第121章 铁痴的承诺，最后的送行酒 晗月自打被关到旧院后一直很安静。 蒲阳公主几次暗中让蒲五去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异状。 “难道她真就一点也不担心？”蒲阳公主思忖道。 “听伺候在晗月身边的侍女说，就算下人在她跟前提及贤士言论她也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蒲阳公主轻咬着嘴唇：“我就不信她不怕死。” 蒲五怯怯的站在那里不敢接话。 其实晗月远没有外人看上去那般淡然。 私下里她正想尽一切办法与外界联系，在府里她身边并没有多少亲信，能够信任她的人也不多，她想来想去，唯有铁痴仲然公会相信她不是月祸。 这一天早上，她听到旧院里吵吵嚷嚷，仲然公那公鸭子似的叫喊听上去尤为刺耳。 “滚开滚开，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 晗月顺着窗户望出去，只见仲然公愤愤甩开门边的护卫，闯进门来。 仲然公是司空琰绯身边一等贤士，是皖国为数不多的制铁匠人一族，这样的人就算到了皇宫也是要受到尊敬的。 门口护卫也不敢招惹他，只能放他进来。 仲然公啐了一口那些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 “月夫人可在，在下有事请教！”他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 府里人都知晗月与仲然公经常见面，会议论些关于制铁方面的事，所以他们见状也就放松了警惕。 仲然公可是个铁痴，除了制铁他对别的事情都毫不在意，所以他们也不怕他会闹出事来。 晗月请了仲然公进屋去。 仲然公嗓门很大，直吵着他最近遇到麻烦，求晗月帮忙。 负责监视晗月的侍女都站在门外，她们不需要站的太近就能听到屋里他们在说什么。 仲然公嘴里说着制铁的事，从怀里掏出一份帛书展开递到晗月面前。 晗月匆匆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丹阳王在茂城失去消息。 失去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晗月用眼去看仲然公，只见仲然公也红了眼圈，显然他也极为不安。 不过这样一来司空琰绯就无法很快回来，她目前不但不能脱身，还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仲然公……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晗月低声道。 仲然公收好帛书，低低道：“月夫人放心，就算因此而灭了在下一族，在下也定然不会让他们那些无知之人伤到夫人。” 在仲然公的眼中，晗月就是无价之宝。 什么月祸，什么鬼神启示，他全然不在乎。 仲然公走后，晗月独自在屋里写了一封密信，唤来身边侍女，给了她塞了个装银钱的袋子，低声吩咐：“请你将此转交给宜昌侯府的世子秦峥靖。” 那侍女目光闪烁，将信接了过去。 才出门便有蒲阳公主的心腹等在那里。 “月夫人写了封信。”那侍女将信递过去。 蒲阳公主看到信时愣了愣，“宜昌侯世子？看来这妖妇还想以色诱世子，妄图借此脱身。” 蒲五偷眼看着信，闷声不敢言语。 蒲阳公主阵阵冷笑，“把信原样送到宜昌侯府去吧。” “公主有何打算？”蒲五不安道。 “既然她不惜自己的名声，那我就成全她。”蒲阳公主笑的别有深意。 到了晚上，晗月正准备休息，外面院里响起侍卫的说话声：“公主，月夫人不见客。” 蒲阳公主？ 晗月侧耳倾听，也不知蒲阳公主与那些护卫都说了什么，不一会功夫四名侍女抬着一方沉重的几案进了屋。 几案上摆放着各色酒菜。 蒲阳公主脸上仍然戴着面纱。 “月姐姐。”进门来的这声轻唤显得情真意切。 晗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蒲阳公主进来后便将侍女都打发了出去。 “姐姐怕是不知道，明日姐姐就要上路了，所以今晚我来相送。”蒲阳公主定定的注视着晗月的脸。 她想从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看到惊慌。 但，她失败了。 晗月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如此说来，多谢公主了。”晗月大大方方挪到几案前，“你也坐吧。”她吩咐道，俨然就是主人的身份。 蒲阳公主嘴唇抿了抿，本想发作，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晗月的下场心情便顺畅了许多。 不管是逃走还是留下，她都是死路一条！ 蒲阳公主亲手为晗月倒了酒，“其实你本可以不死，谁让你挡住了我的路，怪不得我心狠了。” 晗月淡淡一笑，接过酒来以袖子遮掩着，一饮而尽。 蒲阳公主盯着她的脸，期待着晗月发问。 晗月却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公主不饮吗？”说完她拿起酒具反为公主倒了一樽。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想问的？”蒲阳公主试探道。 晗月咯咯一笑，“难得公主夜间来访，只管痛饮便是。”说完自己又是一樽酒饮下去。 蒲阳公主越发不解。 明天就要被当成妖妇处死，她为何不惧？为何不恨？ 是了是了，原来她是觉得自己定然会逃出去，求得秦峥靖的庇护。 蒲阳公主忍不住打量着晗月的脸，她不得不承认晗月生的一副妖媚样，特别是她眉间的那颗泪形血痣，为她增色不少。 “我临来之时曾听府中下人说，宜昌侯府的马车往这边来了，莫不是秦峥靖想要见你最后一面？”蒲阳公主冷笑着道，她几乎可以想像到在听到这话时，晗月脸上定然变了颜色。 晗月放下酒樽，“是么，马车现在到了何处？” 竟只是这样的询问么？ 蒲阳公主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对方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扑通扑通”几声，好像是人跌倒在地的声音。 蒲阳公主忽地扬声大笑，“罢了罢了，我终是看不透你这妇人，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就到这里了。”言罢扬声唤道：“进来！” 从门外悄然进来一名护卫打扮的男子。 蒲阳公主指向晗月，“把她打昏，带走。” 晗月坐在案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蒲阳公主。 护卫走向晗月…… 突然，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屋中角落现身出来，分别向蒲阳公主与那护卫袭去…… ------------ 第122章 蒲阳公主偷人？晗月夫人毒亡？ 加更，钻钻1200~多谢亲们支持~~~~ 宜昌侯府的马车停在一处幽暗的巷子内。 秦峥靖时不时掀起车帘，向外面张望着，因为心中激动，他坐立不安，握着的掌心里湿漉漉的。 “主子，来了！”外面赶车的车夫低低的唤了声。 秦峥靖忙跳下马来。 只见从丹阳王的府后门出来两个人影，他们抬着一物，急急的放在地上后便退回去了。 “快快！”秦峥靖急急催促着。 天知道当他收到晗月的信时心里有多激动。 看来这个女人还是离不开他的，只要司空琰绯不在，她就很快没了活路。 车夫与随行的侍从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抬起来，放到了车上。 “快走！”秦峥靖跳上马车。 马车刚一转动，秦峥靖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拆开那层层麻布，想要看一看让他心心念着的那个美人。 一阵异常的香气扑面而来。 秦峥靖愣了愣。 久惯留恋花丛的他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是一种助兴的香料，以前他也使用过，兴致好时可以春风数度，不过有些伤身…… 秦峥靖手上的动手顿了顿。 就在这时，从刚刚解开的麻布袋里发出一声娇媚的低吟。 秦峥靖的心一颤。 他来不及去想为何晗月身上会散发出这种香味……他只记得自己一次次在梦中与她共欢，可是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换成了别的女人。 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开来，秦峥靖再也忍不住，他等不到回府了。 就在这里，他就想要了她。 撕扯开自己的衣裳，秦峥靖将身子胡乱压上去。 车内响起沉重的呼吸声，与之参杂在一起的是车厢不断的摇晃…… 车夫急急赶着马车往回走，刚出了巷子，眼前忽地一亮。 数十名丹阳府的护卫手里高举火把站在那里，拦住了路。 “站住！” 车夫一惊，用手挡着火把的强光。 “别误会，我们是宜昌侯府的。”随车的侍从解释道。 “宜昌侯府……莫非车里的是世子秦峥靖？”自护卫身后走出来五名贤士，拱手道：“烦请世子出来说话。” 车夫与侍从回头看着自家马车。 车厢仍在摇晃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判断，里面此刻激战正酣，秦峥靖怎么可能得空出来。 众人都是过来人，碍着礼节又不好贸然闯进去，只能站在那里等着车厢里的人完事。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蒲五畏畏缩缩的躲在院子里，“公主还没回来吗？” 侍女摇头，“不过府里贤士已经带人出府去寻月夫人了，想来这时已然捉住她了。” 蒲五越发坐立不安，就算她不知道蒲阳公主的打算，她也能猜到这其中定然是没有好事，而且去通知那些贤士说月夫人要与宜昌侯府世子私逃消息的正是她。 “我这也是没办法……希望月夫人她不要怨我……”蒲五念叨着。 公主命她去做，她不敢违命。 又等了半个时辰，蒲五仍没见蒲阳公主回来，于是派人出去打探。 不多时侍女惊慌失措的赶回来，“蒲五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惊慌？” “公主……公主……” “公主怎么了？” “公主她……她与宜昌侯府世子私通……被府里贤士们捉到了！” 蒲五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这……这怎么可能。” 今晚被捉的明明应该是晗月与秦峥靖，为何竟会变成蒲阳公主。 蒲五猛地起身往外走。 “夫人您要去哪里？”侍女们将她团团围住。 “我……我要去看看，我不相信……” “您不能去啊！”侍女们急道，“这种时候，您要是露面难免会让人怀疑到您身上。” 蒲五都快吓哭了，“这可怎么办好！”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个主意。 “对了！月夫人呢！”蒲五问。 还没等蒲五派出人去打听消息，忽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无数的火把整个府中照的犹如白昼。 蒲五吓的全身哆嗦，“他们……他们是来抓我的吧，我……我说了谎……他们要来捉我了……” 侍女们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蒲五，派了个胆子大的侍女出去打听消息。 “是铁痴仲然公到府里来了，还带来了他的族人……足有一百多人呢。”侍女回来禀道，“仲然公的人与府里贤士吵起来了，说是要带走月夫人的尸体……” 蒲五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用手捂住脸，不住的叨念着：“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侍女们看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失望。 身为奴儿，谁不想跟个好主子，像她们主子这样，胆小如鼠，根本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以后她们也别想有好出路。 “再去打听清楚些。”蒲五的贴身侍女吩咐道。 府里乱了一个晚上，贤士们的争吵声就连后宅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火把的映照下，仲然公瞪着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用手指点着对面的贤士，怒冲冲道：“迂腐之辈，只凭妄言便害了月夫人，等大王回来，你们颜面何在！” 那些贤士们也不甘退后，“我们也是为大王着想，月祸乃苍天示警，大王又失了消息，我们如何能不担心！” “所以你们便行小人之事，毒杀了月夫人！” “我们没有。”说到此处，众贤士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他们说没有，可是旧院里传来的消息却是月夫人在食了蒲阳公主送去的饭食后毒发身亡。 仲然公带着他的族人将旧院团团围住，不允任何人靠近，晗月的“尸体”就停放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白惨惨的一张脸在火光下显得尤为凄惨。 “月夫人乃是受我族尊敬之人，我等绝不允许她的尸身被尔等亵渎！”仲然公大手一挥，“来人，将月夫人抬走。” 众贤士急忙上前劝阻，“仲然公万万不可，此事还是应等大王回来再议。” 仲然公猛地啐了那人一口，“等大王回来？你们还是好生看管着些蒲阳公主吧！” 闻听此言，众人齐齐面了脸色。 没错，全都是因为这个公主。 要不是因为她送去的饭食，月夫人怎么会被毒死，而且她竟然还公然逃走，与宜昌侯府世子秦峥靖在马车里行那不苟之事。 当时秦峥靖从马车里出来时，还当着众人的面称他要娶那女人为妻，虽说最后当他看清马车里的女人是谁时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此事一定与蒲阳公主有关，她见大王久久不回便生出异心，妖妇！”不知谁骂了句。 “你们以为那月祸的痕迹真是上天启示么？”仲然公冷笑，“此等障眼之法不过是骗三岁孩子罢了，什么月痕，那根本就是用铁器烙在上面的，诸位若是不信改日我可亲自证实。” 言罢，仲然公一挥手，身后族人抬着晗月的“尸身”强行闯出府去。 ------------ 第123章 司空琰绯留给她的人，归来 加更，§静夏如冰♀两巧克力~~ 晗月沐浴过后，又换了衣裳，看着窗外的寂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 仲然公将她藏在族中，周围服侍她的人都是他们族里最心腹的侍从。 “仲然公到了，月夫人可方便见客？”门口外传来侍女的询问。 “进来吧。”晗月收回目光。 仲然公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族中男子，都是十八、九岁年纪，生的虽称不上是英俊，但也算周正。 他们看到晗月时眼中霎时闪烁出热切的光芒。 “见过月夫人。”两人上前行礼，态度恭敬。 晗月俯身还礼：“多谢仲然公相救，阿月感激不尽。” 仲然公连连摆手，“是他们那些家伙太过迂腐，竟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在下不才，愿倾全族之力维护夫人，单的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他们辱了夫人去。” 仲然公一族历代都是炼铁的匠人，所以他们最为崇拜的便是懂得此术的高人。 “蒲阳公主那边怎么样了？”晗月直接切入正题。 没等仲然公回答，他身后的两名青年男子道：“已被众贤士囚于府中，听候大王回来发落。” 晗月心中无奈，就因为蒲阳公主是皇帝赐婚，所以就算她犯下大错，他们也不能处置她，必须要等到司空琰绯回来才行。 “宜昌侯府世子呢？”提起秦峥靖来，晗月隐隐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秦峥靖在看清马车里的妇人是蒲阳公主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说到此处，就连晗月也忍不住笑起来。 “能睡了皇帝赐婚的公主，他也算是艳福不浅呢。” “在夫人跟前，休得胡言！”仲然公转头瞪了两名男子一眼。 晗月用衣袖遮着嘴唇低低的笑，“无妨，他们也是想让我痛快痛快，不要怪他们。” 众人又说了会话，仲然公便遣退了两名族人，与晗月说起司空琰绯的事来。 “大王去了茂城，之前他曾与茂城城主有盟约，那城主答应借兵给他，现在大王正是用兵之际，于是前去商谈，怎知一下子就失了音信。” 晗月思忖道：“茂城城主可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 仲然公摇头，“他若是小人，大王怎会与他结盟。” 如果对方不是行小人之事，绝无可能出尔反尔，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或是意外也说不定。 “都有谁知晓大王去向？”晗月问。 “除了白将军外，便是大王身边的几名心腹，不过他们都已随同前往茂城，全都音信皆无。”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全都被扣下了，要是再往坏处想……也许已经全都死了。 晗月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司空琰绯浑身是血，被万箭攒射的场景。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白将军可有派人去茂城探查？” “已然派人去了，再过两天应该就有回信。”仲然公道。 晗月这边纵然再急可也是无用，她只好先在仲然公这里住下。 一连五日过去了，仲然公每日都会前来告之她有关府里的消息，可唯独没有司空琰绯的音讯。 终于在第十日早上，仲然公急急赶来。 这次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白将军。 “去茂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仲然公遣退左右后道，“大王是在前往茂城城主府赴宴后才失了消息，所以我等断言，大王现在应该还在茂城府。” 也就是说司空琰绯被人关在了哪里，无法脱身。 “你们准备怎么办？”晗月看向白将军，行军打仗她并不在行，但她却知道司空琰绯此生最大的敌人是谁。 一个普通的茂城城主绝无那个胆子敢将司空琰绯扣下。 白将军沉吟道，“我挑选出十名死士，让他们连夜赶住茂城，只不过……他们身手都不及大王身边的两名死士，只可惜这次大王出事他们也毫无消息，不然……” 对面晗月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仲然公与白将军诧异的看向她。 “你说两名死士……是不是……”晗月突然伸手在空中一击，清喝了声：“请两位现身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出现在屋内的角落中。 虽然是白天，但自那二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杀气，就连白将军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身手不凡。 “他们……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仲然公惊道。 晗月颓然的低下头，“我真不知他们两人对大王的安危如此重要，当初大王离开时便在我身边留下他们二人，并嘱他们不到万不得一不得现身，这一次要不是蒲阳公主欲暗中毒害我，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白将军看着他们两人，无声叹息。 此二人乃是司空琰绯身边武艺最高强的死士，之前曾几次救得他性命，现在他竟然把他们留给了月夫人。 看来大王对这位月夫人的感情，绝非是普通的宠溺，但是月夫人的身份却是一姬妾，如此宠爱一名姬妾确实不妥。 “能有他们两人相助，最是适合不过。”白将军点头，当晚便带了他们两人离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司空琰绯仍是音讯皆无，府里的不少贤士开始动摇，有些人甚至暗中打起了离去的念头。 黄昏过后，眼见得太阳慢慢滑下地平线，府中下人点起了灯笼，准备关闭府门。 就在这时，自街头疾驰来一列马队，人人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 为首一人最先冲到府门前，翻身跳下马来。 门口站着的下人呆呆的看着那些人，不知所措：“你们……你们是……” “让开。”为首那人低低的喝了声。 熟悉的声音让那下人浑身一震。 “大……大王？”那人惊的倒退两步，猛地跪倒在地上。 “大王！真的是大王回来了！” 司空琰绯大步走进府门，一手摘下斗笠。 府里众人齐齐跪倒在地上，“见过大王。” “恭迎大王回府！” 司空琰绯满身的尘土，脸色有些青白，脸颊显得瘦削了些，不过一双星眸仍是熠熠生辉。 他随意应了声匆匆走过众人面前。 这次为从茂城脱身，他折损了数百名高手，特别是那些人还都是他的心腹之臣，不得不说，这次他是铩羽而还。 要不是白将军后来派去接应的死士不惜以命相搏，这次他几乎不能脱身。 “城中最近有何动静？”司空琰绯边行边问身边管事。 管事支支吾吾。 司空琰绯好像有些等不急了，于是道：“孤先去沐浴更衣，半时辰内召各位贤士于议事厅齐聚。” ------------ 第124章 孤的妇人呢？ 司空琰绯先回了寝殿沐浴更衣。 众位贤士很快就得了消息，大王要召集他们到议事厅。 大王可是要问月夫人之事？还是……商议军情事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觉得心里没底。 不过月夫人既已死，大王得已安然回来，那就表明“月祸”征兆确实灵验，他们也只能这般的安慰自己了。 司空琰绯大步进了院子，步履中有着连他自己都预想不到的欣然与期盼。 以前他也曾死里逃生，但是对于他来说寝殿不过是寻常一处供他休息之所，不管他在哪个城中都可安眠。 可是这一次，他却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答应了某个狡黠的小妇人，承诺他一定会回来。 这么多天没有他的音讯，她会不会等的急了？ 一见到他定然又会拿出她所擅长的扮可怜的嘴脸，或是真的抱着他哭个不停也说不定…… 推开寝殿的大门，两侧早有侍女闻讯赶来伺候。 司空琰绯扫了一眼四周，冷冷清清。 好像有什么不对……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 “大王，可要备浴？”侍女低声询问。 “可。”司空琰绯一边回答，目光却落在窗边的榻上。 以前每晚晗月都会在沐浴过后躺在那里乘凉，团扇经常被她丢的到处都是。 现在那张榻上，空空如也。 “月呢？”司空琰绯脱去外面满是尘土的披风。 侍女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孤在问话！”司空琰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侍女们惊慌失措的跪了一地，“月……月夫人的尸首被仲然公带走了，他说容不得众人辱其尸身……” 司空琰绯身子一僵，手里的衣裳落到了地上。 “尸身？……谁的尸身？” “月夫人的。”侍女们的头埋的更低了。 司空琰绯呆呆的站在那里，几息间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不是他的幻觉，他没有听错，那个狡黠美艳的小妇人……竟然死了？ 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连在他被茂城城主算计，困在城中不得脱身时都不曾忘记过与她的约定。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没想到，可是最后没有遵守约定的人竟是她…… “大王！” 他听见身边侍女的惊呼。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瘫倒在地上。 几名侍从过来想扶起他却都没有成功，司空琰绯的两腿就像突然脱了力，根本使不上力气。 “快去叫大夫来！”不知谁喊了声。 “回来。”司空琰绯低喝了声。 众人只得老实站在那里听候差遣。 司空琰绯过了好一会才自己支撑着站起身来，缓缓挪到一旁的榻上。 “全都出去。”他冷冷道，完全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无人敢说什么，下人们全都悄然退了出去。 司空琰绯呆呆的坐在那里，忽地一笑。 笑声低浅却有些苦涩。 罢了，不过是一美艳妇人罢了，他大事未成，怎可贪恋女色误事。 没错，天底下妇人何其之多，纵然死了一个，只要他想要，美色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这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净房。 痛快的将身上的灰尘清洗干净，他还要去与众贤议事。 重新换上长袍的时候，他瞥见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一件女子的素缎中衣。 一刹那，就像有一重物落在了他的心头，令他呼吸不畅。 他伸手将那件中衣取下来。 他认得这件衣裳，有时晚间与她欢好时，她便穿着这件衣裳，散开的白色衣裳在月光下犹如泛着银光，眉间的红色泪痣让她平添妖异之美。 他怎么能忘…… 体内隐隐涌上一股腥甜。 前院，议事厅。 众人安静的坐在那一直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他们大王姗姗来迟。 司空琰绯面色铁青，穿过众人来到上首位置坐定。 众人俯身行礼，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司空琰绯开口。 没得大王允许，谁也不敢擅自抬起头来。 可是这种行礼的姿势着实累人，低着头不说还要撅着屁股，不一会功夫，有人的头上就见了汗。 终于，头上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生硬的就像带着冰碴：“谁能告诉孤，孤在外生死未卜之际，谁逼死了孤的妇人。” 此言一落，在场众人背后“嗖”地窜上一股寒意。 有人仗着胆子抬起头来，偷眼去看坐在上面的司空琰绯。 幽幽灯火中，司空琰绯半垂着星眸，浓密的睫毛于灯火中投射出一片阴影。 都知道他宠爱那名姬妾，不过对于贵族的男子来说，姬妾并不能算是他的妻，所以就算失了宠妾，男人也不会为此而大动干戈，更别说质问众人了。 因为承认自己宠爱姬妾本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于是有人将之前府中遭遇大火之事说了。 众贤辩解道：“月祸乃是苍天示警，我们为保大王平安归来，所以才只得让其搬到旧院居住，谁知蒲阳公主心怀不轨，送去饭食毒杀了月夫人。” 言外之意，他们一点错处也没有。 司空琰绯冷笑了声。 众人抬头看去，司空琰绯唇角紧抿，放置在膝盖上的两手缓缓的握在一起，然后张开……然后再次合上……骨节咯嘣作响。 “大王！我等是为大王考虑才不得已而为之，大王能平安归来实属我等之幸！” “原来尔等均无错处？”司空琰绯环视众人。 “害月夫人者乃是蒲阳公主，且她不守妇道，与宜昌侯府世子私通，被众人撞见，现在正被关于院中，听候大王发落！” “蒲阳公主与秦峥靖？”看着司空琰绯露出诧异之色，马上有人将当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有人道：“定是那蒲阳公主怕事情败露，所以想要逃走，于是便勾引了宜昌侯府世子，此等不良之妇实为大王之耻，还望大王严处！”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都唰地看向司空琰绯，似在等他发落。 司空琰绯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带着尖锐与刺耳，直震的众人耳膜生疼。 最让人惊骇不安的是，此刻司空琰绯虽然在笑着，但是他的脸上却连一丝笑意也不见。 ------------ 第125章 离意，处置蒲阳公主 晗月得到司空琰绯归来的消息，已是天过三更。 她原以睡下，仲然公急急回到府里命侍女向她传话。 晗月穿好衣裳请了仲然公进屋说话。 “大王能平安归来真真万幸。”仲然公长叹一声，“只是在下不明，月夫人为何不允我告诉之大王您如今安好之事？” 当时司空琰绯召集众人在议事厅，仲然公并没有去，因着他是匠人身份，所以除了与打造兵刃有关之事，他都可以免于到场。 不过司空琰绯动怒之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晗月淡淡一笑，“他能回来便好了，我只不过是他的姬妾，过些日子他便会把我忘了。” “可是我见大王对您可是一片真心。” 现在自然是真心，不过晗月从来不敢妄想以后的事。 晗月轻轻摇头，“其实我是不敢回去。” 司空琰绯不可能永远都将她带在身边，像这次，他才离开她便遭人陷害，以后像这样的事还指不定有多少。 要是等他再娶了正室夫人，对她要打要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仲然公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夫人以后想如何安排？” 晗月道：“我会在城里住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便会离开。” 仲然公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可惜，大王若是能娶您做正室夫人就好了。” 晗月苦笑，“仲然公莫要玩笑。” 以她的身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就连司空琰绯手下的那些贤士都不可能允许他们大王娶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为妻。 姬妾的话，就且当是玩玩罢了，当不得真的。 “白将军那边不会走露了消息吧？”晗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白将军跟那两名死士。 “白将军亲自留在茂城断后，不会很快回来，我会派人在城外拦截于他，到时定然不会让他说走了嘴。” 晗月感激的向仲然公施了一礼，“又要麻烦您了。” 仲然公连连还礼，然后退去。 晗月重新躺下后却没了睡意。 自从她委身于司空琰绯后，便再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再嫁给哪个男人做正室。 就算是个普通的匹夫，也有可能在家境转好之后生出异心，更别说她还藏着一手生财之道。 不过对方如果与她一样，没有家世跟身份，最好能与她同心一道，就算白手起家，再累再苦她也觉得值了。 只可惜乱世当中，哪里能寻得来这样的适合人选。 思来想去，晗月觉得还是自己最初的想法最为贴切，挣得足够的银钱，然后远走避祸。 等到真正的混战开始，诸侯纷争之时，她也能有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天色将明。 司空琰绯仰躺在榻上，听着窗外侍从们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天亮了。 他敞开手脚躺在那里，门外侍女唤了几次他都没有反应。 他并没有睡，其实他一连几晚都没曾睡过。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天时，他还能在与众臣议事过后小憩片刻，可是到了晚上却清醒的要命。 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大王可曾起榻？”外面响起望叔的说话声。 司空琰绯身子动了动，撑身坐起，哑着嗓子问了句：“何事？” “宫里来了位使者，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探望蒲阳公主。”望叔立在门边，过了一会，司空琰绯推门而出。 望叔抬头看到司空琰绯时吃了一惊，“大王可是没有睡好？” 司空琰绯的眼底尽是红丝，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 “无。”他随口敷衍了句，“说正事。” 望叔只好道：“那使者已然到了府中，大王准备如何安排？” “探望蒲阳公主？”司空琰绯低低冷笑，“他是想看看蒲阳公主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被孤弄死。” 这话说的可算是相当粗鲁，以前司空琰绯虽也有冷血无情之名，但是却鲜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 望叔不安道：“那大王的意思是见是不见？” “见，自然要见，孤要亲自陪他去见！”司空琰绯吩咐道。 不多时，望叔陪着一名宫里来的使者进了院子。 司空琰绯已然换好了衣裳，黑色长袍腰束大带，整个人显得冰冷生硬，大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使者上前见礼，司空琰绯含糊了“嗯”了声，便带着他往蒲阳公主的院子去了。 等见到蒲阳公主，只把使者惊的瞪圆了眼睛。 “丹阳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使者指着被关在屋内，身上捆了绳索，还堵住了口的蒲阳公主。 “没什么，她有些吵。”司空琰绯淡淡道，“现在人你已然见到了，请回吧。” 使者呆住了。 他才刚进门这就要赶他走了？ “蒲阳公主可是皇帝赐婚给你的，你怎能如此待她！”使者怒道。 “不然孤还要怎么待她。”司空琰绯蹙眉道，似乎他真的是在请教这位使者。 这时望叔在一旁不悦道：“此妇竟敢背着我家大王偷人，还害死了大王的爱妾，大王没有杀她已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了。” 使者惊讶的看向蒲阳公主。 蒲阳公主的嘴巴被堵住了，她只能拼命摇头，否认这一切。 “当日蒲阳公主与宜昌侯府世子在马车内苟且，已有多人亲眼目睹，可要唤他们前来做证？”望叔看向使者。 使者当即就黑了脸色，“不必了。” 他猜测到蒲阳公主肯定是着了谁的道，当初太子还对她抱有希望，以为司空琰绯会看在她长相酷似其姐的份上对她手下留情，没想到…… 使者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想抓住司空琰绯的弱点还真不容易，到现在为止，他们只抓住了他的长姐。 不过那个女人太过柔弱，根本经不起折腾，早在一年前便已经被太子弄死了，现在她的尸身还存放在冰室里。 太子时不时的可以从她身上割下一块来，用以震慑司空琰绯。 可是这个法子也不能经常使用，相信过不了几年司空琰绯就会觉察出来，到那时再想要制住他可就难了。 使者正想着，忽听司空琰绯道，“你来的正好，孤正准备处置她，你也好做个见证。” “你们的婚事乃是皇帝赐婚，你不可杀她。”使者急道。 “孤有说过要杀她么。”司空琰绯斜了他一眼。 使者似有不信，丹阳王会这么好心？ “蒲阳公主既心许宜昌侯府世子，孤不妨做个人情，就将你送给他好了。”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看着蒲阳公主，眼睛里闪耀着冷光。 蒲阳公主只觉得那目光就像把刀子，要将她割的体无完肤。 他要将自己送给秦峥靖？ 难道他真的会这么容易的就放过自己吗…… ------------ 第126章 毒如蛇蝎的妇人，全都死了 使者听了司空琰绯的安排连连皱眉。 太子好不容易才寻了这么个适合的人选嫁到司空琰绯这里，可是目的还没达到这枚棋子就要废了，未免有些让人不甘心。 “只怕……有些不妥吧？”使者试探道。 司空琰绯侧目，“不然你想把她送回族里？” 蒲阳公主闻言却是变了脸色。 回到蒲城绝对没有她的活路，就算以前她身份尊贵，可是只要失去了价值，族中那些人就连活路都不可能给她。 蒲阳公主心念转动，思来想去，不由得打定主意，她拼命向司空琰绯颔首示意。 望叔道：“大王，蒲阳公主似有话要说。” 司空琰绯含糊的“嗯”了声。 望叔命人拿去了堵在蒲阳公主嘴上的东西。 蒲阳公主干呕了好一阵才说出话来：“妾……妾身愿听大王吩咐。” 司空琰绯连看也没看她，直接转身吩咐，“备车，去宜昌侯府。” 使者不安道：“宜昌侯府世子怎么说？”他就不信秦峥靖敢要太子强塞给司空琰绯的女人。 司空琰绯这时已然走出去五、六步开外，“他若也不喜此女就只能当街斩杀了……” 望着司空琰绯的背影蒲阳公主跟使者同时打了个寒战。 秦峥靖是被府中管事寻回的。 这几天他心情差的很，在府里待着无趣，于是每日都到外面去饮酒做乐，可是就算这样他的心里也总是烦躁不安。 秦峥靖赶到宜昌侯府门前时，街上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特别是那些无事可做的游侠，看着跪在地上垂泪的蒲阳公主，时不时发出哄笑。 “这是怎么回事？”秦峥靖低声问府中管事。 “是丹阳王……”管事一脑门子的冷汗，“他说自己的姬妾与您有染，您若是不要他就要当街杀了……” 秦峥靖暗暗叫苦。 那日他本以为与自己温柔乡的是晗月，谁知道竟是皇帝指婚的蒲阳公主，就算她是个姬妾，可是却是太子安排下的人，他怎么敢沾。 “秦峥靖。”司空琰绯命人挑起车帘，向着秦峥靖颔首。 秦峥靖吞了一口唾液，硬着头皮走过来。 “此妇孤不能要了，既然她与你情投意合，孤不如成人之美，把她送给你。” 秦峥靖一脸的尴尬，他很想大声咆哮：我当初中意的人是晗月，你为何不早成人之美，早将她送给我她也就不会死了！ 可是当着司空琰绯那张冰雕般的脸，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这是皇帝赐婚的公主，怕是会怪罪下来。” “无妨，自有孤替你顶着。”司空琰绯一摆手，“来人，替蒲阳公主松绑。” 秦峥靖还想说什么，蒲阳公主这时已然被人带到面前。 “以后她便是这宜昌侯府的人了，不论生死，都与孤无干。” 秦峥靖愣了愣，他明白过来司空琰绯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他蒲阳公主的生死以后就握在他手上了。 “大王。”蒲阳公主双目含泪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司空琰绯，“妾身实对大王一片深情，此次是被人所害……” 她还没说完就被司空琰绯打断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蒲阳公主悲戚道：“妾身有一事不明，最后想听大王说句心里话……妾身自觉无论是出身还是聪慧都比得过晗月，为何大王却不肯看妾身一眼。” 司空琰绯忽地冷笑了声：“你已自知，还用孤解释么？” 蒲阳公主咬着嘴唇，她在赌，拼上她的这张面孔，她就不信司空琰绯会一点触动没有。 “若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晗月在，大王您可会疼我宠我？” 司空琰绯低头注视着蒲阳公主。 这张酷似其长姐的面孔，以前每次在他看来都会让他心痛不已，不忍直视，可是现在，他竟然发现自己可以若无其事的盯着她看。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再也感觉不到疼，空洞洞的，好像某一处已经被挖去了。 “你自觉聪慧？”司空琰绯喃喃道，“你可知月虽狡黠，但却从不会对孤有异心，不会害孤，你纵聪慧过人，却满身恶毒居心叵测，犹如蛇蝎，孤不敢近，不能近。” 这话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却被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峥靖脸色变了变，原本看向蒲阳公主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怜悯，现在却只是带着警惕了。 蒲阳公主双手遮面哭倒在地。 如果说她尚存一息生路，那么司空琰绯刚才的那番话便如利箭一般，将她最后的活路堵死了。 堂堂丹阳王都说她毒如蛇蝎，这样的女子纵然再美，谁敢要！ “来人。”司空琰绯轻轻击掌。 从一旁过来三名护卫。 司空琰绯颔首示意，“毁了她的脸，交给宜昌侯世子。” 众人再次惊住。 原来不只是把这蒲阳公主送给秦峥靖就算完，还要毁了这张脸…… 秦峥靖本想阻止，但嘴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司空琰绯为人他再清楚不过，这妇人定是让他气的狠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当众羞辱她。 罢了罢了，不过是后宅多个吃饭的碗罢了，犯不上惹他不快。 蒲阳公主大惊失色，左右两条胳膊被护卫捉住。 有人端来了一碗盐水，用口含了喷在她脸上。 蒲阳公主拼命挣扎，但是她的力气怎敌得过这些男人。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 就算把她送出去，他也绝不会允许她顶着那张与自己长姐酷似的面孔去活着。 若是他能早些下手，是不是晗月便不会被其所害…… 耳边回响的是蒲阳公主的惨叫声，司空琰绯的目光却恍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望叔唤他：“大王，事情已然办妥当了。” 司空琰绯瞥了眼满脸是血的蒲阳公主，“嗯，回了。” 使者面颊的肌肉不断颤动，“我……我还是先回宫复命好了……”他觉得司空琰绯似乎变的更为疯狂了，就像一个常年在巨大压力下的人，终于经受不住，要被压垮了精神。 有人会变的颓废，而像司空琰绯这种人却反而变的更加残忍，无忌。 他要快些去告之太子。 司空琰绯正要开口，忽见一名护卫急匆匆赶来，“大王，府里出事了。” “说。”司空琰绯慵懒的靠在车厢里的榻上，仿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蒲五夫人，她自尽了。” 那个胆小的蒲五，终是在听说了大王对蒲阳公主的处置后经受不住内心的折磨与惧所，自我了断了。 司空琰绯微眯起眼睛，“哈”地干笑了声。 使者更觉背后发寒。 还不到半年时间，奉旨嫁过来的三女已经全都身首异处。 “死透了？”司空琰绯问了句。 护卫愣了愣，死了就是死了，还有什么死透了之说？不过大王问话，他只得回答，“是。” “好。”司空琰绯幽幽道，“死了好，死了干净。”他命人放下车帘，甚至不再理会使者，自顾自的微叹，“孤累了，回去吧。” 声音里透着旷古的孤寂。 ------------ 第127章 被谁劫了，又被谁救了 加更，盘丝小仙，冷洛轩 两巧克力~ 晗月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蒲阳公主被毁了脸，让司空琰绯送给了秦峥靖的事。 换了男装，晗月再次将自己打扮成少年的模样，用灰与脂粉涂黑了脸，掩饰眉间的泪形血痣。 仲然公特意给她安排马车，随行还有四名侍从跟随。 晗月先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去了商队聚集之处。 她要想离开这里前往青城，只有寻得商队同行。 马车停在远处，晗月留在车里，她命下人前去打听。 但是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有些失望，最近没有商队要去青城，原因竟是因为劫匪横行，不少商队才进沙漠便被劫了货物，所以一时间众人闻之色变。 “劫匪全都聚到了沙漠地区？”晗月思忖着，心里觉得奇怪。 谁都知道沙漠地区难以生存，那些劫匪又不傻，怎么会跑到那里聚集。 莫非是……被逼的没有退路了？ 晗月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兴奋。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游侠赤狄，许是他真的组织起了他的势力…… 她正想着，忽见对面街上行来一辆马车，车帘高挑，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晗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司空琰绯！ 许久不见，他竟好像瘦了好多。 晗月偷眼看着，见马车从他们车前驶过。 “听说丹阳王要走了……”外面隐隐传来路人的议论声。 晗月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司空琰绯要走？终于要回封地了么？ “听说他带了五千兵马去攻打茂城。”一个陌生男子道。 “他疯了不成，只有五千人去攻城！” “你没听说么……最近每天早上都能从他们府里抬出死人来呢，喜怒无常杀人为乐……” 晗月身子缩了一下。 如果说司空琰绯这人喜怒无常她还能够理解，可是若说他杀人为乐，她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 她又听了一会，越发觉得司空琰绯已经变成了一个她所不认识的陌生人。 难道是因为在茂城利失，所以赌着一口气也要赢回来么？ 这种疯狂的举动可不像是司空琰绯的做风。 晗月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先问问仲然公，于是吩咐道：“回去。” 马车调转过头往回走。 刚穿过一条街巷，突然车身一震，晗月听见外面侍从喝道：“什么人！”紧接着有人掀起车帘，一只大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 晗月惊叫一声，被那手拖了出去。 “怎么是个小郎？”抓着她的人发出诧异的声音。 “别管这些，头领说那妇人狡黠，经常扮做小郎，快走快走！” 晗月只觉眼前一黑，被一块黑布罩上了。 她的心砰砰乱跳，可是脑子里却很清醒。 是谁！是谁要抓她！ 他们刚才说“头领”，难道是……劫匪头目成武！ 没想到他们竟混进城来了，只为了捉她。 她看不见东西，却能感觉得到自己被丢到了马上。 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不知为何成武要捉她，可是她知道上一次她会侥幸逃生是因为司空琰绯为她提供了时机，可是这一次……司空琰绯并不知道她还活着。 再一次落到成武他们手里，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有命活着逃出来。 想到这里，她索性把心一横，张口隔着黑布便咬了下去。 马上的男子惨叫了声，路人纷纷侧目。 晗月的手脚还是自由的，她拼命踢打。 司空琰绯的马车正缓缓前行，他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突然间，他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他猛地睁开眼睛。 不过很快他便自嘲的苦笑起来：不可能是她，那个狡黠的小妇人已经不在了。 “放开……救命啊……”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一闪而过。 司空琰绯一把拉开车帘，他只看见了两个快马疾驰的身影。 前一匹马的马背上似还有一个人横趴在上面不断挣扎。 不知为何，那身影竟让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明知不可能是她，他却仍是忍不住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护卫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全都伸着脖子张望。 有人前去打探，不一会功夫回来道：“有人劫持了仲然公一族的人。”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果断道：“来人，跟上去，生死勿论都要把人带回来。” “是。”五名护卫应声骑马追上去了。 晗月在马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渐渐的她没了力气。 绝望与冷意蔓延开来。 她才刚刚得到自由，还未等她展开自己的羽翼试着飞翔……就要被折损在这里了吗…… 谁来救救我……有能谁救救我…… 张开口，一个熟悉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 晗月狠狠地咬住嘴唇，把那四个字咽了回去。 不，他不会来的，在她决心从他的身边逃走时，便不再拥有他的庇护，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站住！”不知谁厉喝了声，紧接着空中响起弓弦鸣响。 “咻”地一声，紧贴着晗月的头顶掠过，她只觉得抓着她的男子身体一僵，一下子从马上栽下去了。 马儿失去了操控，顿时没了方向，带着晗月狂奔出去。 晗月手忙脚乱的将头上的布扯下来，转回头去，只见一名游侠打扮的男子正向另一名劫匪射出手里的小弓。 那弓的形状……竟是她之前为赤狄画的反弓。 “拉稳缰绳！”游侠射死另一名劫匪后便向她这边追过来。 晗月想要坐直身体，但是这一路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很快就从马上跌落下来。 游侠也跳下马，但是却晚了一步，没有接住她。 晗月重重的摔在地上，头发散乱，身上全都是泥狼狈不堪。 游侠上前扶起她。 晗月哆嗦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多谢。” “你无需谢我。”那游侠突然郑重的跪下来，“该谢的人应该是我。” 晗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当初是夫人你命人从蒲七手中放我一条生路，不然我早死多时。”游侠道。 “你是……”晗月隐约想起当时她确实暗中命人放了那个在蒲七身为边护卫的人。 “牙。”游侠正色道，“我后来去了青城才知道，夫人乃是宽宏之人，当初多有冒犯还望夫人原谅。” “你去青城了？你可知道游侠赤狄！”晗月激动道。 牙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在他手下做事，赤狄大哥听说成武派人混进城中想要对夫人不利，所以才派人前来……” 没想到赤狄大哥真的如她所言，把队伍建起来了。 晗月刚扶着牙的手站起来，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丹阳王的护卫呼啸而至…… ------------ 第128章 遇见，质问 加更，aA纤若欣丝 两巧克力~~ 晗月转眼间便被丹阳王的护卫们包围。 一把把长剑抽出指向牙。 “不要杀他！”晗月惊叫起来，用身子挡住了刚才救了她的游侠。 护卫中有人“咦”了声。 晗月这才意识到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曾认得自己，于是快速低下头去。 街上已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全都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众护卫齐齐向后退开，闪出条路来。 晗月头埋的更低了。 司空琰绯缓步迈下马车。 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一道阴影。 晗月头皮一阵发麻。 “抬起头来。”司空琰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冷冰冰的，听着让人心底发寒。 晗月深吸了口气，极力使声音变得低粗，“小人相貌丑陋，恐污了大王的眼。”就算她改扮了样貌，但她相信，司空琰绯绝对能认出她来。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星眸紧紧地盯着跪俯在地的晗月。 这个人的身形，动作……乃至做伪的声音……全都与他心中的那个影子重合在一起。 司空琰绯在不知不觉间紧抿了双唇，甚至就连他的身体也跟着崩的死死的。 “抬起头来……孤不想再说第三次。” 晗月心中一沉。 司空琰绯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说一不二，违了他的意愿只怕她跟牙两个人全都活不了。 于是她一咬牙，微微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晗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几乎是突然的，司空琰绯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手一伸，紧紧钳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将脸高高扬起。 这时候晗月就是想避都避不开，只得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司空琰绯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大手捏的她生疼。 她忍了好久，终是耐不住下颌的疼痛，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眼泪汪汪的睁开了眼睛。 司空琰绯死死的盯着她，手上逐渐失了温度。 他猛地甩开手，晗月被他晃的险些摔倒在地。 牙在后面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 司空琰绯眸光射向牙，吐出两个字：“杀了！” “不行！”晗月想也不想就叫起来。 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假声，向后退开挡住了牙，“他刚才救了我，要不是他，我早就被那劫匪带出城去了。” 司空琰绯面颊的肌肉跳了几跳，状似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月……” 晗月哆嗦了一下，警惕的望着他。 牙却是面无惧色，伸手将晗月拉到他身侧。 身为男人，他怎么能允许自己被一个妇人护在身后。 周围众人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大王这是怎么了，他竟然把眼前这个肤黑的小郎当成了月夫人，月夫不是死了吗？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会，将眼底翻涌的惊骇与阴郁压制下去。 “为什么……”好半天他才重新开了口，声音低哑。 为什么！千言万语，他竟想不出自己该问些什么。 他本以为她已经死了，为何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涂黑了脸，看她这打扮明明是想逃出城去。 他平生从未如此认真的对待过一个妇人，可是这个妇人却在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你说过，此生不会负孤……”司空琰绯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他最痛恨的便是欺骗与背叛。 晗月慢慢站直身形。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那么纵然逃也是无用的。 “先放他走好吗？”她柔声道，她知他现在情绪不稳，所以尽量不想刺激他，“牙刚才救了我，此事与他无关。”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游侠，只觉分外刺眼。 “过来。”司空琰绯向她命令道。 “能不能先让他走。”晗月仍在乞求。 “滚！”司空琰绯突然暴喝一声，只吓的周围的护卫全都一哆嗦，就连不远处看热闹的人也都往后退了退。 最近城中都在传言丹阳王情性变的格外暴怒，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想找死。 晗月见他松了口，于是对牙道：“你先走，我不会有事。” 牙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司空琰绯，犹豫道：“赤狄大哥要我来救你，若是你被丹阳王杀了，我就算是活着也是无颜回去。” 晗月急道：“我真的不会有事，你先走，以后我再找你。” 她不说这话还好，面对司空琰绯听她竟然对牙说什么“以后再找你”顿时窜上一股不明火，他几步来到晗月跟前，一把将她扯住，然后扛了起来。 晗月吓的大声尖叫。 司空琰绯不管不顾，转身来到马车前，一把就将她丢进了车里。 晗月摔倒在车厢里，后脑勺咕咚一下磕在了地板上。 “回去！”司空琰绯纵身跳上马车，挥手放下车帘。 护卫们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收了长剑，谁也不去管那个游侠，转身护着马车往回驶去。 马车内，晗月仰躺在那里，摔的眼冒金星，半天才挪动着爬起来。 司空琰绯端坐在她的对面，脊背挺的笔直，幽深的眼眸泛着阴郁。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眼睛里带着些湿润，虽然阴冷但却难掩心底的忧伤。 晗月缓缓坐直身子，迎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他再次开口。 他想知道她为何要逃。 他已怒极，这时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人坐在他的跟前，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她。 她的脖颈纤细的他只需用一只手便能掐断，可是他的双手却重似千斤，就算抬起都万分困难。 “我怕死。”晗月扯了扯嘴角，本想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却失败了，“我很抱歉……我并没有想骗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司空琰绯嘴唇翕动几下，声音干涩，“你觉得孤保护不了你这妇人？” 晗月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也会派人护我，但是我不过是个姬妾的身份，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这次是蒲阳公主，下次可能就会换成他人，我不想把性命交在她们手里。” “所以你便让仲然公帮你诈死。” “你不要责怪仲然公，要不是他，现在我也不会活生生的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晗月恳求道。 “可是他与你一道骗了孤。” 晗月无声叹息，“事已至此，求大王放手吧，大王身份何其金贵，以后嫁得你后宅的妇人定然也是身份高贵，我一低贱之人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们的，有时她们只需一句话便可置我于死地，我只要待在你身侧，早晚有一日会被他人所不容，还请大王怜悯，放我一条生路。” 言罢晗月俯身下去，额头紧紧贴在车板上。 她在用最卑微的姿势请求他放手，给她一条活路。 ------------ 第129章 情种滋生，望叔的顾虑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 晗月一动不动的匍匐在车厢里，用着最卑微的姿势…… 只是为了求他放手。 司空琰绯喉结动了动，他就这般一语不发的坐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姿势极为累人，没一会功夫晗月浑身是汗，脸上涂抹的灰粉也被汗水冲掉了，露出她原本白皙的肌肤。 马车驶入府中，停了下来。 晗月心里就像浸了冰水，凉了个透。 她又回来了。 司空琰绯在离开马车前盯着她，冷冷道：“当初你发过誓言，永世都不会负孤……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跳下马车，司空琰绯甩袖而去。 晗月缓缓直起身子，嘴唇颤抖了几下，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 她怎么可能负他，而且她自觉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能负了他。 不过是离开罢了，没想到他竟如此动怒。 想来想去，她只能把此归结于司空琰绯习惯于掌控别人，他对自己擅自脱离的行为不满。 还没等她下车，她便听见司空琰绯厉声吩咐道：“来人，将月夫人送去旧院，好生看管！” 月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 等到看见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晗月时，全都傻了眼。 晗月脸上的粉已经花了，眉间的血痣清晰可见。 “月……月夫人！真的是你？” “月夫人，原来你没死！” 晗月被众人围在当中苦笑不得。 “还不快去！”远处再次传来司空琰绯怒喝。 众人吓的一激灵，苦着脸道：“月夫人，得罪了。” 晗月没再说什么，老实的跟着护卫去了旧院。 司空琰绯原本已经走出很远，不知为何他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晗月。 晗月微垂着头跟在护卫身后，安静的前行。 他直直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回头，等她如同以前那般狡黠的佯装惊慌，向他乞求饶恕…… 可是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她也没有回头向这边望上一眼。 望叔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大王，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他劝道。 司空琰绯身子略略一僵，猛地转头大步离去，只留下一院子的下人干瞪着眼睛，谁也不敢多嘴。 最近大王情绪变化无常，他们还是先顾着小命要紧。 晗月来到旧院。 护卫们将她押送到此处后便离开了，这时走在最后的一名护卫停下脚步，对着晗月恭敬道：“夫人，大王要带兵攻打茂城，还望夫人多劝劝他，此举万万不妥。” 晗月有些无奈，看这样子她都是阶下囚了，怎么可能去劝司空琰绯。 护卫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夫人有所不知，自从大王这次回来后便变的喜怒无常，就连那些贤士也都不敢进言，想来想去，唯有当初夫人在的那段时间大王心情最佳，若有机会，万望夫人进一言，以五千兵马去攻打茂城……实在是……” 晗月叹了口气，“我觉得他只是一时怒极而已，等过阵子自己就会想明白。” 护卫摇头，“夫人有所不知，大王自从得知夫人中毒身亡后便一蹶不振，我们每人都看在眼里，但大王自己却浑而不觉。”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会因她的死而不振？ 见她似乎有些不信，护卫道，“夫人难道没有看到大王的脸色么，大王夜夜不能安睡，只能靠着白日小憩片刻，望叔劝大王就医，他却不肯。” 晗月一呆，讷讷道：“怎么会……” 就算当初司空琰绯对她多有维护，但她自觉也不过是司空琰绯觉得新鲜，过了这阵子就会忘了。 “此事就拜托夫人了。”护卫拱手退下。 晗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发呆。 直到有侍女进了院子，服侍她去沐浴更衣，将脸上的灰粉洗去，重新着了华裳。 缓缓梳理着湿发，晗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纵然再绝色的女子也有色衰之时，不过现在的她正好似花蕾初绽，刚由处子化为妇人，脸上带着如玉般的光泽。 “月夫人，望叔过来了。”门口侍女道。 晗月转过身来。 望叔走进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也不禁有些失神。 晗月垂下眼睛。 望叔清咳几声，恢复了常态，“在下失态了。” 没想到他这么大岁数都会为之失神，也难怪他们大王会被迷的魂不守舍。 “大王已召见过仲然公了。”望叔道。 晗月露出惊色，“大王可有责罚于他？” 望叔摇头，“那铁痴虽然处事没有章法但却是个忠心的，此次他虽然欺骗了大王，但却也因救了你而有功，故此大王没有责罚。” 晗月长长松了口气，仲然公帮了她很多，要是司空琰绯真的罚了他，她还真的于心不忍。 “望叔还有何事吩咐？”晗月注意到望叔似乎欲言又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月夫人想必也自知生的什么相貌，大王平生从不近女色，却也被你迷的失了常性，长此以往必会有妖妇之名落在夫人头上，夫人不如有何打算？” 晗月苦笑，“我能有何打算，我本想远离此处，不想又被大王寻回，还是望叔你打算放我一马，允我离去？” “夫人还想离去？”望叔愣住了，“我听大王曾言想收你做侧室夫人。” 晗月摇头。 “夫人为何拒绝？”望叔有些不悦了，这个妇人身份如此卑微，竟还嫌弃起大王的侧室位子了。 “我当不起。” 望叔冷笑，“夫人自知身份便好，不过只要能让大王满意，夫人不如就应了吧。”最近一段时间望叔亲眼见着司空琰绯一天天消瘦下去，只能干着急没法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司空琰绯的异样，可偏偏司空琰绯本人却对此毫无觉察。 大王还有大事未成，他绝不能让大王毁在这个妖媚的妇人手上。 他已经盘算好，先把她安抚住，日后等大王娶了正室夫人后再想法子将她除去，到时司空琰绯也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失常。 “望叔觉得是我误了大王？”晗月语气幽幽，美眸直直看向望叔。 一瞬间，望叔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看到了他的心里去。 “在下……” “望叔看不起我。”晗月淡淡道。 “不……” “望叔不必掩饰。”晗月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你的眼睛先是露出不屑，后又杀机毕现露，我虽是一妇人却也见多了心中有鬼之人，有话你不妨直说，想杀我的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望叔嘴巴一张一合，整个人都呆掉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被一妇人骂了，说他是心中有鬼之人…… 门口突然响起一声低笑。 望叔面色大变，猛然转身匍匐在地上：“见过大王。” 晗月这才看到司空琰绯站在门口，唇角还带着讽刺的笑。 ------------ 第130章 孤错了，心中有她 望叔白了脸，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司空琰绯缓步走进门来，长袍的衣角扫过望叔身侧。 “原来是这样。”司空琰绯沉声道。 “大王，老臣是想替您劝一劝月夫人，让她莫要再任性……” “是任性么。”司空琰绯看向晗月。 晗月披着湿发，白皙的一张小脸被映衬的更加惹人怜爱。 司空琰绯自顾自冷笑了声：“孤还真是愚不可及。” 望叔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他。 “你可知此妇所求为何？”司空琰绯虽然在问望叔，但目光仍然落在晗月的脸上。 “大王恩宠……” “放屁！”司空琰绯哑声喝道。 望叔一脸错愕。 “这个妇人，她只是想要活着。”司空琰绯闭上双眼，慢慢的，一字一顿道：“是孤错了，以为有孤恩宠，她便可无忧，孤还许了她侧室之位，但她仍不肯受，你可知为何？” 这次望叔没敢再接话。 晗月眼圈一红，低下头。 她万没想到司空琰绯竟然真能看明白这一切，她所担心的事情，他也能看得透。 “她曾对孤言，身份低微，配不上这位子。” “只要有大王恩宠，月夫人自是配得上。”望叔附和。 司空琰绯露出自嘲的笑容，“她若是真配得上，你会特意在此警告她么。” 如果晗月真配得上侧室夫人的位子，望叔怎敢对她不敬，他对她的口吻完全是在对待一名姬妾。 望叔一哽，“老臣是担心月夫人不懂事，不认大王好意。” “不是她不懂事，是孤错了。”司空琰绯刚才站在门外将望叔说的那番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望叔乃是他的心腹之人，最是清楚晗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纵是这样，他也没有真正的尊敬过晗月。 若无身份相配，纵然她日后真的坐上他的侧室之位也只是徒被众人耻笑罢了。 只要他离开，那些身份高于她的人便可以转眼间置她于死地，她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她一直都是对的。 她想活着，所以她才要逃。 “你出去吧。”司空琰绯低声道。 望叔有些意外，大王竟然没有动怒。 抬眼看去，只见司空琰绯颓然的站在那里，眼神苍凉之极。 接连数日的暴怒过后，他终于感觉到累了。 望叔暗暗松了口气，能够感觉到累就好，总好过他前几日活的像具行尸走肉的强。 望叔躬身退了出去。 司空琰绯静静望着晗月，看她垂着美眸，眼角似乎带着泪光。 唇角抖了抖，司空琰绯幽幽道，“孤不会放你走。” 晗月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你知我留下会意味着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太子随时都会想办法在他身边塞人进来，身为丹阳王怎么可能后宅没有美姬宠妾。 “孤知。” “那你还……”晗月又气又急，真想跳过去一口咬死他。 明知她的身份会成为她的致命伤，他却不肯放开。 “你就不怕我下回真的死了！” 司空琰绯身子僵了僵，“孤不会允许再有下次。”说完他猛地转身，仿佛生怕被她叫住似的，大步离去。 晗月憋着一肚子气呆愣在那。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真想着要这么一直困着她，直到……直到一年后，他中箭身亡？ 脑海里一浮起司空琰绯将会惨死的画面，晗月就禁不住心底阵阵发寒。 她该怎么办？ 她呆呆的坐在镜子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有人低声道：“大王已让人查明有劫匪混进城里来了，你们全都警醒着些，出了事当心大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晗月猛地清醒过来。 劫匪？ 应该是成武的人吧，为何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总是认为她就是东顾国的顾灵欣呢。 旧院里的护卫人数明显增加了一倍，到了晚上晗月已经睡下，半夜却被侍女唤醒。 “大王召您前去。” 晗月睡的迷迷糊糊，瞥了眼窗外。 差不多刚过午时，这么晚了召她去做什么。 穿好衣裳，晗月跟着护卫出了旧院。 寝殿里燃着牛油灯，从窗户中透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晗月进了院后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窗外站了一会。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的坐着，就像是一副画，没有半点生机。 晗月觉出异样，低声唤来院里的侍女，询问道：“大王召我来所谓何事？” 侍女低声道：“大王与白将军在殿内饮酒，白将军走后大王便差人唤夫人前来，奴婢不知为了何事。” 晗月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家伙是喝醉了。 说什么召她来，其实是他喝醉后随口胡乱叫了名字，那些侍从才当了真。 晗月觉得她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不然这家伙要是不承认自己召过她，弄不好还会又借故折腾自己。 想了想，她转身准备回去。 “月……回来……”寝殿内传来司空琰绯的低语。 晗月吓的站住了，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酸。 堂堂丹阳王，贵为皇叔的他竟也会有如此颓废的一面。 等了半天没见司空琰绯再有其他反应。 晗月狠了狠心，再次提步往外走。 屋里突然响起酒具砸落地面的声音。 门口侍女战战兢兢的伸头进去，“大王。” 屋里没了声。 晗月回身住门里看去，只见司空琰绯倒在榻上，一手撑着身体似乎想要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 侍女上前搀扶。 “滚！”司空琰绯竟随手抽出几案上放着的佩剑乱挥。 寝殿内顿时惨叫声连连，侍女们抱头逃窜。 司空琰绯闭着眼睛一气乱砍，就连窗户都被他削去了一半。 “月夫人，您就行行好，救救奴婢们吧。”一个侍女逃出来跪在她的脚下。 让她救……她怎么救？ “大王定会听夫人的，求夫人快些劝劝大王，莫要再砍了……”又有几个侍女狼狈逃出来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向她乞求。 “大王心里是有夫人的，奴婢们亲眼见自夫人不见后大王的变化，以前大王也有动怒之时，但却不会行如此疯狂之举……” 疯狂吗…… 晗月吃惊的看着寝殿里胡乱挥着佩剑的那个男人。 墨发披散着，因着喝多了酒，就连走路都有些摇晃。 如果说以前她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真的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个男人是因为她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他的心里真的有她，而不是将她看成是一个玩物。 晗月提起裙角，径直走进寝殿。 她大步向着司空琰绯奔过去，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身形一纵，直接跳到了司空琰绯的身上…… ------------ 第131章 醉酒误事 晗月直接跳到了司空琰绯的身上。 两手攀住他的脖子，挂在了那里…… 所有的侍女们全都惊住了。 晗月咯咯一笑，“司空琰绯，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呀。”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大王的名讳。 司空琰绯原本就喝多了酒站立不稳，被晗月这么一撞，身子晃了晃，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寝殿内顿时又响起一片几案翻倒的声音。 晗月摔在司空琰绯身上，并没有觉得疼。她支起身子想把他扶起来可是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他拉回到了怀中。 “月……回来，孤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着回来，可是你呢……你骗了孤……”司空琰绯直愣愣的瞪着一双醉眼，既像是在看她，又好像只是在盯着虚空，“你这狡黠的妇人……你骗了孤……骗了……” 晗月伸手扳住他的脸，让他正对着她。 “月？”司空琰绯好像认不出来她。 “我不得不逃啊，我是个胆小的，我怕死。”晗月喃喃的将脸靠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裳，她能听到他的那颗心正在剧烈跳动。 司空琰绯猛地翻身，把她压到了下面。 “好重，你走开。”晗月抱怨，用手推他。 司空琰绯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扔了佩剑开始撕扯她的深衣。 “司空琰绯！你要做什么！快来人……”晗月一边喊着同时往门口看过去。 结果她正好看到侍女们低着头把寝殿的大门关了。 “喂，你们……”晗月气急败坏，她好心进来劝阻司空琰绯，保住了她们的性命，可是她们倒好，关键时候全都跑掉了。 侍女们关上大门，缩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司空琰绯，你重死了，快些走开！” 然后便是晗月的痛呼，“不要咬……啊！” 侍女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出声。 又过了一会，寝殿里晗月的声音带了点喘，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含糊，好像是被人堵了嘴似的。 外面的侍女跟护卫全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大王总算是没再闹起来，看来这月夫人还真是个受宠的。 就在人们准备退离寝殿远些时，忽听里面响起女子娇俏的笑声。 晗月被司空琰绯压在身下笑的花枝乱颤。 “咯咯”的笑声就像一串串响铃撞击着司空琰绯的耳膜，令他最近一直沉闷的胸口得以舒缓。 不过这个笑声也越发激起他的懊恼。 此时两人的衣裳全都散乱开来，满眼都是耀目的雪白。 他醉醺醺的支起身体，试图再次破城而入…… 晗月咯咯的笑，身体的颤动再次将他挤了出来。 该死！关键时候竟然因为喝多了酒“误事”。 晗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娇艳的面孔泛着微红。 司空琰绯恼羞成怒，一把扯过她牢牢压在身下。 晗月险些被他压断了气。 这一夜，寝殿外守夜的侍女们时不时可以听见里面传来月夫人低低的抱怨声。 “司空琰绯，你给我走开。” “你放开……我要睡觉！” 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寝殿内才安静下来。 晗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呼吸困难，四肢动弹不得。 试着动了动，结果发现司空琰绯的脑袋枕在她的胸口，整个人都趴在她的身上。 真是可怕的一晚。 晗月奋力想要抽出胳膊。 司空琰绯因为醉的太厉害，结果折腾了她半宿也没有“成事”，最后两人全都累的睡着了。 晗月不断移动，就在她好不容易才把胳膊抽出来时，司空琰绯醒了过来。 连眼睛都没睁，他的第一个动作却是重新把她抓了回来，再次压住了。 晗月差点气疯了，张口咬住了他的颈侧。 司空琰绯倒抽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幽暗的星眸带着几分迷茫。 他似乎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晗月松开口，瞪着他。 司空琰绯扶着额，缓缓坐起来。 地上随处可见打翻的酒具与器皿，就连几案都翻倒在一旁，佩剑出了鞘扔在榻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司空琰绯有些傻眼了，“你怎么在这里？”他蹙着眉头，散开的墨发倾泻而下，铺落在他身后。 猜到他可能在醒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晗月气鼓鼓的瞪着眼睛。 折腾了她一晚上，虽说并没有办成事，但这家伙居然不认帐。 “没什么，大王还没睡醒，这只是在做梦而已。”晗月气鼓鼓的扯过衣裳遮住身子。 “你要去哪？”司空琰绯伸出手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晗月甩了两下，没有甩脱。 “放手！”晗月瞪他。 司空琰绯不理她，猛地一拽，晗月站立不稳，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司空琰绯……唔……”晗月蓦地睁大眼睛，抱怨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身体便被他强行分开。 昨晚数战未胜的将军今朝一击便攻入城中。 晗月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的声音。 “孤想起来了……昨夜月竟然敢嘲笑孤不行？”司空琰绯重重击中花心。 晗月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笑话孤不行？”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放纵的速度越来越快，晗月再也控制不住，要不是她及时抱住他的脖子，她的整个身体几乎要被他推出去。 “你说孤不行？不行？” 本是一场缠绵，但殿内的两人却好似在经历一场鏖战。 起榻时辰已过，外面的侍女们却谁也不敢上前打扰，前院议事厅几次派人过来询问，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大王尚未起榻……尚未起榻…… 一直到太阳升高，丹阳王仍然没有出现。 寝殿内。 晗月美眸迷离，半睁半合，妖媚中带着委屈，那眼神似在责怪他不懂怜香惜玉，如怨如泣，却又带情含媚。 司空琰绯再也控制不住，低吼一声，狂魂似凝，倒在她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端详着晗月的脸。 晗月双眸迷离，累的说不出话来。 司空琰绯伸出手，轻轻抚向她的脸。 此刻，他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 他并非初沾女子，从小在宫中为质时便知隐忍与克制的住要，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竟不想停下来。 掌下细滑如凝脂般的肌肤，眉眼如丝的眸子水汪汪的望着他。 司空琰绯幽幽叹了声，再次擒住了她的双唇。 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原来，他也不例外。 ------------ 第132章 为孤去争，去夺！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不知自己这是第几次睡过去，又是第几次被身体里那股无法抑制的震颤拉扯着醒过来。 微微张开眼睛，她看到窗外沉沉夜色。 “什么时辰了……”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沙哑。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趴在她的身上，头也不抬，“不知。” 晗月想要坐起来，但是身子却又酸又痛，骨头节都像是要断了。 难道说他们已经折腾了一天？这也太荒唐了吧。 见晗月不老实的乱动，司空琰绯不满的嘀咕了声，伸手重新把她捉回来。 “不要！”晗月吓的直哆嗦，她再也不敢笑话他“不行”了。 “来人，备浴。”司空琰绯并没有再折腾她，而是对外面唤了声。 寝殿大门这才打开。 侍女们一个个低着头，眼睛全都盯在地上。 殿内充斥着弥靡的气味，晗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肩膀，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司空琰绯却不容她躲闪，直接将她打横抄起来，大步往净房去了。 “衣……衣裳……”晗月惊呼。 司空琰绯无所顾忌的不穿衣到处走，但却不代表她也习惯这样。 不过她的抱怨也仅仅只有几句，当她浸入到热水中时舒服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忘到脑后去了。 还没等她泡舒服，司空琰绯已经洗好了开始穿衣。 “快些出来。”司空琰绯催促她。 “这么快……”她还没泡够呢。 司空琰绯挑眉看着她，目光掠过她深在水面下的身体…… “我马上来！”晗月急忙忙扯过一旁的衣裳准备起身。 她可不想在这里诱的他再来一次。 她扶着池边站起来，准备跨出池子，突然间两腿一软，直接瘫软回去。 司空琰绯看着溅起的水花幽深的眸子亮闪闪的：“你就这点本事还敢挑衅孤。” 晗月愤愤地，但却不敢还嘴。 司空琰绯上前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来人，更衣。”他唤了声。 从外面应声进来四名侍女，手里各自捧着香熏，新衣等物。 司空琰绯将晗月放下来，四名侍女上前为其换衣。 就在这时，门外侍从通禀道：“大王，白将军已到议事厅多时。” 晗月心虚的看了司空琰绯一眼。 昨天还有人私下求她，要她劝司空琰绯放弃攻打茂城一事，可是她倒好，一直跟他纠缠到现在不说，还把正事耽误了。 司空琰绯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饰，“知道了。” 果然还是他脸皮厚……晗月暗暗腹诽。 “又在心里骂孤？”司空琰绯斜了她一眼。 晗月身子一晃，脸上瞬时便换了灿烂的笑：“妾身怎么敢。” 不是不能，是不敢。 司空琰绯挑眉瞧着她。 晗月头埋的更低了，好像极为惧怕他，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司空琰绯强忍住唇角掠过的弧度，吩咐侍女，“备饭食来。” 晗月嗖地抬起头，“大王不去议事厅么？” “不急。”司空琰绯坐下来等着侍女抬着几案进来摆饭。 晗月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肚子吃饱再说，反正已经荒唐一整日了，也不差这会功夫。 想到这，她索性也放开了，提箸吃的飞快。 “一会你与孤一同前往议事厅。”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一下子被呛住了，转过头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为何我也要去！”难道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承欢了一整日不成。 司空琰绯扫了一眼她身上的深衣，吩咐身边侍女，“取件男子衣袍过来。” 饭后，晗月被迫换上了男子装束，头上还束小冠。 她本就生的妖媚相，如此装扮更显惊艳非常。 司空琰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他转身先出了寝殿。 晗月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要她换了男子打扮。 荒唐了一天一夜，晗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连下台阶都有些不稳，腰身纤细，宛若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跑。 来到议事厅，除了白将军外，还有十几个贤士等在那里。 他们一天都没有见到大王的面，早就急的团团转，这时见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走进来更是惊的瞪圆了眼珠子。 他们也听到关于月夫人未亡的消息，不过当时见到的人只有府里的下人，所以这些人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现在看到活生生的晗月站在那里，全都惊的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晗月低头跟在司空琰绯身后进了门。 依礼，姬妾的位置应司空琰绯的身后。 她老老实实跪坐下来后便低着头，将自己整个隐在了司空琰绯的身影里。 白将军向前挪了挪，“大王。” 司空琰绯扬起手，打断了白将军后面的话。 “有件事孤要先说一下……”环视了一眼众人，司空琰绯侧过头来看向少年打扮的晗月。 “晗月。” 晗月心中一动，司空琰绯极少直接唤她名字。 现在他当众唤她必是有要事。 “在。”晗月向前挪了半步，露出身形。 “孤现将行商之事交由晗月，从今天起，她便为孤门下三等贤士。” 司空琰绯话音刚落，当场一片抽气之声。 “大王，此为一妇人，怎可为贤士！”待众人回过神来，席间立时传来反对之声。 司空琰绯紧抿双唇，冷冷看着众人。 “此事不妥啊，大王，以妇人之见怎可为贤，这实在是我等之耻……” “大王莫不是想让我们与这妇人坐于一道，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请大王三思！” 晗月缓缓直起身子。 少年般清爽的面孔夹杂着少女般的艳丽，映入司空琰绯的眼帘。 看着他，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算以前他当着众人的面赞她有大才，可为贤，但这些只不过是赞美而已。 现在当他真的任她为贤时，这些人则真正感到了恐慌。 他们怎么能够容忍自己与一妇人平起平坐。 晗月觉得她终于看懂了他的期望，他说这次不会再放手，也不会再让她遇到以前的危险，他只能这么做。 除了成为他的姬妾外，她只能成为他的贤士，才能保有她的身份与地位。 他现在不惜当面受着众人质疑与指责，他在等她发话，他在等她主动去争！ 司空琰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月，与孤一道吧，这世道便是如此，为了孤，你要去争，要去夺！ 孤愿护你一生一世，也希望你不要负了孤。 ------------ 第133章 舌战众贤，原来这才是爱慕 加更，aA纤若欣丝 两巧克力~~ 晗月默默凝视着司空琰绯，两人间似有无声的话语。 众人仍七嘴八舌的出言阻拦司空琰绯收回成命。 忽地秀眉一扬，晗月笑出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晗月挺直脊背，直视着众人道：“妾虽不才，大王既委以重任便会全力之为，诸位因何苦苦相劝，莫非你们中有人自愿为商，替大王效力？” 在这个年代，商户除了富贵外，其身份还是被贤士所看轻。 他们自然谁也不愿自降身份去经商。 晗月环视众人，再次冷笑：“说的好听，愿为大王效力，可是真到了用人之际也没见你们谁能站出来……” 听了这讽刺，十几名贤士中竟有一半人羞愧的低下头去。 “住口，你一妇人怎可妄言！”总有些自命不凡的贤士跳出来。 “诸君错矣。”晗月扬声道：“此时我非妇人，而是大王的贤士，晗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晗月恭恭敬敬的俯下身来，向着众人一礼，“我知诸君多有怀疑，但谁言妇人不能为贤，又有人规定妇人便不懂行商之事？”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有人反驳。 “君言自古，但晗月此刻就在君前。”晗月寸步不让，不卑不亢。 司空琰绯眼中迸出灼灼光华。 他没有看错，他看中的这个妇人，有才有貌，足以托付大任。 昨夜他与白将军对酒畅谈时才知，他能从茂城成功脱身出来，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你有何能！”众贤齐齐质问。 “生财。”晗月迎上了他们的目光。 众人面对着自信飞扬的晗月，渐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妇人竟然毫不畏惧他们的质问。 “你们可还记得月夫人的治铁之术？”白将军沉默许久突然冒出一句。 有人频频点头。 刚才的冲动过后，有些人想起晗月之前确实曾向大王献了一记制铁之法。 “不过妇人为贤之事古今少有，大王若不能给世人一个交待，恐会让众贤不服啊。”有人出列道。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他也知自己此举有些惊世骇俗，不过晗月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的气度丝毫不输于他手下的这些人。 司空琰绯食指慢慢叩着膝盖，一下，一下。 他阴着脸不出声，众贤的议论之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不管怎么说，丹阳王的威仪还是不容人小觑的。 “诸位如何才能信服？”司空琰绯幽幽道。 这时有一名贤士向前挪了几步，他拱手一礼，朗声道：“大王，若是这妇人能在一月内赚足百金，臣等便肯信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晗月暗暗撇嘴，百金算什么，单是她手中绘制的一份制铁之法便值千金万金。 不过她也知道，此法不能随便使用，若是被那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司空琰绯看向晗月，“你可听清了？” 晗月微微一笑，“是。” “你可愿一试？” 这实际上就是赌约了。 “单凭大王吩咐。”晗月以贤士之礼俯下身去，将前额抵在地上。 司空琰绯轻敲膝盖，“既然如此，就定于一月之限，晗月可放手去做，若能在此限内挣得百金便正式为三等贤士，到时诸位不可再辱她，不然……”司空琰绯星眸骤然含了霜。 众人齐齐叩拜：“我等不敢。” 司空琰绯双眸一眯，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若是无事，诸位可退，白将军留下。”司空琰绯吩咐道。 “大王且慢。”晗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顿时，议事厅内又是一片哗然。 现在还没正式为贤，这妇人便如此大胆的进言，这可不是件小事。 有人忍不住低提醒道：“月夫人，一月限还未到呢。”言外之意，她现在只是一妇人，不应在此胡言乱语。 晗月冷眼看向那人，“此处没有月夫人。” 她也在提醒对方，她现在的身份绝不只是大王的姬妾。 司空琰绯见那贤士被晗月噎的直瞪眼，他抬起手来，用衣袖掩住口轻咳了声。 这个妇人就连在他跟前都不曾真正的驯服过，又怎会惧你们这些酸腐的贤士。 “晗月有何话讲。”清了清嗓子，司空琰绯开口道。 “攻打茂城之事，万万不妥，还望大王收回成命，三思而行。”晗月朗声道。 议事厅里安静之极。 所有人全都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去看司空琰绯。 这个问题对于他们的大王来说，就像是一处旧伤，只要触及便会引发大王的怒火，最近半月因此事已有数人丧命。 默然间，这些人简直不知该如何看待晗月才好。 刚才他们还在纷纷指责于她，可是现在，这些人不由得由衷的赞叹起她的胆魄来。 她就不怕大王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要知道一名姬妾的性命可是比不得真正的贤士的。 众人暗怀不安，全都一动不动的静待司空琰绯发话。 司空琰绯眉心跳了几跳，他望着晗月。 晗月的双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目光清亮，从那里他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她只是在单纯的在劝他放弃，就像之前她曾数次进言提醒他前途藏险。 司空琰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知为何，这几日积在心里的火气竟然消失了。 众人等了半天也没见丹阳王动怒，有那胆子大的于是悄悄抬起头来。 “孤知晓了。”司空琰绯苦笑起来，“诸位若无事便退吧。” 就这么一句话，就完事了？ 众贤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困扰他们这么久的问题竟然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没了？ 不过大王既然说他已知晓，那便是心中有数了。 众人连忙躬身而退。 司空琰绯只留下白将军。 晗月也随着众人退了出去，无意间，她转回头。 没想到正对上司空琰绯的眼睛。 幽深的星眸望着她，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怜惜，但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竟在那里看到了一丝温柔。 晗月慌张的转回头去，提步快速离开。 心莫名的悸动。 晗月伸手按住胸口。 这种感觉令她觉得陌生。 难道这便是情动？前世她也曾痴痴恋着秦峥靖，但为何时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努力回想着前世，那些与秦峥靖相处的一幕一幕。 她小心的服侍在秦峥靖身边，陪着笑脸，用尽浑身解数只为讨得他的喜欢。 原来……原来那种感觉并不是爱慕。 ------------ 第134章 贱中取玉，孤不悔 晗月出了议事厅后突然间发现自己没地方去了。 司空琰绯又没主动说让她搬回他的寝殿，所以她也不好赖在那里。 想了想，她直接去了旧院。 跟司空琰绯折腾了一天一夜，休息下来时才觉得身子肯都快散了。 刚准备休息，外面有护卫道：“月夫人，我们捉了个可疑之人，他在府外转了一天了，属下把他捉了，他说夫人是他恩人，不知夫人可认得此人？” “你们捉的人现在何处？”晗月问，她想起那日曾救她的游侠，牙。 “被关起来了。”护卫回道。 “带他来见我。”晗月披衣起身。 “是。”护卫退了下去，竟连一点犹豫也没有。 晗月愣了愣，以前她在这里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这些护卫就算表面应承她背后也是要先去问司空琰绯拿主意的，今天这些人是怎么了？ 晗月正在疑惑，院中侍女道：“夫人不知么，您现在可是女中豪杰呢。” 晗月不解的看着她们，“怎么回事？” “您现在是大王身边的三等贤士，夫人当为我辈妇人楷模。” 没想到议事厅的事这么快就传扬开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仔细想了想，晗月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身为贤士，他们办事大王自然是放心的，所以像这种小事无需向大王通禀。 不多时，有人将牙带进了旧院。 “夫人。”牙单膝跪倒行礼。 晗月伸手虚扶了一下，惊讶道，“你们还在城中？” 牙点了点头，“我等奉赤狄大哥之命前来保护夫人，怎么能擅自回去。” 晗月思忖片刻，忽地欢喜起来，命侍女端来酒水与牙在院中密谈。 她先是询问了青城的情况，牙如实回答。 果然如她所愿，游侠赤狄用她给的金子组建起自己的商队，并用她设计的“反弓”武装队伍。 那种弓体轻，小巧，就算在马上，在车厢里，都可随意射出。 没用一个月赤狄便打通了青城往周围各城的通道，成功的运送了几次货物。 劫匪成武的队伍也因此而受到不小的打击，他们曾想花高价买到赤狄他们手中的“反弓”，但赤狄极为小心，每把“反弓”就算被毁也不叫它们流落到外人手中。 一时间青城内一把“反弓”的价钱竟堪比黄金。 晗月听了这些欣喜非常，徐公跟阿春也全都过的不错，她顿觉心中大定。 有了这些，就算日后她无路可退，也能有所依靠。 她虽然心慕于他，但却不敢想着能与他白首到老。 “既然你们不急着回去，不如帮我做些事。”晗月终于说到正事上面，她与牙在院里密谈了半个时辰。 当初她假死出逃前，曾将自己私藏的两百金交予了铁痴仲然公保管，她嘱到仲然公处将那些金子取了，替她在附近各城购进谷豆，一边散播谣言。 此次她不单要完成赌约，而且她还想暗中挣得一笔。 想到将有大笔银钱进帐，晗月的眼睛不由得弯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铃。 “何人在此待客如此欢喜？”突然间，从院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低沉的，带着些暗哑。 是司空琰绯！ 晗月忙收住脸上的笑，恭敬起身立于一旁。 司空琰绯显然刚从议事厅回来，身后还跟着数名护卫，他们见晗月在院中于是全都停在院门外。 司空琰绯缓步走到晗月面前，低头瞥了眼石案上摆着的酒水，然后又抬头盯着对面的牙。 星眸冰冷如刀，咄咄逼人。 就连晗月这个不懂武艺的都觉查到他身上的杀气。 她一步横在他们当中。 司空琰绯扫了她一眼，脸色好似更差了。 谁都能看出来她在维护那个游侠，虽说那日牙救了晗月，可是他却想带走她。 司空琰绯至今还有些后怕，当时如果他再慢半步，这个妇人便会逃的无影无踪，哪里还肯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不觉间，他向前又迈出一步，几乎都要碰到了晗月的身上。 晗月硬着头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托他帮我办些事情。”她解释道，“是关于生财之事。” 司空琰绯站定身形，低头呼出的气息扫过她的前额，“月如有所需，可向孤求来。” 他不明白，为何她宁可求到一个外人身上，也不来找他商量，还自己跑回旧院。 他从议事厅回来后先去了寝殿，结果听说她根本就没到这边来，便猜到她是到这里来了。 他本可以由她在旧院住一晚，但是还是忍不住找来了。 不知为何，他越发的不能忍受寝殿的空旷，空旷的令人心中发冷。 那床榻也好像过于宽大了，睡在上面总也暖不起来。 晗月觉出司空琰绯脸色不善，于是转头对牙道：“事成之后你可派人来府中传话给我。” 牙看了司空琰绯一眼，应声而退。 直到离了府门他才发觉自己背后的衣裳全都被冷汗湿透了。 晗月见牙离开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借机为自己谋财之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这家伙定然又要跟她翻脸。 正想着该如何跟他解释，忽听司空琰绯扬声道：“来人！收拾东西，请月夫人移至孤寝殿安歇。” “是。” 其实晗月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她所有随身之物都是司空琰绯这边提供的，她只需直接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吩咐府中管事，有关月夫人之待遇，一切可按侧室夫人例，不得有误。” “遵命。” 晗月有些意外，歪着头瞅向司空琰绯。 “可是高兴的傻了？”司空琰绯挖苦道。 晗月兴奋的仰起小脸，“侧室夫人例……每天可以吃好的么？”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 他自觉没有亏过她的嘴，为何她竟这么贪食。 “你又没饿过肚子。”晗月愤愤地，她一眼就能猜出他的想法。 “谁说没有。”司空琰绯淡淡一笑，“随军时，有遇到粮绝之时，临战之际也只能饱饮清水。” 晗月一僵。 她怎么忘了，司空琰绯虽为皇室贵族，但却为皇室所不容，他的日子怎么可能过的与普通的世家子弟一般。 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怜惜之意，司空琰绯脸色缓和了不少，抓住她的手，往怀里重得一带。 “回吧。” 两人相携离开旧院。 “赌约之事，月可有所得？”司空琰绯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心里还是不免替她担忧。 一月之限，如果她失败了，那么他也会在众贤面前颜面尽失，以后再想将晗月推到台前就更难了。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晗月笑眯眯的，“不过你若是能带我去些商户聚集之处便是更好。” 生意自是做的越大越好。 “你想怎样？” 晗月笑嘻嘻的玩着他的手指，一边道：“行商之事不外乎一贵一贱，极而复反，我只需贱取如珠玉罢了。” 望着她明亮的眼神，在提到银钱时忽闪忽闪的睫毛，司空琰绯长叹一声，“孤怎么看上这么个妇人。” 晗月咯咯笑起来，“现在后悔可是不晚。” 司空琰绯空着的手一伸，搂住了她的腰肢，让她紧紧靠在自己身上。 “孤不悔。”寥寥数字，但却坚定无比。 ------------ 第135章 谷豆之利，男装赴周益公宴 晗月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袍子全都敞开着。 她迷糊了半天，昨天晚上她累的躺下就睡着了，没记得司空琰绯动她啊。 为何衣裳全都开了？ 转头往枕上看去，空的。 晗月嗖地坐起来。 窗外天光大亮，晗月暗叫不妙。 身为大王的姬妾是要早上起来为其更衣的，前几次她都因为睡过头被他嘲讽，这次想来又要被他借故捉弄了。 “来人。”晗月对外面唤了声。 数名侍女进来。 “夫人醒了。” “大王何时走的？” “寅时三刻。” “为何没唤我起来。” 侍女们掩口窃笑：“大王不允。” 晗月愣住了。 “大王见夫人睡的香甜，所以没叫夫人起来服侍呢。”她们笑着上前服侍着晗月更衣。 “夫人真是个有福之人，能得大王如此宠爱……” 晗月苦着张脸，一边任由她们服侍着，一边听着那些恭维的话。 不过她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她知道宠爱是无法长久的，她要成为有用之人，这样日后就算她不受宠也不至于会被他像个物件似的遗弃，或是转手送人。 晗月梳洗好，有人进来通禀：“府里管事到了。” 管事这次见到晗月时明显恭敬许多，低着头就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大王为夫人备了一辆马车，以后夫人外出时可乘。”管事道，“另外大王指派了五名护卫给夫人。” 说着管事轻轻击掌。 从门外进来五名护卫装扮的年轻男子。 五人上前向晗月施礼。 其中一人道：“大王吩咐，以后我等便是夫人的人，夫人在何处，我等便在何处，若是我们弄丢了夫人，大王便会要了我们的脑袋。” 晗月刚刚从心底涌起的感激之情瞬间被这话冲的无影无踪。 这哪里是在向她表明忠心，这分明是在告诉她，大王让他们盯紧了她，要是她跑了，就拿他们开刀。 晗月哭笑不得，这个多疑的男人，就这么不放心她？ 管事交侍完了事情准备告退。 晗月问了句，“大王是否有令，允我自由出府。” 管事连连颔首，“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只是这几日城中仍有匪迹，恐不安全。” 想起那日她险被劫匪带走之时，晗月哆嗦了一下。 还是算了，她可不想再被成武的人捉了去，不如先避过这几天的风头再说。 百无聊赖的在寝殿待到下午，司空琰绯一直都没露面。 晗月知道他为了借兵之事一直不顺，想来他也没空管她，于是找来以前在司空琰绯商队里做管事的几个人，打听最近城中谷价。 果然如她所料，最近城中谷价极其平稳，在商户看来，根本无利可图。 有人看出晗月想要购进谷豆的想法，劝道：“就算将谷豆远运至他城，也挣不到几个差价。” 已经入秋了，新的粮食下来后谷价怎么可能涨得上去。 晗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在这个季节谷豆的价钱会发生变化，只有她知道，前世曾闹过一次蝗灾。 当时正值秋收之季，没几天功夫，那些虫子就像所有粮食吃的一干二净，地里就连个谷粒都没有剩下。 她暗中派了牙等游侠儿去各处散布消息，说今年谷豆价钱还会下降，同时让他暗中收粮。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悄悄的收购粮食，然后囤积起来，待蝗灾到来之后，她再把粮卖出去，挣个好价钱。 众人不明她的想法，劝又劝不了，只能连连摇头，觉着大王能将行商之事交给一个妇人，这主意实在是荒唐。 随着暮色将晚，晗月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都问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打发他们回去。 这时门外护卫道：“大王有令，请月夫人随其一同出府赴宴。” 还没等晗月反应过来，身边的侍女们已经脚不沾地的忙碌起来。 晗月看她们们捧来的新衣，还有那些华丽的饰物连连蹙眉。 她本就生的一副艳色，再穿上这些，弄不好会反受其累。 “拿走，换男儿衣袍来。”晗月下令。 侍女们万般为难，大王带她赴宴可是件极其荣耀的事，哪位妇人听了这消息定然都会欣喜若狂，把自己打扮的美丽动人。 可是这位月夫人倒好，竟把自己弄成男儿装束，还刻意遮了自己的容貌。 司空琰绯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当他看见一身黑袍，脸上涂了灰粉的晗月时，抬手猛揉眉心。 “去打盆清水来。”他冷冷道。 一旁服侍晗月的侍女吓的差点瘫到地上，听到命令连忙小跑着去了。 司空琰绯指着那盆清水，看着晗月，“洗了。” 晗月万般不愿，但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只好老老实实的洗了。 司空琰绯看了看她露出的那张白皙的小脸，不悦的哼了声。 夜晚来临，街边燃起熊熊火把。 马车里，晗月紧靠在司空琰绯身边，望向窗外。 “在想什么？”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转过头，发现他一直在闭目养神。 她不明白他是如何看出她在想心事的。 “我在想……一会宴上会不会给你惹麻烦……”绝色佳人谁不想要，这是个红颜薄命的年代，任何美色都是男人们追逐的目标。 “有孤在。”司空琰绯闭着眼睛，但是他的话却仿佛带着安抚的力量，让晗月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没错，有他在。 就算他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还喜欢捉弄她，可是他却不会行背弃之事。 晗月往他身边凑了凑，讨好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司空琰绯动也不动，就连眼睛也没有闭开过，但是他的唇角却掠过一丝微笑。 马车在一处豪华府邸外停下。 “这是哪里？”晗月好奇的打量着。 “今日周益公设宴，招待各城来的商户。”司空琰绯先跳下车去。 晗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如果不是为了生意，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周益公这个人。 当初他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便用千金从秦峥靖手上将她买过来，所以她对于此人真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跟紧。”司空琰绯低喝了声。 晗月打起精神，迈步跟上。 刚一进门，一声响亮的通禀便打破了夜色的沉默：“丹阳王到！” ------------ 第136章 这小郎换予我吧？言辞犀利 晗月跟随在司空琰绯身后，进入周益公府。 随着那一声响亮的通禀，所有宾客全都往这边聚过来，顿时寒暄声四起。 司空琰绯一边往里行一边与周围众人寒暄，态度虽称不上热情，却也没有冷落下任何一个人，傲慢却又不失礼数，俨然一个正统的贵族。 晗月心中暗暗赞叹，这种天生的威仪本就是透在他皇室的血脉之中的，非是寻常人能学得来的。 她挺了挺脊背，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在他们身后，还尾随着十几名护卫，一行人来到设宴的大厅，门口再次响起尖锐的声音：“丹阳王到！” 周益公正在厅内与客人说话，听到声音转回头来望向门口。 “丹阳王，别来无恙。”周益公挺着他胖乎乎的肚子乐呵呵靠过来，“真想不到与我们相交甚久的丹阳君竟是皇室宗亲，你可是把我们骗的好苦。” 司空琰绯淡淡一笑，也不解释。 他隐姓埋名的行商其实也是为了逃亡，怎么可能让别人认出他来。 “丹阳王如今可是想重回封地了？”周益公压低声音道，“如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你我的交情自不用说。” 司空琰绯笑了笑，“暂且不需。”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做过几次生意罢了，这种场面话他怎么可能相信。 司空琰绯入席之前瞥了晗月一眼，见她目光清亮，无惧无恐，这才行至厅中主榻右侧坐了。 正中央的位置是主人席位，可以说司空琰绯的身份是今天所有宾客中最尊贵的，所以才坐在主人的右手边。 厅中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因为来的都是商户，所以众人都怀有各自的目的，有的是想打探消息，有的是想借机销出手中的货物。 司空琰绯一入坐顿时引来不少商户目光。 不少人以前都曾与司空琰绯做过生意，没想到现在司空琰绯露出真实身份后竟然是皇室宗亲，人们便显得谨慎了许多。 周益公笑着与司空琰绯闲聊，眼睛却朝着晗月看过来。 晗月身着男装，但是脸上却没有做任何掩饰，灯火明亮，人们一眼便能看得到她眉间那枚鲜艳如血的泪痣。 周益公目光忽闪几下，拍了拍手。 五名美姬鱼贯走出，一字排开站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新得的美人，丹阳王觉得如何？” 司空琰绯半眯着眼睛逐一从她们身上掠过。 美人羞怯的低下头。 周益公向众女一指，对司空琰绯道：“这些可是经过调教的，最擅于榻间伺候人，丹阳王若是喜欢不如挑选几个。” 赠送美人这种事在酒宴上稀松平常，有时为显主人大度，就是一连送上十几人也是有的，而且主人若是与宾客相处融洽，甚至会将自己的姬妾送给对方。 四周安静下来，人们都在打量着这些美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周益公意在向司空琰绯示好，但他的目光却一次又一次投向晗月。 晗月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她心里隐隐觉出周益公送美人的举动绝对另有含义。 “可。”司空琰绯点了一下头。 他收下了！ 晗月心底一凉。 就算她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男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憋闷。 周益公哈哈笑起来，挥手选出三名美人，她们走到司空琰绯身边，端起酒具想要斟酒。 司空琰绯伸手罩住自己的酒樽。 拒了。 美人诧异不解，紧张的回望周益公。 “怎么，这些美人可是不合你心意？”周益公追问。 司空琰绯淡淡一笑，“孤不习惯喝陌生人斟的酒。”言罢挥手将三个美人让给身后的几名下属。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 周益公再次盯着晗月，满是肥肉的面孔抖了抖，“丹阳王，我另用几位美人换你身边这小郎如何？” 这话一出口，晗月猛地抬头向周益公看过去。 周益公正在打量她的脸，对上她的眼睛时，呵呵一笑，“这小郎倒是个俊俏的，不如今晚替我暖榻如何？” 众人对周益公这突然之举无不惊骇，但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这身穿黑袍的小郎身上时，才豁然顿悟。 看这样貌哪里是什么小郎，分明就是个妇人所扮，而且还是个极其美艳的狐媚之妇。 “果真是个绝色的，周益公好眼力……”周围渐渐响起哄笑与附和声。 周益公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摸晗月的脸。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比他还快的落在了晗月的肩上。 众人一愣，顺势看去。 只见司空琰绯将手搭在晗月的肩膀上，手臂半拢，俨然在无声的向众人宣布他的所有权。 周益公讪讪笑道：“丹阳王舍不得这小郎么，我用十个美人来换如何？”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地盯着周益公，淡淡说了句：“此人非奴。” 言外之意，这人不是能随意赠予的。 周益公用粗短的手指摸着下巴，“我若是记得不错，此子之前曾与我有一面之缘。” 晗月心知周益公早已认出她的身份来了。 当初她为了脱离开周益公，当众让他失了面子，他自然要记恨的，这次向司空琰绯提出换她回去也定是想要报复。 周益公打量着晗月嗤嗤的笑，“我记得她名为晗月，曾是宜昌侯府世子的姬妾，怎么能说她不是奴？” “那是以前之事，如今晗月确已不是奴儿身份。”司空琰绯淡淡道。 周益公双眼上下扫着晗月，不屑冷哼：“不过一妇人罢了，奴便是奴。” 没待司空琰绯开口，晗月突然“呵”地笑出声来。 众人一怔，却见晗月缓缓站起身来，美眸冷凝，隐隐藏一种不明的威严。 “诸君此言差矣。”晗月朗声道，“这世间有境遇不佳者，有家破人亡者，为奴乃是迫不得已之事，也有人前半生风光无限，贵为王侯，后半生遭变故，落魄为奴，谁敢说他前半生是奴？” 晗月言语不多，但是却将为奴之事说的很清楚。 没有人天生便是奴，有的只是境遇变迁，谁能说今日王侯将相他日不会沦落为奴隶？ “我以前确曾在宜昌侯世子府中为奴，后经世子以千金转手卖予周益公。”晗月面向众人，毫不隐瞒她的身世，“妾幸得丹阳王庇护，先以两千金之价将妾购回，又还给妾自由，现妾既为大王姬妾，也为大王效力。” 晗月两手交叉，向众人行了个男子礼，“如今妾为大王门下三等贤士，负责行商之职，此行愿与诸君共谋生财之道。” 晗月一番话就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接连不断的打来，在场众人全都呆住了。 如此言辞，如此气势，掷地有声，一时间在场众人竟无人插言，全都静静的望着她。 坐在榻上的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 他用酒樽挡住了自己的脸，也挡住了他难以压抑着的微笑。 ------------ 第137章 撒酒疯 加更，ALICE&CYAN 两巧克力~~ 晗月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既没刻意有隐瞒自己原本的身世，又拐弯抹角的将司空琰绯这个主子的高大形象赞扬了一番。 意在说他知人善用，不记金钱得失。 两千金买来的奴儿竟能将她的卖身契还了回去，这是多大的度量。 人们在惊讶之余不由得连连点头，“世间敢为此举者能有几人。” “果不愧为皇室血脉……” “丹阳王实乃真君子也。” 在阵阵赞扬声中，司空琰绯危襟正坐，手端酒樽姿态从容。 人们不由得又转而称赞起他的风度来。 就连晗月都不得不承认，能在这么多赞美声中不显半点声色的人，确实不多。 面上看则淡然，实际上司空琰绯的心里就像刚被一群脱了缰的野马践踏过。 这个狡黠的妇人果真不好驯服，要不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不然还真会被她吓到。 周益公清了清喉咙看向司空琰绯，“此妇……” “她乃晗月。”司空琰绯开口道，“今日她并非是孤姬妾身份。” 也就是说丹阳王亲口承认晗月是他任命的贤士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司空琰绯举酒樽，悠闲自得的慢饮起来。 慢慢的，席间众人对于晗月的存在由开始的不解、不屑，到好奇，赞叹。 甚至有几位商户还特意过来与她搭话。 司空琰绯暗中指派了两名护卫随时跟在晗月身后。 在场这些人都是好色的男子，晗月如此美艳，他怎可能放心让她独自与他们这些人说话。 晗月于席间来往穿梭，与人进退有度，待到散席之时，已然有五名商户与她结交，虽然多是好奇的心思多些，不过晗月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第一步她已经迈出去了。 回到马车上时晗月已然饮的有些多，趴在车辕上半天也没有爬上去。 边上有护卫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同伴及时制止了。 有人暗暗瞟向车厢，只见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坐在那里，面孔隐在幽暗中，喜怒不明。 护卫们尴尬的退开了。 晗月气鼓鼓的瞪着司空琰绯，嗔道：“快来拉我上去！” 众人纷纷移开目光，全都装起了聋子。 这个妇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间敢当众命令丹阳王来拉她上车。 司空琰绯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就这点酒量还敢与人应酬。” 夜风一吹，酒劲上来了，晗月更加的迷糊了，她撇了撇嘴嘀咕道：“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孤？”司空琰绯两手从她腋下穿过去，直接将她提上了马车。 晗月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谁让你是丹阳王呢……我就连做你的姬妾都有丢脑袋的危险……若是我再没点别的用处，以后你的正室还不得把我吃了……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司空琰绯搂着她的手一僵，续而缓缓移到了她的头上。 “不会有正室……孤只要你。” 晗月闭着眼睛枕在他的肩上，显然这会她已经不会用大脑思考了，她完全没有听见司空琰绯说了些什么。 “你要不是丹阳王该有多好啊。”她扯着他的衣裳摇晃着，“我们可以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你为何总想离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司空琰绯想诱惑她说出心里话。 “这地方有什么好，等战乱起时哪里有我的生路。”晗月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我要找个没有战乱的地方，有些田地，安安静静的活到老……” 司空琰绯听着她的话，搂着她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加了大力。 “疼。”晗月不满的甩了甩肩膀。 司空琰绯并没有放松力道，反而更加用力的将她禁锢在怀里。 “傻妇，这世间哪有什么平安之所。”他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喃喃自语。 他何尝不想离开，只因他身上这皇室血脉，除了皇帝与太子外，能继承皇位者再无他人。 皇帝自是对他加倍小心，太子更是视他为眼中钉。 就算他不近女色，不娶妻室，甚至年过三十也没有子嗣，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向皇帝表明他绝无夺位野心。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没能让皇帝和太子对他彻底放心，他的长姐仍被囚在太子手中，至今不知去向。 在他年幼时也曾幻想过，等他把长姐救出来，带她远走。 这想法，终究还是太幼稚了。 司空琰绯陷入在沉思当中，忽地感到腮边一软。 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晗月红润的双唇。 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酒味，闭着眼睛把脸往他的颈窝里蹭。 她不断的挪动着，想要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坐着，怀里的人儿像小狗似的，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她不断的挪动着位置，蹙着眉头。 “老实些。”司空琰绯严肃道。 晗月睁开眼睛，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忽地瘪了嘴，“你凶我。” 还没等司空琰绯反应过来，晗月张开小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司空琰绯瞪圆了眼睛。 这个妇人的酒品，竟是这般的差。 马车外的护卫面面相觑。 晗月哭声响亮，在深夜的大街上显得分外刺耳，就算想装着听不见都不成。 司空琰绯揉着眉头，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再有宴请绝对不能允她独自赴宴。 这天晚上晗月睡的很香。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殿的。 司空琰绯晌午时分曾露过一次面，看到她时黑着张脸。 晗月觉得有异，等司空琰绯走后唤来身边侍女，“大王好像在生气？” 侍女们掩口偷笑，“奴婢不知。” 晗月支着下颌，“昨晚我是何时回来的？” 侍女们笑的更欢，“月夫人当真不记得了？” 晗月茫然的摇头。 “夫人醉酒后是大王将您抱回来的呀。” 晗月呆住了。 “夫人还吐了，把大王的衣裳都弄脏了……” 晗月如遭雷击。 天啊，她都干了什么。 “大王他……他当时有没有说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出头的机会，可不想就这么把这家伙得罪了。 宠她是真，但司空琰绯的身份摆在那儿，他是高高在上的丹阳王，她怎么敢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家的郞君那般为所欲为。 “大王现在何处？” 问明司空琰绯去向，晗月急急离开寝殿前往议事厅。 刚刚穿过园中小路，只见前面树影后闪过三名女子的身影，同样也是向着议事厅的方向…… ------------ 第138章 晗月隐不悦，大王吓唬人 转过树丛，三名女子正在窃窃私语。 看到她们时晗月微微一愣。 那三名女子身上分明穿着姬妾的服饰。 一瞬间，晗月似乎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人这时并没有发现晗月的存在，仍然凑在一起低语着，晗月隐隐能够听出她们在谈论丹阳王。 晗月回手招来随身的护卫，“她们是谁？” “月夫人不记得了，昨天的酒宴上，临行之时周益公送了三名美姬给大王。” 晗月以手扶额，她完全不记得了。 她与护卫说话的声音惊动了三名女子，她们齐齐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晗月静静的站在那里，袍袖垂拢，衣饰一丝不乱。 显然，她没有过去的打算。 三名女子主动来到近前，“见过月姐姐。” 男子后宅的妇人惯以姐妹相称。 晗月眉梢挑了挑。 “我不记得自己有妹妹。”她冷冷道，就算她早已明白男子的后宅里必会有美姬相伴，她还是很难当着这些人的面笑出来。 姬妾如云，想要留下那个人的心，就要付出所有的力量，去讨好，去算计，去争斗。 太累了。 就算与他夜夜耳鬓厮磨，只要一夕失宠，女子便会如枝头落花，辗转成泥，或是在那每日每夜的寂寞中变的狠毒，不择手段。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三名女子见她一脸冷淡，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 “姐姐可是怪我们没有早早去向您请安？” “我等本想早去，只是大王有令，夫人晨间未醒，故此才迟了……” 晗月静静听她们说完，脸上并无半点笑意，“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三名女子面面相觑。 身为姬妾不是要随时服侍大王的么，怎么能让她们回去呢？ “大王正在议事厅，偶有煮酒时会唤我等前往。”一名女子急道。 晗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离去。 “大王！”身后突然响起女子惊喜的低唤。 晗月本不想回头，抽身急走。 跟在她身侧的护卫有些不安，低声提醒道：“夫人，大王正在看您呢。” 晗月只好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司空琰绯刚好走出议事厅，在他身后还尾随着数十名贤士。 晗月与三女俯身施礼，“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边行边与身边贤士低语，看到她们站在那里目光微滞，从三女身上掠过后，最后停在了晗月身上。 此时晗月垂首敛目，俨然一副乖巧守礼的模样。 司空琰绯眉峰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自与她相识以来，她惯以这种顺从的姿态骗人，看着像是个乖巧的，实则心里还不定在抱怨着什么呢。 跟在后面的众人看到三女站在这里，有人笑道：“周益公果然是个好美色的，送给大王的这三位美姬个个娇美无双。” 司空琰绯随口应了声，“今日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齐齐行礼，退了去。 三女见司空琰绯并无遣退她们之意，于是壮着胆子道：“大王可是要回去歇息了。” 司空琰绯捏着眉心，昨晚晗月醉酒，折腾了他半宿，这时闲下来还真觉得累了。 “回了。”司空琰绯提步往寝殿方向过去，三女跟在身后。 走了两步司空琰绯忽地停下来，回头看向立在原处的晗月，“过来。” 晗月微微垂首，“妾身有事想去寻府里管事。” 言外之意她不想随他回去。 “寻管事做甚？”司空琰绯似有不解。 “妾身想让他另备一院，如此一来大王与妾身都行事方便。” 司空琰绯愣了愣，他能感觉到晗月似含着些怒意，但仔细看时又觉不像。 “想要分院居住？”司空琰绯声音里带了不悦。 “是。”晗月态度坚决。 司空琰绯看向她。 身姿如柳立于阳光之下，美艳的小脸平静无波，就算被他注视也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从她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无边的冷清与孤寂。 司空琰绯极不善哄妇人，且他从来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看着她，他的心里不知不觉的竟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要是现在应了她，也许她便再也不会像昨日醉酒那般的向他撒娇、放肆。 他想要的是真正的她，非是与以前那般在他面前强颜欢笑，故作媚态的她。 “孤住的甚是习惯。” 一句话就把晗月给堵住了。 你住的习惯，可是别人不习惯！ 晗月暗暗咬牙。 一旁三女的眼睛都快瞪起来了，来时便听说大王宠爱这位月夫人，没想到竟然宠到这个份上，连晚上都不肯放她离开，还要让她住在自己的寝殿里。 可是这样一来，她们还怎么接近大王，如何能有机会侍寝。 三女脸色全都变了。 “回吧。”司空琰绯淡淡道，“孤累了。” 晗月愣了愣。 以前，司空琰绯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言累言乏，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会当着她的面说他累了。 难道……这是他在向自己表示让步？ 话已至此，她不能再拒，于是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往寝殿方向而去。 马上前面就能看到寝殿了，众人经过一座小石桥时，晗月故意慢了半拍。 桥下水池很浅，就算掉下去也只能没过膝盖。 三女还跟在后面，她知道一会到了寝殿她们就会服侍司空琰绯更衣，沐浴……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些。 经过石桥时她偷偷向池边移了一步，再有一步她便会“失足”落入池中。 湿了衣裳后她便可以借由退下，免于看到剩下的“事情”。 就在她刚刚迈出最后一步，准备脚下悬空之时，一只大手突然环住了她的腰肢，硬生生将她拉进了怀里。 “天气闷热，月想沐浴？”司空琰绯在她耳边低语。 没想到她的小打算竟被他发现了。 “妾身一时失神……失礼了。”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她是故意的。 司空琰绯伸手环在她的肩头，“此池虽浅但里面却养着好食肉的团鱼，你皮娇肉嫩它定然欢喜。”司空琰绯淡淡一句，只吓的晗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可不想被团鱼咬到，听说那东西咬了人后便不会松口，直到咬下块肉来。 司空琰绯见晗月白了脸，身子往他跟前靠了靠，这才满意的搂着她，在三女艳羡的目光中走下石桥，相携进了寝殿。 ------------ 第139章 忘前缘心绪飘渺，知爱慕情愫懵懂 进入寝殿，司空琰绯果然如晗月所料，唤了侍女备浴。 晗月躬身想要退去。 “月。”身后传来司空琰绯低唤。 晗月收住脚步，正对上一旁双眼满是期盼的三女。 “大王有何吩咐？”晗月不情不愿道。 “过来给孤宽衣。” 晗月眨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这事了。 司空琰绯极有耐心的站在那里，早有侍女取了他的冠，一头墨发披洒下来，一直流泻至腰侧，星眸幽深，定定地望着她。 晗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应了。 伸手开始解他腰间的大带。 司空琰绯微微低下头，呼出的气息全都扑打在她的脸上，耳朵上，就算她想躲也躲不开。 晗月将他外袍脱去，剩下了里面的中衣。 “孤要沐浴。”司空琰绯戏谑的望着她，“你打算让孤穿着衣裳去洗？” 晗月只好再次伸出手去，当她刚刚抓住了他的衣领两侧，司空琰绯一手准确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着自己。 四目相对，不足尺余。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将她的心底看穿。 “月因何闷闷不乐？”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有这三个美姬站在跟前，她怎么可能乐得起来。 晗月强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转脸将自己的下颌从他手中挪开，“妾身愚笨，服侍得不好。” 司空琰绯挑眉，半晌不语。 就在晗月以为他会恼了，又要翻脸时，忽听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一把将她捞起，大步穿过层层珠帘，往净房去了。 三女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看向殿内的几个侍女，这些人想来是在丹阳王身边服侍惯的，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要向她们打听。 那些侍女早已看出三女的心思，于是道：“大王若有所需便会传唤。”言外之意，司空琰绯不喜欢被人擅自打扰。 三女只得悻悻待在殿中。 司空琰绯锢制着晗月的腰身来到池边。 池中热气腾腾。 司空琰绯直接将她丢入池中。 晗月惊呼一声落入池里，身上的衣裳尽被湿透。 “司空琰绯！”她抹去脸上水渍的同时狠狠的吼了句。 司空琰绯星眸一凛，“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叫他的名字就罢了，现在还居然敢吼他。 晗月在吼完那一嗓子后马上就由虎变猫了。 刚才那一下是她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现在只后悔不能把那话再吃回肚子里。 着着她无辜的眨着眼睛，身上的曲线玲珑凸浮，司空琰绯的眸子瞬时暗了几分。 “你可知罪？”他哑着嗓子问。 晗月缩着肩膀往水里沉去。 司空琰绯伸出手来，缓慢的攀上她的背。 湿漉漉的身体，被他的手一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司空琰绯压抑住体内不断涌起的滚烫，沉声道：“孤再问你一次，时才因何不悦？” 晗月委屈的瘪着嘴，嘀咕了句：“谁让妾身小心眼来着……” 司空琰绯愣住了。 反正这会跟前又没有别人，晗月索性放开了，“只因他妇近你，我便不喜了。”她扬起小脸，俨然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模样。 司空琰绯表情严肃，盯了她一会，然后甩去了外面的中衣，也进了池中。 他强行将想要逃开的晗月按到池墙边，两手扣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你是因外面那三名美姬不悦？”他好像真的想要问个究竟。 晗月哼了声。 “她们乃是仲然公送来的……礼物……”他边说边思忖着措词，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而语言却不够用。 “我知。”晗月痛快点头。 “她们只是普通的姬妾，与你不同。” 晗月眨着眼睛，“有何不同？” “她们……”司空琰绯顿了顿，侧着头好像在考虑着刚才的问题，“她们身份不如你。” “若有一日她们的身份高于我呢？” 司空琰绯一时语噎。 他本是想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就算是他妇也不敌她的存在。 可是她的话却一下子将他震醒。 没错，若是送来的女子身份比她高贵，她又如何自处。 司空琰绯慢慢抬手抚上她被水浸湿的鬓角。 “来人。”他扬声道。 外面侍女应声。 司空琰绯目光仍是落在晗月身上，水面上，晗月丰盈的身姿在水波中显得尤为醒目，撩人心魄，“派人将外面三女送至仲然公处，上次他救护月夫人有功，孤便赏了他。” “是。”侍女们领命下去了。 晗月瞪着眼睛，张着嘴，傻呼呼的看着他。 竟然……把三个美人送给仲然公了？ 司空琰绯手指撩拨着她的发丝，将它送到鼻端嗅了嗅，“铁痴有功，孤早想赏他，只是一直不知赏些什么才好。” “那也不能……”晗月一时回不过神来，“仲然公他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再累倒了可怎么得了……”她喃喃念叨着。 司空琰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这妇人……孤当拿你如何才好。”他扬声大笑，同时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晗月只觉自己心情忽上忽下，明明前一刻还在因为那三女而酸的要命，现在这会却又觉得莫名的满足。 司空琰绯大手将她浸在水里的衣裳扯了，身体凑过来将她反抵在池壁上面。 “月……孤想要你。”他低哑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牙齿轻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啃咬。 晗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善于魅惑，懂得榻间如何取悦男人，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被男子所惑。 她能感觉得到，身后的这个男人，情动了。 他耐心的撩拨着她，就算呼吸已然开始紊乱，他也没有急着与她行那欢喜之事。 她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整个人都被他反拥在怀里，胸口剧烈跳动的几乎让她无法自制。 原来……原来这便是爱慕的滋味。 温热的池水烫红了她的双颊，她忘记了自己前世所会的那些，忘记了魅惑之法，她只遵循着本能，迎合着他。 呼吸着他的气息，跟着他的心脏一同跳动…… ------------ 第140章 由梦述前世，触动 城中谷豆价格依然只降不涨。 半月内，晗月收了不少谷豆，就连周围各城的也都有囤积。 游侠牙曾来寻过她一次，他已经用她给的钱收齐了谷豆。 “下一步我该如何做？”牙问。 晗月微微一笑，“等着。” 牙不解其意，“等？” “是，等着就是了。”晗月笑意盈盈，“只要谷豆上涨，在两倍利时将你手中存货销出便好。” 送走了牙，晗月歪在榻上翻看这些日子收来谷豆所列的帐目。 司空琰绯不知何时进殿来，看到她时，目光一滞。 玉肌如雪，可她偏偏却穿着一袭黑袍，墨发披散，整个人透着一股莫名的娇冷。 晗月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帛书上记录的帐目，没有注意到他走进来。 忽地感觉到耳边有股热风吹过来。 转头，正对上司空琰绯幽深的双眸。 晗月“啊”地一声向后退开。 “吓死我了！”她嗔道。 司空琰绯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帛书，“生意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晗月一脸的得意。 “城中谷豆之价一再下跌，月却命人不断收购，莫非你觉得这有利可图？”近日就连他也开始觉得看不懂她了，每次在议事厅都会有贤士向他提出非议。 言晗月正在胡乱挥霍钱财，并且有人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会行商。 “还剩下不到半月，到时自会揭晓。”晗月笑嘻嘻的抱着她的帛书，“大王是在担心我么？” 司空琰绯面色一僵，冷哼一声：“月狡黠如狐，孤有什么可担心的。” 晗月撇嘴，司空琰绯不会像秦峥靖那般的花言巧语，明明是在关心她却死不承认。 不过她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为此事承受了不少压力，贤士们的怀疑还有各家商户对于他任用妇人行商的传言都对他不利。 晗月慢慢磨蹭到他身后，两手替他揉着肩膀，“行商者都言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谷豆之物乃是民生所需，断然是不会亏本的。” 司空琰绯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晗月的按揉。 “今年粮食丰收，五谷售价势必低落，你有何法能使其上涨？” 晗月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让她有些为难。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些是自己前世所见所闻。 久不见她回答，司空琰绯睁开眼睛，眸光如电，直直射向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晗月松开双手，挪到他面前，郑重其事的跪坐下来。 “大王。” 司空琰绯默默看着她。 “我有一言，还望大王听后不要取笑我。” “讲。” “我常入异梦之中。”晗月小心斟酌着用词，她微蹙双眉，仿佛带着些疑惑，“每每醒来我便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梦见天空被大群飞起的蝗虫所覆盖，遮天蔽日的……” “我又梦见城中百姓食不果腹，无以生计……粮价飞涨。” 司空琰绯紧紧盯着她，眼中忽闪着一抹微光。 “你的意思是很快便会有蝗灾？” “是。” 司空琰绯倒抽了一口气，“你如何觉得此梦一定会成真。” 晗月故作不安的垂下头，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最信鬼神，特别对于梦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更是带着几分崇敬。 “大王前几次遇险，我便有梦到。” 如果说刚才司空琰绯眼中的微光还只是星星之火的话，此时他的眼底迸发出的光华宛若明火燎原。 “月……”他身体前倾，一直将额头抵到了她的脑袋上。 晗月眨巴着小兽般无辜的眼睛。 “你梦到孤有难，所以才屡次相救？” 晗月嘴巴动了动，其实前几次只是凑巧而已，不过她却只能重重点头。 司空琰绯专注地看着她，喃喃道：“真乃苍天之赐，孤何德何能，竟能得此恩惠。” 早就知道她与众不同，可是每次问她这些事她都躲躲闪闪。 原本他是在意这些的，他最惧怕的事情便是有朝一日发现她的身后有人指使。 他从不信人，但是却唯独信了她，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那一日。 “你还梦到过什么？”司空琰绯沉声问道，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 晗月沉默了一瞬，终是说出了心中纠结了许久的话：“大王于一年后死于乱箭之中。” 寝殿内一片死寂。 晗月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不知此刻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她将这一切都推到了“梦”的身上，但信与不信，关键仍在司空琰绯的身上。 身为一名姬妾，若是动怒了主人，就算当时把她拖出去杀了都不算什么。 所以她在赌，赌司空琰绯对她的感情与信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空琰绯的声音才幽幽传来，“月可有梦到过自己？” “有的。” “孤死之后，月……如何了？” 晗月咬了咬嘴唇，“有人将我献给太子。”前世秦峥靖确实曾用她来笼络过太子，为姬妾者终其一生往往会被送上许多男人的床榻。 “抬起头来。”司空琰绯的声音里仿佛翻涌着无边的阴云。 晗月定了定心神，抬头与之四目相对。 她知道他仍有疑惑，所以才想从她眼中看出答案。 “后来呢……”他哑着声音道。 想起前世自己惨死，晗月的眼圈红了，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被冠上妖妇之名，被宫中大巫烧死了。” 司空琰绯猛地一闭眼。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宜昌侯府门口烧死蒲七之时，她曾求过自己：若有一日她被冠以妖妇之名，求他放她一条生路。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身后之事了吗。 他缓缓站起身来，就好像梦游似的走了出去。 晗月有些担心，想要跟随却又知道这个时候他可能只想一个人待着。 司空琰绯这一去便是一夜未归。 晗月也不敢去寻他，只能暗中派了侍女去打听。 侍女回来说大王寻了白将军和仲然公等人，在前院秘密议事。 听了这话晗月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司空琰绯真的信了她，为了免于陨落，他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 第141章 此妇心如铁石，你想辱我乎？ 加更，钻钻1400~谢谢亲们的支持~ 连日来城中谷价仍在下跌。 自那日晗月借梦之由向司空琰绯预言死期以来，司空琰绯回归封地之事便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他们手里只有白将军那五千人马，虽因有仲然公新制的铁甲护身，这些人的战力大增，但司空琰绯仍是不放心，每日都忙于筹划，有时整日都不曾回寝殿休息，累了也只在出行时于车厢里小憩片刻。 这日出府归来，司空琰绯得了片刻闲空，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隐约间他听见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之声，紧接着一具香软的身体向他靠过来，像小猫似的匍匐在他身上。 司空琰绯仍是闭着眼睛，不过那熟悉的香味却让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月，你可有家在，有父母在？”他随口问道。 晗月将脸贴在他的身上，含糊道：“有的。” “你可想家？” 晗月愣了愣，终是摇了摇头。 司空琰绯闭开眼睛看向她，似乎有些不解。 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家这个概念，而且从小他便是由长姐带大的，父母很早就被人害死，至今连凶手是谁都不曾知道。 可是对于如浮萍般的弱妇来说，家是个可以庇护她们的所在。 “兄长娶妻，钱粮不够，所以我才被卖掉。”晗月嘟囔着，“就算是回去了，他们也一定会再次把我卖出来，生的这般……如是留在家里岂不是太浪费粮食了。” 司空琰绯无奈一叹，“可若是想娶你进门，总要有聘礼与嫁妆啊。” 听了这话晗月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聘礼？什么嫁妆？ 看着她傻呼呼的样子司空琰绯心中莫名一软。 “傻妇，孤说的是你的嫁妆跟聘礼啊。” “我的？”晗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之前司空琰绯一再许诺要娶她为侧室夫人，但那也只不过是对方一说，她一听罢了。 与姬妾不同，侧室夫人也是要有聘礼跟嫁妆的。 惊讶之余晗月深深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司空琰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再有其他表示。 “为何不语？”他伸手扳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正视着他。 晗月向他微微一笑，“我很开心。” 只有这一句。 司空琰绯审视着她，表情严肃，“你觉得孤在哄骗于你？”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要正式娶妻，也没有如此重视过一个妇人。 没想到在这个妇人的身上他却一再的栽了面子。 她竟然只说开心，但是没有答应。 司空琰绯脸上笑容不在，“你不想嫁予孤？” “什么嫁不嫁的，我现在不是在这里么。”晗月索性耍起了赖皮。 “你现在只是姬妾，孤想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此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话音未落，司空琰绯脸色唰地沉了。 晗月兔子般的跳起来，“对了，今日还有商户宴请，妾身先告辞了。” 没等司空琰绯的怒气发出来，晗月已经逃走了。 司空琰绯捏着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声。 以他的身份想要娶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这事放在这个妇人的身上却变的异常困难。 她喜欢霸着他，却又偏偏不肯答应让他立为正经的夫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自觉自己为她已经做了很多，为何她却心如铁石，不肯信他。 商户宴上。 晗月仍扮做男子装束，一身黑袍，长袖大带，总算是将她身上的妖媚之气掩去了些。 不过就算这样，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时不时的引来男子目光。 要不是她身后随时有四名护卫相随，那些男子定会蜂拥而上。 “近日谷粮的价钱又跌了。”有商户不怀好意的看她看了一眼。 晗月笑意盈盈的听着周围商户闲聊，就像没听见这带刺的话一样。 “今年丰产，看来在这谷粮上面是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另一边也有人讽道。 晗月仍是波澜不惊。 这时一名侍从过来低声道：“周益公有请夫人。” 晗月向对面席上看了一眼，身躯肥胖的周益公端坐在榻上，远远的看着他那身躯就好像一个人占了两个席面似的。 在他身边还依偎着两名美姬，用尽讨巧之能，正在向他卖弄风情的讨宠。 晗月带着身后的护卫走了过去。 “月夫人来啦，快快，将榻摆于我身边。”周益公乐呵呵的招呼着。 几名侍从上前将榻移开，摆在周益公身侧。 晗月落坐。 周益公瞥了一眼立于她身后的四名护卫，“月夫人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急啊。” 晗月微微一笑，“我为何要急？” “听说你与丹阳王手下的众贤打了赌，一月之限内挣得百金，现在最后之限已近，不知你挣得了多少？” “还有几天，不急。”晗月双手捧着酒樽正要饮，身后一名护卫轻咳了声，低头道：“夫人少饮，不然回去了大王不喜。” 他们在被派来跟随晗月之时司空琰绯就曾警告过他们，万万不可让他的妇人饮多了酒。 晗月酒品太差，司空琰绯可不想让她醉酒之后抱着哪个男人大哭，就算那个男人只是她随身的护卫也不行。 周益公一手搂着身边美姬一边向晗月笑道，“若是凑不齐百金，我可助你。” 晗月面上带笑，心里暗暗啐了他一口，骂了句：色鬼！ 周益公是何人，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可能白白助她。 “夫人莫慌，我不会为难夫人，也不需夫人到时还我百金。”周益公色眯眯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只要到时你答应上了我的榻，服侍得我高兴了，自然这钱就一笔购销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忽觉眼前一花。 “哗啦”一声，一樽酒水便泼到了他的脸上。 周益公用手抹去脸上的酒液，惊讶的瞪着眼前手持空樽的晗月。 “你……”周益公怒气上涌。 竟然有妇人敢用酒泼他！ 周益公身后的护卫怒声喝道：“大胆！” 晗月重重将酒樽摔回几案之上，厉声反喝：“尔等放肆！” 声音尖锐，又带着女子特有的软音，一时整个酒宴大殿内全都安静了。 立于晗月身后的护卫们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众人纷纷投来各色目光。 当他们看到周益公一脸的酒液，身上的衣裳都被酒沾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益公，妾身乃丹阳王之妇，你想辱我乎！”晗月抬起头，静静地对上周益公那愤怒的目眺。 在她的眼底，没有畏惧，没有胆怯，有的只是威仪凌然。 仿佛在这一刻，她便是身披华裳的贵妇。 周益公面色僵硬，终是没有发作，他抬了抬手，身后护卫全都退了下去。 ------------ 第142章 蝗灾逼近，晗月得美男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大殿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晗月跟周益公。 短短数语交锋中，已见胜负。 周益公脸色铁青，挥退身边的两位陪酒的美姬，用侍从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脸。 “时才多饮了些……月夫人莫怪。”他咬牙切齿道，就再心里再恨，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能跟这个妇人翻脸。 才不过几月光景，之前还畏畏缩缩匍匐在他脚下的那个奴儿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凌驾在他之上的贵族。 这一切都是因着她是丹阳王的妇人，而且还是一个被丹阳王极其宠爱的妇人。 晗月见他先服了软，于是转眼面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微笑，若是不知道的绝对不会相信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这时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谈笑。 周益公暗中恨的都快吐出血来了。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妖妇，竟然如此羞辱于他。 晗月继续与身边众人闲聊，有商户好奇她收购谷粮之事，屡次试探。 晗月的答复很明确，她只做谷豆生意。 “诸君要是想做谷粮生意尽管来寻我好了。”她微笑道。 众人讪讪而笑。 都知道今秋丰产，这赔本的生意谁会去做，疯了不成？终究是一妇人，见识浅薄，看来丹阳君是被美色误了。 正在这时，从殿外急匆匆进来一名侍从，直奔周益公面前。 周益公正准备退席去更换被酒水弄湿的袍子，听那侍从低语几句忽地变了脸色，目光嗖在投向晗月。 晗月面带笑容，好像对此浑然不觉。 这时自大殿外又奔进来数名侍从，进门来后分别奔向各自的主子。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变的诡异起来。 立于晗月身后的护卫惊觉起来，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晗月，就连他们都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夫人……”一名护卫不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仿佛要将晗月整个洞穿。 “无事。”晗月低低笑起来，“我们该回了。” 她站起身，在四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向殿外行去。 “月夫人慢行！”身后同时有两名商户唤道。 晗月回首嫣然一笑，霎时间人们眼前仿佛迸出灿花一片，直晃得那两名商户呆愣在那，半晌忘记了自己下面的话。 晗月两手相交，恭敬的向着殿内众人行了个男子礼，“我身近来只做谷粮生意，诸君若有兴趣，可来丹阳王府寻我。”说完带着护卫扬长而去。 周益公看着晗月离开的背影，咬牙唤来身边侍从，“那消息可属实？” 侍从连连点头，“绝无差错，城里已经贴了告示，言明周边各城蝗灾泛滥，且有不断迁移，过不了几日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蝗灾！”周益公牙齿咬的咯咯响。 身后不知谁幽幽叹了声：“谷粮价……要涨了。” 周益公怒哼一声，甩袖而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有的显然是被刚才听来的消息惊住了，有的则陷入沉思。 时才想唤住晗月的两名商户则急急带着他们的人离开。 “那妇人还真是福厚。”有人嘀咕了句。 “真没想到会闹蝗灾，看来今秋的粮食要毁于一旦了。” “谷粮价钱必然上涨，可是要先收些粮食了。”有人提议道。 有人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消息已出，只怕城中百姓都会着手囤积粮食，现在收购只怕还是晚了。” “要是如月夫人那般早些收就好了。”有人叹道。 听了这话，其他人全都闭上了嘴。 当初晗月收粮时他们都曾在心里暗自笑她愚蠢，现在想起来一个个却后悔不迭。 晗月一路回了府，嘱咐府中管事，不管哪家商户求见都要对方先递了牌子候着。 管事不解道：“那夫人究竟是见客还是不见客。” 晗月笑了笑，“不急，先让他们多等几日。” 果然，晗月刚吩咐下去没一会功夫外面便有商户求见。 管事依照吩咐行事，只留下写有对方名头的牌子，送到晗月处。 一连三日，来丹阳王府这边求见的商户越来越多，而且有些人为了能打动晗月，竟然开始送礼。 看着堆放在几案上的一盒盒珍珠，一块块美玉，晗月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不过收礼之余她还有些担心司空琰绯会插手此事，所以旁敲侧击的寻问他有关这些“礼”要如何处置。 司空琰绯一脸不屑，“你觉得孤会贪图你的这点钱？” 晗月立马讨好的缠住他的胳膊，“大王英明神武，自然看不上我这点东西。” 司空琰绯转过头去接着看书里的竹简，嘴角掠过不易觉察的弧度。 可是没等晗月抱着那些钱财高兴几日，商户们送来的礼物竟变幻了花样，这天晚上司空琰绯的寝殿里竟多了两个美貌的少年。 晗月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们。 那两个少年大约十二、三的年纪，生的齿白唇红，青涩的就连晗月看了都肝儿颤。 要是等以后手里有了钱，再弄个封地什么的，养这么一大群貌美又擅于服侍人的美男……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晗月心里想着，狐媚的眼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脸上笑的像朵花似的。 她正笑的灿烂，忽地眼前出现了一张黑云压顶似的面孔。 “月。”司空琰绯的声音带着丝丝冷意，“孤的寝殿里为何会有童男。” 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的美貌男子也会成为权贵们的玩物。 “这是……商户们送来的礼物。”晗月苦了脸，刚才她脸上的笑容想必是太过灿烂，这家伙一定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晗月后悔的要死，就算要乐也要藏起来偷着乐，怎么能让这家伙看到。 “礼物？”司空琰绯看了看那两名美貌少年，眸光似剑。 “真的只是礼物。”晗月紧张道，“就像……就像之前周益公送您的三位美姬。” 结果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司空琰绯伸手一把就捏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像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孤记得你曾言不喜孤新其他妇人。” “是，是……”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晗月的小脸满是真诚。 “时才孤进门时见你盯着他们，面露春意……可是心动了。” 啊啊啊！ 晗月几乎想要大叫出声。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欲求不满似的，可是丢脸丢到家了。 ------------ 第143章 再次赏了仲然公，卫国内乱 司空琰绯的一张脸黑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晗月眼见不妙，迅速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仓皇中重重的撞上了他的嘴。 司空琰绯被她撞的闷哼一声，想要推开她，结果她手反而环的更紧，整个人都吊在他的脖子上面，丁香暗吐，侵入到他的口中。 温热绵绵，濡软湿滑的触感瞬时就将他包围了。 司空琰绯原本想要推出去的手渐渐滑至她的腰间，将她用力按住。 晗月身子扭来扭去，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身体。 终于，她成功的把暗火点燃了。 自司空琰绯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他一把将晗月按在榻上，星眸灼灼地盯着她，却不见有下一步动作。 晗月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眼见暗火起，这家伙为何突然停住了？ 司空琰绯仍是不动，俯身扣着她的双臂，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晗月像只呆头鹅般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两名美貌的少年吓的缩成一团。 司空琰绯眯着眼睛转过头看向那两个少年。 “扑通”“扑通”两声，两少年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面，浑身抖的就像片叶子，连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她刚弱弱的说了一句，忽见司空琰绯眼中光华凌厉。 “来人！”晗月马上醒悟过来。 “夫人。”殿门口现身出侍女的身影。 “将这两人赏给仲然公，就说……就说……”晗月强忍住笑，她完全可以想像到，当仲然公看到这两个美少年时的模样，那老头子一定会气的胡子翘到天上去。 两个少年被带走了。 “如何？”晗月向他扬起狐媚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司空琰绯冷哼一声，大手重重的拍在她的身上。 “疼……”晗月刚刚惊呼出声，司空琰绯俯身狠啄在她的唇瓣上，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抢占了她的呼吸，堵住了她的呜咽。 晗月张开嘴想喘息，他却顺势撬开她的贝齿，将她口中的空气夺取过来。 晗月脑海里一片浆糊。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昏过去了。今生竟是死在一个吻上？ 关键时刻，司空琰绯退开了。 晗月朱唇微张，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水汪汪的，这景象不管哪个男人见了都会血脉喷张。 “下次再敢把童男带到孤的寝殿里来，孤就砍了他们的脑袋摆在你的榻前。” 晗月缩了缩肩膀，好像被他的话吓到了。 司空琰绯伸手去解她腰间的带子，就在这时，殿外侍女道：“大王，白将军到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司空琰绯的动作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晗月小脸通红，就像饮多了酒，媚态醉人，下意识的，她抬起腿来蹭了蹭他。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司空琰绯的嘴角却抿了起来。 外面侍女没听到里面应声，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司空琰绯沉声道，同时飞快的解了晗月的腰带，“要他稍待片刻。” 外面的通禀晗月也听见了，她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我服侍你更衣。”她正要起身，忽听“刺啦”一声，只觉胸口一凉。 司空琰绯竟直接撕开了她的袍子。 “你……” 司空琰绯扯开自己的袍襟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司空琰绯！”她想要制止他，但是此刻她发出的声音却像小猫似的绵软。 司空琰绯将她试图抵抗的两手捉住，扣在她的头顶按住。 “你……你做什么……”她想说的是外面还有臣子在等他，他怎么还在与自己荒唐。 “孤可不想再横胯出这院子。”司空琰绯嘀咕了句，这声音不大，晗月没有听真切，她正全力扭动着身体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怎奈司空琰绯力气要大过她许多，不费吹灰之力。 晗月嘤嘤了声，转瞬间春意微澜，美眸恼中带羞，欲拒还迎…… 前院，议事厅。 白将军又一次抬头往外看去。 仲然公在旁冷哼，“你不用看了，估计大王现在正忙着呢。” 白将军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仲然公继续哼着，“看看大王时才赏我的那两个人就知道了。” 白将军强忍着笑，“大王可是又赏你美姬了？”上次司空琰绯送了三个美姬到仲然公院子里，说是谢他救助月夫人有功，可是众人都知道那三个妇人原本是周益公送给丹阳王的。 没想到月夫人还真是个心眼小的，当时就恼了。 “这次不是美姬，而是童男！”小老头咆哮起来，“大王当我是什么人，堂堂丈夫怎能喜欢那种东西！” 白将军也马上明白了，这童男定是那些商户送给月夫人的，大王要是看到这个定是恼了。 “大王怕是还在泻火呢，来不了这么快。”仲然公气呼呼的，他简直没法想像，以后他要过的将是什么样的日子，什么样的人都往他这里塞。 外面响起脚步声，司空琰绯虎步生风走了进来。 仲然公与白将军同时侧目，往司空琰绯的胯上看过去。 司空琰绯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他清咳了声。 仲然公与白将军同时收回目光，一脸严肃。 “何事夜见。”司空琰绯直接问，连开场的寒暄都省了。 “卫国内乱了。”白将军道，“卫国皇帝于十日前突然驾崩，卫国宫中隐瞒了消息，直到前日才得了信，因卫国皇帝死因不明，卫国太子与下面几位皇子内斗的极凶，邻近我们皖国的几处边城都被波及了。” 司空琰绯听了蹙眉不语。 白将军继续道：“有卫使秘密进宫，向我们皇帝求援，助其太子登基。” 比起他们的皖国来，卫国只能算是个小国，而且还时常依附于他们，年年进贡朝拜。 卫国要是乱了，对于皖国来说便意味着不安定，皇帝势必要派人去相助。 “皇帝派了谁去卫国。”司空琰绯沉声问。 “太子。” 司空琰绯冷笑出声，“太子可是主动请缨？” “是。” 司空琰绯思忖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此事不像太子做风。” 太子虽然阴狠，但却是比谁都要惜命，大皖皇帝身边又只有这一位儿子，自然珍惜的要命，从来也不肯让他出宫远离。 “近来宫里可有消息，皇帝身体如何？”司空琰绯突然问了句。 白将军遗憾摇头，“没听说过皇帝身体不好……” “看来太子是急着与卫国结盟了。”司空琰绯食指轻扣膝盖。 “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返回丹阳城。”仲然公道。 太子带兵助卫之时，他们正好可以返回封地，这样一来他们沿途受到攻击与刺杀的机会便能大大减少。 司空琰绯思忖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可。” ------------ 第144章 不安，并榻而坐 司空琰绯回到寝殿时晗月已然睡下。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侍女们在低语，好像是在商议要不要唤醒她。 应该是司空琰绯回来了吧。 她心中想着，眼皮却不听指挥。 过了一会，她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侍女们的说话声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她微微睁开眼睛。 珠帘晃动间她看到侍女们低着头忙着捧取新衣至净房。 看来司空琰绯直接去沐浴了。 身为姬妾，她本应身来服侍，可是她实在太困，翻了个身，索性准备继续睡过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望叔与仲然公的低语。 “太子将去卫国，大王总算能得机会归封地了。” “不过这一路上怕仍是艰险重重。” “总好过四处漂泊，大王如今也该有个子嗣了……” 听到这些，晗月的睡意全无。 看来司空琰绯真的是要回去了。 也不知这一路是否能平安，而且等到他真的回到封地之后，就该娶妻生子了吧。 虽说他许诺于她不会离弃，可是她实不再想拼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再把生命的赌注押在男人身上。 她不想一天天看着他后宅的美姬越来越多，她总有红颜老去的那一日，可是他却依旧能娶到如花美眷。 一阵闷气过后，她轻轻长舒一口气。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做甚，大不了她回去寻游侠赤狄和徐公、阿春他们。 怅然若失的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她开始认真的回想，试图从前世的记忆中找寻出有用的东西来。 太子去了卫国？……莫非是当年那场卫国宫变。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洛言，那个总是面带微笑，曾言要留她在身边为姬妾的卫国皇子。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前世洛言最后并没有成为卫国太子，自然最后的卫国皇帝也不是他。 也不知他是死于皇室的争斗还是逃亡各国隐姓埋名去了。 她躺在那里沉思。 珠帘微响，熟悉的脚步声靠过来，紧接着有人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湿气。 她紧紧闭着眼睛，佯装没有醒，心里却在担心司空琰绯会识破她的伎俩。 等了好一会，司空琰绯仍然没有出声。 于是她好奇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司空琰绯背朝着她坐在榻上，静静望着几案上的牛油灯。 幽幽灯火中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他仿佛一直都是这般冰冷，拒人与千里之外。 可是在她看来，这样的他其实也是能够感觉到寂寞与孤单的，只是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所以不会在某些时候像正常人那般向别人寻求安慰。 她偷偷坐起身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司空琰绯的身体僵了僵，不过很快，他便放松下来，身体慢慢靠在了她的身上。 她撑住了他的身体，成为了他短暂的依靠。 这种感觉令她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明日便是一月之限的最后一天，你准备好了么？”司空琰绯低低道，他并没有提到卫国之事，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对于回去的打算。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便不问。 “都已备好。”晗月抱紧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司空琰绯不再言语，两人就这般静静的靠在一起。 翌日一早，晗月一反常态，命侍女送上姬妾服饰，郑重装扮起来。 司空琰绯早早便去了议事厅，等到她来到议事厅外时，已然日头高升。 晗月在外边等了一小会，这才让护卫进去通禀。 很快护卫传回话来，“大王有请。” 晗月暗吸一口气，缓步进门。 屋内众人抬起头时，只觉眼前一亮。 就连司空琰绯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晗月垂眸上前，盈盈施礼，“妾身，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唇角微勾，“一月前你与众贤约定要赚足百金，如何了？” “已足百金。”晗月道，说着跟随在她身后的一名护卫恭恭敬敬捧上来一只钱袋。 随着哗啦哗啦的脆响，金叶子落在几案之上，明晃晃耀人眼目。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亲自动手，“来人，清点。” 过来两名侍从，当众开始清点数目。 晗月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美眸低垂，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得意之色。 众位贤士全都伸长了脖子盯着侍从清点钱数。 终于清点完毕，“禀大王，月夫人共呈上三百金。” 屋内一片吸气之声。 短短一月内，这个妇人竟然真的挣足百金，而且还余富出两倍之多。 “可有帐目一观？”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 人们顿时醒悟过来，“不知月夫人可有帐目记录？” 晗月淡淡一笑，她早就猜到这些人不会相信她有此能，于是捧手帛书放在几案上，“帐目在此。” 几个贤士凑过去，细细翻看。 随着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贤士们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有一人忍不住惊起来，“谷粮存货竟还有如此之多！” 闻言，周围的贤士们也全都凑过去，啧啧之声顿起。 司空琰绯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晗月手里还有谷粮没有买出，也就是说，她所赚之金将远远超出三百这个数目。 终于，有一贤士退出人群，顿足长叹，“我等不如一妇人矣！” 晗月微微躬身，“妾身不过微懂行商，诸君才是协助大王的有功之臣，休要谬赞了。” 众贤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惭愧惭愧，月夫人实乃有才之人，我等惭愧！” 司空琰绯一直都在盯着晗月。 当那些贤士渐渐安静下来时，他目光闪了闪，“月，过来。” 晗月微笑上前，她知道，自己终于赢了。 司空琰绯环视众人，“之前孤曾言，晗月若能胜出，便命她为三等贤士，诸位可有异议？” 议事厅内一片鸦雀无声。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如此甚好。”他一挥手，朗声道：“晗月有生财之能，堪为孤身边三等贤士。” 晗月郑重跪俯于地，以额贴于地面，提声应道：“多谢大王，妾身定不辱命。” 一礼过后，她直起身，期待着司空琰绯命她坐入贤士席。 司空琰绯却好像没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似的，只是淡淡道，“过来吧。” 晗月眨了眨眼睛，过来？这是让她去哪？ “到孤身边来。”司空琰绯命令道。 当她看到司空琰绯身后那个姬妾的位置后，一张小脸瞬时便苦了下来。 为何仍是那个位置，她这么努力，就是想要挣得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位子，能够不被人看低的身份…… 司空琰绯故作严肃的侧过脸去不看她，他向侍从摆了下手。 晗月正在心里抱怨，忽见侍从将那榻往一侧挪动了些许。 那榻的位置……竟然与司空琰绯的位置齐平？虽然是在他的左手边…… 她直愣愣的呆在那里，心跳如鼓。 平生第一次，她竟能与心慕之人同坐于前，无需再低头俯身的跪在他身后，无需再将自己身影藏于他的影子当中…… ------------ 第145章 今非昔比，周益公的恨意 蝗灾过城。 谷豆价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日一价。 有时百姓刚刚凑够钱去买谷，等到了集市却发现价钱又涨了一倍，他们手里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吃饱。 很快，城中到处可见因为谷豆而发生的争斗，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游侠们也开始做起了当街杀人抢粮的勾当。 一时间，城中到处都散布着惶惶不安的气氛。 每日乘着马车经过街上，晗月注意到路边多是面黄肌瘦的百姓，跨剑而行的游侠也是一个个带面菜色，看着贵人的马车经过，他们的眼中时不时冒出贪恋的闪光。 晗月放下车帘，掩住自己的身形，再这么下去，很快城中就会乱了。 “有商户想求见夫人。”刚回到府中，管事急急过来招呼。 “知道了，带他们来见吧。”晗月最近已陆续将库存的谷粮转手给了几家商户，至于他们收去后加价多少，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一直都记得前世有位贤士曾告诫过秦峥靖：贱取如珠玉，贵出如粪土。 得了利之后，就要像抛弃粪土般毫不可惜的将其抛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秦峥靖都没有学会行商，她却将这些牢牢的记在心里。 “周益公登门求见。”一位负责行商的管事进来道。 晗月翻看着帛书上记录的帐目，轻笑了声：“周益公，他不是瞧不起谷粮的生意么。” 周益公可是咬牙挺了好长时间，他本不屑参与这生意，可是随着蝗灾一天天严重，谷豆的价钱高的让人乍舌，就连他也忍不住了。 有利谁不想图？更何况他们是商人出身。 “夫人见是不见？”管事询问。 晗月点了点头，“带所有求见的商户到旧院。”最近她已命人将原来的旧院改成了专门接见商户的场所。 晗月又看了一会帐目，这才慢条斯理的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前往旧院。 远远的，她听见护卫的声音：“月夫人到。” 院子里并不大，可是却收拾的很雅致，院中摆放着数十张榻，另有侍女们奉着酒水立在一旁，低眉敛目的。 周益公转动着肥胖的身躯往门口看过来，“月夫人这里还真是清静，就连下人都这般无趣。” 就算是谈生意，他们这些人也是经常一手搂着美姬，一边品着酒水，像这样寡淡的会面，他们也是头次见到。 微风拂过，阳光下华贵的布料反射着奢靡的光华，晗月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信步而入。 仪态雍容，从容华贵，哪里还有半分当初为奴儿时的谦卑。 就连周益公也不禁看呆了眼。 护卫们进了院子，分列两侧，一个个手扶腰间佩剑，气宇轩昂。 晗月迈步进了院子，身前的护卫躬身施礼。 晗月略略颔首示意。 院里众人就这样看着她，每经过一名护卫身边，那人便向她施礼，最后当晗月来到这些商户的面前时，竟然有人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向她拱手施礼。 晗月衣袖轻舒，盈盈还礼。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的半张着嘴巴，有的则是目瞪口呆的。 就算丹阳王对她委以重任，可她究竟是个妇人，他们原以为这不过是因为丹阳王的宠爱，为了给她几分面子，可是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这些护卫眼里，就算面上尊重主人的姬妾，可那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向这些妇人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像这样主动对一个身份连主母都不是的姬妾行礼，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是头回见到。 晗月仿佛对于众人眼中的惊讶视而不见，她招手唤来身边管事，取过他递来的帛书。 “我在周边几城内也略有谷豆存粮，诸君可有兴趣？” 这妇人竟然在别的城池内还存粮！ 众人无不惊骇，当初她到底收了多少谷豆，那时还未曾有蝗灾的消息，难道她得了天预不成。 几位商户同时扬声道：“我等愿与夫人详谈。” 晗月微微一笑，“价格方面诸君不用担心，绝对不会超过原价三倍。” 众人目光闪烁。 三倍价，现在市面上的谷豆价已经高出了五倍不止，她竟三倍价就肯出手让给他们，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周益公的脸长的老大，“有利不图，月夫人莫非是另有打算？” 此言一出，有些人也跟着犹豫起来。 谁会放着大笔大笔的钱不赚，反而把利让给他们呢。 晗月笑意盈盈的看着周益公，“我当然是另有打算，不过是图着名声而已。” 周益公愣了愣。 晗月继续道：“若是所有的钱都被我这妇人一个人赚了，诸君岂不是要怨恨于我，我可不想在府中数银钱时外面还被人咒着呢。”说着她用衣袖掩住口，咯咯笑起来。 这笑声听上去如同银铃般清脆爽快，人们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笑起来。 “月夫人说笑了，我们怎么会咒你。” 晗月只是笑着，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管事去做，没用半个时辰，她已将剩下的大部分谷粮全都转手出去，就连周益公也得了一部分。 离府之时，有人低低叹了声：“此妇真乃天生商才，可惜周益公是个没福的，当初刚入手便被丹阳王得了去，换了两千金还觉得占了便宜……” 周益公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因为气愤，下巴上的赘肉直颤。 “回去！”他怒冲冲喝道。 其实这些人真的说中了他的心思。 现在这妇人活的越是光彩，他的心里越是憋闷，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是吃了亏。 马车行至街头，外面传来凄惨的呼救。 周益公扯了车帘一角往外看了看，正好看到几名游侠抢了别人的谷粮仓皇逃窜。 像这样的事，在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多了。 就算权贵的护卫们抓到他们，当街斩杀，也阻拦不了这种事情的陆续发生。 “不管它……继续行吧。”周益公傲慢道。 他才不管这些贱民的死活。 马车继续行进，周益公坐在那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停车！”他喝了声。 “主子。”外面护卫上前听候吩咐。 周益公阴阴道：“你们去城里打听打听，最近城中最喜闹事的游侠都有哪些……捉几个来我有大用。” ------------ 第146章 你做我的护卫吧，奇怪来信 加更什么东西930，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连日出行屡见街上发生行抢之事。 司空琰绯告诫道：“再有行商之事便叫管事出面去。” 城中越来越不安定，城主甚至还几次派人来见他，挽留他在城中多侍些时日，因着他手下还有着五千士卒，可令那些闹事者才有些畏惧。 “宫里可会发放赈灾谷粮？”晗月问。 司空琰绯冷笑，“他们怎会管这些。”对于远在皇宫里的那些人来说，贱民不过是牲畜的同类，死多少他们都不会心疼。 而那些真正有钱的权贵，就算在这种蝗灾之年，他们也不可能挨饿，死的永远都只是那些没有价值的民众。 “孤今晚不归，月不可再出府去。”离去前司空琰绯再三嘱咐。 “知道啦，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么。”晗月咯咯的笑，明亮的双眸忽闪着，笑容更显明快。 眼见司空琰绯离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她却好像根本无所觉察，甚至都没有张口问过他以后要如何安排她。 一般来说像司空琰绯这种身份的男子要随军回归封地时，身边的妇人通通都会被弃。 等到回了封地，他们会再重新纳入新的姬妾。 不过晗月身份大不相同，她现在还是他手下的贤士，但就算是这样，从她眼中也丝毫看不出半点焦虑。 走出院子，望叔紧跟在司空琰绯身侧，试探道：“大王可是在担心路上不安全？” 行军途中比不得住在城中，处处都有不便，到处都是男子，而且有妇人相随路上麻烦的很。 司空琰绯叹了声，没有言语。 望叔道：“大王若是舍不得月夫人不如先派人留她在此，待以后回了封地再派人来接。” 不过至于是什么时候接，这个就很难说了。 有些落魄的贵族往往在回归封地后就会把他原来的姬妾全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就连替他们生下子嗣的妻室，也有终其一生都等不到她的男人来接她回到他的身边。 “此妇狡黠，孤要放手，恐寻不回。”沉默半晌司空琰绯苦笑道。 望叔直愣愣的，似有不解，“妇人便是妇人，就算再有才又如何，还不是要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司空琰绯摇头，“此妇不同。” 他的妇人看似乖巧，实则却是野性难驯，平时在他怀中，她会收起自己的翅膀，不过他相信，只要他略有看顾不当，一转头的功夫她便会展开翅膀飞到天上去。 到时想再把她捉回来……可就难了。 望叔惊讶道：“大王莫不是想带她同归？” “有何不可。”司空琰绯丢下句，跳上马车，只留下望叔一个人站在那里不住的摇头。 “如此宠爱一妇人，不妥！不妥！” 司空琰绯离开后，晗月真就听话的没有再出府去。 秋日酷晒，她换了身清爽的袍子靠在窗前打盹。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最近几日太过繁忙，她总觉得有些困倦。 “夫人，府外有名游侠求见。” 晗月猛醒过来，“带他到偏院。”此处是司空琰绯的寝殿，这院子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牙躬身站在院中，没有坐为客人设的榻席，见到晗月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进来，拱手施礼。 “见过月夫人。” 晗月挥手让周围侍女退远些。 “谷豆可是全都买空了？”晗月笑问。 牙这时脸上才带了笑，“幸不辱命。”他取出钱袋交给晗月，“共得六百金，现连同本金一起交还夫人。” 晗月只取出一半，将另一半递还给牙。 “夫人，这是……”牙呆愣愣的看着递过来的钱袋。 “为这生意，你应该也找了不少帮手，现在日子不好过了，你把这些钱给那些帮过忙的游侠们分了吧。” 牙感激的接过钱袋，“可是……这也用不上许多。”要知道这里可是装着上百金啊，有了这些钱就是置院买地都够了。 “只要是帮助过我的人，我都不会亏待。”晗月微笑，“剩下的钱你先留着，我另有事要问你。” 牙这才郑重的收好钱袋，“夫人有何事，尽管言明。”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晗月问，“可是要回青城去？” 牙摇头，“成武那帮人并没有走远，这次蝗灾城中更乱了，我不放心夫人您。” 晗月笑嘻嘻的，“既然这样，那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好了。” 牙惊住了，嘴唇哆嗦着，“夫……夫人？”之前他好歹也是蒲城贵女身边的护卫，因着蒲七迁怒险些被杀了，可逃出去后便相当于抛弃了原本的身份。 游侠的身份可是比不上那些服侍于贵人身边的护卫的。 “夫人想……让，让我……”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做我身边的护卫？”晗月的声音真诚无比，“不过我出身低贱，日后恐会有不少人会因此而嘲笑你。” 牙突然间跪了下去。 “夫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牙不才，愿誓死跟随夫人左右。” 晗月颔首，“不过你要先派人知会声赤狄大哥才是，不然他会怪我把他的人拐跑了。” “怎么会。”牙知道这是她的玩笑话，不过他还是思忖道：“当初随我同来的还有四个兄弟，我让他们回去给赤狄大哥报信便是了。” 晗月允了，牙急匆匆先走了。 当天晚上司空琰绯果然没有回来。 因为没有人打扰，晗月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醒来。 牙仍然没有露面，她知道他定是带着那些钱，去寻帮过他忙的游侠们去了。 这世间除了权贵外，最不好惹的人其实就是那些无处安身的游侠。 他们看似低贱，落魄，可是却能当街杀人，在游侠儿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有时只为言语不合，彼此就会大打出手，每年因此而丧命的游侠儿数不胜数。 “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门外侍女探进头来。 晗月坐起身，“拿来我看。” 侍女将信呈上来。 晗月绽开帛书，看着看着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一小儿，他说是受人所托命他将信送到丹阳王府来，交给月夫人。” 晗月盯着那信，面上颜色变了几变。 “更衣，我要出府。”晗月小心的将信收好，站起身来。 ------------ 第147章 卫国皇子遇难？被游侠劫持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晗月乘了马车离开府中，随车还带着五名护卫。 按照信上所指，她来到城中一处院落前。 挑起车帘，晗月警惕的环视四周，院落外的小巷内，蜷缩着几名面色萎黄的游侠，他们无精打采的往这边看过来。 晗月唤过一名护卫，“进去看看，打听下这里都住着什么人，就说你是丹阳王府的人。” 护卫领命去了。 不多时从院里出来，“夫人，院里没有人。” 晗月愣了片刻，“可有发现什么？” 那护卫脸色一红，“这……”显然他没有想太多，夫人命他去查看，他便去了，见屋里没人也就很快出来了。 “属下现在就回去……”那人尴尬道。 “不用了。”晗月另外叫过一人，“你去看看。” 那人领命去了。 这时小巷内的几个游侠站起身来，缓缓往这边靠过来。 护在马车周围的护卫们提高了警惕，右手扶在了剑柄上。 “是贵人的马车呢。”游侠们聚集过来。 “站住！”护卫们喝道。 晗月微微蹙眉，城中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吗，难怪司空琰绯不允她出来…… 正想着，进院去查看的护卫回来了。 他急急递到车上一件东西，“夫人，您看看这个。” 晗月伸手接过，只见那是一块竹简，上面刻着一个模糊图案，看着有些熟悉。 这个形状是…… 晗月用手摸着竹简，突然想起之前卫国皇子洛言曾给过她一块玉佩。 当时洛言曾告诉过她，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司空琰绯，她凭着这块玉佩可以去寻他，他会收留她。 莫非洛言真的到这城里了？ 想起前阵听司空琰绯与众贤说起的卫国内乱，她越发觉得那封信绝对是洛言派人送来的。 “里面可有其他发现？”晗月急问。 “没有。”护卫道：“不过看样子里面原本是住着人的，榻上还有些血迹尚未干透。” 血迹未干透，那就是表明屋里的人才离开不久。 难道洛言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晗月正在思忖，忽听马车外护卫高喝：“站住，此为丹阳王府车驾，休要冲撞！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晗月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些游侠们突然抽出剑来，不顾一切的往这边扑过来。 五名护卫急忙拔剑还击。 可是游侠们越聚越多，很快就把马车包围了。 “马车里的可是月夫人？”一名游侠喝道，“把月夫人留下，放你们一条生路！”他用剑指着那五名护卫。 游侠中也不乏有高手，眼见得五名护卫不敌。 晗月在车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平日就算是打劫，这些游侠也是不敢动那些贵族马车的，现在他们竟然口口称称要这些护卫交出她来…… 看来是有备而来。 晗月“唰”地将车帘掀开。 外面正在混战的众人听到声音全都向这边转过头来。 就连持剑要挟护卫的那名游侠也不禁露出惊艳的表情。 “哈哈，月夫人果真绝色。”他大声笑道，“但就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她行商导致谷豆价高，我等无食果腹，今日我等要寻夫人问个明白！”他一剑将一护卫挑落在地，高喝，“将马车带走！” 受伤的护卫仍欲做拼死之斗，可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车内的月夫人。 本应在他们守护之下的月夫人端坐在车内，神色从容，临危不乱。 她向着他们微微摇了摇头。 护卫们握剑的手垂了下去。 是了，这些游侠人多势众，再斗下去他们必死无异。 可是他们若是死了，谁能去给丹阳王送信……就算是死，他们也要先把消息送回去。 晗月再次向着他们摇头，朱唇轻启，无声的吐出一个字。 就算是在一偏混乱当中，他们也把那个字看得真真切切：逃！ 夫人竟然让他们逃走！ 何其之辱！何其之辱！ 他们本是堂堂男儿，本应死于剑下，现在却要逃走。 游侠们夺了马车，呼啸着离去，没有人再管那五个半死不活的护卫。 晗月缓缓放下车帘。 其实这时她也惊慌，她无法确定在这些人背后是受何人指使。 若是劫匪头目成武的话，这些人很快就会把她带出城去，但是现在马车却并没有向着城外方向行驶。 所以她很快排除了这个推测。 会是卫国皇子洛言么？ 他想见她，所以才借用这些人？ 可是听着他们在外面说的那些话，晗月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马车一直行驶到城边一处偏僻的院落中停下。 “月夫人请出来吧。”外面有人扬声道，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男子的哄笑声。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游侠，晗月倒不需要过份惊慌。 从容挑开车帘，她缓步下了马车。 一时间，院里的哄笑声全都消失了，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身姿如柳，美眸明亮，微微上扬的眼尾更添其妖媚之色。 一袭华贵深衣，腰间玉钩上悬着佩饰，走起路来叮咚做响。 她走到院中站定，环视众人，淡淡道：“诸君何故将妾身带至此处？” 她从容的犹如一个真正的贵族，带着权贵才有的傲慢与优雅。 这些游侠不禁被她的气势惊住了。 有些人竟情不自禁避开她的目光，就如同他们此时站在一位真正的权贵面前一样，不能与其直视。 过了好一会，为首的游侠突然哈哈大笑。 “真不愧是月夫人，果真妖媚惑人！听闻丹阳王任你为贤行商，现在城中谷价飞涨全都拜你所赐，我等将你请来，问上一问，有何不可？” “对，有何不可！”周围有人附和道。 这时大多数游侠才猛醒过来，他们在怕什么，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妇人啊，有何可惧！ “诸君想问什么，但讲无妨。”晗月见此情况心中反而更加镇定了些。 这些游侠儿虽野性难驯，惯于杀人，但他们心中却都有傲骨，眼前他们人多势众，就算真的要杀她却不屑于在这里下手。 她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司空琰绯的人寻来。 ------------ 第148章 当众质问何错之有，相救还是加害 游侠中为首的一人盯着晗月，“你可知自己乃一妇人。” 晗月静静注视着他，“妇人又如何？” “妇人便该归于宅中，安心侍奉男人，你这妖妇却偏要行丈夫之事，痴迷敛财，真真不知羞耻！” 他恶狠狠的盯着晗月，一手握剑，向前逼近过来。 晗月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突然，她抬头咯咯笑起来，青丝红颜，宛如世间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周围原本怒冲冲瞪着她的游侠们全都直了眼。 “妖妇迷人眼！”为首游侠冷哼一声。 晗月不急不恼，缓缓来到那人面前，仰头正视着他，“我现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讨教。” 那人眯了眯眼睛，晗月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寻常妇人被他们捉来早就吓的魂不附体了，哪里还能这么悠闲的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话。 晗月面容庄严，朗声道：“敢问诸君有谁见过周边各城出售谷粮的商户是丹阳王府的？” 众人沉默了一瞬，“无。” 自蝗灾以来，城中各处售卖谷豆的商户里确实没有见过丹阳王府的人。 晗月正色道，“既然无丹阳王府之人，何故将谷价上涨之事推到我身上！” 对面的游侠愣住了。 晗月看向众人，其他人也是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城中粮价怎么可能由她一个妇人操控，就算她想定价，那些别的商户也不会允许她一妇人说的算。 晗月眸光直直落在他们身上，一片坦荡，反倒是他们被这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诸君所言城中谷价飞涨为我之祸，并不属实。” 没人敢接她的话，沉默便是相当于默认了。 晗月以衣袖掩面，目露伤感，“诸君言我妖妇，敢问我何过之有。” “你一妇人，抛头露面，不觉丢人吗。”为首游侠儿冷笑，“竟然还学丈夫之事，行商。” 晗月睁大了眼睛，“与你何干？” “你……”一句话就把那人噎住了。 “真是可笑，我乃丹阳王的妇人，大王都没曾觉得丢人，你与我非亲非故，与你何干！且我挣的是干干净净的钱，所有谷粮都转手卖给了其他商户，我没从百姓手里得一个铜子，何来妖妇之说，我未曾杀你妻室，灭你子孙，不曾辱你祖宗掘你宗庙，你们何故兴师动众以剑伤人，只为捉我一妇人至此！” 言辞灼灼，一番话只说的这些游侠无地自容。 众人无言以对，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妇人说的的确是事实。 就在这时，从院外挤进来一个少年，一身粗布衣裳，兴冲冲直奔院中人群。 “大哥，大哥，有钱了……可以去请大夫给父亲看病了……”那少年气喘吁吁。 被少年唤做大哥的游侠诧异道，“你哪里得来的钱？” “是牙……牙送来的钱。”少年满脸喜色，张手亮出藏在掌中的钱时，众人全都呆住了。 那竟然是一块金子。 “牙？那个找我帮忙的游侠？”就算帮个忙付酬金的话，可是这一金也太多了，“他是什么人，怎么会给你这么多……” 少年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此时院里的反常情绪，“牙说那是月夫人给的，他以后要去做月夫人身边的护卫了，这些钱是月夫人付给你们的酬劳。” “月夫人……哪个月夫人！”那人就像傻了一样，突然抬头往晗月这边看过来。 少年不明所以，“自然是那个丹阳王府的月夫人了，牙说当日帮了他的人，每人可得一金呢。” 在一阵抽气声中，所有人全都看向晗月。 曾得相助便付一金之酬……这世上竟有这般好事？ 刚才他们还声声讨伐她只顾敛财，妄图给她加上妖妇之名，可是现在他们突然间竟觉得好像不仁不义者乃是他们。 这么多人拿着剑，只为捉她这个妇人……日后若是传出去，他们哪里还有脸面待在城里。 晗月这时已然听到了少年与那游侠的对话，她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游侠问了句：“诸君不会是只为了问我这番话而来的吧？” 她觉得，这些人的背后定然有人唆使。 还没等那人回答，院门外忽地响起马蹄声。 “在这里，在这里……”男人们呼喝着，“找到月夫人了！” 一群护卫打扮的男子冲进院中。 晗月在看到他们时，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自己得救，而是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他！ 马车上，膘满肠肥的周益公笑眯眯的，聚在他周围的全都是持剑的护卫跟侍从。 “都注意着些，别伤了月夫人。”周益公得意的叮嘱手下，“伤了她，丹阳王可是会伤心的，哈哈哈……” 晗月果断转身，飞快的冲进了离她最近的屋子。 院里那些游侠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为首那名游侠主动走出院子，来到周益公的马车前。 “周益公何故前来？”那游侠扬头不解的看向周益公。 周益公微微一笑。 站在车旁的护卫突然拔出剑来，一下子捅在了那名游侠的肚子上。 “你……”游侠低头看向插在肚子上的剑，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益公笑的脸上的肉乱颤，“月夫人被游侠劫持到此，你们快些把人清理了，莫要把她吓坏了，不然在丹阳王那里，我还真不好交待。” 他身边的护卫们得了命令，抽出剑来冲进院中。 院里的众位游侠这时全都蒙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就开始动手杀人了？ 迟疑只是一瞬的功夫，在这种情况下不动手便会被杀，所以没有任何人开口询问为什么，这些游侠多是亡命徒，周益公带来的人手也不是善茬，院内双方很快激斗在一处。 晗月躲在破屋里，死死的顶住门板。 周益公带人来救她？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她更信自己的猜测：定是周益公这死胖子煽动了那些游侠，让他们来寻自己的麻烦，他好趁机出面装好人。 救她回去？ 只怕他先要把她扣在他的府中了。 到时等司空琰绯回来，周益公定然会放出风声，说她名声有损，千方百计留住她…… 晗月使出浑身力气将窗户也给堵死了。 院里此时尸横遍地，周益公的人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周益公在马车上不住叫着，“快些把月夫人救出来！” 有人奔向屋门，用力拍打，“月夫人快些开门，我们救你来了。” 晗月心中暗忖：救我？害我还差不多！ 她气喘吁吁的推过一面柜子，把门整个的挡住了。 ------------ 第149章 孤向来以刀剑说话，别吓孤 周益公的人很快就把院子控制住了。 “月夫人，歹人已经被我们杀了，你可以出来啦。”门外有人叫道。 晗月背靠着柜子顶在门板上，忽觉肚子一阵抽痛。 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居然闹肚子？ 晗月恨恨的却没有办法寻地方去方便，只能忍着。 周益公见他的人在门外叫了半天，也不见晗月出来，于是下了马车，亲自来到屋门前。 “月夫人无需害怕，外面全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是周益公吗？”门外响起晗月弱弱的询问。 周益公面色一喜，“正是，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出来好了。” 门板依然紧闭。 “月夫人？”周益公又唤了句。 晗月在门内道，“有劳周益公，既然歹人都被除了，烦劳你派人去趟丹阳王府。” 周益公嘴角撇了撇，“月夫人不必担心，一会我定会亲自护送你回去。” 门内的晗月这会却是越发的觉得肚子疼，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估算着时间，逃回去的那几个护卫应该会带人找过来了，再忍忍……再忍忍…… 外面周益公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向着手下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前砸门。 那薄薄的门板哪经得住几个大男人的力气，没一会功夫就被砸开了，只是里面的柜子还顶在那里，门板没倒就是了。 周益公大喜，正要让人继续破门，忽觉身后一道风声掠过，一支利箭正钉在准备砸门的护卫脖子上。 长长的箭羽微微颤动着，就在周益公的跟前。 周益公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赘肉也跟着抖着。 众人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咻”地又一声。 这次是周益公身侧的一名侍从中箭，他挣扎着，似乎想要拔除脖子上的箭。 最后，他的身体还是倒了下去，临死前他的双手还在痉挛着，想要抓住周益公的衣角。 周益公大叫一声猛地退开，险一险跌倒在地。 “咻”“咻”的声音不断传来，从院门外，射进无数箭雨，就像蝗灾时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虫子，转眼间就像周益公身边的那些人射成了刺猬一般。 “住……住手！”周益公抱着脑袋叫起来，“我乃城中商户周益公，快些停下，不要再射了！” 箭雨停了下来。 周益公过了许久才敢抬头往外看去。 有人“咦”了声，“是丹阳王的人！” 周益公这才注意到，院墙四周全都有人在守着，他们每人手中都持着弓箭，而且那些人的身上穿着士卒才有的护甲。 在这城里，除了城主能调动军队以外，就只有丹阳王手中握有兵马了。 “误会，全都是误会！”周益公又气又恼，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我是无意中路过，本想救月夫人的，各位千万不要误会，不要放箭！” 屋内的晗月听到声音，扒着门缝往外看去。 只见院子四周全都被丹阳王府的人围了，周益公的人缩在院子里，抱着头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终于他们还是赶来了……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身子却越发觉得沉了。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误会？不知何时周益公你也与那些歹人同流合污在一处了，想动孤的妇人？也要先问问孤答不答应！” 这一低喝，只吓的周益公头皮一阵发麻，刚站直的身体重新滑到了地上。 丹阳王怎么会在这里？ 他之前特意差人暗中打听过，丹阳王昨日有事离开城中，最少要两日到三日才能回来，怎么他竟回来的这么快！ 门里的晗月也没想到带人来的竟然是司空琰绯。 “放箭。”司空琰绯冷冷的命令道。 院墙四周的士卒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 周益公杀猪般的叫起来，“丹阳王，你要杀我不成！不过是因为个妇人，你竟如此……” 司空琰绯听了他的叫嚷，冷冷一笑，“杀你又怎样，就算是孤的妇人，也比你这庸才强上百倍。” 周益公又惊又怒，仍在院中哇哇大叫。 司空琰绯看了眼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有人立即挽起弓箭，向着周益公便是一箭。 周益公身上中了一箭，不可置信的惨叫着，“你当真要杀我！你就不怕遭人口舌吗！” 司空琰绯唇角抿成一线，“口舌之争向来无用，孤是以刀剑说话的。” 话音刚落，箭雨如飞。 院内一片惨叫之声。 晗月捂着肚子躲在门里听着，渐渐的脸上冷汗直冒，因为放松下来，就连外面什么时候安静下来都不知道。 司空琰绯这时带人进了院子。 “仔细检查，不要留活口。”司空琰绯冷冷道。 士卒们并没有忙着清理院里的尸体，而是将院里布局成周益公带人与游侠争斗的假象。 司空琰绯不再管那些，大步来到屋门口。 “月。”他低喝了声。 门里竟然无声。 司空琰绯愣了愣，吩咐身边护卫道：“把门移开。” 很快过来两名护卫，把门板移开了。 司空琰绯破门而入。 只见晗月蹲在角落里，低着头，全身都缩成一团。 “这时知道怕了？”看到她司空琰绯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临走之时明明叮嘱过她，要她不要擅自离府，可她倒好，竟然闹了这么一出，要是他的人没有及时赶回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司空琰绯向前两步，“月？” 晗月身子动了动，艰难的抬起头。 司空琰绯愣住了。 晗月的脸上一片水迹。 他探手过去摸了一下，冰冷的毫无温度。 竟然全都是冷汗？ “怎么回事？”司空琰绯意识到事情不对，俯下身去，“可是伤了哪里？” 晗月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摇头。 司空琰绯伸手将她抱起来，快步出了院子。 “回府！”他喝道。 马车飞驰，司空琰绯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 怀里的晗月，全身冰冷，脸色煞白，她只能拼命将自己往司空琰绯的身上靠过去，试图汲取对方身体上的温暖。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司空琰绯在她耳边低语：“月，别吓孤……” ------------ 第150章 我们的孩子，保不住？ 马车向着丹阳王府疾驰而去。 简陋的街巷内，地面高低不平，马车速度加快后颠簸的格外厉害。 车厢内，司空琰绯怀里揽着晗月，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晗月只觉冷的要命，肚子不断抽痛，一阵强似一阵，好像有什么正缓缓从她的体内流出来…… 她霍地睁开眼睛，难道……难道是…… 司空琰绯见她突然醒来，伸手贴在她的脸上，“可有感觉好些？” 晗月艰难的挤出一个苦笑，“司空琰绯，我们的孩子……好像要保不住了……” 司空琰绯如遭雷击。 “孩……孩子？” “我猜是孩子，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怀过……”她哽咽着将脸埋进了他的衣裳里。 前世她也曾想能为秦峥靖生个孩子，但那时她身份低微，世子妃根本不能容她，所以直到她死也没有怀上过男人的子嗣。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她应该是被世子妃暗中下了药，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怀上秦峥靖的孩子。 司空琰绯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注意到晗月话中的怪异之处。 马车突然重重颠了一下。 晗月的身体从他的怀里弹了起来。 司空琰绯猛醒，身体迎上去，在她落回时，紧紧抱住了她。 “来人！”他向外面低喝了声。 “大王。”有护卫骑马来到车前。 “速去请大夫，车速再快些！” “遵命！” 车夫拼命挥动鞭子，马车就像疯了似的在街上狂奔，骑马的护卫们还能跟得上，只苦了那些徒步的侍从，他们就算跑的再快也跟不上马车的速度，最后只能被远远丢在后面。 司空琰绯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牢牢的锁在怀里，马车颠簸的再厉害也没有将她再甩出去过。 孩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可以说他没敢想过。 任何皇室宗亲在像他这么大的年纪，只怕早已是姬妾成群，子嗣无数。 只有他，来从都是迥然一身。 伏在他怀里的娇弱身躯，软的就像一滩水，轻的就像一片云。 但就是在这样的身体里，竟然会孕育了他的孩子…… 马车驰进府中时，大夫早已恭候在那里。 侍从刚在马车下摆好木凳，司空琰绯便抱着晗月纵身跃下马车。 望叔急急唤来道：“大王，将月夫人交给下人便是，众贤已然到齐，就等着您呢。” 司空琰绯大步前行，没有理会望叔。 望叔一脸不解，转头看向司空琰绯身后跟着的护卫。 “月夫人可是伤了哪里？” 护卫们也是一脸茫然，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嘴，只能跟在司空琰绯身后赶到寝殿。 “速请大夫进来。”司空琰绯直接进了门。 大夫几乎是被护卫拖着，一路进了门。 “见过大王。”大夫吓的浑身哆嗦，不知自己将要面临何种命运。 “速来诊治！”司空琰绯不耐烦道。 大夫只好上前诊脉。 司空琰绯将晗月放在榻上，退后几步。 大夫诊脉时，府里管事也赶了来。 “大王，城主府派人来询问周益公之事。”管事道。 司空琰绯眼睛紧盯在榻上，头也不回道：“周益公呢？” 身后的几个护卫相互对望了一眼，沉声答道：“已被乱箭射死。” 司空琰绯眉头微蹙，“此等小事，就当械斗之事回了便是。” 管事惊的白了脸，“这……这……” 这种事怎么能乱说，一个不当便会引来祸患。 望叔连连叹息，亲自带了管事出去了。 司空琰绯的注意力仍旧投在殿内的大夫身上，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人的异样目光。 在他们的眼中，丹阳王从来都是从容镇定的，不管出了什么样的大事都不会失了风度。 可是现在，他正一脸紧张的盯着殿内。 “大王。”大夫这时走上前来。 “孤的妇人如何了？”司空琰绯催问。 “夫人已有孕，不过能否保住还在两说。”大夫犹豫道。 司空琰绯直愣愣的盯着大夫身后榻上躺着的晗月。 众人闻听晗月有孕也全都先是一喜，而后却连连摇头。 他们大王好不容易才有了子嗣，没想到却要保不住。 “可有几分把握保住。”司空琰绯问。 大夫想了想，硬着头破道：“三分。” 司空琰绯眸光一暗。 大夫心中惊惧，“在下先去煎药，先让夫人服了才是。” 司空琰绯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到榻前。 大夫如同得了大赦，逃也似的离开寝殿。 晗月闭着眼睛，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 司空琰绯俯身唤了声她，晗月仍是一动不动。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一块好像被掏空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王，城主府的人回去了。”望叔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进来。 司空琰绯没回头。 “大王。”望叔上前一步，急道：“众贤士已在外恭候多时了。” 启程在即，司空琰绯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他怎么因为一个妇人而误了时机。 “大王！”望叔不悦道，“此不过一妇人尔！”他要提醒自己的主子，与他的身价性命相比，一个妇人的命算不得什么。 子嗣没了还可以再生，妇人没了还可以再娶。 “闭嘴！”司空琰绯低喝出声。 望叔一滞。 司空琰绯闭了闭眼，“全都出去。”完全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众人只好退出寝殿。 司空琰绯再次睁开眼睛时，脸上失了血色。 他如何不知此时自己不应留在此处，他如何不知外面等着自己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可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完全不肯移动。 他不想离开这里，他只想看着这个妇人。 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他一旦离开，这个妇人就会不见了。 就像他儿时的那些模糊记忆，父母进宫回来后便吐血不止，母亲让他随长姐离开。 可是等他回来后，见到的却只是两副棺材。 他哭闹着想要再见父母一面，但是却被接进宫里为质。 待他有机会再次出宫时，见到的却是被烧毁的府邸，荒野中被野草覆盖着的墓碑。 他怕这次转身后，会将最后拥有的也失去了…… ------------ 第151章 晗月病中献策，当助洛言 加更，钻钻1600~谢谢亲们的支持~ 晗月是被一阵腹痛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恍惚半天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夫人醒了。”身边传来侍女低低的惊呼。 马上有人靠过来，手里端着陶碗，里面盛着浓浓的汤药。 “这是什么？”晗月问。 “是熬煮的保胎药。”侍女道，“大王已命人试尝过了，无毒。” 晗月闭了闭眼睛。 既然要她喝这种药，那就表明现在孩子还在她腹中。 侍女小心的扶起她，她一口气把这难喝的东西喝了。 渐渐的，她觉得腹痛减弱了些。 “大王呢？”在这个时候，她更希望能看到他在身边，至少看到他能让她觉得安心。 “大王陪着夫人直到晚上呢，时才刚被外面贤士请出去了。”侍女道。 “大王可有生气？”晗月最担心的是那个家伙跟她翻脸。 这次的事确实是她的过错，没有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险一险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不知……”侍女全都低了头。 晗月不禁苦笑，她们这些下人怎么能猜得出司空琰绯的心思。 “对了，今日随我出府的那五名护卫现在何处？”晗月突然想起卫国皇子洛言留下的那块竹简，上面还刻着他的印信图案。 当时事出紧急，那块竹简应该还在其中一个护卫手中。 就算她中了周益公的圈套，可是她不认为那块竹简有假，周益公并不知道她与洛言的关系，所以不可能借这名头来骗她出府。 “那五人现在正在外面跪着呢。”侍女低声道，“大王原本要杀了他们，可是他们请求在死之前要最后见夫人您一面，当面向您谢罪。” 晗月愣了愣。 司空琰绯要杀了他们？ 惊讶之余她很快又释然了，这便是司空琰绯的处事风格，绝不允许背叛。 不管那五人是在何种境地之下逃走，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这已经是死罪了。 感觉腹疼又减轻了些，晗月这才打起精神。 “把他们叫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他们。”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叫。 “快去。”晗月催促着。 “可是大王若是知道，定会不喜。”侍女为难道。 “出了事自有我顶着。”晗月道。 “你能顶什么事。”自殿外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虎步龙形，转眼就到了榻前。 晗月心虚的将身体往被里缩去。 司空琰绯走到榻前，深邃的星眸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了她的腹部。 “汤药可有起效？”他问一旁的侍女。 “夫人喝过三次，看着精神了些。”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晗月的错觉，她看到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当她再仔细看过去时，司空琰绯脸上已然恢复了冰雕般的肃穆之态。 “你想见那五个人？”司空琰绯低头凝神着她。 晗月揣摩着他的心思，见他没有对自己动怒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他们必须死。”司空琰绯淡淡道，毫无商讨之意。 “你把他们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晗月脱口而出。 “谁的人？” 感觉到司空琰绯语气中的不悦，晗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命也是我的，杀不杀他们得听我的。” 司空琰绯陷入了沉默。 晗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突然腹部又是一阵抽疼。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缩起身体。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腹部。 晗月侧过头，司空琰绯的脸正好靠过来，贴在她的脸侧。 “莫怕，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他喃喃道。 晗月知道他最不会安慰别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劝慰她放宽心。 结果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她的小嘴立即瘪了起来，眼圈一红就要哭。 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她真的不想就这么让它没了。 司空琰绯叹了口气，故意岔开话题，“你不是想见他们五人么？”他转头吩咐侍女，“带他们进来。” 五名护卫进来后跪在珠帘外。 “属下特来向夫人谢罪。”五人跪成一列。 晗月靠在司空琰绯怀里，费力的半坐起来，“那块竹简……在谁手中？” 五名护卫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月夫人见到他们时竟会问起这个。 “在属下这里。”有人从怀里掏出那块竹简的残片。 晗月伸手轻轻拉了拉司空琰绯的衣角，“我觉得这是卫国皇子洛言的印信，他应该就在城中。” 司空琰绯命人将竹简取过来，拿在手上反复端详。 “洛言留下这个是想让我们去寻他。”晗月道。 “你想帮他？”司空琰绯半眯起眼睛，无人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思。 “听说卫国内乱，他应该也受到波及了吧。”卫国太子想要稳定自己皇位，定然要先除去那些碍事的兄弟。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与卫国结盟。”晗月歪着头看着他，声音有些无力。 突然她觉得肩膀上一痛，却是司空琰绯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将她紧紧搂住了。 “月言可以与卫国结盟？”司空琰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好像要将她看穿似的。 晗月无力的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 “你可知太子此次便要去卫国，为的是助其太子上位，与之结盟？”司空琰绯幽幽道。 “他助的是卫国太子，与我们何干？” 此言一出，司空琰绯眼中掠过难以压抑的惊愕。 “你的意思是……要孤去助洛言上位？” “有何不可，洛言为人心思慎密，我觉得配得上那皇位。” 司空琰绯嘴角渐渐抿成一线。 “来人！”他沉声喝道，“秘密派出人手，遍城搜寻卫国皇子洛言下落。” 司空琰绯去了殿外，等他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回来，这才发现榻上的晗月已经睡熟了。 想来这个妇人并不知道她刚才以贤士之能向他献了一策。 就连外面那些贤士在听说此策后也连连赞叹“甚妙”。 他俯身将唇贴在晗月的额头上面。 沉睡中的晗月微微蹙眉，好像睡的极不舒服。 想起大夫提醒他的话，能保住这个孩子的希望只有三分…… 司空琰绯闭上了双眼，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面，一动不动。 ------------ 第152章 形式对他不利，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连三、四日过去了，晗月每天都只能待在榻上，有时感觉好些可以坐起来一阵子。 虽然那难喝的汤药一直都没有断过，但是她仍时不时会觉得腹痛。 司空琰绯陆续又寻来城里的大夫给她看过，可是他们在诊脉后却都是同一个动作：摇头。 这天晚上晗月忽又觉疼的厉害，把殿内的侍女全都吓坏了，忙不迭的去寻了司空琰绯回来。 最近一段时间，司空琰绯就连这寝殿外的院子都没出，所有事务全都挪到了偏殿去处理，贤士们想要见丹阳王也只能到偏殿那边去。 折腾了一晚上，晗月总算是又稳定下来，稀里糊涂的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腹部暖暖的。 睁开眼睛，只见司空琰绯睡在她身侧，手臂伸出来将她搂在怀里，就算睡着了一只手仍然放在她的小腹上面。 晗月侧过头，望着仍在睡梦中的这个男人，心里不由一暖。 曾几何时，这便是她做梦也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生下属于他的孩子，也许那孩子会生的像他，她会用尽她所有的一切来疼爱这个孩子。 她绝不会再让那孩子有着如同司空琰绯一般的命运。 “在看什么？”不知何时司空琰绯睁开眼睛，看着傻傻瞪着眼睛的她。 “没什么。”她将脑袋往他怀里凑了凑，小狗似的挪了半天才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的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司空琰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这种感觉……真好，她甚至觉得如果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也是幸福的。 不对！ 她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窗外看去：阳光正照在窗户上面，映出外面树木的影子。 天都这般时候了，司空琰绯竟还没有起榻？ 晗月嗖地抬起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司空琰绯大手一下子就把她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再睡会。” 晗月脑袋虽然被他按回去了，可是眼睛仍然瞪的老大，“那些贤士们可是会找来的。” 她可不想再听那些人在司空琰绯面前念叨什么“大王不应贪恋女色”之类。 “无妨，今日孤也想歇歇了。”司空琰绯重新搂了她，拉起被子将她盖牢。 晗月缩在他的怀里眨巴着眼睛，感受着司空琰绯低沉的气息，渐渐的她也重新睡过去。 等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缓，司空琰绯却睁开了眼睛，动作敏捷的下了榻，匆匆披了长袍去了外面。 晗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时仍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好像她所有的气力都在悄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她自觉不妙，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她却不想放弃。 用手慢慢摸着自己的小腹，她隐隐听见窗外有人在低语。 “城主又派人来了。” “听说还是为了周益公之事，城内各商户都开始质疑咱们大王的做法……早上还有商户联名求见……” 晗月的睡意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 这里不是司空琰绯的封地，就算司空琰绯身份在高贵也是生活在别人的地盘上，出了事自然城主要向他来讨说法。 还有关于卫国皇子洛言的事，这些天她一直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司空琰绯有没有找到他。 “来人。”她向外面唤了声。 “夫人可是要寻大王来？”侍女询问。 “无需。”晗月自知这些天已经给司空琰绯带来了不少麻烦，她可不想让那些酸腐的贤士们多个理由在司空琰绯面前告状。 “寻个护卫进来，我有事吩咐。” 殿内的侍女一般不会知道外面的事，所以晗月只能找个护卫来问。 不多时进来一人，停在珠帘外，“夫人有何吩咐？” 那声音竟是她熟悉的。 “牙？”晗月高兴的抬起头来。 “夫人莫要乱动，顾着身子要紧。”牙恭敬道。 “你何时来的？”这些天她一直没顾得上跟司空琰绯说她收留牙在身边当她护卫的事，没想到牙现在已经是她的护卫了。 “夫人出事当天属下便到了。” “大王可知此事？”晗月问。 “自然知晓，还有那日护送夫人的五名护卫，本该被处死的……大王说要留给夫人发落。” 晗月愣住了。 没想到司空琰绯竟真的没有杀死那五个人，把他们留给了自己处置。 晗月第一次觉得，与那个家伙相处，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有时虽然看着吓人，但他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晗月心情大悦，向牙询问洛言之事。 牙并不知情，不过他的回答却没有让晗月感到失望。 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那就表明一切还是顺利的。 司空琰绯办事绝不会大张旗鼓，她猜测司空琰绯就算真的寻到了洛言，也不会把他带到府里来。 也许是把洛言藏在了哪里吧……她这么想着。 晌午时分，晗月听侍女们说府外又来了许多商户，联名求见丹阳王。 看来司空琰绯因为她的事在城中处境越来越不利了。 那些商户虽然不能拿他如何，但在这个时代，流言有时更为犀利。 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或是承担过失，不得不以死来做以了结。 这一整日司空琰绯都没有回来寝殿。 晗月有些担心却也没有法子。 晚上喝了药后她又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殿内传来男子低低的说话声。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一个人影来到她的面前，伸手直接将她连同被子一起包好，直接抱离了榻上。 怎么回事！ 晗月惊的一哆嗦，好好的睡在府里难道也会被人劫持不成？ 可是等她看清眼前抱着她的人后，她又迷惑了。 司空琰绯？ “你要带我去哪？”她不安的问。 她的身上只穿着中衣，虽说外面裹着被子可是这种感觉却让她心里更加没底。 “出城。”司空琰绯简短道。 晗月注意到司空琰绯的黑袍内衬着铁甲，就算隔着她身上的那层被子，也能感觉到它的坚硬。 司空琰绯带着她匆匆自后门离开寝殿。 黑夜中，晗月睁大眼睛，她看到无数护卫们的身影，他们行动极其迅速的随着司空琰绯一同撤离，而后纷纷消失在黑色里。 紧靠着府外的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司空琰绯抱着晗月跳上马车。 车轮转动起来，晗月忍不住再次发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 第153章 女医，花城 马车内，司空琰绯将晗月放在他身侧，一手将她固定在怀里，另一手却握在剑柄上。 晗月抬头看向他，只见星眸含霜，他正紧紧盯着窗外。 对于晗月的询问，他并没有回答。 晗月觉出气氛不对，于是也没再追问下去。 马车悄然驶向城门。 在城门口处停顿了一下。 晗月听见外面守城的士卒不耐烦道：“真是麻烦，别以为我是看在这银钱的份上，下次可就没有这通融了。” 随车的侍从陪笑道：“多谢多谢。” 马车很快出了城门。 晗月感觉到司空琰绯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想来是危险已经过去了。 靠在他的身上，困倦渐渐将她吞没了。 马车行进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远远看到前方小小的村落。 晗月睡的正熟，稀里糊涂的就被司空琰绯抱下了车，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进了一处简陋的泥屋。 “花城大夫可在？”一名侍从高声叫道。 隐隐的从里屋内传来女子的应答。 侍从随之走了进去，紧接着屋内响起一声惨叫。 晗月没有防备，被这声音吓的一哆嗦。 司空琰绯裹紧了她身上的被子，不悦的一脚将那慌慌张张逃出来的侍从踢出门去。 屋内响起女子的笑声，听上去带着几分张狂。 司空琰绯让身边的护卫跟侍从原地待命，他自己则抱着晗月进了里屋。 一进门他便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蹲在地上，正在用手里的刀子一下一下戳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司空琰绯动作极快，还没等晗月看清这些，他一扬手，直接用袖子盖住了她的脸。 “闭眼！”他低喝道。 晗月刚才只扫了一眼，没看真切，不过他不让她看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便老实的闭上了眼睛。 持刀的女子转过头，看到这一幕时“啧啧”几声，然后笑了起来，“你们找我何事？” 司空琰绯仔细打量对方，看年纪这个女子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生的也算标志，不过在她身上却没有寻常女子的文静与羞涩。 她随手将刀子插在那具尸体身上，动作随意的就像是把刀子插在一块萝卜上面似的。 “你就是花城？”司空琰绯再次询问道。 “不错，你是来求医？”花城将目光落在司空琰绯怀中抱着的晗月身上，“那是你的女人？” 司空琰绯缓缓点头，“你可医得好她？” 花城耸了耸肩膀，“要看过才知道。” 这个女人果然如他打探来的消息一样，行为怪异，就连说话的方式都与他们大不相同。 “不过我的诊金可是很高的。”花城道。 “只要你能治得好。”司空琰绯并不在乎这个。 花城在水盆里净了手一边道：“将她放下吧。” 司空琰绯环视着屋子，满屋只有一张矮几还算干净，不过那位置离地上的那具尸体太近。 “可否换个地方？”司空琰绯不悦道。 花城笑起来，上下打量着他，“真看不出你这男人对自己的姬妾还挺上心。” 司空琰绯嘴角抽动几下，脸色暗了暗。 花城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屋子。 司空琰绯这才将晗月放在了榻上。 展开被子，晗月的小脸露了出来。 “哟，真是个美人儿。”花城伸手去捏晗月的脸蛋。 晗月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平生第一次，她竟然被一个女人调戏了。 “放开她。”身后传来司空琰绯压抑着怒气的警告声。 花城就好像看不出司空琰绯的脸色似的，笑着松开手，“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倒也不难，不过这加码要更高些了。” 晗月眨着眼睛，好奇道，“你是大夫？” 花城点头。 晗月更加惊奇，她从不知妇人也能从事行医。 “你的诊金如何收取？”从进门就听这大夫说她的诊金价高，也不知她是如何定的价。 “病患长的越好看，我收的价就越高。”花城打量着她的脸，“以你的颜色……怕是一块封地也值了。” 晗月瞬时变了脸色，抬头看向司空琰绯。 “你究竟想要什么？”司空琰绯冷冷道。 花城看向司空琰绯，“这地方我待的厌烦了，村子里住的全都是些讨厌鬼，见我解剖个尸体也要大呼小叫的，还经常到我门前闹事，我想要个清静点的地方，你若能给我提供一处不受人打扰的住处那是最好不过。” 晗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知道司空琰绯应该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就算是这样，寻常男子见了司空琰绯也会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 可是这个叫做花城的大夫却好像根本不受司空琰绯的影响，依然我行我素。 “我可以给你置办一处宅院。”司空琰绯道。 “不不不……”花城连连摇头，“前阵经我诊治的那位卫国的年轻人还答应送我一块封地，你这条件也太小气了。” 听到对方提到卫国的年轻人，晗月心中一动。 难道她指的是洛言？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既然你想要封地，可以，不过眼下无法立即给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花城笑眯眯的，再次伸手摸了摸晗月的脸，“现在我让来看看你这身子……”说着她扯开了晗月身上的中衣。 司空琰绯额角的青筋跳的老高。 就算对方是个女人，也不能让她这么摸来摸去的。 晗月又羞又怕，禁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故意捉弄她，她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按压了她身体的几处位置后，一阵微小的刺痛传来。 她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只见她的身上插着数根细小的银针。 司空琰绯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她。”花城嘟囔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又在晗月身体的其他位置上插入银针。 这么细小的针，就连司空琰绯也是头回见到。 晗月开始很紧张，可是慢慢的她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好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她的丹田。 她最后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离开这里的。 因为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然睡在马车里，司空琰绯就坐在她的身边，望向她的眼神鲜有的柔和。 ------------ 第154章 与洛言汇合，同归卫国 晗月挪了挪身体，枕在司空琰绯的腿上。 自从她怀了这个孩子，越发觉得司空琰绯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渐渐的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别看有时他冷着脸子，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很期待他们的这个孩子。 “我们这是要去哪，不回城了吗？”晗月注意到马车并没有顺原路返回城中，而是继续前进。 “不回了。”就算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司空琰绯仍然挺着脊背，坐的直笔。 晗月“哦”了声，乖巧的不再问了。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小人，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睡的很不安稳，时不时皱着眉头。 马车行了半日，晗月被颠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司空琰绯让车停下来，短暂原地休整。 晗月注意到跟随在马车周围的护卫增加了不少，原本他们出城时身边只带了不到十个人，而现在跟着他们的护卫足有百人之多。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竟一点也没有觉察。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女医花城跳上马车，“小美人，这一路上感觉怎么样？” 晗月惊讶的看着花城，“你怎么在这里？” 司空琰绯这时也回到车上，“她要给你施针，最少半个月。” 花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车板上，然后取出她的银针，“把衣裳解了吧。” 就算有了上次的经验，可是当着陌生人的露出身体还是让晗月非常的不习惯，不过好在司空琰绯留在马车里，让她觉得安心很多。 “十日内不可跑动，最好你们分开睡。”花城一边施针一边道。 “为何？”显然司空琰绯对于分开睡这事极为不悦。 “除非你能保证不会碰她，就是摸摸也不行哦。”花城嗤嗤的笑。 晗月看到司空琰绯的脸色阴了下来，她悄悄把红了的脸转过去。 这时她看到花城放在车里的东西——那是一只陶罐，里面发出微小的水声，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 “那是什么？”晗月随口问了句。 “我的宝贝。”花城得意道，“你想看么？一会施完针我让你见识见识。” 到底都是女人，没一会功夫两人居然混的很熟了，司空琰绯坐在旁边反倒显得像是个多余的。 花城收了针后给晗月看她的陶罐，里面居然装着一条白色的泥鳅。 她还从没见过这世上有白色的泥鳅，“你打算吃了它么？”晗月好奇的问。 泥鳅听了这话突然从罐子里跳了起来。 花城大笑着将陶罐盖上了盖子，“我倒是很想吃了它，可惜它还有别的用处。” 短暂的休息过后马车再次上路。 晗月因为刚被施过针，所以格外困倦，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车外有人低声与司空琰绯说话。 “大王，白将军派来的接应到了。” “知道了。”司空琰绯话不多，声音压的很低。 晗月挣扎着睁开眼睛向外望了一眼。 果然随行的人数越来越多了，看来司空琰绯早就在离城之前做好了安排，因为人数众多，他的人不能可同时出城，不然极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月。”她听见司空琰绯低声唤着她，“有孤在，睡吧。” 这话仿佛带着魔力，她安心的闭上眼睛。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另一村落。 晗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听到司空琰绯在跟别人说话。 “卫国太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还活着。” “上次是我大意，这次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晗月猛地睁开眼晴，这个声音，是洛言！ 坐起身来，她注意到自己睡在一处榻上，身侧挂着帘子，司空琰绯他们的声音就是从帘子外传进来的。 她听了半天，终是忍不住用手勾了帘子向外看去。 洛言正好坐在司空琰绯对面，一眼便看到从帘子后面冒出头来的她。 他弯起眼睛露出好看的微笑，“阿月。” 司空琰绯回头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晗月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这次还要多谢阿月。”洛言向她拱手道，卫国内乱，在他得到消息时卫国太子派来暗杀他的人也同时到了，虽然勉强逃走但是却受了重伤，只能四处躲藏。 平时与他交好的那些人在关键时候竟都派不上用场，走投无路间他想起了晗月，当初在青城他们曾合作过一次，于是他便暗中派人给她去了信。 “只是没想到这次险些害了你。”洛言歉疚道。 周益公的事，谁也没曾料到。 晗月笑了笑，“算啦，反正都过去了。” 司空琰绯与洛言的谈话并没有刻意避讳她，晗月靠在里间的榻上听着他们的谈话，渐渐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洛言要想夺回皇位并不容易，因为他手里无兵无权。 所以司空琰绯打算与洛言先去“洛城”，那里曾是洛言的封地，虽然后来他被卫国皇帝驱逐，可是相比之下，洛城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接受洛言回去的。 第二日，再次上路时，司空琰绯的队伍明显壮大起来。 不单有身着铁甲的士卒，就连牙也混在队伍中。 “见过夫人。”牙带着身后的五名护卫过来请安，“大王说前面恐有卫国太子派来人马截杀，让夫人车驾先慢行些，等大王他们清理干净后再汇合。” 这话说的轻松，什么清理干净，实际上双方是要展开死战了。 晗月这些日子才被女医花城调理好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暂且无忧，司空琰绯自然不会让她过于接近战场。 晗月就算担心也毫无办法，只得由牙他们护着，在后面慢行。 待他们与前队再次汇合，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昼夜。 晗月时刻注意着窗外，就算是被清理过，可是泥土被血迹浸染，依然清晰可见。 她正盯着外面的景物发呆，忽然车帘被人掀起，司空琰绯上了马车。 还没等他坐稳，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便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司空琰绯的身体僵了僵，很快就被这温暖的拥抱所融化了。 乱战过后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袍，他本想推开她，但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竟然越发的贪恋起这温暖来了。 卫国太子因为这次截杀而折损了四千人马，在得到消息之余，皖国的太子也到达了卫国，同样的，当他听说了司空琰绯陪同卫国皇子洛言归国的消息后，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司空琰绯到底想做什么！”皖国太子怒冲冲道，“来人，给他捎个口信，就说他的长姐最近非常想念于他，让他消停着些，莫要伤了自己，不然他的长姐可是会伤心的……” 想要牵制司空琰绯，最好的手段便是利用他的弱点了。 ------------ 第155章 惜命，到达洛城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队伍一路纵马奔驰，自从当日司空琰绯以完胜之姿击退卫国太子的人马后，他们这一路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眼见洛城就在眼前，队伍在最后一日放慢了速度。 晗月在车里憋闷了许久之后终于也得了机会出来透透气。 这一路由于有女医花城在，晗月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保住了，最近还可以下地来走走，不过花城仍是警告她不可疾走，就连情绪也不可过于激烈。 队伍停在路边，晗月沿着田埂向前慢慢走着，在她身后跟紧着她的随身护卫。 晗月苦着脸转过头，“牙，你们能不能离远些。”现在不管她到哪里，他们都会紧跟在身后，相隔只有两步远。 牙正色道：“大王有令，不得离夫人身侧五步远。” 晗月恨的想跺脚，可又想起花城说过，不能蹦跳，只好做罢。 “去去……你们退开些。”晗月烦躁道，“我又不会走远，你们聚在我身后看着闷气。” 牙也是一脸苦相，“对不住了夫人，属下不敢违命。” “你们到底是我的护卫还是大王的！”晗月愤愤的嘟着嘴。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跑过来，司空琰绯纵身跳下马，“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晗月挥手，“快让他们走开，总是跟着我都快烦死了。”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让他们跟着你是怕你出危险。” 晗月也知道他是担心她再出意外，可是这种过度的保护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可是我想自己走走。”她并不是贵族出身，哪里受得了成天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看着就烦的要命。 司空琰绯瞥了眼满脸无辜的牙，吐出一个字：“好。” 晗月大喜，转身继续沿田埂往前走。 可是才走了两步，忽觉腰间一紧，竟被司空琰绯拉到了身边。 晗月转头看过去，灿烂秋阳下，司空琰绯那宛如石刻般的面庞显得格外威严，行在她的身侧，她整个人都被他的人影罩住，让她有种安全的放松感。 司空琰绯目视前方，仿佛他只是与她顺路一道往前走。 晗月试着挣了挣身体，想挣脱开他的手。 “别闹。”司空琰绯低声斥道。 “我刚才说的是自己走走。”晗月觉得自己连最后的自由也没有了。 司空琰绯不理她，一手仍揽在她的腰间，跟她慢慢向前。 走了没有十几步晗月热出一头汗，站在那里喘气。 司空琰绯侧目讽道：“就这样还想自己走？” 晗月瞪着眼睛，嘴巴翕动半天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没错，她现在走个几十步都要累上半天，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大王，是卫国信使。”有人上前禀道。 司空琰绯横过身子，将晗月挡在身后。 战马飞驰到跟前，自马上跳下一人，“皖太子与卫太子得知丹阳王也到达卫国，特来相邀。”信使取出帛书。 一名护卫上前接过帛书。 信使并没有做过多停留，只是向司空琰绯行了礼，“皖太子如今正在卫国都城恭候，丹阳王若有兴致可前去一聚。”言罢再施一礼，转身上马离去。 司空琰绯盯着信使渐渐远去的背影，双目含霜。 “信。”他扬起手来。 护卫将帛书递到他手上。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帛书，双眸怒意迸现，周身戾气使得他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护卫们都意识到不妙，下意识的低下头，向后退了退。 司空琰绯一把将帛书捏在手中，用力，指尖穿透薄薄的帛书，几乎嵌入到他自己的掌中。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低头，晗月顺势攀上了他的脖子，她抓着他领口的衣裳，借力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那点重量对于司空琰绯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做什么？”他冷声问。 “你别这个样子，我害怕。”嘴上说着害怕，手臂却反而抱紧了他的脖子。 周围的护卫们全都看呆了眼，谁都能看出他们大王将要发火，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想着要避开，谁会傻到反靠过去。 “放开。”司空琰绯的声音有些不稳。 “偏不。”晗月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你别这样子，我看了害怕，我害怕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害怕……” 她这样子倒是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声音也缓和了些，“不过是威胁而已，就算孤屡次退却他也不会放孤的长姐。” 就算晗月没有看到那封信的内容，这时也能猜到些，皖太子定是又拿他的长姐来威胁他了。 司空琰绯索性伸出双手把她环腰抱住，“这次孤不会再退了。” 以前，他什么也没有，可是现在他已然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还记得晗月对他说起的那个预言似的“梦”，一年后他会死于乱箭之中。 这事要是换成以前，他只会一笑置之。 可是现在，他怎么舍得去死，他若死了，皖太子定然不会放过他的妇人，就连他的孩子也会落得他这般命运，孤苦一生，最后仍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紧紧抱着她，心头的苦闷竟渐渐淡了。 “大王，洛城城主前来迎接。”远远的传来护卫的通禀声。 洛言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被司空琰绯抱在怀里的晗月目光复杂。 司空琰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纵容一个妇人。 虽说是他的宠妾，可是这样的恩宠也太过了吧，当众就这么搂搂抱抱的…… 洛言注意到站在司空琰绯身边的那些护卫全都面无表情，就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主子怀里抱着个妇人一样。 “洛城城主出迎了。”洛言笑道，“辛苦了这一路，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晗月听说洛城城主前来迎接，于是挣了挣，想从司空琰绯的怀中溜下来。 她的脚刚够到地面，司空琰绯却顺势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身侧。 洛城城主亲自带着数十人出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晗月不想拂了司空琰绯的面子，于是安安静静的由他环着腰，站在他的身侧。 洛城城主年过四十开外，生的还算白净，在他身后跟着他的儿子以及下臣。 “见过公子。”城主恭敬施礼。 洛言脸上带着微笑，“城主别来无恙。” 两人简短寒暄，洛言将司空琰绯介绍给城主。 洛城城主听闻丹阳王带着五千人马助洛言归国，于是上前施礼。 抬起头时，他看到了依偎在司空琰绯身侧的晗月，一时间就连城主身后的那些下臣也全都看呆了眼。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如此妖媚之妇，当世间罕有。” 这原本是赞美之词，可是晗月却对于这个相当反感，她没有像寻常妇人那般微笑着向他们还礼，而是沉了面色反向司空琰绯身后退了半步。 司空琰绯星眸含厉，冷冷一扫，洛城城主大惊，慌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向晗月。 ------------ 第156章 结盟与联姻 众人进了洛城。 辛苦了一路，晗月终于可以痛快的沐浴休息一番了。 换了干净的衣裳，她才刚把周围的侍女潜走，花城便过来寻她。 “吃么？”花城一边将装白泥鳅的罐子放到几案上，一边向她丢过来一物。 晗月接在手里，只见那物亮晶晶的，就像一块半透明的宝石。 “这是什么？” “吃了就知道。”花城将她的银针取出，小心的用酒擦拭着。 “甜的！”晗月眨着眼睛将那东西含进嘴里。 “好吃吧。”花城得意道，“这可是我自己做的糖。” “用什么做的？”晗月好奇的追问。 花城张了张嘴，忽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开始给晗月施针。 晗月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还没等花城离开，外面有侍女道：“城主设宴，请月夫人前去。” 晗月本不想去，忽地想起司空琰绯，便问：“大王呢？” “已至席间。” 晗月只好唤来侍女，重新着了装，不过因着头发半湿着，所以她只是松散的披着，微微拢在一起用带子束着。 牙就站在室外，他与另外三名护卫一起跟着晗月来到洛城府的宴厅。 这是洛城城主为了欢迎洛言而备的宴席，虽说时间仓促，可也聚了不少城中贵族。 他们对于洛言这位曾经的封地之主感到不安，卫国皇帝已经不在了，现在太子虽然控制了皇宫，但其他几位皇子都各据一方，拒不认同太子德行，并有流言散出，说卫国皇帝是被人害死的。 一来二去，现在卫国境内可以称得上是乱纷纷一团。 这些贵族们前来赴宴，可实则却是怀着试探的心思。 如果洛言足够强大，他们便支持，如果他毫无建树，那么他们则弃，把他当成用来讨好其他势力的人质。 席间，洛言与司空琰绯分别坐在上首位置。 晗月进来时妖媚的双目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司空琰绯身上。 她径自来到司空琰绯席间，盈盈施礼。 司空琰绯看到她时微微一愣，蹙眉微露不悦之色，“你不好好待在房中，为何也出来了？” 晗月诧异道，“时才侍女相请……”她本以为那是司空琰绯派人去请的她，没想到司空琰绯竟根本不知情。 “胡闹。”司空琰绯低声道：“还不快些回去。” 晗月垂首应了声。 她也知自己现在身子金贵的要命，这酒宴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散。 “阿月为何又要走了？”洛言注意到司空琰绯不悦的脸色，“可是因你来的迟了。” 晗月向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并没有做以解释。 “既然月夫人来了便请入座吧。”洛城城主邀请道，“正好我那两个女儿也来了，与你们一见。” 正说着话，从殿外进来一大群侍女，她们中间簇拥着两位少女，转眼便来到晗月他们面前。 晗月站在那里非常显眼，厅内不少男子都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就连后进来的两位少女也多看了晗月几眼。 晗月身上虽不着修饰，但自身所散发出的别样风情却是这些少女所没有的。 以前她只是妖媚，现在成了妇人，更多了一丝成熟与妩媚，就仿佛是枝头熟透的甜美果实，鲜嫩多汁，光是看着就想让人上去摸上一摸，或是咬上一口。 而且晗月现在肚子并没显怀，腰肢如柳，更衬托出她胸口那震颤的丰盈。 “月，坐下。”司空琰绯低喝了声。 晗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吸引了众多目光，连忙退至司空琰绯身侧，习惯性的往那姬妾的位置过去。 司空琰绯胳膊一伸，直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腿上。 晗月惊呼一声，司空琰绯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的按在腿上。 身为姬妾在这种场合下坐在主人的腿上算不得是什么过格的举动，所以人们也只是笑了笑，不少人重新将视线投在了两位城主的女儿身上。 城主笑着指着前面的一位少女对洛言道：“当年洛言公子还在此地时，我这小女还只有几岁年纪，你可还记得她？” 洛言仔细打量那少女。 少女朝着他施了一礼，眉目含情，“洛言公子可还记得丽姬？” 洛言哈哈一笑，“自然记得，这些年来丽姬出落的更美丽了。” 丽姬羞怯的垂下眸子，身形一转，直接在他席前跪了下来，“那公子可还记得与小女的约定？” 洛言愣了愣，“这个……”他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他在此封地时丽姬不过几岁年纪，还是个孩子，能与他有什么约定。 城主唇角一扬，“看来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这孩子可是一心痴念要嫁与公子的。” 洛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周围的宾客这时也全都跟着笑起来，有人附和道：“难得丽姬痴情一片，洛言公子不如就娶了她吧。” 晗月注意到洛言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眼中却并不无喜色。 “丽姬。”洛言轻唤那少女。 “公子。”少女脸上迸出欣喜之色。 “过来替我斟酒。” “是。”丽姬起身跪坐到洛言身边。 城主连连举樽，与众人相贺。 晗月看着洛言神采飞扬的脸，心中却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的往司空琰绯的怀里靠了靠。 司空琰绯立即低下头来，审视着她。 “我想回去了……”她小声道。 “也好。”司空琰绯刚放手准备带她起身，忽听城主道：“丹阳王，你见我这大女儿如何？”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这种场合里他们这些人需要彼此结盟才能共同对敌，联姻则是做为牵制彼此的最佳途径。 司空琰绯抬头看了一眼，城主招了招手，侍女们簇拥着剩下的一位少女来到司空琰绯面前。 “这是我的大女，夏姬，自幼聪慧，虽比得丹阳王您怀中美姬妖媚，但却也贴心知意，今天便是好日子，不如与洛言公子一同携美而归，岂不快哉。” 说着侍女们嘻笑着将夏姬挤到了司空琰绯面前，往他的身上推去。 ------------ 第157章 才女夏姬，你不如我妇 侍女们娇笑着去挤夏姬，将她朝着司空琰绯的身上推去。 晗月见此情景脸色不由得一白，双手紧紧抓着司空琰绯的衣角。 她知道这种事很寻常，不过是多收一个妇人在身边，结盟时大家心里都会觉得踏实。 就算以后毁掉了盟约，也不过是将那妇人弃了，或是冷落在后宅，转手送给他人。 可是……就算知道这一切与情爱无关，晗月的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恶心。 她不想再如前世那般费尽心力的去争宠夺爱。 一瞬间，她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两侧众人正在大笑，他们都在看着这一幕。 司空琰绯的脸上毫无表情，她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就在夏姬马上就要扑倒在司空琰绯身上时，司空琰绯身体忽地向后仰起，一把将晗月拉到了胸口。 夏姬再要向前倒可就要直接撞到晗月身上了，所以她只好停住身形，强露笑容，“小女失礼了。” 司空琰绯将晗月拉到怀中，打横将她置于膝上。 “怎么，可是我这女儿不美？”城主似有不解。 司空琰绯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姬，好像真心在思忖着她的容貌，“尚可。”他淡淡吐出两字。 夏姬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在洛城这里，她的容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属一属二，她自认比不得对方怀中的狐媚女子，但是对于男子来说，不是美色越多越好的吗？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丹阳王只有收了她，才能更稳的在城中站住脚。 席间有贵族冷笑：“看来是皖国的美人太多，丹阳王瞧不上咱们的夏姬呢。” 刚才还一片祥和的气氛转瞬就变的紧张起来。 洛言也转过头不解的看向司空琰绯，“不过是收个妇人在身边，何至于此。” 司空琰绯慢条斯理的玩弄着晗月的发稍，“城主好意孤心领了，只是带兵在外，身边妇人多了恐有不便。” 听了这话，在场气氛缓和了些。 “这个无需担心。”城主笑呵呵道，“丹阳王在卫国期间尽管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府邸好了，若是回国途中多有不便，不如就将她们交给我，到时我会派人护送她们回皖国，定然毫发无损的送到你手中。” 城主在说这话的时候，司空琰绯一直低头注意着晗月脸上的表情。 晗月目光闪烁，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此事不劳城主了。”司空琰绯无所谓道，“孤乃是非之身，不想拖累他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丹阳王竟铁了心思的不想要这年轻貌美的夏姬。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夏姬微红了眼眶，她站在那里，眼神似怨似嗔的看着司空琰绯，虽默默无语，但这样的表情却令不少人都为之心碎。 “不过是多个妇人而已，如何谈得上拖累。”有人劝道。 “夏姬最是聪慧不过，丹阳王留她在身边可为助力。” “助力？”司空琰绯总算抬眼重新看向夏姬，“不知她有何才能？” 不待众人答话，夏姬盈盈施礼，“小女擅于骑射，可于危机时自保。” 听了这话，就连洛言也不禁仔细打量着夏姬。 一旁丽姬娇语道：“姐姐从小便喜欢扮做男子，箭射的可准了。” 司空琰绯冷笑：“孤无需妇人上阵。” 夏姬面色一僵。 本来就是，司空琰绯带兵出阵，怎么可能用得到一个会骑射的妇人。 “小女可于危时自保，无需令大王忧心。”夏姬急急补上一句。 “危机时孤自己尚且不保，你又能如何能逃得过。”司空琰绯扳过怀中晗月的小脸，粗粝的指腹掠过她的唇瓣。 晗月当众被他挑逗，又想躲避又怕他会因此失了面子，小脸憋得通红。 不过好在司空琰绯并没有继续捉弄她，很快就重新审视着夏姬，“你还有何能？” 夏姬沉了沉气：“小女略通计算，可持家管帐。” 一个善于管理后宅，精通帐目的妇人绝对会让她的男人省不少心，这样的妇人就算生的普通些，或是失了宠，也不会被她的男人抛弃。 司空琰绯静静的看着夏姬，好像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夏姬咬了咬唇，期待的等着对方开口。 “只有这些？”司空琰绯微微摇头，一副失望的模样。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夏姬聪慧？”有人扬声质问。 司空琰绯摸了摸晗月的头，牵着她站起身来，“难得城主盛情，孤累了，今日就到这了。”说完带着晗月转身要离席。 夏姬急了，一步跨出去拦在了司空琰绯面前。 “时才丹阳王还没有回答小女的话，小女难道称不上聪慧，配不得你吗？” 她昂着头，直直的盯着司空琰绯，“难道小女也比不过你身边的这个妇人？” 那个妇人也不过是生的妖媚了些，她就不信这世间能有妇人比得过她。 听夏姬提到晗月，司空琰绯目光骤然变冷。 幽深的星眸就像一柄利剑，直透人心。 夏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目光移开了，不敢再与他正视。 “你确实比不过孤这妇人。”司空琰绯淡淡道，语气轻蔑。 众人听了这话立时议论之声更大了些，要不是碍着司空琰绯的气势，不少人甚至要跳起来与他理论一番。 “丹阳王慎言。”城主不悦道，“我的女儿如何就比不上你身边的这位美姬？” 司空琰绯抬手揽过晗月肩头，唇角难得的扬起好看的弧度，“此妇并非只是孤之宠妾，也是孤门下贤士。” 贤士？ 没听错吧，妇人也可为贤？ 人们齐刷刷抬头望向晗月，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洛言举着酒樽的手也是停在半空中，忘记了放下。 “妇人为贤，真是笑话。”席间不知谁嘀咕了句。 晗月这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司空琰绯把她推出来，为的就是逼她跟自己站在一起。 刚才她确实害怕他会收下夏姬，所以生出了些退缩的心思。 没想到他一眼就把她看透了，为了防止她生出逃走的念头，他逼着她站出来。 “妇人为何就不能为贤。”晗月朗声道。 这一次，她没有躲在司空琰绯的身后。 她上前半步，与司空琰绯并肩而立，同时迎上了众人复杂的目光。 ------------ 第158章 风华堪堪灼人眼，语惊四座死不休 晗月静静迎上众人的目光。 美眸清澈却又带着无比风华。 席间一片哗然。 不少洛城的贵族全都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先不说此妇是否足以为贤，但是她敢站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的表现就足以让人赞叹。 洛言微笑着放下手里的酒樽，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苦。 当初在青城他看中晗月时，不过是因为她的容貌与她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后来与她合作觉察出她在制铁方面的才能。 他很想留她在身边，以她的才能足以帮他很多。 只可惜……她的身份低微，当不得正室夫人。 所以在司空琰绯带走她时，他虽然有些失落，但却没有完全放弃，因为他知道身为姬妾者总会被人送来送去，早晚有一日，她会在司空琰绯的身边活不下去，从而想起他给过她的承诺：不弃。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晗月站在那里无惧的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反问妇人为何不能为贤时，他突然觉得他错了。 这样的一个妇人绝不是那种自哀自怜，需要依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 有人望着晗月，怒道：“休得胡言，一个妇人怎配为贤！妇人最是善变，毫无建树，敢用妇人为贤者自古从未听闻！” 面对指责晗月脸上却是毫无恼意，她向那人微微一笑，“妇人之所以善变乃是因男子多无信，妇人无建树乃是因为男子惧妇人，不允妇人有建树。” “妇人有何可惧，你这妇人……你你……你真是一派胡言！” 几名城主府的下臣同时伸手指着晗月，竟然气的直哆嗦。 司空琰绯目光锐利，扫过那几人，那几人骇与司空琰绯的厉色，只得把指向晗月的手收了回去。 “你们敢言不惧妇人？”晗月看向那几人。 “自然！” “妇人有何可惧！” “既然无惧，那为何一提到妇人为贤，尔等便怒不可恶，一个个恨之咬齿，唾之不屑，尔等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丈夫，然却不能容一妇人居贤士之职，如有发现便恨不能先杀之后快，此不是心惧又是什么？” “尔等只顾滔滔指责，却从不问此妇有何能，一心只为将其诛之，不是心惧又是什么！”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所有人全都半张着嘴，就连厅内的护卫与侍从也全都转头齐刷刷看向晗月。 夏姬更是惊的面无人色。 此前她认为自己已经是颇有胆识了，可是现在看到晗月，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也不过尔尔。 要是换成她，她绝不敢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站出来反唇相讥，若是驳不倒这些人，她不知该如何收场。 可是眼前这个美艳的妇人却毫不在意这些。 她只把她想说的话痛快淋漓的说出，她不惧后果。 夏姬偷眼看向司空琰绯。 是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男人，只要有他在，就算这妇人驳不倒众人，就算她被人指责，但是只要有丹阳王护着她，这些人也不敢拿她如何。 这一刻，夏姬的心里竟然生出浓浓的妒忌。 此妇何德何能，能得丹阳王的信任与支持，就算她在人前妄言，也不见他斥责她半句。 如果她也能有这样一个维护自己的丈夫在身边，此生还有何遗憾可言。 短暂的死寂过后，终于有人清醒过来，一名洛城中的贵族高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夫人自言有何才能。” 晗月没有回答这人的问话，她的目光静静自众人席间扫过。 随司空琰绯一同出席酒宴的还有他的下臣及贤士。 就在这时，从席间站出一小老头，“月夫人大才，实令我仲然一族敬佩。” 人们转头，目光如刀，嗖嗖盯向那小老头。 “仲然一族？莫非是皖国最擅制铁的匠人？” “在下不才，正是。”仲然公呵呵一笑，向众人拱手，“月夫人所创炼铁之法，还有制作的风橐均令我族折服，我族至此愿为夫人驱使。” 如果说刚才人们的脸上还有着怀疑与不屑的话，这时听了仲然公的话，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了震惊。 包括洛城城主在内，他们呆呆的坐在那里，就像傻了似的。 仲然一族制铁可是相当有名，在卫国也有不少匠人以能入得仲然一族门下为荣，就是这样一个高傲的家族，竟然公然宣称愿为一妇人所驱使……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仲然公尚未坐下，从他身旁又站起一位将军装束的男子，“月夫人心思沉稳，足以主持大局。” “月夫人擅于生财，可于一月内便能赚得黄金百两。” 司空琰绯的贤士纷纷站起身来，“不错，月夫人实有大才，为大王手下三等贤士。” 洛城这边的贵族与下臣没想到竟然连丹阳王手下的贤士都能站出来替这妇人说话，，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身为贤士，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怎么可能甘心与一妇人同为丹阳王门下做事。 现在他们敢当着众人站出来，想必此妇说的，并无虚假。 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了。 人们呆呆地望着这个眼尾上扬，极具魅惑的妇人。 像这般美色不是应该整天待在男人的床人吗，难道妇人真的也足以担任贤士之职？ 夏姬望着晗月，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诸君可曾听清了？” 无人应答。 晗月扬起小脸，正对上司空琰绯幽深的眸子看过来。 她能看出来，他在笑，他的眼睛在笑。 “孤累了，回吧。”司空琰绯抬手拢在她的肩头，不再理会众人，带她转身离去。 所有人全都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人慢慢离去。 洛言悄悄站起身来，“多谢城主盛情，我也有些累了，今日就到这吧。” 城主这才回过神来，张嘴啊啊两声，却发现声音干涩。 他们这些人竟被刚才那个妇人震住了，以至于太过惊骇，连话都说不出来。 洛言匆匆离席，转过几处小路，追上了前面行出不远的司空琰绯与晗月。 “丹阳王请留步。”洛言扬声道。 ------------ 第159章 洛言相劝，反正我就是妒妇 加更，钻钻1800~谢谢亲们的支持~ 洛言追上司空琰绯，“丹阳王请留步。” 司空琰绯回过身来，晗月也同时向他这边望过来，美目生辉，令人怦然心动。 司空琰绯并没有站在外面与洛言说话，他们进了屋。 晗月亲手焚香，并用小炉煮酒。 洛言看了眼晗月，对司空琰绯道：“方才在席上，你实不应拒了夏姬。” 司空琰绯从晗月手里接过酒樽，神色冷淡：“拒都拒了，还说这个做甚。” 洛言向前倾了倾身，“洛城这里人心未定，你只有收了夏姬他们才能安心与我们结盟，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你不如……” 司空琰绯将酒樽重重往几案上一放，“咚”的一声。 “孤的承诺难道还比不过一妇人重？” 洛言苦笑，“可是现在人心难测，我收了丽姬不也正是因为没有办法，再说你身边阿月贤德，她定能体会你的难处。” 司空琰绯侧头，目光落在低头煮酒的晗月身上。 晗月就在他们身侧，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谈话内容一样，仍是低着头，专心的看着小炉中的火苗。 司空琰绯伸手拉住了晗月的胳膊，将她往身边一拽。 竟没有拉动。 晗月转头诧异的看向他，那双眼睛好像在无声的询问：你为何拉我？ “过来些。”司空琰绯不悦道。 晗月往他身边挪了挪。 “你心里如何想？”司空琰绯当着洛言的面问她。 “大王想问什么事？” “夏姬。” 晗月抿起嘴唇，“身在卫国，此行凶险，大王确实应当收下夏姬。” 洛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我就说阿月心善，既然她都言收，你还犹豫什么。” 司空琰绯没有理会洛言，目光紧紧盯在脸上，“可是你的真心话？” “是。”晗月微垂下头，“不过一妇而尔……” “既然如此，月为何不开心。”司空琰绯语气幽幽。 她太冷静了，这让他尤为不喜。 洛言诧异的看着眼前两人，他早就觉出司空琰绯过于宠爱晗月，认为今天他不肯收夏姬是担心晗月会闹事。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像他猜的那样。 晗月苦笑，喃喃道：“妾身应该开心么？” 就算她知道夏姬不过是洛城城主送给司空琰绯的“礼物”，可是她仍然不能释怀，这是她的男人，她不想看到有他妇坐在他的怀里，不想看到他宠他妇于榻上。 “妾身是个小心眼……大王又不是不知道……”她用衣袖遮住脸，肩膀耸动，竟然嘤嘤哭出声来了。 洛言傻了眼。 他知道妇人会有妒忌之心，不喜自己夫君再纳他妇，可是像这般直接当着男人面就说自己小心眼，还掉眼泪的真没有几个。 她们在世人面前不都是要装做大度，贤惠的吗。 看着晗月嘤嘤的哭，司空琰绯却反而笑了。 他不怕她哭，他只怕她不在意。 “此事不必再提了。”司空琰绯站起身来，一把扯了晗月往里屋过去。 洛言只得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他转头往里屋那边看了一眼，珠帘晃动间，他隐约看到晗月抓着司空琰绯的袖子擦眼泪。 洛言眸光暗了暗。 能得丹阳王这般宠过的妇人，只怕日后再很难喜欢上别人了吧。 他也喜欢晗月，中意她，可是他自认却不会如同司空琰绯那般的纵容她。 妇人嘛，就算能够成为他的助力，也是要老实的待在他的身后，安心的为他生子管理后宅。 洛言叹了口气，大步离去。 晗月总算是不哭了，可是却脸朝着榻内躺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传来，司空琰绯的身体靠了过来，紧贴着她躺下。 “还在哭么？”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笑意，他伸手去摸她的脸。 晗月将脸埋在了被子里，他的手摸了个空。 司空琰绯去扯被子，被角却被她用力压住了。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出声来。 晗月却是越听他笑越是恼怒，自己这么伤心他还笑得出来。 “月……”司空琰绯从后面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怕孤弃之？” 晗月哽咽着没有回答。 “傻妇。”司空琰绯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在枕上，令她动弹不得。 晗月气恼的瞪着眼睛，“放开我！” 司空琰绯唇角微扯，空着的一只手掀起了被子，将她的身体露出来。 晗月一愣，他竟然开始解她的腰带。 “你做什么……”她伸腿想去踢开她，她还怀着孩子，不敢跟他行那欢喜之事。 司空琰绯不理她，有条不紊的解了她的衣裳。 “司空琰绯！”眼见得自己被脱的只剩了最里面的小衣，晗月急了，大叫起来。 她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一是怒极，二是在榻间旖旎之际。 司空琰绯看着她涨红的小脸，越发觉得有趣。 “为何羞恼？” 晗月咬着嘴唇，难道他没长眼睛，看不到她在伤心吗，他竟然还在想着做这种事…… 司空琰绯将她衣裳脱去后将被子扯了过来，将她盖住了。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放开束着她的手腕，紧贴着她也躺了下来。 “睡吧。”熄了灯他幽幽道。 黑暗中晗月瞪着大大的眼睛，慢慢转过头看向身边睡着的人。 她还以为，他是想与她…… 结果他只是帮她把衣裳脱了。 是她误会他了么？ 她翻了个身，把脸朝向他的方向，幽暗中她想要看清他的脸。 一只大手突然落在她的脸上，把她重新压回到枕上。 “别闹，快睡。”司空琰绯斥道。 晗月身子拱了拱，乖巧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光滑的肌肤贴过来，那触感竟让司空琰绯的心头一跳，竟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不哭了？”司空琰绯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背。 “嗯。”晗月将脸埋在他的身上，嘟囔着，“反正我就是小心眼，又见不得你亲近别的妇人……” 听了这话，司空琰绯的脸上悄然带了丝笑意。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也笑不起来了，“……大不了我带孩子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司空琰绯瞬时哑了。 以前，他只担心他这妇人逃了，可是现在，他竟要开始担心起两件事来了，她还会拐了他的孩子一起逃走。 ------------ 第160章 敌将发兵，三女冒闯议事厅 晗月睡的正熟，忽觉身边的温暖不见了。 秋夜已然带了凉意，她缩着身子本能的又向一旁的热源靠过去。 扑了个空。 她睁开眼睛，只见司空琰绯张着手臂站在榻前，几名侍女正跪在他身边服侍他更衣。 “怎么起的这么早……”晗月嘟囔着披衣起身。 司空琰绯披上黑色衣袍，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格外高大阴沉，他沉默的任由晗月过来帮他系上腰间大带，佩上玉钩。 晗月见他不说话，于是也不多问，默默帮他打理衣裳。 “大王，洛城城主又来催问了。”帘外传来护卫低低的说话声。 “知道了。”司空琰绯简短应道。 晗月手上的动作一滞，“可是卫国太子派兵来了？” 卫国太子绝对不会欢迎洛言到达都城。 司空琰绯“嗯”了声。 “来了多少人？”晗月追问。 司空琰绯嘴角紧抿，他从不与无关的人谈论这种事，更别说与妇人主动说起战事了。 “敌军尚未到达，只是先有消息罢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孤不在时你要小心。” 晗月连连点头。 外面护卫又传城主话，过来催了一次，司空琰绯转身要走。 晗月突然紧跟一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司空琰绯的腰。 这一举动不只司空琰绯感到意外，就连屋里服侍的侍女也全都倍感惊讶。 敌军将至，身为妇人应该微笑着恭送主人出门，怎么能这般小家子气，搂搂抱抱一副不舍的模样。 司空琰绯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晗月。 “你……也要小心。”晗月低声道，抓着他衣裳的手指却用了十成力气，指节发白。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面上毫无表情，幽深的眸子却是闪过一丝暖意。 “傻妇。”他淡淡吐出两字，伸手将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指强行拉开，大手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大步出了门。 屋里的侍女们全都低着头，她们都是城主派过来的，见此情景都有些不屑刚才晗月的不舍举动。 男儿不应在意儿女情长，像丹阳王这样的男子更是不应缠绵于温柔乡。 司空琰绯离了寝房，临走之前嘱咐门外站着的牙：“照顾好夫人。” 牙低头应声。 司空琰绯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别的表情变化，可是他的那颗心，这会却仿佛被浸透在温热的水中。 他不得不承认，被人牵挂的感觉真是美妙，这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他出阵或是面对敌人，以往他只需想着胜出便可以了，可是这一次，他还要考虑的更多。 他要平安的回来，因为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司空琰绯走后，晗月重新躺下来，本以为她会担心的睡不着，可是没一会功夫她就重新睡熟了。 等她再次睁眼，已是日头高升。 晗月起身唤来侍女更衣梳洗。 这时门外响起女子娇语：“姐姐快来，月夫人才起呢，大敌当前，她竟起的这么迟，真真懒惰。” 晗月侧目向门外，面上平静依旧。 一旁侍女看不出她的心思，小心道：“听那声音好像是丽姬与夏姬。” 晗月没出声。 门外娇声越来越近，可是却没能直接进门。 “两位留步！”牙将她们拦住了。 “大胆，我们乃是城主之女，你是何人也敢拦路！”丽姬的声音传来。 “我等奉大王之命保护月夫人，任何人不得擅进此门。” “你……”丽姬还想说什么，突然却没了声音。 晗月猜测应该是夏姬拦住了她。 “请你通禀声，我们想见月夫人。” 不一会功夫，牙进了门。 “我都知道了，带她们进来吧。”晗月摆了摆手。 丽姬与夏姬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走进来。 牙带着三名护卫也跟进来，站在晗月身后。 丽姬似有不解，一般妇人身边只有侍女服侍，只有当她们外出时，身边才会有护卫相随，而且这还是有身份的妇人才能享有的待遇。 普通姬妾出行是没有护卫护行的。 “我们说话，为何要他们站在这里碍眼。”丽姬不悦道。 牙拱手，“大王有命，我等不得不从。”语言恭敬但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丽姬连连撇嘴，嘟囔着，“不过是个姬妾而已，丹阳王盯的这么紧……是怕你跑了吧。” 说完她不怀好意的看向晗月。 晗月优雅一笑：“两位来此何事？” 丽姬刚要开口，夏姬倾身向前挪了挪，“我父正带手下众贤在前厅议事，邻城派兵一万，正待集结，不日便会抵达此处，月夫人既有大才，何不与我们一道去前厅，若有良策也好与众贤分忧。” 晗月心中暗笑，这提议看似无心，实则歹毒。 夏姬自那日在宴上被司空琰绯所拒，心中定然是怀恨的，怎么可能会留着大好机会给自己，让自己出风头。 晗月心里想着，面上却带了笑，她缓缓点头，“也可。” “那我们同去吧。”丽姬喜道。 三人一同离开，在身边侍女与护卫的簇拥下去了前厅。 这个时代的战争，在敌我会面之前有相当繁琐的过程。 一般双方都会先致表，痛陈自己种种进攻理由，再变着法的把对方谩骂一通，然后才会集结部队行军到双方提前约定好的战场。 这种战争就算最后没有真的打起来，最快也要半年左右才能结束。 可是这次邻城出兵相当迅速。 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提前通知便直接集结部队，幸好洛城这边早有防范，在周边各城都有他们的眼线，所以消息才能及时传回来。 “此次带兵前来的是卫将季原，不过从邻城传来的消息，好像季原此行并没有攻打洛城的打算……” “那他为何集结了一万多人？”城主皱眉。 “听闻他是奉卫太子之命护送公子洛言进宫……” 此言一出，洛言扬声大笑。 保护他进宫？卫太子分明是想杀了他。 “看来只能一战了。”司空琰绯慵懒的靠在榻上，声音却带着阴冷的森意。 刚有贤士想要接话，门外忽地闪过几道倩丽的身形，夏姬等人进了门。 一时间，所有贤士下臣全都闭了口，略有不满的瞪眼看着这三位美人。 大敌当前，妇人冒然闯进议事之地，让他们极为不悦。 司空琰绯侧过头，静静望着跟随在夏姬身后走进来的晗月，星眸内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 第161章 夏姬博取美名，弄巧成拙 晗月等人走进门来，夏姬最先在靠近门口的榻上跪坐下来，丽姬紧挨在她身边。 洛城城主有些不悦的瞥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女儿，终是没有开口把她们赶出去。 安静了一会，有贤士继续进言。 夏姬听的很认真，身体前倾，时不时微微颔首，或是面带微笑，或是眉头紧锁，一副担忧之态。 丽姬听不懂贤士们说的这些，她只会偷眼去看公子洛言。 城主手下贤士对于应战之事怀着极度不安，洛城不大，只有不到四千人马，虽有司空琰绯带来的五千精兵，可是对方却是一万之众。 他们实在是心里没底。 贤士们七嘴八舌，甚至有人暗中盘算着要是真的不敌季原，不如就把公子洛言献出去。 “洛城城高且险，不如守之。”不知谁冒出一句。 “此计甚妙！”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众人立时全都循声望去。 只见夏姬用衣袖掩着嘴唇，面色微红，好像刚才那话真的只是她情不自禁说出去的。 晗月脊背挺得笔直，微垂着头，心中冷笑。 看来这才是夏姬想要达到的目的：显露她的才能。 城主面色不悦，训斥道：“也不看看此处是什么地方，怎能有你一妇人插言。” 夏姬立即匍匐在地，颤声道：“请父勿怪，女儿实在是太过欣喜，所以才脱口而出。” “敌将至，何喜之有。”城主恼道。 “女儿非是为敌军所喜，而是那守城的提议。”夏姬恭敬道：“女儿有一言，请父允我一述。” 城主环视了一眼厅内众人，司空琰绯与洛言都没有什么表示，再看向晗月，她低着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人在说什么。 “说吧。”城主这才开口允了。 “洛城城高且险，易于驻守，城中又多有擅射之士，不如守于城头，以逸待劳。” 晗月低头听着夏姬的话，心中越发明朗。 “此计可行。”城主身边一贤士点头。 “我城中擅射之人确不少，夏姬所言甚是。” “可以一试！” 司空琰绯看向城主，“此处多出擅射之人？” 城主点头，脸上微微带了笑，“不然我这长女也不会精通些骑射之术。” “以守为攻，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洛言道，“丹阳王觉得呢？” “可。”司空琰绯淡淡吐出一字。 夏姬抬头向司空琰绯看过来，却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向自己投来惊叹与赞叹的眼神，心中微有失落。 “月夫人觉得此计如何？”夏姬又微笑着转向晗月。 晗月微微点头，就连头都没有抬，依然守着规矩，头埋的低低的。 看她这个样子，夏姬忍不住用鼻子笑了声：“前日月夫人还言有大才，怎地今日便显了原形？” 晗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坐着，就像没有听见夏姬说话一样。 夏姬越发得意，“看来我也配当贤士之职。” “慎言。”城主斥道。 夏姬连忙收了笑，“是。” 城主见晗月一直不语，于是道：“月夫人可有话说？” 晗月摇头。 城主皱起眉头，那日宴席上此妇可不是这么老实的模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月夫人有话只管说来。” 晗月抬头扫了一眼众人，“今日我只是随夏姬前来，并非以贤士身份。” 言外之意，这才是妇人应守的规矩。 闻言，夏姬白了脸。 那日宴上，她守着规矩时，这位月夫人却根本不屑一顾，今日她终于打破了自己的规矩，冒险博得美名之时，她却跟众人说起什么规矩来了。 洛言哈哈大笑，“阿月真是有趣，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无人会责你。” 晗月挺直腰背，“守城迎敌，备擅弓之士确为良策。” 夏姬愣住了。 没想到晗月开口竟是赞了她的计策。 正在暗中高兴之余，又听晗月接着言道：“然诸君可知敌兵是何装备，战力几何，是否携有攻城之器，若敌方以利器破城，单以弓箭之力如何应对？” 晗月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尾音还带着些娇软，听上去并无半分威慑之力。 可就是这样的话，却令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无人开口打断她的话，就连司空琰绯都忍不住抬头向她看过来。 从她的话中，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幅可怕的画面：洛城被破，弓箭手无力对抗敌方的步兵，城中血流成河…… “这……这……”城主嘴唇哆嗦着。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没有想到这些，在这个时代，战争通常都是直来直去。 晗月会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因着她看过《百物攻城》这本书。 在不知不觉间，她对于这种战争方面的见识已然高过了不少贤人能士。 “月夫人有何应对之法。”司空琰绯这边的一名贤士站起身来，拱手恭敬的讨教。 “既是要以弓箭取胜，便要一击使敌毙命，弓要强，箭要利，方能破其盾甲，穿其血肉。”晗月柔声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与众人议论着今日的天气那般寻常。 “说的轻巧，如何才能弓强箭利！”人群里响起质疑之声。 “这个诸位不必担心。”洛言突然抚掌大笑，“我怎把月夫人最擅的制铁之术忘记了……经她点拨后铁匠打造出来的利箭可破敌战甲，此事就交由月夫人吧，烦请丹阳王派仲然公协助，洛城中所有铁户均由尔等支配，务必在大战前制出所需利箭。” “月夫人当真会制铁箭？”城主惊讶的问。 晗月微微颔首。 仲然公于人群中笑道：“那日在下已然说了夫人擅于制铁，尔等莫非只当我说笑？” “既是如此，夫人为何不早说！”众贤士闻听可以打造更强的利箭，情绪激动起来。 晗月淡淡一笑，“为妇者，怎好处处显示自己。” 夏姬身子晃了晃。 这话就像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的脸上。 她刚才的所做所为，不正是应了晗月的话，处处显示自己…… 相较于晗月的柔顺，淡然，夏姬反遭来众人纷纷侧目。 城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向司空琰绯与洛言赔罪道：“夏姬年幼，请诸君勿怪。” 洛言只是笑了笑，司空琰绯却是淡淡道：“孤自是不会怪罪，蠢妇一个罢了。” 夏姬身子猛地一歪，竟是面无血色地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 第162章 换取五年盟书，丹阳王也有傻的时候 洛城备战，城中调集所有制铁匠人，统一由仲然公负责安排。 晗月每日只需露个面，观察下进度。 女医花城闲来无事也跟着晗月四处转悠。 “这就是你的铁箭？”花城拿起一只箭头端详着，“也不怎么样嘛。” 晗月淡淡一笑，时间仓促，她并没有让仲然公炼制宿铁，她只用了青城那边的制箭技术。 “月夫人，公子洛言请夫人前去。”刚从城中回来，有护卫禀道。 “夫人是否需要更衣？”一旁侍女问。 晗月摇头，不过是去见个面，她不认为需要打扮一新的去。 洛言近来受到不小的压力，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他总是带着微笑，可是晗月看得出来，他的眼底也带了青鸦，显然是几晚都没有睡好了。 “阿月。”洛言见她进来笑着招呼，“过来坐。” “公子有何事？”晗月行了礼，恭敬道。 洛言苦笑：“你唤我洛言便是了，怎么也跟着他们叫起公子了。” “公子身份与以往不同，若能成事便是卫国太子之身，日后更是一国之君，月只是一妇人，不敢不敬。” 洛言笑意更苦，“所以你才故意疏远于我吧。” 晗月眨着眼睛，好像不解其意。 “我看过丹阳王带来的那五千人马，他们身上的战甲……竟刀剑不入，你可知晓？”洛言定定的盯着晗月的表情。 “你派人监视我们……”晗月收了笑。 “算不上监视。”洛言缓和了些气氛，“不过是格外注意罢了，听说你又独创了炼制宿铁的技法。” “谈不上独创，不过是巧拾了前人的牙慧罢了。” “为何你没有告诉过我。” 晗月看了洛言一眼，“炼制宿铁之术我只与丹阳王交易过。” 洛言愣住了，“你……你竟跟丹阳王交易？” “是。” 洛言不可置信的摇头，“丹阳王他……竟能容你如此胡闹。” “正因为此法非同寻常，所以才不能随意送给他人。”晗月柔声道，“我用此法换取丹阳王一诺，这也算是自保手段，在与君未达成交易前，我怎敢轻易将宿铁之术交出。” “我也想要这宿铁之术。”洛言正色道，“阿月请开个价吧。” 晗月摇头，“此术我已然给了丹阳王，你应与他商量。” “……何事要与孤商量？”话音刚落，司空琰绯大步自门外进来。 晗月连忙起身施礼。 司空琰绯来到洛言对面落坐，“月，过来。” 晗月靠过来。 司空琰绯一连几夜都没有回去，虽然都在洛城城主府住着，可是每日想要见一面都不容易。 他端详着晗月，缓缓点了点头，“气色还好。” 晗月一惊，没想到司空琰绯竟会面着外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洛言也微露惊讶之色。 “公子洛言想要宿铁炼造之术。”晗月主动岔开话题。 司空琰绯反而看向她，“你如何看？” 晗月没想到他竟把这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她。 “宿铁之术已是大王你的了，为何问我？” “孤想听听月的想法。”司空琰绯沉声道。 晗月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内心的悸动。 以前在司空琰绯跟前，向来都是他在说，而她只有听着的份，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他也在改变，他试着去听她的意见与想法。 在这个时代，能够大度的听取妇人之见的男子并不多见。 晗月沉默了一瞬，抬起头来，“我以为，大王可用此术换取公子洛言的五年盟书。” 此言一出，洛言眉梢微微上挑，“此次丹阳王助我归国，我已有心与之结盟。” “这不一样。”晗月淡淡一笑，“依靠感恩之心并不能长久，一纸盟书还是必要的。” 也就是说，要洛言亲笔写下盟书，而非是口头上的。 司空琰绯眸光闪了闪，“为何是五年盟约？” “五年已是不易。”晗月微笑道，“这世上不可能有永远的朋友，五年已然够用。” 司空琰绯唇角荡开一丝弧度，“若是五年后卫国将宿铁之术用来攻皖，孤又当如何？” 晗月弯起狐媚的眸子，咯咯笑起来，“大王以为我只会炼造宿铁么？” 言外之意，她还有好多手段呢。 看着她笑颜如花，风情魅惑，就连洛言都不禁为之失神。 司空琰绯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晗月的胳膊，向怀里一拉，晗月身子一倾，跌坐在他的怀里。 洛言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月所言甚得孤心意，洛言如想要宿铁之术，便拿盟书来换吧。”言罢，他竟直接抱着晗月起身，扬长而去。 晗月挣了挣，大白天的自己被他这么抱着出去，要是让人看了难免又要有人说她妖媚惑主。 “孩子可还听话？”司空琰绯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目光，他低头看在她的肚子上。 “花城说现在孩子还只有小鱼那么大，自然是听话的。”晗月解释道，同时晃着小腿想要下地。 “小鱼？孤与你怎么会生出鱼来。”司空琰绯蹙着眉头。 晗月有些傻眼了，她没想到司空琰绯也有这么白痴的一面。 她用衣袖遮住脸，可是仍难忍那笑，憋的她身子一颤一颤的。 司空琰绯发现了她在偷笑，脸色霎时便沉了。 “你在笑话孤？” “没……没有……”晗月险些把自己嘴唇咬出血来了。 司空琰绯一手扳过她的下颌，想逼她把脸转过来。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急急赶来，拱手道：“大王，城外出现敌军！” 晗月一惊，下意识的反抓住了他的手。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洛城城主呢？” “已经带人到城上去了。”护卫道。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回身将晗月放在地上，“你先回去……” “我也要去！”晗月扯住他的袖子。 司空琰绯定定望着她。 “我要亲眼看一看他们的战甲。”晗月毫不退缩，“最好叫上仲然公一起。” 短暂的沉默中，司空琰绯缓缓点了点头，吩咐身边护卫，“去找仲然公来。” 转身往城上去，晗月听见司空琰绯低声道：“在城上时跟紧孤，不可擅离。” ------------ 第163章 花城的奇药，司空琰绯一战成名 加更，钻钻2000~多谢亲们支持~~~ 季原带着一万兵马在洛城外十五里处集结。 他这一路来的都很迅速，而且也没有得到洛城出兵抵抗的消息。 “看来洛城城主还是极有自知自明的嘛。”季原的手下嘲笑道：“等到我们兵临城下时，你们说洛城城主会不会亲自迎出城来，把公子洛言交给我们？” 众人纷纷附和。 季原望着洛城方向笑道：“先派人去下书，皖太子言丹阳王所携姬妾绝色无双，此次由她陪着公子洛言归国，以示两国交好之意，如他们敢开口拒了，我们便可寻了借口进攻洛城。” 季原下令原地扎营，信使骑马向着洛城方向去了。 洛城城主等人站在城上，远远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尽是敌军。 晗月手扶着城墙向外探出身子，她看到远远驶来一匹战马，那应该就是敌军的信使，前来宣战或是传信的。 她正看的出神，忽觉脖子后面一紧。 司空琰绯大手扯了她的领子，直接将她提了下来。 晗月心中不悦，她这还是第一次上城墙呢，还没等她看清楚些，他就把她扯下来了。 司空琰绯星眸含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因着有外人在场，她只能老实的站在一边，仲然公却是攀上城头垛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 “不过是普通战甲而已。”看了多时，仲然公哈哈大笑，“敌不过月夫人的铁箭，此战我们赢定了！” 听他这么一说，城上众人全都安下心来。 只要箭利，他们便有胜算。 就在这时，信使入城。 有人上城禀报，“季原将军信使求见。” 城主与司空琰绯下了城，去见信使。 晗月总算得了机会留在城上，四处探看，好不自在。 夏姬与丽姬站在城内抬头望着城上闪动的倩丽身影，狠狠咬着嘴唇。 “我不服。”夏姬目露阴狠之色，“她不过是以狡黠之术才胜过我，我早晚要证明给世人看，我夏姬胜过此妇良多！” 当日，季原派来的信使并没有返回营中，季原几次派出人去探查，最后有人回来禀道：“洛城城头上悬了个人头……好像是咱们的信使。” 季原大惊，两军交战从不斩来使，洛城城主这是想要做什么？ 季原并不知道，他派去的信使非是被洛城城主杀的，而是死于丹阳王之手。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当丹阳王听闻皖太子邀晗月陪同洛言同往卫国皇宫时，竟当场抽出身边护卫的剑，一剑砍掉了信使的脑袋。 季原气的浑身哆嗦，“胆敢斩我来使，传令下去，明日攻城！” 第二日一早，季原带兵正式攻城。 外面激战正酣，晗月却只能老实待在城主府。 房门外由牙等人守着，除了花城过来替她施针外，司空琰绯不允任何人与她见面。 晗月嘟着嘴，老实的躺在榻上，无聊的盯着花城带来的装白鲶鱼的罐子。 花城一边往嘴里丢着糖，一边慢条斯理的捻着银针，“战势结束前，你还是老实待着的好。” 晗月无奈：“我知道自己这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把我关在这里难道我就不担心了吗。” 花城捻起一根银针思忖着：“要不然我扎了你的睡穴，可以让你睡到明天早上。” 晗月警觉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瞪着她，“你安慰人的法子可真与众不同。” 花城笑的得意，“待千百年后，回首再看此时，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晗月眨着眼睛，“花城，你为何总是一个人。” 花城又往嘴里丢了颗糖，不过这次却失了准头，糖掉到地上去了。 花城低头看着那颗糖，喃喃道：“原来我也不是一个人，可是没人能抵得过岁月……” 晗月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花城重又笑起来，拿起她的罐子，看着里面的白鲶鱼。 “这条鱼有什么特别吗，你总带着它。”反正她今天是出不去这个门了，索性跟花城聊起天来。 “这种鱼被称为水中人参。”花城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以百毒与百药相饲，它现在可是百毒不侵呢。” 晗月眨着眼睛，“然后呢，你要吃了它？” “现在还不行。”花城摇头，同时小声嘟囔着，“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吃了它……” “我还缺少最重要的东西，等拿到后就把它炼制成一味药材。”花城得意道，“那将是你们从未见过的……世上最神奇的药材。” 晗月笑起来，“不会是包治百病吧？” “当然。”花城一脸不屑，“而且还能解百毒。” “这药叫什么名字？”晗月好奇的问。 “还没有名字。”花城想了想，忽地看着凑在自己面前的晗月，“美人如画，柔骨馨香……不如就叫它画骨香吧。” 城外战势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季原数度攻城都被守城击退，恼怒间亲自上阵，但却不幸被流箭射中肩头，掉下马车。 就在这时，洛城中战鼓雷动。 随着鼓声，洛城城门大开。 一支五千人的兵马自城中杀出。 季原正准备带人回撤，见状大惊。 战了一整日，他的人马正是人困马乏，哪还经得起再战。 “将军，退了吧。”有人劝季原。 但这时季原纵然想退也是退不及了。 对面战车上站着一人，身披黑色战甲手持长戟，随着鼓声，五千人齐声喊杀。 整齐划一的喊声直震天际。 季原竟向后退出两步，“那人是……是谁？”据他所知，洛城里并无这种将才。 就在这时，洛城上士卒齐声助威：“丹阳王勇武！” 公子洛言立于城头，亲手接过战鼓重锤，为司空琰绯击鼓助威。 司空琰绯将手中长戟一举，面对敌军只吐出一字：“杀！” 霎时间，杀意冲天起。 五千人马齐齐发动攻击。 季原的人开始还能抵挡，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他们的兵刃落在对方的身上时，竟然根本砍不动，他们的箭就算射到这些人的身上，也穿不透他们的战甲。 “神兵！神兵！”乱战中有人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 “抵不过……抵不过，这是神兵！”很快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纵使季原等人竭尽全力，可是却无法抵挡兵败如潮。 洛城城主带着手下群臣站在城墙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司空琰绯的兵马就像削瓜切菜一般将季原的人马杀的大败。 胜利，已成定局。 ------------ 第164章 私放战俘，被挟持的月夫人 加更，aA纤若欣丝 两巧克力。 洛城，城主府。 庆功宴上，城主满面红光，频频举樽向司空琰绯敬酒。 “丹阳王英勇，我等佩服之至。” 司空琰绯慵懒的靠在榻席上，淡淡一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洛言极为兴奋，第一战便胜的这么顺利，对于那些信奉神鬼的士卒来说。绝对是个好兆头。 “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便会传回皖国，你们皖国的皇帝必然会对丹阳王刮目相看。”洛城那边的下臣恭维着。 司空琰绯紧抿着‘唇’角。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获胜之后的欣喜与得意。 望叔他们都是知道司空琰绯在皖国的尴尬身份，大伙谁也不吱声，皖国皇帝怎么可能会重用他。司空琰绯功劳越大，那皇帝就越发的看他不顺眼。 夏姬与丽姬坐在一起，看着人们兴高采烈的谈笑。一颗心就像被浇上了滚水，令她坐立不安。 “为何月夫人没有出席。”夏姬终于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妹妹。 丽姬一‘门’心思的全都扑在公子洛言身上，哪里注意到这些。 “可能是来的晚了吧。” “这一战月夫人功不可没，怎么能不见她出席。”夏姬抬头看向不远处席上的司空琰绯，“丹阳王该不会是觉得月夫人生的太美，会被公子洛言看中吧。” 丽姬“嗖”地一下把头转了过来。 “姐姐说什么，公子洛言怎么会看中那个妖媚的‘妇’人！”丽姬怒道。 夏姬斜着眼睛，“我曾听说公子洛言以前想娶的人就是晗月呢，后来被丹阳王把人夺去了。” 丽姬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不会的，洛言他不会喜欢那个‘妇’人的，他只喜欢我。” 夏姬忍不住笑出声来，“妹妹。别在自欺欺人了，每次公子洛言看向晗月的眼神，你都没有注意过……那才是喜欢。” 丽姬猛地站起身，“我不信，我要证实给你看！”说着她扭着腰肢到洛言身边去了。 夏姬远远的看着丽姬羞答答的低头与洛言说话，她带着身边的‘侍’‘女’悄悄退出了殿外。 一名‘侍’‘女’靠过来，低声道：“奴婢都打听清楚了，俘虏都被带到奴隶营去了，只有季原等人被关在大牢里。” 所有被俘获的俘虏在这个时代都会变成获胜一方的奴隶，若是没人换他们回去，他们终身都要做为奴隶活着，身上会被烙上令他们耻辱一生的痕迹。 夏姬点了点头，“‘弄’到钥匙了么？” ‘侍’‘女’将一物塞进她的手里。 夏姬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黑袍，裹在身上，然后带着‘侍’‘女’悄然离开前殿。七拐八绕来到城主府的大牢前。 大获全胜之后，所有士卒都被赏了酒，这时大牢这边的看守没剩几人，隐约间仍然可以听见奴隶们的惨叫声。 酒后不少士卒都喜欢羞辱新俘获来的奴隶为乐，鞭打更是常事，所以没人注意到夏姬悄然‘混’进了大牢。 季原两手被锁住，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 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欢庆之声，他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人活捉了。 原本他是想死于阵前的。 士可杀不可辱！ 但是他的力量在司空琰绯面前竟显得无足轻重，对方只一击就将他手中的武器斩成了两半，让他连自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挪了挪身子，肩头的箭伤又疼起来。 他低低的骂了句，想要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就在这时。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带着香味的身影靠过来。 他警惕的盯着那人，凭着直觉，他感到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你是谁？”他压低声音。 对方伸出手，递进来一物。 季原惊讶的看到那竟是一把钥匙。 “丹阳王的姬妾过会从南院方向过来……那是你唯一逃走的机会。”说罢她在地上放下一物，然后转身离去。 季原直愣愣的瞪着眼睛，直到对方消失才回过神来，只见对方在地上留下了一把匕首跟一件黑‘色’的袍子。 季原试着用钥匙打开锁着他的铁链。 管他是谁想求他呢，只要不死，他就要逃出去。 城主府南院。 晗月在身后护卫的簇拥下前往宴会厅。 原本司空琰绯是不允她去的。但有护卫奉公子洛言之命前来相请，她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只好更衣前往。 此时天‘色’已晚。府里大部分护卫都去饮酒做乐去了，路边只有数只火把还亮着。 “夫人小心。”牙时不时提醒着脚下的路。 晗月刚下了台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什么人！”牙高喝一声。同时伸手去拉晗月。 可是那人动作比牙快了一步，左手正好钳制住晗月的咽喉，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她的脖子上面。 “都别动！谁敢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牙倒吸一口凉气。 谁也没曾想到会在城主府里遇到刺客，而且还偏偏挟持了晗月。 对面那人趁着牙等护卫犹豫的片刻功夫，拖着晗月退到树丛中。 等牙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却见那人已然冲出南院，毫无阻拦的闯了出去…… 酒宴殿内。众人正在饮酒做乐，殿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护卫，“不……不好了，季原将军逃走了！” 殿内众人动作立时一滞。 洛言起身怒喝：“他被关在牢内，如何能逃走！” “不……不知，季原他确实逃出来了。而且手上还有利器……” “速速捉拿！” 殿内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城主清咳一声，道：“季原就算再有能耐也逃不远，诸位不必担心。” 想想也是。季原还受了伤，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夏姬悄然回到席间，丽姬凑过来道：“姐姐刚才哪里去了。我求了公子洛言带那晗月过来，到时我要让姐姐亲眼看看，公子洛言到底喜欢谁。” 夏姬柔柔一笑。“殿内闷气，我在外面透了透风，听说有敌将逃走了……月夫人还没有过来吗。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殿内并没有多少人说话，司空琰绯抬眼飞快瞟了她一眼，脸‘色’有些‘阴’沉。 洛言显然也听到了夏姬的话，他低低吩咐身边护卫几句，那护卫点头应了，然后便急急往殿外去。 还没等他行到殿‘门’口，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不好了！季原在南院挟持了月夫人，逃出府去了！” 洛言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一下撞翻了几案上的酒樽。 司空琰绯坐在原处未动，冰雕石刻般的面孔‘阴’郁之极，额角隐有青筋爆出，“来人。”他喝了声，语气有些急促，“速去寻月夫人回来，若寻不回，不得回来见孤！” ... ------------ 第165章 奴隶贩子，作祟者为丽姬？ 晗月被季原挟持着出了城主府。 一路上要不是被对方紧紧扯着，她不知要摔多少次，不过她一直都极为安静的配合着对方的步伐，没有挣扎，甚至也没有试图逃跑过。 到了外面季原见她这般表现于是安下心来，稍稍放松了对她的挟持。 其实晗月并不是不想逃，而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逃不掉。 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最近才刚刚稳了胎气，可是却不可能由她肆意奔跑。 季原突然将她推到一处黑暗的巷子里，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晗月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队士卒从街上跑过，很快对面街上也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士卒，他们举着火把，四处巡视。 黑暗中，晗月觉得季原的脸凑过来，仔细打量着她。 对方呼出的气息令她汗毛倒竖，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后躲闪。 “果然是个绝色的。”季原冷哼，“难怪丹阳王宠爱于你。” 晗月咬了咬嘴唇，眼睛里很快聚集起泪水，“妾身只不过是个普通妇人罢了。” 季原再次冷笑，“你当我是聋子不成，那些士卒都在说是你独创了铁箭，才帮着公子洛言他们赢了这一场，现在你在我手里，看洛言还有什么能耐对抗太子。” 晗月委屈道：“这纯属误传，妾身哪里会什么制箭，不过是丹阳王宠爱于我，所以才故意放出这消息，为的是能把我随时带在身边……” 季原愣了愣，打量着晗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如此绝色的妇人怎么可能懂得那些制箭之术，真是可笑，洛城城主他们竟然还会相信。 季原见街上搜寻的士卒走远这才拉着晗月穿过街巷，很快来到一处院落内。 晗月注意到院子里停着数辆马车，不少侍从见他们进来全都用眼打量着，特别是不少人向她露出坏笑。 看着架势此处应该是一户商队暂时停留在洛城里，只不过他们的马车全都脏兮兮的，不像是运送货物的。 有人提来清水，冲洗着车厢。 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晗月用衣袖掩住口鼻。 “难得遇到个绝色的，这位兄弟好福气啊。”有人讪讪的笑着凑过来。 “明日能否出城？”季原询问。 “有些难……刚才城主下令封城了。”对方摇头。 “到下处城池时我会多付三倍银钱。”季原道。 那人笑了笑，“既然不能先付钱，就要先把你的货放在我这，免得你跑了我人财两空。” 季原瞥了晗月一眼，警告那人，“此妇盯紧些，莫要听她胡言。” “放心好了，这种事咱们又不是常做……” 还没等晗月反应过来，两名粗妇走过来，扯着她进了后面的小屋。 “砰”地一声关了门。 晗月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屋内极暗，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向她看过来。 晗月只觉一股寒气顺着她的脊背流淌下去…… 屋里足足关了好几十个人，俱都是女子，她们全都被东西堵住了嘴，身上捆绑着绳索。 这哪里是什么商队，这是贩卖奴隶的贩子！ 虽说是贩卖奴隶，实则那些人也做拐卖生意，只要看到姿色好的妇人便会想法子抓来，不管对方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人家的贵女。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粗妇人低低的说话声，“看你颜色好才没有绑着你，你别不识抬举，给我老实着些，不然你也要像她们一样。” 晗月没敢出声，紧贴着门板坐了下去。 随着月亮渐渐升高，她看清了屋里的一切。 那些女子全都在无声地哭泣，泪水就像一条条小河，默默流淌着。 晗月闭了闭眼。 现在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不见了，司空琰绯一定会派人来寻她。 司空琰绯……司空琰绯…… 晗月将脸贴在自己的膝盖上面，秋夜微寒中她缩成一团，极力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境地哭泣无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快些快些……”门外有人低低的催促。 有人打开了门。 屋里被捆着的众女全都吓的哆嗦起来。 天还没有亮，进来的这些人也没有点火把等物照明，而是摸黑驱赶着她们出了屋。 “快些，全都下去。”有人催促着，“快些，城主的人就要查到这里了，快让她们到地窖里去。” 听了这话，晗月心中一喜。 但是很快，她便被人也推进了地窖。 重重的木板挡住了出口，又在上面压上了重物…… 晗月刚刚燃起的小小希望转眼就熄灭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城主府的人能够找到这处地窖。 下面的空气又湿又闷气，那些女子又是被堵着嘴的，很快晗月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丝丝”的吸气声。 过了一会，有人开始挣扎。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让自己尽管远离开那些挣扎的女人们…… 她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忍耐着。 城主府。 酒宴的残席仍未撤下，所有人全都留在殿内。 眼见得天都亮了，不少人困倦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可是却不敢睡。 不只城主没敢离开，就连他手下的那些下臣与所有侍从舞姬也都不敢离开。 大殿内静的吓人。 门外时不时有护卫跑进来禀报。 可是却始终没有听到寻到月夫人的消息。 “大牢那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洛言问，“可有查清季原是如何逃出的？” “锁上未见损痕，牢门受利器所创，应是开了锁后用使用利器逃出，昨晚有人曾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自那里经过。”护卫道。 司空琰绯眸光犀利，看向洛城城主。 城主脸色涨红，带着愧疚之色。 “速去查明究竟是谁放了季原！”城主吼道。 就在这时，有护卫进来禀道：“一名监管牢房的杂役曾言当晚丽姬派人去询问过战俘之事。” 丽姬？ 所有人立时一震，齐齐抬头看向丽姬。 丽姬这会靠在夏姬的身上昏昏欲睡，根本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常。 夏姬微叹一声，伸手推配了妹妹。 “丽姬！”城主提高了声音，“你有何话讲！” 丽姬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满面怒色的父亲，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所有人全都对她怒目而视。 夏姬用衣袖遮住脸，哀哀叹着，“妹妹可是因着怕公子洛言会喜欢上月夫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丽姬并没有弄明白夏姬话中的含义，而是不满的撅起嘴巴，“她明明已是丹阳王的姬妾，为何惦记着我们公子洛言，真真不知羞，我要让她离的远远的，再也不能靠近我们公子。” 她话音未落，殿内众人全都变了脸色：莫非……季原出逃，月夫人被劫，真的全都是因为丽姬的妒忌所为？ ------------ 第166章 此罪可恕乎？出城 丽姬说完那番话后这才觉出气氛不对。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望向夏姬，“姐姐，我刚才那话可是说的不对？为何大家这么看我……” 夏姬垂下头去，无声叹息，一副无奈而又心痛的模样。 “姐姐为何叹息？”丽姬满脸不解。 “丽姬。”洛言的声音响了起来。 丽姬欣喜的转过头去，“公子何事？” “昨夜宴上，你为何求我召月夫人前来？”洛言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道。 丽姬脸色立时变了，她局促的看向夏姬，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既是这样，那我便替妹妹说了吧。”夏姬抢在妹妹接口前道：“丽姬担心公子你倾心于月夫人，故此想请她出面，令她知晓公子最喜之人乃丽姬。” 洛城城主抬手指着丽姬：“你……所以你便放了那季原么？” 丽姬呆住了，“什么季原？他又不是我放走的！” 洛言这时看向对面的司空琰绯，司空琰绯面色阴冷，一手按于几上，骨节间隐见惨惨青白之色。 洛言深吸一口气。 看来不管季原是被谁放走的，丽姬都难以将自己洗清，与其猜来猜去最后惹了司空琰绯动怒，还不如先将这罪名让人担了。 洛言“啪”地一声，将几案上的酒樽掷于地上，“丽姬，你可知罪！” 丽姬脸色苍白如纸，不可置信的看着洛言，“公子也认为是小女放走的季原？” “现有牢中杂役指证，后有你亲来我面前求召月夫人前来，你如何狡辩！” “我……我没有……”丽姬尖叫起来。 洛城城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旁下臣悄悄凑过去，劝道：“此事，只能由丽姬担了，不过是一妇人罢了，城主尚能舍得起。” 城主擦了擦头上冷汗，看向司空琰绯。 刚胜过一场战役，司空琰绯现在风头正盛，季原又是在他城主府里逃走的，月夫人也是失于他的府内…… 这一切，真让他没法交代。 夏姬这时躬身下去，匍匐于地，颤声道：“小妹年幼无知，犯下大错，还望诸君念其初为公子洛言之妇，原谅则个。” 在场不少人见夏姬如此，暗暗赞叹，此女大善。 丽姬满心的委屈，张口还想解释，夏姬却向她使了个眼色。 丽姬从小便缩于长姐之下，见状便认命的低下头。 “此等大错如何能原谅，我们月夫人至今尚未有消息，城主总要先给我们个交待才是！”司空琰绯身后众位贤士下臣纷纷出言。 城主看向丽姬时脸色不由得一沉。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处置了这个女儿，来平息司空琰绯这边下臣及贤士们的怒气了。 “来人！”城主咬了咬牙，“将丽姬带走，囚于牢中！” “父亲！”丽姬吓坏了，尖叫着瘫倒在地上。 两名护卫上前准备将丽姬带离。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幽幽男声：“私放战俘，何等大罪。”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丹阳王从身边护卫腰间抽出长剑，“军营内，犯此罪则之人当如何处置？” 一旁有人厉声回道：“当斩！” “可恕乎？” “无！当斩！”司空琰绯身后众臣齐声高喝。 司空琰绯星眸微眯，自唇间冷冷挤出三个字：“然，当斩。” 洛城城主一脸灰败的呆坐在那里。 这时洛言站起身来，几步来到司空琰绯面前，伸手将司空琰绯抽出的长剑接在手上。 “丹阳王所言极是，此罪当斩，丽姬既已是我妇，便由我来给诸位一个交待。”说完他转身走向丽姬。 丽姬呆呆的看着洛言。 那是她喜欢的郎君，一心痴痴念着的人啊。 “公子洛言……你……你当真要杀我？”她颤声道。 洛言走到她面前，一拂长剑，“此罪不能恕，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丽姬绝望的大叫一声，眼前白光一闪，长剑已然刺入了她的胸口。 城主这边的众人齐齐变了颜色，夏姬更是身子一晃，要不是有侍女在旁扶着，她已然摔到地上去了。 “怎……怎么会……”夏姬喃喃道，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洛言。 她之所以放心地假借了丽姬的名头私放季原，就是知道出事后城主必然不会伤其性命，最多会被关上一阵。 司空琰绯在洛城这边又不会一直待下去，最多关上个数月之久，就会重新把丽姬放出来。 可是她看着自丽姬胸口处喷涌出来的鲜血，她第一次感到了惊恐。 她看向公子洛言那张如玉般温和的面孔，再看向她的父亲，虽面色灰败但却没有提出异议…… 最后，当她看向司空琰绯时，赫然对上了一双凌厉如刀般的双眸。 司空琰绯也正在看着她。 夏姬忽觉呼吸不畅，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竟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 夏姬心中暗念，她亲手安排下的事，还有她的心腹侍女帮忙，没有任何人能查到她身上去。 只是可怜了她的妹妹。 夏姬低下头去，用衣袖掩着脸，好像在为丽姬而哭泣。 可就算是这样，隔着衣袖，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司空琰绯那含着淡淡杀意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在她身上……噬骨深寒。 晗月不知房门是第几次被打开，又是第几次被合上。 她们被关在这里，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看见过。 几经折腾，等到她们被装上马车时，那些女子全都没了力气，一个个就像死人似的躺在车上。 有人过来解开她们的手脚。 这时候，就算不绑着她们，她们都没有力气逃走。 季原重新出现，换了身寻常百姓的衣裳，坐在晗月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晗月佯装着看不到，马车向着城门口驶去时，她试探的向外看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以前她也曾有过几次类似的遭遇，可是那时候她是一个人，现在她的肚子里还装着一个，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她的胃口阵阵绞痛难耐。 “站住！”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住了。 士卒一辆辆车的寻过来，查看装在里面的奴隶。 晗月全身紧绷，她身后的季原也是同样，他用黑灰涂了面，一把抓住晗月的脖子将她强按到那里奴隶堆里。 “给我放聪明些，若是被发现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季原低声警告，手里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腰间。 ------------ 第167章 城门僵持，你怎么才来 晗月被季原挟持着，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传来士卒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被季原脸朝下按在那里，根本看不到马车外的情况。 士卒很快查看了车辆，捂着鼻子挥手让车队离开。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 晗月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 这一次机会若是失去了，等她出了城，要想再逃可就难上加难了。 她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季原得意的笑脸。 “站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喝。 车轮戛然而止。 是牙的声音！ 晗月再也敢犹豫，身子向外一扑。 季原没想到在他的威胁下，这个妇人还敢如此大胆，他出手慢了半分，晗月的身子已然冲出了马车，摔下去了。 “是月夫人！” “快些拦住车队！” 城门口立时化作乱糟糟的一团。 晗月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慢了一步，季原咬牙也跳下了马车，抓住她亮出匕首。 “全都退开！谁敢靠近我就杀了她！” 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晗月呼吸急促，她的目光从周围掠过，她看到了牙，衣裳跟头发全都乱糟糟的，就像个乞丐似的。 想来她失踪的这一阵他一直都在外面寻着她。 “不要动！她是月夫人！”牙大声提醒守城的士卒。 季原拽着晗月后退。 “闪开闪开！”人群中一阵骚动，一群护卫们涌了进来，在他们的簇拥下，围一人，身着黑色长袍，面容如石刻般冷硬。 司空琰绯…… 晗月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突然有些想哭。 咧了咧嘴，可是她露出的却只是一个微笑。 司空琰绯缓步走向季原。 季原再次向后退了退，匕首抵住晗月的脖子，“你再向前，这妇人可就没命了。”他冷笑。 司空琰绯站住了脚步，他没有去理会季原，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晗月。 “丹阳王！”季原仿佛感到了侮辱，面对着敌人，丹阳王竟毫不理会，就好像在向世人表明他根本不配为他的对手一般。 “让人全都闪开，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失手。”季原狠狠道，“你很喜欢这个美艳的妇人吧，要是我失手划伤了她的脸……”说着他把匕首贴在了晗月的脸上。 司空琰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懦夫，败军之将如今只会以妇人相要挟，真真可笑。” 那语气带着十足的傲气与不屑，季原心中一阵抽痛。 生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最不堪之事非是死，而是被侮辱。 季原手上的匕首也因为气愤而颤抖着，“我乃效命于卫太子，纵使被尔等所辱也是为了忠君大义！你们快些退后，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就在这时，晗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光要他们后退，你可知此处有多少对手，只靠徒步又能逃得出多远。” 季原愣住了。 就连周围的士卒与护卫也全都齐齐转头看过来。 明明是被人挟持的妇人，此时她却反帮着对方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星眸内的光华更冷了些。 季原很快反应过来，“不错，给我备一匹马来，快些！我的耐性可不多了。” 司空琰绯抿着唇角，目不转睛的盯着晗月。 晗月移开眼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司空琰绯。 她已经熟知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她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他的心已经乱了。 她必须要让季原以为司空琰绯是不在意她的。 她要让季原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那宠爱也不过是图着一时新鲜。 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备马。”司空琰绯吐出两字。 季原拉着晗月向战马方向退去，一边得意道：“纵然战场上再神勇，也终是抵不过世间红粉骷髅，司空琰绯，你败了！” 司空琰绯一手负手身后，藏于袖中的手掌攥成了拳。 季原拽着晗月上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城外退去。 就在战马将要穿过城门之隙地，晗月故意身形不稳，一下子跌了下去。 季原大惊，伸手去抓她。 结果只抓住了她的胳膊。 “动手！”司空琰绯暴喝一声。 士卒们全都愣在那没回过神来，只有牙混在城门口的人群里，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剑来便向着季原的手腕斩去。 这时其他护卫也反应过来，各自抽出长剑冲过去。 季原一手还抓着晗月的胳膊，他拿的又是短柄的匕首，就算他放开晗月也没有办法活着突出重围。 想到这里，他索性一咬牙，用全力把晗月提起来。 他想把她做为盾牌，抵挡众人刺过来的剑。 电光火石间，晗月伸出另一只手抓在了季原的脸上。 季原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大叫一声，下意识的一甩手，竟然晗月丢了出去。 这时牙刺出的剑最先到了，重重捅进了季原的身体内。 其他护卫也纷纷涌上，几把长剑同时刺出，将季原刺成了筛子。 晗月被季原甩出，认命的闭了眼睛。 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没有等到撞击地面的疼痛传来。 睁开眼睛，她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司空琰绯在她被甩出的瞬间便冲了过去，在她坠到地上之前接住了她。 晗月这才时觉得后怕，落进了熟悉的怀抱后整颗心都安稳下来，她抱住他哇地哭出声来：“司空琰绯……你怎么才来……”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护卫全都看呆了眼。 刚才在季原手中还镇定自若的月夫人，转眼落到丹阳王的怀里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如同孩子般任性的掉起了眼泪。 晗月才不管那些，她的委屈全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司空琰绯被她勒的脸色有些发红，但是他仍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发泄着，看着她把他雪白的衣领弄的脏成一团。 哭着哭着，晗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竟伏在他的身上再也不动了。 司空琰绯低下头，只见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头也红红的，人却是睡了过去。 因为刚刚哭过后鼻子不通气，她半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呼吸。 司空琰绯嘴角抖了抖，喃喃吐出一句：“丑死了。” 展开宽袖，将她整个抱起来，也不去管那被刺死的季原，转身大步离去。 ------------ 第168章 不肯安份，世间男子多无情 夏姬这几日一直坐卧不宁。 自从听闻晗月被丹阳王从城门口救回，她更是寝食难安。 季原被当场斩杀，尸首被悬挂在城门外整整十日。 就连那些私贩奴隶的商队也都没有幸免，所有人都被处以极刑，暴尸荒野。 公子洛言更是下令，敢胆为其收尸者，同罪处之。 夏姬总觉得丹阳王看向她时的眼神带着些异样，仿佛暗含着一股淡淡的杀意，令她不寒而栗。 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神，夏姬的心里就会打颤。 就仿佛她心里的一切都被对方知晓，让她无处躲藏。 “夏姬？”一旁响起轻唤，夏姬“啊”的一声，手中的酒樽险些打翻。 “夏姬为何独自出神？”宴上，时不时传来美姬们与男子的调笑声，一名与她相熟的美姬不解的望着她。 “没……没什么。”夏姬勉强挤出丝笑容。 自洛城大胜之后，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卫国。 季原奉卫太子之命，以一万人马来“挟持”公子洛言，没想到反被丹阳王五千人马给灭了，对此不少贤士大呼“神助”。 更有不少贤士能人前来洛城投奔洛言。 短短一月内，洛城内便多添了两万多人马，整个洛城也显得拥挤起来了，城主府更是每日酒宴不断。 “夏姬为何总是盯着丹阳王看？”有姬调笑道。 夏姬脸色僵了僵，“哪有……” “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每次酒宴夏姬总是盯着丹阳王发呆，脸色差的很呢。” “夏姬可是还在爱慕英雄？” “这也难怪，丹阳王那样的英雄哪个女子不慕，只可惜他是皖国的……要是嫁给他就要远走他乡呢……” “远些也没什么，不过丹阳王的心思却不会在咱们这些人的身上。” 说着说着，美姬们的目光同时投向司空琰绯那边。 “那个美人就是丹阳王的姬妾吧？” “听说前阵日子险些被人拐走，险被当成奴隶贩卖出城了呢。” 夏姬偷眼看着晗月。 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晗月第一次露面。 自从她被救回后，休养了好长时间，夏姬数次派人打听消息却都无功而返。 司空琰绯将她保护的极好，夏姬派去的侍女根本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 看着身着华衣紧挨着司空琰绯身边坐着的晗月，夏姬的眼底仿佛燃起了无形的火焰。 这个妇人还真是命大，被季原捉走后一连失踪了两日却还是被丹阳王寻了回来……老天帮了你一次，我就不信还会再帮你第二次。 夏姬正盯着晗月，忽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投过来，她慌忙低下头去。 眼角余光看到司空琰绯正向她看过来。 晗月正在欣赏场上舞姬们的表演，忽觉司空琰绯气息有些不稳，她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司空琰绯正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夏姬微垂的头，一副柔顺恭敬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你在看什么？”她小声的问。 “没什么。”司空琰绯收回视线，“一毒妇而已。” 晗月愣了愣，再次看向夏姬。 对于这个妇人，她可是全无好感的，这次回来她一直都在养身子，外面的这些事全都被司空琰绯封锁了，所以就连丽姬被洛言当众斩杀之事都不知晓。 她眨了眨眼睛，脑袋往他的方向凑了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你在怀疑她么？” 司空琰绯扬手落在她的头上，五指缓缓自她发间穿过，语气微冷：“无事。” 晗月暗暗撇嘴：无事才不会是你这个样子呢！ 宴散之后，晗月寻来屋里的侍女打听，侍女们碍于司空琰绯的威严都不敢说，晗月只好暗中去问花城。 花城整日都在府里混吃混喝，日子过的倒是比她还要滋润，见她问了，于是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当晗月听到丽姬因为私放季原的事被洛言当众斩杀时，沉默了好半天。 与司空琰绯相比，公子洛言在她的印象里算是温和的，而且属于那种极易与人近亲的性格。 要说丽姬私放季原，就连晗月也有些不敢相信。 相处时间虽短，但她早已觉出与夏姬相比，丽姬没有什么城府，更多的是小女子心性。 “看来她死的还真冤。”送走花城后，晗月站在院子里对着沉沉暮色叹息。 丽姬是痴痴爱慕着洛言的，只可惜她不懂得，当利益与爱慕发生冲突时，往往男子会先选择利益。 妇人没了可以再娶，机会却不能错失。 可能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比平日要多思多虑一些，仰头看着被风吹运的树梢，她伸手去够上面的叶子。 如果有一天，她的存在会成为司空琰绯的负担……不知他会如何选择。 她指尖刚摘下一片叶子，忽地刮过来一阵风，把它吹走了。 晗月呆呆的望着叶子被吹走的方向，身后突然一暖。 有人靠在她的身后站定，夜风全都被挡住了。 “在看什么？”司空琰绯顺着她望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肩头，“夜里凉了，别站在院子里。” 晗月扬起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忽地傻笑起来。 司空琰绯微微蹙眉，“笑什么？” “没什么……”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好笑，以前她从不这么患得患失的，就算真的有那么一日，她也绝不会像丽姬那像痴傻。 这个世上男子多无情，她重活一世，怎么还会有这般可笑的想法呢。 她靠在他的身上，熟悉的气息传来，她下意识的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依赖。 “我们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晗月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身上。 “快了……”司空琰绯幽幽道，等洛城这边势力再壮大些，他就要与洛言前往卫国都城。 卫国的皇帝之位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就要看这最后的宫廷之争了。 就在这时，望叔进了院子，但是却不肯过来，而是站在远处张望。 晗月知道望叔定是有事寻司空琰绯，所以松开了手，施礼过后先回了屋子。 临进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望叔正凑在司空琰绯跟前，低声说着什么，眼光还时不时往她这边扫过来。 司空琰绯脸色有些难看，阴沉的如同暴雨将至。 晗月的心底没来由的一跳，定是又有什么事牵连到她身上了。 ------------ 第169章 风口浪尖，看你如何脱身 没过几天功夫，洛城遍传消息。 言丹阳王的姬妾月夫人在被季原劫持后落入奴隶走私贩的手中，被人百般折辱，如今已残花败柳之身，但却仍得丹阳王宠爱。 一时间谣言四起，男人们都纷纷猜测此妇床上功夫了得，勾得住男人。 而妇人们则猜测其擅于狐媚之道，迷得丹阳王不能自拔。 “今晚宴请……你就不必去了吧。”司空琰绯看着晗月似有犹豫。 “为何不去？”晗月对镜描眉，精心打理她的妆容，“再过半月就要显怀了，只怕到时再穿什么衣裳都不好看了。” 以前也见她随他赴宴，可是却没有这般认真的修饰过。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 晗月转过身来，眉间血色泪痣散发着妖异的美，艳丽绝伦。 司空琰绯定定的望着她的眉眼，“今夜宴上人多，你还是好好在这里休息的好。” 晗月扬着脸咯咯笑起来，“大王是怕我会丢了你的脸吧。” 司空琰绯脸色一沉，“胡说什么！” “大王应该是在乎那些流言的吧。”晗月低头看向自己的肚腹，再过半个月，那里就会微微凸起，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怀了孩子。 若是不在这时把那流言击退，只怕到时还会有人传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呢。 司空琰绯伸手摩挲着她眉间的血痣，这个妇人妖媚入骨，却又贴心可意，就算自己想把她护的好好的，可是事情总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孤从不在意流言。”他冷冷一笑，“只是怕你听了会不开心。” 晗月向他微微一笑，“大王可攻城掠地，但对付这种流言蜚语却是妇人最擅长之事。” 司空琰绯无声叹息，“那便同去吧。” 他拉了她的手，两人前往城主府的宴厅。 今日宴席间多了不少贤士武将，洛言的声势越见壮大，每次看到他时，晗月都会觉得这个男人正在悄悄改变。 温和间多了份犀利，纵是在与众人谈笑风声，身上却难掩上位者的高傲之气。 果然权势会改变一个人。 晗月暗暗叹息，所以她才令洛言亲手写了盟书与司空琰绯，不然真有一日洛言称了王，她还真的有些担心他会有跟司空琰绯有翻脸的一日。 “在看什么？”司空琰绯低低的问。 “公子洛言春风得意啊。”晗月轻叹。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洛言，不置可否。 晗月并没有独自坐在姬妾的席位上，司空琰绯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令她坐在他的腿上。 周围隐有议论之声，席间不少男子都向这边看过来，有些胆大的更是伸手指指点点。 晗月垂下眸子，隐住眼底的深谙。 “若是不喜便与孤说，可退。”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挑眉，“我还没认输呢。” 司空琰绯饮了口酒，唇角掠过一丝弧度。 没错，他的妇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认输。 夏姬坐在对面席上，听着身边不时传来的低语，心中得意。 晗月的名声已经全都毁了，现在她也就仗着丹阳王的宠爱才能坐在这里，一会等最后好戏上场，那时就连丹阳王也不会再护着她了。 到时她就会低贱到泥里，如同一个最低下的奴儿一样，她要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变的惊慌失措，如何跪在地上向丹阳王哭求的。 乐声一转，自外面进来一队舞姬，为首一名美姬面上罩纱，衣衫半透，长袖轻甩，如云卷云舒，煞是好看。 有人开始喝彩，赞起这舞姬的动人身姿。 夏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晗月。 许是她眼中的神色太过阴暗，晗月忽地转过头来，向着她的位置举了举手里的酒樽，悠然一笑，然后轻抿了一口酒。 她的微笑里带着轻蔑之色，夏姬绝对不会看错。 她这是在挑衅！ 夏姬只觉呼吸急促。 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就算丹阳王有所觉察，可是她不过是一妇人，以他的身份绝不屑于对她动手。 所以这些日子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四处散播流言。 一曲结束，舞姬上前甩袖向众人优雅一礼，待抬头时“咦”了一声。 “是你……”舞姬一把扯去脸上的薄纱，“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奔向晗月。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没用他吩咐，身后的护卫抽了剑来，横在了舞姬面前。 “不得无理！” 舞姬如梦方醒，惊慌的向后退了几步，“原来，你真的是贵人。” 晗月看着那名舞姬，她并不认识对方。 “你是何人？”她淡淡道。 舞姬直直的跪了下去，“当日我被贩卖奴隶的车队所拘，他们原本想要凌辱我，是夫人救了我，还以身替之，后来我先逃了出去，至今想起此事仍觉对不起你……今日请夫人受我一礼！”说着她竟将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令人心惊。 晗月听着这磕头的声音暗暗乍舌，这舞姬也是够拼命的，好端端的一张俏丽的面孔也不怕被磕破了相，这声音她听着都疼。 这时周围议论声骤起。 “原来月夫人真的被那些贱民糟蹋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难得丹阳王还如此宠爱于她，看来抬做侧室夫人是不可能了。” “丹阳王乃堂堂英雄，如何能留得这不洁之人。” 更有甚者，有些有还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丹阳王真的弃了此妇，他们该如何把她弄到手。 如此妖媚之色，定是在床榻间有一番作为，不然如何能得丹阳王这般宠爱。 “起来吧。”晗月语气仍是淡淡的，就好像根本没听到身后那些议论似的。 司空琰绯眼中早已杀机翻涌，不过他记得临来之前她说过的，今天所有的事都要交给她来处理。 他相信她会处理好，所以他只能忍耐。 公子洛言这时也冷了脸色，将手里的酒樽重重放回几案上，吩咐身边人：“哪里来的晦气，还不快些赶出去！” 舞姬重新抬起头来，额头已见了青紫，眼中含泪：“多谢夫人以身相替之恩。” 晗月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说是在谢恩，口口声声却言她以身替之，这分明是要告诉众人她的身子被人毁了，而且还要给她带上一个舍已救人的名头。 夏姬扬起衣袖遮住嘴唇，隐住了她脸上得意的笑。 此时此地，看你晗月再有才，再堪为贤士之才，看你如何脱身！ ------------ 第170章 逼迫丹阳王，怒斥众贤 晗月温柔的看着跪俯于地的舞姬，制止了前来驱赶她的护卫。 “牙，取钱袋来。”她转头吩咐身后立着的牙。 司空琰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他没有出声言制止。 牙取出一只钱袋，递到晗月手上。 晗月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钱袋递给舞姬。 舞姬一脸不解的瞪着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钱袋，“夫人，这是……” 晗月笑颜如花，浑身上下尽现超脱与优雅，就好像她真的不知刚才舞姬的那番话是为了陷她于利境地。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带着高贵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舞姬。 “拿了钱，快些走吧。”晗月微笑道。 舞姬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她本已做好准备，迎接这位夫人的恼怒，或是辩白……可是没有，对方竟然没有丝毫不悦，还拿了银钱给她。 “这些钱是……”舞姬大惑不解。 晗月微微俯下身，低声在舞姬耳边低语一阵。 舞姬脸色突然大变，“不……不……”她向后退去。 晗月温柔的笑了笑，“你去吧，且看上苍如何安排了，若是你能不死，便是上苍饶过你了。” 最后这句晗月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不少人都听了个真切。 晗月摆了摆手，“你退吧。” 舞姬呆愣在那，显然不想离开。 护卫上前驱赶。 半拖半拽将舞姬拉出门去。 “月夫人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有人冷笑道。 晗月嘟着诱人的红唇，“怎么会，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要是杀了她妾身岂不是更是说不清楚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句。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道：“丹阳王，你好歹也算是个英雄，此妇如此不堪，你怎还待她如至宝，真是让人失望。” 司空琰绯身后的贤士与下臣脸色全都变了变。 最近洛城里的流言他们也都有耳闻，私下也曾想劝阻大王，但他们知道，这个月夫人并非寻常的妇人，此次大王能旗开得胜，也是因着月夫人所创的宿铁打造的战甲胜于敌方。 当敌人看到眼前出现一支刀枪不入的兵马时，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战，而是想着逃了。 不过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在潜意识里，他们不想记得妇人的“功”，只能记得她们的“过”，在他们看来，妇人居于首功，这是一件极为可耻的事情，就如同在羞辱他们一样。 人群中有数人起身拱手而立，“丹阳王，此妇若是留着恐对你不利。” “不过是一妇人尔，丹阳王还是早些弃了吧。” “此妇颜色虽好，但世间绝色也不少，大丈夫怎可如此宠一残花败柳之妇。” 夏姬将身影隐在人群后，目光灼灼盯着晗月。 对，这就是她希望看到的场面。 面对这么多进言，她就不信丹阳王敢无视众人，独宠那个妇人。 “如此不堪，若是换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人群里隐隐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这时说话的人太多，所以无人能听清刚才的话都是出自何人之口。 司空琰绯面色冷硬，幽暗的星眸就像无底深渊，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晗月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言论，而是静静注视着司空琰绯。 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间，人们言论越是激烈，他的手握的便是越紧，到后来晗月甚至开始感觉到有些疼了。 不得不承认，对于司空琰绯的反应，她有些试探的情绪在里面，她很想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会不会真的动摇。 就算他知道她是清白的，可是人言可畏，他真的能为了自己不顾众人之言吗？ “要我们大王弃了月夫人？”司空琰绯身后的席位上突然跳起个小老头，“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有人认出那人是铁痴仲然公。 仲然公低头啐了口，“你们这些无知小儿，你们可还记得些杀敌最多的那些铁箭？” 在场不少人都是后来投奔洛城的，并不知道铁箭制造之事。 仲然公怒冲冲，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们知道那铁箭是何人所造吗？”他厉声喝道，同时伸手一指坐在司空琰绯腿上的晗月。 “是这个妇人啊！” 一些知道实情的贤士与下臣这时全都悄然用袖子掩住了脸，悄然坐了下去。 仲然公仍怒气冲天，指着晗月，“你们知道丹阳王所率之军何故刀枪不入吗？他们所穿战甲何故坚硬无敌，令敌人闻风丧胆吗！那是因为月夫人所创的宿铁之术，打造出的战甲坚不可摧！” “敢问尔等前来投奔诸君，有何德何能，能与我们月夫人比肩！”仲然公扯着嗓子大吼，几案被他拍的啪啪响。 “要丹阳王弃于此妇，你们是想陷我们大王于不仁不义吗！” 那一下一下就好像巴掌打在众人的脸上。 殿内一片死寂。 刚才出言指责司空琰绯的贤士下臣全都呆在那里。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在众人的目光里，晗月垂下美眸，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因为承担了过多的悲伤而不堪重负。 司空琰绯望着在他怀里抖的像片叶子的妇人，嘴角不易觉察的抽了抽。 除了他外，想必所有人都不会猜到，此时这个妇人其实并没有看上去这般的悲伤。 她垂下的长长睫毛隐住了眼底的得意。 真真狡黠如妖狐。 原本沉闷的心情突然大好，司空琰绯手臂一展，直接将她揽到了怀中，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 “孤于皖国内曾数度遇险。”司空琰绯缓缓开口。 众人不明丹阳王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全都静静听着。 司空琰绯大手抚过晗月头顶，“因为月，孤几度避过刺杀，她曾替孤挡过剑，孤被困于茂城，她曾与孤手下将军一道出谋解救……如今她怀有孤的子嗣已近三个月……尔等却要孤弃于她？” 殿内静悄悄的。 月夫人竟怀有丹阳王的子嗣？而且还近三个月…… 刚才出言劝解司空琰的几位贤士更是满面通红。 在这个时代，信义重于一切。 而且贤人能士最敬佩的也是重信之人，只有这样的人他们才能安心跟随。 夏姬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贤士下臣，一个个站起身来，拱而向着晗月的方向深深一礼。 “我等不知月夫人如此大仁大义，实乃我等之错，请月夫人原谅。” “我等狭隘了，月夫人莫怪……” “丹阳王有信有义，我等惭愧！”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致歉之声。 夏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就要把这个妇人踩进泥里，为何她却能突然立于众人之上。 就在这时，从殿外闯入进一个狼狈的身影，刚才被晗月送出去的舞姬哭叫着冲进来，浑身是血的扑倒在司空琰绯与晗月的脚下，“月夫人救我！救我……” ------------ 第171章 供出夏姬，真乃一毒妇 加更，钻钻2200~~~多谢亲们支持~~ 舞姬惊慌失措从殿外闯进来，一头扑倒在司空琰绯脚下。 “月夫人，救……救我……” 众人齐唰唰将视线落在舞姬身上，只见她鬓发散乱，身上还沾着血迹。 她匍匐向前，双手紧紧抓住司空琰绯的衣角。 洛城城主见状呵斥道：“这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拉下去！” 一旁护卫涌上来。 舞姬吓的面无血色，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月夫人给我一条生路吧。” 司空琰绯冷哼一声，猛地一扯衣裳，将衣角从舞姬的手中扯出。 舞姬仍想扑上来，反被司空琰绯身后护卫上前拦住，“不得无理！” 晗月从司空琰绯怀里转过脸来，温和的看着舞姬，“你为何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快些离开吗。” 舞姬满脸是泪，“月夫人大仁大义，饶了我吧。” 众人见状都不解其意，有人奇道：“你这妇人好生奇怪，月夫人给了你银钱让你离去，你为何回来哭求？” 舞姬磕头如捣蒜，“我错了，悔不该贪图钱财，出言污蔑月夫人，求月夫饶我一命。” 此言一出，殿内引起一阵骚动。 “污蔑？难道月夫人真是清白的？” “她怀有丹阳王子嗣，就算被奴隶贩子捉了去，但以她身份那些人怎会动她。” “不错不错……只要月夫人说出自己身份，谁敢动她……” 人们议论纷纷，晗月微微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要杀你吧？” 舞姬愣住了，“难道不是您……” 晗月用衣袖掩住艳丽的朱唇，“我与你无怨无仇，今日才第一次见你，就算你出言污蔑于我，刚才可见我斥责了？” 舞姬拼命摇头，“月夫人大度，全都是我有眼无珠，只求月夫救我一命。” 晗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只能实话实说了，不然我也没有法子，你收了别人的好处，到时自然要拿你灭口。” 舞姬向前挪动几下，声泪惧下，“我说，只要夫人答应留我一命……” 司空琰绯不耐烦了，“要说便说，不然就快些赶出去。” “是，是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要我在今日宴上污蔑夫人……”舞姬急道，“她还答应过我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事成之后送我出府。” 晗月扬了扬眉稍，“你可知收买你的是何人？” “我，我不知……”舞姬哽咽着，“但我这里有那人送我的信物，说是凭此可自由出入城主府。”说着舞姬从怀里取出一块木牌。 洛城城主一见那木牌大惊，“来人，速将此妇拿下！” 城主身边的护卫正要上前，司空琰绯抬眼扫过来，凌厉的视线让城主打了个寒颤。 “孤还有话要问她，城主为何如此急切？” 城主白了脸色，“这……这木牌乃是极重要之物，我要将她拿了，查明她是从何偷来。” 忽地，司空琰绯怀里的晗月咯咯笑起来。 笑声清脆悦耳，不少男子甚至看呆了眼，流露出痴迷的眼神。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环视众人，那些人这才醒悟过来，迅速低了头。 “城主大人难道刚才没有听清么，她说的是有人给了她这块木牌，让她污蔑于我。”晗月柔声道。 “怎么可能有人给她这种东西！”城主急道，“此物放于密室，寻常人不可能拿到，定是她偷来的！” “她一舞姬，如何能进得了这城主府。”晗月笑的不屑，低头复又看向舞姬，“事到如今你把话说的清楚些，不然就是不死你也要脱层皮的。” 舞姬一咬牙，俯身叩拜，“此木牌是一名妇人交于我的，看她打扮像是城主府的侍女，而且我见她衣着鲜亮，猜想应是服侍在贵女身边的下人。” 贵女…… 众人听了这个词，于是全都转过头来看向一个方向：夏姬所在之处。 夏姬吓白了脸，用衣袖遮住半个脸，她原本计划着那舞姬离府后便直接将她杀死，以绝后患，没想到这舞姬竟然没死，还逃回来向晗月求救。 “城主府的贵女……现在只有夏姬一人吧。” “夏姬！”城主唤了声。 “是……”夏姬硬着头皮应声。 “把你身边的侍女都叫过来。”城主不悦道，“让这舞姬辨认一番，省得让人污了你。” 夏姬无法，只好让她身边的几个侍女全都站出来，让舞姬辨认。 舞姬从她们脸上一一看过去，突然指着一人道：“就是她！就是她！那木牌就是她给我的，钱也是她送来的！” 司空琰绯眸光微冷，吐出两字，“拿下。” 牙首先站出来，一把将那侍女按倒在地上，同时用手钳住她的下颌，仿制她咬舌自尽。 夏姬只觉浑身冷汗直冒，鼻尖上渗出汗珠。 “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等背主之事。”夏姬颤抖着，以手指着她的侍女，“真真令我颜面无存。” 夏姬站起身，向着司空琰绯盈盈一礼，“都怪我管束不严，令此奴行如此背主之事，还请丹阳王发落了她吧。” 晗月向着夏姬淡淡一笑，“小小侍女怎敢背主行事，定是受人指使。” 夏姬望着晗月含笑的眼睛，恨的险些咬碎银牙。 不过她乃贵女身份，就算众人怀疑也不敢直接指认她，只要她咬牙不承认，不怕晗月会抓到把柄。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几名护卫，拱手道：“时才于府外行凶，刺杀舞姬之人拿到了。” “带进来吧。”司空琰绯冷冷道。 夏姬惊住了。 护卫们押解进来一名游侠。 “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在府外刺杀这名舞姬！”牙代为询问。 那名游侠抬起头，似乎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困惑，“你们因何抓我，我乃奉了城主府贵女之命行事，不过是杀个舞姬罢了。” “你所说的贵女是指何人？”牙厉声喝道。 “还有何人？”游侠瞪着眼睛，“自然是城主府的夏姬。” 众人目光嗖嗖射向夏姬。 就连城主跟洛言也俱是一脸惊讶，看向夏姬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深谙。 “你……你胡说！”夏姬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在这死寂的殿内显得尤为刺耳。 “我为何要胡说，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那游侠满不在乎道，“刚才我已失手，你的酬金我也不要了。”说着他从衣袖里抛出一只钱袋来，丢在地上。 城主一见那钱袋，立时变了脸色。 那钱袋上还绣着一簇花枝，正是夏姬平日随身之物。 “孤真不知城主之女如此记恨孤的妇人。”司空琰绯喃喃道，“真乃一毒妇。” 闻听此言，夏姬身子猛地一晃。 就算今日无人责她，只凭司空琰绯那一句“毒妇”，日后她就再无立足之地，更别说嫁人了。 殿内陷入进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众人默默看向夏姬，城主铁青着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司空琰绯放开晗月，缓缓站起身来，“城主难道不想给孤一个交待吗？”在他的目光中，所有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对视他的眼晴。 晗月面带微笑，望着夏姬，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与嘲讽。 夏姬心中不由得大痛，原来在对方的眼睛里，从没有把她当做对手吗？ 只是因为她不配，连做她的对手都不配？ ------------ 第172章 谁能代孤斩之？群臣争斩夏姬 司空琰绯看向洛城城主，“今日之事，不知城主要如何给孤一个交代。” “这……”城主脑门上立时见了冷汗，“此事还应细细盘查……” 司空琰绯冷笑一声，城主吓的噤了声，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看向洛言。 一旁下臣纷纷劝城主道，“此事不如交由公子洛言处置的好。” 城主连连点头。 洛言先是看了看晗月，然后又瞥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夏姬，“不如就把夏姬交由丹阳王处置好了。” 城主愣了愣，洛言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夏姬闹出的事情很容易已经让洛言与司空琰绯之间产生误会，如果不能平息司空琰绯的怒火，他们此次合作也许就会提前结束了。 “这只是妇人间的小事罢了，用不着丹阳王亲自处置吧。”城主不安道。 “什么小事！”仲然公跳起来，“敢问诸位可有见过像月夫人这样的贤妇？” 洛城这边的贤士下臣默默摇头。 “此为忠义之妇，怀有丹阳王长子，又是有功之人，陷害此妇能算做是妇人间的小事？” “在我等看来怕是有人心怀不轨，企图破坏丹阳王与公子洛言的盟约！” “怎么会……”城主结结巴巴道：“这只是妇人间的小事，如何扯得上有碍盟约之事……”话说到一半，忽见司空琰绯面无表情抬眼向这边看过来。 城主心中不由得一凛。 虽然对他来说还是惧怕公子洛言多一些，可是司空琰绯的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对上一眼便能感觉到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孔下暗藏的杀机。 不知不觉间，城主哆嗦起来，“就……就按公子洛言吩咐……” 反正夏姬不过是个妇人，损了便损了，他盘算着，等事情了结回去后便立即再纳几个姬妾，到时要她们再帮他生几个便是。 夏姬看着自己的父亲慢慢缓和了脸色，点头同意将自己交给司空琰绯处置，吓的全都抖成一团。 司空琰绯低垂着眉眼，手指轻轻叩击着膝盖，“夏姬暗中使人污蔑孤之宠妾，孤不能容，有谁愿代孤斩之？” 闻言，席间众人惧是一愣。 丹阳王不命他手下护卫杀人，反而询问在场这些人来了，问他们中有谁愿意替他出手杀人。 夏姬拼尽全力爬出来，扑司空琰绯脚下，“丹阳王，妾身乃真心倾慕于你，本无意冒犯月夫人，就算妾身有错，也不过错在起了爱慕之心……求您看在妾身对你一片痴心，就饶过妾身吧。” 说着她复又扑向晗月，“月夫人，妾身知错了，求您高抬贵手，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 晗月见她扑过来，忙向后躲了躲，她可不想让夏姬碰到她。 这个妇人心思不定，她又怀着孩子，不想再惹出麻烦来。 司空琰绯一把将晗月环到了怀里，又问了一遍：“有谁愿代孤斩之？” 夏姬绝望了，她扬着脸，面上惨无人色，“丹阳王，妾身只想再问一句。”她哀哀道，“若是您身边没有月夫人，您可会留下妾身？” 这话说的极其动情，颇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感。 司空琰绯幽暗的眸子慢慢转向她，低头望着双目含泪的夏姬。 那是怎样的一张绝望的脸啊，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男子见了也会动容。 在将死之前，她只想向心上人讨得一个答案。 晗月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动也不动，她静静的看着司空琰绯的侧脸。 司空琰绯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冷硬的侧脸就像冰雕一般，“若无月在孤身边……”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是。”夏姬微合双目，泪珠儿滚滚落下面颊，“若无月夫人，您是否会留下妾身。” “若无月在孤身边，孤也不会与洛言结为盟友，也就不会到卫国这里来了。”司空琰绯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淡淡的语调不急不缓，“因为向孤献策助公子洛言回归之人，正是月。” 殿内一片死寂。 一时间，好像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包括洛言在内，所有人全都呆呆的看着缩在司空琰绯怀里的那个妇人。 刚才丹阳王说了什么？ 提议与公子洛言结盟，助他归卫的人，竟然是他怀里的这个妇人？ 这个妇人如何能想到这一点，如此远见，只怕就是真正的贤士也不过如此。 洛言脸色变了几变。 不知怎么，他的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明的失落。 明明他也发现了她的不同，就像是从一堆石子里发现了一颗宝石，可是他却偏偏错失了她。 就在这时，几名洛城这边的武将站起身来，向着司空琰绯道：“我等愿替丹阳王出手！” 司空琰绯扫了他们一点，缓缓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这些人之所以会站起来应声，乃是因为他们清楚了这位月夫人的存在对于公子洛言来说意味着什么。 月夫人若是真的不在了，只怕丹阳王便不会再支持洛言上位，他们这些下臣将会失去大好的前程不说，还会被卫太子的人所记恨，等卫太子坐了皇位，他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在司空琰绯的目光中，那些人站起身来，从护卫身上拔出利剑在手。 夏姬拼命的躲闪，这些人里有些还是她所熟悉的。 “不！”她手脚并用，想要往洛言那边爬过去。 晗月伸着脖子看着那几人提着剑走向夏姬。 突然眼前一暗，司空琰绯扬起衣袖挡住了她的脸。 晗月急急的想要将那衣袖掀开，可是她却敌不过司空琰绯手上的力气。 她只听到了夏姬的惨叫，尖锐的，带着无边的恨意。 如果不是司空琰绯信任她，就算重活一世，也许她的下场便如这夏姬一般吧。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晗月胃里一阵翻涌，她猛地推开司空琰绯的胳膊，想要起身往外便跑。 谁知司空琰绯动作比她还快，一把将她捞起来大步往外走。 周围众人见到晗月面色不佳，还用衣袖捂着嘴，谁也不敢吱声，就任司空琰绯大步带着晗月出了殿门。 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晗月才觉得舒服了些，恹恹的靠在司空琰绯身上，“我还是先回去吧。”她再也不想回那宴厅里了。 自从上次被贩卖奴隶的贩子关了几天，她现在闻到血味就想吐。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就回吧。” 晗月没想到他竟也没回去，带着自己直接回去休息。 晚膳后，司空琰绯去外间与心腹贤士密谈，桌案上摆放着“纵横图”，晗月沐浴过后慵懒的靠在榻上，歪头便能看见珠帘外司空琰绯高大的背影，让她觉得异常安心。 迷迷糊糊的，就在她将要睡过去之时，听见司空琰绯的声音传来：“五日后启程……孤与洛言前往卫都城。” ------------ 第173章 前往卫都，你骗鬼呢？ 五日后，卫国皇子洛言离开洛城，与司空琰绯一道前往卫国都城。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最近前来投奔洛言的两万人马跟那些贤士下臣，再加之司空琰绯的五千人马一起，浩浩荡荡，直奔卫都。 晗月有孕已三个多月，肚腹显露，这一路上极少露面，除了每晚扎营时她与花城出来走走，平时都待在帐篷里或是马车内睡觉。 好在司空琰绯把他的五千人马调集在周围，洛言那边的人马不能混进来，晗月倒也清静。 那些士卒都知道宿铁是她所创，见到她时都会以礼相待，以至于她每次经过营地，都有士卒向她低头致敬。 短短回帐篷的一路下来，弄的她像是将军阅兵一般。 这日扎营，她刚刚回到帐篷前，忽听里面传来洛言的说话声，“宰相手下贤士已至邻城，明日便能相遇了。” “他们可有带兵马前来？”司空琰绯的声音听起来一直都是淡淡的，带着些孤傲的气势。 晗月收住脚步，犹豫着没敢进去。 听起来他们在商议大事，她如果进去了必然会打扰到他们。 可是天到这个时候开始有些凉了，她犹豫着先回马车里休息，一会再回来。 刚要转身，身后帐篷里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去哪？” 晗月愣了愣，转头向里面张望着。 “还不进来。”命令的语气。 晗月才不怕他呢，掀了帐帘走进去，向两人行礼。 洛言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时微微暗了暗。 “刚才去哪了？”司空琰绯眼睛盯着“纵横图”，头也不抬的问。 “跟花城在营地边走了走。”晗月乖巧道，当着外人的面，她总是十分恭顺的模样，极为给他面子。 司空琰绯哼了声，便再不理她了，转头继续跟洛言说话。 “看来卫太子有些着急了，季原惨败是他所料不及的，于是现在准备与你来软的了。” 洛言蹙着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次不是来动武的？” 司空琰绯点头。 “那是……” “劝说。” 洛言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苦笑，“应该说是威胁才对。” “你也可以这么说。”司空琰绯毫不在意的扬了扬眉梢，“反正都是想逼你退回去。” 洛言盯着“纵横图”，眼底露出一抹冷光，“我已没有退路。” 司空琰绯点头，“若是要战倒也无妨，只怕那些酸腐的贤士们想来舌战。” 洛言脸色更暗，“我先回去与众臣商议一番。” 在这个时代，有时言论也能胜过一场战争。 如果不能站在“理”字上，洛言的处境将极为艰难，那些宫里的贤士大臣就算有心向着他，可是却不得不在道义两字上面折腰。 行军路上，他们身边根本没有携带女眷，所以也就没有侍女来服侍晗月。 简单的梳洗了下她先滚到了榻上，占了个舒服的位置。 司空琰绯一般都睡的极晚，时间长了她也摸清了些他的习惯，独自先睡。 帐篷里点着牛油灯，司空琰绯的背影正好挡住了灯光，她睡在里面的榻上倒也不觉得晃眼。 小睡了一觉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了望，灯光还亮着。 “司空琰绯……”她嘀咕了句。 “嗯？”司空琰绯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榻上有些冷……” 司空琰绯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晗月知道他是在忙正事，见他没回应，于是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 灯光突然熄灭了。 她愣了愣，刚想扭头去看，身后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她立即转回身投进了身后的怀抱里，脑袋蹭了蹭，半天才寻到个舒服的位置，再也不动了。 幽暗中，司空琰绯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听着怀里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又睡熟了。 最近一段时间她好像非常嗜睡，原本听说三个月后便无碍了，可以行些夫妻间的欢喜之事，可是她每晚都睡的太快，他越是搂着她就越是难过的紧。 长长舒了口气，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怀里的人儿偎依在他怀里，一头墨发散发着香料的芬芳。 他凑上去闻了闻，难怪每天早上起来他的身上都会带了这种香气，惹的他周围的护卫一个劲的偷眼瞧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在睡觉时身边有她的存在。 抱着她的时候，那些遥远而冰冷的记忆也仿佛离他越来越远，原来这便是心有所属的感觉吗？ 他悄悄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裳里，光滑细腻的肌肤，就像上好的绸缎，原本他只是想摸一摸她隆起的小腹，没想到反而勾起了心里的暗火。 真是得不偿失。 他把身子向后移了移，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但是晗月却本能的向着“热源”靠近，挪来挪去，那榻本来就不大，他再往后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晗月发现自己睡在榻中间，而司空琰绯却像个受气包似的紧紧贴在榻的边沿上，险一险就要掉下去了。 “你没事吧。”她忙向后挪了挪，让出地方来。 司空琰绯放开她，起身披了衣裳，狠狠丢下句：“睡姿太差。”便大步离去。 晗月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是尿急么……她暗暗嘀咕着。 队伍重起启程。 不过这一路速度却是慢了不少。 晗月掀起车帘，几次往外望出去，只见古道上扬起漫天黄沙，周围士卒一个个手持长戟，面色阴沉。 远远的，跑来一匹战马，靠近前面的一辆马车。 “公子，丞相派人前来迎接了。” 司空琰绯正与洛言在那辆马车里说话，听到外面通禀，喊了声：“停。” 很快，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 晗月好奇的向外张望着。 司空琰绯与洛言下了马车，士卒们分列在路边。 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数十人护着五辆马车来到近前。 从马车上走下来五名男子，身着贤士长袍，他们从分列的士卒队伍中穿过，来到洛言面前，拱手施礼：“我等奉丞相之命，前来相迎。” 司空琰绯站在后面没出声，洛言闻言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诸君想要如何迎我归城？” 为首贤士瞥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士卒，不屑的哼了一声，郑重道：“先皇有令，驱公子离卫，如今公子无召而归，还带这么多人马总是不妥，还请公子先随我等回去，好好与太子解释。” 洛言面色一沉。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晗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回去与卫太子好好解释？骗鬼呢！ ------------ 第174章 孝顺之争，一语噎死众贤士 晗月偷偷掀起车帘，看着外面。 公子洛言微微一笑，“要我跟随诸位归城本是应该，只是要我去与太子解释……莫非太子手里有父皇遗诏在手？” 对面的几位贤士冷哼，“不管太子有无遗诏，你无召回国便是对先皇不敬！” 在这个时代，除了信义，对于孝也是极为重要，就算一个人身份低微，可是如果他有大孝之名，那么在众人眼里，也是值得尊重的。 洛言脸色变了变，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贤士下臣。 很快他的人上前一步，拱手与对面的贤士道：“公子洛言正是心系先皇，听闻先皇过世急急赶回……” 晗月打了个哈欠。 像这种言论之争最是无趣，只要不能把对方驳倒，甚至能争论几个时辰之久。 晗月向后靠在垫子上，听着外面贤士们的口水之争，渐渐睡着了。 太阳渐渐升高，双方贤士的脑门上全都见了汗，加之古道上秋风猛烈，吹起黄沙漫天，灰尘粘着汗液，这些贤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就连嘴唇都干裂了，张嘴说话时被风吹了一嘴的沙子。 等晗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争论仍在继续。 吵吵嚷嚷的，真是扰人心烦。 晗月皱着眉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胃里忽地翻涌起来，她猛地掀起车帘把头伸出去，干呕起来。 前面贤士正争论的激烈，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打断了，全都往这边看过来。 司空琰绯大步走过去，扳过晗月的小脸，见她只是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外面风一吹，晗月感觉好些，抬头看向司空琰绯，苦着脸道：“不过是孝顺之争，何苦拖了这么久。” 司空琰绯绷着脸没开口，身后前来游说的五名贤士却把眼睛一瞪，“你是哪里来的妇人，我们与公子洛言论孝顺之道，与你何干！” 晗月刚才是与司空琰绯说话，没想到竟被他们听见，索性提高了声音，“孝顺原是爱敬天下之人，顺天下人之心，妾身虽一妇人却也知何为孝，何为顺。卫皇不明而逝，尔等不单不闻不问反而为难起公子洛言来，他虽被卫皇驱逐，却也心怀孝道，拼死也要回故里为父鸣不平，你们不知羞，妾身都替你们脸红！” 说完又俯下身干呕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 洛言不可置信的转头向这边望过来。 晗月好不容易才止住干呕，司空琰绯强忍住嘴角的抽动，伸手轻拍着她的背。 幸好他知道他的这个妇人是个什么样的，不然就连他也会被她刚才的这番话惊到。 五名贤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为首那人张着嘴，被吹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你这妇人怎懂何为孝顺，休得胡言！” 晗月心情越发的差，全都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拦在这里，害的队伍不能行进，原本她还想等着扎营后好好的休息一下，结果被他们这一搅，怕是连休息都不能。 她“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妾身虽不才，却也知有孝为先，却无顺应一说，公子洛言欲前往皇宫查明卫皇死因，这便是孝！” 因着刚才她出言讥讽那些贤士时司空琰绯没有阻拦她，也没有不悦的意思，所以这时晗月的胆子也大起来。 只要有他撑腰，她还怕什么，反正她是个妇人，就算败给他们也不算丢人。 可是那五名贤士却丢不起这个脸，他们何曾在言论之争上败于妇人。 “休得妄言！有孝自然要有顺，公子洛言无召归国便是不顺！” 晗月咯咯一笑，她想起前世曾在宫中见过几位贤士辩孝道之争，其中有些话倒是正好拿来用在此时。 “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只是一味的顺从，会使父母陷入不义之中，这样又怎么能够称为孝呢？ 此言一出，就连司空琰绯都呆住了。 对面五位贤士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妙，妙极！”洛言这边的众贤突然抚掌大赞。 “月夫人果有大才！真如醍醐灌顶！” “公子洛言此乃大孝！” “盲目的顺从此为迂腐之见！” 五位贤士僵在了那里，被众人抢白的面红脖子粗。 洛言情不自禁向晗月看过去。 心中无声叹息：这个妇人，竟比他原想的还要光彩夺目，当初在青城时，若是能知她有这诸多才能，他也许会用些更强硬的手段把她留下。 当时她与商人明路合作行商，那时的她处处低调行事，纵然在人前也是低眉顺目的隐在男人身后，可是现在，她当着众贤的面毫不怯懦的小脸散发着熠熠光彩。 不知不觉间，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下意识的，他又向司空琰绯看过去。 司空琰绯冷硬的侧脸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他只是专注的盯在晗月的脸上，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惊讶。 洛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晗月刚才那番实在是太过耀眼了，很容易让男人生出不敌之感。 凭心而言，就连他也不喜自己的妇人这么出风头。 那五名贤士彻底的哑住了。 洛言向他们一拱手，“时间不早，大军还要扎营，请诸位自便。”言罢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司空琰绯则上了晗月的马车。 队伍继续前行，绕过站在古道上呆若木鸡的五人身边。 等到队伍走远，这五人才回过神来，浑身上下已粘满黄沙，看上去就像五个泥人似的。 回头看向蜿蜒而行的大军，五人又羞又怒。 “不过是口舌之争，说什么孝当先可无顺……呸！妇人之见！” 其他四人沉默着。 时才当着众人的面他们寻不到任何辩驳之言，这会想起来纵是说出来也没人能听见了。 “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公子洛言若是真的进了城只怕我等有负丞相所托。” 为首一人咬牙道：“索性他们今夜不能入城，此事就交由武将好了。” 众人齐齐点头，望向大军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杀机。 ------------ 第175章 谁调戏了谁，暗夜敌袭 加更，§静夏如冰♀ 两巧克力~~ 马车颠簸着，随着大队人马向前。 晗月被司空琰绯揽着腰靠在他身上，舒服的眯起眼睛。 有这么个又暖又结实的人肉垫子在后面还真是舒服。 不过刚才她擅自在众人前说了那么一番话，也不知他会不会不悦。 要知道这家伙可是很容易翻脸的。 以前还总是凶巴巴的对自己，捏的下巴生疼。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对自己改变了许多，她也渐渐开始了解他有时甩脸色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他习惯于绷着脸。 “想什么呢？”身后传来司空琰绯低哑询问。 晗月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刚才妾身无礼了。” 没有经他同意便出言驳了那五位贤士。 司空琰绯露出一丝苦笑，“罢了，所幸孤习惯了。” 晗月惊喜的眨巴着大眼睛。 他这话什么意思？听这话好像是在说，他对自己有纵容之意。 她想从他的眼中看个究竟，但司空琰绯却转头去看窗外，好像已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她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逼迫他把脸转回来。 司空琰绯惊讶的看着她，她鲜有如此霸道的时候。 晗月咯咯一笑，小嘴凑了上去，“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脸上。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强忍住将要形成的微笑，“你这是在勾引孤。” 晗月嫣然一笑，“那又怎样。” 司空琰绯呼吸渐沉，“此处是在马车上。” “那又如何？”晗月笑意更盛，捧着他的脸再次将小嘴凑上去，丁香暗吐勾住了他的舌头。 司空琰绯气息紊乱，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反侵回去。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大王，扎营了，公子洛言请您前去一叙。”外面传来护卫的通禀之声。 司空琰绯全身一震，如梦方醒。 万般不愿的松开怀里的人儿，低头仔细打量，只见晗月朱唇微启，娇喘连连，与他一番纠缠后双颊更显娇艳欲滴。 晗月以袖掩唇咯咯的笑，“洛言还在等着大王呢。” 司空琰绯眸光忽暗，不但没有出去，反而一把捉住了她反扣到身下，俯身一口咬在她的颈侧。 晗月疼的叫出声来。 外面候着的众人听声觉着不妥，全都悄然后退了些，与马车拉开距离的同时警戒起周围来。 马车里，晗月委屈的瞪着他，“干嘛咬我……” “真真狡黠如狐妖。”司空琰绯端详着刚才被他咬过的地方，再次俯身下去。 晗月吓的大叫起来，“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刚才她注意到队伍要扎营，所以才故事挑逗了他。 谁知道这火起的容易，想消却难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咬她，而是用舌头舔在了刚才被咬疼的地方。 “扎营后不可乱走。”司空琰绯低低吩咐句，放开她起身出了马车。 外面众人见他出来全都低了头，谁也不敢之与对视。 望叔这时走过来：“大王，公子洛言询问是否要在林中扎营，看天色晚间会有雨，在林中尚且能避上一避。” 司空琰绯随口“嗯”了声，接着往前走。 望叔抬头看了一眼，猛地唤了声：“大王且慢！” 司空琰绯转过头来。 望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司空琰绯面带微红，眸光清亮，眼角眉梢竟带着七分春意……这样子……这样子如何能去见公子洛言。 望叔忙改口道：“路上风尘太大，大王不如稍事梳洗后再去也不迟。” 司空琰绯顿了顿，他也似觉出心绪有些纷乱，于是唤人取水来，又换了干净衣裳再去寻洛言。 晗月躲在马车里直到司空琰绯走了才敢出来见人。 望叔看着她连连摇头。 周围那些护卫瞥见她脖子上的清晰咬痕，一个个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谁不知他们大王生性冷清淡漠，就连在女色上都极为收敛，要不然也不会年过三十还没有子嗣。 没想到对上月夫人，竟然在马车里就饥不择食起来。 月夫人还怀着孩子……大王还真下得去口。 “夫人，您没事吧？”牙上前询问。 晗月羞了个大红脸，她本是为了捉弄司空琰绯，没想到反把自己折进去了。 “没……没事……啊！”晗月慌慌张张的下车，结果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头栽下去了。 幸好牙伸出手接住了她。 “属下失礼了。”把她放到地上，牙微微有些失神。 刚才怀里的那个触感让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难怪平时丹阳王总是喜欢抱着她，原来她的身体竟是这样软…… 软的好像一下子就能攥出水来。 晗月急着躲进帐篷把自己藏起来，并没有注意到牙的异样。 扎好营，花城抱着她的宝贝罐子过来看她，见到脖子上的咬痕哈哈大笑。 “丹阳王牙口不错啊。”花城笑的双肩乱抖。 晗月恨恨咬牙，嘀咕着：“你也不怕把你的宝贝罐子掉到地上去摔了。” “乌鸦嘴。”花城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晗月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花城要比司空琰绯那个家伙还要恶劣，虽然她是个女的，可是在调戏她的方面比司空琰绯还过份。 “放手！”晗月气的想要咬人。 “听说晚上会有雨，不如我们现在出去转转。”花城提议，整个白天都待在马车里，就连她也觉得不爽。 于是两人带着护卫离开帐篷。 队伍扎营在一片林子里，林后不远有座高坡，花城一时兴起，拽着晗月爬上去。 牙看到晗月被花城拖拽着吓坏了，晗月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司空琰绯会拆了他们的骨头。 “月夫人，您慢一些。”牙急急叫道。 晗月这时已经被花城拉到坡上去了。 此时暮色渐沉，四野荒寂，只有坡下营地闪烁着火把的光亮。 “活在这个鬼地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花城叹息着，语气中带着晗月无法理解的伤感。 晗月放眼向荒野中望去，一片漆黑。 牙这时也跟着登上土坡，突然他一把扯住晗月。 “那是什么？”他眯起眼睛盯向远处。 这时其他几名护卫也爬了上来，他们都是习武之人，眼力比晗月要尖的多。 “是……是敌袭！” 远远的黑暗中，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悄然逼近。 ------------ 第176章 夜间敌袭，晗月的火攻之术 加更，钻钻2400~~多谢亲们支持~~~ 晗月学着牙眯起眼睛，可是她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他们既然说是看见了，那便是真的。 “快去回禀大王！”晗月回头催促道。 牙不敢把晗月跟花城独自丢在这，于是派了其他人先回去，他则带着她们两个慢慢顺着土坡滑下来。 等晗月回到营地里时，司空琰绯与洛言已经得了信儿，人马重整，随处可见整装待发的士卒。 有护卫等在帐篷前，看到晗月过来上前禀道：“大王正在主帐内，请夫人过去。” 晗月愣了愣，这个时候众将都在主帐里议事，要她去做什么。 “月夫人，您快些着，大王又催了。”这时远远的又跑过来一名护卫。 晗月不敢怠慢，只好跟花城分手，跟着护卫去了主帐。 “看来我不死，卫太子是不会死心的。”主帐内传来洛言的叹息。 “又是不告而战，堂堂卫太子莫非已经忘记信义二字怎么写了吗？”帐内几位贤士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晗月在帐门口站了站，提步进来。 她低着头，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快步来到司空琰绯身边，施礼后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众人都在议事，所以谁也没有理会晗月。 洛言却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敌袭将至，诸君有何良策？” 晗月坐在司空琰绯身后瘪了瘪嘴，身为贵族，不管置身于何时何地都要举止从容优雅，甚至就是在面临着敌人的刀锋时，仍然能够优雅的微笑。 这样的人就是在死后也会被敌人所尊重，为世人称颂。 不过重活一世的晗月却对此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连命都没有了，还有何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与其在这里故作优雅的议事还不如快些拿出个主意来的好。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提议防守，有的提出进攻，还有的则提议派出信使前去质问对方，使其知羞辱…… 晗月转头望着帐门外越来越亮的火火，时不时有士卒小跑着经过帐门前。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浓浓的湿气。 好像是要下雨了。 她想起之前有人曾言今夜有雨，所以大军才驻扎在林中。 “我们若是躲在林中，敌人可会觉得有诈而不入？”她小声嘀咕了句。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正巧刚才所有人都住了口，所以她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 司空琰绯扭头看向她。 “月想说什么？” 晗月如梦初醒，急忙抬袖口掩住嘴唇，“是妾身失礼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司空琰绯冷冷道。 晗月抬头见众人全都盯着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时才妾身看到帐外火把之光，这才想起火攻之术，虽说诱敌入林的意图太过明显，可是今夜有雨，敌必定不会放在心上……” 司空琰绯定定的望着她，“月的意思是……仍是用火？” “明知有雨却用火攻，此为逆行……只怕难以成事。”一旁有贤士连连摇头。 “让她把话说完。”司空琰绯没有理会那贤士，转身反而朝向晗月，“你有何良策？” 晗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这主意并不是她想出来的，在那本《百物攻城》里绘有火器攻城图，且有记载如何在雨天用火。 “可用牛油等物引燃，雨浇之不灭，若风向顺畅还可用烟熏之，敌军目不能视，昏昏欲倒，凡有逃出者可以用箭射杀。” 洛言猛地一拍几案，“妙！” 晗月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司空琰绯的脸色，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下意识的扑向了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扬声大笑，一把将晗月捞进怀里。 “来人！” “在。”门外护卫应声。 “命白将军备弓手两千，盾牌手一千埋伏在林外。” “是！” 洛言这时开始唤进他的人手。 “命将率一万人马诱敌入林！” “是！” “备牛油干柴于林中……” 趁着外面夜雨还未真的下起来，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很快整个营地都忙碌起来。 洛言兴奋不已，这一战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卫太子想要他死，但他不单要活下去，还要让卫太子派来的兵马有来无回。 这样一来在宫里，那些朝臣就会对卫太子连连失手，损失卫国兵马不满。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洛言露出欣喜的笑容。 “阿月实有大才。”他赞道。 晗月抿嘴微笑，一副羞怯的模样，“妾身也只是胡乱猜想……” “以阿月之才身居姬妾之位……委实可惜了。”洛言叹了声带着身边的贤士出了大帐。 洛言最后这句话，让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想暗示自己什么，屈居于姬妾的位子可惜了？难道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正想着，忽然司空琰绯伸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把将她提起来。 晗月吓了一跳，低呼道：“当心孩子！” 此时帐中只剩下司空琰绯与她，其他人全都出去备战。 帐外火把忽明忽暗投射进来，映得司空琰绯的眸子越发明亮。 “月。” “何事？”晗月无辜的垂着小脸。 “待卫国事情了结，回去后孤以侧室之礼娶你。” 侧室啊…… 晗月淡淡一笑，虽然对姬妾来说，侧室之位不知要好多少倍，可说到底终究是要与别的女人一起共夫，而且只有正妻才能算得上是司空琰绯真正的妻子。 就算她想与他同生共死，也要先得到他正妻的允许。 若是他正妻不肯点头，就算是死，她的棺椁也不会与他同穴而葬。 看到晗月脸上并没露出欣喜之色，司空琰绯的脸色暗了下来。 晗月觉出不妙，用手推了推他，“敌军将至，大王快放我下来。” 司空琰绯缓缓将她放在了地上，虽然脸色冷了，不过却没有弃她而去。 “敌军来袭之时，你切不可乱走。”他吩咐道。 “大王尽管放心，我胆子可小了，绝对不会去做冒险之事。” 司空琰绯一语不发，抓着她的手出了主帐。 夜风徐徐，带着潮湿之气。 空中阴云密布，偶有雷声自天边响起，隆隆而至。 ------------ 第177章 完胜，为何天下男儿要娶妻无数？ 一队人马悄然接近林地。 为首将领抬头看了看天，隐隐有雷声传来。 这时身后有人低声道：“将军，我们这般接近他们都没有反应，会不会有诈？” 将军勒住马，微微蹙眉。 其实他也担心这个问题。 先不提公子洛言，单是那个皖国的丹阳王，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卫国境内到处都能听到有关他的传言。 他只带着五千人马，竟然将季原的一万人马杀的大败。 自然这里也有洛城守军的功劳，可是人言可畏，话都是越传越神，到后来已经没人能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先派人进去试探下。”将军吩咐。 一名灵敏的士卒徒步进入林中，天上掉起了细小的雨点。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士卒回来禀道：“营地里很安静，他们的人看来都睡了，就连守卫都在打盹。” “正是好时机！” “将军，我们冲吧！” 将军思忖片刻，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抬眼看去，林中空隙极小，就算骑着马也不能半肩而行，战车更是无法进入。 “林密之中最怕有火，不过今夜有雨，怕它做甚！”一旁有人道。 为首将领听了，觉得有理。 没错！火怕水，眼见就要下雨了，就算对方有了准备也不可能会在这种天气里放火。 “冲！” 一声令下，率军冲入林中。 等他们杀到营地里，那些刚才还聚在外面火堆前打盹的士卒跳起来跑的比兔子还快。 “怎么回事？”为首将领急问。 有人去了周围帐篷查看。 “禀将军，帐中无人！” “禀将军，主帐中也无人，没有发现公子洛言！” “回将军，他们的人全都跑了……” “往哪跑了？”为首将领大惊，没想到对方还是早有防范。 “往林内去了。” “追！” 人马于林中疾驰，只能把队伍拉开，最后形成长长的一列。 就在这时，林外突然响起战鼓之声，“咚咚”作响。 转眼间，林外亮起一片火光。 众人急急拉住战马，往林外望去。 目之所及之处，俱都是亮着的火把，他们甚至数不清林外倒底有多少人，只觉那一片耀目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将军，不好了，这边也有他们的人！”身后有人喊道。 众人齐齐回头，这才发现林子的另一端也隐隐现出火光来。 “将军，我们被围了！” 林子四面全都燃起火光。 为首将领有些着慌了。 所有的士卒都在惊呼，他们想要顺着原路退回去，可是自后方林外射来数支利箭，那些箭的箭头上全都裹着油布，燃着火苗。 那些箭一射到树上，那些树木便开始燃烧，而且燃烧的速度极快，扑之不灭。 一名副将急道：“将军，我们上当了，快撤吧！” 可是这会功夫，就算是想退也没有退路了。 林外，整齐的排列着手持盾牌的队伍，他们立起盾牌，挡住身后的弓箭手。 隐隐的，他们听见有人喝道：“第一轮，射！” 利箭如雨，纷纷射入林中。 就算有那些树木挡着，大部分人没有中箭，可是那些箭头上全都绑着的油布很快引燃了他们身边的树木。 “冲！拼死也要冲出去！”为首将领意识到不妙，很快，他们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就算夜空中洒下纷纷细雨，可是这火势根本不惧这点雨，反而越烧越烈。 每当他们想要冲出林子，外面的弓箭手便会轮番攒射。 当然，他们也会以箭还击，只不过那些盾牌手会保护身后的那些人，他们的箭根本伤不到外面的人。 “将军，怎么办，冲不出去！”在林子里来来回回折腾着，连眉毛都快烧光了。 为首将领狠狠咬牙，还能怎么办，不想投降做奴隶就要逃出去。 “后退转前队，全都向着一个方向，冲！”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这么办了，能活着逃出一个是一个。 不然他们这些人全都要烧死在林子里。 细雨纷纷落下，空气中弥漫的血气全都被掩盖了，晗月靠在司空琰绯腿边，身上披着一袭厚厚的长袍，看着不远处林中的厮杀。 其实这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在战斗了，而是单方面的在戏弄敌军而已。 就连外面的弓手都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晗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全都是因为这些人，害的她晚上都不能睡在帐篷里。 司空琰绯头上束着玉冠，慵懒的靠在马车上，眼睛却始终盯着那燃烧着的火光，直到天色将明，大火渐渐熄灭。 就算一夜未眠，将士们仍然显得异常兴奋。 洛言更是亲自前往查看缴获的战马与战俘。 这一战令他们士气大震。 当他们到达下座城池时，远远的，就连守城之人都被那浩浩荡荡的俘虏队伍惊到了。 城主听闻洛言得胜而来，更是亲自迎出城来。 洛言笑着向司空琰绯看过去，低声道：“若是昨日我战败了，想来这城门就不会开了。” 司空琰绯冷冷一笑。 洛言是在向他表明，他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从现在开始，才是洛言真正与卫太子对决的开始。 众人在城中休整了三日，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直奔卫国都城。 终于到达都城外，洛言却没有直接率军进城，而是下令扎营休息。 帐篷还没有扎好，晗月坐在车辕上休息，一边眺望着卫国都城高高的城墙发呆。 皖国的太子应该也在此处，这一次他们入宫后一定会见到。 司空琰绯与皖太子早已形同水火，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司空琰绯会不会又中了皖太子的圈套。 要知道司空琰绯唯一的弱点就在皖太子的手里，他的长姐至今都没有消息。 “夫人，帐篷好了。”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知道了。”晗月坐着没动地方，仍是静静的注视着远方。 “夫人在看什么？”牙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她只是在盯着虚空出神。 “牙，你说为什么男人要娶那么多的妻室呢？”晗月喃喃道，似乎在问他，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牙愣了愣，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 为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啊。 每个男子都要娶很多的妻室，生出许许多多的子嗣，这样一来等到他们死去，才能够保证他们的子嗣不会断绝，他们被供奉在宗庙内的香火不会熄灭。 “因为……”牙支吾着，心里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间看到，丹阳王不知何时就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正盯着他们的方向…… ------------ 第178章 你想要什么？弄哭容易哄好难 司空琰绯缓缓走过来，牙向后退了退。 晗月仍然盯着远处的城墙发呆，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发生的变化。 牙再次向后退开，看着丹阳王来到晗月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 牙低下头，悄然退到了暗处。 晗月转回头，目光与之相对，顿了片刻，忽地绽开一个妩媚的笑容。 司空琰绯却是面无表情，“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笑。”他如何看不出她笑容里的真假，她那副讨人喜欢的笑容实际上只不过是她习惯性的表情而已，并不代表此刻她真的开心。 果然，晗月收了笑容，微微上吊的眼尾露出一丝迷茫。 自从那夜他再次提起娶她为侧室一事，她当时的沉默反应似乎成了他们两人间的一道无形的障碍。 虽然他们每日仍在一起，可是她却注意到，他在看着她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审视着她的眼睛，就好像打算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营里的事情都忙完了？”晗月瞥了眼周围，才扎营不久，他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处理完毕，寻常就是半夜还有将领会寻来。 司空琰绯将她拉到近前，两手紧扣在她的后腰上，他低下头，两人面孔间的距离近的快要贴在一起。 他呼出的气息尽数扑在她的脸上，让她避不可避。 “月，你究竟想要什么。”他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顿。 晗月笑了笑，本想敷衍他几句，可是对上他那灼灼目光，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孤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晗月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大王以为我是贪心的妇人吗？” 司空琰绯微侧着头，似乎在认真的考虑她的话，半晌摇了摇头，“月虽是个小财迷，却不贪。”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晗月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 “以前我曾说过，此生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姬妾。”见司空琰绯要插言，晗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 难得她鼓起勇气想说出心里话，她不想半途而废。 司空琰绯的眼睛里带了些迷惑，看着这样自信的她，不慌不忙的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令他觉得心里发慌。 他收紧双臂把她禁锢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抓住些什么。 晗月觉得腰间勒的太紧，挣了挣，不过却没有挣开，于是她继续道：“我记得你曾经承诺过，你会护着我，所以我相信你，就算暂时做为你的姬妾我也心甘情愿。” 她拉开他的手臂，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你究竟想说什么。”司空琰绯蹙着眉头，对于妇人的心思，他知道的并不多，在晗月之前，他更是从未曾宠爱过什么姬妾，就是有人送到他手上也不过是几天功夫就转手送人了。 这是平生第一次，他试着想要听一听这个妇人的想法。 “如果你能一直护着我，自然我也愿意留在你身边，可是如果你娶了正妻，我要唤她主母，除了你之外，她也可握有处置我的生杀大权，我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握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做为你的姬妾，还是侧室，都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她想说的是如果她真的成为了他的侧室，等到有一天她想要从他身边离开时，就会困难的多。 因为姬妾只能算是男人的玩物，说丢就可以丢弃，而用聘礼娶回来的正妻与侧室却不能轻易的放其放开。 “你想要孤的正妻之位？”司空琰绯突然冒出一句。 晗月愣住了，她还真没有过这个念头。 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正妻？开什么玩笑，她如果成了他的正妻，那么司空琰绯就会成为整个皖国的笑柄。 任谁提到他都会以他娶了一位低贱的妇人为耻，视为大逆不道。 而且为他效力的那些武将及贤士，都会视其为对他们的羞辱。 试问一位低贱的妇人怎么能当他们的主母？ 晗月连连摆手，“大王多虑了，我怎么能配得上你……” 司空琰绯目光闪烁，唇角的弧线含着些冷意，“你明知孤无法立你为正妻，却在为难于孤？” “我……没有。”晗月觉得有些解释不清了。 她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害怕他会再娶别的妇人，然后把她弃了。 因为她已经为此而死过一次了，如果在同一件事上她再死一回，那么就连她自己都要笑话自己蠢了。 就算他承诺了她，答应会维护她，可是放眼这世上，男儿多薄情，他的承诺又能坚持到何时？ 她不敢想，也不能把自己的余生全都赌在这上面。 司空琰绯冷冷地盯着她，好久才缓和了语气，“外面凉，先回去吧。” 晗月觉得他心里不悦，但至少他没有当着她的面翻脸，这可以说已经是相当照顾她了。 要是换成以前，惹他生气，他定会又把自己掐个半死，或是寻各种借口来折腾她。 她暗暗松了口气。 司空琰绯把她送回去后便离开了。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他们都会不欢而散，晗月心情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看到晚膳时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喝了点汤就让他们端出去了。 她靠在榻上发呆，原本想梳理下明日进宫之事，也不知皖太子又会出什么花样，可是想了半天却是越想越乱，最后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反而头疼起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牙的声音：“见过大王。” 没听到司空琰绯回答，不过却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大王……”牙忽地压低声音，“夫人晚上食的甚少。”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去备晚膳份来。”司空琰绯吩咐道。 “是。”牙应了声。 帐帘掀起，司空琰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晗月急忙起身，上前服侍他更衣。 司空琰绯低头瞥了眼她隆起的肚子，将她的手抚开了，“孤自己来。” 晗月讪讪的收了手，站在那里温顺的低着头。 司空琰绯换好衣裳看到她这副模样却是脸色越发难看，怒道：“明明不曾惧孤，却偏偏装出这畏惧的模样，你觉得孤是那痴人看不出？” 他突然发火，吓了她一跳，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里不由得泛起委屈。 她还能怎样！难道要她欢天喜地的谢他给的侧室之位，然后看他终有一日会接了别的妇人进府？ 想着想着，她的眼圈红了。 司空琰绯一愣，自知刚才那话可能说的有些不妥，伸手想要去搂她却扑了个空。 晗月后退了两步，嘴巴一扁，泪珠就涌出来了。 “月……”司空琰绯支吾两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词穷。 哄妇人开心终不是他所擅长的。 晗月看着他，心里更是憋屈，把头一扬，“哇”地大哭起来。 声音之响亮就连几座帐外都能听得到，再加上营中只有她一个妇人，任谁听了都能猜到这是谁的哭声。 司空琰绯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前额。 不得不承认，那话说出来后他便后悔了。 若是不能快些让她止住哭声，只怕明天早上，营中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堂堂丹阳王晚上在帐中把他的妇人给弄哭了。 ------------ 第179章 哄妻，赏了我吧 加更，顾卿尘 两巧克力~~ 营帐内，晗月的哭声传出来，外面所有的护卫全都呆住了。 牙带人抬了摆着晚膳的几案过来却不敢进门，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司空琰绯几次试图将她拉到身边，都被她甩开了袖子。 “丑死了。”他压低声音道。 晗月抬手用袖子捂住了脸，接着哭。 只是这样一来哭声小了许多。 司空琰绯眉心紧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她哭的肩膀一抽一抽，那模样就像是个孩子，自己真是白白比她痴长了十好几岁…… 他再次靠过去直接把她搂在怀里。 晗月甩了甩胳膊，却没有甩开他。 “好了，孤刚才不过是一时失言……”他皱着眉头思忖着措词。 晗月用袖子捂着脸，也不理他。 司空琰绯只得强行扳起她的脸。 “不准再哭了！”他低喝道。 晗月闭着眼睛，眼泪少了些，却是哽咽不断，那样子就像一个倍受委屈的孩子。 司空琰绯的心里好像突然塌了一块。 虽然她有家人，可是在这世上能护着她的，能被她依靠的，只有他。 “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声，将她搂紧，“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了……都随你，不想当孤侧室便不当，反正有孤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 晗月一边哭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话。 不管怎样，只要以后他不会再为这件事而恼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偎依在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的令她昏昏欲睡起来。 牛油灯下，哭红的眼睛带着些红肿，一缕凌乱的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面，让她的面孔显得格外脆弱。 司空琰绯感觉到怀里的人时不时哽咽几下，到后来渐渐的不动了。 想起她晚膳还没用多少，可是才刚哭过就食的话对她身子也不好。 “月。”他低低的唤她，想把她唤醒。 晗月才不管那些呢，闭着眼睛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他怀里，睡的这叫一个香。 司空琰绯无奈，只好把她抱到榻上去。 深衣的领口松散开来，露出里面小巧的锁骨，以及胸口那涨满的弧度…… 他不禁想起某些夜晚与她之间的旖旎风光来。 他好久都没碰她了吧。 信手抽去她腰间的带子，深衣敞开来，如同刚被剥了壳的鲜嫩果实，水灵灵的，带着诱人的香味。 一瞬间，奔腾的血流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涌来。 司空琰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顺着她的身体落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 那是他们的孩子…… 以后，他将再也不是一个人，他会重新拥有亲人在身边。 他继续解开她的中衣时，晗月被一阵凉意惊醒。 “做什么……”她咕哝着，伸手去扯她的衣裳想把自己盖住。 “月，让孤看一看。”司空琰绯的声音里带着些诱惑的意味，大手却不停的解了她里面的衣带。 “让孤看一看。” 他想看什么？ 晗月脑子里一片混沌。 在她完全弄明白过来前，中衣被他褪了个干干净净。 秋夜里的凉意侵袭过来，令她一哆嗦，本能的想要靠近周围的热源。 司空琰绯俯身盖在她身上，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 晗月这才意识到，他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孩子。 肚子上一阵细痒。 晗月抬头看过去，只见司空琰绯俯身将嘴唇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细细的吻着，似乎还带着无比的虔诚。 “不管你是孤的姬妾也好，侧室也罢，月……孤绝不会弃你。”他贴上来，在她的耳边低语，“你是孤的妇人，此子若是男儿便是孤的长子，日后孤会让他继承孤的位子，会成为你的另一个依靠。” 在这个时代，对于子嗣有着无嫡立长的规矩。 现在司空琰绯并没有嫡生的子嗣，所以他可以立他的第一个长子为继承人。 就算晗月身份低微，只要能生下儿子，日后在司空琰绯身边，便无人能够动摇她的位置。 他竟然……连这个都提前想到了。 晗月拼命眨着眼睛，把眼底的那股酸涩逼回去。 司空琰绯目光灼灼，抚摸的动作也渐渐带了丝热切。 “明日就要进城了，孤渴你许久。”司空琰绯呼吸的频率开始紊乱起来，他看着她，毫不掩饰眼底的火辣。 晗月完全跟不上他的情绪变化。 她才刚从伤心与惊讶中回过神来，司空琰绯已然抽了自己的腰带，连衣裳都没褪去便兵临城下。 “司空琰绯！”晗月有些害怕，这个孩子得来不易。 “月……”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一点点将她沦陷，“别怕，我会小心。” 听他突然间改了自称，恍惚中晗月好像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他说会小心，那便是真的心里有数。 她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把自己交给了他。 帐篷外，护卫们苦着脸站在那里，月夫人的哭声总算是停了，可是接下来那些声音，比那哭声还要惹人烦恼。 特别是这里还是军营，全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大半夜的听着这种声音，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坠入梦里的女儿乡了。 第二日，晗月醒来的时候帐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营中显得很安静，就算是几万大军，可是却没有嘈杂的吵闹声。 晗月起身穿衣，骨节一阵酸软。 虽然昨夜司空琰绯确实如他说的，非常小心，只要了她一次便放过了她，可是她仍然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每块骨头都又酥又麻。 晗月整理好了衣裳出来，所有护卫全都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 “大王呢？”晗月问。 “城中来了使者，公子洛言请了大王过去。” 晗月点了点头，她身为妇人这个时候不能到处乱走，于是只好贴着营边四外看看。 营地外停着一队人马，士卒手持长戟站立在侧，另有侍从数十人相随，在车边，还有一列身着华衣的美姬服侍。 晗月惊讶道：“这便是那使者的仪仗么？” “正是。” “不知今日来的使者是何人？” “是卫国丞相。” 晗月愣住了。 连丞相都亲自出马了，看来卫国太子是真的急了。 就在晗月打量着营外的仪仗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营中传来，“八兄，怎地你们营里还有如此美姬！” 晗月循声转过头来，只见从营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一名少女，在她身后还跟着公子洛言与司空琰绯等人。 那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生的与洛言有三分神似，不过嘴唇略薄，在她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生硬刻薄。 她上下打量着晗月，“如此妖媚之妇，八兄不如把她赏了我吧。” ------------ 第180章 任性妄为媗公主，终于要进宫了 营中蹦跳出的少女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晗月，转头对洛言道，“八兄，此妇甚合我意，不如送给我如何？” 公子洛言微笑着望着那少女，“媗儿不得无理，此妇乃丹阳王宠妾。” 名为媗的少女好奇的再次打量晗月，“眉眼如丝，含羞带魅，真是上佳之品，丹阳王好福气。” “媗公主，该回去了。”卫国丞相这时走过来。 媗公主没有理会丞相而是走向晗月，“你叫什么名字？” 晗月低眉敛目，脸上一派温和从容，“晗月。” 媗公主扬了扬眉，“一贱民怎配叫月？不好，我不喜欢。” 洛言苦笑着上前拉过媗公主，“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 晗月心中冷笑：这不是小孩子心性，而是任性罢了。 看来这个卫公主在宫里得宠的很。 “反正我不喜欢她的名字，八兄，我要给她改一个。” 洛言连连摇头，“别闹了，快些随丞相回去吧。” 媗公主嘟着嘴巴，又朝向司空琰绯，“丹阳王，你把这个妇人送我吧，我送你两个更好的。” 晗月低着头，一语不发。 在这种场合里，根本没她说话的机会。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他并没有理会媗公主的话，而是吩咐晗月，“过来。” 晗月立即快步来到他身边，小鸟依人般紧贴在他身边。 司空琰绯淡淡看了一眼洛言，“孤先回去了。” 洛言颔首，看着司空琰绯带着晗月扬长而去。 媗公主嘟起嘴，不悦道：“不过是个妖媚的妇人，丹阳王真是小气。” 洛言微微一笑，“那是他的宠妾，自然不似那些寻常的妇人。” “她要是你的姬妾，八兄会把她送给我吗？” 洛言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了，“此事休得再提。”续而转向一旁的卫国丞相，“稍晚些我会入城，请丞相先行一步。” 丞相板着脸，似有为难，“公子就不怕进城容易，出来难么？” 洛言哈哈一笑，“就算是在皖国，太子都不曾想要放我一马，如今我也只能拼着一命回来了，丞相莫要再劝我了，前面太子几次对我用兵，都不曾光明正大，传出去只怕丢的也是我们卫国的脸。” 丞相表情讪讪的，笑容里有些无奈，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媗公主转身离去。 城外大军开始拔营。 晗月看着士卒们有条不紊的收着东西，心里竟觉得紧张起来。 司空琰绯倒是表现如常，命人先整理好马车，带着她去了车上休息。 晗月挪动了半天，蹭到他身边。 “那个媗公主……是什么人？”她询问道。 “日后在宫里见她，离她远些。”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听出他语气不悦，试探道：“她是洛言皇妹？” 司空琰绯摇头，“她与卫太子都为卫国皇后所生。” 晗月立时心下了然。 难怪她那么任性妄为，原来是皇后所生，又有太子撑腰…… “她不会看上你了吧。”她嘀咕了句。 司空琰绯转过头来，幽暗的眸光投向她。 晗月越发苦着小脸，“她可是卫国公主，我什么都不是……我可抢不过她。” 司空琰绯没有吱声，晗月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把脸靠在他的身上，像小狗似的蹭了蹭。 是有些舍不得他，不过比起性命来，就算不能舍还是要舍。 司空琰绯抬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面，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月，你不愿去争，去夺，难道想把孤拱手送人？” 晗月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以这样的语气说话。 不是怒，不是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失落。 她扬起脸来迎上他的目光，美艳双眸光华潋滟，还带着些许的湿润。 司空琰绯唇角的线条抿的更紧了，抚摸着她的动作却越发的柔和，毫不掩饰他的宠溺。 “媗公主最喜折磨美妇为乐，但凡有美色超过她的，便会千方百计弄到府中，将其折磨致死，寻常时，她喜驱车于城中游走，物色猎物，入城后你切不可单独与她相处。” 晗月眼睛瞪的溜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原来媗公主并不是看上了司空琰绯，而是看上了她。 看到晗月白着一张小脸往他身边又缩了缩，司空琰绯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最后索性将她拉进了怀里，安抚之余又占了不少便宜。 洛言的队伍终于进了卫国都城。 街道两旁，聚着不少百姓，更有贤士名流混在其中。 人们一脸期待的望着行来的车驾。 偶尔人群里还会冲出几人，在洛言的车驾前跪倒，求其收于麾下。 晗月坐在司空琰绯的怀里，望着车窗外。 “那些贤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到洛言门下，他们就不怕卫太子为难他们的家人吗？” 司空琰绯扯了扯嘴角，“他们敢于当街自荐，自然是已经身无牵挂。” 晗月一惊，卫国是个什么情况她并不十分了解，凭借她前世的经验判断，卫太子应该是个十分暴虐的性子，皇后也是极为专横，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儿子跟女儿来。 马车转过街角，停在一处府邸前。 洛言抬头看着眼前的大门，眼角有些湿润。 这是他以前住过的府邸，自从被卫王驱出故国，已经相隔了数年之久。 没想到他在有生之年真的活着回来了。 他转头看向司空琰绯跟晗月。 “丹阳王请。”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随他进了府门。 一行人在这里稍事休整。 晗月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番，府里的侍女送来了新衣。 卫国女子的服侍与皖国的有些不同，更加凸出胸部的线条，晗月穿上新衣后越发显得身姿玲珑凸浮，随着她的走动，胸口颤颤巍巍，好像熟透的果子要爆裂开来，呼之欲出。 她进到屋里时，司空琰绯正与洛言说话，抬头看向她的一刹那，两人齐齐呆住了。 晗月羞怯的拉了拉领口的衣裳。 谁成想她的这个动作令她显得越发的诱人。 司空琰绯脸色暗了暗，“过来。” 晗月走过去倚在他身侧跪坐端正。 司空琰绯抬手将她领口的衣裳拉了拉，复又蹙眉端详了一番。 洛言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外面护卫禀道：“卫太子请公子进宫赴宴。” 众人齐齐打起精神。 最重要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 第181章 你称孤一声皇叔，叔便坐你的位子 加更，为六一儿童节~~~~~ 晗月随着司空琰绯与洛言一道进入卫王宫。 洛言打扮的格外正式，腰间玉钩上悬着无暇美玉，整个人显得分外精神。 晗月又偷眼去看司空琰绯。 一袭黑袍，冰雕般的侧脸随时都透着冷意，幽深的眸子里含着森森杀机。 晗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每当看到这样的司空琰绯，她就会想起前世有关他的种种，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就像荒野的孤狼，随时都在戒备着敌人的靠近。 司空琰绯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 晗月连忙提步跟上。 宫内异常安静，那些侍从一个个低垂着头，紧靠着墙壁侍立着，身形隐在灯火的阴暗处，持剑护卫按剑而立，处处都散发阴冷与危险的气息。 晗月深深吸气，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些温暖。 她不能退缩，她现在与司空琰绯是同一条船上的，他若是败了，那她也将毫无退路。 众人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晗月抬头飞快的瞥了一眼，只见殿门两侧站着数名手持利斧的赤膊大汉，满身匪气，彪悍之极，令人望而生畏。 晗月只觉心如疾鼓。 面上她虽能佯装镇定，从容不迫，但她的双手已经冷的毫无知觉。 司空琰绯在进门后忽地停下脚步，洛言继续向前，与他错开几步。 晗月随后走进来，正好来到司空琰绯身后。 “殿内昏暗，注意脚下。”司空琰绯淡淡道，同时把袖一扬，扯住了她。 晗月愣住了。 在这种场合她一姬妾只能走在主子身后，可是现在司空琰绯扯住了她，这是…… 瞬时，殿内卫国众臣的目光全都投过来。 洛言闻声回头看过来，微微一笑，“都怪我，竟然忘记阿月还怀着子嗣。”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拉了晗月的手跟上来。 晗月只觉他的手也如她一般冰冷，两人的手虽然握在一起，竟是谁都无法温暖对方。 看来司空琰绯与对于今日与皖太子在此会面多有忌讳，只不过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端倪就是了。 “八兄！”媗公主从席间奔出，提着碍事的裙角，欢快的迎向洛言，“八兄真的来啦！” 洛言微笑着牵了媗公主的手，“为何不见太子出来？” “大兄他在跟皖太子在殿后说话呢。”媗公主唧唧碴碴的说着，抬眼瞥见后面的晗月，眼光立时灼热起来。 洛言用身子挡住媗公主的视线，“皇后今晚可会来？” 媗公主摇了摇头，“自父皇过世后母后很少露面了，听大兄说她是伤心过度，身子也大不如从前。” 洛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八弟来了？” 香风阵阵，在十名宫女的簇拥下，卫太子自殿后走出，在他身侧还跟着一名身着华衣的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消瘦，两腮无肉，衬托得他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晗月注意到那双眼睛与司空琰绯的有些相似。 想来那便是皖太子了。 司空琰绯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之大，疼的晗月白了脸，不过她没有挣扎，而是悄悄用她的拇指在他的虎口位置轻轻摩挲着。 司空琰绯手上动作一滞，下一瞬突然放松开来，将她拉至身侧。 “皇叔，好久不见了。”皖太子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看向他们。 司空琰绯冷冷一笑，没有接话。 晗月感觉到皖太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忙低下头，盈盈施礼，“妾身见过皖太子。” 皖太子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这位就是皇叔的宠妾吧，听说你有贤士之能，现在还怀了皇叔的子嗣，功劳不小，今日正好可趁此机会向他讨功，你说吧，都想要什么赏，有我在这皇叔定然不会驳了你的面子。” 晗月头也不抬，再次施礼，“妾身不过是进微薄之力，怎敢讨赏。”说完向后缩了缩，退到了司空琰绯的身侧，垂着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皖太子有些失望，他原以为晗月会提出让司空琰绯给她正式名份，这样一来司空琰绯当着众人的面，不应也得应。 他若应了，晗月的低贱身份就会成为他的笑柄，若是他不应，会让人觉得他重色而非重贤，在场众贤都会为此而非议于他。 没想到晗月竟然不上当。 真的会有妇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吗？ 皖太子重新打量了晗月一番。 卫太子这时与洛言入了席，司空琰绯扯了晗月的手也入了席。 皖太子的位子本来在卫太子的右手边，司空琰绯毫不犹豫，竟直接坐了那席位。 晗月暗中倒吸了口凉气。 这举动也太嚣张了吧，竟直接把皖太子的位子给占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干巴巴站在那里的皖太子。 原本属于他的位子现在被丹阳王坐了，众人都想看他如何应对。 卫太子脸色阴晴不定，“丹阳王许是不知，这位子原是皖太子的。” 司空琰绯“嗯”了声，拢衣襟，施施然坐定。 晗月暗挑大指，够霸道。 偷眼瞥了皖太子一眼，只见他脸色泛白，“真不愧是皇叔，如此失礼之事竟也做得堂而皇之。” 面对对方的嘲讽，司空琰绯淡淡一笑，“你称孤一声皇叔，身为长辈难道连你一个位子也坐不得？” 皖太子僵了僵。 洛言从容来到司空琰绯身边的下手席位坐定，哈哈大笑，“丹阳王说的极是，不过是个位子罢了，长者先，幼者后，皖太子怎能不懂。” 晗月低头跪坐在司空琰绯身后，要不是碍着会被人发现，她几乎要拍手叫好了。 看来只要洛言与司空琰绯联手，这卫国的宫里也并不是如她想的那么可怕。 皖太子黑着脸在洛言的手下边坐了。 酒宴这才正式开始。 卫太子召来美姬侍酒，一时间殿内莺歌笑语，香风阵阵，女子的娇笑声让殿内的气氛缓和不少。 就在这时，卫太子举起酒樽，将它交给身边侍酒的美姬：“八弟难得回来，你去代我敬他一樽。” 美姬端起酒樽，走向洛言…… ------------ 第182章 言辞羞辱皖太子，猜疑的种子 卫太子脸上带着笑意，命身边侍酒的美姬端了他的酒来到洛言面前。 晗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樽酒。 要让她相信那酒里一干二净？ 绝不可能！ 其实不只是晗月，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那樽酒上。 司空琰绯看了眼洛言。 洛言仍是笑嘻嘻的，抬手搂过身边侍酒的宫女，吩咐道：“去替我将酒接了。” 宫女不敢违命，只能上前从美姬手里将酒樽接过，然后转身递向洛言。 就在宫女将要跪下递酒的时候，洛言脚下一动，绊在了宫女的脚下。 那宫女“啊”地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扑向前，一樽酒全都洒在了洛言的身上。 众人目光齐齐盯着那宫女。 宫女又惊又惧，她支吾着，想要说刚才是因为被公子洛言绊倒才洒了酒，可是洛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大胆！”洛言一声怒喝站起身来，“竟敢打翻太子赏的酒，来人！把这个愚妇拖出去斩了！” 宫女尖叫着，被洛言身后的护卫捏着脖子拉了出去。 卫太子看着那不断挣扎的宫女，冷冷道，“不过是打碎一只酒樽罢了，何需如何动怒？” 他言之外意，也是让殿内这些贤士们看一看，洛言并非是他们所想的贤主，居然会因为宫女打碎了酒樽就喊打喊杀的。 洛言恭身而立，向着卫太子一拱手，“此言差矣，刚才那酒是太子赏给我的，我离开故国许多年，能够活着回来再看一眼这故国的疆土已属不易，更是珍惜太子对我的这番兄弟情谊。” “此前我连番遭遇军队阻拦，他们都称太子不容我回归故里，今日看到你赏我的那樽酒，我才方知那些人都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在坏您名声，此酒对我来说便为兄长之谊，这愚妇居然打翻了，我怎能不怒。” 听了这话，卫太子脸上忽阴忽睛，就算之前那些人是他派去的，这时候他也不能承认，他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不过是樽酒而已……” 洛言身后的众贤士却纷纷点头，“公子洛言当真重情重义！” 宫女这时已被拖到殿门口，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洛言的暗示，那名护卫直接在殿门口便挥剑斩杀了她。 鲜血喷溅出来，殿内所有侍从全都惨白着脸色，低着头，恨不得能把脑袋扎到地下去。 殿外一阵风吹过来，带了丝血腥的气味。 晗月抬衣袖猛地捂住口鼻。 该死，她怎么忘了，自己闻到血味就想吐的。 在这个场合要是真的吐出来可真是失礼了，弄不好还会给司空琰绯带来麻烦。 一旁的洛言毫无觉察，司空琰绯却是猛地转过身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坐到孤腿上来。”他低声吩咐。 晗月用衣袖捂着嘴挪到他身上，司空琰绯扯住她向怀里一带，晗月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姬妾，在这酒宴之上，就算是搂搂抱抱也没什么关系。 她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深深吸气。 熟悉的体息缓和了那股血腥味，让她翻涌的胃里舒服了不少。 皖太子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晗月坐到司空琰绯怀里时，嘴角漫过一丝阴狠的弧度。 “原来皇叔也懂怜香惜玉啊。”他讪笑道。 司空琰绯没有理他，而是端起酒来缓缓饮了一口。 “只是这娇滴滴的身子不太适合皇叔你，都说卫国多出美人，皇叔不如在卫国寻个佳人，也好给你多添几个子嗣。”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丹阳王年过三十还没有子嗣，虽然传言中他这个人比较冷情，可是总也免不了让人生出其他猜测。 这么多年，到现在为止只有他怀里的这个妇人怀了他的子嗣……这里面许是有什么隐秘也说不定。 不少男人看向晗月的目光里便带了些异样。 “孤漂泊在外，身边顾不了太多妇人，不过皖太子这次应该多带几个回去，你若是能早些生出个孩子来也省得皖皇担忧，孤还怕你父皇会惦记着过继孤的子嗣呢。” 司空琰绯话音未落，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嗤笑声。 皖国皇室子嗣困难并不是件隐秘之事，周边各国都知晓，皖国皇帝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而他的这个儿子，到现在为止，别说是儿子了，就连丫头片子也没有生出一个来。 太子府里的那些女人们都快急疯了，先不说太子正妃，光是下面的姬妾就足有一百多人，可是依然连蛋也没人下一个。 身为男人，却不能繁衍子嗣，在这个时代往往会倍受别人嘲笑与讥讽。 虽然皖太子身份尊贵，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来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司空琰绯当面点破他的短处，皖太子更是眦目欲裂，手里的青铜酒樽都被他捏扁了。 他与父皇之所以如此顾忌司空琰绯就是怕日后他们真的子嗣断绝，而司空琰绯却是正统的皇室宗亲，完全可以继承皇位。 皖太子就连做梦都怕梦到有这么一天，司空琰绯坐了皇位。 “此事无需皇叔忧心。”皖太子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皇叔还是多多顾着身边的亲人才是。”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晗月心中一惊。 司空琰绯身边的亲人……莫不是指他的长姐？ 果然，在听了这话后，司空琰绯的身体立时绷紧。 晗月暗道不妙，别看司空琰绯平时从容镇定，可是在对他长姐的事情上却很容易失去理智。 要不是因为这样，前世他也就不会因此而命丧于皖太子之手了。 在司空琰绯的情绪失控前，晗月伸手大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用软软的语气道，“大王……妾身有些不舒服……”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那软软的尾音却带着勾魂般的震颤，就连动怒之下的皖太子也不禁一时失神。 因为之前晗月一直低着头，而他们也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现在看她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司空琰绯，娇媚的唇瓣轻轻开启，让人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包括皖太子在内，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丹阳王怀里的这妇人……竟是如此勾人心魄。 司空琰绯紧绷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既是不舒服那便回吧。” 洛言见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起身，于是也站起身来，“待明日我再进宫来，与兄长一同去皇陵拜祭父皇。” 卫太子紧抿着嘴唇：“皇绫尚未修缮完毕，此事改日再议。” 洛言莞尔一笑，“那么明日我来拜见皇后。” 媗公主这时忽地插言道：“大兄说母后病了，就连我也没得见呢。” 洛言微眯起眼睛，盯着卫太子。 席间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当中。 卫皇死了这么久竟然还不能去皇绫祭拜，而且就连皇后也没法见到。 看来现在卫国的皇宫里，是卫太子一面独大了。 这话不需洛言说出来，此时所有殿内的贤士都觉察出了不妥。 洛言忽地一笑，打破了沉默，“既然不能见，那我先告辞了。” 他不需在这个时候点破什么，猜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余下来的便是等着它生根发芽。 ------------ 第183章 针对丹阳王的弱点，奇毒 一连数日过去了，公子洛言进宫求见皇后，以及去皇陵祭拜先皇的请求都被卫太子驳回了。 很快，卫城里有流言传出：言卫国皇帝死因蹊跷，死后尸身发黑，散发恶臭，故卫太子命人严守皇陵，禁止公子洛言前去祭拜。 卫宫内。 酒具摔碎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殿内传来卫太子的一声怒喝：“滚！都给我滚出去！” 宫女惊慌失措的喏喏而退。 殿内，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之气，一名宫女躺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脖子上被利剑割开了一道，血流了一地。 “竖子！”卫太子喝骂着，手里利剑乱砍一气，“这一定是洛言那家伙暗中派人做的手脚！” “你冷静些。”皖太子下意识的向旁边闪了闪，避开卫太子手里的剑锋。 就算他知道卫太子不敢伤他，可是他仍然害怕这个疯子手里的剑。 没错，就是疯子，除了冲动，他在卫太子身上看不到任何足以撑起大局的优点。 当然，他自己本身也没什么优点，不过除了子嗣困难外，他觉得自己还是远胜于眼前这个冲动的家伙数倍。 “你得帮我！”卫太子怒冲冲扔了手里的剑，“再等下去就连其他在封地的那些皇子也要回来了。” “安心好了，我定会助你。”皖太子道，只有扶持对方上位，日后卫国才能对他俯首称臣。 洛言虽然更适合做皇帝，但他过于精明，任谁都不会想要一个难以控制的棋子。 “太子……不，不好了！”一名卫太子的心腹跌跌撞撞闯进门来，“城里众位贤士……全……全都到皇陵去了……” “什么！”卫太子大惊失色，“他们去做什么！” “说是要祭拜先皇，要查清先皇死因！” 卫太子一把抄起刚才扔掉的长剑。 “你想做什么？”皖太子厉声呵斥。 “不能让他们进入皇陵！” “你传令便是。”皖太子思忖道，“现如今你也只能先宣遗诏了。” 管它是真是假，先把皇帝的位子握在手里才是。 卫太子这才冷静下来，一边吩咐手下带人去皇陵拦截那些多管闲事的贤士，一边命人去准备公布遗诏。 他才把命令传出去，不一会功夫殿外吵吵嚷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卫太子不耐烦道，“什么事这么吵闹！” “是……是丹阳王带兵进宫来了。” 这一下连皖太子也惊住了。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宫变！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应该不会，司空琰绯明知皖皇派了他过来就是为了支持卫太子上位，他总不会明目张胆的违逆皖皇的意思。 “丹阳王想做什么？”皖太子问。 “宫里不少朝臣都闹着要去皇陵，查明先皇死因，澄清谣言，丹阳王带人说是在维持秩序……” 皖太子的脸上闪过惊慌与恼怒。 “司空琰绯……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他狠狠道，“来人，把我给他准备的那份厚礼取来，是时候送给他了。” 卫宫殿前。 司空琰绯带人封锁了宫门。 洛言暗中带着城里的贤士到皇陵去了，他的任务是在洛言回来之前封住卫宫，不让卫太子提前颁布遗诏。 “大王，皖太子的人过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交到您手上。”护卫上前通禀。 司空琰绯眉头皱了皱，“带那人过来。” 不一会功夫，护卫带来了一名宫里的侍从，那人颤颤巍巍的，看样子十分胆怯。 司空琰绯扫了那人一眼，看对方这样子不像是皖太子身边的人。 “何事？”司空琰绯冷冷道。 侍从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个木盒子，“皖太子说这是送给您的。” 司空琰绯盯着那木盒时，下意识的竟向后退了半步。 一旁有护卫见状替他接过木盒。 司空琰绯只觉喉咙干涩无比，他嘴唇翕动了半天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护卫手上接过木盒时他站在那里半晌动也不动。 他不敢打开这盒子。 仔细想想，这是第几次了，他每次收到这种东西时，回去后都会梦见他的长姐浑身是血的对着他流泪，向他求救。 可他救不了，救不了…… 打开木盒，盒底静静的躺着半块碎裂的玉佩，上面血迹斑斑。 司空琰绯胸口如遭锤击，一阵闷痛。 那玉佩是当初他父亲留下的，他们姐弟将玉佩斩开，一人留了半块当做信物。 如果说，之前他可以不信那些送来的断指残骸，那么在他见到这半块玉佩时，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全都破灭了。 他一把从盒子里抓出玉佩，将盒子狠狠投于地上。 天知道他有多马上想冲进卫宫里将皖太子杀了，但他清楚，他不能这么做。 杀了皖太子后，他将会被皖国驱逐，就连封地也将失去，更别说他身边的那些追随者了。 没有了兵马，他将如何保护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在想起晗月的一瞬间，他的暴怒瞬时平息下来。 突然，他感到指尖处传来细细的刺痛。 张开手掌，他看到那半块玉佩中伸出一根极细的铁针，刚才他在一怒之下并没有注意到它，现在它刺破了他的手指，冒出了一个圆圆的血珠…… 司空琰绯心头忽地一紧。 他一把攥住自己的手腕，“来人！”他低喝了声。 周围俱是他的心腹护卫，有人上前来见丹阳王脸色不善。 “大王何事吩咐？” “速将孤手腕捆了。”司空琰绯吩咐道，听语气他好像在咬着牙齿。 护卫这才见到他勒住的那只手腕从指尖处隐隐蔓延起异样的潮红。 “速速捆了！”司空琰绯低喝。 护卫忙撕了衣袖上前将司空琰绯的手腕扎起来。 “大王，您这是……” “那玉佩上有毒。”司空琰绯只觉得整只手掌都像是要烧起来，这种毒他从未见过，所以心里也有些没底，“洛言未曾回来前尔等不得离开卫宫。” “是！” 交待完宫里的事，司空琰绯转身往宫外去，眼前阵阵发黑。 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待来到宫外，刚进到马车里他便颓然而倒。 护卫急急上前探视。 司空琰绯艰难吐出两字：“回去。” 以前他也曾被人暗算，中毒之事也偶有发生，不过哪一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他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要回到某个人的身边去。 ------------ 第184章 你还有我，谁能解毒？ 晗月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公子洛言府上。 今日司空琰绯他们有所行动，她是知道的，洛言秘密煽动城中贤士，引得他们私上皇陵祭拜，而司空琰绯这边则去控制卫宫。 从一早上她就觉得心有不安，不过她也只是以为肚子里的月份多了，开始给她找麻烦了，没有太过在意。 院里传来脚步声，听上去很乱。 晗月诧异的向外看过去。 牙正好进门来，“夫人。” “何事？”晗月一边问着，眼睛却盯着窗外。 牙的神色有些沉重，“大王回来了。” 晗月腾地一下站起来。 牙急忙上前阻拦，“夫人，您先听我说……” 晗月推开他，已经往外面走了。 “夫人！”牙几步拦住她，“大王请您过去，不过……请您一定不要害怕……”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司空琰绯可是受伤了？”情急中她直接脱口而出，叫了丹阳王的名讳。 牙愣了愣，“反正您切不可着急，您还怀着大王的子嗣，万万不可出事。” 晗月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牙这才闪开，让她走出门。 院子里的护卫数量比平时多出一倍，晗月一进院子便感觉到了。 “大王呢？”晗月问门口的护卫。 “大夫刚刚进去，夫人请等一会……” 护卫话音未落，晗月已然冲进门去。 “夫人……”护卫仍想阻拦，牙向他摇了摇头。 那护卫于是便闭了口。 反正月夫人早晚都要进去的。 晗月迈进门时，大夫正在吩咐身边护卫准备冷水。 “司空琰绯！”晗月扑过来，直接抱住了榻上的人。 屋内众人见状全都愣了愣神，悄悄往门外退了出去。 晗月没有注意到别人，她只盯在司空琰绯的身上，“……这是怎么了……伤了哪里？”她到处扫看，想要找到他的伤处。 司空琰绯肤色带着怪异的微红，额上尽是汗珠，不过他看着晗月的时候唇角却是扬起愉悦的弧度。 “无碍。”他艰难的挤出两字。 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无碍？骗谁呢！ 晗月眼圈红了，“到底伤了哪里！” 司空琰绯看着她眼里浮起水雾，本以为她又会哭起来，可是见她狠狠眨了下眼睛，又把那泪水逼回去了。 司空琰绯呆了呆。 在他看来，妇人的眼泪是件非常讨人烦恼的事情，每次晗月哭他都会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本以为这只是妇人的软弱，可是看她在这时候反把泪吞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她其实也是很坚强的。 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他伸出手，让她看自己肿起的手指。 晗月惊讶的看到他的食指又红又肿，指腹有着一处被扎到的痕迹。 “伤了这里。”他苦笑道。 “可是有毒？”晗月惊问。 若是没毒，手也不会肿成这样。 “莫慌。”司空琰绯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谁做的？”晗月急问，“是不是皖太子！”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是不是他？一定是他，我就知道……” 司空琰绯闭了闭眼睛，虽然这时他浑身燥热难当，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的身体贴上来却让他有种清凉的感觉。 摸着她凸起的肚子，他喃喃吐出句：“孤错了……” 长久以来，他早该醒悟了。 他一直都不肯承认一个事实，他的长姐……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落入皖太子的手里这么多年，就算她活着，这么多年，只怕早就被折磨死了，哪里还能有命在。 只不过他不肯承认罢了，还痴痴妄想着有一天能把她救出来。 晗月注意到他情绪的低落，把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司空琰绯……”她瞪着水汪汪的美眸望着他，“你还有我啊……”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 虽然刚才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她什么都知道。 莫非……她又是梦中得见？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软地向后靠在榻上。 她说的没错，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就算长姐不在了，他也要活下去。 而且这个仇……他早晚要讨回来！ 这时大夫让人准备好了冷水，护卫进来扶着司空琰绯去了净房。 晗月不安的在外面徘徊着。 不一会功夫，大夫从净房里出来，脸色不佳。 一旁有护卫低声跟大夫说话，她见大夫不断摇头。 晗月迎上去，“可是有什么难处？” 大夫突然看到一张美艳的小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时失神。 护卫清咳了声，大夫醒悟过来，“此毒症状奇特，虽不会马上致命，但却会让内热加剧，如不快些清除早晚都会导致经脉爆裂……” 晗月打了个哆嗦。 “如何才能治？” “有解药的话……” 这话跟没说一样，如果这真是皖太子下的手的话，他绝对不会把解药交出来。 “城中还有什么神医？”晗月询问护卫。 护卫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起神医，晗月突然想起花城了。 她返身出了门，去了花城院子。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花城并不在府中。 “她去了哪里？”晗月找来洛言府里的侍女询问。 “她跟着公子洛言出去了……”侍女道。 晗月呆住了。 洛言是带人去皇陵了，花城一个妇人家，怎么也跟去了。 一拍脑袋，她怎么忘了，花城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妇人，而且她医术了得，一定是跟着去查看卫皇帝的死因了。 晗月急急找来护卫，“派人去皇陵，务必将花城带回来，要快！” 护卫不解。 “花城也许会解大王身上的毒。”晗月解释道。 护卫听了也是惊喜非常，连忙派人骑马出去寻人。 晗月几次进了净房去看司空琰绯。 他泡在冷水里，可是身上的温度却仍在不断提升，就连池中的冷水也都被他蒸成温水了。 护卫们相续请了几个大夫来给司空琰绯看伤，不过他们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晗月派去寻花城的护卫仍然没有回来。 “牙，你去看看……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快些回来报我知晓。”晗月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牙领命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回来，急急道：“夫人，花城被媗公主的人截去了！” ------------ 第185章 媗公主当街拦路，你不懂民怨的可怕 加更，花城150442 两巧克力~~ 晗月听闻花城被截的消息时，半天没回过神来。 “被媗公主的人截了？” 司空琰绯曾警告她切不可亲近媗公主。 这个擅以虐妇为乐的卫国公主……花城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 论姿色，花城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而且平时她也极少把自己打扮的如同寻常女子般艳丽…… 不对！ 晗月突然想起司空琰绯曾说过，媗公主有些特别的嗜好，但凡女子容颜超过她的，以及能识文断字的才女…… “来人！”晗月低喝道，“备车。” 牙大惊，“夫人，您要去哪里！” 晗月定定看着他，“我要去把花城带回来。”她相信，以花城的本事绝对会有办法救司空琰绯。 城里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全都对司空琰绯所中之毒束手无策，她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就算要带回那女医，夫人也不可亲自前往。”牙急道，“不如去请公子洛言，他与媗公主都为卫国皇室，定能把花城平安带回。” 晗月低头思忖片刻，“洛言那边要寻人去知会，不过可能等不到那时了。” 她不敢赌，若是洛言回来的迟了，媗公主那边已经把人杀了，到时就算她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这个世上本没有什么后悔药。 牙见晗月执意要出去，只好道：“夫人多带些护卫！” 晗月点头，“你去安排吧。”她匆匆换了件衣裳，并嘱咐院里护卫不得将此事告诉司空琰绯，这才带着二十几名护卫离开洛言府。 院里护卫一个个全都苦着脸。 夫人嘱他们不得将她去媗公主府的事情告诉给大王，但月夫人那可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啊，还怀着大王的子嗣，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脑袋就是掉一万次也不够谢罪的。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 告诉大王？可是大王现在中毒，都已自顾不暇，再告诉他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不告诉？ 一阵风吹过，每人都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寒意。 要是月夫人真的出了事，他们担不起啊！ 晗月乘着马车离开洛言府，一路前往媗公主府。 一路行着，晗月低头沉思，牙紧紧跟随在马车一侧，时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 马车路过一处酒馆前，里面传来陪酒美姬的娇笑声。 晗月猛地抬头，“停车！” 牙上前急问：“夫人，我们可是要回去了？” 晗月苦笑着，看来牙对她擅自出来之事担心的不得了。 “你帮我去寻几个美姬来。”晗月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牙连连点头，拿着晗月给他的钱袋进了酒馆。 马车则继续前进，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 媗公主府。 媗儿刚刚沐浴过后，四名侍女跪在她身边，替她更衣。 “那个女医呢？”媗儿懒洋洋的问了句，“你们可要看好些，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妇人为医的呢，今晚在园中设宴，我要好好的品一品这女医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话音未落，外面有侍女道：“公主，月夫人独自离开公子洛言府，正走在街上呢。” 媗公主眼睛一亮，“丹阳王不在？” 侍女摇头，“没见丹阳王。” “她带了多少护卫？” “二十名。” 媗公主嘟起嘴，“不过一姬妾而已，竟然带这么多护卫在身边……”不过转眼她又欢喜起来，“备车，我要去邀月夫人进府游玩。” 侍女们喏喏而退。 她们都知道公主所说的“邀请”是怎么回事，就算知道公主这么做不妥，但却没人敢说半句反驳的话。 媗公主看上去天真可爱，但她的嗜好却令人发指。 专以虐妇人为乐。 府里侍女不知死了多少。 每次媗公主在园中设宴，都会邀请城中不少贵女前来，她们一同观看，有时也会亲自动手，从这刺激中取“乐”。 晗月乘着马车在街上缓缓行着。 二十名护紧紧护在车旁，使得路上的行人都不敢靠前。 就在这时，对面驶来一辆马车，路上百姓见了瞬时四散奔逃，一些男儿及游侠还好些，特别是带着妇人同行的百姓，全都急急奔走，恨不得一下子躲的远远的。 “月夫人！”车帘拉开，媗公主笑嘻嘻的招呼着。 晗月微微欠身，“媗公主，妾身有孕在身，不便下来向你施礼了。” 媗公主眯了眯眼睛，“不必多礼，我们难得一见，你不如来我府里玩吧。” 周围百姓纷纷侧目。 就算不知道晗月的身份，可是看这马车，这些护卫他们便能猜到，这个妇人的身份应该也不低。 能被媗公主主动结交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与她有着同样爱好的，二是被她看中的猎物。 有人偷眼去看车上的晗月，在惊讶于此妇妖媚的同时却连连叹息。 没想到现在媗公主竟然连贵族的妇人也敢下手，日后卫太子若是当权，媗公主更会变本加厉，他们这些百姓还怎么活！ 长的稍有姿色的妇人全都逃出城去了，就连谁家生了女儿都要愁上一宿。 晗月微微一笑，“妾身还有事在身，改日再去吧。” 媗儿哪里肯放过机会，咯咯笑道：“就今日吧，晚上有宴，不如一起啊。” 晗月却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摇头，“妾身真的有事。”说着吩咐身边护卫，“走吧。” 马车向前而去。 媗公主急命身边侍从拦车。 “晗月！你不过是姬妾而已，我身为公主你竟敢不给面子！” 晗月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妾身真的有事……大王身边的女医不见了，妾身正带人寻她呢，为女医者本来就不多，有她在更是难解诸多妇人病痛，我怎能不急……” 路边聚着不少游侠，他们听到女医二字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媗公主。 在卫国的都城里，不论谁失踪了，只要是妇人，便十有八九与这公主有关。 见晗月再三推辞，媗儿冷了脸子，“你不就是想找那个什么女医么？她正好在我府里做客呢，你跟我一起回去便见着了。” 晗月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她为何会去公主府中？” 媗公主冷哼了声，没有做答，而是命令手下，“请月夫人回府！” 媗公主身边也带了二十多名护卫，他们一下子就将晗月的马车围住了。 晗月一脸无奈，只好跟在媗公主的马车后面走。 媗公主见晗月的马车跟了上来，这才露出愉悦的表情。 前面路上忽地走来两名庄重的妇人，她们见到车驾，急急闪避。 媗公主眼睛一亮，“这两人姿色不错，来人啊，将她们带上，一起回府。” 两名护卫立即上前，抓住两名妇人。 妇人惊呼着挣扎，“妾身乃贤士之妻，昨日才来此处……你们是什么人……” 媗公主听闻她们身份更是兴奋不已，“贤士之妇，甚好甚好。” 媗公主的笑声与妇人的痛哭之声混杂在一起，街边聚着的游侠男儿全都怒目而礼，不少人将手落在剑柄上，紧握着却不敢拔出。 媗公主身份尊贵，他们得罪不起。 晗月眼中闪过一抹别有深意的冷笑。 身份固然重要，然而很多人却不懂得，民怨的可怕之处。 ------------ 第186章 引起暴乱，游侠儿怒杀媗公主 加更，胡白白 两巧克力~~ 媗公主命人抓了那两位妇人，准备一同回府。 那两位妇人不断挣扎，“妾身乃贤士之妻，你们怎能无故抓人！” “妾身夫君乃是为投奔卫太子而来……你们是谁，怎敢做如此狂妄之事！” 两妇人就算被人抓了，嘴里仍是说个不停，而且听她们言辞犀利，句句都能说在理上，不得不让人相信她们的身份。 也只有贤士的妇人才能懂得这样的道理。 “看来是个识文断字的。”媗公主眼中兴奋凸显，这次出来收获颇丰，不单捉了个女医在府里还带回了妖媚的月夫人，现在又有两个贤士之妻…… 媗公主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来。 晗月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用衣袖掩着脸，哀哀道：“媗公主，她们既是贤士之妻，您何苦与她们为难，还是放了她们吧。” 媗公主怎么可能理会她，仍是一脸傲气的带着自己的人往前走。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小巷内冲出一男子，身着贤士袍，指着媗公主的车驾高声怒喝：“我堂堂卫国竟有如此恶毒之妇人，先皇命丧，新皇尚未登基，众贤都为辅佐太子而来，尔贵为公主却行这龌蹉之事，轻贱于民，视人命如草芥，我虽为贤今生却绝不甘辅佐昏庸君王！” 那男子站在当街指着媗公主车驾怒骂，引来街上无数目光。 特别是那些游侠，看着那名身着贤士袍的男子，见他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敢当街站出，指责媗公主，一个个全都悄悄将手落在腰间的长剑上。 那人明知站出来说了这话后极可能不能再有活路，媗公主绝不会放过他，但是他却毫无惧色，那大义凌然的气势就连众游侠都自愧不如。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媗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命身边护卫，“去，把他的脑袋给我取了！” 此言一出，周围游侠瞬时激起一片骚动。 晗月以袖掩面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牙此时正混在人群里面，换了身普通的衣裳，做游侠打扮。 “我等堂堂丈夫难道还不如这一介酸腐的贤士不成！”他提气高声断喝，“卫太子护短，哪管臣民死活，大不了今日舍去性命一条，也绝不受这无知妇人之气！”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立即得到周围众游侠儿的相应。 “不错，一无勇贤士都敢与这妇人相争，我等怕的什么。” “卫太子无道，他若为皇，哪里还有我等生路！” 游侠本就生性鲁莽，又嗜杀好斗，在这个时代，游侠儿可当街杀人，只要不涉及到贵族，一般是绝无人干涉的。 可是现在，一群游侠儿将媗公主的车驾围住了，他们一个个抽出剑来，热血沸腾的涌上去。 媗公主哪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就吓呆了。 她的护卫们也抽出剑来，抵挡涌上前的游侠儿。 牙最先冲上去，手里长剑直接刺入了一名护卫的胸膛。 鲜血喷涌出来，刺激了身后众游侠的神经，他们的疯狂一下就被点燃了。 “妖妇，拿命来！”游侠们呼喝着，手里长剑飞舞，全都砍向马车。 就算有护卫的抵挡，可是游侠儿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媗公主的人手明显不敌。 “快退，快退！”媗公主叫喊着。 空气里浮动着血腥的气味，晗月终是忍不住干呕出来。 一旁护着车驾的护卫有些担心：“夫人，游侠儿杀戮起时恐会波及无辜。” 晗月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胸口的翻涌，点了点头，“我知……后退些，若有人靠近便出示丹阳王信物。” 晗月的马车开始后退，护卫们手持司空琰绯的信物，并不参与这场混战，只是冷眼旁观。 偶有杀红眼的游侠看到这边的马车冲过来，护卫高高举起手里信物道：“此乃丹阳王的车驾，车内是我们月夫人，不得无理！” 卫城中百姓早就听说，公子洛言此次能回来都是因为有皖国丹阳王护送，这位月夫人更是在洛城一战中博得女贤之名。 那些人听说是丹阳王的车驾，于是全都退开了。 晗月总算离媗公主的车驾远了些。 媗公主那边的护卫死了一半，这时就算她想逃都逃不了，人们已经将街面全都堵住了，他们摇晃着马车，拉扯着，转眼间竟将马车生生拆的四分五裂。 媗公主尖叫着摔倒在地上。 “你们这些贱民！我乃卫国公主，你们敢动我……我大兄会杀了你们！” 听到卫太子名号时，游侠们愣了愣。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冒出一句：“卫太子毒杀先皇，纵妹杀人，就连皇后都被他囚禁在宫中，此等无德之君怎配为皇，我们不如去杀了他，立公子洛言为皇！” 公子洛言虽然早些年就被卫皇驱逐，不过他的名声在卫国这边还称得上贤德，此次归国的强势更是令臣民惊讶。 “对，杀了太子，立公子洛言为帝！” “杀！” 人们就像阵风似的，从媗公主的马车上掠过，将一切踏平，只留下满地的残骸与尸体。 “卫太子无道，毒杀先皇！” “为先皇报仇……” 街上的人们全都杀红了眼睛，更有不少贱民也混入其中，他们在捣烂了媗公主的马车后，跟着那些游侠儿一起往卫宫去了。 这个时代的皇宫并非如后世一般雄伟森严，只不过就是大一些高一些的建筑罢了。 人们很快便聚集到卫宫门前。 游侠儿的数量已经由刚开始的数百人变成了数千人，整个街道都挤满了人。 “卫太子无道，不配为皇！” 晗月用袖子捂着嘴，唤来身边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护卫点头，赶着马车向着媗公主府邸的方向驶去。 “等一下……” 突然有人抓住了车辕，一只血淋淋的手攀了上来。 晗月一见立时躲向后方，把头伸出窗外吐了起来。 “月……月夫人……快救救我……”媗公主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车辕上。 若是不细看，晗月简直认不出来眼前这人就是刚才得意洋洋的媗公主。 ------------ 第187章 报应，花城偷出来的东西 媗公主死死抓着车辕。 “月……救我……” 晗月将身子往车厢里挪了挪。 媗公主哭叫着，拼尽全力往车上爬。 华丽的深衣全都被剑割破了，肩头，背上到处都是血口子，就连她的脸上都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划痕。 晗月一眼瞥上去就知道，那伤就算是以后痊愈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不过前题是……她能活到那时候。 媗公主挣扎着，想要爬上马车，可是她的身上全都是伤，根本使不出力气。 “快拉我上去！”媗公主催促着。 晗月蹙着眉头，躲避着对方身上的血味，“来人。”她低低唤了声，“把这贱民给我赶下去。” 媗公主霍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晗月。 她刚才说什么，贱民？ “你……你说谁贱民！”媗公主嘶吼着，可是她没什么力气，叫出来的声音也没什么气势。 丹阳王的那些护卫才不管她是不是卫国的皇族，有人上前用剑鞘挑开了媗公主抓着车辕的手。 媗公主一头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不……不要走，我是公主，太子是我大兄，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走……”媗公主在地上爬着，想要跟上晗月的马车。 晗月索性直接将车帘放了下来。 马车渐渐行远了。 “夫人。”车帘外响起护卫低低的问询：“这样……真的不会牵连到夫人吗？” 晗月知道他指的是刚才无视媗公主的事情，他们只不过是些护卫，听命行事，可是晗月却不一样，卫太子要是怪罪下来，最后就会落到她头上。 “放心，不会有事。”晗月语气微冷。 她不想过多解释，因为在刚才离开前，她注意到，街上仍然有些男子在徘徊着没有散去。 那些热血的游侠儿已经被牙煽动着冲向了卫宫，而那些留下的人却只是一些贱民。 低微的，平时只能跪在尘埃中向贵族俯首帖耳的任其宰割，他们武力不及游侠，刚才发生暴乱时，也只是躲在暗处观望着。 可是现在的清形好像有些不同了。 就连媗公主也觉察到了街上的异样气氛。 在丹阳王的马车离开后，那些贱民们慢慢向她靠过来。 媗公主缩着身子，惊恐万状的盯着他们，“你……你们想做什么？” “妖妇，你杀了我的妻女……” “你还我女儿命来！” “杀人的妖妇，你也有今日！” 贱民们手里提着的不是利剑，而是木棒，有些人的手里甚至只是抓着几块石头，他们向着媗公主围拢过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街头的死寂。 护在马车最后的两名护卫循声回头望过去。 他们只看到了一群围在一起的贱民，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凶器”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的击打，重复击打…… 很快，他们再也听不到媗公主的叫喊。 “夫人果真料事如神。”护卫们低语着。 晗月靠在车厢里闭上了眼睛。 刚才她也听到了媗公主的惨叫，不过她没有回头去看。 生在这乱世，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残忍。 深气一口气，她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吩咐：“去媗公主府！” “是！”外面护卫早为刚才那番混乱中晗月的表现所折服，此时一个个打起精神加快速度。 到达媗公主府时，晗月注意到府门外聚了不少百姓，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贱民，只有极少数的游侠。 “夫人……”护卫们有些担忧。 晗月掀起车帘，百姓们看过来。 晗月举起丹阳王的信物，“媗公主擅自捉了丹阳王的女医，我等今日就算强行也要将其带回，请各位父老让一让路，容我们过去。” 那些百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个个目光灼灼。 晗月缓缓走下马车，对着他们深施一礼。 终于，人群动了。 人们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护卫们上前砸门。 百姓们仍是聚在那里看着，晗月看得出来，那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 媗公主府里的那些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刚把门打开，忽见从外面闯进一队人来。 “什么人！胆敢擅闯公主府！”门里的人叫道。 晗月只带了二十多名护卫，他们不能一下子全都进去，还要留下几个保护在她身边。 双方正在府门口僵持不下，门外那些百姓忽地骚动起来，为首一人喊了声：“那妖妇杀了我妻女，此仇不报，妄为男儿！” 人们就像潮水般的冲进了媗公主府。 就连晗月的那些护卫也全都险些被挤到一边。 公主府里虽然也有身手高强的护卫，但却架不住百姓人多。 旧仇新恨全都算在一块，人们就像疯了似的在公主府里四处寻人便杀，侍女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晗月是最后一个进到府里的。 早有护卫趁乱捉了几个媗公主贴身的侍女，询问出女医花城被关押的所在，不到半个时辰功夫，那些被媗公主关在府里还没来得及虐杀的妇人全都被放了出来。 晗月有些担心花城的状况，那些被放出的妇人大多神智恍惚，就算遇到亲也只会抱头大哭，有些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晗月远远便看到花城在护卫的簇拥下往这边过来，一路上她还时不时停下来查看其他被解救出来的妇人。 晗月急急迎上去，“你没事吧？” 花城咯咯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晗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快些随我回去，司空琰绯中毒了，城里的大夫都没有法子解呢，现在人还泡在冷水里。” 眼下秋风凉了，泡的时间长了她还担心他会被冻出病来。 “中毒，有何症状？” 晗月便将司空琰绯的症状说了。 花城笑的两肩乱颤，“你放心吧，这毒不难解。” 晗月大喜，忙带着花城离开公主府，两人在护卫的簇拥下往回返。 城里这时已经乱成一团。 暴乱四起，随处可见攻击贵族车辆的游侠或贱民。 花城望着外面“嘘”了声，“这乱子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晗月幽怨的瞪了她一眼，“我这也是没法子，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前面街上涌出黑压压一群人，那些人多是贤士打扮，身上穿着长袍，腰间也没有带着剑。 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人，身着华衣，头带玉冠，正是公子洛言。 “卫太子毒杀先皇，其罪当诛！”人们叫嚷着，往卫宫的方向去了。 晗月回头看向花城，“卫国皇帝真是被毒死的？” “那还有假。”花城耸了耸肩，“我亲手验的尸……”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物，神神秘秘的向晗月招了招手，“我还把那死皇帝的心脏偷回来了，等回去喂我那小宝贝吃，你要不要先看看？” 小宝贝，就是那条白泥鳅。 晗月呆愣片刻，猛地掀起车帘，把头伸出去，阵阵作呕…… ------------ 第188章 旖旎的解毒法子，皖太子的挑衅 晗月狠狠瞪着花城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 就算是用布包着，但还是让她觉得阵阵作呕。 “你快些拿走！” 花城无辜的撇了撇嘴，“不过是个心脏罢了，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走开！”晗月真的有些恼了。 她觉得，这个女医的想法真的是她无法设想的。 马车猛地一停，外面传来护卫惊讶的声音：“大王来了！” 晗月愣住了，掀起车帘往外看过去。 只见对面街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簇拥着数百名护卫，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大队人马。 司空琰绯的毒解了？ 这是晗月的第一个念头。 “夫人，大王请您过去说话。”有护卫上前禀道。 花城陪着晗月下了马车，两人到对面去见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半靠半倚在车厢里，呼吸急促，面上还带着潮红。 晗月心里紧了紧，这明明是毒还没解嘛，怎么就跑到外面来了。 “月。”司空琰绯张开眼睛向她看过来，“上车。”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些狠厉。 晗月心头跳了几跳，看来他还是知道了，自己偷偷跑去媗公主府寻花城的事。 她没敢直接应他的话，反而回头去看花城，“你看这毒……” 花城凑过来，先是看了看司空琰绯的脸色，后用鼻子嗅了嗅，低声问晗月：“你可闻到异香？” 晗月这才注意到车厢里隐隐浮动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说不上好闻，但却有种让人慵懒无力的感觉。 晗月点头，“这香味是……” “自丹阳王身上发出来的，那毒不解他身上便会有这种味道。” “可有法子？”晗月看着司空琰绯潮红的脸色心下不安。 花城嗤嗤的笑，“现在我可没什么法子，手上既没有药也没带针，不过换成是你的话，法子倒是有一个。” “什么？” 花城笑嘻嘻的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阵。 晗月脸色腾地涨红了。 “你……” 眼见她又要恼怒，花城认真道：“我是认真的，虽然不能一下子解了却能缓解症状，不过你还怀着孩子，力道上要小心了，不然……” 晗月哪里还敢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完，狠狠的瞪向她。 花城笑道：“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说着返身回到了刚才的马车上。 司空琰绯半睁着眼睛看着晗月，刚才她与花城的话他也听了一知半解，不过从晗月的表情上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上来。”他又说了一次。 晗月咬了咬牙，伸手攀上马车。 司空琰绯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车厢。 “去卫宫。”他吩咐道。 晗月一惊，“你不回去么？”他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卫宫，这会卫宫正是最乱的时候。 司空琰绯将她捉在怀里，腰背挺得笔直，可是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扑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心悸。 “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煽动民乱。”司空琰绯幽幽叹息了声，紧绷着的脸色却毫无缓和，“你知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晗月嘟着嘴，心虚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我也是没法子……只有花城才有法子帮你解了这毒……”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复杂的神绪。 “孤本应罚你。” 晗月咬着嘴唇，“这事能不能等回去以后再说……现在……现在还是把你身上的毒……” “你想如何解？”司空琰绯挑眉看着她。 看了眼外面那数百名护卫，晗月把心一横，扬起头来猛地对上司空琰绯的嘴。 “慢行些。”马车里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气息明显不稳。 外面的护卫们应了声，马车行的更慢了。 前见得前面就要到了卫宫大门，护卫们有些迟疑。 马车这会不光是走的慢，而且还晃得厉害。 任谁都能猜到他们大王现在正在马车里做什么，只不过眼下就要进了卫宫，两人还没完事……这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王，是否要进卫宫？”有护卫试探道。 马车里安静了一瞬，续而传来丹阳王略带沙哑的声音：“进，寻僻静处走……” 卫宫里这时到处都是暴民，洛言也带着贤士们冲进去寻卫太子，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僻静之处。 不过有这些护卫跟士卒们护着马车，那些暴民也不能靠近。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就跟喝醉了似的。 中间也曾有几次安静下来，就在众人暗暗长舒一口气，以为终于完事之时，那车却又晃起来。 到最后就连护卫们都不免担心起来。 月夫人不会有事吧，她还怀着孩子呢，大王这般勇猛……会不会伤了孩子？ 外面这些人哪里知道晗月此刻的苦。 司空琰绯就算是在冲动之下也没有完全将自己放纵开，他还是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从头到尾，累的却是晗月的那双手。 “司空琰绯，你给我出来！”外面一片杂乱声中，传来皖太子怒冲冲的呼喝。 司空琰绯身形一滞，一口气瞬时便懈怠了。 晗月苦着小脸急急的去拢自己的衣裳。 司空琰绯这时面色缓和了不少，他抓起刚才脱在一旁的衣裳，直接将晗月裹了起来。 “闪开，你们都给我闪开！”皖太子的声音转眼到了跟前。 还没等司空琰绯开口，车帘突然一挑，皖太子竟然闯到近前，将帘子掀了。 晗月还没来得及整好衣裳，只裹着司空琰绯的外袍，她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衣裳滑下来让外面的人看到。 “是谁教导太子，在面对长辈时直呼其名的？”司空琰绯冷冷道，星眸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皖太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司空琰绯裸着身子，怀里揽着个娇小的美人，虽然看不到美人的脸，不过从那背影上皖太子能猜到那是晗月。 “皇叔真是好兴致，就连有孕的妇人也能下得去手。”皖太子干笑道，“早知皇叔如此饥渴不耐，不如我送你几个美人如何？”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司空琰绯忽地扬手一探，大手直接扣住了皖太子的脖子，一把攥住，竟是硬生生将他提离地面…… ------------ 第189章 洛言得势，卫太子其罪当诛 司空琰绯出手的动作相当快，皖太子万万没想到，以他太子的身份，他竟敢这么对待自己。 “你……你想做什么……”他挣扎着。 司空琰绯五指收紧，紧紧攥住他的脖子，晗月偷眼看到，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他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就这么把皖太子给捏死了？ 就算这个人该死，可是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盯着皖太子，“别忘了，孤是你皇叔。” 皖太子被他捏的喘不上气来，一阵阵的窒息让他觉得眼前发花。 这辈子他都没有受过这种罪。 “皇……皇叔……”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跟随皖太子同来的那些护卫见此情形，全都抽出剑来。 司空琰绯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到处都是清脆的长剑出鞘之音。 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能在卫宫里让他们打起来。 晗月咬了咬嘴唇，软软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星眸眯了眯，厌恶的一扬手。 皖太子的身体就像布袋似的被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车帘重新放了下来。 “放心，孤还没有失去理智。”他附在晗月的耳边低语。 晗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皖太子要是在卫宫死在司空琰绯手里，回去了皖国的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他。 司空琰绯势力本就不及皖皇帝，如此一来他就会被彻底的被逼入绝境。 皖太子被他的人从地上扶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我奉了皇帝之命来此辅佐卫太子登基，皇叔若识相快些让公子洛言带人离开。” “公子洛言行事，岂是孤能左右的。”司空琰绯在车厢里冷冷道。 晗月趁机将自己衣裳整理好。 “我不管！反正我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敢把这事搅了……” “待回皖国后，孤自会向皇帝请罪。”司空琰绯打断他的话，“卫太子无道，毒杀卫皇在先，愚弄众臣在后，孤劝你……还是先搞清状况再来与孤说话。” 正说着话，不远处急急行来一名卫国贤士，高声道：“丹阳王何在？” 有护卫应声。 贤士来到近前，拱手施礼：“公子洛言有请丹阳王到正殿。” “知道了。”司空琰绯淡淡应了句，末了又加了句：“皖太子也同去吧。” 皖太子脸色僵了僵，那名贤士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敌意。 卫国的臣民都知道他是带兵来支持卫太子登基的，现在出了事，他也脱不开关系。 一行人去了卫宫正殿。 司空琰绯的外袍早就被刚才的一番激情弄的一塌糊涂，他只着了里面的白裳，头上也没有束冠，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平日那般凌厉，倒是多添了份慵懒。 “你在车里不要出来。”司空琰绯吩咐晗月。 晗月也知这种地方不应该她一个妇人露面，于是乖乖的点头应了。 司空琰绯与皖太子上了土台。 每层土台上都站着卫国的贤士能臣，他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司空琰绯跟皖太子。 地面上随处可见尚未干透的血迹，那是暴民冲进来时与宫里的武士们战斗的结果。 皖太子走过时，那一道道目光就像刀子似的割在他身上，令他背后隐隐浮上一层冷汗。 卫太子被暴民们堵在正殿内，在他身边还有数百名随身护卫，他们一个个剑拔弩张，对着面前众人。 “退下！你们全都退下！”卫太子扯着嗓子嘶吼着。 公子洛言束手而立，站在贤士群中，静静的望着他的兄长。 “洛言，你不要逼我！”卫太子吼道，“我念在兄弟情谊才留你一条性命，你却煽动暴民来害我，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洛言扯了扯嘴角，“兄弟情谊？要不是有丹阳王持兵相护，我早就死在半路上了，你只不过是没有能力取走我的性命罢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杀你，你乃我兄弟……” “就连卫皇都能被他毒杀，杀死区区一个兄弟又算得了什么。”人群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人群向两边闪开，司空琰绯走进来。 看到司空琰绯一身素净白裳时，就连洛言也不禁愣了愣。 看这打扮，就好像刚从床榻上下来，慵懒之极，眼角眉梢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春意。 也不知怎么，洛言的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 眸光暗了暗，他很快恢复了正常。 司空琰绯来到人前，面对着卫国众臣与那些愤怒的暴民，“卫太子罪无可恕，实不堪为皇，诸位如何看待？” “我等不需如此残暴之人为皇！” “卫太子有罪！” “弑杀先皇，罪不能容……” 暴民们嚷嚷着，吼声震天。 就在这时，洛言身后的那些贤士们突然齐齐跪倒在地，“我等愿奉公子洛言为新皇。” 洛言面上为难，可是他的心里却清楚的很，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与司空琰绯交换了一下眼神，洛言向着那些贤臣跪倒，“愧不敢当，洛言原只是寻到先皇死因，以尽孝道。” “公子洛言莫要推辞了，请为新皇，佑我卫国疆土。” 洛言为堂堂皇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对着众贤跪了，那些暴民也全都被感动了，也纷纷跪了一地。 “请公子洛言为新皇！” “我等愿新皇差遣。” 卫太子眦目欲裂。 “洛言，你……你敢谋反！” 洛言嗖地站起来，“谋反的人是你！”他厉声高喝，“我等前去皇陵，亲眼见到先皇尸身黑腐，乃是中毒之症，你言皇后病于后宫，则实后宫早已无人，你怕毒杀先皇之事败露，早已暗中杀了自己的生身之母，你纵容媗公主多年，任意辱杀妇人，她竟连贤士之妻也要捉去……” 一条条，一件件，洛言指着卫太子，字字句句都直击人心。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该当如何？”洛言喝问。 “当诛！”殿内齐齐响起高喝。 那些应声的人里，有贤士，有能臣，更有普通的游侠与贱民。 卫太子的脸上血色尽失，就连站在人群后的皖太子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其罪当诛！” 正殿内，不断回响荡人们的呼喝，就连马因里的晗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卫国皇帝的位子，已经非洛言莫属了。 ------------ 第190章 倾心于我，我想成为你的唯一 加更，凌雁220202，冷洛轩两巧克力~ 晗月在车上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又饥又渴。 这时候卫宫里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她连个路过的宫人都寻不到，只能耐心的忍着。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在天黑前，司空琰绯便回来了。 “情况如何？”晗月急问。 “新卫皇已非洛言莫属。”司空琰绯随口应了口，正要上车，身后皖太子急急追来。 “皇叔等一下！” 司空琰绯头也不回跳上马车，“回去。” “皇叔！”皖太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而且还带着些哀求的语气。 晗月诧异的向外看了看。 “不用管他。”司空琰绯进了车里后便舒服的向后靠过去，将她拉进怀里，“他之前支持卫太子现在不得民心，有不少暴民想要杀他。” “看来他有苦头吃了。”晗月捂嘴偷笑。 司空琰绯斜了她一眼，每次她坏主意得逞时都会笑的眼睛弯弯的，就算她极力掩饰，但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她的破绽来。 “不过洛言不会让他死。”他幽幽的叹了声。 晗月也知道，皖太子要是在这时候死了，皖国会对卫国发动战争，洛言才接手皇位，绝不想在这时候劳民伤财。 司空琰绯环在她腰间的手摩挲着，渐渐上移，呼吸也逐渐加重。 晗月立时警觉起来，两手护在胸前，“你……你还没好么？” “嗯……”司空琰绯含糊的应了句，“刚才在卫宫里忍了好久，难耐的很。” “不如回去让花城开个药方吧。”之前在车里已经有过几次了，她不想再这么一路“荒唐”着回去。 司空琰绯的手却熟练的钻进了她的衣裳里，嘴唇含住了她的耳垂。 “你小看孤？” 晗月哆嗦着，“没……” 她怎么可能忘记，上一次因为他醉酒而嘲笑他“不行”，结果第二天，他彻彻底底的让她明白了他“行不行”。 “妾身知大王英勇无敌……可……可是妾身累的很，求大王饶了妾身吧……”说着她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睛。 司空琰绯手上的动作一滞，忽地扬头哈哈大笑。 笑声穿透马车，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就连马车周围的护卫也全都被这笑声也感染，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在他们的印象里，自从丹阳王以商人身份离开封地后，便很少像这般大笑过。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看来这位月夫人迟早都会成为大王的侧室。 司空琰绯笑过之后，却是突然沉了脸色，扳着晗月的脸朝向他，“下次不得再行如此危险之举。” 晗月认真的看着他，“如有下次，我还会这般行事。” 司空琰绯眉头深蹙。 晗月朱唇轻启，灿然一笑，她轻声呢喃道：“如果看到你有危险，而让我置身事外，我做不到。” 那一笑，宛如眼前绽开繁花一片，只晃得司空琰绯微微失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不知怎么，胸口闷疼起来。 这便是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得到后却会让他感到害怕？ 晗月见他脸色有异，伸手去抚。 司空琰绯向后闪了闪，避开了她的手。 “月。” “何事？” “你可倾心于孤？” 晗月先是一愣，而后咯咯的笑起来，微微上吊的眼尾风情无限，“大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孤想知你真心。” 晗月依偎过去，扬起脸来轻吻在他的嘴角。 司空琰绯在她将要退回去时反捉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晗月被他夺去了呼吸，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司空琰绯激动起来时力气很难控制，有时她觉得他好像要把自己生生吃下肚里似的。 晗月推开他喘了半天，然后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司空琰绯……” 竟直接唤了他的名字。 听她软软的唤他，身体里的血液竟不由自主的向下涌去。 “什么？” “你也倾心于我么？”她将头埋在他的肩头，不敢看他。 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向一个男人问出这种话来。 这世间的妇人，莫不是为了男人传宗接代而存在的，加之她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有人承认倾心于她这样一个玩物。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既已问出，就再无收回的道理。 她静静的匍匐在他的肩头，等待着…… 司空琰绯低笑着将手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是孤的妇人，就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孤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才不是你的！”她半嗔道。 “那月是谁的？”司空琰绯忍不住挑了眉，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什么你的我的，喜欢就留她在身边，好好护着，如何还有倾心一说？ “我是我自己的！”晗月嘟着嘴巴，撒娇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司空琰绯一脸无奈，“那孤呢？” “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我就拐了这孩子逃走！” 司空琰绯呆了呆，眸光暗了下来。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你想要孤如何做？”司空琰绯语气幽幽。 晗月松开他的脖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专注。 司空琰绯注意到，她的眼底微微有些水光。 “司空琰绯。”晗月软软的唤着他的名字，妖媚绝伦的面容灿烂如花，“我倾心于你。” 她在微笑，微笑着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眼睛里的水雾，却难以控制的浮上来。 “从未有人对我如此好过，在众人前维护于我，不曾舍弃于我，但我也知总有一日，你会娶妻，做为丹阳王的正室夫人，必是身份高贵，我不能及……但我仍然奢望此生能陪在你身边的妇人，唯我一人而已……” 她笑望着他的脸，微笑优雅而华美，仿佛夏日里灿烂的阳光。 可是，这样的笑容却让司空琰绯的心抽紧了。 这一笑，好像燃尽了她的所有，好像笑过之后，她便不曾再为自己留下任何余地。 她在微笑中等待着他的拒绝，或是训斥。 司空琰绯嘴角扯动几下，在她的微笑中，艰难的转过头，冷冷道：“孤不喜听这话，月，这话不可再提。” “妾身知道了。”晗月抬衣袖掩口，似有娇羞，泪珠却悄悄滚落下来，砸在车板上。 ------------ 第191章 洛言称皇，再无她的位置 加更，钻钻2600~~多谢亲们支持~~~ 马车回到公子洛言府，司空琰绯与晗月一前一后下车，神色从容，在外人看来，完全不觉有什么异常。 晗月请了花城来调制了药粉，司空琰绯去了净房沐浴泡药。 花城用胳膊肘碰了碰晗月，“怎么，吵架了？” 晗月诧异的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花城笑眯眯的，“看丹阳王的眼神就知道。” 晗月有些奇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恋爱中的男人嘛，一眼就能看出来……”花城低低的笑，不过她说的话晗月却很难理解。 当天晚上，司空琰绯并没有回寝室休息。 晗月寻了侍女打听，知道他在书房与手下贤士夜谈。 洛言刚夺得大权，要安排的事情非常多，所以她也没有派人去问，而是沐浴后就独自睡了。 第二日，卫宫里传来消息。 卫太子畏罪自尽，众臣拥公子洛言为皇。 洛言掌权后，先是去皇陵祭拜先皇，而后又风光大葬了皇后，此举让卫都城中百姓交口称赞，都道新皇是个守信重孝之人。 一连数日，司空琰绯都没有再出现过。 偌大的府邸中，平日只有她与花城两人出没，除了身边的护卫外，她们见不到任何贤士下臣。 “各国使者这阵子都跑到卫国来了，街上热闹极了，你不出去转转？”花城问，她手里提箸，夹起一块黑色的东西投到陶罐中喂食她的白泥鳅。 太过热闹，晗月还怕冲撞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晗月摇了摇头，“你出去过了？” “当然，整天闷在府里有什么意思。”花城又丢了块黑色的东西进罐子里。 “那是什么？”晗月嫌弃的看着那黑色的东西。 花城抬头看着她，“那天给你看过的呀……” 晗月迅速向旁边闪了闪，“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她摸出帕子捂住嘴。 也不知卫国的这些臣民要是知道他们先皇的心脏被这女医切片喂了她的白泥鳅，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你为何要喂它吃这个？”晗月好奇道。 “卫皇是中毒死的，他的心脏可是剧毒之物，正好做我这宝贝的食料。”花城得意的从桌上的食碟里抓起点心来送到嘴里。 “你也不怕吃错了……”晗月忍不住嘀咕了句。 花城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这时院外进来名护卫，“月夫人，今晚卫宫有宴，卫皇请夫人赴宴。” 这些天来，洛言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卫国都城，接下来便是设宴与周边各国的使者会面了。 而在这之后……想必就是他们回去的时候了。 也不知司空琰绯是怎么打算的，这次他拆了皖太子的台，逼死了卫太子，回国后皖皇帝不知会怎么为难他。 洛言的登基大典她是没有资格前去的，所以洛言便邀她来参加晚上的酒宴。 晗月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了华丽的深衣，暗红交织的图案在灯火下闪耀着奢华的微光。 来到前院时她才知道，司空琰绯的马车已然在众贤的簇拥下先去了卫宫。 牙站在一旁悄悄审视着她的脸色，低声劝道：“大王身份在卫国已不比寻常，夫人莫要多想。” 晗月朝他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懂的……” 随着洛言身份的改变，司空琰绯也在卫国这边尊贵起来。 一个正统的贵族是不应随时与姬妾待在一起的，能够与他同乘同出的只有正室夫人。 晗月在侍女的簇拥下走向马车。 她知道，她比谁都要清楚身份地位悬殊的差距会导致的问题，但……她还是把这颗心交出去了。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肯做他侧室的是她，现在又难过个什么劲。 “夫人请上车。”牙催促道。 晗月挺直脊背，登上马车。 夜晚的卫宫里，欢笑声阵阵，随处可见燃烧着的巨大火盆。 晗月昂首步入殿内。 鬓发高挽，额前垂下一缕碎发遮住了她眉间的血痣，在火光的映照下更衬得她肌肤如玉，眸光似星。 凡是姬妾身份的妇人，只能从殿侧门而入。 晗月犹豫了片刻，没有走侧门。 牙跟在她身后，见状露出惊讶的表情，“夫人？” “妾身不止是一姬妾。”晗月众容走向正门。 正门处只有身份高贵的贵族或是贤士们才能进得，殿内众人突然看见一妇人从正门而入，全都惊住了。 “哪里来的妇人，好生无理，竟从正门而入！”一名别国使者愤愤而起，高声呵斥。 洛言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司空琰绯坐在他的右手边，两人同时看到晗月，俱都露出苦笑。 纵观天下，怕是只有这个妇人才如此大胆了。 “诸君不必如此。”洛言朗声安抚那名使者，“此妇名为晗月，乃是有才之士，堪任三等贤士之职，实不可与寻常妇人同日而语。” 洛言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投向晗月。 晗月大大方方来到殿中央，她没有向前靠近，而是规矩的站在十步开外，盈盈施礼。 “哪里有妇人能任贤士的？” “听说此妇是丹阳王的宠妾……” “一妇人而已，能有何才能堪为贤士……”各国使者显然都对于晗月的身份抱有不满之意。 晗月也不理会他们，先是向着洛言与司空琰绯施礼过后就退了回去。 身为贤士都会坐在前排，可晗月却是走向了后方的位子。 在那小小的角落中，坐着的全都是妇人，包括同各国使者前来的美姬等也全都跪坐在这里。 晗月一落坐，殿内众人全都露出释然的表情。 看来这妇人还算有自知自明，没有去坐前面的位子。 没人注意到司空琰绯看过来的目光暗了暗。 他的视线穿过席间众人，落到那个小小的角落。 晗月规矩的低着头，就算他坐在那高高的榻席之上也无法将她看清。 隐约中，只有她白皙的侧脸，偶尔晃过他的眼前。 这是正式场合，在司空琰绯的身边再无她的位置。 晗月把头埋的更低了。 晚宴正式开始。 洛言身上着了卫皇的装束，头戴冠冕，就算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整个人却比平时多添了份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晗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幽叹：这便是权利的诱惑吧，不然为何每个人都想当那高高在上的王。 洛言举起酒樽，“多谢诸国使君前来，且饮满此樽。” 众人全都举起酒樽，一同饮尽。 皖太子放下酒樽，最先开口道：“皖国此前一直与卫国结盟交好，希望新皇仍能与皖结盟，共谋大事。” 就连晗月都不禁赞叹起皖太子的无颜厚耻来，他之前明明支持的是卫太子，现在见洛言得了势就马上转了风头，难道他就不知道脸红么？ 她与司空琰绯几乎同时看向了洛言，现在就要看洛言的人品了，之前他的承诺，不知还会不会遵守。 ------------ 第192章 与司空琰绯结盟，梦也该醒了 面对皖太子提出的结盟之请，各国使者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洛言。 他们大多是些小国，依附于大国边缘，所以与近邻结盟便是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洛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皖国与我卫国结盟数十载，自然要有新的盟书。” 听了这话，皖太子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不怀好意的看向司空琰绯。 就算他的好事被搅了，只要他能拿到卫国的盟书，至于剩下的是谁来当皇帝对他们皖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谁让卫国国小力微呢，说是结盟，其实就是年年朝贡，向皖俯首称臣罢了。 “只不过……”洛言话锋一转，“与皖的盟书我早已交由丹阳王。” 皖太子呆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 洛言向司空琰绯举了举手中的酒樽，“想必诸位早已知晓，此次我能归国，全赖丹阳王相助，我已将结盟书交由到他手中。”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看向皖太子。 皖太子面无人色，盟书居然交由了司空琰绯？ 这是怎么回事，卫国不是要与他们皖国结盟吗，为何盟书会给司空琰绯！ 还是说……以后卫国只肯与司空琰绯合作？ 没等皖太子完全回过神来，洛言继续道：“此次丹阳王归国，我特派出五万人马恭送，直至封地……” 皖太子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卫国竟然还派了军队护送司空琰绯，一直到他的封地！ “啪”地一声，皖太子的手重重击在几案上。 把周围的宾客全都吓了一跳。 洛言挑了挑眉，“皖太子有何不满？” “没……没……”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皖太子也不能在这里表现出来，现在卫国人视他为敌的不在少数，他原本指着拿到盟书就安全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司空琰绯抢了先。 洛言转过头去与司空琰绯寒暄，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皖太子。 这时各国使节纷纷起身敬酒，宫女手里端着酒具服侍左右。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欢笑声中，有人高声道：“不知卫王后宫可有皇后？” 洛言微微一笑，“尚无。” 话音刚落，又有数名使者站起身来，“卫王年轻有为，怎可无后，我等愿为卫王推荐一妇。” “我国公主年方十五，正当配君……” 席间坐着的妇人们交头接耳，“不知卫王会娶了哪国的公主为后。” 周围妇人议论纷纷，晗月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从殿外鱼贯进来数名少女，一个个衣着不凡。 门口侍从高声道：“俞国公主到！” “箐国公主到！” 通传一声接着一声。 洛言面带微笑看着走进殿里的几位公主，那些使者纷纷上前，不知与他说着什么。 晗月一动不动的坐着，这场景令她心惊。 她仿佛已经预见到，司空琰绯坐在那，众贤向他推荐举妇人的一幕。 贵为皇室宗亲，他的正妻一定会是某位国家的公主。 之前她曾有些小小的自信，认为她有百物攻城之书，又擅于行商，可是当她看到这些公主，她突然就悟了。 就算她有再多的才华，她也只是一介低微的贱民。 她配不上他。 更因为这些公主的身后有着她们的家族力量，而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间塌了一块。 无事，反正我还有退路！ 晗月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她不是早就准备好后路了吗？大不了去找赤狄大哥，还有徐公和阿春…… 想到这些，她又振作起来。 洛言这时已然与四国结下盟约，并收下了两位公主与十几名身份高贵的贵女。 有卫臣提醒洛言道：“月夫人身怀有孕，卫王为何不送些美姬给他？” 这本是交好的手段，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 不过洛言还是在听了这话时，下意识的往席间晗月坐着的位置看过去。 “美姬就不必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归国之时带在身边着实不便。” “丹阳王此言差矣。”没等洛言开口，已有卫臣接口道：“身为男儿怎可独宠一妇，大大不妥，妇人易变，久受宠爱必会恃宠而骄，再说归路漫长怎可无妇人相伴，岂不无趣之极？”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司空琰绯半靠在榻席上，面无表情听着周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洛言挥手，五名美姬来到司空琰绯面前，“你们几个要精心服侍丹阳王。” 五名美姬齐齐施礼，全都偷眼打量司空琰绯。 丹阳王的名号在卫国这边如今已是家喻户晓，几乎所有卫国子民都知道他护送洛言归国之事。 对于卫国而言，司空琰绯就相当于他们的大恩人，能够服侍在恩人身边，这些美姬自然是愿意的。 面对着众人的笑脸相劝，司空琰绯最终冷淡的点了点头。 五名美姬立时簇拥到他身边。 晗月低下头去。 一瞬间，她觉得身上冷的可怕。 就连她吸进去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冰碴，让她战栗不已。 真是可笑，他不过是收了几个美姬而已，与她何干！ 以前，他的身边也有过不少美姬，后来也曾收到过别人送给他的……可是，那些加在一起也没有现在她所感觉到的那种心痛。 这便是心慕的代价吧。 把心交给了一个人，就会想要他的全部，不能与他人分享。 晗月身子晃了晃。 牙站在幽暗的角落中，他的任务便是保护晗月，非是因为司空琰绯的命令，而是在他心目中，晗月是他的恩人。 晗月慢慢从席间站起身，缓缓从大殿侧门离开了。 牙担忧的跟上去，“夫人，可是觉得哪不舒服？” 晗月就像没听见他的问话似的，茫然的走下土台。 卫宫的武士守在那里，见有人过来喝问：“什么人！” 牙急忙应声。 武士听说对方是丹阳王的宠妾，于是放松了警惕，再也不理会他们了。 晗月慢慢走进昏暗的树影丛中，抬头望着星空，突然咯咯笑起来。 牙一脸的不解，“夫人，您没事吧？” 他不明白，为何她看上去明明一点也不开心，可是却会发笑。 “牙，你有心慕的妇人吗？”晗月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空。 牙愣了愣，“无。” “你可有家室？” “尚未娶过正室。”言外之意，那就是有过妾室了。 晗月脸上露出苦笑，是她太过痴心了，世人皆是如此，她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着能霸占她心慕的男子。 她的梦，也该醒了。 ------------ 第193章 月夫人装傻，可有毁容的药？ 望着夜空，晗月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闪闪发亮。 牙不安的站在她身后，几次想要劝解，可他只是一名护卫，他不明白，月夫人这是怎么了。 “啊嚏！”晗月打了个喷嚏。 牙脸色变了变，“夫人，回殿内去吧。”秋夜深寒，总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晗月吸了吸鼻子，“没关系。” 牙只能苦着脸陪她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宫女走动的身影，来来去去好似很急。 牙注意到了。 “夫人。”他又提醒了句，“该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晗月梦游似的说了句。 难道要她回去看司空琰绯身边众美环绕的景致么？ “月夫人……月夫人……”远远的传来宫女们的轻唤。 牙看了她一眼，向外走出几步，低喝：“月夫人在此。” 十几名宫女提着裙角急急跑来，“月夫人，酒宴结束了，丹阳王正在到处寻您呢。” “酒宴结束了？这么快……”晗月叹道。 “月夫人快回去吧。”宫女催促着。 晗月木然点了点头，跟在她们身后，往卫宫外走去。 刚刚来到正殿附近，又有几名宫女涌过来，喜道：“时才丹阳王要回府，寻不到夫人正在发火呢，夫人快着些。” 晗月只好加快了步伐。 宫女们簇拥着她，一个个眼神中隐隐带着异色。 都言丹阳王宠爱这个妇人，看来就算刚在宴上得了五名美姬，他也没有把这最宠爱的妇人忘了。 晗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这些宫女们的热烈眼神，她回到正殿的土台下，那里停着丹阳王的几辆车驾。 护卫见了她过来纷纷低头施礼，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月夫人。” 晗月低头还礼，“大王呢？” “在马车上……月夫人没有回来大王不肯回去呢。”护卫低声笑道。 他是想告诉自己司空琰绯有多重视她吧。 晗月微微苦笑。 马车的帘子垂着，晗月来到车前，轻声唤了句：“大王。” “去了哪去，来的这么迟！”车内传来司空琰绯不悦的声音，隐隐带着恼怒。 “殿内气闷，觉得不舒服……妾身在外面透透气。” 车内沉默了一瞬，晗月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上车。”司空琰绯冷冷吐出两字。 晗月垂首，“是。” 应声之后，她却没有上司空琰绯的马车，而是转身走向后面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里正坐着刚才宴上洛言送的那五名美姬。 此时她们正挤在一起欣喜而又不安的往外看着，她们都在打量着晗月，打量着这位丹阳王最宠爱的美妾。 晗月从容上了马车，五名美姬纷纷向她施礼，并退向一侧，将马车里最舒服的位置留给她。 “夫人生的可真美……”一名美姬赞道。 晗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大王如此宠爱夫人，夫人若能生得男孩，大王定会封夫人为侧室……” “我等愿为夫人效力……” 晗月静静听着美姬们奉承的话，嘴角渐渐翘一丝冰冷的弧度。 马车仍然没有动的迹象。 五位美姬正说的起劲，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异常。 晗月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为何不走？”她问车边的护卫。 护卫一脸难色的看着她，似有难言之处。 晗月又看向跟随在车边的牙。 牙上前一步，低低道：“大王在等夫人上车。” “我不是已经在车上了吗？”晗月眨着美丽的大眼睛。 周围护卫头上全都冒了汗，月夫人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会怎么这么不开窍？ 大王是在等她去他的马车上啊，夫人怎么跑来这里，跟这些低贱的美姬坐在一起了，还聊的这么起劲。 晗月微微一笑，“妾身身子有些不便，不能服侍大王，不如让她们去吧。” 话音刚落，那些美姬一个个眼睛放光。 晗月指了名五个人中最美貌的，跟着护卫去了司空琰绯的马车。 不一会功夫，前面马车里传来司空琰绯的怒喝：“回府！” 也没等她们后面的马车跟上，司空琰绯的马车竟先走了。 看着被护卫带回的那名哭哭啼啼的美姬，晗月淡淡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大王不喜？” 美姬哀哀道：“妾身也不知，大王连面也没露，只是听说妾身是夫人派来服侍大王……大王便恼了……” 晗月眉头舒展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府里，晗月连接不断的开始打喷嚏。 服侍她的侍女不安道：“夫人，可是晚上受了风寒？要不要请大夫来……” 晗月摆手，都这么晚了，她不想再惊动其他人。 躺在榻上，仍是喷嚏不断。 她这才意识到可能真的是受了寒气，于是披了衣裳去了花城住的院子。 “怎么……失恋了？”花城摆弄着她的一些药罐子，头也不抬，那话说的仍是让晗月有些难懂。 “什么叫失恋？” 花城抬头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就是你这样的。” 晗月哑然失笑，她觉得她现在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花城一脸嫌弃，“说吧，找我什么事？” 晗月把她的症状说了，花城拽过她的手诊了脉，不过却没有开药方，而是给了她一包药粉，“回去沐浴泡泡就好了。” 晗月取了药粉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花城……” “什么？” “你有没有一种药，涂在脸上能让人觉得我被毁了容？” 花城愣住了，续而打量着她的小脸，“啧啧，这么妖媚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在我们那……要是谁生着你这样的一张脸，绝对会成为大明星。” 晗月不明白花城指的“明星”是什么，“我只是想以防万一。” 在这个时代，生的太过绝色也是件危险的事，特别是她还无权无势，就算她日后离开司空琰绯，这张脸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过几天我会把那药给你。”花城道。 晗月谢了花城，带着药粉回到自己寝室，命侍女放了热水，独自泡在药浴里。 热气升腾起来，她迷迷糊糊的靠在池子里睡着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向池底滑去…… ------------ 第194章 独宠的危险，酸恨集于齿间 司空琰绯站在寝室外的院子里，负手望着闪烁着灯火的窗户。 月光下，院子里的树木都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冷清而萧瑟。 望叔跟在司空琰绯身后，欲言又止。 司空琰绯望着那窗户，低声道：“孤如今又多了个弱点，皖太子早晚必会有所行动。” 望望叔嘀咕了句：“还不是大王太过宠爱那妇人……” 司空琰绯唇角漫过一丝苦笑，他是过于宠爱她了，不过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也能在感情之中陷的那么深。 “月夫人如今怀着大王子嗣，皖皇必不能容，大王要多加小心了。” “暗中多派些死士保护她。”司空琰绯吩咐道。 “是……只不过……”望叔犹豫着，“这次若能顺利回到封地，大王不可再独宠一妇了，不能毁了您的名声啊。” “孤的名声……” 一阵夜风吹来，树枝呼拉拉响着。 在卫国的这段时间里，有关他独宠姬妾的传言从未断过，最近他手下的贤士多有进言，全都在劝他不要一意孤行，不能因美色误事。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宠她并非是因为她的美色。 “大王！”望叔的声音里带着激动，“此妇风头太盛，今日宴上又从正门而入，您再独宠她，只怕日后反为不利，为您招来祸患啊！” 司空琰绯嘴唇翕动几下。 他想起那天晗月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倾心于他，不能容他近他妇…… 他重重闭上眼睛。 傻妇，我的身边若是只留你一人，你便会成为我的弱点，成为皖皇暗杀的目标。 皖皇帝最怕的就是他的正统血脉，太子如果一直生不出儿来，朝中大臣便会提出过继其他的子嗣为继。 皖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皇位落到别人的头上！他一定会想方计法的杀死司空琰绯的孩子。 “望叔。”司空琰绯低低道：“那五名美姬……让她们少跟月接触。” 望叔诧异的望向他，“大王的意思是……” 就算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也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怀里抱着别的妇人。 “按孤的吩咐去办就是了。”司空琰绯冷冷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做太多解释。 望叔应了声，不过却没有退开，硬着头皮道：“大王，请听臣一言，此妇不能再宠了。” 本以为司空琰绯又会动怒，可是出乎望叔意料之外的是，司空琰绯异常平静。 他站在那里，望着寝室的窗户，语气缓慢而低沉：“月……除了孤，再无人可以依靠。” 就像他，除了她以外的妇人，都不能让他觉得安心。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要有她在，他就会觉得充实，就算每日累的焦头烂额，可是只要回到后宅，他就会忘记所有的一切烦恼。 “孤曾言，此生不会弃她，有孤在，无人可欺她。” 望叔低下头，“老臣知晓大王仁义，只是长此以往恐月夫人会恃娇……妄想得到更多。” 司空琰绯冷冷发笑。 果然他们都不会明白，他曾许她侧室之位都被她拒了。 他倒是真的希望她会妄想的更多一些，只可惜，她想要的却是独占他。 望叔暗暗摇头叹息：丹阳王冷情了一辈子，不想最后竟会遇到情障，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司空琰绯缓缓转身，正要走出院子，忽听寝室内隐隐传来侍女惊呼：“夫人醒来，夫人醒来！” 还没等望叔反应过来，司空琰绯已转身一阵风似的冲进门去。 四名侍女刚把晗月抬出净房，地上到处都是水迹，又湿又滑。 一名侍女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晗月的身体也随之滑落到地上。 “夫人！”其他三人惊呼。 就在这时，司空琰绯从外面冲进来，只一臂便托住了晗月下滑的身体。 “大……大王……”侍女全都吓的傻了眼。 晗月身上只裹着件中衣，衣带散开着，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 “怎么回事？”司空琰绯见晗月双目紧闭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晗月仍是一动不动。 侍女惊慌道：“夫人沐浴时溺了水……” 司空琰绯眸光不由得一凛，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溺水，唯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睡过去了，二是昏过去了。 他一把将晗月打横抱起，“去请大夫来。” 侍女们脚步仓皇的跑出去。 司空琰绯抱着晗月往榻上过去，许是刚才经侍女们一番折腾，晗月忽地张口咳了一声。 司空琰绯急忙将她放在榻上，低头去看她的脸。 晗月又接连咳了数声，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还沾着水的睫毛湿漉漉的，缓缓眨动了一下，她看见了眼前坐着的司空琰绯。 “月？”司空琰绯的声音里露着些紧张。 晗月迷茫的睁着双眼，空洞的望着他，然后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月！”司空琰绯急急的又唤了她一声。 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是认不出他了吗？还是…… “妾身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晗月闭着眼睛喃喃道，“妾身不适，不能服侍大王。” 司空琰绯伸手把她捞在怀里，“孤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晗月缓缓摇了摇头，“无需大夫，妾身睡一觉便好。” 司空琰绯嘴唇蠕动几下，可是晗月却垂过头去，好似真的睡着了。 不多时有人请了大夫进来。 司空琰绯用被子将她遮了，这才让人领了大夫进来。 大夫诊了半天脉只说是偶染风寒之类，司空琰绯这才放下心来。 晗月只是不想面对他，所以才闭着眼睛装睡。 可没想到的是大夫走后司空琰绯竟然留了下来。 就算闭着眼睛，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贴过来的身体。 果然在秋夜里，还是两个人睡在一起比较温暖。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前额，顺着她的眉眼轮廓慢慢移到她的唇上。 “孤不会失言……” 她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只此一生，孤不会弃你，孤在一日便护你一日，月，莫要担心。” 唇瓣被他摩挲着，有些微痒，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谁知他的手指一下子侵入进来，触在了她温热的小舌上。 她想把他的手指吐出去，可是她这会在装睡。 他的手指轻轻搅动着，弄的她终于再也忍不下去，牙齿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满腹的恨意全都集中在牙齿上，她没注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嘴里渐渐的充斥着铁锈的味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以往闻到血气都会令她干呕不已，可是这会，她忘记了不适，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司空琰绯收回他的手指。 指腹上，被她咬的鲜血淋漓。 ------------ 第195章 丹阳王的失落，贵客请见 加更，我是长恨 两巧克力~~ 晗月呆愣在那，看着司空琰绯的手指上鲜血淋漓。 “我……”她支吾着，不知应该寻个什么借口。 司空琰绯脸色几次变幻，有好几次晗月以为他要翻脸，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晗月僵硬的被他抱在怀里，屋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他们彼此呼吸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她开始迷糊的闭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人吻在她的眉心。 她无暇顾忌那人是谁，很快就坠入进了深深的睡梦当中。 丹阳王准备离开卫国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每日卫宫都会有大量的赏赐物送来。 光是各色绸缎就装了好几车，美玉器具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还有侍从奴隶等足有好几百人之多。 花城支着下巴，啧啧有声：“洛言还真是破费了，这次丹阳王要衣锦还乡啦。” 晗月看着府里来来往往的侍从，低声问了句：“我要的药呢？” 花城愣了愣，“你是说那个啊……” 晗月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配好吗？” “你是认真的？”花城意外道。 “自然。” 花城抱着双肩，“我现在还少一味配方，再等几日吧。” 晗月“嗯”了声，“记得要替我保密啊。” “放心好了。”花城笑道，“如果真有你离开的那一日，最好跟我提前说声。” 晗月诧异的看着她，“为何？” “等回去了丹阳王兑现了他的承诺后，我就会有自己的地盘了，到时我养你啊？” 惊讶过后，晗月“噗嗤”笑出声来，“花城，你是妇人。” “那又如何？”花城满不在乎，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这么美的美人儿……啧啧，真是便宜司空琰绯那家伙了。” 花城一副好色富家子弟的模样。 晗月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就在这时，司空琰绯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院子，远远的就听见院里传来的笑声。 他的脚步不由得放缓了。 自从那日洛言于卫宫中设宴，他收了五个美姬后晗月就与他的关系微妙起来。 就连府里下人都觉察出他们间的不同，服侍晗月也没有以前那么殷勤了，所以在他进院时甚至都没有看到服侍在侧的侍女。 远远的只有他安排下的护卫守在那里，向他施礼。 “大王。” 司空琰绯抬了抬手，护卫立即意会，低后退开了。 晗月与花城听到声音停止了谈笑，往这边看过来。 司空琰绯一袭黑袍立在院门口，高大的身形气势磅礴，眉宇间神色冰冷，带着旷古的孤寂，令人看了心里发寒。 花城向晗月撇了撇嘴，悄然退开了，一边还嘀咕着：“看这一对痴男怨女……” 司空琰绯见花城离开了，于是大步向晗月走过来。 晗月脸上未着脂粉，眉间的血痣在阳光下反射着鲜亮的光泽，更衬得她白皙的面孔娇艳如雪。 她一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微吊的眼尾带着足以迷惑世间所有男人的妖媚，她微笑着望向他。 “见过大王。”她盈盈施礼。 刚屈膝下来，司空琰绯的手便伸了过来，“免了。” 在他的手碰到她前，她直起了身子，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 司空琰绯的手扶了个空，心里好像有什么也跟着空了。 “大王此来何事？”晗月柔声开口道，好微侧着头带着迷惑的表情。 就好像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前来。 “明日大军返皖。”司空琰绯幽幽道，“你提前准备着些……” 其实这些事可由侍女知会她，根本用不着他丹阳王亲自过来跟她说明。 阳光下，晗月双眸闪耀着秋水般潋滟的光泽，静静的望着他。 “妾身知晓了。”她郑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大王多虑了。” 司空琰绯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还是多备些东西的好，天气凉了，路上行的又慢。”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对着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种琐事向来都是由他身边望叔安排的，他何时曾对着一个妇人徐徐叨叨的叮嘱这样的小事。 就连晗月也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她还是面带微笑的应承了，“妾身知晓了。” 只有这样的回答，仅此而已。 司空琰绯下意识的向她伸出手。 以往，她会乖巧的贴过来，就算脸上带着讨好的假笑也还是会顺从他。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靠过来，仿佛没有看到他伸出的手。 “大王……”就在这时，从院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名美姬，身着姬妾的服饰，打扮的异常华美，“大……”当她看到晗月时脸色僵了僵，规矩的站在那里向她施礼。 “南子见过月姐姐。” 姐姐！ 又是个称呼！ 男人后宅中妇人经常以姐妹相称。 晗月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我自小家中只有兄长，没有妹妹。” 南子委屈的看向司空琰绯，“大王，姐姐是否不喜南子？” 司空琰绯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他记得这个妇人曾说过，不喜他近他妇，所以她不会与其他美姬姐妹相称。 南子大大的眼睛里盛着哀怨，“姐姐莫要怪南子……这些日子大王累的很，姐姐又怀着大王子嗣，所以才没有召姐姐服侍……” 晗月依旧神情淡淡，“大王自有安排，你不必解释，若无其他事情，妾身告退了。” 说完晗月转身便走。 “月。”身后传来司空琰绯的低唤。 晗月脚步一滞，头也不回道：“大王还有何事？” 司空琰绯只觉眼前的她好像有些不真实。 前些日子她还会唤他名字，可是现在，她就连他的名字也不唤了，现在看到他与其他姬妾站在一起，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并没有召这些美姬侍寝，他只是在掩人耳目，迷惑皖太子的人，为了免于让她成为皖太子的下一个目标。 他绝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弱点。 可是现在看着她背影，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了，他想跟她解释清楚。 “大王，卫皇派人来了，正在前院寻您呢。”南子适时说了句。 司空琰绯好似如梦初醒，他在做什么？刚才他竟然想着去跟一个妇人解释自己近他妇的原因。 罢了，只要这一路上能保护好她，让她平平安安的到达他的封地，并顺利诞下这孩子，他也就安心了。 “知道了。”司空琰绯最后看了一眼晗月的背影，转身离去。 南子紧紧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在离开院子时偷偷回头望了晗月一眼。 她本以为定会看到这位月夫人一脸幽怨的表情。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她什么也没看到。 晗月早就不见了，她甚至都没有向他们这边回望一眼。 真是奇怪的月夫人。 南子暗暗思忖，按说大王如此宠爱她，现在却宠了他妇，月夫人定然会失落了，可为什么却不见她哭闹？ 直到南子与司空琰绯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晗月才从暗处的角落里现身出来。 无人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水光。 “夫人。”身后传来侍女的声音：“有贵客至，想请夫人一见。” 贵客？晗月一时回不过神来，在这里会有什么贵客要见她？ ------------ 第196章 带着孩子跟我走吧 晗月跟着侍女穿过后园小路。 因着这里原是洛言以前住过的府邸，侍从跟侍女都是他安排下的，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反比晗月还要熟悉。 侍女带她穿过后园小路，来到一处雅室前。 “月夫人请。”侍女恭敬的俯下身，后退了几步。 晗月正要进门，有人从里面掀起了帘子，“月夫人请。” 晗月扫了一眼那人，一身宫装，明显是卫宫里的宫女。 迈步进了屋，宫女却直接出了门，从外面将帘子放下了。 几案后，坐着一个身穿白色深衣的男子，面带笑容，头上束着玉冠。 正是卫王洛言。 晗月愣了愣，走上前盈盈施礼：“见过卫王。” 洛言眼睛弯了弯，唇角荡开好看的弧度，“这里又不是卫宫，阿月不必多礼。” 晗月与他也算是旧识了，于是从容的坐到几案旁。 “阿月近来可好？”洛言微笑着询问。 晗月朱唇上扬，“还好。” 她记得刚才那名叫南子的美姬来唤了司空琰绯去前院，说是卫王派人来请他，可是洛言现在却坐在这里跟她说话。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说了谎。 南子？不太可能，南子应该不会有这个胆量。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切是洛言故意安排下的，为的就是让她能与他单独在这里会面。 洛言认真的打量了晗月一番，“怀着孩子会比较辛苦，有没有想过暂时留在这里，等将孩子生下后再回去？” 听了这话，晗月不由得愣在那里。 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卫国的皇帝了，如果说以前他们之间还有些交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了，如何还能与她在这里商议这种小事。 “你的意思是……”晗月抬头看向他。 “我听说丹阳王与皖太子不合。”洛言直言不讳，“皖国皇室子嗣困难，你肚子里的孩子极可能会成为皖太子的盯中钉，回国路上难保有所闪失，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将你留在卫宫里，在我这边皖太子就算想要下手也是不容易的。” 见晗月仍是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洛言又加了句，“当然，如果丹阳王愿意放手，你便是我卫宫里的月妃。” 晗月吃惊的抬头看着他。 卫宫的月妃，他是认真的？ “我肚子里怀的是丹阳王的子嗣。”晗月一字一顿。 洛言笑的坦然，“阿月生的这么美，丹阳王也非普通凡夫俗子，你们的孩子必是优秀的，我会视如已出。” 这一下，晗月真的无言以对了。 不过想想她也释然了。 洛言想要的不是什么王后，而是让她成为他的妃子，反正这孩子最后也不可能继承他的王位，再说在这个时代，只要女子生的绝美无双，就是她怀着孩子投奔别的男子，对方也是乐意接受的，反正就是日后多双筷子就是了。 晗月伸手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 “我……”她刚想回绝，便对上了洛言认真之极的表情。 没想到他竟真的还想把自己留在他身边。 “阿月，我的誓言依然做数，此生不弃。” 晗月抿嘴一笑。 纵然不弃，却也只是他后宫中，众多妇人中的一位。 不过她知道，洛言能做出这种承诺已是不易了。 纵观前世，她委身于宜昌侯府世子秦峥靖，哪一次不是被他转手送于别人榻上，纵是她强颜欢笑，使尽浑身解数讨得对方欢心，可是最后却仍然难逃被送人的命运。 这一世能得司空琰绯与洛言两位贵人承诺不弃，她觉得这应是上天给她的补偿。 但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快活起来呢？ 洛言惊讶的看着晗月面带微笑，可是眸子里却浮上一层水雾。 “阿月？”他伸出手，覆在了她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背上，“你无需为难，只要你肯点头，我会向丹阳王提出接纳于你。” 晗月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刚要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见过丹阳王……”门外宫女问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 洛言抬头向门口看过去时，门帘已然被人猛地掀起，司空琰绯大步进了门。 “卫王不在宫中，何时到了这里？也不让人提前知会声。”司空琰绯踱到晗月面前，低头打量着她的脸色。 晗月连忙站起，向他施礼。 洛言淡然一笑，“有些事想与你商议，觉得在宫里不太方便。” “这么说是有人传错了话，称卫王您急召孤入宫？”司空琰绯瞟了眼低头不语的晗月，来到几案前坐了下来。 洛言一副茫然的表情，“召你入宫？没有的事……” 司空琰绯从容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晗月的胳膊，将她按到了自己腿上坐定。 “不知卫王何事前来，竟在这里与孤的妇人商议起来了。” 话里明显带着酸意。 洛言再次看向晗月。 晗月低着头，乖巧的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虽然身体有些僵硬，不过却没有挣扎。 洛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 “明日你们就要启程回皖国，我总要来送上一送，好歹我与阿月相识一场，她乃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值得钦佩的妇人，望你好好待她。” 司空琰绯放在晗月腰间的大手紧了紧，“孤的妇人无需卫王忧心，孤自当照顾周全。” “你若是不能护她，不如将她让与我。” 洛言此言一出，气氛瞬时便僵住了。 晗月觉查出司空琰绯的不悦，顿了顿幽幽开口道：“多谢卫王赏识，只是妾身已然倾心于丹阳王，并没有投奔他人的打算。” 看她微扬着头，声音娇软，司空琰绯不禁想起那日在马车里她匍匐在自己的肩头，对他说的那句：心慕于你。 那时的她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喜欢，可是现在她嘴上说着倾心，眼睛里却是清澈的，她的镇静与落落大方的神态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以前她每次做出狡黠之态他都能看出端倪，现在也是一样。 他知道，她只是为了拒绝洛言才说出那样的话。 洛言微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起身往外走，马上就要出门时他忽地转过身，向着晗月灿然一笑，“阿月，我说的话一直都做数的，你记好了。” 司空琰绯眼神像刀子似的射过去。 洛言哈哈大笑着行出门去了。 司空琰绯铁青着脸，扶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后腰的软肉被他捏的生疼。 晗月忍不住叫出声来，“疼，你轻着些……” 那声音带着些哀怨，还有嗔恼。 她好些日子没有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司空琰绯心里刚刚聚起的恼意竟被她的娇嗔一下子击的粉碎。 呆呆的看着她白玉般的下颌，他一时竟忘记自己刚才将要出口的质问。 ------------ 第197章 总有他抓不住的东西 司空琰绯目不转睛地看着晗月，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直直的看到她的心里去。 晗月微垂着眼眸。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令她心慌。 不过面上她却不露分毫。 司空琰绯扳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晗月定了定神，嘴角勾起，绽开一个完美的笑容。 司空琰绯呆了呆。 这笑容太过完美，在众人面前，她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魅惑的，恭顺的，还带着点谦卑…… 但是他知道，她的这个笑容是假的，在她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笑意。 刚才还当着洛言的面说她倾心于他，可是现在她却带着假笑，眼睛里一片清明地对着他假笑。 “这便是你说的心慕于孤？”他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如水。 但晗月却能从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 魅惑的眼眸眯了眯，晗月咯咯一笑，“大王真会开玩笑。” 司空琰绯心中一紧，“孤哪里是在开玩笑？” 晗月用衣袖掩住唇角：“大王是何许人也，哪个妇人不心慕于您，现在卫国这里只要您肯点头，想来服侍您的妇人们怕是要把这门都挤破呢。”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她那日明明说过的，她心慕于他，只想他身边有她一个妇人。 可是现在她却当着他的面，把她自己说成是那千千万万妇人中的一个……这种感觉，当真不爽。 可是现在面对着她，他却寻不到斥责她的借口。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身边真的只留她一人，那么早晚她必会被皖皇或是皖太子所害。 这样的事情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月。” “什么？”晗月眨着长长的睫毛，一副无辜的模样。 他凑过去，慢慢靠近她的朱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晗月微微失神，忘记了躲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的娇呼：“大王！” 晗月猛醒，伸手向他肩头一推，身体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她太过用力，结果身体向后倾了过去。 “啊！”她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怀了孩子后，她的身体没有原来灵活，眼看就要倒下去，司空琰绯伸手一把反将她扯了回来。 门口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南子急急的跑了进来，面色红润，还带着些微喘：“大王，望叔正在寻您……” “滚！”司空琰绯一声怒喝。 只把南子吓的一哆嗦。 就连晗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的抖了抖。 “大……大王……”南子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滚出去。”司空琰绯感觉到了刚才晗月的惧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仍是怒意滔天。 南子被他那刀子般的眼神吓坏了，仓皇退出门去。 司空琰绯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闷气憋在那里无从宣泄。 他好不容易才让怀里的这个妇人对他敞开了心，将她的心交给了他，可是现在她却重新变成了以前那个惧他防备他的狡黠妇人。 对着他假笑，看着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有以前的温柔…… 这妇人，果然铁石心肠，这么快就把她的心意收回去了么？ 他搂的太过用力，晗月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王……”她撒娇似的唤了声。 这声音软软的，带着勾人的尾音。 司空琰绯的身子僵了僵，虽然明知这声音是她故意装出来哄骗他的，他却仍是忍不住心底蠢蠢欲动。 “月，没有孤的命令，你不得离开。”他的声音有些哑。 她不禁想起以前总是设计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事情。 那时他一次次相救，还有那一次次的巧遇……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吧。 司空琰绯低头望着她，看清她眼底的复杂。 “没有孤的命令，你休想离开！” 晗月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 手腕处忽地传来剧痛，他大力的攥着，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扯碎似的。 见她突然白了脸色，他迅速松了松力道，不过却仍是捉着她的手腕。 “孤不会放你离开，孤要努力活下去，看着孩子出生，直到他长大……你想要什么，尽管与孤直言。” 晗月抿了抿唇角。 她想要什么，他明明知道的。 她不求他金银，不贪其身份，只求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妇人。 她不想与他人分享她的男人。 晗月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抚上了他的侧脸，声音有些颤抖，“司空琰绯……” 多久了，她没这样唤他的名字。 司空琰绯心底颤了颤，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你想要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你的后宅里，如果只有我一人……就好了。” 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些伤感的意味。 司空琰绯腾地瞪大眼睛。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就算他宠她爱她，但是他的后宅里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妇人，因为这不只是他自己的事。 单是他手底下的贤士能臣便不会允许，而他也会因此而成为众人眼中的昏庸之人。 他嘴唇翕动几下，他很想告诉她，不管他后宅里会有多少妇人，可是能安睡在他榻上的，与之交付信任的，只有她。 只有她而已！ 他还没想到该如何对她说明这些，晗月突然“噗嗤”一笑。 “大王当真了么？”她咯咯笑着，白皙的面容浮上层红润，“妾身开玩笑的呀，大王竟然当真了。” 她掩口娇笑。 他看着她，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刚才那真的只是她笑话么？ “明日我们便启程了，你去准备吧。”放开她，他胡乱的吩咐了几句后，带着些狼狈的逃离开去。 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都已安排好一切的，为了不让皖太子对她下手，他这些日子故意独宠他妇，可是换来的却是心中越发惶惶不安。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抓在手里就能留得住的。 第二日，丹阳王带着他的兵马离开卫国都城。 同行的除了他当初带来的五千人马外，还有洛言派来的五万人马护送，数百辆马车连成长龙，浩浩荡荡地向皖进发。 ------------ 第198章 他没动过这些女人，寻月夫人过来同食 返皖途中车队走的异常缓慢。 与来时急急如奔袭不同，在返回去的路上，但凡遇到天气不好时，司空琰绯便下令原地扎营。 晗月虽然有些不解其意不过这样一来她却是不用受太多的苦，也省得车马颠簸，时不时还能在帐子里睡上一整日。 司空琰绯很少再来她帐中留宿，不过却会每天晚上过来陪她坐一会，有时就是她懒得说话他也会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昏昏欲睡，然后等她睡熟后他才会离开。 随着天气一点点凉了，晗月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而且与寻常怀子的妇人相比，她的肚子要大上很多，就连花城见了都不禁连连侧目。 “怕是到生的时候要吃苦头了。”她小声嘀咕着。 晗月并没有听见她的话，这时军队刚刚扎营，她们还要等上好一会才能进到营地里去。 外面传来一阵女子娇笑的声音。 花城探出头去，“啧啧，丹阳王还真能忍得住，这么久都没动她们。” 听了这话，晗月心中不由一动。 “你说什么？”她凑过去，只见南子与其他几位美姬从马车外经过，身后跟随着四名侍女，愉悦的往营里去，显然是去寻司空琰绯的。 “那几个女人……还是处。”花城点评道。 就算早已习惯了花城的语出惊人，晗月还是被这话弄的红了脸，“什么……什么处……” “丹阳王没睡过她们嘛，你看不出来？” 晗月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能看得出来？ 每天南子都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司空琰绯身边，司空琰绯怎么可能没动过她。 “不只是南子，就连剩下的那四个女人也是一样……真看不出来，丹阳王还是很有原则的嘛。”花城摸着下巴一脸坏笑。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晗月急急想知道答案，却又觉得有些害羞。 花城指点着南子的背影道：“你看她的屁股就知道了。” “那……那里怎么能看得出来……”晗月脸红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花城见她这样子笑的不行，凑到她耳边低语。 南子她们这时来到司空琰绯身边，面带羞怯的站到他身后。 花城与晗月的视线被司空琰绯挡住了。 晗月还没有完全理解花城说的那些话，正是一头雾水。 花城指着马车旁的一名侍女，“你转过身去。” 侍女不解，看向晗月。 晗月问花城，“你想做什么？” “看看她的屁股也是一样。” 那侍女腾地红了脸，要不是因为有晗月在跟前，她简直要羞得大叫着逃开去。 “哎？没想到这还不是个雏！”花城惊叹，“是跟谁相好啦？” 侍女再也忍受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连连求饶，“月夫人饶命。” 晗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服侍的侍女竟然已经与人通好，看着她跪在地上叩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花城连连摇头，又看向其他几个侍女。 那些侍女全都吓的白了脸，一个个向后退开，头低的都快埋到胸口了。 “非要看……看她们的……才能明白么？”晗月小声问。 花城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能让你能早些搞明白状况，我总不能寻个男人的屁股看吧。”说着花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牙。 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话，牙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见她们同时向自己望过来，牙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夫……夫人……”牙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把自己的屁股挡住了。 花城拍打着车板笑的这叫一个张狂。 看着牙的头上冒出了冷汗，晗月也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司空琰绯这边正在安排营里的事务，忽听身后笑声阵阵。 转回头去，只见远处的马车上，帘子高卷着，晗月正俯在花城身上笑的花枝乱颤。 看着她的笑容，司空琰绯片刻失神，就连身旁望叔说话都没有听见。 “大王？”望叔唤了几次，最后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来月夫人心情不错呢。”南子酸溜溜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望着那笑容，司空琰绯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勾。 可是还没等那弧度成形，他紧紧一抿，硬生生将那笑容隐了回去。 “快些扎营，剩下事情由望叔安排便是。”司空琰绯丢下一句，匆匆进了大营。 南子看了眼马车上的晗月，眼中闪过一抹幽怨，提步去追司空琰绯去了。 晚间用膳时，南子亲手端了饭食进来。 浓浓的肉香飘了出来，就连司空琰绯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大王，这是妾身专门让人煮的，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南子笑嘻嘻的将瓦罐放在矮几上面。 司空琰绯看了一眼，瓦罐里肉煮的很烂，肥瘦匀称，汤也很浓。 也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想起当初晗月服侍他用膳时偷偷吞咽口水时的狡黠模样了。 她出身低微，以前只要能在他这里吃顿好的就会美的眯起眼睛。 “月夫人那里也送了么。”司空琰绯淡淡问了句。 南子身子一僵，这可是她专门为他准备的，偷偷用银钱买通了卫军的士卒，让他们现去外面猎来的野鸡和野兔，又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它们放在一起炖煮好的。 见南子没有回答，司空琰绯抬头看了她一眼。 南子连忙赔着笑，吩咐她身后的侍女：“月夫人那里送过了吗？” 那侍女是她的心腹，见状忙道：“奴婢马上就去。” “不用了。”司空琰绯打断了她们的话，唤来门外护卫，“去月夫人帐中，看看她食了没有。” 那护卫是司空琰绯身边的亲信，听了这话立时应声领命而去。 南子有些不安，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司空琰绯仍在翻看手里的竹简，没有动箸的意思。 南子眼珠转了转，悄悄向自己侍女递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转身悄然出去。 不一会功夫，帐外传来脚步声。 司空琰绯放下竹简向门口看过去，只见四名美姬各自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 “大王。” “见过大王。” “大王可食了？妾身亲手煮了汤食，请大王品评。” 立时帐中热闹起来。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看着她们将手里的食物一一放在几案上。 “大王要不要饮些酒来？”南子体贴道。 司空琰绯缓缓点了点头。 南子正准备煮酒，外面护卫回来禀道：“月夫人不在帐中。” 司空琰绯猛地抬头，“她去了哪里？” “……这，属下不知。” “去寻她过来！”声音凌厉，不复刚才的从容平静。 护卫只好急急的去找。 酒煮好了，司空琰绯却不饮，默默坐在那里盯着帐门。 南子等人面面相觑，眼看饭食都要凉了，大王怎地还不食？ ------------ 第199章 亲手喂食，汤罐里冒出火球来了！ 加更，宝贝不跳舞VIP一辆南瓜马车~~ 晗月身上裹了半厚的外裳独自在营中散步。 这是花城叮嘱她的，每日在晚膳后必做的一项。 不过这几日她没有什么胃口，晚上也不过喝了半碗米粥就吃不下去了。 肚子有些发沉，她走的很慢。 牙跟在她身后，一手按在剑上，默默跟着她的脚步。 晗月经过一处帐篷时，有一道人影从帐篷后一闪而过。 牙脚步一滞，目光锐利的看向暗处。 “牙？”晗月注意到身后的护卫没有跟上来，于是转过头去，“怎么回事？” 牙盯着帐篷后的阴影，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刚才的人影不见了。 “没什么。”他淡淡道，复又跟上她的脚步。 “月夫人！”营地里传来护卫们声音。 晗月停下脚步，扬声应道：“我在这里。” 护卫们循声而至，表情如释重负，“月夫人，大王召您过去。” 晗月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辰……司空琰绯召她去做什么？ 按说这时他应该在用膳吧，难道要她个怀了孩子的服侍他用饭？ 跟在护卫后面，晗月满腹疑惑。 自从早上花城对她说南子那几个美姬还是处，没有被人动过时，她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刚进了帐子，司空琰绯眉头一蹙，恼怒道：“你去了哪里？护卫们寻了半天。” 声音带着他惯有的凌厉，帐中南子等人全都低下头，生怕自己在这时引起司空琰绯的注意，惹祸上身。 晗月却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态度。 不过是翻脸嘛，她见过多次了，这家伙变脸虽快，但现在她怀着孩子，量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笑了笑，晗月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从容施礼：“妾身在营里随便走走，不知大王寻妾身何事？” 司空琰绯冷冷瞥了眼紧随在晗月身后的牙。 牙立即上前半步，“属下一直陪在夫人左右，不曾离开。” 也就是说晗月刚才并没有撒谎。 司空琰绯紧抿的唇角松开了些。 刚才在听说晗月不见了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为她出事了，或是寻机逃走了。 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刚才的失态，于是冷哼了声，“坐吧。” 晗月不解的看着几案上丰盛的饭菜。 真不赖啊，这么多好吃的。 晗月暗暗腹诽：司空琰绯这家伙果然是好口福，身边有这么多美姬服侍着，还拿美食讨他欢心。 只可惜……她虽然喜欢食肉但怀了孩子后食了肉却会觉得腻味，她可不想吃完了再吐出来。 太浪费了。 “坐。”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 晗月看了看左右，坐在了几案一侧。 “坐到孤身边来！”司空琰绯的耐心好像要耗费殆尽了，眉间显出一个“川”字。 晗月没有法子，只好当着南子等人的面坐在了司空琰绯身侧。 司空琰绯提箸，从陶罐里夹起一块肉，然后在他面前的一只小巧的盅内沾了沾。 晗月有些好奇的去看那盅，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散发出淡淡的水果香气。 她正在端详，司空琰绯箸上夹着的肉食递到了她面前。 晗月呆住了。 就连南子等人也全都傻了眼。 丹阳王竟然自己提箸去喂月夫人！ 这……这夫人何德何能，她不过是一姬妾，就算怀了大王的子嗣，可是也不配让大王亲手喂食啊！ 司空琰绯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尝尝看。”他把沾着果香的肉递到她面前，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嘴上了。 晗月想要拒绝，但是她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她要是折了他的面子，他的脸包准会翻到水底下去，还是无底深渊的那种。 犹豫了一瞬她只好老实的张开了嘴。 本是香腻肉进入口中后竟然带着酸酸甜甜的果香，也不知那盅里的的东西是什么，司空琰绯只沾了一下，味道好的不得了。 晗月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嗯……好吃……”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朱唇上还残留着些许酱汁，司空琰绯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还要吃么？”他似随口问了句。 “嗯嗯！”晗月美滋滋的连连点头，好久没有这么吃到让她舒心的肉食了，不知不觉间她忘记了这些天来与司空琰绯间的尴尬气氛。 司空琰绯又夹了肉去沾他面前的小盅。 “这是什么？”晗月忍不住问。 “果酱。”肉递过来，她张口含住。 “哪里来的？”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能配着肉食一起吃，能让自己吃下去后不觉得腻味。 “女医花城配制的。”司空琰绯面无表情道。 花城？ 晗月瞪大了眼睛，花城什么时候配了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告诉她……偏偏把这送给了司空琰绯……她，她是不是故意才…… 她脸上的神色变化被司空琰绯捕捉到了，他将盅移到她面前。 总算是不用他喂了，晗月松了口气，再要是接着喂下去，估计南子她们的哀怨眼神就要把她埋了。 司空琰绯见晗月自己提了箸小口吃起来，于是他也低头开始用饭。 “大王……”耳边传来南子怯怯的声音，“大王要不要换双新箸？”刚才那箸可是进了晗月嘴里。 司空琰绯就像没听见南子说话一样，从容用膳。 南子跟其他美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的衣角都快被揉烂了。 身为姬妾是不能与主人同桌而食的，就算得了命令也要另外设案而食。 可是丹阳王竟允月夫人与他同桌而食……还亲手喂了她，用了月夫人使用过的箸…… 南子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她辛辛苦苦的煮好了肉食不但没有得到大王的赞赏，还便宜了月夫人。 不知不觉间，南子等人的视线全都投向了晗月。 真真如芒在背。 晗月暗暗挑眉，不过有司空琰绯在跟前，她才不屑理会这些人呢，他都不怕丢脸，她怕什么。 索性放开了心思吃了个痛快。 司空琰绯很快吃好了，他瞥了眼晗月，见她还在低头奋战，于是放慢了夹菜的速度。 就在这时，帐篷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几名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司空琰绯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端进来的是装着汤的瓦罐。 “大王请用。”为首侍女跪下身来，双手将托盘放在几案上。 南子殷勤的凑过来，伸手揭开瓦罐的盖子……里面“突”地升起一团火球。 “啊！”南子惨叫一声捂住自己被火球灼伤的脸。 与此同时，刚才进来的那几名侍女同时从托盘底下抽出短剑，直冲向南子与司空琰绯。 ------------ 第200章 众位宠美姬齐丧命，发下誓言 晗月正低头享着美食，眼角余光忽地瞥见几案上的瓦罐里窜出一团火球。 南子惨叫着捂着脸倒下去。 “夫人小心！”她听见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头便见帐中乱成一片，几名女侍手持着短剑向着南子与司空琰绯扑过去。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只闪过两个字：刺客！ 帐中所有美姬都在惊叫，帐外护卫闻声冲进来。 但几名持短剑的侍女已然来到司空琰绯与南子面前。 寒光一闪，剑峰紧贴着司空琰绯的肩头掠过，那剑原是指向他咽喉处的。 司空琰绯躲过一击后猛踢向几案。 几案横冲出去，撞到了后面持剑的侍女。 仓皇间，晗月注意到司空琰绯向她这边瞥了一眼，眼神极为复杂。 那几名伪装成刺客的侍女只顾着去刺杀司空琰绯跟南子，后面准备扑向晗月的那两名刺客一人被牙拦住了，另一人则被司空琰绯踢出去的几案挡了一下。 晗月意识到情况不妙，她弯腰低头向帐侧爬了几步，本能的，她想要躲到相对于安全的角落中去。 这时外面护卫冲了进来，斩杀了两名侍女。 南子惨叫着胸口中了一剑，瘫倒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 血腥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开来，晗月用衣袖捂住口鼻，忽见一道寒光直逼司空琰绯而去。 冰冷的剑峰直逼入司空琰绯的胸口。 一瞬间，晗月忘记了她闻不得血腥，忘记了用衣袖掩住口鼻，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司空琰绯有危险，有危险了！ 牙刚把他拦住的那名刺客杀死，转头一看脸色骤变。 晗月竟纵身扑向了刺客的短剑。 司空琰绯眼睁睁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扑过来，如乳燕投林般义无反顾的撞向刺客手里的短剑。 “月，回来！”司空琰绯暴喝一声，同时探手一抓。 晗月怀了孩子后身体变重了些，撞过去的时候根本收不住脚，扑过去时她正好将对方手里的短剑撞歪了些，锋利的剑刃割破了她的衣裳，划出长长的一道，露出她的一截胳膊。 司空琰绯抢前一步扯住晗月的衣角，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刺客重新持剑准备再次挥动时，牙的剑正好到了，重重的刺进了那人的背部。 帐内一片狼藉，地面上就像浸在血海里似的。 司空琰绯一手将晗月搂住另一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摸索，摸了半天他才发现她的身上除了那处被划伤之处，再无其他外伤。 晗月呆呆地靠在他的怀中，就像被吓傻了似的。 司空琰绯扬起衣袖遮住她的脸，厉声吩咐：“全都杀了。” 护卫听命，手起剑落，将刺客全都斩杀殆尽，连个活口都没留。 司空琰绯一把将晗月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 帐内还有三名美姬刚才幸免于难，这会全都哭哭啼啼的涌上前来，口中喊着大王。 司空琰绯只觉得怀里的人儿身体猛地一颤，他在门口停了一步，转回头瞥了一眼那三名美姬。 那三人全都被刚才的阵势吓的魂不附体。 南子被刺客当胸一剑杀死了，另一名美姬也是身首异处，只有她们三个只受了点轻伤。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冷硬的表情中不带一丝怜悯。 “全都杀了。”他淡淡道。 “是。” 司空琰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出了帐篷。 随后，帐中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晗月被他的袖子遮住了脸，看不到外面，可是她能听见所有的一切，包括刚才司空琰绯吩咐护卫的那些…… 全都杀了，就连那五名美姬也全都…… 人们都言丹阳王冷血无情，看来并无虚言。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司空琰绯一直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寝帐内，把她塞到了榻上，“老实待在这，孤一会回来。” 他拉过被子将她整个盖牢，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 晗月一动不动的缩在被子里，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恢复过来。 隐隐的，她听见帐外传来司空琰绯的说话声，“将刺客的尸体挂到营门口去，就说他们刺杀了孤宠爱的姬妾，命人厚葬……” 晗月将被子拉开一道缝，偷眼看向外面。 眼前突然被一道黑阴遮了，吓的她一缩身子，重新用被子盖住了头。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传来。 晗月将被子拉开一条缝，只见司空琰绯坐在跟前，正俯身望着她。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她从不知自己竟如此惧怕他的死亡，就算有朝一日她会离开他，天涯两隔，他娶他的贵妻，她做她的贱民，就算两不相干，她也绝不希望看到他命陨在她面前。 司空琰绯伸手抚向她的脸，粗粝的手指掠过她的眼角，抹去一滴泪迹，“以后切不可再行这鲁莽之事，孩子可无恙？” 他又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摸她的肚子。 晗月小嘴瘪了瘪，一阵酸涩涌上喉间。 他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害的她恨了他这么多天。 她也不是糊涂之人，刚才听他在外面吩咐护卫的话，她立时全都明白了。 难怪花城说他没有动那些美姬，他故意在人前宠爱她们，冷落自己，为的就是让皖太子的人以为她失了宠，从而在刺杀时不会把她视为第一目标。 “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她从被子里抽出手去捶打他，“这是我的孩儿，把你的手拿走……” 她声音软软的再加上带了些哭腔，那声音就像无形的丝线，密密层层的缠绕过来，将他的心勒得紧紧的，好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捉住她两只胡乱挥舞的拳头，他低下头，直接将嘴唇压在了她的嘴角上。 晗月挣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男子特有的温热气息越发急促，她不敢再乱动，生怕会惹出暗火来。 “以后再遇见这危险之事，记得躲远些。”他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扬起脸来对着自己，“听见没有？” “我当然知道要躲远些。”晗月倔强道，“我可是惜命着呢，不过……我也不知怎么就扑过去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心动却为之悸动。 司空琰绯眸光徒然锐利，“月。”他认真地盯着她。 晗月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水汪汪的。 “答应孤，你一生都不会离开。”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晗月却害怕了。 司空琰绯继续道：“孤可以与你盟誓，此生不会背弃于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晗月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如果你不背弃的话……”她小心斟酌着用词，“不过你说话要算话哦。”她伸出小指，“背弃誓言可是要遭到惩罚的。” 司空琰绯唇角露出一丝弧度，“好。” 他也伸出小指，任由晗月的小指穿过他的指间，与他勾在一处。 ------------ 第201章 进入皖国境内，又见成武 车队在卫国境内时走的很缓，不紧不慢的，可是在入了皖国境内之后，司空琰绯却一反常态，令队伍急走。 只几天功夫便越过皖城边境的几座城池，有时甚至会连夜赶路。 “看来丹阳王宿敌不少嘛。”花城眺望着远远的城池慨叹。 晗月懒洋洋的躺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我要的药呢？” 花城诧异的看了看她，“我以为你不需要了。” “总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晗月苦笑。 花城扬了扬眉，表示赞同，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陶瓶递过去。 “用了它真的会变丑么？”晗月还有些不放心，那瓶子里看样子只装着些淡淡的膏状物。 花城重重点了点头，“会。” 晗月将它小心收好。 “我以为你不会再需要它了，丹阳王虽然不喜多言，不过我见他也不像好色之人，在这世上又很难寻找像你这般模样的，我感觉你不并整日担心会被他抛弃。” 晗月苦笑，这根本就不是长的好不好看的问题。 前世她总是被人转手送来送去，所以心里很难有安全感，对于男子更是异常不信。 两人正在说话，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花城伸头张望，“怎么回事？” 这会还是在白天，队伍不应该停的这么早啊。 “牙？”晗月唤了声。 “月夫人。”牙拱手上前，“前面出现一队人马，说是来迎接大王。” 晗月眯着眼睛向远处看去，队伍很长，她的马车又是行在队伍中间部分，所以根本看不到最前面发生的事情。 队伍停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继续行进，不过却是直接进了下座城池。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花城伸着懒腰。 晗月却没有花城这般放松，进入皖国的城池对于司空琰绯来说并不是件有多愉快的事情。 司空琰绯并没有把洛言派来的五万人马带进城，而是让他们驻扎在城外，他带着自己身边的五千精兵与晗月进了城，住进了城主府。 有人服侍着沐浴更衣自然很惬意，不过晗月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 司空琰绯在皖国这边可不像是在卫国那么受欢迎，而且皖太子的人处处都会与他不对付，这座城池的城主怎么会正大光明的请他们进城。 难道就不怕被皖太子视为丹阳王一党？ 司空琰绯虽然没有露面，不过他派来了一百多名护卫。 为首一人上前道：“夫人，大王命我等保护夫人，请夫人安心，有我等在，定让夫人无恙。” 晗月微笑着点头应承了。 有这些人在，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不用担心会被人摘了脑袋。 她身边使用的侍女也是从卫国那里带来的，城主府这里的下人根本就不能靠前。 安排好一切，有人进来通禀，“城主有宴，请夫人前往。” 晗月坐着没动，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司空琰绯不亲自派人来请，她是不会去的。 对她而言，宴会什么的，最讨厌了，总是会有些人往司空琰绯身边塞些美姬什么的。 只要一想起这事她就闷闷的撅着嘴。 “丑死了。”门口忽地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 晗月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只见司空琰绯鲜有的穿了件白袍，头上没有束冠，披散着，上面还在滴着水珠。 晗月一见忙起身并唤侍女来取了干布来替他擦拭。 “不用了。”司空琰绯挥退侍女，“不必麻烦了。” “这怎么行，吹了风容易生病的。”晗月固执的拿过干布。 这一次司空琰绯没有拒绝，顺从的坐在榻上，任由她在身后帮他擦拭着湿发。 “城主有宴？”晗月的声音里带着试探的意味。 “嗯。” “你怎么没去？” 没有听到回答。 晗月侧过头，绕过他的脑后去看他的脸。 司空琰绯竟然在发呆，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 “司空琰绯？”她又唤了声，司空琰绯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她意识到他定然有事。 “无事。”司空琰绯刚淡淡吐出两字，衣袖便被她扯住了。 “司空琰绯，有了事不要瞒我。”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我虽惜命又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妇人，但若是有了事情我也想能与你分担一二。” 语气坚定，哪里像是个胆小怕死的妇人！ 司空琰绯看着她，心中一紧，转身正对着她，“这城主，是皖太子的人。” 她就猜到不会这么顺利。 她紧紧扯着他的袖子，“他们想要如何？你外面还有五万人马，他总不会是……” 司空琰绯不屑一笑，“就算动手他也不敢直接与孤动武。” “那是……” “他们可能会向你下手。”司空琰绯蹙着眉头，“一会宴上许又会出现你不喜的事情……” 晗月心里一揪。 没错，现在她已经成了他的弱点。 她的不喜，会让他格外伤神，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有些事情他又不能拒。 “好吧，看在你提前跟我商量的份上，我不会在意的。”她嘟囔着把脑袋搁在了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 想着这一路要去丹阳城，不知还要经过多少城池，皖太子不知还要耍些什么花样，要是她先跟他闹翻了，这里面最高兴的人只怕就是皖太子了。 怀里女儿香扑面而来，司空琰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低头把脸埋在她的颈侧。 有些微痒。 晗月忍不住动了动。 司空琰绯却贴的更紧了。 这便是耳鬓斯磨吧……晗月刚才还有些郁郁的心情瞬时平复下来。 酒宴席上，司空琰绯带晗月走进来时，城主早已带人全都候在那里，城中有头有脸的贵族全都到了。 司空琰绯旁若无人的拉了晗月的手坐在了他的榻席上。 突然间出来个绝美的妇人，而且还是个有孕的，这不由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凡姬妾都是为了取悦主人的，她们如果怀了孩子就不会再陪在主人身边了，因为除了以色侍人，他们想不到姬妾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可是这位妇人却可以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丹阳王身边。 看来这宠爱非同一般啊。 见丹阳王身边坐着的晗月，场上几名侍酒的美姬不由得犹豫起来。 晗月目光自动忽视那些蠢蠢欲动的美姬，掠过席间。 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人向她露齿一笑，笑容有些阴冷。 成武！ 怎么会！他可是匪徒的首领，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往司空琰绯身国靠了靠。 司空琰绯一语不发，手臂看似随意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这个动作让她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在屋里显得那么郁闷。 成武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又想做什么？ 心里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 ------------ 第202章 名为顾贞的舞姬，你似我族妹 晗月乖巧的靠在司空琰绯身侧坐着，开席后城主频频举杯，司空琰绯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在他身后站着二十多名护卫。 不管是司空琰绯也好，还是这些护卫，都与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成武坐的位置比较靠前，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打量着晗月。 目光灼灼，晗月只觉得他的视线仿佛要烧起来。 就连她在卫国舌战众贤时都没有觉得这般有压力。 乐起，一队舞姬鱼贯入场。 成武的视线被她们暂时阻隔了。 晗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进来的那群舞姬身上披着薄纱，步履轻盈，脚腕上带着铜铃，随着她们起舞清脆作响。 众人的注意力不禁全都被她们吸引了。 晗月肚子有些沉，跪坐的久了极不舒服，于是悄悄的挪动着身体。 “坐到孤腿上来。”身边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 晗月诧异的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盯在场中的舞姬身上，看也不看她。 “快些。”见她不动，他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酒宴不会散的那么快。” 晗月看了看周围，那些男子的怀里都抱着妖娆的美姬，她要是坐到司空琰绯的腿上……那岂不是太显眼了。 试问哪个男子喜欢怀个大肚子的…… 司空琰绯手里的酒樽“咚”地落在了几案上。 晗月暗暗吐了吐舌头，她再犹豫下去这家伙就要翻脸了。 站起身，她往他身边挪动了两步。 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司空琰绯扬手扯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晗月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司空琰绯闷哼了声，半晌叹了句：“重死了。” 晗月低头偷笑，活该，你当这肚子里装的是空气么。 果然，她一坐进他的怀里，周围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司空琰绯熟视无睹般的饮着酒，一手慢条斯理的摸着她的肚子。 晗月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他非常喜欢做这个动作，没事就摸她的肚子，好像这样能让他格外冷静的思考。 成武目光投过来，视线与她相碰时，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有点像郊外的孤狼。 晗月佯装不认识他，移开视线。 场上舞姬随着音乐缓缓而退，从她们中间独自走出一美姬，身着束腰舞裳，长袖如云，脸上罩着红色薄纱，随之起舞脸上薄纱上下飞舞，露出她白皙的面孔。 晗月愣了愣，那位舞姬的面孔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舞姬长袖甩出，挑逗的挥向周围坐着的那些男人。 香风袭来，被云袖扫到的男子莫不面上含笑，享受着那舞姬对他们献媚的表演。 舞姬再次转身，长袖甩出，这次竟向着司空琰绯挥过来，香风迎面袭来，她脸上的红纱恰好飘落下来，一张绝美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晗月呆住了。 那眉那眼……就连那张小巧的朱唇都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因为那张脸，生的实在是太像她自己了。 她迅速转头看向司空琰绯，她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长长的云袖眼看就要扫到司空琰绯的脸上，他一动不动的坐着，星眸含霜，盯着那名舞姬的脸。 舞姬手臂一卷，云袖轻巧的掠过司空琰绯的面颊，没碰到他，从他眼前划过去了。 纵是这样，司空琰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咦，这舞姬生的有些面熟。”席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什么熟人，你有见过如此妖媚的妇人吗？” 人们相互取笑着，气氛轻松愉快。 可是晗月的心却渐渐沉下去。 怎么会出现一个与她相貌如此相似的妇人？ 若说普通的相像倒也没什么，可她们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忽视，除了晗月眉间的血痣外，她们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一曲舞毕，舞姬向众人施礼。 当她转头看向司空琰绯这边时，美眸流转，极有兴趣的打量起晗月来。 “这位夫人生的好像妾身的族妹。”舞姬开口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嗖嗖往晗月身上落。 对方在端详着晗月的时候，晗月也在打量着她。 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晗月冷静下来。 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她能感觉到司空琰绯身体紧绷了起来。 晗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那舞姬，“你是何人？”她微微侧着头，表情里带着天真。 舞姬微微一笑，“妾身原为东顾国人士，家族也算是皇室旁支，只可惜……家道中落，妾身流落皖国。”她微笑着打量着晗月，“夫人样貌与妾身族妹极为相似，不知是何时流落到皖国境内？” 言辞凿凿，竟好像判定了她就是她的族妹无异。 成武别有深意的看过来，“这两位妇人生的倒是有些想象，莫非真是失散的姐妹？” 听了成武的话，众人的目光频频打量着晗月与舞姬。 舞姬盈盈一礼：“妾身名顾贞，这位妹妹眉间的血痣好生特别，在我们东顾国曾有一传言，不知妹妹可有听说过？”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 这传言她听司空琰绯说起过。 眉间血痣为双龙戏珠，乃天生富贵之兆。 而且当初徐公跟成武都曾将她错认成了顾灵欣。 难道……她真的与这东顾国的顾氏一族有所牵连？ 她们之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由于成武的插言，所有人都开始注意到了这边。 “此二人果真神似！” “不知丹阳王是从哪里寻到的这美艳的妇人，没想到竟是东顾国的公主。” “听说顾氏一族拥有炼铁之术，擅长制作攻城之器……” 人们议论纷纷。 晗月感觉到司空琰绯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沉了下去。 虽然这些人的议论没有什么根据，可是一切都符合他们的猜测。 她会炼铁之术，也会制铁箭，样貌又与这顾氏的落魄族人相似…… 舞姬顾贞缓缓开口：“妾身一嫡出族妹，她的眉间便自幼带了泪形血痣，传说娶她为妻的男子会凭借她身居高位。” 人们听了这话，目光灼灼，纷纷向司空琰绯盯过来。 谁不知丹阳王身份尴尬，皇室出身却为皇帝所不容，就是怕他有朝一日夺了皇位。 现在他可倒好，身边竟留了这么个祸水，身份本就尴尬，再留下这么个有争议的妇人在身边，任谁都会猜想他有夺位之心。 听了这话，晗月心里却是一片透亮。 先不管舞姬顾贞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总算明白了之前司空琰绯为何如此疲惫和担忧了。 皖太子要逼他亲手将她抛弃。 司空琰绯神色冷峻，落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知不觉间，手心冒了冷汗。 这就像是要生生逼他挖空自己的心一样。 ------------ 第203章 东顾国公主，把她换给我吧 加更，宝贝不跳舞VIP一辆南瓜马车~~ 众人看着晗月与那舞姬顾贞，议论纷纷。 “如此相像，怕是都出自顾氏一族。” “丹阳王怎能留顾氏族的公主在身边，这岂不是要犯了太子的忌讳？” “就算是巧合，可眉间恰巧都生有血痣……这怎么可能。” 成武目光灼灼地盯着晗月，他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晗月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娇软令人闻之心动。 司空琰绯落在她腰间的手随之松懈下来，缓缓移到她身前，摸着她凸起的肚子。 “真是好笑。”晗月含着仰望着顾贞，“你真觉得我是你那族妹？” 顾贞打量着她，“不然你如何解释自己样貌与妾身如此相似。” “可惜，我从小便有父母在身边，不曾到过什么东顾国。”晗月扬眉道，“不知顾氏一族是何时凋零的？” “近一年时间。”没待顾贞开口，身后司空琰绯缓缓道。 “这可就怪了，那时我还在宜昌侯府呢，如何会是东顾国的公主？”晗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掩住了口，咯咯笑个不停，“诸位要是不信尽可以去打听，宜昌侯府世子总不会骗你们。” 顾贞露出意外的表情。 成武微微挑了挑眉，话已至此，对方把宜昌侯府世子都搬出来了，他们再要说下去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顾贞瞥见成武向她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于是含笑施了一礼，“那也许是妾身记错了，失礼了。”言罢躬身退了下去。 说是记错了，可是任谁都不会忘记刚才那一幕。 晗月感觉到对面成武看过来，于是她瞪起眼睛，自入席以来，第一次直视着对方回瞪过去。 成武没想到对方竟会示威似的看过来，妖媚的眸子睁的圆圆的，黑溜溜的眼珠子瞪着他，模样说不出的娇嗔可人。 成武呛了一口酒，低头咳着。 晗月见状大为舒心，软软地靠在司空琰绯的身上悠闲的看着接下来的节目。 司空琰绯捻起一块点心，递到她手里。 姬妾的身份在这里是没有自己的席位的，她想吃东西只能从主人那里得到。 接过点心，小口慢慢咬着。 顾贞这时换了衣裳也来到席间，陪在城主身边讨巧娇笑，极尽风骚之能的卖笑。 时不时有人的目光投过来，在她与顾贞之间来回的转。 晗月就算面上装着不在意，可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 她甚至想着这次回去之后求司空琰绯让她回趟家中，她想要问一问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疑问重重，她的母亲与父亲都是寻常百姓，怎么可能生得出她这样妖媚相貌的女儿。 心里想着事，她一下子被点心噎住了。 悄悄用手敲打着胸口，可是那点心却没有下去。 司空琰绯觉察到她的异样，低下头来。 “怎么？” 晗月小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她只好指了指喉咙。 司空琰绯端起酒樽。 晗月急急的张着小嘴准备去接他递过来的酒。 他却把酒送到他自己嘴里去了，然后俯身贴上了她的嘴唇，将口中的酒渡了过来。 晗月有心想推开他，可是又觉得被点心噎的难受，下意识的她扬起脸，承接着他渡过来的酒。 她的口小，司空琰绯渡的又急了些，来不及吞咽的酒液从她的嘴角流了出去，顺着她的脖子淌了下去。 众人见此香艳一幕全都口出嘘声。 不过这在贵族的宴上也算不得是过格之举，只是司空琰绯为人冷淡，谁也没想到他竟也会当众做出这种事情来。 晗月好不容易才把酒咽了下去，只觉得衣领里湿漉漉的，全都是酒液。 抬手正想去擦，司空琰绯再次俯身，竟伸出舌头舔在了她的颈部。 “大王……”晗月急唤了一声，那声音出口后就连她自己都跟着心中一荡。 娇软的就像小猫叫似的。 司空琰绯抬起头来，唇边还沾着残留的洒液，“月甚是可口。”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晗月胸口砰砰直跳，这是谁在诱惑谁？ “啪啪啪”一阵击掌之音响起。 成武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双手击在一处，“都说丹阳王冷血无情，今日看来也不尽然嘛，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谓好事成双，我看你不如就将顾贞也收了去，她身为顾氏族人也算是身份不凡。” 司空琰绯面色一沉。 顾贞这时正面带微笑往这边看过来，在与司空琰绯视线相触时嫣然一笑，羞怯中带着欣喜。 晗月心中更加确定，今天这事绝对是成武这家伙整出来的。 顾贞也是他故意找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身为劫匪首领，竟敢当众坐在这里，也不知都用了些什么手段。 听说要让顾贞去服侍司空琰绯，在场男子莫不暗暗惋惜。 丹阳王身边已经有一个妖媚的妇人了，这个怎么也要让他得了去？ 就连城主都有些面露不悦，不过这些舞姬本就是成武带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在等司空琰绯发话。 刚才他与晗月暧昧相戏的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光是看的人都觉得火起，更何况置身其中的人呢。 只怕这会丹阳王正是憋得心中火起，却不得发泄吧。 成武正好送上美人，岂不正合他心意？ 成武耐心的在等司空琰绯点头。 只要他肯点头，那么他就可以当面提出索要坐在司空琰绯腿上的晗月。 就算她怀了孩子又怎样，在这些男子眼中，只要有了女人，孩子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司空琰绯缓缓低下头来，在晗月的发间嗅了嗅，“这个……不必了。” 顾贞脸色一变，不过她仍顺从的陪坐在城主身边。 “孤对于女色确无多大光趣，身边的妇人，有一个就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撩拨起晗月的碎发，慢悠悠的摆弄着。 “其实我这也是为了丹阳王着想，这个妇人不适合你。”成武直言道，神色隐隐带着些狠厉。 “适不适合，孤心里清楚。”司空琰绯仍是淡淡的，好像不曾注意到成武沉下的脸色。 “此妇身份可疑，早晚必会给你带来祸患，依我看不如把她换给我如何？”成武朗声道，“我想丹阳王也不想与皖太子和皇帝间生出误会吧。”他看向晗月，目光带着势在必得之意。 ------------ 第204章 成武的身份 加更，宝贝不跳舞VIP一辆南瓜马车~~ 众人听了成武的话全都向司空琰绯看过去。 为了一个妇人而引起皇帝不快，乃至太子不喜，这可是得不偿失的。 不管那个妇人是不是东顾国顾氏一族没落的公主，也不管那个有关血痣的传说是不是真的，现在丹阳王已经被引入了流言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宫里去。 成武的笑容带着引起阴冷的意味，望着司空琰绯，“丹阳王考虑一下如何？这顾贞舞姬丝毫不差于你怀中的这个妇人，而且子嗣嘛……相信对于你来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无不让众人联想起有关皖国皇室子嗣困难的传言来了。 就连皇帝跟太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你现在抱着个怀了子嗣的妇人，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还是说这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成武见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低头抚弄晗月的秀发，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月夫人，你难道就不想劝丹阳王两句？他可是为了你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呢。” 晗月抬起头来。 微微上吊的眼尾与顾贞极为相似，不过与顾贞相比，她的眸子更具风华，而且与顾贞眼中的风尘世俗相比，她的眼睛里仿佛可以变化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甚至包括天真无邪这样的表情。 这是顾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妾身现在是大王的姬妾，自然要听大王发落。”晗月柔声道，微垂下的眼睛里带着水润，看上去可怜而又无辜。 “哎，不过是妇人而已……何苦为难她呢……”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 晗月头垂的更低了，“若是因为妾身缘故令大王陷入不义之名，妾身情愿一死，以清谣言。” 就算知道怀里这妇人狡黠，她的话不过是为了博得众人怜悯，司空琰绯的心还是在听到她说到“一死”之时颤了几颤。 “你是孤的妇人，没有孤的命令，不得寻死。”他冷冷呵斥道。 “是，妾身晓得。”晗月乖巧的应声，然后将身子整个都贴在了司空琰绯的怀里，带着无限的眷恋，就好像胆小的猫咪寻到了主人，全身心的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司空琰绯强忍住嘴角的抽动，抚摸着她的背。 周围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叹息声。 就连城主都不得不开口道：“罢了罢了，此宴本是为丹阳王接风洗尘，诸位莫要再提这些，尽兴就好，尽兴就好。” 要是他们真逼得这美妇自绝在这宴上，他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回了美酒与身边美姬的上面，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司空琰绯又喝了一会酒，低声在晗月耳边道，“回吧。” 晗月仍是趴在他的怀里，将脑袋搁在他的胸口，连动都没动。 司空琰绯愣了愣，抬手扳起她的下颌，看到她的脸时不由得愣住了。 刚才还狡黠的与众人对峙的妇人，这会竟然睡着了。 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口水蹭在他袍子上，拉出长长的一条银丝…… 一旁护卫见了道：“不如叫醒夫人吧。” 司空琰绯眼中神色变了几变，最终一语不发的抱着晗月站起身来。 他这一起身，所有目光立时全都投向他这边。 城主殷勤道：“月夫人可是累了，不如我派人将她送回去，我们……” 根本没容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司空琰绯已然转身走向门外。 “丹阳王……实在是太过猖狂了。”城主身边的下臣冷哼道。 “谁让人家是正统血室血脉，就连太子见了他也要称声皇叔。” “什么皇叔，我看他必不会被太子所容，城主，不如我们暗中下手，替太子铲除了烦恼他必会重用于您。” 城主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等只需按太子吩咐留他在这里住上几日，其他之事太子另有安排，尔等不可生事，再说城外那五万齐军还在扎营，他若是在这城里出了事，只怕那些人就要借口屠城了。” 想起城外那五万齐军，众人全都打了个冷战。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司空琰绯抱着晗月出了宴厅，转过回廊往他们临时下榻的后院行去。 晗月怀子之后身子重了许多，在司空琰绯行走的时候，她的身子几次下滑。 “大王，不如把月夫人交给属下好了。”有护卫见他行路时有些不便，于是插言道。 身为姬妾，被几名护卫抬着也不算什么过格的事。 可是司空琰绯的脸却拉的老长。 “休言。”他丢下句，加快了脚步。 那护卫一脸不解，转头见身后其他同伴都在偷笑。 “怎么回事？”他低声询问。 “你才调到大王身边，自然不会明白，以后有关月夫人的事你尽量少管闲事。”有人提点道。 “为何？” 那人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他，“大王不喜啊。” 那护卫呆了呆，“月夫人就算是大王宠妾，可她不过一妇人……” “这话休得在大王面前提起。” “月夫人可不是寻常的妇人，当心惹恼了大王，砍了你的脑袋。” 众护卫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刚刚走出回廊，只见前面闪过一道人影。 “什么人！”护卫们警觉的喝道。 “丹阳王，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的好。”成武从廊柱后走出来，拦在了路中间。 司空琰绯星眸眯了眯。 成武这个人，越发的让他看不透了。 以前他只知此人是匪徒首领，带着一伙人来往于各城之间，很有些手段。 可是今天看他出现在这里，话里话外全都在指向晗月，而且他也丝毫不惧自己的身份会被人发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空琰绯眼中带了杀机。 夜风吹起他的发丝，与晗月的缠绕在一处。 成武并没有被他的威仪吓到，他静静地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幽幽道：“我乃东顾国成氏一族。” 司空琰绯愣了愣，这个答案是他没有想到的。 成氏一族在东顾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贵族，他们的族人怎么会在皖国境内当了匪徒。 还没等他把这事梳理清楚，成武又补上了句。 “我与顾氏一族嫡女顾灵欣自幼便有婚约，待到她十五岁，男婚女嫁，只可惜顾氏一族突遭不测，顾氏嫡女如何流落到皖国民间……” 慢慢的，司空琰绯抱着晗月的手收紧了。 “孤怀中的妇人，非你是要找的人，若要再纠缠不清，休怪孤动杀机。”他沉沉丢下一句，绕开成武大步离去。 ------------ 第205章 众贤劝弃，司空琰绯挥剑证誓言 晗月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花城投来鄙视目光，自顾轻叹：“果然恋爱会让女人智商下降，看来一点不假。” 晗月不明的眨着眼睛，“什么智商？” 花城撇了撇嘴，嘀咕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晗月不禁哑然。 花城说的没错，她的话经常让人费解，就算她做了解释她也听不懂。 “司空琰绯呢？”晗月问屋里的侍女。 侍女目光闪烁，“望叔寻了大王，有事出去了。” 晗月“哦”了声，花城却低头向她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道：“我总觉着望叔那老家伙不顺眼，你说我要不要把他干掉？” 晗月被这话惊的呆住了，待她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花城的嘴，“你疯啦，这话也敢说。” 花城翻着白眼，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有何不敢？ 晗月打发了侍女出去，这才放开花城。 “昨晚在酒宴上发生了什么事？”花城问，“我早上见望叔跟那帮贤士们脸色有些阴沉，时不时还偷眼往你这屋里看。” 晗月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花城摸着下巴，“与你模样相似的妇人……我倒真想见一见。” “她是舞姬，估计这些日子都会在城里。”晗月道。 舞姬流落风尘，就算曾经是贵女，现在也要依附着男人生存，如果有谁能看得上收留在身边，她便免于颠沛流离。 花城听了这话便起身出去了。 晗月在城主府这边一连休息了两日。 这日一早花城寻过来，“我见到顾贞了。”进门她便直言到。 “我觉得……”她打量着晗月，“你应该与她有某些关系。”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还不会这么在意。 “你确定我们不是因为巧合才生的如此之像？” 花城摇头，“从遗传学角度上看，你们应该有血缘关系……” 晗月听的头晕脑涨。 说到最后就连花城自己也不耐烦了，“反正我的意思是说，你极可能与东顾国的那个什么公主有关系。” 晗月沉默片刻，蹙眉看向花城，“他们都说我是顾灵欣，但为何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幼曾去过东顾国。” 花城耸了耸肩，“这个就要去问你娘了。” 晗月越想越觉得她的身世可疑，想起当初那块铁牌的护身符，寻出来才发现，只剩下了一半。 另一半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 当初另一半铁牌被阿春捡去时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所以她也不知道另一半掉在了哪里，只好直愣愣的看着它发呆。 花城走后，晗月独自坐在那里，也不知怎么，心中没来由的感到空虚。 她到底是不是顾灵欣，如果不是，她为何又生的与那人如此之像，就连这眉间的血痣都一样，这也太过巧合了。 起身出了院子，她询问院里的护卫，“大王呢？” 护卫指引了方向，晗月也没有带侍女，只让牙跟着她去了偏院。 司空琰绯自归皖后，有不少人听闻他在卫国的作为后前来投奔。 他们在城中停留两日里不断有布衣贤士以及有身份的武士求见司空琰绯。 此时小屋内正传来贤士们的说话声。 “大王不应为一妇人而折损了自己的名声，令太子与皇帝不喜。” 晗月脚步一滞。 “才两日之功，城中大街小巷都传扬遍了，都言大王的这个妇人有魅惑之姿，眉间生有血痣，谁得其便会身居高位……” “大王尚未归封地便有此传言流出，恐与大王不利！” “就算她怀有大王子嗣，但总不过是一妇人，如不弃她大王必会被她所累，后患无穷啊！” 晗月屏住呼吸，慢慢走到窗前。 牙跟在她的身后，听见屋里新来贤士的进言大手不由得按上了剑柄。 晗月缓步停在窗外，院中数名护卫全都看到她，但谁也不敢开口，全都面面相觑。 这些天他们也听到了那传言，他们是大王的护卫，司空琰绯如果出了事，自然他们也不会好过，但他们与那些贤士不同，他们日日与晗月接触，早已熟知她的为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种妖妇。 不过他们的身份摆在那，所以只好全都装着看不见。 晗月凝望着窗里的那些身影，有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包括望叔在内，他们全都在盯着司空琰绯，等他开口。 晗月抬起左手，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小指拢在手心，她还记得那一日他发下的誓言，难道这么快就让她的美梦破灭了吗？ 司空琰绯沉默着，冷硬的表情如同冰雕石像一般。 望叔顿了顿，开口道：“大王三思，月夫人不能再留了，不如就将她送出去吧。” “送出去……”漫长的沉默过后，司空琰绯幽幽的叹了句，“送到哪去？” 所有人都愣了愣，谁管送到哪去呢，只要不在他们大王身边就好了，免得引来太子猜忌。 晗月站在窗外心中冷笑。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关心她这个妇人会被送到哪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算她再有才，再有聚财之能，可是在关键时候，他们还是会选择弃了她。 牙看到晗月脸色不佳，低头上前：“夫人，莫要伤心，若是大王背弃于你，不如我带你连夜逃走，只要到了青城那边自然会有赤狄大哥接应，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晗月转头向他淡淡一笑，“谢谢……可我……不觉得委屈。” 谁让她动心了呢，谁让她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了呢，就算受到伤害也是她自作自受。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这时，忽听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之音。 司空琰绯挥手将几案上焚香的香炉打落在地，摔的粉碎。 屋内众人全都被惊的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再言语。 “尔等要孤将自己的妇人献出去送死？尔等要孤将自己的子嗣送出去任人宰割……孤若是连自己的妇人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屋里传来众人惊恐的呼声：“大王，不可！不可！” 晗月猛地转回身来到窗口。 只见司空琰绯一手持着长剑，右手五指张开放在几案上，竟然挥剑向着自己的小指砍去。 “孤曾对她立下誓言今生不弃，孤若背弃誓言便如此断指……” 剑锋落下，血光四溅，司空琰绯竟砍了自己左手的小指。 ------------ 第206章 众贤羞愧自绝于前，孤倾心于你 司空琰绯挥剑竟然将自己的小指砍断。 不过好在望叔等人及时扑上去拉扯，虽然力气敌不过司空琰绯，可是却让他砍偏了些，没有将整个小指齐根斩掉，只断了最上面的一截。 护卫们闻讯冲进来的时候全都傻了眼，司空琰绯左手鲜血淋漓甚是骇人。 周围贤士俱都惊的变了颜色，纷纷惊呼：“大王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他们不过是让他放弃一妇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快……快去请大夫来！”望叔急呼，想要去按住司空琰绯的手止血却反被对方甩开。 司空琰绯看着断指仰天大笑，众人听着这笑却感觉浑身冰冷，靠在门口的几人甚至悄悄向后挪动脚步，有种想要逃出门去的冲动。 突然有人从后面推开他们冲进门来。 还没等众人看清，那道人影竟冲向了司空琰绯，“大王，不可，不可啊，妾身不过是一妇人，千错万错，都是妇人的错，大王身体尊贵，怎么能对自己利器相向……妾身纵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啊。” 谁也没想到月夫人会在这个时候冲进门来，而且她刚才说的那番话让人听了心中悲戚。 她有什么错？她错就错在生为一妇人，错就错在不该与他相遇。 可是已然迟了啊，他们已经相遇了，交了心，付了情谊。 再难断了啊！ 望叔等人全都傻了眼，看着月夫人抱着司空琰绯的腰号啕大哭。 他们见过很多妇人在司空琰绯面前哭，可是像月夫人哭的这般放肆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她竟然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有司空琰绯在那里支撑着，她几乎就要滑落在地上，身体抖的就像一片秋叶。 “大王，您这是何苦，妾身何德何能……不过一妇人啊！” 司空琰绯扔了剑，用右手捏了晗月的下颌，逼她抬起头。 看她哭成这样，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反而突然好了许多。 至少还有她为自己心疼，至少她明白自己是为了谁才这么做……值了！ “诸君以为她只是一妇人？”司空琰绯幽幽道，眼睛却是看着扑在他怀里的晗月，他仿佛没有感觉到断指的疼，也没有感觉到血正在不断滴落在自己的袖子上，此刻在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妇人。 “就为了那谣言你们便逼孤弃了这曾经替孤挡剑，数次警示孤逃离危险的妇人？就为了那谣言你们便让孤弃了这擅长制铁精于生财之术的月？”司空琰绯认真的端详着晗月，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那些新来的贤士们是不知道的，听司空琰绯这么一说，他们全都面面相觑。 而那些知道实情的贤士却一个个低头不语，他们没有忘记这些，只是在危险面前，他们本能的选择了忽视这些。 “尔等错矣！”司空琰绯一手扯了晗月进怀中，将她小脸朝向众人。 “月对孤有情有义，孤不能相负，尔等担心太子与皇帝会因而为难于孤，然就算没有此妇，他们又何曾放过孤的家人，孤于宫中二十年为质，几经生死，纵百般顺从也不曾得来安逸，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知心的妇人，有了家人，尔等却要逼孤弃了……尔等这是在要孤的命啊……” 包括望叔在内，所有人全都低了头，向着晗月深施一礼，“我等惭愧。” 新来的那些贤士也施礼，“让大王为难了，实乃我等无能，惭愧，惭愧。” 他们本是来投奔丹阳王的，为的是在这乱世能有个安身的依靠，可是现在他们自觉竟成了逼迫丹阳王的凶手。 刚才最先开口劝司空琰绯弃了晗月的贤士更是一脸羞愧，脸色忽青铁白。 司空琰绯说完那番话后好像突然失了力气，跌坐回榻席上，“孤累了，都散了吧。” 众人重新施礼，然后缓缓退向门口。 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向晗月，只见她抓着司空琰绯的染血的袖子不住的颤抖。 人群中忽有三人收住脚步，转身行上前，跪倒在司空琰绯面前，“大王，臣等无能，实无颜面对夫人。” 说罢他们从腰间抽出长剑横在颈间。 晗月闻声刚要回头去看，司空琰绯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 只听扑通扑通三声传来，似有什么东西栽倒在地上。 晗月被他牢牢按在怀里，抬不起头。 沉默了片刻，她的头上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些许沙哑：“抬下去，厚葬。” 晗月这才明白，刚才那三人是自绝于世了。 不过她有些不明白，就算他们觉得失了脸面，可是也不至于就这么死在他们面前啊。 不多时，护卫带了大夫进来，将司空琰绯的手包扎起来。 “伤处没有大碍，不过那截断指……在下无能。”大夫连连摇头。 晗月听了这话白了脸，司空琰绯淡淡一笑，“无妨。” 晗月看着护卫将那小截断指用布包起来，突然道：“把它给我吧。” 护卫愣了愣，晗月急道，“我去寻花城，她一定有办法。” “既已断，便让它断了吧。”司空琰绯抬头看着她，脸上竟然带了笑。 晗月愣在那里。 “这些血气重，月可有不适？” 听了他的问话，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半天竟没有因为血味而感到不适。 有护卫进来收拾地上的血迹，司空琰绯用右手拉了她离开屋子，自刎身亡的那三人尸体还没有抬走，护卫用布盖着放在门边。 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司空琰绯唇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冷笑，晗月隐约听他丢下一句：“区区庸才……” 晗月被他扯着往前走，脚步僵硬。 她总是不自觉的去看他右侧沾着血的衣袖。 “月，待回封地，孤要娶你为正室夫人。”司空琰绯拉着她停在一棵树下。 晗月瞪着眼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什……什么？” “孤要娶你为正室。” “可我配不上你。”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司空琰绯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月为何颤抖？”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时抖的厉害。 “娶了我，会于你不利。” 司空琰绯满足地叹了口气，“不利又怎样，这世上妇人无数，却只有一个月，孤累了，不想再饱受流离之苦，你这妇人既狡黠又大胆，正是孤良配。” “可是我的身份……”晗月正想辩解几句，司空琰绯忽收双臂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她听见自他的胸膛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月……孤倾心于你。” ------------ 第207章 顾贞当街献舞 晗月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花城抬手去捏她的脸颊，“啧啧，不过是被表白了嘛，激动成这样？” 晗月眼圈还是红的，她吸了吸鼻子，“谁激动了。” “还说没有，不过是断了一截手指，看把你心疼的。”花城说着拿起那截血淋淋的手指往装着白泥鳅的罐子里送。 晗月一惊，扑过去抱住花城的胳膊，“你做什么！” “喂我的宝贝啊。” “你疯了……那是司空琰绯的……” 花城撇了撇嘴，“反正都是肉，我的宝贝不嫌弃的。” 晗月急了，紧紧地抓着花城的胳膊，“我是让你想办法把他手指接回去，没让你拿它喂鱼啊！” “不过是口肉嘛，你真小气。” 晗月都快急哭了，这根本不是小不小气的事好吧。 花城放开手，将那截小指放回桌上。 晗月一把抢过来小心的用布将它包好。 “其实想接回去也不算太难，只是现在我手上没有工具。”花城无奈道，“好在是左手，误不了什么事。” 听了这话晗月眼圈又红了，这么说来还是接不回去了。 “喂喂，你别在这里哭啊，让丹阳王见了还以为我又把你怎么了。”花城扶着额头。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大王要启程了，问夫人收拾好了没有。” 晗月擦了擦眼睛，低低的回了句：“就好。” 今天他们要离开这里，继续前往丹阳城的行程。 城主也没有再挽留，司空琰绯一早就命人整好了队伍，还派人通知了城外的五万齐军准备接应。 晗月与花城出来的时候，司空琰绯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 一行人离开城主府。 丹阳王离城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而且舞姬顾贞在城主府酒宴上与丹阳王姬妾面容相似之事也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成武坐在路边的酒肆内，在他身后站着五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在他对面，坐着身着华美衣裙的顾贞。 “成公子以为月夫人便是我那族妹？”顾贞问，目光紧紧盯在成武脸上。 成武重重点了点头。 顾贞蹙眉，“那为何她不肯认你？” 成武不屑轻笑，“她不是也没有与你相认？” “那不一样。”顾贞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不过是一舞姬，家族落败无以为生，身如浮萍，她不肯认我自是怕失了颜面，能攀上丹阳王怕是她也用了不少手段。” 成武摇头。 “怎么，成公子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顾贞眼中讽刺意味更浓。 “不是，我觉得……她变了。”成武低头沉吟，“我与顾灵欣自幼便有婚约，对于她的性格再熟悉不过，她心高气傲，当初就连我也不曾放在眼里，现在却会乖巧顺从的依附了丹阳王……” “那张脸必是我族妹无疑。”顾贞急道。 “脸是她没错，可是那颗心……”成武再次摇头，他有些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是他熟悉的人，但她的眼里却根本没有他，她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成武与顾贞同时往外看去，只见路边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无事可做的游侠。 “丹阳王要出城了！” “看到月夫人了么？” “月夫人在马车里，不曾露面。” “眉间血痣，得之可身居高位……这样的妇人可不是寻常人能配得上的。” “依我看丹阳王应把她献给太子才是。” 窗外百姓议论纷纷，成武皱着眉头听着，过了一会他看向顾贞，“你去逼晗月在街上露面。” 顾贞先是一愣，而后露出失落的表情，“反正顾氏一族已经没落了，你与她的婚事可以不做数。” “此事与你无干。”成武头也不抬。 顾贞脸色有些发白，“若是她再也想不起你来呢？” “她是我的妇人，就算把她关上一辈子，那也是我的事。” 顾贞垂眸，“我那族妹从来都不曾把公子放在心上，你何不垂怜眼前之人。” 成武抬头看向顾贞，只见她双眸含羞，似怨似嗔的注视着他。 “顾贞。” “是……” “你莫非忘了自己身份？”成武语气里带着讥讽。 顾贞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现在不过是一舞姬，说到底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丹阳王的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自街头驶来。 街上百姓纷纷闪避，两侧店铺内频频有人伸出头来看热闹。 马车正要驶过，从街边突然走出一个美姬，拦在路当中。 “听闻妹妹要走，姐姐无以相赠，只能当街一舞。”言罢路边酒肆内传出铮铮古琴鸣响。 顾贞长袖一舒，当街起舞，身姿婀娜，魅眼生波。 寻常百姓极少能有幸看到这种节目，立时把街道挤的水泄不通。 马车只得停了下来。 “何事？”车里传来司空琰绯淡淡的询问。 有护卫上前道：“有舞姬当街起舞，说是……说是……”后面的话护卫不敢再说下去了。 车帘被人挑了起来，车厢里露出两人的身影。 一袭黑袍的司空琰绯正静静倚于车内软榻上，紧靠在他怀中一美妇，小脸光洁晶莹如玉，眉间艳丽血痣如泪，她的秀发没有束起，而是松散开来，好像刚才正在小憩，神情慵懒，软软的靠在司空琰绯的怀里。 “以舞相送，不知是何佳人？”晗月开口道，声音儒软，让人听之心中顿生舒爽之感。 顾贞舞至马车跟前，魅惑一笑，向着马车盈盈施礼：“妾身见过丹阳王，见过妹妹。” 她的样貌与晗月极为相似，看到她与晗月的百姓议论纷纷，“果真是姐妹。” “没想到丹阳王竟宠一低贱的奴儿。” 舞姬的身份在当时与奴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供贵人取乐的玩物而已。 姐姐身份是舞姬，妹妹又能好到哪去？ “听说众贤进言，让丹阳王将那妇人献给太子……他竟也不肯，还杀了三名贤士。” “可叹可叹，丹阳王竟是好色之徒！” 没想到流言已经传成了这样。 晗月眉心皱了起来，就算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事会对司空琰绯不利，可也没想到传的这么快。 司空琰绯却对外面的那些议论熟视无睹。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额头，慢慢捻平她蹙起的眉心，斥道：“不要皱眉，丑死了。” 晗月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真的不在意外面那些议论么？ 为了她，他不惜自毁名声，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欢喜？酸楚？ 或是两者皆有之。 不过他既认定了她，那她也绝不会让他失望。 站在他们面前的，也不过是一小小妇人而已，她还应付得来。 想到这里，晗月眉头舒展开来，向着顾贞嫣然一笑，“你是何人，与妾身称姐道妹，莫不是想与妾身共侍一夫？” 此言一出，顾贞与司空琰绯两人全都愣住了。 晗月这是什么意思？ ------------ 第208章 当街口舌相争，肮脏的妇人 加更，钻钻2800~多谢亲的支持~~ 晗月话音刚落，司空琰绯眉头一蹙。 这个狡黠的妇人又想玩些什么花样？ 与人共侍一夫？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他还会信，此这个妇人嘴里说出来…… 他会信就见鬼了。 他要真的收了别的妇人，只怕她马上就会逃走，而且还会带走她肚子里的那个。 顾贞听了晗月的话却是满腹狐疑：她这是什么意思？ 晗月将车帘挑起些，让整个车厢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那日在城主府酒宴之上你献媚于妾身夫君，今日又当街妄以姐妹相称，不是自奔为妾又是什么？” 闻言，周围人群立时响起一片骚动。 这样的事情他们寻常百姓哪里知道，现在亲耳听到更是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原来这舞姬也是想攀上丹阳王？” “姐妹共侍一夫？啧啧……” 顾贞白了脸色，她不过是奉成武的吩咐出来逼迫晗月露脸罢了，没想到现在反将自己卷了进去。 “妹妹言重了，姐姐怎敢有此想法。”顾贞连连解释。 看着顾贞一脸真诚的模样，晗月咯咯一笑，“若是不知道的还真让你骗住了，你口口声声唤我妹妹，可我却是从没见过你这个姐姐，我生在此处长在此地，从未到过东顾国，更不曾有姐妹，妾身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一次次非要将我认做是你的妹妹，莫非顾氏一族已沦落到巴结别的氏族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吗？” 晗月声音娇软，但是却很响亮。 就连街边酒肆内的成武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没有……”顾贞脑里有些混乱，一时她弄不清晗月到底想说什么。 “你一奴儿竟谎称东顾国贵族血统，无非是想攀附上男人罢了，还在这里装什么高贵，妾身虽也是贱民出身，但却从不齿做这沦落风尘的卖笑之事，说什么贵族之女，家道中落……若真是贵族之女又如何敢在堂堂众人面前提及家世，不知羞不自重，以你肮脏之身怎配服侍妾身夫君。” 这一番指责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从晗月脸上根本看不出她有怒意，但言辞凿凿每字每句就如鞭子般抽在顾贞的脸上。 她嘴唇哆嗦着，脸上失了血色。 “说的也是，堂堂贵族之女怎会自堪落入风尘。” “不过是生的与月夫人相似，竟打起这种主意。” 街边百姓指指点点。 顾贞欲哭无泪。 她忘记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舞姬，就算是黑的，以晗月现在的身份如果强说成是白的，也会有人相信。 一切都是因为丹阳王坐在她的身后。 从始自终，丹阳王都没有插话，也没有制止晗月。 这便是默许，这便是宠信。 人们自然更相信上位者。 街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响，他们忘记了有关丹阳王好色的传言，现在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冒充”东顾国贵族的舞姬。 “装的再高贵也不过是一奴儿而已。” “也不知这身子是何滋味……我等有没有机会尝尝。”一些游侠戏谑的打着嘘声。 顾贞眼见自己无法全身而退，转头去寻街边酒肆内的成武。 令她意外的是，那扇窗户里已经没有成武的身影了。 成武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司空琰绯与晗月，让人们来非议他们，没想到现在情况反转过来，成武自然也没有再待在那里的必要。 “妹妹何苦为难于我。”顾贞嘤嘤泪下，“乱世求生何其之难，有朝一日若是妹妹也沦落到这般地步……” “若是妾身有一日到了这般地步，定会自绝对前，一不辱列祖列宗，二不负夫君拳拳情意。” 晗月直接打断了顾贞的话。 顾贞呆住了。 晗月平静的望着她，美眸中似含着笑意。 这笑容太过飘渺，睹之无不让人生出怜悯之心，他们仿佛已经见到了她所说的那一幕。 就算沦落风尘，她也不会强颜欢笑的承欢于人下。 司空琰绯从晗月身后伸出手来，重重将她扯到怀里。 “有孤在，月不会有那么一日。” 晗月扬着小脸向他微笑，“妾身知晓。” “可是世事难料……”顾贞犹在挣扎，想要扳回一局。 “有孤在一日，便有她一日。”司空琰绯冷冷瞥了一眼顾贞，“这几日你于城中散步谣言，孤本不想追究，然你今日自己送上门来，孤便不能容。” 不能容！ 顾贞惊慌的向后退了几步，司空琰绯的目光毫无温度，落在她身上时令她脊背阵阵发寒。 “来人。”司空琰绯幽幽唤了句。 “属下在。”周围护卫护齐齐应声。 “将这肮脏的妇人杀了。” “是。” 竟然要杀她！ 顾贞如梦方醒，“不……你不能，你不能……”她一边哭着一边向后退，突然又像梦醒似的向着晗月扑过去。 “我真的是你的族姐，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成武会恨你的！” 晗月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司空琰绯怀中，侧首瞥了她一眼，“成武？” “是。”顾贞重重点头，“他是东顾国贵族，与你有婚……” 没等顾贞把话说完，司空琰绯突然把长袖一挥，直接将晗月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冷声喝道：“还不快把她拖走！” 牙一步上前，直接捏住了顾贞的脖子。 顾贞眼珠暴凸，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司空琰绯抬手放下车帘，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有护卫抽出剑来。 街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街角边，成武站在那里，看着被人按倒在地上的顾贞，眼睛微眯。 有人低声在他耳边询问：“首领，要救么？” 成武冷哼一声：“顾贞已无用处，正好清了干净。”顿了顿，他复对身边人低声道：“派人给皖太子回信，就说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让他先拿酬金出来，不管他如何安排，这个妇人都是我的。” 身边人微微躬身，悄然消失在了人群里。 成武抱着肩膀继续看着街上。 顾贞被护卫当街斩杀，血流了一地，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殷虹。 马车徐徐从那滩血上驶过，车轮从顾贞的尸体旁边碾压而过，人们静静的目送丹阳王的车驾离开，无人再去注意地上的血迹与那曾经美艳绝色的舞姬。 ------------ 第209章 回归丹阳城，孤的解语花 司空琰绯在五万齐军的护送下，一路直奔丹阳城。 途中他们也曾遭遇几位城主“热情”拦截，邀请他们进城停留，不过这一次司空琰绯的态度异常强硬，任谁来相请也没有进城。 天气也跟着一天天冷了起来。 到达丹阳城外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尚好。 司空琰绯命人马驻扎在丹阳城外，晗月颠簸了将近半月之久，骨头都快散了架，这会趁着扎营，她让人在帐篷外放了张软榻，她躺在上面晒太阳。 直到吃过中饭也没见营地里有什么动静。 花城慢悠悠的踱了过来，眺望着远处的丹阳城。 丹阳城地势极高，背后又靠着陡峭的山峰，远远望去气势宏伟，颇有些易守难守之势。 “丹阳王为何不进城？”花城问。 都到了自家封地了，为何还要在城外驻扎，任谁都不能相信这里面没事。 晗月身上盖着一整块兽皮毯子，侧头看向丹阳城方向。 “这么多年没回来，城里不知还有多少他的心腹。”晗月喃喃道。 “难道他们还敢不开城门？”花城瞪大了眼睛。 “人心难测啊。”晗月懒洋洋的，不过看她模样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花城陪她坐了一会，两人说着话，渐渐的，晗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打起了瞌睡。 花城觉得无趣，于是悄然离开。 牙独自站在树下，守着晗月。 太阳慢慢转西，气温开始下降，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晗月叫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牙转过头去，只见司空琰绯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走来。 “见过大王。”牙拱手施礼。 司空琰绯看了一眼还在软榻上睡着的晗月，不悦的皱了皱眉，“她为何睡在这里？” “夫人饭后便在这里歇下了，当时太阳还暖着呢。”牙解释道。 司空琰绯来到榻前，低头去看睡在上面的晗月。 “大王，丹阳城来人了！”一名军营的士卒急匆匆赶来禀报。 众人全都一喜，司空琰绯正待与那士卒说话，榻上的晗月突然惊呼一声，反倒把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突然间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站着全都是些陌生男子，有的身上还穿着铁甲，一时间她有些搞不清状况，吓的她坐起身满面惊恐的瞪着众人。 刚睡醒的眼神里还带着迷茫，眼睛睁的大大的。 我见犹怜，更何况是这些军营里的男子？ 士卒见了全都看呆了眼。 司空琰绯上前扯住毯子将她裹住了，“吵醒你了，怎么不回去睡？” 晗月小声抱怨着，娇嗔低语。 报事的士卒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丹阳城里来的人还在营外等着呢，他们大王怎么一点也不急？ 司空琰绯直接用毯子裹了晗月把她送进帐篷里去了。 外面这些人全都眼巴巴的站在那里，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大王这也太宠自己的妇人了吧，连几步路也要抱着？ 牙斜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立在晗月的帐篷外，他们这些人懂什么，月夫人可是不寻常的妇人，以后她可是要成为丹阳王正妻的，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主母。 “大王可在？”望叔赶来四处张望，不见司空琰绯踪影。 “大王正在帐中。”有人低声道。 望叔急的直跺脚，“丹阳城来人了，大王可知？” “知晓……” “还不快些请大王出来，晚了恐城中有变！”望叔急的团团转。 帐帘一挑，司空琰绯沉着脸大步走出来，“吵什么！”他低喝道。 众护卫全都老实的闭了嘴，只有望叔还不知状况，急急上前想要说话。 司空琰绯一甩衣袖转身就走，把望叔半张着嘴晾在那里。 护卫们紧跟在司空琰绯身后，最后一个走过望叔身边的护卫低声道：“月夫人刚才在此小睡，结果被我等惊醒，大王似有不喜。” 望叔这才明白刚才为何司空琰绯沉了脸色。 望了望帐篷，又看了看司空琰绯远去的背影，望叔只能仰头长叹。 男儿自当雷厉风行，可是自从这个妇人入了大王的眼，这人怎么就全变了呢。 “真是……美色误事，误事！”望叔一个劲的摇头。 司空琰绯来到营地前。 从丹阳城出来了一队车马，随行足有二十多人。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几辆马车同时掀起车帘，从里面走出数名身着贤士长袍的男子，这些人都是丹阳城里有名的贤士，有几位年纪大的甚至还曾在司空琰绯的父亲手下做过事。 “大王平安归来，实乃我等之幸。”众人齐齐拱手施礼。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冰雕石刻般的面孔透着七分威严三分从容。 “诸位辛苦了。”司空琰绯淡淡扫了一眼来的那些人，“孤回来了。” 回到自己封地本应直接入城，可是他却在这里带兵驻扎，就连城里这些贤士也不明所以。 “大王何不进城休息？”一位年长的贤士开口询问。 司空琰绯冷冷一笑，“孤怕。”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身为丹阳王竟然也有怕的事情？ 司空琰绯眺望远处丹阳城，那里是他世袭的领地，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故就将其收回，不然这么多年这地方早就被太子收走了。 “孤离开多年，不知这城还是不是原来的城，城里的百姓是不是还愿接纳孤回来，你们这些贤士……是不是还一心向着孤。” 听了这话，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司空琰绯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好多年都没有回来，不知这里还有多少人的心思是向着他的，有多少人是太子埋下的心腹，或是被他收买。 贸然进城，他怕死的不明不白。 最年长的一位贤士颤颤巍巍上前一步，恭敬的俯下身，“大王，在下曾在您父亲门下效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大王踏上故土，在下死也瞑目了……”说着他用衣袖擦起眼泪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露出悲戚之色。 司空琰绯静静的望着他们，“孤今日不进城，诸位请回吧。”说完返身回了营地。 那些贤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望叔急急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大王为何不进城？” “不急。”司空琰绯冷笑，“先让城里那些人乱上一乱，心慌之后才会露出马脚来。”丢下一句，理也不理望叔直接回了帐篷。 晗月仍在榻上睡着，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今天不进城了？”她嘀咕了一句，身子挪过来靠在他的身边。 “嗯，不急。”司空琰绯和衣倚在榻上，摸了摸她的脑袋。 晗月将他左手捉住搂在怀里。 司空琰绯注意到，她好像格外怜惜他那只断指的左手。 “不进城也好，这时看清他们心思总好过背后向你捅刀子……”她叨念着，搂着他的手睡着了。 司空琰绯愣在那里，看着她的睡脸，冰冷的眸子渐渐融上了一层暖意。 他的心思就连望叔都没有弄明白，不想却没有瞒过他的这个妇人的眼睛。 “孤徒有贤士数百却不及月一妇人，真真可叹。” 睡意朦胧中晗月似听见耳边有人轻叹。 ------------ 第210章 入丹阳城，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晗月睡到半夜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怀里搂着的那只手动了动。 “麻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忙向后面挪了挪。 司空琰绯倒抽着气，将一直被她压着的左手抽出来。 他左手的伤已经好了，可是小指上明显少了一截，晗月每次看着心里都会觉得难过。 有时她觉得他像是故意为了自己感到内疚似的，总是时不时的让他的那只手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外面什么声音？”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丹阳城。”司空琰绯慢慢舒缓着自己被压麻的手臂，“城中百姓已然知道孤回来的消息……城中已经乱了。” 晗月睡意顿消，“暴乱了吗？” 看她兴奋的那个样子，司空琰绯不禁有些无语。 哪个妇人要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吓的不行，或是担心的要命，可是他的这个妇人却一脸兴奋。 “你高兴什么？”司空琰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越乱你才越安全啊。”晗月笑嘻嘻的，眉眼全都弯弯的像是弦月。 司空琰绯低低笑了声，“你为何会这么想？”这个妇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妇人向来是不懂这种事的。 “城中那些人里定然有太子那边的心腹，他们一定会挑唆城中其他贤士或是百姓阻止你入城，只不过你没有直接进城，他们的计划落空了，乱世中百姓都不过想图个安稳，现在贤士们先乱了，百姓自然就会希望你能进城平定这一切。”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那模样颇有些得意，好像在向他炫耀：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就连帐外的护卫也全都听到了。 “月，幸好孤把你留住了。”司空琰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从不知道他笑起来原来也这般诱人心魄，“有你在身边，孤此生才算是圆满，圆满了！” 丹阳城中火光一片，那嘈杂的喧嚣声直到天明才渐渐低了下去。 “大王！城门开了！”望叔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司空琰绯正在更衣，晗月帮他将袍襟整理整齐，看他不慌不忙走出门去。 丹阳城城门大开。 城中百姓如潮水般涌出。 “恭迎大王入城！” 百姓跪了一地，夹道迎候的还有数十名贤士。 司空琰绯整衣冠，向他们及百姓郑重还了一礼。 百姓哪里受过这种大礼，不少人全都开始擦起眼泪。 在五千兵马的簇拥下，司空琰绯进了城，五万齐军仍在城外驻扎。 晗月与花城同乘一辆马车，望着外面繁华的街巷。 “这次丹阳王总该把欠我的报酬还我了吧。”花城盘算着。 “你想要封地？”晗月问。 花城点头，“我有不少事要做，需要人力物力，以后有机会我想去趟北边。” “北边？”在晗月的印象里，越往北越冷，而且全都是荒山，“你去那里做什么？听说山里有未开化的番人呢。” 花城微微笑着，眼中有着她不懂的希翼，“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回去。” “回去，去哪？”晗月越发觉着糊涂了。 “当然是回家啦。”花城嗤嗤笑着，“只不过希望渺茫啊。” 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门口。 “夫人，请下车。”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花城挑了车帘，看到那府邸时呵了一声：“不错嘛，丹阳王这地方。” 晗月由侍女扶着也下了车。 府邸盘地不小，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废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司空琰绯大步进了门，晗月注意到他的脚步有些急切。 “月？”刚刚进了门的司空琰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她伸出手来。 晗月抿嘴露出微笑，小步跟了上去。 司空琰绯挽住了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去。 晗月望着飞檐翼角，斗供彩画悄声问：“这是你从小住过的地方？” “不是。”司空琰绯头也不回道，顿了顿，他才补上句：“这是后建的，不过却是仿了以前的格局。” 后建的？那以前的呢……晗月满腹疑惑，不过却没有再多嘴问下去，老实跟着他登上一层层土台。 土台极高，晗月走的气喘吁吁。 司空琰绯听到她的喘息声，慢下脚步。 他们一连穿过三层土台才到达最顶端的大殿。 “那里……才是孤幼时住过的地方。”司空琰绯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指向远处。 站在高高土台上，周围一切尽收眼底。 晗月注意到在一处偏远的角落里有一处陈旧的院落，虽然掩映在树木后，但是却异常显眼。 因为那院子一眼看上去便知是被火烧过的。 “那是唯一留下的。”司空琰绯缓缓道，声音里带着旷古的苍凉，“孤在宫里为质二十年，待回来时，只有这些……” 晗月呆住了，没想到他急急拉她到这里，却是为了给她看这个。 想起前世他的境遇，晗月不禁暗暗叹息。 谁知堂堂丹阳王，在他的心中，最珍贵的却是这处被保留下来的，被烧毁的小小院落。 那是他前世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 晗月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眼眶有些发红。 阳光下，他紧抿着的双唇看上去竟带了些孩子般的倔强。 他是不想在她面前失态吧，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软弱。 晗月只觉身上冷的厉害，上前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她很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不过话到嘴边，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个男人比她更清楚乱世的苦楚与不易，他只是一时伤情而已，很快他就会重新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诸侯，杀伐果断的丹阳王。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拥抱而已。 而这恰巧是她现在唯一能给他的。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周身的冷意，与眼底时而掀起的，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悲愤。 最后一切又都趋于平静。 司空琰绯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紧的好像要将她嵌到自己身体里似的。 他要与命运争斗，与权势斗，更要与天斗！ 以前他斗他争只是为了存于世，而现在，他有了更重要的东西，有她在身边，他残缺的心才能被填满。 ------------ 第211章 好大一群恶狼！ 司空琰绯离开土台时已然恢复了常态。 他带着晗月下了土台，远远的晗月看到地上跪着一大堆的侍从与护卫，望叔带着司空琰绯的人正在那里清点数目。 看到司空琰绯过来望叔上前道：“这些都是以前府里服侍的……”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望叔退了下去。 晗月悄悄退到后面，有些事与她无关，她自是不用投头露面的得罪人。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那些人，冷冷道：“罢了，让他们走吧。” 那些人闻听此言，大惊失色，有几人甚至跪行着挪了几步上前，“大王，您不能赶我们走啊，我们愿为大王效力！” “大王，我等在此服侍多年……” 司空琰绯却挥了挥衣袖，不给他们再多说话的机会，直接让护卫将他们赶了出去。 直到护卫将大门关上，这里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晗月知道把这些人赶走是必然的，司空琰绯很多年不在封地，这些人里极可能混有对他不利之人。 与其一个个怀疑盘查还不如直接处置了干净，只不过这样一来会让人觉得司空琰绯为人冷血无情罢了。 司空琰绯很快召集了手下贤士与下臣，开始重新安排府里及封地里的事情。 晗月则先回了后宅休息。 司空琰绯特意给她安排到清溪院，那边有一处假石溪流的小景，晗月非常喜欢，沐浴更衣后便带着四名护卫自己的院子里转悠。 清溪院这里除了有司空琰绯按排的护卫外，还有六名护卫是她所有，也就是说这六人只听她的命令，牙便是这六人中的首领。 将清溪院转了个遍后她离开大门，往外面的园子走去。 因为天气转凉，园中树木多已落光了叶子，显得有些萧瑟，景致并没有清溪院内的好。 晗月兴致渐消，正准备回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女子嘻笑之声。 晗月脚步一滞，转头望向远处。 隔着稀疏的树木，她可以看到数名美姬身着彩衣，结伴而行，她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晗月，嘻笑着相互调笑。 “大王怎地还不来？” “大王还在议事厅呢……姐姐怎地现在就急了？”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也不知大王今晚会来谁的院子……” 她们穿过园中小路往前面去了。 晗月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司空琰绯不在封地多年，皖太子可是给他赏赐下了不少美人在府里，虽说司空琰绯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可是现在他们回来了，这些美人们自然不甘再如以前那般守着活寡。 而且这么多年她们生活在这府里，也没有个人管着她们……难保她们会耐不住寂寞…… 晗月脸色阴晴不定，一旁牙凑过来低声道：“夫人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去。” 晗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派人去唤府里管事来。”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看到这么多美姬都在打司空琰绯的主意，一个个像狼似的全都在盯着她的肉，她能舒服就奇怪了。 那是她的男人，怎能让他被其他的妇人勾了去！ 晗月先回了清溪院，不一会功夫牙带着府里管事过来了。 “夫人。”管事自是知道晗月的身份，别看现在她还是个姬妾，不过怀了大王的子嗣，而且大王还与众贤提过要娶她为正室。 所以在对着晗月的时候，他态度格外恭敬。 “这后宅中有多少妇人？”晗月开门见山。 管事愣了愣，不过转而一想又释然了：夫人这是要掌管后宅啊。 当下他让人取来名册，小心翼翼递到晗月面前。 晗月一看那名册心里不由得一揪。 光是太子赏赐的美人便有五十人之多。 也就是说，司空琰绯这次回来，可算是掉进狼堆里了。 她揉着一侧的额角，“就这些？” “还有侍女一百三十人……”管事又递来一本名册。 晗月嘴角抽了抽。 皖太子还真是歹毒，这是要想把司空琰绯榨干不成，他生不出孩子来，所以就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来？ 仔细看过名册后晗月沉默了，那些侍女还好办，不过是些下人，司空琰绯平时身边服侍的也就是那几人，她还能盯得住，可是那五十多名美姬却不好办，她们的身份都是贵女出身。 也就是说，她们的身份比她还要高贵。 晗月咬着嘴唇，就连眉毛都打了结。 司空琰绯的后宅……还真是一堆乱摊子啊。 管事离开后，晗月便再无心思到处转悠，缩在榻上思忖着如何安置那些被旷了好几年的“恶狼”。 司空琰绯虽然宠她，但她心里却有些没底。 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四妻四妾，就算他心许于她，可是她却不能擅自处置他的妇人，那可是太子赏下来的，要是擅自动了，必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那些贤士也要说三道四。 真真烦恼的紧。 晗月越想越烦，握着拳头狠狠地捶在几案上：“司空琰绯，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吃，我就弃了你找我义兄去！” 她这边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月想弃孤去投奔何人？” 晗月惊的呆立原处，脑袋缓缓转向窗外。 司空琰绯身着黑袍，负手站在那里，浑身隐隐散发着戾气。 晗月悔的腿都软了。 该死，她怎么能让他把这话听去了。 当下讨好的滑下榻来，上前服侍着他进门，更衣。 司空琰绯甩手拂去了她巴结似的小手，直接召了侍女进来。 晗月站在那里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 司空琰绯注意到她虽然低着头，可是眼珠子乱转。 真是狡黠如妖狐。 司空琰绯换好了衣裳，慵懒的靠在了榻上，这才看向她，“过来。” 晗月立即露出媚笑，小猫似的靠过来，脑袋还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可是随着她身上的香气传来，司空琰绯只觉得体内隐隐泛起一股热流，顺着身体淌下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 “时才你说要去投奔何人？”他扳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 晗月嘟着嘴巴，“妾身能去投奔何人，那不过是气话，大王不要往心里去，妾身心里只有大王一个人……大王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再夸下去，他就快成了祠堂里的排位了。 ------------ 第212章 司空琰绯的侧室，让她滚！ 晗月被司空琰绯捂住的嘴，一双美眸忽闪忽闪的眨着，望着他。 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司空琰绯手上动作忽地一滞。 原来晗月伸出舌头舔在了他的手心。 司空琰绯缓缓低头凑到她的面前，“月欲惹火乎？” 晗月一脸无辜，酸酸道，“夫君后宅侍宠之人何其之多，哪里轮到妾身一怀子之人。” 寻常妇人若怀了子，哪里还能有机会与自己丈夫同房，必是早早的选好了侍寝之人代之。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她，温热的呼吸传递过来，令她紧张不安，嗓子里干干的。 “月是在赶孤走？” 下意识地，她抓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又觉好笑，又觉令人怜惜。 “腿是长在你身上……我又拦不住。”晗月嘀咕着，小手却不老实的伸进了他的衣裳里。 司空琰绯细细地打量着她，唇角弯了弯，低低一笑。 “果真是小心眼的妇人。”他戏谑道。 晗月闻言却没有恼，抬头嫣然一笑，“我就是小心眼了，见不得你近他妇。” 司空琰绯扬了扬眉，伸手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 晗月嘴里叫着不要不要，手上却是动作麻利的将两人的衣裳扯了个干净。 司空琰绯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感觉，明明今天在议事厅众贤对他提出娶晗月为正妻之事及其不满，可是在看到她时，他满心的郁闷与烦躁竟然全都变淡了。 就算他知道身为妇人不应该善妒，不应独宠，但他还是喜欢看到她对着自己小心眼的模样。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令他着迷，就像中了她的毒，只要品尝到她的滋味就会魂魄出窍，无法自已。 侍女低头悄然退出了殿外。 殿内时不时传来晗月咯咯的娇笑，其间参杂着司空琰绯低沉的笑。 外面守着的护卫听了无不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们来时明明见大王神色阴郁，依着平时的经验看这晚定是又要难眠了，可谁成想才进屋没一会就笑的这般愉快。 一名护卫低低叹了句：“月夫人若能一直服侍大王左右可有多好。” 其他人虽然没有接话，眼睛里却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司空琰绯情绪不佳时，他们也要跟着提心吊胆，稍有不慎就有掉脑袋的危险，可是有月夫人在就不一样了。 大王极少动怒，就算翻了脸也很快能被月夫人哄得顺畅。 寝殿，烛光摇曳，窗棂内隐隐可见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处。 众护卫全都移开眼光，重新陷入到沉默当中。 就在这时，树影间走来一道妩媚的身影。 “大王可在？”那声音听上去柔若无骨，令人听之心神一荡。 众护卫呆呆的看着那身影走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喝问。 “妾身慧姬，为大王侧室，前来求见大王。” 大王的侧室？ 众护卫全都一愣。 侧室可不比寻常姬妾，只有侧室与正室才能算是丹阳王的妻子，身份虽比不上正室，可是当下这府里根本就没有正室夫人，所以侧室应该是后宅中地位最高的妇人了。 殿内的两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晗月环着司空琰绯的手臂慢慢收了回去，侧首向殿外瞥了一眼。 窗棂间隐隐可见佳人倩影，楚楚可人。 “大王，慧姬求见。”门外传来护卫的通禀。 司空琰绯正埋首在晗月的怀中，微微蹙眉。 “大王，您的慧姬想见您呢。”晗月悠悠道，语气不复时才的温柔与甜蜜。 也不知是不是司空琰绯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时候晗月的声音里带着些冷清。 “何事？”司空琰绯扬声问了句。 外面沉默了一瞬，估计是护卫询问慧姬何事求见。 “大王久不归，这些年来妾身一直惦念着大王安危，今日在园中设下薄酒一樽，请大王赏光。” 竟是来请司空琰绯去喝酒的。 晗月心中冷笑，只怕喝酒是假，喝完了上榻才是真吧？ 听着外面慧姬说话时，司空琰绯的眼睛一直盯在晗月脸上，见她眼中闪过不屑的冷意，于是慢悠悠俯身下去，嘴唇扫过她凸起的肚腹。 有些微痒。 晗月向后躲了躲。 司空琰绯不依不饶，继续吻在她的肚子上面。 “司空琰绯！”晗月忍着笑，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点也不开心，可是他实在弄的她很痒。 “嗯？”司空琰绯头也不抬，继续骚扰。 “快些移开！” 司空琰绯不理她，嘴唇渐渐上移，最后堵住了她的嘴。 晗月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伸手去推他的肩膀，结果却发现他结实的就像一堵墙，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慧姬仍在殿外站着，听着殿内隐隐传来女子娇喘与嗔恼的低语，她的双眸不由得暗了暗。 “此处何人居住？”慧姬问护卫。 开始她以为司空琰绯回来了选了此处做为安歇之处，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以司空琰绯的性格怎么会选如此雅致清幽的院子。 有护卫道：“这里是月夫人居所。” 慧姬吃了一惊，“可是怀了大王子嗣的月夫人？” “正是。”护卫回道。 慧姬咬着嘴唇，听着殿内渐渐大起来的暧昧之声，不甘心的又唤了句：“大王。” 殿内声音顿消。 慧姬柔声道：“妾身在园中设了酒席，其他几位妹妹都想见大王一面，月妹妹旅途劳顿，大王还是让她好好歇一歇的好，免得要是出了什么差子大王又好伤神了……” 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好像完全是为了替晗月着想。 殿内声音顿消。 慧姬心中暗喜，但她的欢喜的时间还没有一会功夫，从殿内传来一声男子低喝：“滚！” 慧姬脸上顿失血色。 她可是被皖国贵族之女，身份高贵，当初在宫里就连皇后也交口盛赞，还险些嫁给太子，成为太子侧室。 不过她知道皖国皇帝与太子都有一个通病：子嗣困难。 所以她想尽法子不肯嫁给太子，而是嫁到了丹阳城这边来。 外人都觉得此举她是失了宠，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皇室与太子早晚都要靠不住，最后能握得皖国大权的，定是司空琰绯。 她心怀期待的嫁进来，这些年来耐心的忍受着寂寞，为的就是等司空琰绯回来的这一日。 她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最适合他的女子，有了她以及她背后的家族的辅佐，他就可以摆脱以前的日子。 可是还没等她有机会向他当面说清这一切，他就给了她当头一击，让她滚…… ------------ 第213章 气势汹汹示威来，慧夫人示好？ 听着外面慧姬低低的哭泣之声，晗月苦着脸叹了声。 旖旎的气氛淡了些。 她支起胳膊想要抽出身来。 “去哪？”司空琰绯按住她，那架势颇有些像扑食猎物的猛兽。 晗月缩着肩膀，“慧姬是贵女出身，又是你的侧室，明天若是传出去了你那些贤士定又会说我是魅惑大王的妖妇。” 司空琰绯低下头，重重将她的唇含进了口中。 “有孤在……莫怕……”他含糊着，细细碾磨着她的敏感。 晗月被他弄的一会如在火中，一会又似在水里，迷迷糊糊的只顾得上叫了声：“小心孩儿。”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出声来，那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仿佛将她拖进了虚无的黑暗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司空琰绯已经离开了清溪院。 她睡的很沉，就连他什么时候起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早上帮他更衣梳洗了。 侍女见她醒来鱼贯而入。 “大王走时吩咐，莫要吵醒夫人。” 晗月淡淡的“哦”了一声，再无其他表示。 周围侍女似有不解，抬头悄悄打量她的脸色，“夫人为何不喜？” 晗月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她有何事可喜的？不过是司空琰绯早上见她睡的香便没有唤她更来服侍着更衣罢了。 从她怀了孩子后司空琰绯便再也没有让她早起替他更衣，所以她已经习惯了，可那些侍女们哪里明白她的心思。 “大王当真宠爱夫人，听说昨天还在议事厅向贤士提起要立夫人为正室夫人呢。” 晗月仍是没有什么反应，慢悠悠的穿上了深衣。 侍女们唧唧碴碴，全都说着恭喜的话。 晗月皱眉，那些贤士都是些顽固的家伙，怎么可能轻易就松了口，同意立她为正室。 看来她还需再做些什么，不然他们是不会认同她的。 用过早膳后，她拿着府里的名册发呆，正想着如何处置后宅的那些妇人，外面侍女禀道：“慧夫人到。” 慧姬到了？ 晗月抬起头来向外看去，只见一道倩影被一群美姬与侍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她将名册随手放在桌上，一手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面。 “见过慧夫人。”她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妾身身子有些重，不便起来见礼。” 气势汹汹进来的众姬全都愣住了，慧夫人身边的侍女尖声斥道：“月姬，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夫人也不行礼！” 别看平时下人们称晗月为夫人，其实这只是个受宠的尊称，并不是真正的夫人。 晗月略带羞涩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垂下头去，“昨夜大王威猛了些……妾身……有些不适，慧夫人若是强行要妾身见礼，那妾身也只得从命了。” 说罢一手扶着几案，貌似艰难的想要起身。 “夫人小心！” “小心着身子！” 晗月这边服侍的五名侍女齐齐惊呼出声。 慧姬脚下一晃，旁边侍女及时扶住了，其他美姬脸上也全都变颜变色的。 谁都知道昨晚是大王第一夜入府，都想看着大王会去谁的院子。 可谁知大王哪里也没有去，仍是歇在了晗月这里，她还是个怀了孩子的妇人，她们大王竟也不嫌弃，反把她们这些妙人儿全都丢在一边。 就连侧室夫人慧姬亲自出面，都没有打动司空琰绯的心。 “罢了。”慧姬强打精神摆了摆手，“还是顾着身子要紧，大王的子嗣马虎不得。”事到如今，她说什么都是错。 总不能因为晗月晚上侍寝而去怪她。 晗月灿然一笑，“多谢。” 瞬间从晗月脸上迸出的光华与妩媚混在一起，就连慧姬等人也全都被晃了一下神。 低低的不知谁叹了句：“当真妖媚无双，难怪大王不舍了。” 慧姬面色一凛，人群里的声音立即消失了。 晗月就像没听见一样，微微倾身，“慧夫人请上坐。” 说是上坐，可是她根本没把主座让出来。 慧姬也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随意坐了，那些尾随而来的美姬们全都环绕在慧姬身后，气势明显比过晗月这边。 有人悄悄打量着晗月的脸色，只见她面带微笑，不惧不畏，从容自如，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甚至会以为她是贵族出身。 晗月似随意将几案上的名册推到一边，命侍女端来酒水。 当慧姬看到几案上的那本名册时，脸色变了变，身后数名美姬也看到了，俱都露出惊诧之色。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慧姬伸手取过名册，随意翻了翻。 晗月看也不看，伸手主动替慧姬倒酒，“没什么，昨天问管事要来，想要看看后宅都有些什么人，免得大王问起时妾身答不上来。” 理所当然的态度，没有丝毫顾忌慧姬的这个正室的身份。 进府这么久，就连慧姬都没能从府里管事那里拿到这名册，这个狐媚的妖妇才刚来一天，大王就把后宅之事交给她了。 司空琰绯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知道她才是他的侧室吗？为何要把大权交给一个低贱的妖媚妇人！ 晗月笑意盈盈看着眼前众多咬牙切齿的美姬，“不知夫人来见妾身为了何事？” 慧姬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中怒火，她认真地盯着晗月，“妾身嫁给大王多年，大王一直不归，妾身便替他守着这个家，盼着有朝一日大王能平安归来，妾身的心愿也就了了。” “现在大王已然平安归来，慧夫人心愿可了。”不等慧姬把话说完，晗月插上一句。 一下子就把慧姬噎在了那里。 这话什么意思？ 讽刺她么？可是看对方脸上的笑又不像。 “夫人心愿可了。”晗月举起酒樽，遥敬向慧姬，然后徐徐饮下。 她的笑容里带着优雅与从容，就好像她才是这个府里的真正女主人，她的这种表情让慧姬有些不安。 当年在皇宫里她曾见过皇后，可就算在皇后的面前，也没有令她产生过如此不安的感觉。 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妇人，有着清澈的目光，魅惑的眼神，而且最主要的，她的肚子里还有着司空琰绯的子嗣。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将是皖国皇室第一个诞下的后代子孙。 皇室不可能容她生下这个孩子。 慧姬定了定神，很快从刚才的怒火与羞恼中冷静下来。 “月姬，妾身此次前来，是想与你结交，不知妹妹可愿意？” 晗月将酒樽捧在手里，慢慢把玩着，心中暗忖：来向我示好，以为我是那三岁的孩子么？ 不过也罢，正好看一看你都能玩出些什么花样，省得我费脑筋找借口赶你们走了。 ------------ 第214章 召至议事厅，惹恼慧姬 慧姬向晗月道：“妾身此来是想与你交好，不知妹妹可愿意？” 晗月淡淡一笑，吐出一字：“可。” 态度如此傲慢！ 慧姬心底怒火险些又要喷出来，“既然如此，明日请妹妹到妾身园里稍坐，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亲近亲近。” 晗月正待开口，忽听门外传来牙的声音：“夫人，大王有请。” 慧姬顿时一喜，她本能的听到对方唤“夫人”便以为是在叫她。 “大王在何处？” “议事厅。” 慧姬愣住了，“大王现在便唤妾身去？” 牙站在门口，抬起头来，看向慧姬的目光里满是轻蔑：“大王是唤我们月夫人前去。” 慧姬脸色不由得一变，她转头猛地瞪向晗月。 晗月扶着几案慵懒的站起身，“既是大王唤我，那我便不能奉陪各位了。” 慧姬铁青着脸色，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 就在这时，美姬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明明是个姬妾，如何配称夫人。” 听了这话，慧姬神色缓和了些，得意的看向晗月。 晗月正往殿外走去，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乃至殿外等着的护卫也俱是一脸正色，仿佛唤她为“夫人”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慧姬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接上一句：“月姬身子不便，我等不如陪她前去。” 此言一出，她身后众姬纷纷附和。 “愿陪慧夫人前往。” “愿陪月姬同去。” 牙听到身后的杂乱之音不悦的蹙眉，回头瞥了眼。 晗月却连头也不回，在牙等护卫的簇拥下离开清溪院，前往议事厅。 一路上，有美姬悄然在慧姬耳边低语：“大王正在议事，怎会现在召见月姬，定是她想借此摆脱夫人。” 慧姬面色微冷，紧抿着嘴唇盯着走在前面的晗月，半晌摇头：“不像，看她脚步从容，不像是有假。” “可是大王怎会召她去议事厅？”这事不只是慧姬不解，就连其他美姬也全都不明其意。 在她们的观念中，议事厅是大王与贤士商议大事的地方，妇人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就算大王允许，那些贤士也会言辞激烈的提出质疑。 众人来到议事厅外，早有三位贤士等在那里，见晗月过来连忙上前。 晗月盈盈施礼。 三名贤士连连还礼，“夫人不可，您还怀着大王子嗣，我等怎受得您大礼。” 晗月微微愣了愣，这三名贤士曾跟随着司空琰绯去过卫国，所以对她的事情知晓的很清楚，不过像这么恭敬的态度可是第一次。 她再次施礼，“诸君都是大王所敬重之人，妾身不敢放肆。” 跟在后面的慧姬等人全都愣住了，她们没有看错吧，那些贤士竟然与晗月见礼？ 那些平时傲慢的，简直把脸都要扬到天上的酸腐贤士，他们何曾把她们这些妇人放在眼里！ “月夫人快请，大王正等着您呢。”贤士闪到一旁。 晗月回头向慧姬她们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多谢慧夫人相送，妾身先去了。” 慧姬咬了咬牙，“既然都到这里了，我等怎么也得向大王问安才是。”说着紧跟在晗月身后往议事厅里去。 两名护卫站在门口横住身子，挡住了慧姬的脚步。 慧姬脸色一变，跟在她身后的美姬叫道：“为何那妇人能进去，我等却不行？” 护卫瞥了那名美姬一眼，“月夫人乃大王身边三等贤士，主行商生财之事，自是不能与尔等相提并论。” 三等贤士？那妖妇竟然也配称贤士？ 慧姬似被这句话惊到了。 议事厅里，所有人都循声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慧姬站在那里，脸色忽青铁白，就算是在宫里，她也没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一名贤士大声喝道：“此处乃议事之所，无知妇人还不快快退开！” 慧姬身子晃了晃，柔弱无助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向司空琰绯。 不少美姬之前连见都不曾见过司空琰绯一面，这时纷纷借机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司空琰绯。 一袭黑袍神色冷峻，面孔宛如冰雕石刻般的丹阳王危襟正坐，头上束着玉冠，墨发一丝不乱。 与众人不同，他这时看向的却是晗月，连理也没理站在门口期期艾艾的慧姬等人。 “月。”司空琰绯唤了句。 “妾身在。”晗月站定向他施了男子的拱手礼。 司空琰绯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到孤身边来。” “是。”一礼过后，晗月抬起头来。 没有如寻常妇人那般的谦卑与拘谨，她高昂着头，那是一个骄傲的贤士才有的态度，她径直走到司空琰绯身边。 议事厅里仍有大部分贤士没有见过晗月，司空琰绯看着晗月在他身侧的榻席上坐定，这才开口道：“城中驻防之事诸君尽可寻她商议。” 此言一出，厅内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一名贤士急道：“驻防守备乃是要事，怎能与一妇人商议。” 司空琰绯微眯起眼睛，“月并非寻常妇人。” 对面贤士张口正想接话，忽见司空琰绯眉头一蹙，冷声向门口护卫道：“闲杂人等为何还在此处？还不快些清出去！” 说的就好像慧姬她们只是些无关的陌生人一样。 门口护卫厉声对慧姬等人道：“慧夫人，大王有令，还请退下。” 其实这就是明着赶人了。 慧姬等人仓皇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直到退到议事厅外，慧姬还没有缓过这口气来。 众美姬纷纷上前围住她，“月姬真是傲慢，夫人不可再容她了。” “不错，她仗着大王宠爱，怀着大王子嗣……夫人这次一定要想法子将她除去！”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称夫人，妖惑大王，竟然还能让妇人为贤，真是笑话。” “夫人不必伤心，那些贤士定会让她看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慧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的回廊内稍做休息，众姬也没有离开，全都静悄悄的守在那里，时不时望向议事厅的方向。 日头升到当空，就算躲在回廊内，众姬仍是被晒的头晕眼花，不过好在天气冷了，就是被晒了也不至于中暑。 终于，议事厅内相续有贤士退出。 众姬兴奋地站起身，看向那边，竖起耳朵注意听着。 贤士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出来，路过回廊这边时虽然注意到众姬坐在这里，却没人理会。 时不时他们聊闲的话语传过来。 “月夫人果真有大才，如此一来城防便不必再担心了。” “大王英明，知人善用，就连一妇人都可当此重任，何愁大事不成！” 贤士们议论着渐渐走远了。 众美姬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就像傻了一样。 慧姬沉默半晌，忽地抬手猛击在回廊柱上，“此等妖妇，不可再留了！” ------------ 第215章 侍浴惹恼丹阳王 加更，端午加更~~看看又有几人领了血棕子 几天时间过去了。 这晚，司空琰绯回到清溪院时没有看到晗月的身影。 “月呢？”司空琰绯随口问了句。 “夫人被仲然公请去了。”侍女道。 司空琰绯便再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命侍从搬进来一大堆的竹简，慢慢翻看着。 他久不归丹阳城，这里有很多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现在他要逐步将这些重新归拢到他的手里。 而且城中仍是皖太子的眼线，他不敢掉以轻心。 皖国内有关他得到一位“特别”的姬妾的传言越演越烈，前阵不少丹阳城中的贤士想向他进言，打算劝他将晗月送出，或是献给皖太子。 不过当他们听说司空琰绯断指斥众贤之事后，他们全都闭上了嘴。 他们依附在司空琰绯身边就是想图个好的前程，要是真把司空琰绯逼死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不过传言越多，对他们越不利，所以他要加强城防。 这些日子晗月与仲然公等人一直在研究新的弓箭，晗月画出的草图他已然见过，那是一种可以连发的弓箭，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大于以前的普通弓箭乃至铁箭。 众贤也正是因为看到此事的重要性，故此才全都一心偏向了他这边，所以也就平息了将晗月送出去的言论。 不过这些对于司空琰绯来说，远远不够。 他想要娶晗月为正室夫人，就要让这些人心服口服。 一个时辰后，晗月仍然没有回来，司空琰绯丢下手里竹简，吩咐侍女：“备浴。” 侍女们脚步匆匆，不一会功夫便备好了热水与更换的新衣。 司空琰绯褪去外袍，缓步进了净房。 池中热水腾腾，两名侍女跪行上前。 她们是专门侍浴的侍女，身上只着了薄裳，被水气蒸腾过后更显身姿玲珑凸浮，诱人遐思。 司空琰绯看也不看她们，面无表情的由她们服侍着将衣袍脱去，迈进水中。 热水浸入毛孔，司空琰绯长舒一口气向后仰头靠在池壁上面。 “都退下。”他闭目吩咐道。 两名侍女略有失望的退了下去。 司空琰绯就这般一动不动的仰头在热水里泡着，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想着心事。 隐隐的，他听见有脚步声接近。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后飘来。 他睁开眼睛，转头看过去。 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披着薄纱制成的长衫，双手端着托盘，赤着一对玉足，盈盈来到近前。 “大王请饮。”声音如黄鹂般婉转，让人听之心神摇荡。 司空琰绯脸色不由得一沉。 在宫为质二十年，他早已学会要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持警惕。 别看他平时对于服侍在他身边的侍女并不在意，但是如果出现陌生的面孔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女子端着酒具来到池边，恭敬的将托盘放置在矮几上，躬身施礼。 她的头埋的很低，屁股高高翘起，形成一道及其诱人的弧度。 司空琰绯眸光瞬时暗如利刃，直直逼过去。 “出去！”他冷声喝道。 美人一惊，抬起头来似有不解的望向他，目光中有着期盼，也有着惊惶，就像无助的小鹿。 司空琰绯却对这我见犹怜的目光视而不见。 “滚出去。”他又喝了声。 这时外面侍浴的侍女听见声音伸进头来。 “来人。”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将这来历不明的妇人赶出去。” “大王，大王息怒。”侍浴的侍女连连叩首，“她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她是慧夫人赏给月夫人的……” 司空琰绯眉头蹙起，伸手扯过干净的中衣，旁若无人的自池水中站起，披在身上，然后赤脚大步向外走去。 端酒来的美人这才意识到大王真的恼了，吓的缩成一团。 司空琰绯径直出去寻了院里的护卫进来，“今日都有什么人来过？” 那护卫是司空琰绯专门留在清溪院负责盯着院里安全的，不管什么人到过清溪院他都暗中留意。 “今日慧夫人派人来过，送来不少东西，还有美姬六人……” “慧夫人？”司空琰绯愣了愣，“哪个慧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沉默。 不少人都暗暗叹息，可怜慧姬在府中数载，大王竟连她的名字都不曾想起。 “就是慧姬。”护卫硬着头皮道，“大王的侧室。” 司空琰绯眉梢一立，脸色沉了下去，“孤不记得曾娶过什么侧室。” 护卫满心委屈，就算不是他娶的，那可是皖太子送来的，他不敢反驳，只能低头闭上了嘴。 “送了美姬过来？”司空琰绯冷笑，“月就全收了？” 送美姬过来的意思便是要她们去服侍司空琰绯，他不相信晗月会连这事也不明白。 这时一旁有名侍女道：“月夫人当时不在清溪院……她走时曾吩咐奴婢，慧夫人想来交好，若是送来什么东西就先留下……” 听了这话司空琰绯脸色缓和了些，“把慧姬送来的东西全都退回去，有孤在月什么也不缺。”他冷冷道。 很快六名美姬全都被带到了院子里，其中就有那名刚才在净房送酒的美姬，她们全都跪在地上，小脸煞白，“求大王开恩，不要赶我等回去。” 来时慧姬嘱咐她们要想方设法的与司空琰绯接近，令晗月失宠，现在司空琰绯不单没有动过她们，还把她们全都赶了回去，慧姬怎么可能留着她们的命在。 “求大王开恩哪。”六人跪行上前，齐齐去拉司空琰绯的袍角。 司空琰绯一脚狠踢过去，踹倒了两人。 “既然不想回去便拖出去，处置了。”司空琰绯语气平淡，但这话听在六名美姬的耳朵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不！” 不等她们再次扑上来，司空琰绯衣袖一挥，护卫们齐齐涌上来，七手八脚的将六人按住，拖下去。 “大王饶命！”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微张双臂，数名侍女战战兢兢的跪行上前，替他将外面衣袍穿上。 从始至终，他就像没听到外面那些哀哀的求饶声一样。 待穿好衣裳，他问外面护卫，“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从院外急急进来一名护卫，司空琰绯抬头一见，眸光立时暗了暗。 那护卫正是晗月身边专门负责安全的，平时与牙一起跟在晗月身边，寸步不离。 “何事？”司空琰绯急问。 “月夫人刚从仲然公处出来，半路遇到慧夫人，被她强行请了去……”护卫为难道，“夫人特派属下来知会声，怕大王担心。” ------------ 第216章 慧姬的自信，请饮美酒 加更，钻钻3000~~多谢亲们支持~~~  晗月在牙等五人的簇拥下进了慧姬的园子。 在他们的身边，还有慧姬派来的护卫，那些人并非是司空琰绯留在府中的，而是当初慧姬来丹阳城时从家族中带来的。 这些年因为司空琰绯都不在府中，所以这些护卫仍由慧姬留在身边。 说是相请，实则却是带了强迫的意味。 牙警惕的盯着四周，大手按在剑柄上，好像随时都能抽出。 晗月穿过园中小路，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正屋前。 “夫人。”侍女恭敬的对着门唤了声。 “带她进来。”屋内传来慧姬的声音。 侍女打开门，示意让晗月进去，却不允许牙等人进入。 牙挥手将那侍女拨到一边，大步跟了进去，其他人也鱼贯而后，在晗月身后站定。 慧姬见此情景愣了愣，续而沉了脸色，她厉声喝道：“出去！” 牙等人面无表情，对她的愤怒熟视无睹。 慧姬怒目看向晗月：“你的护卫甚是无理，我这里岂是他们这种贱民能进的，让他们出去！” 晗月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从容起身，带着牙等人转身往外就走。 慧姬再次愣住了，她只是呵斥令那些护卫出去，为何晗月也要走？ 一旁侍女拦过来，“月姬，我家夫人没有命你走呢。” 那人话音刚落，牙转头厉喝一声：“月姬也是你这奴才能叫的！” 侍女被吓的一哆嗦，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是慧姬的人，怎么能被晗月的人吓到。 “月姬，你这是什么意思。”身后慧姬追问道，“这便是你交好的态度？” 晗月淡淡一笑，转回身来看向慧姬，“夫人错矣，我等不过是些贱民，怎配与你交好，无端被你羞辱难道还不允许我等离开？” 慧姬嘴唇翕动几下，艰难道：“妾身……并没羞辱你的意思……” 晗月却坦然一笑，“我自幼便是贱民出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些护卫也是在大王身边效力的，其实不光是他们，府里的这些人……”她伸手指向院子里站着的那些慧姬的护卫，“他们中很多人也全都是出身低贱。” 听晗月这么说，那些人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敌意。 这本与他们无关，不知为何月夫人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晗月面带微笑，“身份低微又有何方，只要能为大王效力，大王自当知人善用，前途无量，相反的，若是不自量力，做些有违大王心意的事情，只怕倒头来身份再尊贵也要掉了脑袋。” 这话明显是另有所指，慧姬手下的那些人听了这话全都陷入沉思当中。 慧姬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终是没有动怒，反而娇笑起来，“妹妹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今天难得妹妹能过来，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晗月不由暗叹了声：果真不愧是正统贵族出身的，关键时候沉得住气。 晗月重新回来落坐，慧姬也没敢再训斥站在晗月身后的牙等人。 一旁侍女低头上着酒菜，一个个动作加着小心，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慧姬最先端了酒樽：“我知大王最宠爱妹妹，但妹妹怎知宫中复杂，大王身份尴尬，现在又得了你……可是把太子得罪透了。” 晗月垂眸捧着酒樽，不饮，也不接话。 慧姬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家族在朝为臣多年，皇帝多有倚重，有了我的帮助大王才能逢凶化吉，免于受到太子为难……” “夫人究竟想说什么？”晗月抬头忽地展颜一笑，一派天真无邪。 就连慧姬都不禁被这笑容迷住了，微微失神，“你……”她很快回过神来，“以你出身，自是不能体会大王的苦楚，你若真心为大王着想，就应大度些，我也是真心想把你当妹妹看待，等你的孩子生出后，若是男孩子我必会认下他，保他日后荣耀。” 晗月侧首看着慧姬，“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大王送到你的榻上来？” 这话太过直白，慧姬呛了酒，用袖子捂着小嘴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月姬怎可说话如此粗俗！”慧姬身边侍女训斥。 晗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要往司空琰绯榻上爬还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来是我想错了，慧夫人只是单纯的想帮大王的忙。”晗月改口。 慧姬狠狠地瞪了身边的侍女一眼，吓的那人低了头，连连向晗月道：“奴婢错了。” 晗月笑嘻嘻的，“你没错，是我刚才听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慧夫人深明大义，就算我独占了大王的宠，她仍是想帮助大王呢，我在此先替大王多谢夫人了。” 说着站起身向慧礼施了一礼。 慧姬心里悔的要死。 她怎么不想上司空琰绯的榻，没有孩子傍身，就算她是侧室夫人早晚也要遇到威胁！ 可是晗月说了那话后就重新低了头，手里慢悠悠的玩着酒樽，任慧姬怎么说就是沉默的听着，一副恭顺乖巧天真的模样。 慧姬恨的牙根痒痒，可是却奈何不得。 “时间不早了，大王怕是要寻我了。”晗月放下酒樽想要起身。 慧姬急忙阻拦，“急的什么，妹妹再陪我坐会。” 见晗月仍想起身，慧姬突然笑起来，“妹妹最好还是再坐会，不然现在回去坏了大王的好事，只怕就连你也要被大王不喜的。” 见晗月疑惑的看向她，慧姬笑的更欢了，“大王现在怕是正忙着临幸我送去的美姬，没空寻你呢。” 晗月脸上收了笑容，“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见你怀着孩子还要侍寝辛苦的紧，所以就送去了六个美人，放心，她们全都是经过调教的，个个都是可人儿，大王定然喜欢。” 虽然她巴不得能马上被司空琰绯召去侍寝，可是能先灭一灭这妖妇的威风她还是很高兴的。 “妹妹不必急着走，我这里有宫里赏的美酒，就连大王那里也是没有的，妹妹喝喝看，一定会喜欢的。”说着慧姬拍了拍手，立即有侍女端来托盘。 只见上面摆放着两只小盅，里面盛着碧绿色的酒浆，异香扑鼻。 晗月看着盅里的酒，心中警钟大作。 ------------ 第217章 晗月装醉，彻底撕破脸  晗月看着侍女端到自己面前的小盅笑的无害。 “这是什么，异香扑鼻呢。”她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慧姬笑的别有深意，“这可是宫里才有的，妹妹尝尝看？” 在慧姬的注视下，晗月端起小盅。 身后牙低低的咳了声。 晗月就像根本看不出牙的担忧似的，扬起袖子，忽地“哎呦”一声，手里小盅全都洒在了地上。 慧姬脸色一沉，但很快又露出笑容，“没关系，再让人端一盅来就是了，这次妹妹可要小心着些，别再打翻了。” 说罢她一扬立，立即有侍女重新端了小盅进来。 牙一手握住了剑柄，就连他都能觉察出这盅里东西的不妥，他不信晗月会看不出来。 只要晗月一开口，他可不会管对方是丹阳王的侧室夫人还是什么别的人，他的剑全都照杀不误。 这是个热血的时代，有时男人会为了报恩不惜将自己的性命送上。 晗月看着侍女再次送上来的小盅，一脸为难，“我身怀有孕，不可多饮。” 慧姬笑颜如花，“妹妹放心，姐姐断不会害你，这东西放心喝便是。” 晗月只好蹙着眉头，扬手用衣袖挡住脸，做势一饮而尽。 只有站在她身后的牙注意到，她扬起手时，那盅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她的袖子里。 放下小盅，晗月笑眼迷离的站起身，“喝也喝了，我应该回去了。” 慧姬盯着她眼前空了的小盅，然后审视着晗月的脸半晌。 好似在估量着晗月是否真的把那东西喝进去了。 “来人，月姬醉了，扶她去旁院休息，待酒醒之后再送她回去。” 几名侍女上前想要搀扶晗月。 牙甩手将她们拨开了，“月夫人不劳诸位，我等会安全将夫人护送回清溪院。” 慧姬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旁院那边她都安排好了，只要把晗月送进去，那里藏着的几个男人便会把她衣衫除尽，到时不管丹阳王如何宠爱她都救不了她的命了。 牙一手扶起晗月，一边往外走。 晗月咯咯笑着，好像这会功夫真的醉了，身子歪歪斜斜的，跟在牙的脚步后面跌跌撞撞。 慧姬一拍手，院子里她的护卫全都一涌而上。 看那架势今天如果不把晗月留下他们誓不罢休。 牙果断抽出腰里的长剑，其他四名护卫也全都各自拉出兵刃。 双方立时兵戈相向，气氛紧张起来。 慧姬没想到牙等人竟然这般忠心，不由冷笑：“为了这个低贱的妇人，送了尔等的性命，值否？” 牙冷哼一声，另四名护卫却是朗声长笑，“月夫人为人宽厚，从不迁怒于人，我等当初弃月夫人独自逃生，本应被大王处死，但夫人不忍，向大王进言留我们在身边，我们若是再弃夫人独自求生，真真畜生不如。” 慧姬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这个妖妇如此得人心。 不过没关系，这里是她的地盘，全都是她的人，大不了把他们全都杀了到时大王也应该查不出什么来。 慧姬想到这里，眼神狠厉起来，她清喝了声：“把这些碍事的全都杀了，把月姬快些带走！” 院子里所有人全都抽出剑来，哗啦啦全都是长剑出鞘之音。 牙一手拉着晗月，背过身来将她护在身后，其他四名护卫也全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背朝晗月，将她护在中间。 慧姬咬着牙根，满脸的狠厉之色。 “杀！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还没等院子里的人动手，一旁的树丛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孤从不知妇人阴狠起来时，面目如此可憎。” 闻声，院里所有人的动作一僵。 慧姬半张着嘴，后面没说出的话如哽在喉，就连半声也发不出来了。 从树后走出一人，墨发披散着没有束冠，幽深的一双星眸，似无底深渊，直视间仿佛要将对方吸到里面。 那人身着黑色衣袍，自树后缓缓走了出来，月色下影子拉的老长，萧瑟身影中似带着无形的寒意。 竟然是司空琰绯！ 牙等人见状大喜，齐齐跪地禀道：“大王，慧姬欲强留月夫人，属下无能，让月夫人受惊了！” 就算是当着司空琰绯的面，他们对慧姬连“夫人”也不称了。 被牙等人护在中间的晗月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眉梢，她嘟着红唇，咯咯笑着，好像认不出司空琰绯来似的。 司空琰绯独自一人，身边竟连一名护卫也没有带，他慢慢走到院中。 慧姬僵立在那里。 为什么会是他，司空琰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清溪院享受美人的服侍吗？怎么还能来的这么快？ 一瞬间，慧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她不知司空琰绯来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 看模样他好像才刚刚过来，应该还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王。”想到这里，慧姬脸上立即带了笑，急步迎出来，“都是妾身的不是，留了月姬妹妹在这里吃酒，谁成想她有些贪杯……妾身打算留她在园里歇息，可能让她的护卫们误会了。” 差几步她就能跑到司空琰绯跟前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司空琰绯望向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就好像……是在看着他的仇人。 慧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强定心神柔声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瞥了她一眼后，缓步自她身边经过，来到晗月身边，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晗月这时仍然仰着脸，看着他咯咯傻笑。 “牙。”司空琰绯沉声道：“去旁院，将那里的人全都带过来。” 牙拱手，领命：“是！” 慧姬见状大惊失色，她想要阻止，可是看向司空琰绯时却又被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镇住了，嘴唇翕动半天却发不出声音。 晗月咯咯笑着身子一扭一扭，要不是因着她的肚子大了些，她这动作就像是一条不安份的蛇。 “老实些。”司空琰绯斥道。 晗月却不听他这一套，他翻脸的次数太多了，她已经很少有怕他的时候了。 “你是何人，为何生的与我夫君一模一样？”晗月嘴里嘟囔着，小手不老实的贴在了他的胸口。 司空琰绯想把她推开，又怕闪了她的肚子，一时拉扯不开，竟显得有些狼狈。 慧姬眼圈红了，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他甘愿忍受了这么久的寂寞，一心为了他的前程，可是他竟对自己看也不看一眼。 反而对他身上的这个妖妇上心。 “大王，人已带来。”牙将旁院的人全都带了过来，除去两名侍女外，还有两名被绑起来的男子，身上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看着不像是府里的人。 司空琰绯看了那两名男子，唇闪掠过一丝冷意，“来人……”他缓缓开口道。 ------------ 第218章 囚禁慧姬  司空琰绯看着从旁院内被带来的两名陌生男子，看向慧姬的目光越发冷峻。 “来人。”司空琰绯缓缓开口，“唤管事来。” 慧姬心中一紧，看向司空琰绯的眼神里带了些水光。 不过她没有辩解什么，她紧抿着嘴唇，用那种痴痴的，迷恋的目光望着他。 不一会功夫管事来了。 “可认得这两人？”司空琰绯指着那两个陌生男子。 管事被惊出一头冷汗，“不……不认得。”他从不知府里竟然还混有陌生人，这要是刺客的话，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是从慧姬院中搜出来的。”司空琰绯冷冷道。 管事立即明白了，俯身道：“在下定会尽快将此事查清，给大王一个交代。” “不必了。”司空琰绯淡淡道，“慧姬不守妇道，于院中私藏男子，把这两人拖出去处置了。” “是。”管事连连点头，命人将那两名不断挣扎的男子像拖死狗般的拉了下去。 一路上，那两人嘴里不断的惊呼：“慧夫人救命……慧夫人救命啊……” 司空琰绯也不命人将他们嘴堵上，就任其这么一路喊着被带了下去。 慧姬面色惨白，此前她想到了司空琰绯会向她兴师问罪，指责她加害晗月，可是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在司空琰绯的眼中，她什么也不是。 甚至他只需随便寻个借口处置了她，也不想给她分辩与解释的机会。 他连话都懒得与她说。 司空琰绯最后环视了一下整个院子，院子里全都是慧姬的护卫。 星眸微眯，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机，“从即日起慧姬便居于此园悔过，若无孤之命不得出园，后宅中事暂由月夫人经手。” 管事一一记下，慧姬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司空琰绯没有杀她已是万幸。 不过想来也是，她身份高贵，自是与那些姬妾不同，司空琰绯不是不想杀她，而是不能杀她。 杀了她，她的家族会向皇帝进言…… 慧姬强打精神，想起她的家族，这才稍稍恢复了冷静。 只要还有命在，她就还有机会，司空琰绯，你会后悔的，留着那个妖妇，你的麻烦还在后面！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离开慧姬的园子，刚刚走出门去，晗月便见院外静静立着数百名护卫，他们安静的站在那里，堵住了园子的正门与侧门。 “除了慧姬外，所有人全都杀了。”司空琰绯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齐齐拱手，随后进入园中。 晗月听见园内传来男子惊呼与女子凄惨的呼救声，其间还夹杂着慧姬的怒吼。 可是那些杀人的护卫根本没有人去理会她。 司空琰绯要将慧姬囚禁在这园中，身边再无可用的亲信与心腹。 听着园中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晗月背后一阵发冷。 “怎么，不再装醉了？”司空琰绯侧目看她。 晗月嘟着嘴唇，“我真的醉了嘛……不过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把孤也给算计在里面，你怎知孤一定会来？”司空琰绯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冷峻。 晗月赖皮似的一把将他的胳膊抱住，“我是你的妇人，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若是连你都不肯来救我们，以后我们也没有在这里生存的必要。” 司空琰绯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半晌没想出斥责她的话来。 晗月笑嘻嘻的凑过去用嘴唇去吻他的脸，“大王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司空琰绯以手扶住前额，“你停了吧。” 每次都来这一套，明知道她是故意在奉承他，可是他的心里却总会因此而生出欣喜。 “你这妇人，孤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大王自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今晚让我服侍你可好？”扳倒了慧姬，晗月心情大好，难得的主动献媚。 司空琰绯被她身子又贴又扭，弄的眼见头上要冒出汗来，“你当孤是那好色之徒？”他瞪了眼睛，故意吓她。 晗月动作停了停，仰头打量着他，忽地瞪圆了眼睛，认真道：“原来大王不好色，是妾身鲁莽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甩手离开他身边，径直往前去了。 身上紧贴着的温暖突然离开了，令他生出片刻失落。 看着晗月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往前走去，司空琰绯心中暗火突窜，他快走几步，从后面猛地将她打横抱离地面。 晗月惊呼着抱紧了他的脖子，嘴里却仍嘟囔着：“大王不是不好色么……” 司空琰绯咬牙切齿道：“今晚孤就勉为其难的要两次好了。” 在晗月的惊呼声中，司空琰绯抱着她大步进了清溪院。 寝室灯火骤然熄灭，屋内隐隐传来女子娇笑与男子低沉的喘息声，直到天色将明。 慧姬被囚于园中之事很快就传扬开了。 后宅中人人自危，一连数日都安静极了，就连个弹琴调笑的声音都没有，各院的美姬都将自己的人管的死死的，连大门都不出。 晗月着实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仲然公这些天时不时会来向她请教，自从发生了慧姬半路拦截之事后，司空琰绯再也不允许晗月出府去，只让仲然公在牙的陪伴下到清溪院与之商议事情。 晗月这次设计的是连发弩箭，是依着百物攻城那本书里的草图改造而成，可是由于连弩使用的箭没有箭羽，铁箭在远距离飞行时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翻滚，所以对于木制箭杆的制作要求非常高。 仲然公寻了好几个擅长制作木器的工匠都没能成功制出他们要用的箭杆。 看着画在竹板上的草图，仲然公连连叹息：“可惜可惜，此物若是造出定能助大王守得丹阳城。” 其实不用他说晗月也明白此物对于守城的重要。连弩箭下有暗槽，可存箭十支，三息间便可全部发射完毕。 仲然公急的直抓后脑勺，现在眼看实物就要成形，但却败在箭杆的制作上，他怎么能够甘心。 晗月也有些无奈，她只会制图，实物的打造还要靠仲然公，这时她也只能劝他慢慢来，放宽心。 刚送走仲然公，晗月捂着酸痛的腰想要在榻上休息片刻，忽见一名护卫神色匆匆走来，低声禀道：“夫人，又有数位美姬去慧姬园中探望。” ------------ 第219章 背后说坏话，遣散众姬  晗月在护卫与侍女的簇拥往慧姬的园子走去。 阳光正好，透过树木，隐约间她可以看见一个个身着艳丽深衣的美姬自慧姬的园中出来。 她带人迎着她们走过去。 有四名美姬正结伴而行，才出了慧姬园门，抬头与晗月撞了个正着，一时全都愣住了。 “月……月夫人……”有人硬着头皮轻唤了声。 晗月淡淡瞟了她们一眼。 那些美姬一个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晗月径直穿过她们身边，进到慧姬的园内。 园内还有数名美姬，屋内传来众女的说话声：“不过是个低贱的妖妇罢了，竟然霸着大王不放手。” “慧夫人莫怕，这些日子我等见她也不过如此，等过一阵大王消了气定会放您出来。” “没错，那月姬的身份怎么可能比得过您的贵女身份，她背后又无家族，真是嚣张……” 晗月在门外停下脚步，面带淡笑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园中数名美姬见到她，全都僵在那里，就算她们想知会屋里人知晓晗月站在外面，但却不敢张嘴。 因为晗月身后的那些护卫正手扶剑柄，冷冰冰的盯着她们呢。 屋里的议论之声全都一字不落地传入晗月的耳朵里。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有人道：“我等先回去了，可不能让那妖妇看到我们到这里来……”正说着，有人推开房门，与门外站着的晗月打了个照面。 顿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院中，屋内的人全都沉默的盯着门外站着的晗月。 慧姬似觉出异样来，起身向门外看去，当她看到晗月的刹那，目光中迸出一团怒火，不过在看到站在晗月身后的护卫时，她又强行将那怒火逼退回去。 “难得月姬有空，竟然到我这里来了。”她讽刺道。 晗月理也不理她，吩咐身后护卫道：“去寻管事来。” 众美姬不安的相互递着眼色，心里都隐隐觉察到不安。 “妖妇，你又想逞什么威风？”慧姬冷笑，“大王虽然把我关在这里，但却没有说不让别人进来看我。” 晗月仍然不理她，迈步进了屋。 牙挥手将漆桌上摆放的所有器具扫到地上，并挪了榻过来。 晗月从容跪坐下来，动作优雅的好似在自己的寝室中。 慧姬又讽了几句，可是晗月依然没有理会她，只是抬眼悠闲的打量着众美姬。 只把那些人看的浑身不舒服，如芒在背。 慧姬冷哼了声：“你们怕什么，大王又不在这里，她还敢拿你们如何？” 那些美姬思忖着，觉着慧姬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也都放松下来，有几人还不屑的悄悄打量起晗月来。 府里管事闻讯而来，进屋施礼：“见过月夫人。” 看到管事对晗月的恭敬态度，那些美姬又都警觉起来。 一名机灵的美姬觉出不妙，上前盈盈一礼，柔柔道：“妾身只是闲来无事，到慧夫人这里随意走走，月夫人莫要误会。” 有了此人开头，相续又有几名美姬过来服软，口口声声都唤了“月夫人”，听把慧姬听的脸色越来越阴。 晗月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那些楚楚可人的美姬，淡淡一笑，“后宅中之事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如今大王正在气头上，你们却成群结队的来探望慧夫人，只怕大王知晓后不会饶了你们。” 众人听了一个个只吓的白了脸色，“月夫人，您不要吓唬我等……我等此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只是随路走走。” “没错没错，妾身与慧夫人不熟，只是为了陪她们过来……” 刚才还在慧姬面前争抢着说晗月的坏话，可是现在一转头的功夫，她们全都转到了另一边。 慧姬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这会功夫管事已然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些端倪，当下低了头，恭敬道：“夫人有何事尽事吩咐，大王说了，后宅之事夫人尽可做主。” 当着众美姬惊骇的目光中，晗月微微一笑，道：“大王最不喜有人背叛于他，如今后宅众位美姬无视大王命令，擅自前来探望慧夫人，言语多有过激之处，恐大王知晓后又生杀戮，不如今天就由妾身做主，将她们打发了吧。” 一瞬间，屋内的空气就像凝住了似的。 管事抬起头仔细打量晗月的表情，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仍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后宅中这些美姬足有百人之多，打发了？要打发多少人？怎么个打发法啊…… 管事只觉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混乱。 那些美姬一个个目瞪口呆，有被惊住的，有被吓软的，更多的则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全都傻住了。 慧姬突然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打发大王后宅的妇人！” 晗月淡淡瞥了慧姬一眼，对管事道：“就以五日之限，这些日子所有到慧夫人这里来过的美姬全都要最先打发出府去，大王身份何其尊贵，妾身不想令这些怨妇因爱生恨，大王白日里处置政务已经够辛苦了，妾身不想再让他晚上再被这些怨妇伤神。” 管事神色一凛，朗声道：“在下明白了，夫人请放心，定会先将她们打发出去。” 对于管事来说，司空琰绯便是他的唯一依仗，这些妇人的手段他这个管事最清楚不过，要真是让她们弄出什么事来，伤了大王，他第一个吃罪不起。 不如借了这个机会将她们赶出去。 晗月在牙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此事就麻烦管事了，妾身先回去了。” 管事低头，直到晗月从他身边走过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屋里众人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狠厉与嘲讽。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美人，全都是有身份的贵人，就连看到他都不曾恭敬过。 他盘算着，在赶她们出去前能不能先挑几个尝尝鲜。 其实他能有这种想法也不算奇怪，在这个时代，被主人赶出门去的姬妾只不过是个没有依靠的普通妇人罢了，如果她们家族的人不把她们接回去，她们便会沦落到衣食无保的处境。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选择依附在别的男人身上。 管事离开后，屋里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一点声音也没有。 仿佛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谁都不敢相信，那个月夫人竟敢做出这种决定，把她们赶走？ “不……”终于有人先哭出声来，“这不可能！” “大王不会同意的，她不能把我们赶走……” “我们要见大王，定是那妖妇擅自决定，大王怎么可能容她如此嚣张！” 美姬们吵吵嚷嚷的涌出门去。 慧姬冷笑着坐回原处，她在笑着，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狰狞。 看着那些美姬们说着天真的话，一脸期待的急急出去吵着去找大王，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嘲讽。 是她低估了司空琰绯这个人，他远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冷血，还要无情。 君心似铁，如何才能捂得热，暖得化？ ------------ 第220章 急转直下，太子使者将近 加更，Fi___，两巧克力~~  因着晗月着手打发后宅的那些美姬，丹阳王府里着实乱了一些日子。 就连司空琰绯白日里在议事厅都时不时会被外面传来的女子哭叫的声音打断。 有些美姬们不顾护卫的阻拦，拼死也想要见司空琰绯一面，只为求他将自己留下来。 那几天府里的美姬流下的那些眼泪简直都能形成一条小河，把园子的地面都湿了个透。 司空琰绯对此并无其他反应，那些美姬都是皖太子强塞到他府里的，他怎么可能会留着她们，现在借这机会赶出去也好，省得以后他的孩子出生了她们又要使出各种手段来。 在宫中为质二十年，宫里的各种肮脏手段他可是见了不少。 不过他手下的贤士却对此颇有怨言，偶尔还有人劝司空琰绯不要独宠月夫人，称此举会导致司空琰绯日后子嗣单薄。 司空琰绯听了只是冷笑，子嗣单薄？他的孩子还没出生皖太子那边就沉不住气了，要是他的孩子再多些，怕是就连皇帝都要坐不住了。 为了众美姬之事又闹腾了几日，忽地所有贤士的怨言全都消失了，又过了几天，偶尔还有贤士在司空琰绯面前称月夫人贤德的。 司空琰绯暗中叫来护卫一打听才知道，晗月竟把那些美姬全都赏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了。 也不管那些上了年纪的贤士们能不能消遣得动，反正那娇滴滴的美人光是搂在怀里也是好的。 清溪院内。 仲然公捋着胡子，摇头晃脑，“月夫人您就饶了在下吧，当初大王赏我的几个美人还在……后来又送来了几个童男，您再往我这里塞人，我可真消受不起了。” 晗月以袖掩口嗤嗤的笑，后宅的那些美姬被清理出去后，后宅显得清静了不少。 空出的院子多了起来，没事可做的侍女也显得多了。 仲然公蹙眉看着晗月：“大王想如何处置慧夫人？” 晗月收了脸上的笑，摇头，“我也不知。” 慧夫人身份太过特别，处置了她会得罪宫里的朝臣。 “不过就是府里多张嘴罢了，只要盯紧一些也没什么。”晗月随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城守好才是。” 仲然公连连点头，“若是能早些把连弩制出来就好了，那些人便不会再阻着大王娶你为正室夫人。” 晗月苦笑，她早就猜到就算司空琰绯想立她为正室，他手下的那些贤士定会阻拦。 以前随他去卫国的那些人还好说，丹阳城这里的贤士对她都不怎么了解，所以很难打动他们。 两人商议了大半天，还是无功而返。 仍是箭杆的问题困住了他们。 晗月靠在榻上恹恹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于是信手取了竹板又画起了另一副攻城器的草图打发时间。 等她放下刻刀，才发现外面天色暗了。 司空琰绯竟然还没有回来。 “来人。”她唤了句。 从外面进来一名侍女，跪在地上应声。 “大王呢？还没有回来吗。” “大王原本回来过，当时夫人太过专注，大王没有令人打搅，时才望叔有事过来，寻了大王过去。” 望叔是司空琰绯身边心腹，虽然对她多有不喜，可是对司空琰绯却是忠心耿耿。 “去打听下，看看有何事。”晗月吩咐。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望叔不过急急来寻了司空琰绯过去。 侍女应声退去了。 两柱香的功夫急急返回，气喘吁吁道：“夫人……不……不好了……” 晗月心中一紧，面上却冷静道：“慢些说。” 侍女缓了口气，“听说宫里派了使者往丹阳城这边来了，说是……说是夫人眉间血痣的传言已被皇帝知晓，皇帝下令，让使者带了夫人进宫去见驾……” 晗月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让她进宫！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前世的那一幕，当时宜昌侯府世子秦峥靖为了讨好太子，将她送到了太子榻上…… “夫人！”侍女见她脸色惨白，吓的连忙上前搀扶，“夫人您要保重啊，您的肚子里还有大王的子嗣呢。” 晗月苦笑着摆了摆手，“无事，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不少贤士都来夜见大王，商议此事。” 晗月闭了闭眼睛。 她可以想像到，司空琰绯的为难。 一面是皇帝的威逼，一面是他手下贤士下臣的进言。 如果他不肯将她交出去，那么他便会落得个好色昏庸的名声，还会被冠以意图谋反的罪名也说不定。 “贤士们都如何说？”晗月问。 “那些人……跪了一地，奴婢不敢靠的太近，没有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大王脸色不佳，看样子正在发火呢。”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 晗月沉默了一会，喃喃开口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她的脸色终是没敢再多嘴。 当晚，司空琰绯没有再回清溪院来。 晗月也没有再派人去打听，而是独自先歇下了。 一连两日，府里的气氛都异常紧张，虽然侍女们当着她的面什么也不说，可是暗中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复杂，就连院中的那些护卫也全都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视线。 只有牙等六人待她仍如以前那般。 “夫人不必忧心，不管夫人去了哪里，我等都会追随。” 晗月一语不发，回应他们的只有苦笑。 就在这时，外面有护卫进来通禀：“大请召月夫人前往议事厅。” 晗月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她不能将这重担全都交由司空琰绯来扛，更主要的，她也想要亲眼看看众人对她的态度，特别是司空琰绯。 太平盛世中的神仙眷侣往往在遇到危难之时便会各自纷飞，她想知道他的想法。 她换了件黑色深衣，腰带松松系了大带，没有带任何侍女，只在牙等六人的簇拥下去了议事厅。 远远的她便听见从议事厅内传来的议论之声。 “皇帝召月夫人进宫，便是在意了那传言，大王要是再执意留下月夫人，怕是将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我等知大王最重恩义，然此妇就算与大王有再大恩情，也不能抵这丹阳城众多百姓，太子若派兵前来，恐生灵涂炭！” 晗月顺着窗户向里往去，只见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大片的贤士，一个个声泪俱下，有几位上了年纪的以额叩击地面，“邦邦”做响，几欲昏倒。 ------------ 第221章 孤若不在了也要保住你 加更，Fi___，两巧克力~~  晗月站在外面看着屋内跪倒一片的众贤，面无表情。 只有站在她身后的牙注意到她的气息有些不稳。 “夫人……”他犹豫着唤了声。 晗月勉强抿了抿嘴角，“无事。” 议事厅内众人听到窗外声音，全都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当他们看到晗月时，有些贤士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晗月缓步走进门去，司空琰绯侧头向她这边看过来，眼底带着清晰的青鸦痕迹，虽然衣冠整齐一丝不乱，但神色却显得异常憔悴。 晗月心头一紧。 这几天他没来清溪院她以为他是为了避嫌，防止那些贤士说三道四，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他根本就没有睡过。 慢慢的，微笑爬上她的唇角，他既已为此事熬心费力，她再摆出张愁苦的脸来定会让他心情更差。 “妾身见过大王。”晗月盈盈施礼。 “起来吧。”司空琰绯的声音里带了丝不易觉察的叹息。 晗月起身后选择了司空琰绯身后的榻席，那里是身为姬妾者的位置。 司空琰绯嘴角紧抿，轻喝了声：“来人，将榻向前些。”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竟然将那榻席挪到了他侧身的位置，那里应该是他的正室夫人才能坐的…… 晗月垂下眼睛，“多谢大王。”除了这句话，她不想出还能说些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晗月现在就在此处，诸君有言尽管直说当面。”司空琰绯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奈。 这不是个帝王专制的年代，很多事情的决定都要由手下贤士能臣共同商议。 人群中颤颤巍巍站起一名五旬开外的贤士，“月夫人，不知您可有听闻宫中太子派来使者之事？” 晗月微微颔首，“略有耳闻。” “不知夫人做何感想？”贤士们紧紧盯着她。 晗月淡淡一笑，微垂下眼睛，“妾身不过一妇人，诸君想要妾身做何感想。” 她是不甘，不想屈服，然而她只是一妇人，在这乱世中，她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皇帝有令，命月夫人进宫面圣，还请夫人早做打算。” 晗月看了一眼司空琰绯，“这是大王的意思，还是……” 众人全都低了低头。 司空琰绯坐在那里，冰雕般的面孔更添冷峻，紧抿着的唇角迸出一丝不屑的嘲讽。 这自然不是他的决定。 晗月低低一笑，“如此说来，诸君是准备将妾身献给皇帝了，连同大王的子嗣也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不过就算他们心中有愧也没有人主动开口向她致歉的。 在他们看来，丹阳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一个妇人而让太子发兵，真要是打起来，司空琰绯可就要担了谋反的罪名了，到时就连他们也不能得善终。 晗月幽幽一叹，起身道：“妾身知晓了。”她并非是想放弃，只是现在不管她如何说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也不会容她一个妇人来决定。 “此事自有孤来决定。”就在晗月起身准备离去之时，司空琰绯突然开口道。 那些贤士还想劝阻，司空琰绯一挥衣袖，“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心有不甘的低头退下。 晗月站在那里，等所有人全都退出去后，这才向着司空琰绯施一礼，也想退出去。 “月。”司空琰绯唤住了她。 晗月收住脚步，脸上微微带笑望着他，“大王有何吩咐？” “不准笑。”司空琰绯冷斥道：“孤不喜见你这般。” 晗月无奈的勾起嘴角，“妾身不笑，难道还能哭么？” 她总要有个表情来面对他。 司空琰绯探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晗月顺势乖巧的跪坐在他身前。 “月无需担忧，一切都由孤来做主。”司空琰绯低低道，一手摸着她的脑袋，“有孤在一日便有你一日。” 晗月仰着小脸看着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皇权面前，他们都不过是些渺小的存在。 “你这样……会被冠以谋反之罪。”晗月急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 司空琰绯冷笑，“以前他们也没有放过孤，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寻别的法子来折腾孤。” 议事厅里及其安静，所有护卫全都退到了门外，就连侍从也不敢进来打扰。 晗月将脑袋枕在他的膝上，闭目享受着这短暂的静谧。 司空琰绯一手缓缓摩挲着她的发，幽深的星眸间满是复杂之色。 晗月觉得，自己刚才失去的勇气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向他，“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既能避免让她被送进宫去，又能防止司空琰绯被人冠以谋反之名。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看到她露出自信的微笑，司空琰绯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无妨，就算没有法子也不怕。”他伸手穿过她的腋下，直接将她提到了腿上坐稳，“记得你曾对孤有言，孤会死于一年之后。” 晗月眨巴着眼睛，不解其意。 “一年有余，够多了。”司空琰绯低笑，“孤可以看得到孩子降生，还能陪你一阵……” 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鲜有的柔和。 听了他的话，晗月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股不详，她呆呆的注视着他含笑的眼睛，冰雕石刻般的侧脸满是坚毅。 “你……你在说什么……” “孤若是逃不过命运……如果有一日孤不在了，也会将你与孩子安置好。” 晗月睁着大大的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当初她只告诉他了他的死因，并没有告诉他是因而何死，所以他便想当然的往这方面想了。 “不行！”她想也不想便扯了他的衣裳，紧紧揪在手里“不行，不行……” 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全都砸在司空琰绯的衣裳上面。 “哭什么。”司空琰绯见她哭的伤心却没有去安慰，而是仔细的端详着她，“月何故如此伤心？” “我不要你死，你要是死了，要是遇到有人欺负我怎么办？要是有人欺负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谁能保护他，这乱世……我们早晚难逃一死……”她不管不顾的勒住他的脖子，紧的几乎要把他勒断气。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坐着，幽深的眸子里带了笑意，任由她在他身上放肆的大哭。 ------------ 第222章 丹阳城进入战备，去寻你的父母  丹阳城很快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虽然下面的士卒并不知道他们要跟谁打仗，但是有关月夫人的传言他们也听到不少。 一时间城中怨声载道，都道月夫人红颜祸水，为他们大王带来危险。 司空琰绯命人先是查了城中军需，然后又着手准备军粮修整城墙，一连数日忙的竟连后宅都没有回过。 每天议事后司空琰绯就去了城上巡视，他不在丹阳城中多年，现在突然接了手才发现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去解决。 城墙更是年久失修，有好几处都无需敌人来攻，直接用手一捏就碎成了渣。 这晚，晗月寻了府中管事来，查看了后宅中的名册，以前的那些美姬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几人，她们都是些老实的，也从没主动挑过事，或是参与到慧姬的事情里。 所以晗月便令管事帮她们通知各自家族，有能回去的她便让人送她们回去，不能回去的，就帮她们挑个好人家嫁了。 管事离开时，夜已经深了。 晗月站在门廊下眺望夜空，星光璀璨，就像一双双眼睛，全都在盯着她。 就像白日里人们看着她的目光，虽然当面谁也不敢说什么，可是暗中，他们都在谈论着她，谈论着这红颜祸水。 就算现在她站在这里，仿佛仍然能够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低语着，指责她将会为丹阳城带来的灾祸。 她正在出神，远处传来点点灯火的光亮，安静的院中响起脚步声。 循声望去，只见司空琰绯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看见晗月站在门廊下时，他也愣了愣，头也不回的吩咐周围：“都退下。” 护卫悄无声息的散开了。 直到院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司空琰绯才大步向她走过来。 躲在暗处的牙也悄悄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见过大王。”晗月盈盈施礼。 司空琰绯没有吱声，而是上前拉了她一起进了屋内。 他身上仍然穿着白日的那身黑袍，忙碌了一天，袍子上尽是灰尘。 晗月本想上前帮他更衣，却被他按住了手，带她在榻上坐定。 “月。”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不复之前的低沉悦耳。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沉重，令晗月的心不由自主的向下沉。 “孤当尽力而为，你切莫生出别的心思来。”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狡黠的妇人他最清楚不过，舆论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她会生出退却的心思，他不想某一天当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时，发现她不见了。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逃走，而且肚子里还带着他们的孩子，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种恐惧他从不曾体味过，就连当年在宫里为质时被人暗中下了毒酒，几欲吐血而亡时他也不曾惧怕过。 那是一种就算他在面对刺杀时都不曾休会过的战栗。 她要是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 为何还要在这乱世中苦苦求生？他看不到前方的光亮……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晗月的眼睛，仿佛想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晗月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想要避开他的注视。 司空琰绯却捏住了她的下颌，用力逼她把脸扬起来，“月，你答应过孤的。”他将自己的左手扬起来…… 在看到他短了一截的小指时，晗月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搂着他哇地哭出来。 有谁能明白她的委屈。 她谁也没招，谁也没惹，只不过因为天生眉间带了血痣，就要遭此祸患。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要怨在司空琰绯的身上，要不是他是个不得志的皇叔，被皖国皇室视为眼中钉，晗月也不会这么倒霉被拿来作筏子。 不过这事想来除了晗月外，就只有司空琰绯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所以他也觉着有些歉疚。 他搂着她，极有耐心的等她哭完，“孤派人秘密去寻你父母去了。” 晗月哭声刚止，哽咽的还没等顺过气来就被他突然来的这句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司空琰绯拍打着她的背，等她缓过气来。 “你找我父母做什么？” “下聘礼。”司空琰绯的眼睛熠熠生辉，“孤想在皇帝使者到来之前与你举行婚礼。” “可是你手下的那些贤士……”晗月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似的。 不过她知道，司空琰绯手下的那些贤士们是不会同意的，特别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由不得他们。”司空琰绯冷冷道。 稍稍冷静下来，晗月这时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我如果成为你的正室后，皇帝就会收回成命吗？” 不管怎么说，一个姬妾与一个正室夫人的身份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如果她是姬妾的身份，那么皇帝可以堂而皇之的向他索人，因为姬妾就与一个物件没什么区别。 可是正室就不一样了。 那是经过宗庙仪式认定的，要记载入男子族谱的妇人，皇帝就算将她弄到身边去也不能擅自留下她。 除非皇帝不怕担了抢夺人妻的恶名。 当然，就算这样，历朝历代抢夺人妻之事仍时有发生。 司空琰绯叹了口气，“孤暂时只能想得出这个法子，若是皇帝仍然要召你进宫，那孤便陪你同去。” “不行！”晗月想也不想便叫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脱离开宫中，要是真的回去了，皇帝怎么可能放他回来。 “你绝对不能去宫里。”晗月紧紧环着他的腰，“不然就推说我病了，反正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皇帝总不能强逼着一个坐月子的妇人进宫面圣吧。” 司空琰绯赞许的捏了捏她的脸，“月果真聪慧。” 司空琰绯本是一身风尘，可是两人抱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他又劳累了多日，不知不觉的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晗月舍不得叫醒他，只好唤了侍女端了温水进来，给他擦了脸和手脚，直接跟他就睡在了榻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司空琰绯已经不见了。 晗月问了侍女才知道，天不亮他便起来，匆匆更衣后直接出去了。 晗月也再没了睡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坐起身来，“来人，更衣。” 既然他都没有放弃，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为她抵挡了那么多，她不应在拖他的后腿，让他担忧。 更衣梳洗过后，晗月去寻了花城。 她想要去城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非是为了丹阳城的百姓，非是为了守城的士卒，她只是为了他一人。 同样，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 第223章 约定装神弄鬼，最坚固的城墙  晗月与花城结伴离了府。 本来司空琰绯已经许诺给了花城一小块封地，虽然不大，只有几百户，但是却很合花城心意，不过她想在离开之前在城里采买些东西，所以就多停留了几日。 “小美人，你最近麻烦不小啊。”花城唏嘘着，端详着晗月的小脸，“……瘦了些。” 晗月没有心思理会花城惯有的调逗，望着车窗外独自慨叹：“我设计的连弩到现在还没有寻到适合的人手制作箭杆，也不知仲然公能不能及时寻到适合的人手。” “其实除了连弩外还可以用别的嘛。”花城不屑道。 晗月愣了愣，她制作连弩的草图并没有给花城看过，可是看她那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你有什么法子么？”晗月正色看向花城。 花城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不就是守城吗，其实再好的攻城利器也抵不过对敌人心理上造成的打击强大。” “什么是心理上的打击？”晗月很难能听懂花城的话，不过这一次她还是努力的想要搞清楚。 “比如说……装神弄鬼啊。”花城压低声音。 晗月一惊。 花城这话在这时代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 这个时代人们是信奉鬼神的，在他们看来，各种自然界的现象都是神鬼的启示。 要不是因为晗月已经死过一次，她也会如前世那般的虔诚。 可是现在，她只想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如何做？”晗月压低声音凑过去。 花城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 晗月眼睛亮了起来。 “如何？”花城笑道。 “可行。”晗月重重点头，“我记得有种攻城器便是可以投射巨石等物，如果改成投放点燃着的重物，也应该可以，只不过……很难有巫会合作。” 巫在他们这里可以称得上是身份及其尊贵的，每逢天灾乃至生死之事都要由巫来出面主持。 晗月忘不了前世她也是被巫冠以妖妇之名烧死的。 花城撇了撇嘴，“谁让你用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了，你不会自己找个人装扮成巫的样子？” 晗月犯了难，这事看起来容易，可是在所有人的思想里，假扮成巫可是要被神鬼降罪的。 很多人都不怕死，但是却怕被神鬼降怒。 “这个有些难。”晗月不住的摇头，要想扮成巫还要有巫的气质，甚至要稍稍懂一些巫的知识，不然很容易就被人看出端倪。 晗月心里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溜到花城身上，“不如……就由你来扮好了。” 花城正往嘴里丢着零食，听了这话差点将吃食扔到嗓子眼里去。 “小月月，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晗月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缠住花城的胳膊，“这事想来也只有你了，我觉得你一定行！” 就连花城都被她眼睛里闪耀的热情惊呆了，“你……你为何觉得我行？” “花城，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晗月认真道，“虽然你平常说的话我都有些听不懂，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应该是个智者，比起司空琰绯身边的那些贤士，你更靠的住。” 花城呆住了，看着晗月半晌无语。 “哎，小美人，你真会给我找麻烦。”花城叹了口气，“好吧，就算我们有缘，你如果能把那投石机造出来，我便帮你想法子装神弄鬼。” 晗月大喜，“一定一定，你放心好了。”她话音落，马车忽地一颠，车厢向着一侧斜了下去。 晗月惊呼一声身子就往外滑去。 花城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抓住了。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牙略带焦急的声音：“夫人，您没事吧？” “怎么回事？”晗月问。 “马车坏了。”牙回道，“请夫人先下车。” 花城想要先下去，却被晗月一把扯住了，从车里拿起纱帽递过去。 花城正想抗议，她才不要戴这个破玩意儿呢。 “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不能再是女医花城了。”晗月低声道。 花城立即意会，这才将纱帽扣在头上。 晗月也随后戴了纱帽，艰难的下了马车。 车轮坏了一只，整个车厢都歪在一边。 晗月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道：“反正离的不远，我们走过去就是了。” 牙看了看周围，虽然晗月有纱帽遮面，但是他们的马车上却有着丹阳王府的标记，所以很快就引来了众多目光。 “也好，先让他们在这里修车，等好了再来接夫人回去。”牙安排了一名护卫留下，自己则与其他护卫一起簇拥着晗月去了城墙。 晗月不敢去太过显眼之处，只能带着花城在附近城墙边转悠。 花城连连摇头，“年头太久，全都朽了，这样怕是敌不过敌人一击城墙便要塌了。” 晗月眯起眼睛，向着城墙顶上望去，不少士卒都在上面忙碌，正在修破城墙上最薄弱的部分。 “月夫人？”城上突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晗月愣了愣，只见仲然公兴冲冲从城上下来。 “月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左仲然公右看了看，悄悄拉她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晗月问道：“你为何也在这里？” 仲然公苦着脸，“还不是因为要修城墙，大王想让城墙更加坚固些，众人正在想法子呢。” 晗月看着士卒不断向城头上运送土石木料，忽道：“丹阳城中炼铁之人有多少？” 仲然公不明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道：“我族人大多都居此地，倒也不少。” “那些盛放铁水用的管子可有废弃的？”晗月问。 炼铁之时，人们常用一种特殊黏土烧制成管子，用来盛装铁水，用过一次之后就会被废弃。 仲然公呆了呆，“夫人，你的意思是……” 晗月忽地笑了，“大王既是想把城墙修的更加坚固，那还有什么东西比那盛铁水的管子更坚固的呢？” 仲然公霍然醒悟，猛地一跺脚：“妙！妙啊，夫人说的对，就连铁水的高温都不怕，那管子还怕的什么来！” 本是废弃之物，没想到经由月夫人一点拨竟成了无价之宝。 仲然公转身便往城上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大呼小声着：“大王，大王，有了有了……” 司空琰绯正在城上与众贤查看城墙修复情况，忽见仲然公状似疯癫的跑来。 “大王！妙，妙啊！” 小老头兴奋的连胡子都翘起来了。 ------------ 第224章 少年茶渡，木工天才？  司空琰绯看着仲然公兴奋地冲上城头，一路上虽然跑的气喘吁吁但是却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 “大王，有了有了……” 兴奋中老头扯着嗓子喊起来。 “有什么了？”不知谁接了句。 仲然公这时才反应过来这话有些不妥，呸地吐了口，道：“我知道这城墙应该怎么修了！” 说完他便将刚才晗月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而后又摇头晃脑道：“我族在丹阳城多年，那些废弃的管子在后山怕是要堆的比山还要高了，拿它们来修城墙正适合，如此一来修好的城墙定然是坚固无比，刀剑不入，烈火不侵。” 仲然公话音刚落，周围贤士全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司空琰绯幽幽问了句。 “是月夫人。”仲然公并没有居功之心，对他来说晗月是他崇拜的人，自然会实话实说。 “没想到竟是月夫人……”众贤沉默了。 司空琰绯星眸忽闪，瞬时放射出灼灼光华。 “此事可行，速带人去办。”司空琰绯下令。 仲然公立即带了人手下了城去，到后山去搬运管子去了。 司空琰绯站在城头上看着，身后有名年长的贤士幽幽冒出句：“月夫人实有贤士之才，可惜，可惜了。” 司空琰绯唇线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 身后时不时有人赞叹，“这种修城的法子真不知月夫人是如何想出来的。” “刀剑不入，烈火不侵……纵观皖国，只怕以后再无胜过丹阳城的城墙了。” “此事不得传出去。”司空琰绯厉声吩咐。 “是。”众人齐齐应声。 要是传出去，只怕会有人效仿。 司空琰绯听着身后贤士的议论，手扶城墙向下望去，忽见城下一女子头戴纱帽正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就算隔着那层薄纱，他仿佛仍然能够看到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美目，风华绝代。 他的瞳孔不由得一缩，“去请月夫人上来。”他沉声道。 周围贤士听见了也都顺势看过去。 头戴纱帽的女子低下头去，隐身在城墙的角落里。 有护卫很快下去了，可是不一会却独自回来了，禀道：“月夫人不肯上来，她说恐给大王带来麻烦，她还说修好城墙后如果浇上铁水，那会更加坚固。” 刚才还能听到的议论之声消失了。 司空琰绯手扶城墙一动不动的站着。 良久，身后有人叹了声：“月夫人重情重义，我等不如。” 身后的叹息声渐渐大了起来，说的全都是月夫人的好，司空琰绯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这就是他认定的妇人，不论在何种处境里，都会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晗月在城墙边转了一会，见司空琰绯按她的意思去命人搬炼铁用的管子去了，于是跟花城往回返。 马车旁，被卸下的车轮丢在一边，马夫正满头大汗的蹲在车底下。 “夫人，这车……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马夫见晗月过来紧张道。 晗月瞥了一眼车轮，“很难修吗？” “是……”马夫用袖子不住的擦着额头。 牙凑过来低声道：“要不派人回府再去叫辆马车来？” 晗月看了看花城，要是修不好马车，她们总不能走回去。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晗月话音刚落，路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这样修是修不好的。” 马夫抬起头，见路边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抹的黑一道灰一道，不过模样还算清秀。 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马夫修车的动作。 马夫蹭地一下子跳起来，“去去去，哪里来的花子，一边去！” 少年没有反驳，不屑的撇着嘴，慢悠悠的退开了。 马夫继续修车，可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修好。 “我都说了，这样不行嘛。”少年躲在远处嘀咕着。 马夫恼了，跳起来就想骂那少年。 “等一下。”晗月突然出言制止。 马夫脸涨的通红，要不是碍着晗月在这里，他几乎想要跳过去把那少年揪过来痛打一顿。 “你过来。”晗月向那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满脸的委屈，小声嘀咕着：“我又没有说错……他是修的不对嘛。” “你会修吗？”晗月问。 少年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这有何难。” 晗月与花城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便来试试吧。” 马夫虽然不情不愿，可是却不敢违抗晗月的命令，只能黑着脸站到一边。 少年麻利的钻到车底下，一边摆弄着嘴里还嘀咕着，“可惜工具不趁手，不然还更好些。” 当着众人的面，少年很快就重新将车轮装了回去。 马夫的脸色更差了。 牙扶着晗月上了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晗月问。 少年扬了扬眉，“茶渡。” “看来你很会修东西，不知你会不会木工的活计？” “会一些。”茶渡回答的时候下意识的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屑。 晗月注意到他眼中的微光，“我想做个特殊的东西，不知你行不行？” “什么东西？”茶渡扬头好奇的看向她。 “一根木棍。” 茶渡瞪大了眼睛，木棍？ 这不是在开玩笔吧，一根木棍有什么难做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谁能将这木棍做的符合我的心思。”晗月道，“你要不要试试，我会付你报酬。” 茶渡眨了眨眼睛，“管饭么？” 少年的天真让晗月笑起来，“管。” “好。”茶渡点了头，“我可以试试。” 晗月带着少年回了丹阳王府。 晗月将连弩的箭支取出一支来递给少年。 “就做这个？”茶渡拿起箭支来端详着。 “能做成吗？”晗月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期待。 “可以啊。”茶渡点头，“这有何难，不过我肚子饿了，我要先吃东西。” 晗月马上命人去准备饭食，过后茶渡又要求了一处安静的屋子，还有趁手的工具。 晗月与花城坐在旁边的屋里静静的等待着。 刚刚过去一柱香的功夫，茶渡就从屋里出来了。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少年扬了扬手里的箭杆，“你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用？” ------------ 第225章 茶渡身世，制成连弩 加更，Fi___ ，两巧克力~~  晗月唤了牙过来，初试连弩。 牙扣动扳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箭已然咻地飞出去，把他吓了一跳。 无羽的铁箭直直插入前方的箭靶。 “好快的箭！”牙惊叹。 茶渡却摇头表示不满，“还可以飞的再稳些。” 晗月心情大好，急急吩咐：“快，去寻仲然公来！” 仲然公是从城墙那边赶过来的，一脸的黑灰。 “夫人，听说您制成无羽箭支了？”仲然公进了院子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晗月笑意盈盈的指着旁边的一个少年，“不是我，是他。” 仲然公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少年，连连叹息：“哎，真是老了，老了，如此少年也能有此高超手艺。”说着伸手就想去拍那少年的肩膀。 茶渡向后躲开了仲然公的手。 闪避开之后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安的偷眼去看晗月。 那目光带着紧张，还有些许的羞涩。 晗月心中不由得一动。 “来人，带他先去更衣沐浴。”晗月唤来侍女。 侍女带着少年离开了，晗月又唤来另外一名侍女，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侍女领命离去了。 晗月陪着仲然公在院里说话，继续看牙等护卫试射连弩。 仲然公激动的不行，胡子一翘一翘的，“这下可好了，连弩制出后看那些酸腐的老家伙们再敢拿您说事，逼我们大王弃您？哼！依我看不如全都将他们弃了，以夫人才智比他们更可靠……” 晗月面上含笑，听着仲然公的抱怨并不接话。 不多时，一名侍女悄悄靠过来，在晗月耳边说了些什么。 晗月愣了愣，续而露出微笑：“果然如此，你等不要声张。” 侍女连连颔首。 仲然公不解的看过来，晗月起身道：“有事些，我先去下。” 仲然公与她相处久了，自是知道月夫人性情随和，也不在意，当下问牙要过连弩来自己亲自试射。 晗月跟着侍女进了屋。 屋里站着一人，身上穿着簇新的男式长袍，身形瘦弱，看那腰身竟带着些少女的纤细。 “茶渡？”晗月试着唤了声。 那人的头埋的更低了。 晗月微微一笑，将侍女全都打发出去，走过来跪坐在几案后。 “坐。”她指了指旁边的榻席。 茶渡咬着嘴唇，终还是坐了下来。 “你为何要扮成男子？”晗月问。 沐浴过后，茶渡已经洗去了脸上的黑灰，活脱脱就是一个水灵的少女。 “行走在外，女儿身多有不便。”茶渡把头一甩，“反正现在被你发现了，你想把我怎样。” 晗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不能把你怎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木工手艺是跟谁学的。” 听了这话茶渡低下头去，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开口。 “你在怕什么？”晗月问。 “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么？”茶渡抬头飞快的瞥了一眼晗月眉心的血痣。 “你说。” “你真的是东顾国的顾氏一族的公主，顾灵欣吗？” 这一次，轮到晗月惊住了。 “你为何有此问？”晗月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扮成男装的少女。 “因为你的眉间，有……有那个……”茶渡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而且你长的跟她很像……” “你见过顾灵欣？”隐隐的晗月觉出眼前的这个少女很可能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擅长木工术的人并不少，可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出完美的箭杆的，却没有几个。 茶渡又沉默了，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晗月伸出手来，“不管你是何人，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的话透露出去。” 茶渡这才抬起头来。 这个时代的人及其相信誓言，他们相信神鬼会惩罚那些违背誓言者。 “我是东顾国的茶氏一族，擅长木工机关之术，依附于顾氏一族的势力保护之下。”茶渡道，“东顾国皇帝灭了顾氏一族后却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就来逼问我们族长。” 晗月闭了闭眼睛，剩下的事情就算茶渡不说，她也能猜出一二。 东顾国的皇室定然是忌讳《百物攻城》之书被顾氏一族把持在手里，或许长久以来顾氏族人以此在国中势力过于嚣张，所以皇室定然不能容。 相续顾氏一族后，茶氏一族也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你是茶氏嫡出？”晗月问。 如果不是嫡出，以茶渡小小年纪根本不可能学得如此精湛的木工之术。 茶渡点了点头，“我父亲觉出宫里有变，所以先把我送了出来，可是护送我的人在半路遇到伏击，所有人都死了，我只好混在别人的商队里逃离了东顾国……” 晗月暗叹了一声。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茶渡茫然的瞪着眼睛，“我还能再回到族里么？” 晗月嘴唇抖动了一下，“很可能……回不去了。”她不想骗她。 “我想也是。”茶渡嘟囔着，“我的族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了。” 晗月将手落在她的肩上，“你先留在我这里吧，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求丹阳王派人去东顾国打听你族人的事。” 茶渡看着她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就连自身都难保，以后的事难说呢。” 晗月不禁苦笑。 “你真不是顾灵欣？”茶渡又问了次。 “不是。”晗月否定。 “丹阳王会把你送给皖国皇帝吗？” “不会。”晗月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这两个字出口之后就连她都有些惊诧，为何自己如此自信。 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如此的信任了那个男人吗？ 有了茶渡相助，仲然公很快寻来城中能工巧匠，赶制箭杆。 仲然公挑的人也全都是丹阳城中最杰出的匠人，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制出适合连弩使用的箭杆。 一批批新制的连弩赶制出来了。 正式试射当天，司空琰绯在议事厅前亲自持连弩试发。 两息间，十发利箭相续射出，支支命中靶心。 武将们暴发出阵阵叫好之声，那些贤士也是个个面露震惊之色。 如此威力的箭他们还从未见过。 一名武将兴奋道，“如此威力，如今仲然公又命人修了坚固的城墙，丹阳城必坚不可摧，就算敌军压境也无甚可惧！” 众贤纷纷向司空琰绯一拱到底，“恭喜大王。” “得此利器，实乃大王之幸。” “如此一来，就算不把月夫人送回去，皇帝应该也不敢轻易派兵来吧，大王有了这利器可抵熊兵数万啊。” 众人纷纷附和，笑声阵阵。 司空琰绯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人群后响起一声怒喝：“真真是一群迂腐之辈！” 人群闪开，铁痴仲然公怒冲冲挤出人群，瞪视着那些武将。 ------------ 第226章 折服众武将，要将改写的历史 加更，钻钻3200~~多谢亲们支持~~~  议事厅前。 武将们全都被仲然公的暴怒惊呆了。 老头子额头侧面的青筋蹦的老高，“谁要把月夫人送出去？谁！” 一名武将奇怪道：“仲然公何故动怒，我等不过随口说说……” “啊呸！”仲然公一口啐过去，幸好那武将身手敏捷，躲开了，可是脸上却恼了。 “仲然公，你这是何意！” 仲然公以手点指着那些武将，“你们这些莽夫，难道你们不知道这连弩是谁造的吗？” 武将们面面相觑，“不正是你吗？” 仲然公怒冲冲看向那些贤士，“你们告诉他们，究竟是谁设计出了这连弩，是谁出主意用炼铁的管子修了城墙！” 贤士们一个个低着头，就像蔫鸡没了精神。 司空琰绯脸色微冷，环视众人。 仲然公仍是不依不饶，“你们说啊，现在全都哑巴了？当初逼迫大王时你们可是威风的很哪，月夫人乃是有情有义之人，尔等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仲然公的喝骂下，终于有一年长的贤士受不住，上前一步，对那些武将道：“研制出连弩之人……乃是……是月夫人。” 众将齐齐一惊，愕然地张大了嘴。 仲然公冷笑，“真真可笑，尔等夸赞的利器恰是被你们所弃的月夫人所创，尔等日后可凭此在杀场上耀武扬威，建立功勋，可有谁知制出此等利器之人却在你们口中一文不值，视如弃履！” 仲然公的声音异常尖锐，整个园子里都仿佛回荡着他的喝骂。 晗月与花城正躲在隐蔽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 她们原本只是想看看众人对此利器的反应，见此情景花城眼珠一转，凑到晗月耳边低语几句。 晗月点了点头，整理好衣衫迈步走了出来。 仲然公一番喝骂只把众将惊的一个个呆若木鸡，这时他们突然看到晗月挺着个肚子走出来，立时全都把脸涨的青紫。 晗月缓步来到司空琰绯身边，屈膝想要施礼。 司空琰绯虚抬了下手，“身子重了，免了吧。” 晗月将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微微一笑，“多谢大王，不知这连弩可还用得趁手，如果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说，妾身再去调整。” 司空琰绯将手里的连弩交到身边护卫手中，“不必了，很好用，辛苦你了。” 晗月微垂下头去，语气似乎带着些哽咽，“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给大王添了不少麻烦，大王为了丹阳城寝食难安妾身全都看在眼里，妾身福薄，不能长伴大王身边，却也希望大王及丹阳城中诸君能平安康泰，就算妾身与大王天涯两隔……妾身也不悔……” 说着她抬起衣袖掩面而泣。 她本就生的身材娇小了些，在这些男子面前更显赢若，她站在那里字字句句却说的都是祝福的话语，连半句怨言也没有。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哑住了。 仲然公长叹一声：“大王，不如您把月夫人交给在下吧，在下就算拼了灭族之祸也定会守住夫人，月夫人乃大才之人，此次若是被带进宫，只怕这才能便要被折杀在深宫之中，世间要想再现一难遇之才也不知要等到几百年之后。”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她一袖掩面，颤抖的肩头分外惹人怜爱。 下意识地，他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狡黠的妇人啊，竟把他的众将全都唬住了，她哪里是在哭，这时候她可能正躲在袖子后面偷笑。 司空琰绯伸手揽过晗月的身体，将她拉进怀里。 “孤不会放手。”他幽幽道，“孤心意已决，决不会将月交出去。” “大王……”人群里响起小小的骚动，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司空琰绯星眸含霜，萧杀之气悄然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丹阳王是认真的，这个决定非是要经他们同意，而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在这个由众贤商议才能决定政事的年代里，丹阳王第一次打破了这种规矩，他以强硬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决断。 仲然公刚才的那席话令在场众将无不面红耳赤。 一名武将猛地上前一步，向着晗月的背影拱手朗声道：“夫人莫怕，有我等在，定然不会让那皇帝夺了你去。” “不错，有我等在，定会守住丹阳城，不叫你与大王天涯两隔……” “时才是我等鲁莽，请夫人莫怪！” “夫人大才，制出此等利器，令我等扬名，我等愿为夫人一战！” “愿为夫人一战！” 武将都是些热血的汉子，很容易便被挑唆起来。 晗月以袖掩面转过来向着他们俯身一礼。 众人齐齐躲开，嘴里叫着：“夫人不可，你还怀着大王的子嗣，我等怎敢受你大礼。” 一转眼功夫，武将们已经齐齐倒向了晗月这边，只把那些贤士们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些将军们疯了不成，他们竟会愿为了那一妇人而去对抗皖国的皇帝？ 那可是谋反的大罪！ 司空琰绯目光冷冷扫过来。 贤士们一个激灵，不知不觉间向后退了半步。 司空琰绯的态度很明显了，他想要这些贤士也表明态度。 众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这些武将都是上了战场不要命的热血汉子，他们只管痛饮敌血哪管身后之事。 司空琰绯眸光又冷了三分。 “孤之决断恐会连累诸君，所以现在要告之诸君，若是有那贪生怕死的请速速离去，离开丹阳城，孤绝不会追究，可若是留下来……望尔等能与孤同心，辱孤之妇人便如同辱孤本人，孤不能容！” 司空琰绯的声音如同在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只震得众人全都浑身一凛。 武将齐齐低下头去，“我等愿追随大王，万死不辞！” 司空琰绯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些贤士，那目光就像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他们的身上。 “孤会给尔等一日时间考虑，先散了吧。”司空琰绯宽袖一甩，一手揽着晗月肩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直到走出很远晗月才敢抬起头来，笑眯眯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司空琰绯低头看到她脸上的笑时，唇角情不自禁的迸出一道弧度。 “月当真狡黠如狐。” 晗月嘟着嘴，用脑袋蹭了蹭他，“谁让他们总是在你跟前说我坏话，你不会生气吧？” 见司空琰绯久久没有回答，她不解的抬起头来。 正好看到司空琰绯的眼中迸出的淡淡杀意。 “司空琰绯？”她软软的唤了声。 司空琰绯身形一滞，眼中杀意转瞬便退去了，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你在想什么？”晗月问。 “孤在想……如何能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上。”他不甘再被那些贤士下臣所左右。 他与晗月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他们正在改写皖国的历史，政权开始向集中化演变…… ------------ 第227章 任命你为一等贤士，月的家人  司空琰绯当天带了晗月离去后便没有再出府去。 不过回了清溪院后司空琰绯也没闲着，叫来心腹死士，命他们暗中盯着众贤动向。 “若有想离开的便由他们走，只是不能令他们接触到连弩，就算是箭支也不能让他们带走。” 现在连弩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最大利器，自然不能让它流到外人手上。 司空琰绯吩咐完事后回到殿内，只见晗月已经换好了家常的袍子，安静的蜷缩在榻上，膝上摊放着帛书，她正低着头，仔细的描绘着什么。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去了净房。 等他回来的时候晗月仍坐在那里画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司空琰绯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见她画的东西形状奇特，不过依着轮廓来看好像是某种攻城器具。 “这是什么？”司空琰绯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晗月吓了一跳，猛地将帛书收里了怀里，“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不带声的。”她嗔道。 司空琰绯伸手想去她怀里抽帛书出来，晗月却用力捂住了不给他看。 “你还有什么东西是孤没见过的。”司空琰绯不屑道，要不是怕伤了她，以他的力气早就将帛书抢出来了。 晗月现在肚子大了，缩着身体时，她在榻上就像是个球。 司空琰绯拨弄了她几次都没有令她交出手里的东西。 “为何不让孤看？” “到时你就知道了。”晗月在画的是投掷石弹的砲车，她这几天正不断努力想把它改造成可以投掷燃烧物。 本以为司空琰绯会坚持要看，没想到他竟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裳里，灼热的嘴唇一下子就压了下来。 “最近一直没有近你，月可有想孤？”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想……想啊。” 司空琰绯呼吸重了些，手上动作也顺势而上，几下就将她的衣裳除了。 晗月惊呼，“我说的想……是那个……” “孤说的就是那个。”司空琰绯低低的笑，侧身在她身后躺下，“孤渴了甚久，莫要乱动。” 还没等晗月反应过来，司空琰绯已然急急攻破城门。 晗月的抱怨声瞬时变成了一阵长长的颤音。 “当心孩儿……”她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来，司空琰绯扳过她的脸，将她的呜咽和抱怨全都吞进了口中。 一夜缠绵。 司空琰绯好像释放开了所有的压力，就算外面天色大亮他也没有起身去议事厅，而是仍然赖在榻上。 晗月惊讶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做甚？”司空琰绯不满地蹙起眉头。 晗月支起身子，“外面天都亮了，大王再不起贤士们就要堵上门了。” 司空琰绯冷哼一声，揽过她的身子重新躺下，“今日不急，他们自顾不暇，孤还是不露面的好。” 晗月愣了愣，“那些贤士要是真的都走了怎么办？” 就连普通商户身边都有几个出谋划策之人，堂堂丹阳王身边怎能没有贤士能臣。 “乌合之众，迂腐之臣，此等不要也罢。”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看他样子似乎有些受伤，于是小心翼翼的贴过去靠在他的胸口，“要是有了大事，你身边总要有个出谋划策的人才是。” “月不就是孤的三等贤士么？”司空琰绯淡淡笑了笑，忽地转为正色，道：“晗月听令。” 晗月呆了呆，见他语气严肃只得坐直身子，只不过她忘记了，一夜旖旎过后她的身上还未着寸缕，见她一本正经的跪坐在那里，雪白的肌肤直晃人眼睛。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两下，终是忍住了笑。 “从今日起，晗月便升为孤身边一等贤士，可自由出入议事厅，无需通报。” 晗月直愣愣的瞪着眼睛。 他说了什么……升她为一等贤士？ 司空琰绯见她一直呆呆的坐着，起身猛地将她放倒在榻上，“月为何不肯应声，是对孤之任命不满？” 粗粝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软肉，晗月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用双手掩住胸口。 “这……这会不会令你为难，那些贤士……” “闭嘴，休再提那些人。”司空琰绯狠狠地咬在了她的嘴唇上面。 晗月疼的呜咽出声。 两人在榻上又厮磨了好一阵才起榻更衣。 司空琰绯去了别的房间寻了暗卫说话，晗月则仍然留在清溪院的正殿内描绘她的砲车设计图。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侍女，“月夫人，府外来了几个陌生人，说是您的家人……” 晗月手里的帛书一下子掉到了榻上。 “都是些什么人？” “一共来了三个人，说是月夫人的家人呢，管事问要不要请进来。” 晗月急急从榻上起身，匆忙下榻时险些跌倒。 侍女吓坏了，忙上去搀扶。 晗月快步走到门口，忽地停下脚步，侍女迷惑不解的抬头看她。 “将他们请进来吧，先安置在别院里。”晗月吩咐道，声音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侍女应声出去了。 晗月又坐了一会，定了定心神，这才唤了其他侍女进来，给她更衣。 好久没有见到家人了，自从她被卖到宜昌侯府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家里亲人的消息。 换好衣裳，晗月这才缓步出了清溪院。 身边还带着牙等六名护卫，一旁还跟着数名侍女，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别院。 还没进院子，晗月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看来月真是攀上高枝了，我们来了这么久，竟然连面也不露。” 侍女偷眼看了晗月一眼。 晗月暗暗叹了声，这便是她的亲人，这么久没见看来他们也根本就没有把她记在心里。 进了院子，只见正屋的门敞开着，围绕着几案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与年轻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 听到脚步声，中年妇人转过头来，看到晗月的一瞬间愣住了。 “月？”年轻男子试探的唤了句。 晗月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 “大兄。”晗月盈盈施礼。 年轻男子脸上一喜，指向站着的年轻妇人道：“这是你的嫂嫂。”就是为了娶这位嫂嫂过门，才将她卖出门去。 晗月轻轻点了点头。那妇人也向她还礼。 “晗月见过母亲。”她最后转向那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身上，将那华丽的深衣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她高昂着头，身上带着些强装出来的优雅。 “跪下。”中年妇人喝道。 晗月愣了愣，终是顺从的跪了下去。 牙站在门外眸光暗了暗，一手下意识的扶上了剑柄。 ------------ 第228章 变成不孝女，以杀立威  晗月的母亲厉声喝道：“你这不孝的女儿，还不跪下！” 晗月犹豫片刻，终是跪了下去。 膝盖处传来一股刺痛。 她现在虽然还不到生子的月份，可是肚子却是不小，她跪下去时才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她好像再也没有跪过什么人。 膝盖压的有些疼。 以前在司空琰绯身边，他总是折腾她，但后来他却鲜有再令她跪来跪去的。 晗月心中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现在这会才想起他的好来。 中年妇人伸手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一物，恭恭敬敬的摆放在几案上。 晗月见了却是心中一惊。 那竟是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她父亲的名。 中年妇人用衣袖掩住脸，哽咽道：“都是你这不孝的女儿，自己攀上了高枝也不顾着家里人，你父亲病重，家里又没钱……我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去了……你当初若是能顾着家里些，哪里会变成这般光景……你这不孝的女儿还不快些给你父亲磕头！” 晗月呆愣在那里半晌，她猛地抬头看向她的大兄，“父亲是怎么死的？” 年轻男子嘴唇翕动几下，还没等他接话，中年妇人猛地一拍几案，“当然是病死的！” 年轻男子低了头，“父亲他是病死的，因为家里没钱医治，妹妹，此事乃是你的过错，你如今穿锦佩玉，怎么能不往家里去个信儿……” 晗月定定的看着那牌位，以前在家里时，她父亲可以称得上是对她极其关照了，虽说她一直都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为何他喜欢自己竟会胜过他的儿子。 就连当初为了大兄婚事把自己卖出去时，她的母亲还是瞒着她父亲于背地里行事。 “父亲他身体一贯康健，不知得了什么病？”晗月追问。 她话音刚落，中年妇人勃然大怒，“你还敢问得的什么病，都是你这不守孝道的女儿害的，如今你父新丧，你要替他守孝三年。” 晗月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哀痛突然就被这话打断了。 守孝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不过都是男子守孝，还从未听说过由女子守孝三年的，况且守孝期间她不能再近司空琰绯，也不得与他成亲…… 因为守孝之人要戒除一些娱乐喜庆之事。 怎么会这么巧……要她来守孝？ 晗月迟疑的功夫，中年妇人对着牌位悲道：“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你以前心疼了她，她可从没把你这父亲放在眼里，现在竟连替你守孝都不肯，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啊！” 年轻男子蹙眉对晗月道：“妹妹，你莫要再惹母亲生气了，快些应了吧。” 晗月定了定神，开口道：“母亲先莫要着急，此事还等我先禀了丹阳王才好。” 妇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这一瞬晗月甚至生出错觉，她觉得她的母亲在看着她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打死你这不孝的东西！”妇人抬手突然朝晗月的脸上打去。 晗月一点防备也没有，她现在身子沉了，反应也慢了许多，母亲出手时她下意识的向后一挪，眼看着对面掌风就要扫到她的脸上。 突然间，眼前出现一物，正把她母亲的手挡住了。 那是一柄剑鞘。 母亲的手正好打在那上面，疼的她嗷地一嗓子。 “你……你想做什么……”晗月的兄长惊慌失措地看到六名持剑的护卫涌上来，将晗月护在了当中。 为首一名护卫横着剑鞘挡在晗月身前。 “月夫人乃大王最宠爱的妇人，谁敢伤他，休怪我等手下无情。”牙一字一顿，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反了反了，不孝女儿竟然指使起下人打起母亲来了！你这样的恶毒妇人丹阳王怎地也敢要，真真没有天理！”妇人高声嚎哭，那声音大的就连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晗月的一颗心渐渐沉入了水底。 面对着这样的亲人，她不禁黯然神伤。 原本她盼着司空琰绯寻了他们，是为了同意他们的婚事，虽说她离开宜昌侯府后没有联系家人，但那时她已然被他们卖了出去，无论生死都是别人的人，与家中再无关点关系。 现在司空琰绯命人去寻他们，必会给他们送上不菲的聘礼，就算以前他们有怨言，现在也不应会对自己如此痛恨。 看她母亲那架势，好像完全不在意她是否会得宠于丹阳王。 怎么会这样。 晗月神色恍惚，一旁护卫见了却有些紧张起来，以为她被惊吓到了，连连呼唤。 “夫人，夫人！” 晗月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一名护卫伸手扶她起来。 对面妇人怒声喝道：“畜生，谁让你起来的，你父亲牌位在此，你还敢站起来？” 晗月身子起了一半，晃了晃，突然向后跌过去，就算有护卫扶着，也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休要护着这不孝的畜生。”妇人高一声低一声的骂着。 外面侍女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吱声。 牙环视着屋内，暗暗咬牙。 今天被这老妇一闹只怕很快就会传出对月夫人不利的流言。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很看重孝道的。 月夫人好不容易才得了众武将的看重，要是此事传出去，以前她做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想到这里，牙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今天这屋里所有的侍女，怕是不能留了。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数十名护卫涌进门来，将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人辱骂孤的妇人？”司空琰绯迈步跨进门来，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冷漠无情。 他进屋后扫了一眼众人，当看到晗月跌坐在地上时，幽深的眸子立时暗了七分，“敢辱孤之妇人，当何罪论处？”他扬声喝问。 身后护卫齐齐应声：“杀！” 司空琰绯一挥衣袖，“全都杀了。” 屋内众人大惊失色。 晗月跪行几步，急急扑向司空琰绯，“大王，不可啊！” 就算她与她的家人闹的再僵，也不能让司空琰绯把他们杀了，这要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当真要被冠以妖妇之名了。 司空琰绯却一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有力的手臂将她锁在身侧，让她动弹不得。 护卫分散开来，挥剑便砍。 对面老妇与那对年轻夫妇俱都被吓的瘫软在地上。 护卫们举剑砍杀的却是屋里的侍女，就连外面院里的那些侍女也没有放过。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只听得老妇毛骨悚然，抱着脑袋直叫：“大王饶命！” 斩杀尽所有侍女后，那些护卫便停了手，退回到司空琰绯身边。 司空琰绯冷冷看着那老妇，“孤不管你是何人，月是孤的妇人，容不得你等欺凌，若有下次，孤定不容。” 言罢半拖半拽着晗月转身而去。 ------------ 第229章 流言还是被传出去了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回了清溪院，将她交给侍女后转身出了门。 “牙。”司空琰绯唤来晗月的护卫。 “大王有何吩咐？”牙站在那里态度恭敬，不过司空琰绯能够注意到，牙的眼神里没有寻常护卫的拘谨与不安。 在牙的眼里，他的主子只有晗月一个。 司空琰绯不动声色道：“从今天，孤便将整个清溪院的安危交给你了，你可随意调动后宅护卫，孤再给你配上百名护卫，月不论有任何闪失，孤都要拿你问罪。” 牙拱手朗声道：“属下遵命。” 能够调动后宅所有护卫，那可是相当大的权力了。 牙万万没想到，自己以前跟在蒲城贵女身边时没有得到的“富贵”竟然会在报恩于晗月时实现了。 “属下定会保护好月夫人。” 司空琰绯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给牙，“孤不在时，不管什么人都不得擅自放进清溪院，就算是月的家人也不可。” “属下明白了。”刚才晗月与家人会面的那一幕他是亲眼所见，他自然明白大王为何不敢放那些人进院了。 司空琰绯安排完这些事后重新回了殿内。 晗月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榻上发呆。 司空琰绯走过来时她仍呆呆的，眼圈有些发红，不过却没有哭。 司空琰绯有些意外。 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她的眼泪来的有多快，而且每次哭时都让他极为头痛，可是这一次，他本以为她会哭，可是她却没有。 不过看着她那呆呆的样子竟让他更加担心起来。 “月？” 晗月垂眸想要起身，“大王何时回来的。” 司空琰绯不禁哑然，他明明就没有离开过。 “到孤怀里来。”司空琰绯拍了拍自己的腿。 晗月犹豫了片刻，乖巧的挪了过来。 司空琰绯抓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 “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何苦伤神。”司空琰绯向来不会哄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的话了。 晗月小嘴一瘪，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我心里难受。” 司空琰绯再也寻不到什么适合的话，只好摸着她的脑袋由她在身上不断的蹭着。 过了好一会晗月才安静下来，司空琰绯低头去看她的脸，没有看到泪痕，他暗暗松了口气。 “以前的机灵劲都跑到哪去了？”他低声斥道，“你的卖身契当初是在孤的手中，已经与你家人无关，这里是丹阳城，是孤的封地，你是孤最宠爱的妇人，敢欺你之人孤不能容。” 晗月难得的没有反驳他的话，安静地缩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小声道：“看我母亲的态度，好像是不喜欢我的婚事。” 司空琰绯唇角的弧度冷硬了些。 “你说……她要是真的不肯点头，我是不是就不能嫁给你了。”其实不只是晗月，就连司空琰绯都有些想不明白。 寻常人家要是听到自己女儿嫁了个有钱有势的，都会高兴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还会上门来喊打喊杀，还要命自己女儿为父守孝三年。 司空琰绯长长舒了口气：“先别想这些了，孤会派人去试探他们口风这几天你就好好在清溪院里歇着。” 晗月将脑袋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有他在，她突然觉得好像事情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他总会有办法的。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怀里小人的呼吸变的细软，绵长，这才将她放到榻上去，扯了被子盖了。 “寻望叔过来。”司空琰绯离开清溪院后立即召来他的心腹，“孤之前派去寻月家人的那些人是否回来了？” 望叔愣了愣，“没有。” 司空琰绯蹙眉，他的人还没有回来，可是月的家人却先来了。 “派些人出去打探下，看看孤派去的那些人去了哪里，注意不要惊动他人。” 望叔点头，很快安排出他的亲信离开丹阳城。 晗月在清溪院里一连待数日，除了仲然公偶尔来寻茶渡外，晗月没事就在院里绘制她的砲车图。 “我要见妹妹！”窗外响起男子不满的叫嚷。 晗月放下帛书，循声向外看去。 只见数名护卫拦在院门口，挡住了一名年轻男子。 那人正是她的大兄。 “晗月是我妹妹，你们竟敢拦着我，不让我见她！”男子怒道。 一名护卫面无表情道：“大王有命，月夫人前几日受了些惊吓，现在正在养胎，不能见客。” 年轻男子闻言脸色讪讪的，晗月为何会受到惊吓他可是比谁都清楚，不过他仍是不甘心的向院子里张望着，高声叫道：“月，那日母亲是严厉了些，但她总归是你的母亲，你不可生她的气，为人子女当恭顺谦和，你怎么能避而不见呢！” 晗月听了这话心里沉了沉。 她现在唯一的短处便是被他们死死抓住了“孝道”二字，就算她父亲的死真的与她无关，可是现在被她的母亲与大兄这么一嚷嚷，她就算有嘴也很难说清。 在别人眼里，她成了只顾自己富贵，无视父母兄长困苦的不孝之人。 富贵？ 晗月苦笑，可有谁知这富贵也是要有命来承受才行的。 她跟在司空琰绯身边受到最多的是不安与惊吓，哪有他们想的那般风光。 年轻男子站在院门口大叫，突然被一声厉喝打断。 “闭嘴！”牙大步走过来，对着那些护卫训斥道：“月夫人正在休息，惊扰了她谁能担待得起，还不快些把他赶出去！” 年轻男子大叫，“我是晗月的大兄，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牙轻蔑的瞥了一眼年轻男子，看着手下将他推出门去。 清溪院的院门砰地合上了。 牙阴沉着脸色，盯着守门的那几个护卫，“我的吩咐你们都忘记了吗，不管任何人来都不得擅自进入清溪院。” 晗月听着牙训斥手下的声音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她真的有些怕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 又过了两日，这日一早，她还没起榻便隐隐听到窗外传来侍女的低语。 “月夫人的家人都到府里好几日了，还住在下院里……” “……月夫人不孝，被她母亲责骂了呢。” “难怪这些天她都不敢出门……” 晗月眉头一皱。 司空琰绯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当日已经杀了所有的侍女，可是现在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晗月迅速坐起来，“来人。”她喝了声。 外面的议论声立即消失了。 “更衣。”晗月的声音里带了些威严。 数名侍女垂首貌似恭敬的走了进来，服侍她更衣梳洗。 晗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由着她们服侍，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着。 这些流言究竟是谁放出去的，敢冒司空琰绯之大不韪，那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 第230章 查源头，毁了她  晗月换好了衣裳，命人去取饭食过来。 侍女退下去的时候，她留意了走在最后的几个人，她们虽然低着头，可是眼神却时不时扫向她这边。 晗月不动声色，等她们几个全都出去了，唤了牙进来。 牙现在也算是小有身份，清溪院这边说一不二，不过见了晗月仍是那般恭敬。 “坐吧。”晗月道。 牙拱了拱手，“在夫人跟前，哪有属下的位置。” 晗月淡淡一笑，“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牙这才郑重其事的跪坐在她对面。 “你最近可有听到什么流言？”晗月低声问。 牙面色僵了僵，“夫人莫要在意那里，属下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晗月苦笑，他这么说就是连他也有所耳闻了。 “你注意下，看看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听了这话牙愣了愣，“夫人的意思是……” “怕是有人故意放出这些流言。” 牙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了。”以司空琰绯的手段怎么可能有人敢在清溪院里传这种话，而且当日那些侍女都被灭了口，能传出这种事的定是某个护卫。 牙起身而退，晗月在侍女的服侍下用了饭食。 撤下摆放饭食的几案，晗月直接去寻了花城。 牙安排下他的人手潜伏于院中各处。 侍女们抬了几案出门，她们只是专门服侍在清溪院的人，并不到外面去。 所以外面有专门侍奉饭食的侍女接应，将几案接了过去。 “夫人今天用了不少啊。”负责饭食的侍女叹道。 “是呢，夫人胃口看来不错，明日就照着这样做好了。” “夫人还真是心大，要是我们怕是连吃都吃不下了……” 外院的侍女抬着几案离开了。 清溪院的大门重新关了起来。 牙隐身在门后的角落中，目光忽明忽暗，盯着那些侍女慢慢走回正屋。 “你去，跟着外面专管饭食的人，看她们都与谁接触过。”牙找来几个可靠的心腹手下，让他们去暗中盯梢。 花城最近一直都住在府里，而且每天都跟茶渡混在一起。 晗月过来时见她们正在埋头摆弄着什么。 几案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木质小零件。 晗月拿起一小块木方，上面刻着一个奇的符号：“P”。 “这是什么？”晗月好奇的问。 花城头也不抬，“说了你也不懂。” 晗月苦着脸，“你不说我更不懂。” “一种文字罢了。”花城随手将她手上的木方取了过来，丢给茶渡。 晗月这才注意到茶渡正在制作一只奇怪的盒子，而且盒子里还有复杂的机关。 “你要这盒子做什么？”晗月问。 “放些东西。”花城的语气似乎带着些伤感，“如果我就是回不去了，想留下些东西，日后要是有人来寻我，就能看到它。” 茶渡钻心致致地摆弄着盒子里的机关，理也不理晗月。 “你们最近没有听到什么流言吗？”晗月打量着她们的神色。 两人齐齐摇头。 晗月以手扶额，眼前这两个人怕是雷打不动，根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 她在花城这边闲坐着，另一面牙却是收到心腹的暗报，称负责饭食的侍女在半路上与一名护卫有过接触。 牙听了这话不由得连连蹙眉，现在清溪院的护卫都是他负责的，真要是这边的人，他可是吃罪不起。 “可知那护卫是哪里的？” “属下暗中跟踪了那人，见他进了慧夫人的院子。” 牙沉默了片刻，“此事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都当心着自己的脑袋！” 众人纷纷应声。 牙转身匆匆离了清溪院，去寻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自己的寝室在四层土台之上，不过因着他平时都宿在清溪院，所以极少回到这里。 牙进来的时候司空琰绯正在跟望叔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牙低头站在那里不敢吭气，一直等望叔走了才犹豫着上前。 “何事？”司空琰绯问。 “清溪院中有人议论夫人……”牙低声道，“属下派人暗中追查，发现散布流言的人是从慧戟的院子里出来的。” 司空琰绯眸光一凛，“慧姬？” “是。” 司空琰绯腾地站起身，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三趟。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属下明白。”牙低头退了出去。 司空琰绯独自站在大殿内，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疾步走出门去。 慧姬院内。 一名护卫凑到慧姬跟前，低语着。 慧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 “你做的不错，这几日你寻机会出府去，让外面的人也都知道知道那个妖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孝之女……咯咯咯，我看大王还怎么娶她！”她正掩口失笑，忽听门外传来扑通一声，似有什么栽倒在地上。 “什么人！”那护卫急急冲到门口，还没等把帘子掀起来，一把利剑已然贯穿进来，刺入了他的胸口。 “啊！”慧姬惊的大叫起来。 护卫尸体栽倒在地上。 帘子挑了起来，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门外的地板上倒着刚才替慧姬守门的另一名护卫。 “大……大王……”慧姬的眼中先是闪过怨恨之色，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助的柔弱，她瑟缩着身子惊恐万状的盯着司空琰绯，“大王因何动怒？” 司空琰绯看着她的脸，眉心深蹙，“姬在院内看来闲的很。” 慧姬眨着眼睛，“大王在说什么，妾身不懂，妾身只知道自己惹了大王厌烦，但每日每夜却仍忍不住要想着大王，就连做梦也想得到大王垂怜。” “原来是耐不住寂寞了。”司空琰绯冷笑。 这话说的极为刺耳，慧姬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 贵族出身的她何时听过这样讽刺的话语，而且这话竟然还是从丹阳王的口中说出，只把她惊的脸上忽青忽白，又羞又臊。 “来人。”司空琰绯淡淡唤了句。 从门外进来四名护卫。 司空琰绯最后瞥了慧姬一眼，“慧姬渴了男人太久，你等轮番好好服侍她，谁能让她怀子，孤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惊住了。 不过那些护卫很快就回过神来，齐声道：“遵命。” 就算是个贵女又怎样，只要大王不喜，他们也能尝尝鲜。 “不！司空琰绯……”慧姬尖叫着，想要扑到司空琰绯身上。 司空琰绯却理也不理，转身出了门。 屋内传来男子的嬉笑声与女子惊恐的呼号。 ------------ 第231章 使者竟是他？欲解心中疑惑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院外听着，直到屋内女子的哭叫声渐渐转为低哑这才吩咐身边护卫道：“派人送信到慧姬族中，言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怀子……她何时怀上了子嗣就将她送回族中，就说那野种孤无福消受，让他们自行处置。” 院中众护卫听了这话全都低下头去。 以慧姬的身份要是怀了来历不明的孩子，就算回到族中也会饱受家族白眼，而且在这个年代医药方面都比较落后，要是家族强行逼迫她将孩子拿掉，不止是有性命之忧，很可能这辈子她就别再想生子了。 一个不能生子的妇人对于身份高贵的家族而言，就是一枚无用的棋子，既不能用来笼络他人，也不能用她来联姻。 等待慧姬的，将是比黑夜还要黑暗的未来。 司空琰绯处置了慧姬后刚刚离开，望叔急匆匆赶来。 “大王，宫里派的使者到了。”望叔急道。 司空琰绯神色一暗，“使者现在何处？” “刚进了府……” 司空琰绯带人赶去面见使者，刚进门便见榻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丹阳王，别来无恙。”使者转过身来露出一口白牙。 “成武。”司空琰绯面颊上的肌肉跳了几跳。 成武慢悠悠向他施了一礼，“此次我奉太子之命前来为使，十日后护送月夫人进宫面圣，还望丹阳王早些准备，莫要误了时日。” 司空琰绯眸光冷了几分，“可有皇帝旨意？” 成武抬头望着他，脸上带了别有深意的笑，“待到旨意传来之时，怕是就要兵临城下了，还是不要见到旨意的好。” 也就是说现在皇帝要他自己主动将晗月送来，这样皇帝可以免于承担夺人之美的口实。 司空琰绯沉默不语，望叔见状上前道：“休息的驿站已然安排好了，不知大使何时前去？” 成武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与司空琰绯擦肩而过。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成武的脚步声消失不见，突然扬起衣袖将几案上成武用过的酒樽打落在地。 “当啷”一声响，外面侍女伸头进来查看。 “滚出去！”司空琰绯低喝了声。 侍女吓的缩回了头，再也不敢靠近。 晗月是回了清溪院后才知道宫中使节到来的消息。 “大王何在？”晗月急问。 “听说使节走后大王动怒，还在土台那边……”牙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成武是使节的消息告诉她。 晗月带了五名护卫前往土台。 殿外护卫见到晗月过来全都低头施礼，门口更有侍从朗声道：“月夫人到。” 殿内飘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请进来。” 通常只有贤士能臣才能得大王一个“请”字，如今这月夫人也能得此殊荣，那些侍从们立时就显得格外恭敬起来。 晗月没空理会那些下人的心思，应声进了大殿。 殿内有些暗，司空琰绯一袭黑袍端坐在几案后，一头墨发显得有些凌乱，有几缕从玉冠中飘落下来，垂在额前。 幽暗中，冰雕般的侧脸带着些颓废之色，正倚着榻盯着几案上翻倒的酒具发呆。 晗月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 “使节来了？”她柔声问。 司空琰绯抬头看着她，许久一语不发。 晗月笑嘻嘻的靠过去，紧紧依偎在他身旁，“做什么冷着脸，怪吓人的。” 说是他吓人，可她脸上根本没有被吓到的表情。 司空琰绯无声叹了口气，伸手落在她的头顶上。 晗月乖巧的顺势靠过去，像只温顺的猫咪。 司空琰绯没有说起使者的事，晗月也没有再提，两人就好像全都忘记这件事一样，安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许久，晗月喃喃唤了声：“司空琰绯。” “嗯？” “我想去见一见我的母亲。”她躲了这么久，总是要重新与母亲见面的。 使节已然到了丹阳城，可是他们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她不知使节会在这里停留几日，不过想来时间不会太久，她不能再回避了。 司空琰绯没有马上答应她，而是继续缓慢的摸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 晗月坐直身子，避开他的抚摸，“我今晚就去见她。” 司空琰绯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下，妖媚的眸子乌黑闪亮。 她并没有因为她母亲的事而气馁，她还想再去试着劝说她同意他们的婚事。 “其实……孤可以逼他们答应。”半晌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愣住了。 司空琰绯是什么人，她怎么忘记了。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杀掉任何人，只是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所以从一开始他便容了他们在府里放肆。 她悄悄吞了一口唾液，“你不能……”就算他们再无情，可是他们仍是她的亲人，她不想让他以武力解决这件事。 看着她不甘的小脸，司空琰绯正色道：“你可多带些人去，若是不成便来告之，孤会令他们点头，到时一切后果由孤承担。” 晗月应了声，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司空琰绯没有防备，她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身上。 “司空琰绯……” “嗯？” “……无事。”话到口边，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司空琰绯淡然一笑，“去吧，晚上孤还要设宴款待使节，不能陪你了。” 晗月趁机在他额头重重吻了下，这才起身出去了。 司空琰绯抬手摸着自己的前额，也不知怎么，见到成武时心中聚集的恼怒一下子全都散了，心中似有种莫名的快乐与满足。 晚膳后，晗月带了二十几名护卫去了下院。 “妹妹来了！”她的大兄见到她惊喜非常，上前想要去拉她的手。 牙冷哼了声，横过身子挡住了对方。 晗月佯装没有看到她大兄的尴尬，问道：“母亲呢？” “正在屋里，妹妹快进来，刚才母亲还念叨你呢。” 晗月随之进了屋。 屋内，她的母亲正坐在那里，身边由她的嫂嫂服侍着，正在用晚膳。 牙在门口留了些人，自己则带了四名护卫随之进了门，侍立在晗月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老妇。 晗月危襟正坐在榻上，也不开口，静静的等着中年老妇用着饭食。 一直等她嫂嫂将摆放饭食的几案撤出去，晗月才开口，“母亲，你们在家时可见到丹阳王派去的使者？” 司空琰绯派去的那些人携着重礼，如果他们没有遇到，那么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这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解，晗月正视着她的母亲。 今天晚上，她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 第232章 贪婪的家人，出生之证的铁牌  随着晗月话已出口，对面妇人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她没有回答晗月的问话，一旁晗月的大兄却是插话道：“见到过……” “你们可收到丹阳王带去的聘礼？”虽然不会是全部的聘礼，但就是一小部分在他们这些普通的百姓眼里也够得上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有的。”大兄有些紧张，时不时偷眼去看他的母亲，“只不过……父亲重病时欠了不少债务，那聘礼全都偿还了债务……” 晗月心里一沉，嘴唇翕动几下险些脱口而出：你骗鬼呢！ 司空琰绯让人带去的财物相当多，他们一介普通百姓之家如何能欠上那么多的债务。 见晗月脸色不善，大兄忙解释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连房子都抵给了债主，只得先来妹妹这里了。” 晗月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来投奔她的，连房子都没有了自然只能赖在府里不走了。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依靠她的话，就会急着催她跟司空琰绯成亲。 成为丹阳王的正室夫人，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母亲不单对她没有好脸色，还让她替父守孝。 这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成亲嘛。 晗月沉住气，恭敬的向着母亲施一礼，“母亲，有话请您直言，这不孝之名女儿担不起。” 妇人冷哼了声，“你们都退下。” 大兄看了看他的妇人，悄然退了出去。 妇人又看了看晗月身后站着的那些护卫，“让他们也都出去。” 晗月回头看了看牙。 牙有些不情愿，不过以他的武功就算屋里发生了什么他也来得及冲进来。 于是他俯身在晗月耳边道：“夫人安心，属下就在门外。” 晗月点了点头。 她不怕被母亲责打，她只怕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全都退出门去，屋里顿时显得有些冷清。 老妇冷着脸子打量着晗月，“最近到处都在谣传，眉间生有血痣之女乃大福大贵之相，可旺夫，会令夫身居高位，不知你做何感想。” 晗月抿了抿嘴，“那些不过是谣传。” 老妇哈地干笑了一声，“就算是谣传，但是听的人多了，总会有人当真，我们怕是要被你连累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她将几案拍的山响。 晗月定定的注视着她的母亲，“所以你便想了法子，不让我嫁给丹阳王？” “你嫁给他有什么好！”妇人压低声音，“听说皇帝想召你进宫？” 晗月心里顿时抽紧了。 她最清楚她的家人，他们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有些贪财，而且在很早前她就知道她的母亲打算利用她的美貌挣一笔银钱，只不过她的父亲一直拦着，不允他们这么做。 不然她早在十几岁时就会成为别人的姬妾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母亲的意思是……” 老妇冷哼，“皖国皇帝最大，你有更好的选择何苦跟着丹阳王。” 晗月沉默了。 她的心就像被浸了冰水，怎么也暖不起来，连着手脚也跟着冰冷起来。 “所以母亲的意思是要我这怀了丹阳王子嗣的妇人进宫，任由皇帝发落？”她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丝冷意。 老妇没有觉察，不屑撇着嘴，“这还用说，谁不知皇室子嗣困难，等到了宫里皇帝十有八九会封你当上妃子，我们也好过些安稳日子……”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忽见对面晗月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失魂落魄般的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老妇怒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女儿听到了。”晗月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听到就好，这几天你先敷衍着丹阳王，给我们弄些银钱来，等到你跟使节离开时，我们也跟你一道……” 晗月大步冲出门去。 牙就站在门口，晗月冲出来的太快，要不是他扶了一把她险些跌倒。 “夫人？”牙不安的看着她的脸色，“您没事吧？” 晗月唇角抖动着，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摇了摇头。 屋里老妇本想叫骂，但是看着牙站在那里，眼中冒出寒光，于是知趣的闭上了嘴。 晗月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牙几次想要上去搀扶却见她眼中带了泪，他犹豫的放慢了脚步，令其他人跟在后面，谁也准上前打扰晗月。 晗月胡乱走着，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清溪院，而是到了土台下。 一路爬上土台，只把她累的气喘吁吁。 土台上夜风有些大，吹乱了她一头秀发，在风中似柳枝乱摆。 她手扶着石栏杆，向着土台下望去。 黑漆漆的夜，整个府邸尽收眼底。 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家人，没想到他们却是想让她弃了司空琰绯，去攀附皇帝。 冷风令她的心冷静下来。 她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半块铁牌，她本来想拿出这个来问问她的母亲，这倒底是谁给她的，为何她要骗她这是护身符。 可是现在她突然不想再问了。 不管她是谁，都应该再与她们无关，从他们将她卖出门去时，她就已经没有了家人。 扬起手，晗月想将手里的半块铁牌丢出去。 可是还没等她把手挥出去，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有人从她掌中将半块铁牌抽了出去。 晗月一回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惊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成武！ 晗月猛地一挣，成武放开了手，顺势把那铁牌夺了去，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此物你从何而得？”成武的眼睛里似乎跳动着火焰。 晗月四处寻找着牙的身影，黑暗中响起一片利器出鞘之音，她这才注意到成武身边的护卫与牙等人对峙在一处。 “此物你从何而得！”成武提高了声音，步步紧逼。 “与你何干！”晗月扬声道，“你来这里做甚，难道想衬趁夜抢了丹阳府不成？” 听她讽刺自己劫匪的身份，成武不由眯起了眼睛，伸手一把捏住晗月的下颌。 晗月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成武手劲很重，她的下颌就像要被脱臼似的疼。 “你……不是顾灵欣……”成武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明的颤抖，“你不是她……”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晗月开始在他手里挣扎。 “不对，你是她。”成武的话把晗月给弄糊涂了，怎么一会是一会不是的。 “铁牌的另外半块呢？”成武问。 “不知道。”晗月瞪着他。 “你可知这铁牌代表着什么？”成武将那半块铁牌提在她的眼前，“顾氏一族的子女刚出生时，每人都会得到这么一块，不论夭折与否。你的这半块……明明就是顾灵欣所有。” “可我不是她！”晗月急道。 成武低下头来，额头几乎要贴在了她的脑袋上面，“你究竟是谁，为何手里会有顾灵欣的出生证物？” 没等晗月开口，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雄厚的男声：“她是孤的妇人，使节不在宴上饮酒却来这里要挟孤的妇人，不觉失礼么！” ------------ 第233章 你当孤的誓言只是随口一说？父亲还活着  成武与晗月双双循声望去，只见司空琰绯在众护卫的簇拥下走过来。 成武眼睛眯了眯，捏着晗月下颌的手松开了。 司空琰绯星眸含霜，死死的盯着成武。 “使节饮多了酒，还是早些回驿馆的好。”周围护卫一涌而上，将成武与他的手下全都包围在内。 成武冷笑着放开晗月，他刚一松手晗月就像乳燕投林般直奔向了司空琰绯。 成武眸光暗了暗，淡笑，“月夫人，你的东西忘记了。” 晗月缩身躲在司空琰绯身后，头也不抬，“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这可不行，此乃出生之证怎么能乱丢。”成武缓步走向司空琰绯，无视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护卫，旁若无人的走到晗月面前，将那半块铁牌交还给她。 晗月本不想接，可是成武固执的举着铁牌站在她面前，头顶上司空琰绯视线如火，烫的她浑身不自在。 直到她接下铁牌成武才缓缓退了几步，“此物还望月夫人好好保管。”言罢他理也不理司空琰绯，哈哈大笑着带人下了土台，扬长而去。 司空琰绯吩咐手下一直“护送”成武离开。 晗月手里握着那半块铁牌，有心想要丢了可是想起成武刚才的那番话，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了起来。 他说她既是顾灵欣，又不是顾灵欣，这是怎么回事？ “你拿的……是什么。”头上传来司空琰绯冷清的声音。 晗月心里一揪，她不是想故意隐瞒他什么，有些事就连她也没有弄清楚，而且今天她母亲的态度令她心寒。 偷眼打量司空琰绯，他负手静静地看着她，面上神色阴沉，不过却没有如以前那般怒冲冲的向她发出质问。 他正在等着她自己向他说出答案。 晗月一狠心，将铁牌亮出到他面前，并将成武刚才的那番话说了。 “我原以为它只是我的护身符……现在看来，定是母亲骗了我。”晗月越说声音越低，“我不是有意骗你……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与东顾国有关系……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司空琰绯看着她垂着小脸，眼角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你当孤的誓言是随便说说就罢的么。”司空琰绯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水珠，“不管你是何人，只要记得你是孤的妇人，不得让其他男子近身。” 前一句还让晗月好生感动，可后一句却一下子掉进了醋缸里。 晗月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土台上夜风刮的呼呼作响，两人站了一会，司空琰绯似乎叹息了一声，不过风太大，把那声音吹走了，晗月没有听到。 “今晚别回清溪院了。”司空琰绯幽幽道。 “不回去……那我住哪？”晗月不明所以。 “到孤寝殿来。”司空琰绯捉了她的小手，返身带她往上层土台行去。 司空琰绯的寝殿在最顶层的土台上，幽深的大殿空旷的令人心慌，层层帐幔遮挡着里面的床榻。 那榻宽大的足够睡下七、八个人。 “司空琰绯，我想把我父亲的尸骨接到丹阳城来。”晗月突然冒出一句。 司空琰绯挥手扫开帐幔，在榻边坐定。 “要孤如何做？”没有质问，没有怀疑，他的回答让她瞬时心中大定。 “我怀疑父亲死的蹊跷。”晗月紧咬着嘴唇，“虽然为人子女本不应怀疑这种事……” 她母亲的态度令她失望，就连她大兄的表现让人觉得可疑。 她父亲以前身体最是康健，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而且依着他们所言，为了治病欠下了很多债务……什么样的重病要花上数千金的药费。 她想了很多天也没有想明白。 司空琰绯将她拉到身边，“你放心，孤早就派了人出去打探，最近几日就能传回消息。” 晗月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晚上就歇在了这边寝殿。 睡到半夜晗月似乎听司空琰绯在唤她的名字。 晗月拼力想要醒过来，她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却睁不开眼睛，只弄了一身的冷汗。 “月。”有人拍打着她的脸颊。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司空琰绯坐在她身边，俯身正望着她。 晗月费力的动了动，想要坐起来。 “做恶梦了吗？”司空琰绯问。 晗月茫然的摇头：“没有啊。” “孤听你在梦中叫喊。”司空琰绯蹙眉打量着她的脸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晗月再次摇头。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护卫低低的声音：“大王。” “什么事。” “望叔过来了，说是有急事。” 司空琰绯揽衣起身，也没用殿内侍女服侍，自己穿了袍子出去了。 晗月躺在那里，隐隐可以听见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过了一会司空琰绯大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榻前，审视着她的脸。 晗月意识到他有事情想对她说，于是坐起身来。 “速速穿了衣裳，随孤出去一趟。”他命令道。 晗月什么也没问，直接在侍女服侍下换好了衣裳。 司空琰绯带着她，身边只跟了三名护卫，悄然从府后门出去了。 府后门停着一辆马车，司空琰绯直接抱了她跳上马车，马车调头驶进了夜色中。 晗月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望着漆黑的窗外。 就算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可是有他在身边，让她感觉很踏实。 “孤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司空琰绯幽幽道，“还带回了你的父亲。” 晗月嗖地抬起头来。 “他们怎么知道我父亲葬在哪里？” 司空琰绯低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谁说他死了。”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没……没死？” “至少现在还活着。”司空琰绯语气低沉，“不过孤派去携聘礼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晗月惊的目瞪口呆，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是……是谁做的……” “你觉得会是谁？”司空琰绯冷哼了声。 晗月不禁哑然。 在皖国，司空琰绯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帝与太子，除了他们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两人重新坠入到了沉默当中。 马车很快停在一间小院门外。 司空琰绯抱着晗月下了马车，早有人等在院外。 “快着些，那人就要不行了。”那人催促着。 晗月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父亲真的还活着吗？ 如果说他真的还活着，那么她母亲与大兄为何说他死了？ ------------ 第234章 她是捡来的 加更，钻钻3400~~多谢亲们支持~~~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进了屋。 屋内只点着一盏牛油灯，光线昏暗。 不过晗月还是一眼便看到榻上躺着一个干瘦的男子。 她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认出他来。 这是她的父亲？那个笑起来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的汉子？ 他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我们寻到他时，他已经被人装进了棺材，下了葬……”一旁司空琰绯的人低声解释道。 晗月凑过去唤了好几声，那人才睁开眼睛。 “阿月吗？”那人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爹……”晗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瘦弱汉子的面孔瞬时狰狞起来，嗓子里呼噜呼噜的喘着气，“都是那个贱妇……我有眼无珠……娶了她当续室……没想到却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是……是母亲害的你？”就算晗月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在亲口听父亲说出后惊的白了脸色。 “她不是你母亲！”汉子嘶吼着，嘴里随之咳出血来，“她才不是你的母亲……阿月，你是富贵之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捡了你回来……” 晗月身子软了软，向后退了一步。 司空琰绯就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扶住了她。 “父亲，你说我是……捡来的？” 汉子微微合上眼睛，脸上竟带了笑，“当年我正妻还活着……我带她途径东顾国，正遇她生产，谁知女儿刚刚生下来便夭折了，我趁着她昏过去时抱着女儿想去寻地埋了……不想遇到当地贵族府里的下人提了篮子也在埋死婴，我便想着不如偷偷一块将自己女儿也埋了，好让你们有个伴……谁知……那人埋下的女婴没死……虽然只有一口气。” 晗月呆呆的听着，不敢打断她父亲的话。 “然后呢。”司空琰绯幽幽问了句。 汉子睁开眼睛，一边咳着一边笑，“阿月那时好生瘦小，我妻以为你是她的女儿，一路上始终把你抱在怀里，一直到你会走都没有跌过一次，哪怕摔伤也没有……后来我妻病故了，她最放不下的便是你啊……阿月，为父没用，没有护得了你，让你被我那恶毒的续室所害……咳咳……你不要怪为父……” 晗月含泪摇头，“我记得你们曾给了我一块换牌，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汉子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那物不要丢了……不要丢了……” “父亲？”晗月靠近过去，却发现一股黑血从她父亲的嘴角，鼻子里流出来。 “夫人，他中毒已久，我们找过不少大夫来，都说是不行了，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晗月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伸手想要去摸榻上的男子。 司空琰绯突然一把将她揽住，用衣袖遮住了她的脑袋，转身出了屋。 “不……”晗月挣扎啊，“你放开我！” “他已经死了，孤会命人厚葬。”司空琰绯声音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他也不管晗月如何挣扎反抗，直接将她抱回了马车。 “你放开我，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晗月挣不动，索性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司空琰绯眉心深蹙，任由她咬着，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令她动弹不得。 晗月咬了半天只觉牙齿疼的厉害，她松开口累的气喘吁吁。 “他已经走了，再看他也不会活过来。”司空琰绯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多看一眼只会令你伤心而已。” 晗月身子渐渐滑了下去，最后瘫倒在他的腿上。 司空琰绯吩咐了句：“回府。” 马车缓缓而行。 外面护卫仿佛觉察到车厢里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谁也没有说话。 车窗外只能听得到车轮粼粼之声。 司空琰绯听不到怀里人的哭声，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她的身在抽搐。 失去亲人的滋味他比谁都要清楚，可是别人能够在悲伤时哭，他却不可以。 看着她一缩一缩的肩膀，不知怎么，他竟觉得有些羡慕她，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 “等回去了，下院的事情就交给孤吧。”司空琰绯幽幽道。 她的母亲跟大兄都住在下院。 “不。”晗月的声音异常坚定，她慢慢抬起头，“我自己来处理。” 司空琰绯望着她倔强的眼神，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可谁知晗月回去便病了，昏昏沉沉的发起高热，司空琰绯连寻了好几个城中的大夫来也没有什么用，最后突然想起花城还留在府里，于是让人去请。 花城过来诊了脉，把人清出去后给晗月用了银针，当天晚上晗月就清醒了。 “好饿。”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我睡了多久？” “两天。”司空琰绯靠坐在榻边，“起来吃些东西吧。” 有侍女抬来摆放着吃食的几案，司空琰绯伸手将晗月从榻上提起来。 晗月这才注意到她还睡在司空琰绯的寝殿内。 “我没事。”她努力向他挤出一个微笑，“就是有点饿。” 司空琰绯盯着她，直到她把碗里的饭全都吃了，这才起身离开。 晗月唤了牙进来，“下院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牙已经听说了晗月父亲的事，不过司空琰绯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只有几个人知道实情。 “昨日夫人的大兄出府了一趟，其他人都仍待在下院里。” 晗月唰地抬眼看过去，眼神凌厉，“他去了哪里？” “属下一直都派人暗中盯着他，见他去了城中驿馆。” 晗月闭了闭眼。 成武就住在驿馆里。 她一声不吭，牙便不能擅自退下，只得静静站在那里候着。 过了许久晗月睁开眼睛，“来人，更衣。” 数名侍女鱼贯而入，低着头帮晗月换上华丽深衣。 牙站在那里等晗月换完衣裳出来后不安道：“夫人要去哪里？” 她病了好几天，牙生怕她这时再出什么状况，不然丹阳王定然不会饶了他。 “我们去下院。”晗月头也不回道，“你多带些人。” 牙只好带了二十多名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簇拥着晗月离开土台，去了下院。 ------------ 第235章 断绝关系  晗月带着二十多名护卫进了浩浩荡荡进了下院。 正屋内，她的母亲正端坐在几案后教训她的儿媳妇，尖锐的声音就算站在院子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以你身份能嫁给我儿那是你的福气，等日后阿月进了宫，那可是贵人，你这没见识的不要给我们丢脸……” 晗月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站在门外听着。 当初他们就是为了娶那个妇人进门，因为缺少银钱才把自己卖了，现在他们却嫌弃起那妇人来了？ “牙。”晗月淡淡道：“进屋去，把我父亲的牌位取出来。” “是。”牙没有任何异议的带人进了屋。 屋里很快传来妇人愤怒的吼叫，紧接着传来年轻男子惊慌的声音：“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对死者的不敬，你们是要遭到神鬼责罚的！” 一阵杂乱的声音之后，牙最先出了屋子，双手将一面木质牌位呈到晗月面前。 晗月伸手将那牌位接过，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年轻男子冲出屋来，怒责道：“快把父亲的牌位还来！” 晗月微扬着下颌，因为病了两日，面色有些苍白，但却更加显出她的优雅与尊贵。 年轻男子原本还想训斥下去，可是却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渐渐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倒要看看，她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想要做什么！”屋中老妇慢慢走出来。 年轻男子忙对晗月道：“妹妹莫要再胡闹了，当心再惹了母亲生气。” “母亲？”晗月抚摸着手里的牌位咯咯一笑，“你说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吗？” 年轻男子与老妇同时一愣。 “妹妹，你怎么了……怎么能对母亲不敬，这可是不孝的大罪！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 晗月唇角微勾，“我要嫁谁与你们无关。” “住口！”老妇怒道，瞪着眼睛用手点指着晗月，“你觉着攀上高枝了现在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认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出生时亲手杀了你！” “在我出生时？”面对着老妇的怒火晗月优雅一笑，“在我出生时，怕是大兄还在叫别人父亲吧。” 老妇一惊，语噎。 晗月轻笑，“你欺我幼时不曾记得，所以我便当他真是我大兄，可是在父亲捡到我时，他并没有别的儿子呢。”她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不如说这是你的儿子，与我无关。” 年轻男子脸色泛青，“妹妹胡说些什么，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父亲说的。” 晗月话音刚落，院里一片死寂。 年轻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妇最先反应过来，“别听她胡说，有你这不孝的女儿，你父亲怎么会托梦给你！” “谁说我是梦到的。”晗月脸上带了淡淡的冷意。 “那是……” “是父亲亲口对我说的。” “不可能！”老妇猛地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年轻男子伸手去扶，“妹妹，你怎么能假借神鬼之事惊吓母亲！” 老妇瘫倒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拍打着地面，“造孽，造孽啊，这个不孝的畜生……她是想气死我……”她吵吵嚷嚷，声音极大。 可是晗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光是她，就连她身边的众护卫也全都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老妇的“表演”，谁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老妇哭骂了半天觉得气氛不对，抬头见那些护卫脸上毫无表情，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她刚才骂了些什么。 她觉得有些奇怪，经她这么一骂，晗月的名声应该算是落到了低谷，在这个时代人们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为何她竟不让那些护卫回避，也不制止自己，连解释也没有…… 晗月一直看着老妇哭骂的累了，这才抬了抬手。 一旁立即有人递过来一卷帛书。 老妇与年轻男子不解的看着。 晗月轻轻挥手，“给他们吧。” 牙接过帛书走到老妇面前，居高临下的将帛书丢到她怀里。 老妇愣了愣，当她与自己的儿子看清帛书上写的字迹时，惊的目瞪口呆。 帛书上写清了晗月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且从今往后她与他们断绝关系。 “你……你……”老妇哆嗦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晗月的性子一直都是软弱的，在家里时，就是被她责骂也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对于她的大兄更是极其恭敬，就连为他被卖出门去都没有半句怨言。 可是现在，她竟然拿出帛书来写明了与他们再无关系！ 老妇这时才真的感到了慌乱，她不知晗月是从哪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难道真的是她的父亲亲口告诉她的？ 不可能！ 那个死鬼一直都舍不得将真相告诉晗月，生怕她会离开他们。 直到他被他们毒死也没有机会说出那件事…… “取墨来。”晗月的声音冷冷响起，“让他们在帛书上按下手印。” 听了这话，老妇险些晕过去。 她本想利用晗月的歉疚之心，令她恭敬的对待他们，不想她竟这般决绝。 年轻男子高声道：“阿月，你怎能如此残忍，她真是你的母亲啊！” 晗月唇角扯了扯，“你真当我是三岁顽童不成？我的样貌哪点像母亲，哪点像父亲，哪点像你，以前之事我也不想再深究了，今天你们必须在这帛书上按下手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你敢！”老妇尖叫一声，跳起来扑向晗月：“我就不信……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如此不孝女儿，得了富贵便忘记了家人……” 晗月向后退了两步，牙将她挡在身后，身上长剑出鞘。 “呛啷”一声脆响，剑刃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老妇惊的急收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望向晗月。 此时此刻，老妇与她的儿子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要与他们断绝关系。 老妇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盛气凌人的气势很快便化成了惴惴不安。 晗月看着那个以她大兄身份在她面前威风多年的男人，她从不知道他的表情竟是如此猥琐。 “妹……”年轻男子触到晗月冰冷的眼神时嘴唇哆嗦了一下，改口道：“阿月，母亲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伤心，你确实是我们捡来的……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啊，你怎能这么绝情。” 晗月心里一阵厌烦，面对着他们，她再也不想纠缠下去了。 猛地将手里的牌位高高举起，她厉声喝道：“你现在对着这牌位，告诉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话就像是平地一道惊雷，吓的对面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 第236章 断绝关系，入仲然一族  看着晗月手里举着的牌位，年轻男子与那老妇全都僵在原地，两人张着嘴，老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晗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怎么，你们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说？” “父亲……是，是病死的……”年轻男子结结巴巴。 晗月瞟了牙一眼。 牙马上会意，抽出剑来向他们逼近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年轻男子惊的声音都变了调。 牙亮出雪亮的剑刃，抵在年轻男子的脖子上面。 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就将对方脖子上的皮肤划开，一丝血线顺着剑尖淌了下来。 “不……不要杀我！”年轻男子双腿一软，一股腥臊的气味从他的袍子底下冒出来。 所有护卫全都露出鄙夷的表情。 有人低声对晗月道：“夫人，要不要杀了，免得脏了您的眼……” 听了这话，就连老妇也惊的险些瘫坐到地上。 杀了？ 这丫头竟然真的想杀了他们！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柔弱无助的乖巧女儿，哪里还是那个眼巴巴看着他们把她卖出门去，临走时还对大兄说要他照顾着母亲的小丫头！ “先让他们把手印按了。”晗月道。 牙将帛书从地上捡起来，直接摊开，放在地上。 早有人捧来墨，放到一边。 老妇瞪着地上的帛书，腮边肌肉乱跳。 “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晗月美眸一凛，“你再口无遮拦就休怪我无情了，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父亲的，难道还要我来说？” “你休想！”老妇一咬牙，猛地将那帛书抓起来撕了个粉碎，“你这无情无意的畜生，你以为与我们断绝关系就能免于背上不孝之名吗！” “我孝与不孝还轮不到你来评说。”晗月的语气平淡的好像在与陌生人说话，“既然她不肯按手印那你们便去帮帮她。”她向身后的护卫一摆手。 护卫们围拢上来。 老妇脸色大变，“你们怎么敢……我可是你们主子的母亲！” 牙微微冷笑，“这里是丹阳王府，不管你是谁的母亲，只要在这府里，就是只鹰也要把翅膀折了，老老实实变成母鸡！” 牙从年轻男子脖子上抽回长剑，紧接着他将剑一挥，剑刃直接削上了对方的胳膊。 “母亲救我！”男子惊叫着，忽觉胳膊上一凉，待他低头去看时，惊见那里空荡荡的，右半边的袖子连同胳膊全都不见了。 “儿啊！”老妇哭号着扑过来，被牙一脚踢开。 晗月命人重新取来一份帛书，放在地上。 “按不按手印？”晗月面无表情的望着老妇。 老妇一个劲的哆嗦。 牙缓缓将长剑再次举起，这一次他瞄准了年轻男子的另一只胳膊。 “我按我按！你们不要再伤我儿了！”老妇大叫起来。 牙厉声喝道：“快些！” 老妇哆嗦着，沾了些墨汁，在帛书上按下了手印。 有人将帛书交到了晗月手上。 晗月低头扫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凄楚，“打发他们走吧。”她收好帛书，转身就走。 “就这么放了他们？”牙有些不满。 晗月淡淡一笑，“让他们走吧，自作虐不可活，老天会报应他们的。” 晗月先离开下院，只留了些护卫在这里督促着老妇他们收拾东西离府。 老妇的儿子被利剑斩断了一条胳膊，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而府里那些护卫又不肯帮忙，结果他们忙道了好久也没能出得去门。 最后牙不耐烦了，命人将他们全都丢出去。 晗月回去后直接换了身素衣，在清溪院内焚起了香，她将帛书放置在香案上默默祝祷。 父亲，我与那毒妇再无关系，您可以安心的去了。 她静静的跪在案前，全然不知就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司空琰绯。 原本有侍女想上前提醒晗月，却被司空琰绯用眼神制止了。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看着焚香的晗月，低声对望叔道：“你去寻铁痴来，就说孤要让晗月入他族中。” 望叔有些犹豫，就算现在入了仲然公一族，也没有办法让丹阳王马上娶了晗月为正室夫人。 依着他们上层贵族的婚礼习俗，女子在嫁入夫家前的最初三个月内不能与夫同居，只有到举行了“三月庙见”仪式，拜见夫家祖庙的仪式之后，女子的妻子身份才被确认，男女双方才算正式结为夫妇。 可是晗月在这之前就已经怀了他们大王的子嗣，总不能大着肚子拜见祖庙。 而要想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还要等到几个月之后，再加上生产完后还要休养……只怕这婚事就要拖到半年以后了。 望叔犹豫的去看司空琰绯，“大王，只怕……来不及吧？” 司空琰绯却没有想这么多，“你先去。” 望叔不敢违命，只好去寻仲然公来。 仲然公进了清溪院时，晗月仍在后园里焚香，司空琰绯也不去打扰她，去了正屋与仲然公说话。 仲然公早就在来的路上听望叔说起了要让晗月入他们族谱一事，兴奋的直捻胡子。 “大王想何时让月夫人入我一族，尽管直言，我早与族长提及此事，我们族人都盼着这一天呢。” 晗月如果入了他们族中将会给他们带来相当大的荣耀。 以后不管人们提起宿铁也好，还是连弩也罢，都会说那是仲然一族的创举。 “自然是越快越好。”司空琰绯道，“使节还有不到五日便会离开，成武想带走月……” “他敢！”老头子一下子跳起来，“谁敢动一动月夫人我老头子跟他拼命！” 司空琰绯当下与仲然公商议起入族谱一事，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护卫向里面张望。 “何事？”司空琰绯问道。 一名护卫急匆匆进来，凑到司空琰绯耳边低语：“那老妇带着她的儿去了驿站。” 司空琰绯眸光一暗。 就算晗月没有把她做的事告诉司空琰绯，他也知道府里发生了些什么事。 前脚那老妇刚被牙带人丢出门去，他暗中便差了人出府跟踪他们。 “去了驿站？”司空琰绯的声音里带了丝狠厉。 “可知成武是否在驿站里？” 护卫道：“没见他离开过，想来应该在。”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知道了，下去吧。” 护卫退了下去，司空琰绯也不去理会坐在他对面的仲然公，独自起身进了内殿。 “来人。”他低喝一声。 幽暗的房中出现了两名死士的身影。 “你们去秘密刺杀那老妇与她的家人，务必让他们死在驿站内。” “遵命。”两名死士俯身一礼，身影悄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司空琰绯负手看着窗外，神色冷峻。 那是他的妇人，不管她是何身份，他都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成武想要带走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 第237章 毁容  晗月正式入仲然一族祖庙那日，整个丹阳城都轰动了。 仲然一族不只是在丹阳城和皖国境内，就是在周边各国都极有名气，谁都知他们族中最擅制铁，各国擅长制铁的匠人都以能得他们一族指点为荣。 现在晗月入了仲然一族，看来之前传言月夫人发明宿铁炼法之事是真的了。 丹阳城的百姓纷纷涌到仲然一族的祖庙外看热闹，虽然他们不能靠近，但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 况且丹阳王并没有阻止他们围观的意思。 司空琰绯在护卫的簇拥下站在那里看着晗月跟着仲然公祭拜先祖。 因为晗月怀着身孕的缘故，所以不少仪式都被简化了。 百姓们吵吵嚷嚷的议论声时不时传到这边来。 “快看，那不是宫里派来的使节吗？” “啧啧……看他模样倒还不错，没想到竟能做出那般下作之事。” “把人家的妇人玩死了不说还把全家都灭了口……真不知大王如何能容他……” 司空琰绯目光微转，看向成武。 成武这时脸色黑的都快成了锅底。 那日晗月的家人被赶出王府后就去寻他，因为他暗中得了皖太子的信，知道他们得了太子的好处，想要劝阻晗月进宫，可没想到晗月竟这般决绝，直接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这些人对他来说再无用法，他正着想安排了他们，谁成想他们竟被人杀死在驿站里。 也不知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说他窥视人妻，玩死了人家的老婆，还把人家男人跟婆婆杀了灭口。 现在天天早上驿站门口都有好事的百姓围观在那里，对他指指点点不说，而且议论的话越来越难听。 成武嘴角抽搐着，狠狠瞪着司空琰绯。 “丹阳王，真是好手段哪。”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承让了。” 成武气的两眼发黑。 晗月这时在仲然公的陪伴下出了祖庙，在看到他时仲然公立即扯着嗓子嚷起来，“月夫人快离这使节远些。” 晗月看向成武的目光似乎带了丝惊恐，她躲到了司空琰绯的身后。 成武两手在袖中攥成了拳头。 司空琰绯身材高大，晗月的小身子在他后面被挡的严严实实，成武连个角也看不到。 “还有两日月夫人就要随我进宫去了，丹阳王可有准备妥当？”成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此事无需使节担心。” 成武冷笑，“怕是口不应心吧，你叫阿月过来，我们不妨现在就来听听她有什么想法。” 司空琰绯星眸眯了眯，“她是孤的妇人，自然一切要由孤来安排，此事不需问她。” 成武笑了，“不问问她你怎知她的心思？你不过是个皇叔，怎么能与皇帝相提并论，还是……你有了别的心思？”说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司空琰绯来。 这话说的极为巧妙，言外之意司空琰绯是想借着晗月眉间血痣的传说来为自己谋得“高位”。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显眼的很，就连百姓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成武别有深意的笑着，寸步不让。 没等司空琰绯开口，晗月从后面露出脸来，“使节究竟想要问些什么？” 成武满意的看着她，“阿月真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吗？”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妾身听大王的。” 一句话就把成武的问话噎了回去。 司空琰绯扬声大笑，无需质疑，此话令他心情大好。 成武咬牙切齿，“你可知抗旨的后果？” “皇帝有旨意么？”晗月一脸不解，“妾身何德何能，能令皇帝召见妾身。”想了想，她忽地展颜一笑，“妾身知道啦，定是因着妾身怀了大王子嗣，皇帝心里高兴，想要赏赐妾身！” 司空琰绯将头转开，强忍住愉悦的表情。 周围众人全都在忍笑：皇帝能高兴就见鬼了，他跟太子都子嗣困难，司空琰绯每多一个孩子就对他们是一个威胁，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事赏赐月夫人。 晗月一脸纯真，就算成武明知她是故意在气他，但却挑不出她的理来。 “你会后悔的。”成武狠狠道。 “后不后悔，那也是我的事。”晗月淡淡道。 “这个男人保护不了你。”成武压低声音，“你只有跟我走……我会带你回东顾国去，你再也无需担心会被皖国的皇帝为难，我与顾氏一族的嫡女自幼便有婚约在身，我会保护你。” 晗月呆住了。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当初在卫国成武对司空琰绯说这番话时她睡着了，之后司空琰绯也没有告诉她。 “你与……顾氏一族有婚约？”晗月惊道。 成武重重点头。 “可我不是顾灵欣。” “你身上的出生之证便是她的。” 晗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成武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拉晗月的胳膊，“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跟我走，我会帮你查清一切。” 与此同时，后面司空琰绯见成武想去碰晗月，也伸出手来抓住了晗月的肩膀。 就在成武将手扬起来的时候，他看见晗月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华。 他一愣神，紧接着便见晗月双手猛地捂向自己的脸，“啊！” 尖锐的女声撕破了祖庙前的肃穆。 所有人都循声朝这边望过来，只见丹阳王怀里抱着月夫人，一脸的紧张。 月夫人双手紧紧捂着脸，尖叫不已。 成武则是一脸的迷茫，刚才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停在半空。 周围的百姓好奇的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我的脸……”晗月两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好像很疼的样子。 司空琰绯抓住晗月的手，强迫她将手移开。 人们这才发现，月夫人的额头好像被什么灼伤了，红肿了一大片。 妖媚的小脸不复存在，就连眉间艳丽的血痣也都与那灼伤混在一块，难以分辨。 人们惊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月夫人竟然被毁容了？ 眉间的“双龙戏珠”不见了，看来关于那个什么旺夫身居高位的传言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第238章 逼走成武，给司空琰绯点厉害瞧瞧 加更，小三：听我口令向两边散开，冷洛轩  祖庙前一片大乱。 在众目睽睽之下，月夫人竟被宫中使节给毁了容？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前挤，想要一窥究竟。 司空琰绯几次想要拨开晗月的手查看她脸上的伤，可是晗月始终低着头，再也不肯把手挪开。 司空琰绯只好一把将她抱起来，在护卫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去请大夫来！”司空琰绯厉声吩咐。 成武呆愣在那，回不过神来。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就…… 仲然公跳骂着，要不是身边有他族人拦着，这小老头几乎要扑上去揪着成武打。 成武身边的心腹见状低声道：“公子，情况不利，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成武扫视着周围，只见每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这个时候不管他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只好在手下的簇拥下离开。 马车里。 晗月捂着脸，眼睛却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一手环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表情有些阴郁。 晗月几次犹豫着想要开口，可是却找不到适合的词。 “别总用手去碰脸上的伤。”司空琰绯淡淡道，再次拉开晗月的手。 这一次晗月没有反抗，将脸露了出来。 司空琰绯呼吸有些沉重，他先是仔细端详着她额头上的伤，然后便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很难看吗？”晗月有些心虚。 司空琰绯伸出手指，似乎想要去触碰她的额头。 晗月向后一缩，司空琰绯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晗月心里一揪，“是不是太难看，让你嫌弃了……”她嘟起了嘴。 司空琰绯看着她似哀似怨的表情，嘴角抽了三、四下才恢复正常。 “若有下次，你需提前告知孤，不得擅自行动。” 晗月直愣愣的瞪着眼睛，“你……你知道了？” 司空琰绯大手顺势落在她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晗月马上就想起以前惹恼他时，他险些掐死自己的事。 “你恼了？”晗月可怜兮兮的瞪着大眼睛，要不是额头上面那块红肿的痕迹太过显眼，她这表情应该更加惹人怜惜。 “你这狡黠的妇人什么时候逃得过孤的眼睛。”司空琰绯手上微微用力，捏住了她，“为何事前不找孤商量？” 刚才在祖庙前，他险些被吓的真魂出鞘，不过很快他就从晗月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狡黠。 她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见过很多次了，可是却没有一次是这个样子，她分明是在装假。 晗月讨好的笑着，“大王英明。” 司空琰绯眉梢挑了挑，手上力道放轻了些，“这东西……还能去掉吗？” “能啊。”晗月摸了摸额头上的“伤”，“不过有了它，他们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了眉间血痣，对于皖国皇帝跟太子来说，她就没了用处，他们再也没有借口对丹阳城发兵。 司空琰绯小心摸了摸她额头，那“伤”有些硬，手感粗糙，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 “真的很难看吧。”晗月嘟着嘴，“要是我的脸真的被毁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休要乱说。”司空琰绯冷哼一声。 晗月却不依不饶，蹭着他的腿，“大王身份高贵，我的脸要是真的被毁了哪里还配待在你身边。” 司空琰绯哼了声，大手强行将她在腿上固定好，一路上由她嘀嘀咕咕，就是不去理她。 晗月有些泄气。 虽然她猜司空琰绯可能不是十分介意她的容貌，但是对于妇人来说，这是她们唯一的资本了，而且就算是她们的夫君不在意，可身为他们的妻室，总有些机会抛头露面，要是脸被毁了，她们的男人也会被连累的失了面子。 回了府，也不知司空琰绯是怎么安排的，大夫来过，却只远远的看了看她的伤便开了方子离开了。 宫中使节当众毁了月夫人脸之事当天便传扬开来，驿站门外，就连晚上都有可疑的游侠逗留。 成武的手下不得不提高警惕，加强守备。 就算这样，当夜驿站还是莫名的起了火，虽然火势不大，当时就被扑灭了，但这事却引起了成武的警觉。 “司空琰绯这是想逼我走啊。”成武冷笑。 “公子，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的好。”有心腹提议。 其他人纷纷附和。 先不管月夫人的脸是怎么被毁的，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就算把月夫人弄到宫里也只会令皇帝不喜。 成武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周围心腹的议论，半晌冷冷一笑，“那就走着瞧。” 当天下午，成武带着他的人向丹阳王辞行。 司空琰绯连面都没露，显然对于晗月容貌被毁一事还在记恨着成武。 成武也不在意，直接带人离开丹阳城。 望叔派了人名义上是护送，暗中却是监视着成武一行离开，直到他们离城后这才回到禀报。 “走了？”司空琰绯坐在几案后，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简。 “是。”望叔道，“我们的人一直护送着他们出了城。” “成武最后可有说什么？”司空琰绯头也不抬的问。 望叔愣了愣，回想着，“没有啊……”他不记得成武最后说了什么，一路上他都极为平静。 司空琰绯食指轻叩膝盖，冷声吩咐道：“让城上的那些人都警醒着些。” 城上的都是守城的士卒与将领，让他们警醒……这话的意思是…… 望叔一个激灵，“大王，您的意思是成武会回来报复？” 司空琰绯继续看着手里的竹简，“不管是谁，孤没有给皇帝面子，自然会受到警告，想来不出三日，你们就会见到了。” 望叔惊的面无人色。 司空琰绯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皇帝除了派成武来要人外，还另外安排了一手，如果司空琰绯没有将晗月交出来，那些人就会奉命行事，来给司空琰绯点“厉害”看看。 望叔急急传令下去，让守城士卒提高警惕，同时加快修城的进度，还有连弩的制造。 一连两日，城中都很平静。 到了第三日，有士卒急急来报：“南边发现一群身份不明的队伍，看打扮好像是流窜各地的匪徒之类，足有万人之多，正缓缓向着丹阳城推进。” ------------ 第239章 无赖的守城方式，借我些人手用用 加更ALICE&CYAN深雨0428两巧  一万多匪徒集结在丹阳城外，声势极其浩大。 晗月头上戴着纱帽子与花城躲在城楼上向外窥探。 “什么嘛，哪里有匪徒会装备的这么精良的。”花城不屑的嘀咕着。 就连晗月和花城都能看出其中端倪，更何况司空琰绯。 城中所有将领全都登上城头，与司空琰绯一道四处巡视。 司空琰绯目光扫过城外，落在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匪徒队伍中，“想来试探？” “大王放心，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将领齐声道。 城外匪徒乱哄哄聚在那里，并不急着攻城，而是先向丹阳城发了“战书”。 “他们要什么？”司空琰绯慢条斯理的埋首翻看着竹简。 “粮食。”望叔道。 司空琰绯轻笑了一下，“要多少？” 望叔撇嘴，“大王绝对不会答应的数量。” 也就是说，他们是故意在找茬。 “好啊。”司空琰绯轻松道，“就说孤应了，要他们派人明日进城来。” 望叔愣了愣，“大王，您的意思是……” 明知道这些匪徒是军队假扮的，为何丹阳王还放他们进城来。 “不急，先杀他几个。”司空琰绯将手里竹简丢在一边，“他们要是敢靠近，就让城上士卒放箭，他们退了就无视他们。” 望叔这才有些恍然。 对方既然打着匪徒的身份，那他们也不需讲什么道义。 望叔将这命令传下去了。 晗月偷偷从帘子后面伸出头来，“只可惜他们不会进城来。” 司空琰绯头也不回道：“为何？” “他们又不是傻子，谁会进城来送死啊。” 司空琰绯低低笑起来，皖太子的这点小盘算就连他的妇人都能看透，看来皖国的荣耀是真的到了尽头了。 若是不能改变现状，以后皖国便会被周围各国蚕食，他也将成为亡国之奴…… 随着心中所想，他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小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司空琰绯僵了僵，挺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 晗月靠在他的身后轻轻帮他捏着肩膀，司空琰绯低头继续翻看竹简，殿内的灯火一直持续到很晚。 第二日，果真没有匪徒敢于进到丹阳城中。 就算望叔命人放出风声，说是丹阳王有请他们入城商谈，他们中也没有一个敢进城的。 “不过是一群懦夫而已。”守城的将士们越发不屑，原本紧张的气氛瞬时淡了许多。 这时候他们反而开始盼望着这些人能有所举动。 苦苦等了两天，那些伪装成匪徒的队伍终于开始试探进攻。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城中将士并没有出城迎战的打算，他们仍然守着他们的城头，远远的他们甚至可以望见城上悠闲的身影一个个慢悠悠的晃着。 丹阳城里的这些人难道就不恐慌吗？ 他们渐渐接近到城附近，城楼上那些守城的人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就连城门都没有关。 偶尔他们还能看见城门内，普通百姓挑着担子经过，闲散的游侠抱着剑在街上转悠。 看来丹阳城这是一点防范都没有啊！ 他们犹豫着，不过紧张的心情却是放松了不少。 “看来丹阳王是认怂了。”有人笑道，“那天说要给我们粮食……原来是真的怕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跟着哄笑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们的笑声散尽，头顶上突然传来道道厉风，咻咻的破空之音相续而至。 “小心，城上放箭啦！”有人扯着嗓子吼了句，想要提醒身后的兄弟。 但那箭来的太快，很多人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中了两箭。 行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最倒霉，很多身上中了四箭的也大有人在。 “放箭，还击！”短暂的混乱过后，他们也开始放箭还击。 但楼上的箭支就像下雨似的，接连不断的射下来，他们就连抬头的机会也没有。 弓箭手没等拉开弓就被城上降下的箭雨射死了。 “退后！退后！” 队伍在混乱后仓皇后撤。 终于，他们退出了箭雨的射程范围。 丹阳城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就好像刚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大战。 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们还没等出手，就死了这么多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抬头看向对面城头。 丹阳城上的守城人，一个个靠在城墙的垛口上，向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他们的弓箭手数量这么多？”为首的将领嘀咕着。 “怕什么，反正我们箭支的射程比他们的远，先把他们的弓手压制住再说。” 城头上的士卒看的真真切切，“白将军，他们要放箭了。” 白将军向外瞥了一眼，“不用管他们，大家躲避好便是。” “好嘞！”这样的守城方式大家可是头回见，不用拼死拼活的去战斗，只要在敌人放箭时躲起来，敌人接近的时候放连弩就成。 外面敌兵开始放箭。 晗月与花城躲在最上层的城楼上向外偷窥，这一次就连茶渡也跟了来，上层城楼修缮的极为严密，普通弓箭根本射不到这上面来。 “如何？”晗月低声询问，“可以用砲车吧？” 花城，“嗯”了声。 晗月又去看茶渡：“你设计的角度不会有偏差吧？” 这次砲车投掷的可不是石块，而是火球。 稍有偏差就会伤到自己人。 茶渡正忙着跟花城分食糖块，最近她迷上了花城做的这种甜食，每次都吃个不停嘴，“放心好了，就算操作失误也不会落在丹阳城里。” 她们三人躲在那里嚼着糖块，看着外面箭支咻咻作响从她们下方飞过，偶尔有几支箭撞击到外面的护板上面，噼啪作响。 司空琰绯与白将军巡查完城上情况，回到这里时就看到这么一幕景象，眼角不禁抽了抽。 “月，这里太危险，回去了。”他不满道。 晗月这才依依不舍的弃了花城他们，跟着司空琰绯往回走。 “刀剑无眼，你也不怕伤了自己。”司空琰绯愤愤地，他才一个没留神她就跑到城上来了。 要是换做普通的妇人，这种时候都是躲在后宅，一个个吓的面无人色，提心吊胆的等着她们的夫君回来才是。 晗月并没有理会他的不满，而是低头独自思忖着什么。 司空琰绯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华，“你这不安份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颊，“上次孤如何告诫你的，不论有什么事都要先与孤商议！” “疼……疼……”晗月嘟囔着，等他松开手后脸上马上换了讨好的笑，“自然要与你商议，司空琰绯……你借我一百名最最忠心的士卒好不好？” 司空琰绯愣了愣，低头看向她。 晗月压低声音，神秘道，“我有法子让他们退兵，再也不敢来犯丹阳城。” ------------ 第240章 僵局，晗月出谋  城外伪装成匪徒的士兵在丹阳城外僵持了足足两日。 他们无法靠近城门。 丹阳城的城门每天早上都会按时打开，虽然没有人敢出城来，可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大开着城门，他们却没有办法杀进去，这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而且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守城的端倪。 城上的弓手并不多，只是他们的箭支很特别，射程虽然短，却没有箭羽，速度又极快，他们只要靠近城墙就会遭到疾风暴雨般的箭支洗礼。 他们的弓箭虽然射程远，可是丹阳城就好像铜墙铁壁一样，箭支落在上面，连个白点都没留下，更别说能伤到人了。 就这么尴尬的又僵持了几日，这天早上，有探马悄然飞奔入城，为司空琰绯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太子亲自带了两位将军携五万人马往丹阳城这边来了。” 议事厅内，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全都惊住了。 五万人马可不是小数，看来皖太子是真的想要动一动丹阳城这块地方了。 众人全都将视线落在司空琰绯身上。 司空琰绯不屑一笑，摇了摇头：“太子乃惜命之人，行事打仗之事，必不会有他。”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武将眼中都流露出鄙夷之色。 明明是皖国的太子，但是却跟个妇人一般，胆小怕死。 “太子若真是带着五万兵马来丹阳城，这可如何是好？”贤士们都觉得不安，这要是动起手来，只怕司空琰绯与皇室就算是真正的撕破脸了，日后很可能将是水火不容。 “不过是五万兵马而已。”白将军开口道，“以城中目前兵力与粮草，就算与之一战也不足为惧！”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战争才能令他们扬名。 司空琰绯静静听着将领与贤士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仍是没有拿出个一致的看法来。 就在这时，外门有护卫道：“月夫人派人过来了，说是有事告之大王。” 司空琰绯立即抬起头来，“请进来。” 牙大步走进议事厅，现在府里人都知道他是晗月身边心腹。 牙来到司空琰绯面前，恭敬施礼：“夫人有话要属下转达。” “说。” “城外一万敌军，夫人有法退之。” 议事厅内，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退之？”司空琰绯重复了句，“何法退之？” 牙微微一笑，“恕属下不能告之，月夫人有命，言可吓破城外敌军胆魄，之使望风而逃，不教来犯。” 也就是说，晗月能有法子把城外敌人的胆子给吓破了，让他们逃走后再也不敢进攻丹阳城。 不过用什么法子，月夫人却不肯说，看样子就连他们大王她也不想告之。 “要孤如何做？”司空琰绯唇角带了丝笑容。 “大王只需在明日诱敌攻城。” 众人面面相觑。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知道了。” 牙再次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大王！”有贤士忍不住起身道：“此事还要详细商议才是。” 司空琰绯连看也不看那贤士，一甩衣袖，“白将军，此事交给你来办。” “遵命。”白将军应声。 “大王！”又有几名贤士急急起身。 司空琰绯这时却离了榻席，大步向门外走去。 “大王三思啊，此等大事怎能托付在一妇人身上！” 司空琰绯本已走到门口，听了这话猛地停下脚步，“不托付在她身上，难道还要托付在诸君身上？” 这话带着讽刺之意，众贤全都变了脸色。 司空琰绯冷笑，“当初孤便告之诸君，孤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若有怕死的，便早早去了，而且孤之决断不能再由尔等干预。”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一名贤士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世上的上位者，哪个不是要听手下贤士众议才能做出决定，从没听说只能听上位者一人之言的。 “听尔等众议？”司空琰绯语气微冷，“对于此战，尔等可拿出过什么像样的谋略来？” 他环视众人。 最前面的几名贤士全都低下了头。 此战他们确无建树。 修缮城墙是月夫人的主意，建造连弩也是月夫人的主意，而现在丹阳城御敌最重要的法宝却恰恰就是这两样。 司空琰绯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白将军看了屋内众贤一眼，对其他将领道：“还请诸君与我细商。” 众将齐齐拱手，“愿意效劳。” 众将全都离去，只留下屋里十几名贤士干瞪眼。 沉默半晌，也不知谁叹了句：“再这么下去，我等在大王身边还有何用，竟敌不过一妇人？危矣！” 第二日，丹阳城城门突然大开，白将军带了两千将士出了丹阳城。 对面敌军心中大喜：终于要开战了？他们才出来两千多人，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将军并没有依照正规战势到两军阵前与敌对话，而是直接带人杀了过去。 对面敌军早上晨起，有的手里还抱着饭碗，一边食，一边望着远处过来的两千人马。 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杀过来。 “等，等一下！”敌军为首将领高呼，“你等乃是堂堂丹阳王下属，为何不守规矩！” 白将军站在最前列的战车上，心中好笑，果然月夫人猜的极准，他们虽扮成匪徒，但还是依着正规军的规矩行军打仗。 不过他们现在只把对方视为匪徒，哪里会跟他们讲什么规矩。 白将军的两千人马竟顺利杀进对方军营，车轮翻飞，不管是看到人还是看到马，全部斩杀。 晗月与司空琰绯都在丹阳城的城楼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战势。 晗月眯着眼睛，她没有武功，看不太清对面敌营的情况。 “差不多该退回来了。”她嘀咕了句，“白将军不会杀的兴起，忘记了吧。” “不会。”司空琰绯幽幽道，“他为人谨慎，故此孤才选了他为先锋。” 话音刚落，身后牙接了句：“白将军他们开始退了。” 轻松杀进敌营后，想要退出来就有些难了。 晗月紧张的看着远处的战军渐渐接近城门，后面敌军如黑色的潮水滚滚涌来。 近些，再近些…… 晗月突然扬起了手。 与此同时，城头上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色巫袍的人影，头上罩着黑色的兜帽，脸上遮着黑纱。 “是大巫！”敌军中有人眼尖，厉声叫了起来。 ------------ 第241章 吓破敌军胆，怀了两个？  在这时代，巫多是用来降灾去难，或是执行祭祀之礼的，人们认为巫能与神鬼相通，故此对于巫，人们本能的带着崇敬的心理。 现在丹阳城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大巫，这让所有敌军全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要是放箭伤了大巫，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就在他们犹豫的片刻功夫，白将军已然带着他为数不多的两千人马与后面的追兵拉开了距离。 城墙上，“大巫”缓缓举起了双手，看那架势好像是在祈祷之类。 “要不要放箭？”有人询问。 再不放箭，白将军他们就要逃回丹阳城里去了。 为首将领咬了咬牙，“放！不过注意着些，别伤了城上的大巫……” 还没等他们的弓箭手将弓挽起，忽听有人扯着嗓子嘶吼着：“快看！火！火！” 什么火？ 人们还没回过神来，一道热浪从天而降，硕大的火球仿佛是直接从天上砸到地上的。 敌军队伍瞬时便乱了。 敌军将领好不容易才拉住受惊的马，“哪里来的火？” “天上，天上！” 人们齐齐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城墙上的“大巫”再次举起手，又一只大火球升上天空然后往他们这边降下来…… “散开！” 这情形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却没人怀疑这火球究竟是从哪里降下来的，他们只看到了“大巫”，除些之外，城墙上连个放箭的士卒都没有，一定是大巫做的！ 大巫降下了天罚！ 丹阳城上，躲在暗处的将士们呆呆的看着城外那一幕，连呼吸都忘记了。 难怪月夫人说会让敌军吓破胆，这样子别说是敌军了，就连他们自己这边的都士卒都被吓坏了。 不少人偷眼去看城上站着的黑袍“大巫”，眼里更多的是带了崇敬。 月夫人竟然能请来如此了得的高人，看来她也是个有德行的。 在这些人的眼中，大巫都是高傲的，他们只与贵人打交道，而且做事也只凭自己喜好，外人很难左右得了他们。 晗月兴奋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城外哭号成一片火海。 “你说，他们会被吓跑吧？”她小声问身边的司空琰绯。 半天没听到回应，她奇怪的转过头。 只见司空琰绯瞪着眼睛，就像不认识她一般，定定的瞅着她。 “怎么了？”晗月不解的眨着眼睛。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他们会撤兵。” 这情形如果是他带兵的话，也绝对会撤退。 “你是怎么做到的？”司空琰绯难以掩饰眼中的惊讶。 晗月得意的笑起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法子虽然管用，但却不能经常使用。” 司空琰绯看向城上站着的“大巫”，“那个人是到底是谁？”他不记得晗月认识什么巫。 晗月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了阵。 “花城？”司空琰绯星眸睁的老大。 晗月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再次笑起来。 “还有两次火球，然后大巫的力量就要用尽了。”她半真半假道，“你还是快些让白将军做好准备吧。” 司空琰绯这才回过神来，传令下去，队伍出城全力杀敌。 这时候的敌军已经用不着白将军带人去杀了。 他们早就被从天而降的火球吓的魂不附体，只顾着逃命了，城外到处都是他们丢弃的马匹，兵刃等物，就连他们的营地也被弃了。 白将军只带着几千人马就轻松将他们赶至几十里外。 当天晚上，丹阳城里火把通明。 人们清点着收缴上来的战利品，将领们围着篝火大说大笑。 大碗大碗的美酒从坛子里倒出来，流进每个人的碗里。 晗月脸上戴着面纱，她入席的时候所经过之处，时不时有人站起身，向她低头施礼。 司空琰绯显然也饮了不少酒，面颊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慵懒，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晗月，眼中跳跃着复杂的光华。 晗月笑嘻嘻的到他身边坐了。 周围时不时可以听到众人的议论。 “月夫人果不愧有贤士之才，有她在大王身边，纵是千军万马都不惧。” 晗月听到议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司空琰绯的脸。 “看什么？”司空琰绯低声问了句。 “怕你听了这些议论会不高兴。”晗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就算她再有功劳，但如果她的功绩超过了男人，很容易会引来对方的不快。 司空琰绯低低笑起来，“孤岂是那目光短浅之人？” 晗月抿起了嘴，“那是，大王英明神武呢。” 司空琰绯扬头大笑，一手将她揽到了身边。 丹阳城“大巫”现身，怒降天罚之事很快就传扬开了。 没几日司空琰绯便得到消息，皖太子带着五万人马停止了前进，改道驻扎在了别的城池。 司空琰绯不屑冷笑，太子这人最怕死不过了，听说了那一万人死伤惨重，他怎么敢以身试险。 每日都有探马来报，那五万人马却再也没有前来丹阳城的意思。 城中将士士气大涨。 司空琰绯趁机命人加紧修缮剩下的城墙，并开始用宿铁打造新的盔甲与兵刃。 十日后，有消息称太子带兵退回去了。 这次不只是司空琰绯，就连所有贤士将领都是一副不屑之态。 五万人马光是拉出来行军，每日就要消耗不少粮食。 太子竟然这般任意行事，把军马调动当成儿戏一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真让人觉得遗憾。 “敌国若来犯境，我皖国如何能敌。”众将领痛心疾首。 司空琰绯沉默着，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丹阳城恢复了往日的安逸，晗月也安心的在清溪院休养生息，再过两个月她就要生产了，所以没事的时候她便经常与花城在一起，问些有关生产方面的问题。 花城瞥了一眼晗月的肚子。 不得不承认，晗月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 “许是装了两个。”花城嘀咕着。 晗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两个？” “嗯。”花城摸了摸她的肚子，“不过你最近运动量不小，估计到生的时候不会有太大问题。” 晗月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微笑着，她无法想象从她肚子里出生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希望这孩子的模样不要像我就好。”她叹息着。 生于乱世中，长相太过美貌并不是件幸事。 两人正说着话，有护卫在外面通禀，“府外有名游侠求见夫人，说是从青城那边过来的，带了赤狄的信件过来……” ------------ 第242章 阿春失踪，我想回青城  晗月一听是赤狄的信，立即吩咐护卫将那游侠儿带进府来。 那人一身粗布衣衫，满身的灰尘，突然进到贵人的院子里显得有些不安。 “大哥的信在哪里？”坐在几案后的女子问道。 游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从怀里取了信递过去。 晗月看了信脸色却是一变。 “阿春不见了？” “是……那日阿春姑娘出门去，可直到天色将晚也没有回来，赤狄大哥便带我们去找，整个青城都寻遍了也没有找到。” 晗月蹙起眉头。 阿春可以称得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怎么会失踪？ “在青城她可有得罪什么人？”晗月问。 游侠摇头，“有赤狄大哥在，我们商队信誉极好，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阿春姑娘性子又腼腆……” 晗月也知阿春的性子，要不然当初在宜昌侯府也不会被其他人欺负的天天偷着掉眼泪。 “徐公的身体怎么样了？”信上赤狄提起了徐公的身份，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可是字里行间却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徐公本就有些上了年纪，她发现他的时候又受了重伤，能恢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游侠儿表情有些犹豫，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牙在旁边插言道。 那人看到牙时眼睛一亮，“你……你是……” 牙微微点头，“我也曾是商队里的人。” 那游侠这才觉得轻松起来，“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便实说了，自从阿春失踪后徐公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赤狄大哥请了不少大夫，但是都不见什么起色，说是很难过去这个冬天了。” 晗月眸光暗了暗。 说起来徐公是她最大的恩人。 从他手上她得了《百物攻城》之书，虽然前世她因此而被烧死，但这一世却成就了她与司空琰绯的一段姻缘。 而且她早就有心想要回青城去一趟。 有关她的身世，还有顾氏公主顾灵欣之事，她都想要从徐公处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询问侍女，“大王现在何处？” “在正殿内。” 晗月先让人安排那游侠下去休息，她则带了牙前往土台，登上大殿。 殿外立着四名侍女，还有护卫等全都静悄悄的侍立左右，气氛有些压抑。 晗月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大王可在？” “正在殿中。”一名护卫道。 晗月正想迈步进去，护卫将手一扬，拦住了她，“夫人等下再进好了，大王现在正与宫中来人说话。” 宫中来人了？ 晗月眼睛睁的老大，“是太子派来的？” “属下不知……” 既是有宫里人在，她就不能擅自进去了。 就在她犹豫着想要先退回去时，殿内传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什么人在外面？” 护卫扬声道：“是月夫人。” 殿内沉默了片刻，司空琰绯道：“让她进来。” 护卫闪身站到一边，将路让开。 晗月独自推门入了大殿内。 就是在白日里，大殿中的光线仍然有些暗，几案上燃着数支烛火，空气里浮动着焚香的气味。 晗月注意到殿内除了司空琰绯外还有两名陌生男子，他们穿着贤士袍，神态带着十足的傲气。 望叔站在司空琰绯身侧，微微弓着身子，显示出他一贯的谦卑。 司空琰绯目光紧随着晗月，一直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若无急事可先等一会。”司空琰绯道。 晗月微微点头，来到司空琰绯身后的榻席上跪坐好，乖巧而顺从。 两名陌生男子偷眼打量着晗月，怎耐晗月脸上遮着面纱，所以他们看不真切。 “这便是月夫人吧。”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 司空琰绯侧过头来望着晗月。 晗月头也不抬，依旧是垂着下颌，低低俯身，算是回礼。 “都言月夫人贤士之才，今日才有幸得见。”两位贤士道。 晗月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对方越是这么说，她的态度越是恭敬。 他们是从宫里来的，她可不相信他们的奉承之言。 “今日就到这吧。”司空琰绯似乎有些不耐烦。 两名贤士不慌不忙，“大王最好早做准备，再过十日……” “够了！”司空琰绯突然厉喝一声，打断对方的话。 晗月也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司空琰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如此失态。 两名贤士施了礼，退了出去。 “望叔。”司空琰绯似在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你也退吧。” 望叔应了声，眼睛却盯在晗月的身上。 不知为何，晗月觉得望叔的目光里带着丝复杂的情绪。 大殿内只剩下了她与司空琰绯，可是好半天司空琰绯也没有开口，气氛沉闷。 晗月现在身子沉了，跪坐久了压的腿有些发麻，她悄悄挪了挪身子。 “麻了？”司空琰绯缓缓开口道。 晗月笑了笑，“坐久了不舒服。” 司空琰绯看着她的肚子，“再过一个半月就快生了吧。”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知有多期待看到他的降生。 晗月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打算将花城说的那件事告诉他。 也许她的肚子里真的装了两个孩子呢，她想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你来这里可是有事？”司空琰绯问。 晗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往他身边蹭了蹭，“是有事，我想去趟青城。” 司空琰绯愣住了。 “青城？” 晗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生怕惹了他不快，“我知道现在去有些不适合，不过阿春失踪了，徐公的身子也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我想去看看他们，要是错过这一次，也许……就再见不到了……” 晗月说完后见司空琰绯仍是定定的盯着她看，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此处离青城并不近，而且她还怀着孩子，眼下又快到了生产的时候，如果前往青城，很难让他放心吧。 她注意到司空琰绯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成了拳。 “我会在路上多加小心，有花城陪我一起去不会有事。”晗月仍不甘心，认真的解释道，“很快我就会回来。” 就在她以为司空琰绯会长久的沉默下去时，他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字：“好。” 晗月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喜，他真的应了！ 她的心里尽是被青城方面牵动，高兴之余并没有发现司空琰绯在说出这个字后面颊痉挛的肌肉。 他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 第243章 送她离开，迎她进来 加更，钻钻3600~~多谢亲们的支持~~  晗月根本没想到司空琰绯竟然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她，放她去青城。 花城一边看着侍女们忙着收拾东西，一边往嘴里丢着糖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你非拉着我去青城……外面好冷的，把我的宝贝冻坏怎么办。” “你把你的宝贝留在封地就是了。”晗月道。 花城撇嘴，“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强把我留在丹阳城里的？我本来还准备明年春天去趟北边呢。” 晗月笑嘻嘻的，“你就陪我这一次吧，没有你在身边，我路上害怕。” 这话显然让花城极为受用，捏着她的脸，“算你识货，知道谁对你好。” 晗月揉着被捏疼的脸讪笑着。 五天后，晗月离开丹阳城，同行的除了花城外，还有一百名司空琰绯精挑出来的护卫，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 司空琰绯站在城头上眺望着渐渐远行的车队，神色冷峻。 望叔小心翼翼道：“探马来报，宫里的人还有两日便到了，大王早做些准备的好。” 司空琰绯星眸微眯，一动不动的盯着远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望叔的话。 望叔不得不提高声音，“大王，贵女尚妍再过两日就要到了，到时要如何安置？” “驿馆。”司空琰绯淡淡吐出两字。 望叔一脸为难，“只怕不妥吧，这是皇帝赐婚啊，而且还是正室夫人之位……” 看着司空琰绯冰冷的侧脸，望叔暗暗叹了口气，幸好月夫人有事要去青城，不然这事还真的没法子跟她交代。 大王盼了这么久，想娶她为正室，没想到皇帝一句话就将他们的希望击的粉碎。 皇帝下旨：因月夫人面容被毁，有损皇室威仪，特赐贵女尚妍到丹阳城，与之完婚。 要是换成别人奉旨前来，司空琰绯定会不屑一顾，甚至会在暗中安排，让其悄悄消失……可是尚妍却是个例外。 司空琰绯以前在宫中为质时，唯一与他交好的人便是尚妍。 尚妍是皇后一族的贵女，身为皇后的庶妹，小时候被皇后留在宫里，做为太子的玩伴也是受尽了各种苦楚。 “就安排在驿馆。”司空琰绯丢下一句，返身下了城。 远处的车队已然再也看不见，只剩下一片雪雾茫茫。 三日后，丹阳城迎来一队宫中来的人马。 队伍中间护着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 侍女打起挡风的帘子惊叹道：“快看，丹阳城竟如此繁华！” 马车内坐着一名女子，看模样二十多岁，细眼如丝，浓眉如墨，身上没有普通贵女的娇气，倒是多了份沉稳。 她听了身边侍女的惊叹笑道：“不然你以为丹阳城是个什么地方？” 那侍女显然是她贴身服侍的，并不十分怕她，嘟着嘴巴道：“奴婢还以为这里是穷乡僻壤呢。” 贵女噗嗤一笑，续而柔声道：“痴儿，司空琰绯在的地方怎么会是穷乡？以他的能力，定会将封地管理的极好。” 侍女听了欢喜道：“看来这次皇帝下旨总算是让您解脱了呢，丹阳王定会看在往日的情意上好好待您的。”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忽地一停。 外面传来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在下奉丹阳王之命前来迎接贵女尚妍入城。” 车内女子连忙挑起车帘一角，往外望去。 马车外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丹阳城的士卒，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马车在城中穿行，最后停在了驿馆。 下了马车，尚妍抬头看到驿馆的大门时，眼中光华瞬时暗了下来。 她一路上盼着，望着，心心念着的都是儿时与她一道在宫中吃苦受难的那个他，没想到他竟连面也没露，直接安排她住进了驿馆。 “为何不让我们贵女住在王府？”身后传来侍女不满的声音。 前来接应尚妍的将领道：“属下只是奉大王之命行事。” 言外之意，尚妍住在哪里不归他管。 尚妍一行在驿馆住了下来。 当晚丹阳王府举行酒宴，款待宫中来使，尚妍虽是贵女出身，但是却没有接到邀请。 所有人都看出来皖国的皇帝是忌讳着司空琰绯的，上次城外一战，已经让皇帝跟太子吓破了胆子，生怕再惹毛了司空琰绯，但又不甘忍气吞声的认输，所以才以赐婚为由，给他送来了皇后的庶妹。 这也算是联姻了，从表面上看，皇帝这是在向司空琰绯交好。 酒宴席上，司空琰绯极少开口，整个人隐没在灯火忽明忽暗中，极具威严，就连宫中来使都不敢抬头正与之对视。 “皇帝还赏了不少东西，令您尽快与贵尚妍完婚。”使节道。 “知道了。”司空琰绯淡淡道，对于什么时候完婚却不置可否。 一连几日过去了，尚妍始终都住在驿馆里。 尚妍身边的侍女急了，“丹阳王为何不接您进府？” 尚妍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在她的印象里，司空琰绯对她一直都与别人不同，因着他们是在宫里一同受苦长大的，所以彼此间比别人更多些默契。 尚妍稍一思忖，吩咐侍女：“你们去打听下，看看城里都有些什么风声。” 侍女领命去了，没用半个时辰便急急的跑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丹阳王怕是不肯娶你呢。”侍女急道。 尚妍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为何？” “城里百姓都说丹阳王想娶月夫人为正室。” “月夫人，就是太子所说的那个妖媚的妇人？”尚妍这才想起在临来时太子跟她说过的话。 当时她太过兴奋，只觉得司空琰绯定会待她不同旁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小事。 不过是个受宠的姬妾而已，就算再受宠也是个低贱的妇人，就算生了孩子又怎样，她以后也能生，只有她生的孩子才是司空琰绯的嫡出。 尚妍狠狠咬着唇，沉默半晌道：“那个月夫人现在何处？” “听说前些日子才离开丹阳城，不知去了何处。” 听了这话，尚妍面上又忽地一喜：看来司空琰绯心里还是有我，他把自己的宠姬送出去了，不就是为了怕她看了不高兴？ 想到这里，尚妍的心情反而安定下来，“来人，更衣。”她吩咐道，“我要去丹阳王府。” 既然他不来看她，那么她便主动上门去。 ------------ 第244章 阿妍，孤的妇人是个小心眼呢  尚妍仔细梳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丹阳王府。 望叔与尚妍也算是旧识，尚妍看到望叔过来微笑道：“许久不见，望叔身体可好？” 望叔连连颔首，“托您的福，还过得去。” 尚妍望向望叔身后高高的土台，“司空琰绯可在？” “正在殿中。” “能否一见？” 望叔犹豫了片刻，“待在下去通禀。” 尚妍礼貌的垂首等在那里。 望叔去了许久才回来，带着尚妍登上土台。 尚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土台两侧立着的护卫，心中暗惊：不想这里的守卫竟比宫里的还要严密。 望叔在殿门外停下脚步，低低的唤了声：“大王，贵女尚妍到了。” “知道了。”殿内传来低沉的男声，尚妍的心随之砰砰乱跳。 有多少年了，她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以前在宫里时，每当她遇人欺负，总会偷偷跑到司空琰绯那里哭，虽然他从不会安慰妇人，可是却会安静的由她坐在那里哭。 直到她把所有烦心的事都化做眼泪哭出去后才送她离开。 尚妍优雅的走进殿内。 司空琰绯端坐在榻几后，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竹简。 “司空琰绯……”尚妍柔声唤了句。 司空琰绯身体微微一滞，这个称呼让他恍然间以为晗月还在他身边。 等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细眼浓眉的贵女。 “是你啊。”司空琰绯叹了句。 尚妍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以为她是谁？ 司空琰绯重新低头看起了竹简，“阿妍一路上辛苦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尚妍这才展颜一笑。 原来他也不曾忘记她。 “不辛苦，阿妍甘之如饴。”她低声道。 司空琰绯却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你先在驿馆委屈些日子，待宫里的使节走了孤再安排。” “好。”尚妍应声，又站了一会却见司空琰绯专心的批注竹简，根本没有再与她说话的意思。 尚妍左右看了看，见一旁的小炉早已熄灭，酒具都堆在一边，显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下人进来服侍。 尚妍挽了衣袖上前燃了小炉，细细煮起酒来。 当酒香飘起的时候，司空琰绯突然说了句，“月，先给孤倒些来，有些渴。” 尚妍身子一僵，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仍低着头，一手向她伸过来。 尚妍好不容易才忍住嘴唇的颤抖，小心的倒了樽酒递到他的手里。 司空琰绯接过酒樽的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看向尚妍时表情缓和了些，“有劳阿妍了。” 尚妍苦涩一笑，“外面天寒，你这里怎么也没有人服侍着，连个煮酒的人也没有。” 司空琰绯饮了一口酒，“入口之物，还是小心些的好。” 当年在宫里，他曾多次被人下毒，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谁成想他都活下来了。 “你刚才唤我……月……”尚妍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上去很真诚，“月夫人经常给您煮酒么？”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但是他脸上的暖意却让尚妍心中如遭受创。 这样暖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以前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可也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一个人放松警惕后，对着心爱之人敞开心怀后才能拥有的微笑。 满足的，惬意的。 “我真的很羡慕月夫人呢。”尚妍只觉心底都在颤抖，“以后我会视她为好妹妹，不会让你忧心。” 司空琰绯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了。 “阿妍。” “在。”尚妍期盼的望着他。 “你不必嫁给孤。” 尚妍手上的酒具一下子泼洒出来，滚烫的酒液滴落在她的手指上，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几处烫红的痕迹。 她吸着气，吹着手指。 司空琰绯定定的看着她，不为所动，“阿妍，待使节走后，孤会送你一处封地，到时你有有良田千倾，衣食不愁，也可招贤士忠臣相护，不再惧人欺你，可好？” 司空琰绯的这种语气是她熟悉的。 虽然听上去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实际上，这便是他的决定。 “你……你不想娶我？”她颤声问，“还是因为那个月姬？” 司空琰绯沉默着，没有回答。 “司空琰绯，我不会与她夺什么。”她缓缓将手里的酒具放在几案上，温柔的为他的酒樽里添满酒，“你若想宠她，便宠，我不会与她争抢什么，我会安安静静的守在后宅，等你想起我时，能来看看我……我便足矣。”她痴痴的望着他，眼中满满都是期盼与似水的温柔。 “司空琰绯，我要的不多，从来都不多。”她哽噎着。 司空琰绯依然沉默着，静静打量着尚妍。 尚妍见他不肯开口，于是小心翼翼的靠过去，跪坐在他身侧，轻声道：“我还记得以前在宫里，晚上鲜有能睡好的时候，我曾问你，若是有朝一日能逃出去，你是否会护着我，你是怎么应我的？” 司空琰绯星眸转了转，“孤会护着你。” 尚妍带了羞怯的笑，“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求你护着我。” “你在封地，孤一样可以护着你。”司空琰绯淡淡道。 那不一样！ 尚妍隐住心里将要喷薄而出的怨苦。 “琰绯……你怎能如此对我……你怎能如此狠心……”眼泪一串串落下来，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她的膝盖上面。 司空琰绯无声轻叹，“皇帝下旨让你嫁过来，无非是想利用你安抚于孤，你能借此逃出那地方也算不易，你且在封地住两年，等孤寻机会对外称你病故，到时你就可以再寻好人家嫁了。” 尚妍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好人家？除了司空琰绯，她不知道何人能称之为好人家。 从小她就盼着能有嫁给他的一天，没想到马上就要梦想成真了，他却跟自己说什么要她另寻他人？ “你是怕月姬会生气么？”尚妍抹着眼泪，“我不会让你为难，若是她想要当正室，那便让她来做正室好了，就算有皇帝旨意在，你可以对外称我德行有损，配不上你正室之位……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殿内这时要是有外人在场，都会被这话所感动。 美人泪，凄凄情，就是铁石心肠之人闻听此言都会心下感动。 明明可以当正室，可是却甘愿让位，只图能留在心爱人的身边，这样的女子谁能忍心拒绝呢？ 尚妍泪眼朦胧的向司空琰绯看过去，眼睛豁然睁的老大。 司空琰绯的唇角竟然带了丝自嘲的苦笑，“阿妍，只有此事，恕孤不能应。” “为……为何？” “月……是个小心眼的妇人呢。”司空琰绯唇角微勾，徐徐道：“她会吃醋，会向孤发脾气，孤不忍伤她。” 尚妍彻底的呆住了。 这真的是司空琰绯吗？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无情冷血，对所有妇人都毫无怜悯之心的男人么？ ------------ 第245章 顾灵欣是谁，谁是顾灵欣  晗月一路到达青城时还算顺利。 赤狄接到消息，带了一百多名游侠前去迎接。 不少游侠都听说赤狄这商队当初是由晗月的提议所组建起来的，还有那特别提角弓，可以令他们在马背上，车厢里自由发射箭支，这种利器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最主要的保命手段，往往在护商时敌人还没等冲到跟前，他们的箭已然又快又狠地射入敌人的身体当中。 “赤狄大哥。”许久不见，晗月眼泪汪汪的。 赤狄没敢让她下车，“外面风大，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 晗月听到这个字眼时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青城，马车随行的壮观场面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是哪位贵人的仪仗？” “看那标志……好像是丹阳王的人。” 晗月无视了窗外的议论，随着赤狄去了他们的住地。 现在赤狄已经不是住在以前的小院子里了，当晗月看到他们的新宅时忍不住露出微笑。 曾几何时，她就连做梦也想自己有这么一套干净的小院，最好再有几亩薄田，这样她就不必再依靠男人过活。 她正想着心事，忽听赤狄道：“我带你去见过徐公。” 晗月进了屋才发现，徐公是真的不行了。 不过好在她带了花城来，花城很快开了药方子，赤狄派人去城里寻药。 晗月原本有好多事想问徐公，结果现在看起来徐公连说话都困难，她也只好先等花城为其医治几日再说。 离开徐公的屋子，晗月寻了赤狄说话，问起阿春的事情来。 “还是没有阿春的消息。”赤狄连连摇头，“如今成武的那些人已经不敢再来青城，绝无可能是被人捉了去，不过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阿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晗月沉吟半晌，“我去见见青城青主，也许她能帮到我们。” 事到如今赤狄也只能点头了。 晗月当天下午便带人前往城主府。 递了牌子后，很快就有人引着她前往土台上的正殿。 子青夫人仍是戴着她那玉质面具，看到晗月隆起的肚子时问的第一句竟是：“可是被那男人弃了？” 晗月不禁苦笑：“还没……” 子青点了点头，“丹阳王还算是个重情义的。” 两人寒暄一阵后晗月向其求救，提出她在寻找阿春之事。 子青夫人满口应承下，并答应三日内给她消息。 晗月这才安心的回去了。 第三日一早，晗月刚刚探望了徐公回来，子青夫人派去送信的人便到了。 晗月见了信后呆呆的立在那儿，就像石化了一般。 “阿月？”赤狄见她发愣不由得唤了句，“可是有阿春的消息了？” 晗月转过头来，脸上满是不解与不安，“阿春她……竟然去了东顾国。” “什么？”赤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阿春失踪的那几日，恰有东顾国的人到青城这边，说是为了寻找什么人，也不知怎么阿春就跟着他们走了。” 赤狄蹙着眉头，“阿春这是疯了不成！”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的什么东顾国。 现在他们生活好了，不论吃穿用都不缺，他想不明白阿春为何会选择离开。 晗月摇头，“我也想不明白，阿春最是胆小，她不应有如此冒险的举动……” 赤狄见她一脸的担忧，于是道：“要不我派些人去东顾国打听打听。”他手底下的人都是游侠，行走在各国间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晗月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又过了些日子，徐公的病渐渐转好，不过花城却悄悄对晗月言道：“此事不妙，这老头的身子是要顶不住了。” 晗月似有不解，“不是经你医治已经可以进食了吗？” 花城撇嘴，“回光返照罢了，有什么事想说，想交待的，你快着些吧。” 晗月咬着嘴唇，“我能与他说话吗？”她还有好多事想问徐公。 花城想了想，“经我施针后会有小半个时辰清醒。” 于是这天晚上，花城与晗月单独去了徐公的屋子。 施了针后，花城退了出去，留下晗月单独与徐公说话。 不到半个时辰，晗月走了出来。 花城打量着她的脸色，“如何？” 晗月呆呆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喂，你没事吧。”花城捏了捏她的脸。 “花城，我能与你说说话吗？” 看着晗月丢了魂似的脸，花城应了声，带她进屋去取暖。 “有什么事就说吧。” 晗月缓缓抬起头，“我好像……真的是东顾国的人。” 花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你不惊讶？”晗月问。 花城眨了眨眼睛，“你是什么地方的人与我有关吗？” “这倒是……”晗月苦笑，“依徐公所言，我极可能是顾氏一族的嫡女顾灵欣，然而我对此并没有太多记忆，而且从我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来看，我应该是他捡来的孩子，所以我更不可能是顾灵欣了。” 花城瞥了眼她的肚子，“那么你就是顾灵欣的同胞妹妹，或是姐姐了。” 晗月从怀里取出半块铁牌，“但成武对我说过，这东西是顾氏一族的出生之证，我身上的这块，就是顾灵欣所有，同为顾氏一族就算是庶出的，身上也定会拥有出生之证，为何我的这块却是顾灵欣的？” 花城捏着那块铁牌沉思着。 “顾灵欣的眉心上可有血痣？” 晗月点头，“听说是有的。” “那么当初死去的那个女婴呢？”花城问。 晗月愣住了。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今天徐公告诉她，在顾灵欣出生时，确实有一个同胞妹妹，但是那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而且她也没听徐公提起那个死去的孩子眉间有什么血痣的印记。 晗月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如果说那个死去的婴孩子头上没有血痣，那么她眉间的血痣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晗月好多天。 十日后，徐公终于还是身体不敌，过世了。 刚刚置办了徐公的丧事，晗月却接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司空琰绯要成亲了！娶的还是正室夫人！ ------------ 第246章 急回丹阳城，尚妍的条件  听到司空琰绯成亲的消息时，所有人都很震惊。 牙有些担心，时不时偷眼去看晗月，“夫人，许是消息有误也说不定。” 晗月异常冷静，“派人去打听的仔细些。” 几天功夫，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听说是皇帝赐婚，大王拒不得。”负责打听消息的护卫道，“宫里送来的贵女是皇后的庶妹，从小便在宫里陪伴太子，自幼就与大王相识……” “大王便同意娶那女人了？”牙急问。 “这……听消息好像是如此。”护卫底气有些不足。 “大王说好要立夫人您为正室，怎能出尔反尔。”牙替晗月鸣不平。 晗月一直表现的都很镇定，“此事待回去再说。” “夫人，您的意思是……” “回丹阳城。” 所有人都愣住了，“夫人，要不要我们再派人去打探下？” “不必了。”晗月断然拒绝，司空琰绯的性子她最清楚，在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事便是被皖国皇室掌控。 他们将皇后的族妹嫁过来，明着是向他交好，拉拢他，暗中却是为了继续控制他。 “我想亲口向他问个清楚。”晗月柔声道，“不然我是不会相信这些的。” 牙暗暗松了口气，先不管丹阳王成亲之事是真是假，只要晗月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丹阳城，他们这些护卫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临行时赤狄要带人去送她，晗月拒了。 “阿春之事我只能托付给大哥你了。”晗月道，“若是找到阿春，定要派人给我送个信来。” 赤狄连连点头，“阿月放心，只要子青夫人送来的消息没错，我们的人很快就能从东顾国打听到阿春的消息。” 晗月一行人离开青城，准备返回丹阳城。 与此同时，丹阳城中。 司空琰绯一手揉着额角，专注的看着摊放在膝盖上的竹简。 有人从旁边递过来一樽酒。 司空琰绯顿了顿，将那酒樽接过。 “阿妍。” “在。” 转过头，正对上的是尚妍细长的美眸，与微笑的面孔。 “你不必天天来此为孤煮酒。” “那怎么成。”尚妍认真道，“天气寒冷，你又总是忙到半夜，身边怎么能没人照顾……再说……我愿意来照顾你。”说着她害羞似的低下头。 她听到司空琰绯发出一声轻叹。 她耐心的等着，等着他来安慰自己，可是那声轻叹后司空琰绯却没了下文。 尚妍悄悄抬起头，只见司空琰绯静静地看着殿外，冬日寒风刮过窗户，发出尖锐的呼啸之音。 “司空琰绯？”尚妍试探着唤了句。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坐着，喃喃道：“如此天寒，路上辛苦否？” 尚妍心中一紧。 她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她错了吗？ 就算月夫人再有贤士之才，美貌绝伦，可是现在她不是被毁容了吗，为何司空琰绯还会对她念念不忘？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司空琰绯正盯着窗外出神，忽听身边传来女子细细的啜泣声。 “琰绯你怎能如此对我……我是真心爱慕着你的呀……” 司空琰绯回头看向她，表情里带着些惊讶，好像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尚妍会突然哭起来。 “阿妍当真如此伤心？” 尚妍哭声更大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对她的，现在他虽然看着她，但他的眼睛里却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他心心念着的，全都是那个什么月夫人！月夫人！ 她就连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输给一个毁了容的女人！ “孤已经将你的封地安排好了，离丹阳城不远，而且土地肥沃，还有五日你便可以去封地了。” “我不……”尚妍以袖遮面，发出一声尖叫。 司空琰绯不再理会她的哭泣，低头继续看起了竹简。 尚妍哭了好久才止了眼泪，“皇帝赐婚，难道你想抗旨？” 司空琰绯不屑轻笑，抗旨又怎样，他再也不想受皇帝与太子控制了。 直到尚妍绝望的离去，司空琰绯始终都没有再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尚妍回到驿馆，有侍女等在那里道：“有人求见。” “是谁？”尚妍在回来的马车上还哭了一阵，眼睛有些红肿。 “说是太子派来的。” 尚妍一愣。 对于太子，她更多的是惧怕。 就算她是从小陪伴太子长大的，但是太子小时候性格便阴狠顽劣，她被折腾的很惨。 进了屋，只见一名贤士打扮的男子立在那里。 “见过贵女。”那人恭敬施礼，眼睛里却无半点谦卑。 尚妍不安道，“太子何故派你前来？” “听说贵女不得丹阳王的宠，故此前来相助。”那人阴阴一笑。 尚妍慌的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她去司空琰绯那里，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太子怎么会知道？ “丹阳王不想娶你全都是因为那个叫晗月的妇人。”那人沉吟道，“别看她的脸被毁了，但她有贤士之才，如今丹阳王身边最需大才之人，他才不想轻易放手，你若是肯听太子安排，他定会让你如愿。” 尚妍哆嗦着，“太子他……想让我做什么。”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太子没理由会帮她。 “这个好办，只要以后丹阳王这里有什么动静，你要速速报给太子知晓。” “只是……向太子报信，就可以？”又没有伤及司空琰绯的性命，尚妍觉得这条件也不算苛刻。 那人点头，“正是。” “好。”尚妍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太子帮我把那个月夫人除掉，我还要让司空琰绯娶我，而不是名义上的把我送去封地。” 既然他的心被人勾走了，那么她便想法子重新勾回来便是。 以前他是曾她一个人的，她相信他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只要月夫人不在，她总有机会重新走进他的心里。 送尚妍去封地的当日，司空琰绯亲自带队护送。 马车从驿馆出来，尚妍挑起车帘望向不远处的司空琰绯，眼圈微红。 “时辰不早了，贵女请吧。”望叔带人过来向她招呼。 尚妍眼泪汪汪地看着司空琰绯，“望叔，我有话想对他说。” 望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去禀报了。 不多时，司空琰绯骑马靠了过来。 尚妍痴痴地望着司空琰绯，忽地展颜一笑，面颊上还残留着泪珠，她的这抹笑容显得异常凄美，令人睹之不舍。 “司空琰绯，你能留下我吗？”她再次乞求。 “阿妍……”司空琰绯蹙起眉头。 “若是我能让太子将阿姐送回来，你会留我在身边吗？” 此话声音不大，司空琰绯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僵立在马上动弹不得，只惊的周围的护卫疑惑的望向这边…… ------------ 第247章 是相救还是暗害，雪夜血杀 加更，顾卿尘 两巧克力~~  晗月一行赶往丹阳城。 一路上天气不断变化，开始降雪，行路越发艰难。 花城几次提议在临近的城池休整，晗月都没有同意。 队伍冒着大雪前进。 马车里晗月一直都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令人不安。 “夫人不会是听了那消息后想不开吧。”队伍里隐隐传来低语。 牙扭过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锐利。 那些议论声便立即消失了。 雪越下越大，随行的护卫一个个全都冻的脸色发青。 “夫人。”牙试着唤了声，“天色晚了，再走就要错过夜宿了。” 这么冷的天他总不能让队伍在露天扎营，就算他们这些人能受得，晗月却是受不得。 眼见得离她生产的月份越来越近，牙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无事，继续走。”车厢里传来晗月低低的声音，“我想早一些回去……” 牙叹了口气。 队伍没有进城，而是冒着雪继续向前。 晗月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兽皮毯子里，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哆嗦着。 就是车厢里放了火盆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温暖。 不管她用什么法子都无法暖起来。 这种冷仿佛是透过骨头，慢慢渗到心里面，令她每一口呼吸都好像含着冰，扎的肺生疼。 一路上，她看似冷静，可实际上她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就算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切都要等她回到丹阳城，亲口向司空琰绯问个清楚后再决定，但是她仍心如刀绞。 马车忽地停了，好半天也没有再行进。 晗月这才回过神来，隔着帘子唤了声：“牙？” “夫人，前面有支队伍，说是大王派来迎接夫人回城的。” 晗月猛地掀起车帘，风雪中，她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来了多少人？”晗月问。 “五百人。”牙道。 因为太冷，晗月只得重新放下车帘，“既然是大王派来的，那便同行吧。” 牙前去与对方队伍的人员交涉，对方出示了丹阳王的腰牌，并将他们的人分散开来，将晗月的队伍包围在当中。 又行了半日，前面要穿山而过。 因着下雪，山路又滑又难走。 花城一个劲的皱眉，“不如去邻近城池先休整一番，等天晴了再走吧，这么险的山路，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晗月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仍是呆呆的坐在那。 花城长叹了声，“失恋的人啊，没治了。” 队伍放缓速度，开始通过山路最险要的一处。 “夫人，前方结了冰，恐有闪失，还请夫人下车来。”护卫在外面道。 花城先披好了厚厚的外裳跳下马车。 前方山路转弯处有一处厚厚的断冰，路本就很窄，上面又满是积雪，很难分辨出哪是路哪是冰雪。 牙亲自过来扶着晗月。 先有十几个护卫尝试着走了过去，虽然踩碎了些冰，但也没有大碍。 后来就连空马车都从这里经过，也是平安无事。 牙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晗月往前走。 正当他们走到最险的一处转弯时，忽听身后有人高喊，“不好了，冰凌掉下来了！” 牙猛地抬头，只见上方高悬着的一处山石上，数支尖锐的冰凌断开了，直直的向他砸下来。 那些冰凌每只都堪比一个人还粗，要是落到头上不被砸死也要被打成个半残。 牙急急的拉着晗月向后退。 “月夫人！”身后有人过来接应。 可是牙却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人的手在落到他们背后时，没有去拉，而是用力一推…… 不好！ 牙心里咯噔一下。 再往前一步他们就要被冰凌砸成肉酱，他索性把心一横，抱紧晗月身子向外一扑。 两人险险躲过冰凌，滚到了山路侧边。 “月夫人没事吧！”有人惊呼着涌上前来。 还没等牙看清那人的脸，忽觉身下冰层发出“咯吱”一声，竟然断开了。 “晗月！” “月夫人！” 山崖并不高，而且还是个坡面。 牙跟晗月双双顺着断冰滑了下去。 “快！快去救月夫人上来！”人们呼叫着，乱成一团。 花城站在那里顺着山崖向下张望，眉宇间带了丝深谙。 很快，人马下到山下，开始寻找起晗月跟牙来。 “明明应该掉到这附近了。”有人嘀咕着。 花城悄悄跟在那些士卒身后，打量着山体。 “再多叫些人下来，务必要在天黑前找到，不论死活。”有人低低命令道。 花城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人是前来接应他们的那支队伍的头领。 虽说这时候他们都很着急，可是那话说的也太过奇怪了……不论死活。 就好像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花城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与那些人拉开距离。 最后她成功的让自己的身影消失在那些人的视线当中。 众人一直寻到天黑也没有找到晗月跟牙的踪迹。 最后只好收兵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过花城的去向。 山崖上的队伍重新集结。 “怎么办，还是寻不到月夫人……”陪同晗月到青城一路的那些人全都慌了神，为首的将领更是脸色煞白。 这么冷的晚上，就算是正常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 “再找！点上火把，一定要把人找回来！”为首将领扯着嗓子道。 就在他们这些人正准备再次下山寻人时，突然身后大乱。 “什么事！”首领呼喝。 一支利箭紧贴着他的面颊掠过。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耳边一片喊杀声。 “敌人在何处？” 山崖上地方本就不大，天色也晚了，视线不佳，混乱中人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哪里来的敌人？ 箭支如雨，不少士卒并没有中箭，而是被逼迫摔下了山崖。 “敌人在何处！”为首将领嘶吼着。 “是……是大王派来的那五百人……他们在杀我们的人！”终于有人看出端倪。 “都住手！”将领试图震慑住所有的人，但他还是失败了。 混乱中，无人听他的命令。 随着夜色吞没大地，随行护送晗月的那些人，尽数被斩杀殆尽。 落雪降下，覆盖了他们的尸体。 雪夜，静寂无声。 ------------ 第248章 长姐，弟来接你回家 加更，顾卿尘 两巧克力~~  丹阳城，王府。 整个丹阳王府张灯结彩，一副热闹的景象。 府里下人们正忙将在廊檐下挂上红色的灯笼，悬挂起大红绸。 远远望去，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恭喜夫人啦。” “夫人大喜。” 侍女们唧唧碴碴的在尚妍耳边说着恭喜的话。 就算现在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可是侍女们却已经改了口，尚妍听着这称呼，心里甜滋滋的。 有人送来大红的喜服，金线勾勒出的彩凤还有上面坠着的五彩宝石都让尚妍心中乱跳不已。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司空琰绯会娶了她成为他的正室夫人。 抚摸着大红的喜服，尚妍忍不住的露出微笑。 很快，还有更好的消息在等着她，只有当她收到太子送来的消息时，她的心才会真正的安定下来。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有人求见。” “快，快请进来。”尚妍急道。 侍女将帘子挑开，从外面进来一名陌生男子，向尚妍拱手施礼：“恭喜夫人了。” 尚妍将屋里的侍女全都打发出去，这才开口急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人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夫人放心，太子的人已然将事情办妥了，日后夫人便是这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尚妍忍不住露出微笑，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大笑出声。 那个什么月夫人，终于不在了！ “太子答应我的事呢？”她追问。 那人露出一丝不屑，“太子信誉夫人莫非信不过？” “那倒不是……” “今日就能将你要的人送回。” 尚妍眼睛不由得一亮。 “真是太好了。”她由衷道，自她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幸福感，强烈的几乎令她全身都在打颤。 没想到太子竟真的帮她达成了愿望。 而她只需付出小小的代价。 没错，是小小的。 送走太子的人，尚妍急急的装扮起来。 她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他忘记月夫人的存在，她要将月夫人的影子彻底从他的心里抹去。 尚妍装扮好后带着随身的侍女去寻司空琰绯。 走到土台下时，一旁护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王不在，任何人不得擅入大殿。” 尚妍愣了愣，她记得司空琰绯平时一直都是待在土台上层的殿内。 “大王去了何处？”她问。 “出城去了。” “可知为何事出城？” 护卫微微蹙眉，瞥了尚妍一眼，眼神明显不悦。 以前就是月夫人在的时候，也没曾这么询问过大王行踪，这个妇人以为她是什么人，丹阳王去哪里还要提前告诉她不成？ 见护卫不答，尚妍只好悻悻回去。 不过她又不死心，悄悄派出侍女去打听。 很快侍女带回消息：“太子派人送了大王的姐姐回来，大王亲自带人接出城去了。” 尚妍“啊”的一声，喜的险些跳起来。 “这下可好了，大王的姐姐回来了，又要与夫人成亲，真是双喜临门哪。”侍女们说着恭维的话。 尚妍双手压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住心里的冲动。 她终于能够得到他的心了。 城外。 司空琰绯带着一百多名护卫，众人骑着马，立在风雪中。 望叔焦急的望着远处，时不时无声叹息。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坐在马上，看他脸上的表情与平时别无二致，不过要是看到他时不时张开，握紧的手，就可以知道，此时他也是非常紧张的。 “他们来了！”不知谁喊了声。 众人抬眼望去，风雪中行来一队人马，护行着一辆马车，缓慢行进。 “见过丹阳王。”那队伍行到近前时，为首将领下马向司空琰绯施礼，“属下奉太子之命，送您长姐回来。” 司空琰绯也下了马，走近对面的马车。 众人全都退向两侧。 司空琰绯只觉每一步都沉重异常，马车的车帘垂着，他甚至鼓不起勇气去掀起那帘子。 望叔在旁边担忧的唤了声：“大王……” 司空琰绯屏住呼吸，猛地一扯帘子，用力之大，竟然那车帘整个扯下来。 车厢里放置着一具棺椁。 司空琰绯脸上唰地失了血色。 这么多年了，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在看到这棺椁时心头发颤。 这里躺着的是他的最后一个亲人，是抚养他长大的长姐。 “长姐。”他哑着声音道，“弟来接你回家了。” 望叔别过脸去，忍不住老泪纵横。 身后其他护卫也是个个面有不忍之色。 司空琰绯一手扶住棺椁，猛地一掀。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会在这时将棺椁的盖子打开。 边上有人想要阻止时已然来迟了。 随着棺椁的开启，众人听到丹阳王发出一声咆哮。 望叔离的最近，他向棺椁内望去，只惊的目瞪口呆。 那里面躺着一具女尸，身上穿着破旧的深衣，已然干枯发黑，看那模样好像已是死去了很多年。 然而最骇人的地方还不是这里，那女尸的身上残缺不全，两只眼睛空洞着，眼珠子全都不见了，就连手指也是根根不全，她躺在那里就像是临时被人拼凑在一起的。 司空琰绯一拳击去，硬是将棺椁的盖子生生砸出了一个深坑。 “畜生！孤要杀了他！”盛怒之下司空琰绯从护卫身上抽出长剑。 望叔大失惊色，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大王不可，大王不可！” 司空琰绯眼珠子瞪的血红，甩手就把望叔抛了出去，“孤要杀了他！” 太子派来的那些人见势不妙，全都向后退去，为首将领朗声道：“丹阳王，太子好心将你长姐送回，你还不谢恩！” 司空琰绯劈手一剑。 望叔急急大叫，“大王住手！” 身后护卫一涌而上，纷纷冲上前去拦住司空琰绯。 那些人是太子派来的，司空琰绯要是在这里杀了他们，就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大王息怒！” 就算司空琰绯力气再大，却经不住身后护卫连接不断的拉扯，渐渐的司空琰绯失了力气，动作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小路上疾驰来一匹快马。 “大王！急报！” 望叔认出那是丹阳城的探马。 “何事？”望叔问。 “月夫人队伍半路遇险，坠到山崖下面去了……” 司空琰绯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那前来报事的人，僵硬的吐出两字：“什么？” 一时间，就连空气都好像被凝结住了。 ------------ 第249章 醒来，无人生还很难理解么？  晗月只觉浑身像被浸在冰水里，冷的快要麻木了。 “醒了醒了。” 她听见耳边男声低语。 “不急，只要能醒过来就好。”一个女声道。 这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花城？ 晗月眼睫抖了抖，艰难的睁开。 光线有些暗，她一时难以分辨自己置身何处。 “夫人。”有人凑过来，关切的望着她。 她愣了半天才认出那人是牙。 “你的脸……怎么了……”她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牙面无表情，“无事，掉下来时被山石划破了。” 说是划破，其实那伤口极长，整个右侧脸颊全都是血。 晗月嘴唇翕动几下，想要坐起来，肚子一阵抽痛。 “别动，再乱动可就要生了。”花城斥道。 晗月吓的不敢再动，抬眼去看花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城撇嘴，嘀咕着，“还好老娘机灵，差点就被挂了……” 又是她听不懂的话。 牙接口道：“那些来接应我们的人有异，他们手里虽然拿着丹阳王的腰牌但却对我们的人痛下杀手。” “我们的人……”晗月猛地睁大眼睛，“我们的车队呢？” 牙沉默了一瞬，“全都被杀了。” “全部……”晗月呆住了。 三百名士卒还有一百多名护卫，就这么送了性命。 “他们想杀我。”晗月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总算是没傻透。”花城从荷包里取出个东西来，塞进了晗月嘴里，“还好我带着不少药，不然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晗月将药干巴巴的咽了下去，“不能生火吗，好冷。” 花城与牙对视一眼。 牙咬了咬牙，“我去附近寻一寻，看看有没有村子。” 花城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而是看了看天。 他们躲在一处背风的山石后，因为落雪的关系，就算从外面经过也无法发现这里躲着人，只不过没有法子生火，不然就会被人发现。 “天亮前回来。”花城道，“不然孩子就要生在雪地里了。” 牙重重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晗月看着外面的大雪，目光忽明忽暗。 在这种天气里寻找村落何其之难，弄不好还有可能迷路。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 肚子时不时抽痛，晗月浑身疼的要命，但是额头却见了冷汗。 “不能睡。”花城叮嘱道，“就是要疼死了也得挺着。” 晗月苦笑，“有你这么安慰病人的吗。” 花城挑眉，“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晗月疼的没有力气跟她斗嘴，不过被她这么一搅，注意力分散了些，好像疼的没那么厉害了。 “你恨他吗？”花城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晗月眼中掠过一丝茫然，“恨？” “丹阳王这会应该正在准备婚事吧。”花城不屑道，“这里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他早就把你忘了。” “也许吧……”晗月喃喃道，面上却展颜一笑，“不过我觉得我不会恨他。” 花城惊讶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这是摔傻了？” 晗月无声低笑，前世她恨的太多太多，太累太累，她再也不想去恨了。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相信了他，就算有一日真的被他所弃……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花城哑然，半晌道：“难得你想的开。” 晗月无力的闭上眼睛。 其实她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恨不恨了，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两条小生命，她不能再胡思乱想，她要让她的孩子们全都活下来。 就算以后她真的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至少她还有孩子。 前世她做梦都盼不来的孩子，现在竟然一下子就能得两个。 小乖乖们……再等等，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你们出来的时候。 晗月默默在心里念着。 天亮之前，牙总算是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两匹马。 花城暗暗松了口气。 晗月的身子根本就不能骑马，花城骑术又不佳，只好由牙抱着晗月共乘一匹。 三人在风雪中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前面的小村落。 牙花了些银钱，借住在一处农户家。 有了暖和的被褥，有了热水，就算比不得富贵人家，可也总好过睡在露天地里。 “今天或是明天就会生了。”花城为晗月诊过脉后确定道。 牙非常紧张，这妇人生产之事他不懂，不过他却知道这是极为凶险的事，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更何况他听花城话里话外的意思，晗月肚子里怀的还是双子。 “月夫人不会有事吧？”牙一连问了三次。 花城翻了个白眼，“这可说不准，我会尽力，其他就要看老天爷了。” 牙沉默了一会，“要不要我先去丹阳城送个信？” 他们队伍遇难的事也不知丹阳城那边知不知道，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月夫人已经死了。 “不用。”花城冷笑，“先把生孩子这关过了再说，丹阳王那边就先让他急着吧。” 末了她又补了句：“反正急不死人。” 牙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屋里的事他又帮不上忙只好在外面打些下手，依着花城的吩咐去找药材或是警戒着周围，生怕有人会寻到这村里来。 丹阳城，王府。 整个丹阳王府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云当中。 就连院里悬挂着的红灯与红绸都无法驱散那深重的压抑，所有的下人跟护卫都聚在殿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殿内，司空琰绯跪坐在几案后，身上还穿着当日接他长姐回府的黑袍，头上束的玉冠有些松散，有几缕发丝垂落在鬓角，更添几分沧桑之感。 “你再说一遍。”他盯着面前跪着的探马。 那人显然被他的威严惊到了，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月夫人队伍在过山路时遭遇截杀，无人生还。” “无人？”司空琰绯上身前倾，这是他派出去的第四波探马了，所有人回来的说辞全都是一样。 无人生还！ 他不想听到这个，他只想知道他的月在哪里，他的妇人在哪里。 “你们可有寻到晗月？”司空琰绯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探马疑惑地抬起头来，他自认把话说的很清楚啊，为何大王仍是听不明白呢？ 无人生还的意思很难理解么？ ------------ 第250章 被误会的婚事  司空琰绯身体前倾，定定的注视着面前跪着的探马。 “尔等可有寻到晗月？” 探马满脸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了司空琰绯一眼。 “月夫人她……随大队人马一同遇难了。”探马干巴巴道。 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当中。 探马回话完毕后不安的低下头去。 司空琰绯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前倾着上半身，两手拄在膝上，脊背挺得笔直。 望叔似觉出不妥，轻声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身子晃了晃。 “大王？”望叔不安的上前几步，想说些劝慰的话。 “遇难？”司空琰绯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带着笑，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面颊上的肌肉跳动几下，他呵地笑了声，喃喃道：“不可能，此妇最是狡黠不过，她不会死……” 众人面面相觑，探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无人生还，大王为何不信？ 司空琰绯突然双目圆睁，一手捂住胸口。 望叔吓坏了，“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司空琰绯唇角紧抿，屏住呼吸，强行将胸口窜上来的一股血气压下去。 “来人，再派人去探！”他一字一顿。 望叔见他这般心中不忍，“大王，已经派去不少人手了。”言外之意，要是月夫人还活着的话，他们早就把人找到了。 “来人，来人！”司空琰绯用拳砸着面前的几案，咆哮道，“再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孤不信……不信她会死……去把她寻回来，寻回来！” 望叔上前安抚，司空琰绯却是理也不理，“再派人去，寻不到就别回来见孤！” 下面跪着的探马无法，只能应声退去。 司空琰绯这次派出去了一千人马，由白将军带队。 望叔紧张道，“大王莫要如此，不过是一妇人而已，大婚将至，大王要保重身体啊！” 司空琰绯呆呆的端坐在几案后，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他好像在看着望叔，又好像穿过他在看着望叔身后的某处。 “大婚……没了月，孤还能跟谁大婚。”他喃喃自语。 望叔呆呆的看着司空琰绯，他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丹阳王居然会因为失了一妇人而伤心至此。 “大王重情重义，能将长姐接回，令死者安息，乃是大义，您为此而答应与尚妍的婚事乃是迫不得已……” 司空琰绯“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孤何时说要娶尚妍了？” 望叔愣住了，“是您亲自下令，让府里准备婚事。” “孤是令尔等准备婚事，然却是为了等月回来……”司空琰绯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孤虽应了尚妍留她在身边，却并非只有娶她一途！孤想认下她为义妹……” 望叔呆住了。 司空琰绯听说能接回长姐的消息后整日魂不守舍，所以便将一切事都丢给望叔去做，不想他却是意会错了。 望叔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现在回想起来，司空琰绯确实只让他准备婚事，可是却没有提及其他。 那喜服……已被送到尚妍那里去了，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跟尚妍解释。 望叔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都是老臣办事不利，令大王伤心至此……老臣有愧！” 司空琰绯麻木的睁着眼睛，幽深的星眸早已不见往日神采，“备麻衣，孤要先葬了长姐。” “是。”望叔不敢再多言，喏喏而退。 离开大殿门口时，他似听见殿内传来司空琰绯哽咽的叹息，“……月，莫要淘气，快些回来，回来我们成亲……” 望叔喉间一酸，连忙低头加快脚步。 “望叔！”土台下响起一个女声。 听到这声音，望叔浑身一个激灵。 “是……是贵女啊。”望叔结结巴巴道。 尚妍身上穿着华丽的深衣，脸上扑着厚粉，打扮的极其艳丽，不过在这个当口，望叔只觉得这装扮异常刺目。 “大王在吗？”尚妍向土台上张望着。 自从那日司空琰绯接了他长姐的棺椁回府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司空琰绯。 她开始并不知道司空琰绯的长姐已然亡故，后来等到司空琰绯回府之后才从侍女那里听到风声。 “大王现在不见客，还请贵女先回去。”望叔正色道。 尚妍正满心期待，并没有注意到望叔语气里的冷漠。 “还请望叔帮着通禀一声。”尚妍羞涩道。 “大王心情不好。” “我知。”尚妍柔柔一笑，“我此来便是想陪他一陪，难过的时候身边多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待着。” 望叔歪着嘴苦笑了下，“还是算了，大王只想一个人待着，贵女请回吧。”说完先离了土台。 尚妍这才觉察到望叔的异常。 身边侍女低声道：“望叔好像有些不悦呢。” 尚妍蹙眉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是大王真的心情不好，我们先回去。” 再次回了院子，刚一进门尚妍便被满目的惨白惊呆了。 所有的红灯笼都被取了下来，换上了白色的灯笼，红绸也被白麻与素绸替代。 “这是做什么！”她身边的侍女尖声斥道。 忙着悬挂白灯笼的下人恭敬道：“大王有令，要为长姐办丧事。” 尚妍变了脸色，她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王府的下人将所有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换上了满目素白。 “丹阳王怎么能这样！”侍女不忿道，“你明明就要成亲了。” 尚妍心里乱糟糟的，她很想寻司空琰绯问个清楚，可是司空琰绯却连她的面也不见。 一连几天过去了，尚妍的院子里越来越冷清，平日里奉承她的那些下人一个个低着头，看到她时全都绕着走。 “这是怎么回事？”尚妍身边的侍女不解道，“这些不长眼的，竟敢怠慢您，看以后您怎么收拾她们！” 尚妍心中隐有不安，“去打听下，最近大王都在做些什么。” 她有些想不明白，如今晗月已经不在了，司空琰绯就算为了操办长姐的丧事，可是却不会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吧。 不管怎么说这次她还是出了不少力呢，司空琰绯总不会忘记她的好吧。 有侍女偷偷来报，称丹阳王亲自带了人马护送着长姐的灵柩出了城，往山里去了。 尚妍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按说她以后将是司空琰绯的正室夫人，这送葬之事理应提前告知她，她会以司空琰绯妻室身份随同前往墓地。 可是现在司空琰绯竟然好像把她遗忘了似的，就连府里的人都没有向她提起半句。 尚妍急急换了身素衣，匆匆带着侍女跟护卫离开王府。 如此重要的仪式，她怎能不露面！ ------------ 第251章 喜得双子  “听说丹阳王将婚事停了？”路边百姓低声议论。 牙从旁边路过，下意识的慢下脚步。 他到邻城这边为了买些花城需要的东西，不想却听到了令人意外的消息。 “那乃是皇帝赐婚，怎能说停就停了？” “好像是在为他长姐办丧……” 回到小村，牙将他买来的药材交给花城。 “我在城中听说丹阳王在为其长姐办丧事，婚事停了。”牙犹豫道，“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夫人？” 之前晗月一直为司空琰绯成亲之事忧心，牙觉得应该把这消息告诉她。 花城眼睛始终盯在那些药材上面，“告诉她做甚，反正我们暂时回不去。” “至少让夫人知道大王还未成亲。”牙并不赞同花城的看法。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晗月微弱的声音：“什么事？” 牙看了花城一眼，花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于是牙来到门口，将刚才在城里听到的消息说了。 屋里的晗月沉默了一瞬。 “原来如此……”她幽幽叹道。 牙站在门帘之外不安道：“夫人不必着急，大王尚未成亲呢，等您身子好些我们再回去也来得及。” 晗月仰面躺在榻上，扯了扯嘴角，发出“呵”的一声。 “他也不易啊……”她轻轻道，若说之前她还为皇帝赐婚之事而焦虑，那么现在她则是完全的明白了。 对于司空琰绯来说，他最在乎的便是他那落入太子中手的长姐，前世他就是因此而丧命于太子之手。 这一世能将他长姐接回来，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愿，而且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晗月露出微笑，“他要娶的那个女子……定是帮了他很多忙吧，能帮他将长姐接回来……他定是感激的吧……” 门帘一挑，花城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当自己是圣人呢？明明难过的要命还非说这种违心的话。” “哪里违心了。”晗月笑意更深，“我能明白他的难处，所以我也就放心啦，再说我也不亏……我还拐了他两个孩子呢……” 花城侧目看着晗月躺在那里笑，脸上却全都是眼泪。 花城嘴角抽了抽，嘀咕了句：“不难过还哭。” “我肚子不舒服。”晗月强辩，眼泪却停不住。 花城无语，转身去配药。 突然晗月大声叫起来。 “伤心就罢了，你也不用叫的这么大声。”花城头也不回道。 “疼……” “是心疼吧。” “孩子！”晗月仍在尖叫，“孩子出来了！” 花城猛地扭过头，屋里乱作一团。 牙立在门外以手扶额。 屋里乱了半个多时辰，牙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急的都快把地面蹚出道沟来了。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婴孩清脆的啼哭。 牙紧张的立在门口，只听花城笑道：“哟，好俊的小娃娃，日后定是个美男。” “夫人怎么样了？”牙在门外急问。 “没事，就是有些虚脱。”花城语气显得很轻松，牙这才放下心来。 花城将屋里打点好后牙才敢进了外屋。 晗月果真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子生的有些像晗月，那男孩子则更像是晗月与司空琰绯的混合体。 特别是他的额头上也有着一块血色的泪痣。 牙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是……” “看来这是家族遗传啊。”花城叹道。 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他却是知道这个印记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能把它弄掉吗？”牙问。 花城端详着那个男婴，“应该可以，他现在年纪小，许是用药物可以去掉。” “还是去掉的好。”牙建议道。 花城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他们正说着话，那男婴突然张开了眼睛。 “哟，小帅哥。”花城捏了捏那孩子胖乎乎的脸颊。 那孩子的眼睛与晗月有些像，眼尾有些上扬，不过却没有晗月那般妖媚，眸子倒与司空琰绯的星眸神似。 “好一对凤目。”花城赞道。 “取名字了吗？”牙问。 “女孩就叫宝儿吧，男孩叫风儿。”花城随意道。 牙愣了愣，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花城连名字都包办了。 要知道这可是丹阳王第一次得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竟连给孩子起名的权力都没有。 花城抱着孩子笑的得意，“哎，丹阳王要是知道了定是后悔死了。” 晗月睡了半日才转醒，看了两个孩子后喜欢的要命，只是在看到男婴额上的血痣时眸光暗了暗。 “还是想法子把这印记去掉吧。”她心疼道，她不想因此给孩子带来杀身之祸。 丹阳城外，后山。 数百名士卒在前开道，抬着一具棺椁进入到前方山中开凿出的高大墓穴内。 此处墓穴是新开凿出来的，周围还散碎着不少石条等材料。 这是司空琰绯后让人修缮出来的，为的是待百年之后，能与他的父母跟长姐能葬在一处。 一家人，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死后总还是要在阴间相聚。 “大王，您要不要休息下？”望叔担忧的望着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身上穿着麻衣，脸色有些差，若是离的近了可以看到，他的额头上尽是冷汗。 “无事。”司空琰绯幽幽道。 “大王要节哀啊。”望叔劝道。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姐的灵柩被抬进墓穴中，渐渐的，再也看不见了。 他身子晃了晃，望叔急忙上前扶住。 司空琰绯推开望叔，“无事。” “大王！”望叔急的跺脚，“你要保重身体啊，月夫人还未寻到，您不能先倒了。”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孤晓得……刚才突然腹痛难当，这会没事了。” 望叔仍是不安的盯着司空琰绯，“还是待回去了先寻大夫来看看的好。” 司空琰绯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何事喧哗！”望叔喝问。 一名士卒跑来禀道：“是尚妍夫人到了。” 望叔惊出一头冷汗，斥道：“什么夫人，莫要乱说！” 士卒被他呵斥，心中不悦，可是当着司空琰绯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让她回去。” 还没等望叔将这命令吩咐下去，后方尚妍已经在护卫的簇拥下过来了。 ------------ 第252章 美梦碎，彻底的拒绝 加更，葡小萄77，两巧克力~~  尚妍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过来，看到司空琰绯时，她的眼中瞬时放出熠熠光华。 “琰绯，你没事吧。”尚妍略带羞涩的关切道。 周围士卒神色各异，他们还是头回听到有妇人敢当面喊丹阳王名讳的。 望叔脸色也沉了下来。 以前月夫人在的时候，她也会叫大王的名讳，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总是以“大王”相称。 “尚姬，不可逾越。”望叔冷冷提醒道。 尚妍好像才醒悟过来似的，以袖掩面，“是我口误，还望大王勿怪。” 司空琰绯眉头蹙了蹙，扭头吩咐望叔，“传令下去，刚才都谁放了尚妍过来的，回去后每人自领十军棍。” “是。”望叔马上传令下去。 尚妍脸上的娇羞的表情还未散去，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大王……可是阿妍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 司空琰绯竟然要处罚放她进入陵地的士卒。 那些人还不是以为她将要成为司空琰绯的正室夫人，所以才放松了对她的盘查。 见尚妍眼巴巴的望着他，司空琰绯低声道：“你先回去。” “不，我想陪在你身边。”尚妍急道，“你最近瘦了好多，我怎能放心得下，再说我早晚都是你的妻室，这种事我怎能不来。” 司空琰绯静静的看着她，沉默半晌，慢慢转头询问身边众人，“你们全都以为孤要娶她为妻？” 众人满面狐疑，这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前阵大王府上准备的婚事不就是为了皇帝赐婚的这位贵女尚妍吗？ 司空琰绯面色暗了暗，“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谁低声说了句：“丹阳城的百姓都这么说……” 司空琰绯猛地闭上眼睛。 也就是说，他与尚妍要成亲的消息被误传出去了，只怕青城那边也有耳闻，他的月定然也会知道…… “扑通”一声有人跪倒在地。 司空琰绯睁开眼睛，只见望叔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大王，都是老臣的错，都是老臣办事不利，请大王责罚！” 望叔是司空琰绯身边的老人，早年间还伺候过他的父亲，司空琰绯只能定定的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哀哀告罪。 尚妍彻底的蒙住了。 “司空琰绯……你的意思是……那婚礼……不是你跟我……” 再也没有什么比听到这个消息更令她心碎的了。 “琰绯，那日你明明答应我要留我在身边的！”转瞬间，她已泪盈于睫。 “是。”司空琰绯淡淡道，“但孤不是要娶你为妻，留你在府中是为了认你为义妹，只等月回来，孤与她成亲之后便正式认下你。” 尚妍半张着嘴，连哭泣都忘记了。 她听到了什么？ 他原来不是要娶她？他只想认她为义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皇帝赐婚过来的。” 抗旨不遵的罪名任谁都担不起。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冷笑，“圣旨么……孤不在意。” 尚妍猛地用双手捂住脸。 那日她看着大红的喜服，还曾欢喜的想着自己穿在身上的模样，没想到她的美梦竟破碎的这样快。 “琰绯……求求你别这样对我……自小我便心慕于你，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好，你对我与旁人不同，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尚妍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周围士卒见了全都有些尴尬。 这是他们大王的家事，他们这些人围在这里总是不太方便。 慢慢的，他们全都向后退去，只剩下望叔一个人还跪在地上。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看着尚妍站在他跟前哭，直到她哭声渐渐小了才对望叔道：“送她回去。” 望叔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这次司空琰绯没有降罪于他，已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尚妍，回去吧。”望叔劝道。 尚妍已是泣不成声。 望叔板着脸，意志坚定。 因为这个尚妍，他已经犯下大错，他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再犯第二次错，司空琰绯可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回去吧。”望叔再次催促。 “我不！”尚妍突然返身冲向司空琰绯，只把望叔惊出一头冷汗。 还好旁边有护卫手疾眼快横过剑鞘拦住了她。 “琰绯，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你才愿意娶我！” 司空琰绯正背向着她站在那里，望着陵墓出神。 对于尚妍的问话，他毫无反应，就好像那是一阵风吹过。 “以前是因为月夫人在，你不肯娶我，可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啊！”尚妍凄声叫道。 “月夫人”三个字一出口，望叔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向司空琰绯看过去。 司空琰绯背部略显僵硬的转过身来，面如寒霜，幽暗的星眸内就像含着刀子。 “你怎么知道月不在了。”他幽幽道，语气阴冷的就像从无底深渊吹过来的风。 尚妍吓的僵住了。 她一时冲动，不想把实话说出来了。 司空琰绯缓步向她走过来。 就连周围的护卫们也全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所迫，下意识的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月不在了。”司空琰绯又问了一次。 尚妍战栗着，双腿发软。 她从不知他这么可怕。 以往他就算对自己冷着脸色，可是却不会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她看。 那目光就像刀子似的，割在她的身上，生疼。 她在他的面前颤抖着，缓缓跪了下去。 司空琰绯俯视着她，眼睛好像要把她盯穿一样。 尚妍不敢开口，也不敢抬头。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头顶上传来司空琰绯冰冷的声音：“阿妍，孤不会娶你。” 不管晗月在与不在，不管她是否活着，司空琰绯都不会娶她。 他的心里已经满了，只装得下一个妇人，就算那妇人不在了，他也再难以装下第二个人。 尚妍跪在那里，全身抖的缩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想不明白，那个妇人究竟有什么好，为何司空琰绯会念念不忘！ 不远处响起士卒的通禀：“大王，白将军回来了，现已到城中……遇难诸将尸体已运至军营。” ------------ 第253章 孤就是要乱，就是要引燃战火！ 加更，葡小萄77 两巧克力~~  司空琰绯带人直接去了军营。 白将军已经将遇害的那些人的尸首全都运了回来。 校场上一排排，全都是身上盖着白麻布的尸首，而且一具具全都被冻的硬邦邦，好像石头一样。 军营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少士卒都聚在校场外看着，眼圈发红。 “就连上次敌军攻城都没有死过这么多人……” 上次一万敌军伪装成匪徒攻城，他们这一共才有几十人中箭，最多伤亡那次还是白将军亲自带队直冲到对方营中时，当时损失的也不过是十来人。 司空琰绯进了校场，白将军上前拱手施礼。 司空琰绯目光四处扫看，半晌无语。 于是白将军主动道：“所有人的尸首都带回来，已经安排下人清点，告之其家眷。” “厚葬。”司空琰绯吐出两个字。 “是。”白将军应声。 “……所有尸体……都在这吗？”司空琰绯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都在这了。”白将军道，顿了顿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补了句：“然没有寻到月夫人踪迹。” 司空琰绯星眸“唰”地一亮。 “还有……月夫人身边的护卫，以及女医花城皆不见踪影，属下已留下三百人在周边继续寻找，大王放心，若有夫人音讯定马上报来。” 司空琰绯唇角扯了扯，脸颊肌肉颤抖了三四下，这才开口道：“有劳白将军了。” 白将军低头拱手，“月夫人乃有德有才之人，她所制利器令我军声势大震，我等必全力寻回夫人。” 司空琰绯缓缓闭上双眼，“嗯”了声。 荒野小村落内。 牙将马车赶到院门口，然后急急进了院子。 “都收拾妥当了么？” 花城正忙着将两个孩子包起来，嘴里嘀咕着，“催什么催，催命啊，外面那么冷可不能让这两个小家伙冻着了，我手里的药没剩多少了。” 牙伸手接过一个孩子，“这附近已经不安全，早晨时候听说有人到村里打听，是否有见过一个怀孕的妇人……” 花城将另一个孩子也塞进牙的怀里，然后进了里屋去扶晗月。 三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花城留了些散碎的银钱给村里的农户，并故意向他们打听去北面的路。 “是太子的人寻来了吧……希望他们会真的以为我们去了北面。”晗月坐在车上，裹着块旧毯子还是冷的打哆嗦，两个孩子倒是被花城包的很严实，靠在一起呼呼大睡。 “我们先到附近的城池落脚。”牙在外面道，这么冷的天他们不能直接回青城，也不敢前往丹阳城。 太子派来的人并没有寻到她的尸体，所以很难说他们是不是选择了放弃。 “夫人想如何安排？”牙问。 晗月思忖片刻道：“还是寻机会先去青城，有赤狄大哥在，至少能保证这两个孩子的安全。” 牙应了声。 来到附近城池后牙不敢带晗月去客栈，而是寻了处简陋的院落住下。 “破屋漏风！”花城狠狠的戳着火盆里燃不起来的炭火。 晗月苦笑，“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花城白了她一眼。 牙急急道，“夫人暂且忍耐几日，我已经寻了个游侠，令他往青城方面送信去了。” 赤狄要是知道他们在这里，一定会派人来接应。 是夜，丹阳府。 司空琰绯一袭黑袍便服，倚在榻几上，头上没有束冠，一头墨发披散着，与往日相比，少了些威严与凌厉。 “大王，白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望叔悄然凑到司空琰绯身旁，低低道。 司空琰绯迅速抬起头来，“请。” 望叔退出去，不一会功夫带进来一名年轻男子，那人一身游侠装扮。 司空琰绯知道，对方实际上是他军中的探子，与普通军中探马不同，这种人被当成细作，时常潜伏在敌军城内，往往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都非常重要。 “见过大王。”那人跪倒施礼。 司空琰绯下意识的坐直身子，抬了抬手。 殿内的侍女全都悄然退了下去。 “说吧。”司空琰绯低低道。 那人叩首道，“在下受白将军之命，于茂城潜伏，月夫人出事前两日，有太子使者至茂城，秘密派出五百人马，不知去往何处。” 司空琰绯蹙起眉头，“后来呢，你可见那五百人返回茂城？” 那人道，“无。” 司空琰绯眸光微眯，冷笑道：“好个杀人灭口。” 那五百人看来是被太子灭了口。 “你返回茂城，若有机会将茂城守备情况报来。”司空琰绯吩咐道。 那人抬头诧异的望了司空琰绯一眼。 “敢杀孤的妇人，茂城……孤不能容。” 见到司空琰绯眼中掠过的杀意，那人心中一凛，低声应声：“遵命！” 也就是说，司空琰绯想要对茂城出手了。 上次茂城已然因借兵之事险险困住司空琰绯，这次司空琰绯怎能容他。 探子走后，司空琰绯吩咐，“寻各将领来此议事。” 很少有大半夜突然议事的，各将很快都到了议事厅聚齐，他们意外的发现，这次议事竟然没有贤士出席。 司空琰绯大步进了议事厅，没等坐定便开口道：“茂城暗中派兵截杀孤的妇人，孤不能容，派人向茂城下战书，孤要他们血债血偿。” 一席话只把众将全都惊住了。 要知道丹阳王此举便是要掀起内战。 皖国皇帝昏庸，太子阴狠，本就已是岌岌可危，要是再掀内战，很快皖国便会陷入内乱当中，周边各国也会蠢蠢欲动，欲势来攻。 司空琰绯冷冷道，“孤就是要让皖国乱起来。” 不然皇帝便会一直盯着他，太子也会时不时跳出来寻事。 以前他有弱点把持在太子手上，现在他已接回长姐安葬，可是他仍有弱点。 晗月便是他的弱点。 他不敢想像要是晗月落到太子手上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他觉得，那样的话，他会真的会疯掉。 他要燃起战火，打破国内各势力间的平衡。 他要让皖皇帝与太子自顾不暇。 他才有充足的时间去寻回他的妇人。 ------------ 第254章 得信，被发现了  司空琰绯与众将正在议事厅议事。 门外进来一名护卫，在望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望叔神色剧变，犹豫的望着司空琰绯，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 “何事？”司空琰绯向望叔这边瞟了一眼。 望叔凑过来，俯耳低语。 司空琰绯脸色骤变，“今日先散了吧。” 众将全都一愣，攻打茂城可是件大事，大王还没有把事情交待清楚，怎么就散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却不敢问什么，只好退去。 一直等众将全都退去，白将军风尘仆仆自外面大步进来，“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两手撑着膝盖似是想要站起来，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说。” “属下奉命遍查出事山崖周边各城，发现除太子的人马外，附近还有一支队伍，一直拍徘徊不定，不知何故。” 司空琰绯闻言额角青筋跳了跳，“可有查清另外一支人马是哪里的？” “尚未查清，他们过于警觉，极难接近。”白将军道，“不过途径一处村落时，当地村民曾言几日前有妇人于风雪日来到村里，借住在一户农家产子……” 司空琰绯一哆嗦，一下子将舌尖咬破了，满口的血腥之气他却浑然不觉。 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产子……产子…… 那是他一心想要护在身边的妇人，那是他这辈子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全都错过了，到现在就连她们的生死都尚且不知。 “你可有见过村民所说的那妇人？”司空琰绯哑着声音问。 “没有。”白将军没有发觉他的异常，道：“我等前去时正遇那家农户出事。” “何事？”司空琰绯急问。 “听说有匪徒流窜至村里，将他们一家全都杀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再说那农户家里又有多少银钱，怎么偏偏就会遇到流窜的匪徒。 司空琰绯眼眸瞬时透出凌厉的光华，“周边各城，再多加派人手。” 白将军道：“属下已然又加派了五百人，然太子手下也多在附近，我等不敢太过明显行事。” “咚”地一声，司空琰绯的拳头击在了榻席上，“再加派五百人，孤也要去。” 白将军呆住了。 “大……大王？” “孤会扮做商客。”司空琰绯道。 做为商客的话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行事。 不过白将军仍是犹豫道，“听闻大王要向茂城递战书，您不在的话……” 司空琰绯冷笑，“若是孤不在众将便不能胜，那孤还要诸将何用。” 再说现在他的军队都配有宿铁打造的战甲，还有连弩铁箭，要是真的连茂城都攻不下来，那些将领可算是白活了。 白将军恭敬一礼，“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人手，明日随大王一起……” “不需明日。”司空琰绯打断了他的话，直接站起身来，“今晚便动身。” 哪里有商队大半夜行路的。 白将军无奈的看向一旁立着的望叔，以往这个时候望叔都会进言劝阻，不过这一次令白将军意外的是，望叔只是叹气，没敢插言。 望叔是司空琰绯的近侍，最近一段日子，司空琰绯所有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其他人眼中的丹阳王仍是如以前那般，每日清晨会到议事厅与众臣议事，或是到城上及军营里检视一番，一切都好像与往日无异。 只有望叔知道，每天晚上当司空琰绯回府之后，整个人格外的阴沉，连带着府里的下人跟护卫连个敢大喘气的都没有。 以往月夫人在时，他们时不时就会听到大王朗声大笑，可是现在整个王府一团死气，再加上府里才办完丧事，各种的白绫还没有取下，夜风一吹，真真渗人。 晗月住的地方着实太冷，晚上就算燃了火盆仍是四面透风。 好在孩子有她搂在身边，还算过得去。 唯一的问题是她生下孩子后没几天就没了奶水，两个孩子又正是能吃的时候，他们身上带的银钱本就不多，想请奶妈却又不宽裕。 花城抱着双胞中的女娃哄着，“宝儿，再这么下去你们就要挨饿了。” 晗月也是一脸无奈，就算给赤狄送了信，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到达这里。 就在这时，牙从外面进来，“夫人，恐怕事情有变。” “怎么回事？”晗月问。 “太子的人到了城中，一早上城里已经死了六个刚产子的妇人了。” 晗月与花城全都一惊。 “这么狠。”花城咬牙。 牙本是要出去给孩子们寻奶妈的，结果却是听到这么一个可怕的消息。 “怎么办？”牙看着晗月，等她拿主意，“城里只怕是不安全了。”太子的人迟早都能找到这里。 晗月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 这时候，她真的有些彷徨，也不知怎么，她竟然想到要是司空琰绯在该有多好，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总会想到办法。 晗月心中苦笑：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司空琰绯远在丹阳城，根本不可能帮到她。 “出城。”她咬了咬牙。 她不想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门外起杂乱的脚步声。 牙大吃一惊，急忙抽出腰间的长剑。 门板被人从外面撞开了，牙刚将晗月挡在身后，便被从外面涌进来的一大群人用剑抵住了。 “你这性子倒是很像顾灵欣。”一个熟悉的男声在人群后响了起来。 晗月抱紧怀里的孩子，美眸暗了暗。 成武迈步自门外走进来。 “把门关上。”他吩咐手下，“外面风大，伤了身子以后可不好再生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晗月怀里的孩子。 当他看到那孩子眉间鲜艳的血痣印记时，扬了扬眉，“你果然是顾氏一族的人。” 晗月一语不发，只是将身子慢慢向后挪动，努力想离成武远些，再远些。 成武无视了挡在那里的牙，径直走过去。 牙刚刚一动，一把利剑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乱动，不然他们的剑可是不长眼睛的。”成武冷冷道。 “你想怎样。”晗月开口道，她生怕牙一时冲动，她可不想失去这个忠诚的护卫。 成武端详着她的脸，虽然未施脂粉，而且还显得有些憔悴，不过此刻她额间用来“毁容”的药物早就不见了。 血色泪痣清晰可见。 “你把我耍的团团转，难道就这么算了？”成武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 第255章 终得见，以子相胁  晗月下颌被成武捏的生疼，但面上却忽地灿然一笑。 许是那笑太过魅惑，成武愣了愣，手上动作僵住了。 晗月借机将脸从他的手下挣脱。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敢与你戏耍，都是为了活命罢了，你何苦一次次为难我。”说到这里，她垂下双眸，柔弱无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 成武定定瞅着她，半晌释然一笑，“真是个狡黠的妇人。” 晗月低头没接话，模样老实而乖巧。 成武挑了挑眉，“快收拾东西离开这，皖太子的人很快就要寻来了。” 晗月嗖地抬起头来，“你不是皖太子的人？” 成武不屑哼了声：“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晗月愣住了。 自从她父亲在临死前告诉她了有关身世之事，她陷入了迷惑当中。 成武的手下护住马车，成武将晗月与两个孩子弄上马车。 晗月回头去看牙与花城。 成武从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快进去！” 晗月栽倒进车厢里，抱着两个孩子紧紧缩在角落。 “你想把我怎么样？”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寻死，若是换成以前，反正她已死过一回，倒也能豁得出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了孩子，就算为了他们，她也要活下去。 “回东顾国。”成武也跳上马车，“那两个人不能跟着。” 晗月目光闪烁，“你不会是……想杀了他们吧？” 成武瞥了她一眼，“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就能下令杀了他们。” 知道牙跟花城是安全的，晗月安静的闭上了嘴。 成武见状与她说起东顾国的事，她这才知道，在顾氏一族被灭后，东顾国内所有匠人都闻风而逃，谁也不肯为皇帝效力。 皇帝只得寻了借口为顾氏一族正名。 “顾氏一族现在只剩下了一些贤公与旁族的族人，嫡系只有顾灵欣一人。”成武靠坐在车厢壁上，盯着对面的晗月。 “莫非顾灵欣已经是顾氏一族的族长了？”晗月试探道，虽然就连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妇人如何能当族长，不过顾氏一族乃是匠人出身，最是重视嫡庶之分。 “理应如此，不过……”成武无声轻笑，“不过顾灵欣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东顾国皇帝已派出人手，在周边各国寻找她。” 晗月眨了眨眼睛，“你终于明白我不是她啦。” 成武唇角紧抿，“虽然你们很像，但你不是她。”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那你为何要带我去东顾国。” “为了证明你的身份。”成武微微蹙眉，有些话他不想告诉她。 他与顾灵欣自幼便有婚约，但顾灵欣却总是对他忽远忽近，特别是族中出事的时候，他明明已暗中安排好退路，想带着顾灵欣逃出东顾国，但在关键时候顾灵欣却擅自逃走。 只害的他也险被连累，只得逃到皖国这边躲避风头。 就算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明白顾灵欣为何要从他身边逃走。 他明明可以护着她，保护她，顾灵欣却宁可选择了自己逃走。 而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她，但是却有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与顾灵欣逃离他身边有关。 知道自己要被成武带去东顾国，晗月显得格外安静。 “你那半块换牌还在身边吗？”成武问。 晗月点了点头。 “听说顾氏一族前阵寻到了他们嫡出的二公主。”成武幽幽道，“那二公主的身上也带着这么半块铁牌。” 晗月嗖地抬起头来。 成武抱着双肩，神色有些阴沉，“二公主乃是顾灵欣的同胞妹妹，听说在出生时便已夭折，所以被抱出去埋了，现在又突然被人寻回……而且听说她的容貌也完全与顾灵欣不同。” “你想说什么。”晗月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抓住些什么，但是那种感觉却又一次次从她眼前飘走。 成武看着她的脸，“若说是嫡二公主，我总觉着更有可能是你。” 晗月呼吸一窒。 “先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去见一见顾氏一族的贤公，相信他们自有决断。” 马车缓缓而行，眼见得就要行出城。 突然人声嘈杂，马车停了下来。 成武迅速掀车帘一角向外面望了一眼。 晗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皖太子的人追来了？ 正想着，怀里突然一空，成武伸手将风儿抱了过去。 “你……”晗月大急，想要过去夺回孩子。 成武一手从腰间抽出短刀，“别动。”他抵住怀里的孩子，“只要你能将外面的那人打发了，我便保他无恙。” 外面的人？ 晗月怒极，但是她的孩子在成武手里，她不敢保证成武这家伙不会下狠手。 外面乱了一阵，显然有人拦车不想放他们过去。 晗月只得硬着头皮抱着怀里的女娃下了马车。 成武的手下全都聚在马车周围，手按剑鞘。 对面聚着数百人，俱是商人装扮，一个个同是剑拔弩张。 晗月抱着孩子走了几步，脆声道：“敢问诸位，为何要拦住妾身马车？” 对面商户打扮的那些人看到她时，一个个面露喜色。 晗月觉得有些奇怪，就在这时，那些人向两侧闪开，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靠了过来。 晗月不禁睁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挑起，一张冰雕石刻般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晗月半张着嘴，险些脱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司空琰绯！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晗月身子一晃，一名成武的手下在她身后低声道：“夫人莫要乱说话，当心小公子的安全。” 晗月猛醒过来，风儿还在成武的手里。 难怪他要自己出来，原来是司空琰绯来了。 以成武带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司空琰绯的对手。 “夫人快些打发了他们，我们好上路。”身后再次传来成武手下低低的声音。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晗月眼睁睁看着坐在对面马车里的司空琰绯，他也正盯着她，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他搭在膝上的一只手攥成拳。 他紧紧盯着她，盯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那是……我们的孩子？”司空琰绯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晗月抿起双唇，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是……” 天知道她有多想去到他身边，她有多少话想要问他，她想知道他是否要真的弃了自己，与那尚妍成亲，她也想将两个孩子抱给他看，让他也见一见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不能，不能靠过去。 ------------ 第256章 请君容我离去  司空琰绯搭在膝上的手攥着，紧了又紧。 身为正统的贵族出身，越是在这种场合里越是要注重仪态，特别是司空琰绯的性格，因为在宫中为质多年的关系，当着外人的面，他极少有失态的时候。 “月，过来。”他伸出手。 晗月抱着孩子反退了一步。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月？” “听闻大王已有了正室夫人，何故到这里来？” 司空琰绯蹙起眉头。 晗月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周围那些人能听得到。 “何来正室夫人，休得胡言，还不快些过来。”司空琰绯再次伸出手。 晗月微微一笑，“难道皇帝赐婚是假的么？” 司空琰绯铁青着脸色，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起身下了马车，缓缓走到晗月面前，“先不说这个，你且随我回去。” 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晗月怀里抱着的孩子蠕动了一下，吧唧着小嘴醒过来，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司空琰绯手一哆嗦，松开了。 晗月忙低头去哄，司空琰绯站在那里看着她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轻言细语的，他心底的某一处好像突然间就化开了。 “走，我们先回去。”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拥入怀里，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我们回去。”他催促着，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焦急。 熟悉的体息令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那是一种本能的眷恋，想要依靠过去的感觉。 “夫人。”身后传来成武手下的催促，“再不快些晚上就寻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这是对方在暗示她快些打发司空琰绯的人离开。 晗月嘴唇动了动，低低了说了句什么。 司空琰绯没有听清，他低下头，“你说什么？” “司空琰绯，好好保重。”她低低的叹息，然后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向后退开。 手臂间的温暖骤然消失，司空琰绯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好像突然间空了。 “月，月……”他探手再次去抓她。 晗月却直接退到了身后的人群里。 成武的人涌上来将晗月护在当中。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满脸的错愕。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何他苦苦寻回来的人却不肯回到他的怀里？哪里出了错！ “皇帝赐婚岂是儿戏，既然你早晚都要娶她，何不把我放开。”晗月强压下眼中的酸意，“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放手好了。” “你觉得我会娶别人？”司空琰绯笑的有些苦涩，“有些误会……我们回去慢慢说。” 他上前一步，晗月便退后一步，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众人也全都跟着挪动。 晗月再往后退就要退到马车上了，成武还在车里，她的孩子还在成武手上。 晗月把心一横，“司空琰绯，放手吧，没了我你会活的更好。”他已经寻回了长姐，在皖太子的手里他再无弱点。 没了她，他便再也没了弱点，皖太子也就没有法子用她跟孩子来要挟他。 “你在说什么？”司空琰绯铁青着脸。 没了她……没了她他就又成了孤单的一个人。 “别闹了，快跟我回去，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 晗月脸上泛起笑容，司空琰绯的心却慢慢地沉了下去。 明明她站的这么近，他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她，可为何他总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中间隔着什么，令他无法穿越。 “月，你要背弃誓言吗？”司空琰绯伸出左手，短了一截小指的手落在了她的面颊上，轻轻摩挲着。 晗月垂下头，“妾身是个小心眼，容不得你身边再有他妇，请容妾身就此离去。”言罢她突然抱着孩子跪了下去。 司空琰绯呆住了。 他昼夜兼程赶来，不是想听她说这些，不是想看到这些。 “你是在怪我来的迟了么？”他怎么能放手，那是他妇，他的孩子。 “大王还记得以前曾许我一诺吗？”晗月喃喃道。 司空琰绯如遭重创，向后退了半步。 他如何不记得，当时他曾许诺她，要是顺利制出宿铁就许她一诺：不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要应。 “妾身现在便要大王许诺，放妾身离去。”抬头，晗月压住将要涌出的眼泪，她痴痴的望着他，望着他。 “我未曾娶那尚妍。”司空琰绯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 晗月道：“请允妾身离去。” “我未曾遵旨而行。” “请大王允许。”晗月再次请求，然她的目光一直是清澈的，就算眼底尽是泪光，可是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移开过。 司空琰绯额角青筋暴突，他瞪着她。 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为何她还是执意要离开。 站于一旁的望叔等人全都傻了眼，事情变化的太快，他们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他们想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月夫人，大王必是欢喜的，月夫人定会立即跟着他们归去。 可是现在月夫人却跪在冰冷的地上请求离去……这是怎么回事。 望叔忍不住向前一步，“月夫人，之前大王婚事确有误会，都是老臣办事不利，误以为大王是要娶那尚妍，大王一直都在等着夫人回去，那婚事本是大王与您……” “望叔！”司空琰绯喝了句，打断了望叔的话。 既然她真的要走，又何需让她知道这些。 他俯视着她，眼底血红一片。 “你可以去，但要把孩子留下。”这是他最后的一招了。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把孩子交给他。 但令他惊讶的是晗月站起身，直接来到望叔面前，把怀里的孩子交到了望叔手上，然后向着司空琰绯盈盈一礼，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身后的马车。 成武的人护着马车开始退向城外。 望叔怀里抱着孩子，犹豫不决的望向司空琰绯，等他下令拦截。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石化了一般。 周围只能听得到车轮的粼粼声。 “大王……”望叔试探的唤了句。 司空琰绯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不对，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自请离去时的眼神……太过温柔，那目光里分明有痴情。 她仍是爱慕着他的吧。 她盼了那么久的孩子，真的就这么能舍了吗？甚至连交待都没有……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成武等人的马车缓缓出了城。 隐隐的，他听见了婴儿的啼哭之声。 那声音虽然不大，司空琰绯却听真真切切，他嗖地看向望叔怀里抱着的孩子。 那孩子仍在睡着，并没有哭。 司空琰绯最后将目光落在渐渐远去的那辆马车上，眸光深处，逐渐射出锐利的光华…… ------------ 第257章 混战夺人，砸出个大包来 加更，煮个麦片喝喝 冷洛轩两巧~~  马车里，晗月从成武手里将孩子接过，轻声细语的抱在怀里哄着。 成武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就这么把那孩子留给司空琰绯了？” 晗月低着头，冷冷道：“不然还能怎样，不按他说的做，他怎么可能放我走。” 成武嘴唇抿了起来，他在细细打量着她。 这个妇人最是狡黠不过，他已经好几次折在她的手里了，所以这一次她的顺从格外令他不安。 “早些离开他也是为你好，若你真是顾氏一族的人，回到族中总比嫁给那倒霉的皖国皇叔强上百倍。”成武不屑道。 晗月低头哄着孩子没有吱声。 她将云儿留给司空琰绯是别有用心。 身边带着两个孩子的话，她更容易被成武威胁到。 而且在离去之前，她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不舍，也不知司空琰绯能否看懂她的心意。 随着马车的摇晃她无声叹了口气。 接下来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身边只带着一个孩子，她的奶水仍是没有多少，孩子吃不饱就会哭个不停，只把成武吵的最后躲到外面去了。 成武不在身边晗月反而更轻松些，她挑开车帘偷偷向外看。 马车走了一天，眼见得天色就要晚了。 队伍渐渐慢了下来。 “公子，离前面城池还要走好一阵。”马车外传来禀报声。 “就住在驿站吧。”成武吩咐。 马车又行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 晗月注意到他们还没有到达驿站。 “公子，前面有队伍往这边来了。”有人低声提醒。 晗月立即坐直身子向外张望。 “退后！”成武低喝，“是皖太子的人。” 晗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抱紧了孩子。 前方的队伍很快来到跟前，为首的是一名将领，“成公子，别来无恙。” 成武干笑两声，“不知诸君有何贵干？” 那将领向着马车看过来，“在下奉太子之命寻个妇人，听闻成公子要归国，特来相送。” 成武嘴角扯了扯，“不必了吧。” “成公子不需客气。”将领一摆手，他的人呼啦一下就把成武的队伍给围了起来。 晗月抱紧孩子躲到车厢的角落里。 “成公子请吧。”将领笑的别有深意。 成武仍是不动地方，他的人没有对方多，直接动起手来的话他这边极可能会吃亏，但他带的这些人全都是身手好的，就算以一对三也是不惧的。 “不必相送了，太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成武笑道，右手却顺势落在了他腰间的剑鞘上面。 看到他这个动作，他身边的人也全都以手按剑。 看似轻松的气氛瞬时便紧张起来。 晗月在车厢里四下扫看，想要找个地方躲避。 双方要真的打起来，她在车里连个逃的地方都没有。 成武要是不敌对方，她就会落到皖太子的手里，到时太子就会利用她来继续要挟司空琰绯。 双方僵持着，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声，“让开让开，挡在路中间做甚！” 那声音是从晗月他们的后方传来的。 有人凑到成武跟前低声道：“有支商队经过。” 他们跟太子的人正好站在路当中。 后面商队被皖太子的人挡住了，成武看不真切，他瞥了一眼皖太子派来的将领，“此处不是说话所在，还是快些让让的好，免得碍了别人的行程。” 那将领满不在乎，商队又怎样，他是将，从来不需给商让路。 但是成武这时已经命他的人将马车赶向路边，与他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就在那将领犹豫的一瞬，从人群后射来一支冷箭，正中他喉间。 一道血柱冲天，死尸栽倒。 瞬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双方队伍霎时混乱起来。 “何人放箭？” 与此同时，又有数支利箭破空而来。 包围在最外面的是皖太子的人，他们身上虽然都穿着士卒的皮甲，但那箭却偏偏向着他们的要害射去。 利箭就像生了眼睛，转眼功夫就死了好几十个人。 “散开！散开！”成武吼道，同时命他的人护住马车，“何人袭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就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是……是劫匪！”不知谁尖叫了声。 成武眉梢跳了了几跳。 开什么玩笑，在皖国这边，他的身份就是匪首，怎么可能有匪徒打劫他们？ “杀！”成武下令。 晗月缩在马车里脸色煞白，她紧紧盯着下垂的车帘，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仿佛只要她眨一眼睛，从外面就要冲进来人似的。 她在车里寻了件行夜路时备用的油灯，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着油灯，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只要有人敢把头伸进来，她就会砸过去。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多。 箭支射在车厢外壁上叮当做响。 “不要射马车！”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瞪圆了眼睛，极力倾听着。 可惜那声音没有再出现。 是她在幻听吧，真的是他追来了么？ 她很想向外张望，但是她又怕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外面打斗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兵戈之声渐息。 她注意到，后来真的没有箭支射中马车。 也不知最后是哪一方胜了，她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车帘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掀起，晗月惊呼一声，手里的油灯直接就砸了出去。 她听见一声闷哼，声音是她熟悉的。 车厢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手扯着车帘，一手捂着前额。 显然，刚才她扔出去的油灯砸到了他的头上。 晗月瞪着眼睛，傻乎乎的盯着那人。 “你这狠心的妇人……嘶……”那人倒吸着凉气，大手移开，前额肿起老大一个包。 晗月盯着他，突然小嘴一瘪“哇”地扑了过去。 “司空琰绯……司空琰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伤你……我没有办法，风儿当时在成武手上……我不是故意要走……”她哭的语无伦次。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抓着他的衣裳哭的稀里哗啦的妇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白嫩的小脸带着七分他的影子，眉间有着一个鲜艳的血痣印记。 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僵硬而冰冷的双臂紧紧将他们一起环住。 ------------ 第258章 饶你不死，此生圆满 加更，小三：听我口令向两边散开~两巧~~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晗月怀里的孩子。 就算没有人告诉他这孩子是谁的，他都不会认错。 孤单了这么多年，他现在竟然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他自觉有些措手不及。 晗月在他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孩子许是被她吵醒了，也跟着哇哇哭起来。 一大一小哭声震耳，杀气充盈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司空琰绯搂着她，嘴唇翕动半天吐出一句：“竟连孤的头也敢砸，你还哭……哎……” 他前额被她用油灯砸了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还没说什么，她先哭成这样。 他叹了声，心中却百味掺杂。 短短数日内他的内心已经饱尝了从天到地，又从地到天的变化。 现在搂着她，他才觉得心里空着的那块终于满了。 不过看她哭成花脸，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月，以后不许再如此吓我。”他一把将她跟孩子抱起来，在身边护卫的簇拥下返回到他们的马车上。 械斗这时已经停了。 司空琰绯的人与成武及皖太子的兵打了个平手，因为皖太子那边的人已经没了首领，所以显得有些乱，成武这边还好些。 司空琰绯抱着晗月经过时，成武定定的望着晗月。 晗月发觉他投过来的视线，于是将头低了下去，藏进了司空琰绯的怀里。 司空琰绯觉察到她的异样，顺势看过去，正好与成武视线碰在一处。 “成武想将你带到何处？”司空琰绯问。 “东顾国。”晗月简单将成武的打算说了，末了却急问：“花城与牙呢？” “还在上个城池，我已让人寻到他们。”司空琰绯丢下一句，板着面孔离开马车，往成武那边过去了。 晗月哄着怀里的孩子，不安的盯着司空琰绯的背影。 司空琰绯没有理会皖太子的人，而是径直来到成武跟前。 “怎么，想跟我算帐？”成武语气不屑。 司空琰绯伸手拨开护在他身前的护卫，上去朝着成武的脸便是一拳。 周围的人谁也没料到丹阳王会亲自出手，成武身边的人涌上来，抽剑相迎，司空琰绯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瞬时乱作一团。 “退下！”成武高喝，他捂着脸呵斥他的手下。 司空琰绯也挥手让自己的人退开。 成武将手从脸上挪开，一侧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他眸子眯了眯，露出凶光。 “丹阳王竟亲自出手，不觉有失身份么？” 司空琰绯脸颊的肌肉跳了跳，“就是杀了你也解不了孤心头之恨。” 成武冷笑起来，“我不过是想帮晗月找回她真正的身份，你怕什么？” “她是孤的妇人，不是你的顾灵欣。”司空琰绯目光闪过一丝凌厉，后面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就算她真的是顾灵欣，他也不会把她还给他。 这个妇人，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了。 无论生死，都是他的。 成武咄咄逼人地望着他：“你想杀了我？” 司空琰绯没有回答，不过他眼晴里透出的杀气任谁都能瞧得出来，他是想要杀了成武。 “今日孤饶你不死。”司空琰绯扬着头，语气宛如帝王般傲慢。 成武本想讽刺他几句，但是在看到不远处马车上的晗月时，又忍住了。 “饶我不死？好大的口气。” 司空琰绯毫不理会成武的讥讽，“你回东顾国去，待月身子养好些，孤必亲自带她前往，她的身份，孤会帮她找回来。” 成武愣住了。 司空琰绯竟然要陪着晗月亲自前往东顾国…… 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了晗月身上。 这个狡黠的妇人，没想到竟如此得丹阳王宠爱。 “走之前，把那些麻烦处理干净些。”司空琰绯扫了一眼皖太子的那帮人。 那些士卒没了首领全都不安的聚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成武也瞥了那些人一眼。 司空琰绯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之前帮了皖太子，现在要他出手将这些人全都杀掉。 这样一来，日后他与皖太子间便再也不能合作。 司空琰绯退回去，他的人仍然围在周围。 成武咬了咬牙，目前这情形由不得他选择，虽然面上他不肯认输，但这里总归是皖国，他的势力在这里施展不开。 他抽出剑来，低低吩咐身边人。 晗月离的有些远，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只见他吩咐完后，他的那些手下全都重新亮出剑来…… 她正想接着看下去，司空琰绯已经回到她身边，扬手放下车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外面转瞬杀声一片。 晗月哆嗦了一下，司空琰绯将她连同孩子一块搂住了。 “回了。”他沉声道。 马车很快调转过头，司空琰绯也不去管外面尚未结束的喊杀，他们的马车在一百名护卫的簇拥下开始往回走。 晗月偷眼去看窗外，结果却被司空琰绯整个拖进了怀里。 “月，月……”他轻声唤着她。 晗月应了两声，但他仍然不断的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好像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存在一样。 晗月心虚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前额，被她用油灯砸到的地方还是肿着。 “疼吗？”晗月眨巴着大眼睛，睫毛上的眼泪还没有干透，显得可怜兮兮的。 “疼。”司空琰绯一脸正色。 晗月瘪了嘴，“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司空琰绯扳起她的下颌，认真的盯着她看。 他看的很仔细，每一寸都不肯放过，就好像他要把她印在脑子里似的。 马车摇晃着，晗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车里很暖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铺着厚厚的毯子，最上层还盖了一层兽皮。 温暖的慵懒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脑袋滑进了司空琰绯的怀里，不过就算她睡熟了也没有将她的孩子放开。 司空琰绯看着睡在他怀里的一大一小两颗脑袋，两臂展开，将她们紧紧拥在怀里。 真好，真好，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心慕于他的妻，也有儿有女……他再也想不出此生他还有何所求。 所有的一切，他好像都拥有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护住他们，再也不会放开。 马车外，护卫们警惕的护车而行。 突然间，他们听见车厢里丹阳王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狂放不羁，如风一般的冲破车厢，向四面散开去…… ------------ 第259章 彻底的无视皇威  马车走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城门刚开便入了城。 望叔早就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他们没有住客栈，而是临时租了间院子，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是他们的人，若是有那走错门的突然间进来，定会吓一跳。 院子里足足守着一百多名护卫。 “孩子呢？”司空琰绯下了马车，劈头便问。 “找了两个奶娘，吃饱了正在屋里睡呢。”望叔道。 司空琰绯回身进马车里又抱出个孩子来。 望叔见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大王，这，这是……”当他看到那孩子眉间的血痣时，所有的疑问全都没有了。 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大王的孩子。 望叔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过来，“哎，哎，这可真是……真好，真是好……”他念叨着，“大王终于有后了，有后了。”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望叔将孩子抱进屋里，这才转身回来抱晗月出来。 晗月动了动，似乎感到怀里空了，她猛然睁开眼睛，惊慌失措的四下扫看，“孩子……孩子呢！” “孩子在屋里，已经寻了奶娘过来。”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冷静下来，不过仍是不安的向屋里张望着。 司空琰绯将她抱进屋里，直到两个孩子全都吃饱睡熟后被抱过来睡在她身边，晗月这才安下心。 痛痛快快的洗漱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晗月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一头扎到榻上，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饿的发慌。 忽地闻到一股饭菜香，紧接着便看到花城带人抬了摆满饭菜的矮几进来。 “花城！”晗月急着想要从榻上下来，被花城拦了。 “以前咱们是为了逃命没有法子。”花城将她重新按回榻上，“你才生过孩子不久，这些日子又受了寒，若是不好好调养以后可就没有办法给丹阳王生猴子了。” 晗月呆愣愣的，“什么生猴子？” 花城笑嘻嘻的凑到榻上去看两个孩子，“自然是这些小猴子了。” 用过饭晗月问起那日她与牙是如何逃脱的事。 一提起成武，花城便瞪了眼珠子，“别跟我提这龟孙子，下次再让我看到直接用银针废了他！” 一连数日晗月都休息的极好。 司空琰绯却好像很忙，经常不见人影，不过晗月却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回来睡在她身边，有几次半夜她竟是被热醒的。 司空琰绯紧紧将她锁在怀里，她挣也挣不开。 自从寻了几个奶娘后两个孩子的肚子有了着落，吃饱后睡的连她这个亲妈都不记得了。 就这么吃吃睡睡的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她很早便醒来，隐隐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大王，这是丹阳城的信……还有茂城那边也有消息了……” 晗月支起身子向外张望。 司空琰绯正背着身子站在窗户外面，低头看着手里的信。 “战势顺利，茂城城主派人求和。” 司空琰绯冷笑了声，“恐怕不只是求和这么简单吧。” “是……前几日我军拦截了茂城派出去的密使，带了写给皖太子的信。” “信呢？”司空琰绯问。 晗月悄悄下了榻，来到房门口。 茂城战势？ 她怎么不知道，她离开丹阳城的时候没有听司空琰绯说起过要攻打茂城啊。 门外司空琰绯沉默了片刻，冷冷道：“通知各位将领，下次茂城城主再派出密使给皖太子送信，你们便让他送好了，皖太子根本不可能派来救，也好让茂城城主知道知道他效忠的那个主子是个什么货色。” “是！” 随着脚步声，门外再也没了说话声。 晗月试探着伸出头，眼前突然一花。 司空琰绯正好拉开门帘，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晗月打了个哆嗦。 司空琰绯看到她时脸色一沉，进屋来反手放了帘子。 “花城没有嘱咐你不要四处乱走么？”他质问道。 晗月心虚的缩着肩膀，“睡的久了……总躺着太累。” 司空琰绯皱了皱眉，伸手刚揽她进怀里，门外再次传来护卫的通禀，“大王，茂城方面的战报到了。” 司空琰绯搂着她的动作僵了僵，“知道了，先候着。” 他将晗月抱回了榻上，用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晗月觉得自己都要冒出汗来了。 “老实待着。”他命令道。 晗月只好眼巴巴的坐在那里，就像大雪天被堆起来的雪人。 司空琰绯在外面不知又跟谁说了半天话，等到他回屋时才发现，堆在被子里的人儿已经睡着了。 因着有被子在外面撑着，就是睡着了她的身体也没有倒，只是姿势难看的要命。 司空琰绯的嘴角情不自禁的露一抹笑意。 就在他伸手搂着她准备将她放到榻上平躺时，晗月忽地睁开眼睛，整个人睡的迷迷呼呼的冒出一句：“司空琰绯，你要是敢娶别的妇人，我便不要你了。” 司空琰绯愣在那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见她又闭上了眼睛，鼾声细微香甜。 以手扶额，司空琰绯无声叹息：他这妇人，就连做梦都在小心眼。 一连休整了半个月左右，茂城那边的战势终于结束。 晗月从牙那里得到消息，这才知道之前袭击他们队伍是茂城那边派来的，虽说他们也是奉了太子之命，但却是触了司空琰绯逆鳞。 一怒之下司空琰绯竟不惜掀起内乱，无视了皖国的皇威，直接派兵攻打茂城。 茂城直到沦陷也没有盼来皖太子的接应。 茂城城主大失所望，绝望之余于城主府自绝身亡。 城破，所有被俘之人俱都要沦为奴隶，就连茂城城主的妻儿也都成为了阶下囚。 司空琰绯暗中使人悄悄将放走几个茂城城主的族人，并令他们假借逃亡之机，四处散播皖太子见死不救之事。 很快，附近各城的城主也听到了消息，关键时不能护着自己的主子谁会去依附？谁也不愿意为这样的主子卖命。 之前不少人以为皖国皇帝定会下旨向丹阳王降罪，或是派兵过来平乱。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皇帝派出来的使者还没有到达丹阳城就失踪了，一连派了几次也没有将降罪的圣旨送达。 反倒是司空琰绯主动散布出消息，言丹阳城四周匪乱横行，他剿之不得。 明明就是他把皇帝派来的人半路截杀了，还堂而皇之的推到劫匪身上。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挑不出理来。 一时间茂城附近的各城城主全都居安思危，纷纷向司空琰绯示好，更有甚者派来信使，要与之结盟。 这一日，司空琰绯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带着晗月与两个孩子返回丹阳城。 ------------ 乱世起枭雄 ------------ 第260章 美色惹祸，痴情也无情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与孩子准备返回丹阳城。 因着来的时候他扮做商户，所以回去的时候，仍然用的是商户的车驾，马车上并没有带着丹阳王的标记。 不过与来时相比，他们回去的时候，走的不急不缓，只要天气冷些司空琰绯就会在附近的城池住下来，有几次遇到大雪，他们甚至停留了五、六日。 这一日又遇天降小雪，司空琰绯命车队进入附近城池，并先让望叔带人去城里寻找住地。 望叔寻了好久也没有适合的地方，只得带人将客栈包了下来，并清走了里面所有的人。 晗月与孩子的马车走在后面，司空琰绯先行一步去了客栈。 这一路上司空琰绯虽然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每天都紧张的要命，每宿在一处都要先带人探查地势，安排警戒，生怕再有皖太子的人混进来。 晗月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度，想要劝他几句，可每当她在半夜里无意中醒来，看到他于黑暗中默默凝视着她与孩子的表情时，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轻声哼着小调安抚着两个孩子。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晗月刚想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车窗外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笑声：“如此娇媚之声必是绝色佳人，车里美人，请出来一见。” 晗月眉头一蹙。 能在当街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的必是权贵之人。 想来对方是见着他们马车上没有标志，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商队途经，所以才如此大胆。 “住手！”外传响起护卫呼喝的声音。 还没等晗月反应过来，车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扯了一下，不想竟被扯落了。 寒风夹杂着雪花一下子涌进了车厢。 晗月连忙抓起毯子遮住两个孩子。 车厢外，护卫们与十几个陌生的剑客怒目而视，一个贵族装扮的年轻男子正呆呆的望着车厢里的晗月，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晗月觉出不妙，这才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陌生男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车厢里的人儿，就像被勾走了魂。 “滚开！”牙抽出剑来，抵在那人胸口。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本想动怒，忽地又和善道，“时才多有冒犯，得罪，得罪。” 牙重新命人将车帘挂上，马车缓缓驶离。 那年轻男子立在路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直到车子走远他突然叹了声：“这世间竟有如此妖媚的妇人，原来是我浅薄，妄自以为世间佳人皆被我品过。” 顿了顿，他向身边的手下勾了勾手，“你们跟上去，看看这支商队在何处落脚。” 他的手下显然经常做这种事，二话不说便跟上去了。 年轻男子摸着下巴，眼中露出迷醉之色。 “如此极品，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他嘀咕着。 不出一个时辰，他手下便将商队的消息带来了。 “公子，那商队包下了城中的客栈，我等无法接近。” 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睛，“好大的手笔，我们城中还从没见过如此排场的商户。”思忖片刻他连连摇头，“看来这商户生意极好，不知以前他们可来过我们城？” “无。” “可有打听出那妇人的身份？” “对方护卫森严，我等只听那些人称其为夫人。” “夫人……”年轻男子盘算着，“不知我出多少价码对方才肯把这妇人让出来……” 这时有人凑过来附和道：“公子乃是城主嫡子，他们入了咱们的城，就算是只虎也要夹着尾巴做人，我等可去寻他的麻烦，到时那商户自当主动把那美妇送来。”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妙，妙。” 他这边安排出人手，客栈那边司空琰绯沉着脸色听护卫们说起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 晗月正好从花城的房间出来，车队里又没有什么女眷，没事时她喜欢寻花城说话。 “出了什么事？”她见司空琰绯脸色不善，于是投来问询的目光。 望叔张了张嘴，本想编个敷衍的话，不想司空琰绯开口道：“以后但凡孤不在时，就是坐在马车里你也要戴着纱帽。” 晗月吃惊的看着他，心中腹诽：他不会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魔怔了吧，坐在车里还用戴什么纱帽啊，就连贵族的公主都没有这么娇气。 还没等她想好要如何劝阻他打消这个念头，客栈外吵吵嚷嚷的，不知什么人与他们的护卫乱作一团。 司空琰绯看了眼望叔。 望叔立即会意，出去查看，不一会回来道：“外面来了十几人，说是我们商队打死了人……他们是城主府的，要我们商队管事的出去寻个说法。” 司空琰绯面上毫无表情，他瞥了晗月一眼。 晗月被他眼神里幽暗的哀怨惊到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用那么哀怨的目光盯着她看，外面打死人什么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去把人赶走。”司空琰绯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望叔头也不敢抬的出去了。 晗月眨巴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小模样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司空琰绯忍不住一把拽住她，连拖带抱的将她弄进了屋里。 “别抱的这么紧，喘不过气来了。”晗月嗔道，同时不满的扭了扭身子。 猫一般柔软的身体，扁着嘴巴，小脸还在他的胸口上蹭来蹭去，没一会功夫就蹭出火来了。 “别动。”司空琰绯倒吸了口凉气。 “做什么又来凶我，我做错什么了？”窗外传来望叔呵斥赶人的声音，晗月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又没有去勾引旁人，我只心许大王你一人呢。”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 这狡黠的妇人每次哄他开心时都会称他为“大王”，犯起小心眼来却会直接叫他司空琰绯。 以前他板起脸时，她还会害怕，被他戏弄时也会反抗，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各种表情，就算他虎着脸，她也会笑嘻嘻的过来靠着他。 他霍然低头，目光锐利的盯着她，“月，等过些时日，我带你去东顾国，将你的身份弄清……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娶你。”不管她是低贱的民妇也好，高贵的东顾国贵族也罢。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 司空琰绯缓缓道：“如果，你真的是顾灵欣，我也不会把你还给成武。” 成武自幼便与顾灵欣有家族婚约，到时只怕成氏一族定会来向他讨还妇人。 对于血统高贵的贵族来说，妇人的贞节算不了什么，就算她曾经嫁过人，生过子，只要她的背后有着家族为依仗，那么她便仍然能嫁得出去。 晗月嘴巴动了动，还没等她开口，司空琰绯眸光微凌，露出淡淡的杀意：“不管是谁，敢于肖想于你孤便不能容。” 窗外，前来闹事的那些人仍在吵闹着不肯走。 司空琰绯猛地扭过头去，冷声吩咐门外护卫：“那些人再不走便全都杀了，将尸体送到城主府去。” 闻听此言，晗月险些咬了舌头。 这痴情之人要是无情起来，却也真真令人消受不起。 ------------ 第261章 城主谢罪，媚骨天成  城主正于院落内环着他的美人饮酒作乐，有下人上前禀道：“有人送来十具尸体，说是咱们城主府的人……” 话音未落城主便瞪起了眼睛，“什么人这么大胆，连城主府的人也敢动！” 那下人嘴唇蠕动几下，“听说……那些人都是嫡公子的手下。” 城主愣了愣，他长子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让人杀了。 “叫他来。”城主道。 下人退出去了，好半天没有回来。 城主推开身边的美人，再也没了玩乐的心思。 “来人，再去寻公子过来。” 这次他派了城主府的护卫过去，不多时护卫归来道：“公子听说他的人被杀，盛怒之下带人去寻仇去了。” 城主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去问清楚报来。” 护卫又去查嫡公子的事。 “城主，与那些尸体一同送来的还有封信。”护卫回来将信交给城主。 城主懒散的靠在榻上，连信也不接，“念。”他挥了挥手。 护卫将信展开，“是……是丹阳王的印信。” 城主“蹭”地跳起来，“快拿来！” 他一把将信从护卫手上夺去。 最近丹阳王的名头可是响的很，就因着茂城城主派人半路截杀了他的妇人，他竟派兵去攻城，就连皖皇与太子都没能阻止得了他。 “快！快把公子找回来！”城主吼道，“快去！” 护卫们乱成一团，但是他们赶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他们的嫡公子已经到了客栈外，与对方的护卫发生了冲突。 客栈内，司空琰绯正倚在榻上翻看着从丹阳城送来的信件。 晗月在小炉上煮了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 两个小家伙睡醒了正躺在一边咿咿呀呀的吃着小拳头。 望叔自门外进来时颇有些犹豫。 这场景太过安逸，大有岁月静好之感，他有些不忍心打破。 这个时候的丹阳城应该是事务繁杂，攻下茂城后有不少事都要他去处理，若是以往，他定是要忙的几夜不睡。 可是现在的丹阳王看起来却是极其悠闲。 他倚靠在榻上品着酒水，有时晗月会讨宠的凑过去黏在他的身上，他将她按在腿上，一手持着帛书一手摸着她的秀发，偶尔会被两个孩子发出的声音吸引，扫上一眼。 “什么事？”司空琰绯发现望叔徘徊在门口。 “城主带人到了，求见大王。”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继续翻着手里的帛书，“去问问他有何事，若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见了，孤没空。” 望叔有些汗颜。 这还用问吗，城主定是见到了他们送去的那封信，知道了他们大王的身份。 现在各城都传遍了，以往丹阳王的名号在众人口中还多是个倒霉的皇叔，可是现在他的形象已经转变成了一个护短的暴君。 就因为茂城派兵动了他的妇人，就被灭了，试问这哪里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晗月把脸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你真的不见？” 司空琰绯眼睛始终盯在帛书上，“且让他们先急上一急。” 晗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坏。” 司空琰绯眸光锐利，盯向她，“你说孤……坏？” 晗月讪讪的笑，司空琰绯慢悠悠饮下一大口酒，突然扳住她的下颌，低头猛堵住她的嘴。 晗月猝不及防，小嘴被他占了个正着，所有酒水全都被他喂进口中。 因着她的下颌被他捏着，扬着头没有法子咽下去，多出来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去。 司空琰绯放开她，看着她微红的面颊，再次俯身伸出舌尖，将她唇边的残酒舔去。 “你做什么……”晗月被弄闹了个大红脸，她本就生的一副妖媚相，红起脸来时更显狐媚无双，微吊的眼角泛着无边春色。 司空琰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痒了。 只可惜……她现在还在调理身子，从生下孩子到现在算起来也快有三个月了，不过他却一直没敢动她。 也许今晚可以试试…… 晗月注意到他眼中泛起的灼灼光华，心下不由得一动。 “大王可是贪恋我的美色？”她咯咯笑着，戏谑道，同时小手抚上了他的腿，顺着他的膝盖向上游走。 除去贤士之才，她最擅长的可是狐媚之道。 她仰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司空琰绯。 右手食指在他腿上画着圈，就像只白白嫩嫩的小虫子，缓缓往上爬。 “大王可是觉得妾身美色可餐？”她娇声低语，“然此时乃白日，君子应坐怀不乱……坐怀不乱……”她嘴里说着，食指却调皮的移到关键处轻轻一点…… 她感觉到他腿上的肌肉紧绷起来，呼吸骤然加重。 她咯咯笑着收回手指，“城主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总还是要见一见的吧，妾身还是先与孩子回避的好。” 她刚从他腿上站起身，腰间忽地一紧。 司空琰绯环住她的腰肢，重新将她按回到腿上，“来人。”他哑着声音道，“将孩子送到奶娘那里。” 晗月被他按在怀里，故作无辜的眨着一双大眼睛，“大王，现在可是白日……”她知道他的暗火已经被她挑起来了，忍不住想笑。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望叔的声音。 “大王，城主还在外面不肯离去，说是要来亲自向大王跟夫人赔罪。” 司空琰绯身子一僵，脸色也沉了下去。 晗月忍住笑。 这时候她要真笑出来未免有些伤他面子，所以她只好把脸埋到他身上，肩膀不住的打颤。 司空琰绯左手狠狠捏了她腰间的软肉。 晗月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娇嗔着嘀咕：“没这么欺负人的。” 司空琰绯不理她，“带他们进来。”他幽幽道，一口接一口的灌着酒。 晗月也知是她刚才玩火过了头，这会他定是有些难受，所以老实的坐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替他遮挡着“尴尬”的部分。 不一会功夫，城主带着他的嫡公子走了进来。 “不知丹阳王到此，有失远迎。”城主脸上带着艰难的笑，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 他的嫡公子跟在他身后，面孔涨的通红，眼中隐有怒意，嘴角上还有着一处破损，显然刚才在客栈外他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他可不像他父亲那般恭敬，对于这个丹阳王，他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他不耐的随着父亲施了个礼，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副妖媚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荡…… 那美妇竟然就坐在丹阳王的腿上。 美目含羞，双颊微红，媚骨天成。 他呆呆的盯着晗月看，毫无觉察司空琰绯投来的深谙目光。 ------------ 第262章 赔罪不成，酸意大发 加更，AdaSsc 两巧克力~~  城主一礼过后久久不见司空琰绯开口，于是诧异的抬起头来。 晗月正好转过头来，看到城主身边嫡公子色气充盈的目光不悦的抿起嘴唇。 城主突然看到晗月的脸时也是一愣。 世间男儿谁不喜欢身边有美色相伴，特别是这般难寻的尤物。 城主心里先是一荡，而后暗叫不妙。 就连他都会被迷住，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模样他最清楚不过。 他心里咯噔一下，再次施礼，“都是在下教子无方，冲撞了丹阳王，特来请罪。” 司空琰绯淡淡道：“坐吧。”同时大手按住晗月的小脑袋，逼她将她靠在他身上。 晗月还想看看一会他怎么对付这两个人呢，没想到他竟这么小气，连脸都不肯让她露。 她挣了几挣，发觉他手上加了力气，根本挣不开。 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让他没了面子，于是只得温顺的匍匐在他身上，像只讨宠的小猫似的。 她的这种姿势显然令司空琰绯大为满意，脸色缓和了些，傲慢的扯了她一缕发丝在指间玩弄着。 城主与他的儿子也在对面的榻上坐好。 “城主打算如何请罪？”司空琰绯毫不客气。 城主不安的垂下头，“之前都是误会，犬子不知夫人身份，多有冒犯。” “不知身份便可以恣意抢夺民妇？”司空琰绯冷哼了声。 其实贵族抢夺民妇并不是件稀奇的事，但凡有钱有权之人都可以随意掳走于街上见到的美妇。 城主额上冒了汗，“还望丹阳王大人不计小人过。”他明知司空琰绯是在故意找茬，但是却不敢反驳。 他慌的要命，他儿子却觉得好笑：“那些低贱的美妇能得我等抢夺，理应是她们之幸。” 低贱的妇人唯一能得富贵也只有依靠着长相好看，被哪家富贵子弟看上，弄到床上去。 “住口！”城主喝了声。 嫡公子没想到父亲竟突然间向他发了火，微有惊讶。 司空琰绯冷笑一声，“若孤不是丹阳王，今天怕是连自己的妇人也保不住了。” 城主语噎，不敢接话。 司空琰绯淡淡道：“城主来意孤已知晓，且回吧。” 城主大急，“丹阳王息怒，都是我儿年幼无知，我这便让他向您赔罪！”说着他转向嫡公子喝道：“还不快些向丹阳王跟夫人赔罪！” 嫡公子一脸不屑，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被司空琰绯抱在怀里的晗月。 城主再三呵斥，他这才不情愿的低了头，不过嘴上却道：“不过是一妇人而已，丹阳王不妨开个价，我愿出您原价三倍之数买下您怀中的美妇。” 晗月心里一阵恶心，嗖地把头转过来，对嫡公子怒目而视。 司空琰绯觉察到她的怒意，幽幽道：“月可是对他们不喜？” 晗月重重点头。 她现在的身份还只是司空琰绯的宠妾，在这种场合没有她开口的资格。 “既然孤的爱妾不喜你们，你们便退吧。” 说着司空琰绯抱了晗月起身，竟先往门外行去。 “丹阳王！”城主在后急急唤着，司空琰绯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城主请吧。”望叔带着护卫出现在门口。 说是送客，其实就是赶他们出去。 城主沉着脸，望着司空琰绯离开的方面久久不语。 他的嫡公子不屑道，“人都已经走了，我们先回去便是了。” 城主扭头盯着他的儿子，嘴角抽搐几下，突然恨恨地一跺脚，大步离去。 他的儿子浑然不觉自己闯了祸，跟在后面，一行人离开客栈回了城主府。 城主召来手下众贤，将今天发生之事说了一遍，众贤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丹阳王如何说？”有人问道。 城主叹气，“他什么也没说，先退了。” “糟了！”一位贤士叫了起来，“丹阳王可是得罪不得，城主还是快些再让公子带上重礼去谢罪的好。” 其他众贤纷纷附和。 嫡公子仍是满不在乎，“那人有何可惧，不过是个好色之人罢了，明日我多带些美人送去，自当让他满意。” 众人商议半天也没能拿出个好主意，只得同意第二天仍由嫡公子出面，向丹阳王送去了二十个美色俱佳的美姬。 城主府这边自觉松了口气，司空琰绯却是遭了晗月的无数白眼，本想搂着她共入温柔乡，结果她那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险些揪烂了他的衣裳。 第三天早上，城主府护卫惊慌来报：“嫡公子送去的那些美姬全都被丹阳王遣散了。” 二十多个美姬，他竟一个没留。 城主急的直搓手，“看来丹阳王必是怀恨在心，我等危矣！城池危矣！” 只要一想到他的下场可能与茂城一样，他就心尖乱颤。 “父亲，不如索性来个痛快的。”嫡公子凑过来低语一阵。 城主脸色大变，“这……这要是失了手……” “您是城主，就算他是丹阳王，现在他对外的身份却只是普通商户，寻常人哪里能猜到他是谁，我们多派些人手，杀不尽的就一把火……反正要叫他们那些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城主脑袋上冒了汗。 “父亲，此事如成，事后皖太子必会对您刮目相看，也许还会把丹阳城那块封地赏给您也说不定……” 想起丹阳城那富饶的封地与坚固的城池，城主的心终于松动了。 “也罢，我们且拼上一回！” 客栈内。 终于打发走了那二十名美姬，司空琰绯这才觉清静了些。 以往他身边也是有侍女服侍的，可是现在他却突然间觉得不管是侍女也好，还是美姬也罢，她们待在屋里有些碍事。 偷眼去看跪坐在那里煮酒的晗月。 温顺的低着头，看似乖巧，可是却无人知道当她见到城主府送来的那些美姬时，小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司空琰绯佯装看着手里的帛书，低唤了声：“酒。” 晗月靠过来，替他将酒满上。 司空琰绯刚想开口，却见她又挪回到小炉跟前去了。 他嘴角扯了扯，放下手里的酒樽，“过来。” 晗月磨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挪过来些。 司空琰绯沉了脸色，“再过来些。” 晗月这才低着头，坐到他身侧。 司空琰绯无声轻叹，“酸死了。” 晗月嘟着嘴唇。 “孤都已经将她们送出去了，你为何还不开心？” “若是有一日我年轻貌美不在，大王身边还是不乏美姬环绕……想起这些，我怎会开心。” 司空琰绯以手扶额，哭笑不得，“孤的誓言岂是儿戏？” 晗月小脸埋的低低的，嘀咕了句：“男人的话……难说呢。” 司空琰绯眸光一暗，突然丢了手里的帛书，搂过她的腰肢，空着的大手顺势从她的领口里钻了进去，纵横肆虐。 晗月想要反抗，司空琰绯直接将她压倒在榻几后，“孤今晚便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心眼的妇人。” 温热的身体压将上来，连心跳都仿佛连在一起，幽暗中，晗月看到他的星眸渐变得迷离而深邃，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入进去一般。 ------------ 第263章 立暴君之名，护心尖之宠 加更，AdaSsc生日加更，两巧克力~~  晗月被他压在榻几后动弹不得，随着他的动作，浑身上下渐起的酥麻之感令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双臂一伸，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两人滚入榻间。 晗月被他吻的呼吸不畅，呜呜咽咽的想去推开他。 司空琰绯却像是突然间就被点燃了，一入手便是天雷地火，把持不住。 就在晗月的脑袋里快要乱成一团浆糊之时，隐隐的，窗外传来护卫低喝：“什么人！” 晗月一个哆嗦。 司空琰绯动作不停，好似根本没听见外面传来的异响。 兵戈之声响了起来。 有刺客！ 晗月着了慌，拼力挣开司空琰绯掠夺的亲吻，喘着气道：“外面……有人……” “莫慌。”司空琰绯再次覆上她的唇，与她小舌相戏，直吻得她快没了呼吸才把她放开。 “外面诸事俱已安排妥当，孩儿那里也有人盯着，万无一失。”司空琰绯一边说着一边支起身体，端详着晗月那张如花朵般绽放的娇媚的脸。 他居然全都安排好了？ 晗月迷糊的睁着眼睛，难道他早就猜到有人会来刺杀他？ 窗外打斗声越来越响，隐隐还有火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 晗月担心的要命，司空琰绯却是显得从容不迫，抓住她的腰肢一下子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窗外喊杀声越来越响，屋里旖旎的低吟声也跟着大了起来，不过却被外面的声音掩盖了。 司空琰绯双眸闪闪发光，浑身紧绷的就像作势欲扑的猎豹，晗月整个人都快被他晃散了，只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勉力支撑。 明明知道外面有了危险，可是身体却毫无防备的被他点燃了，化成了水，变成了云…… 屋内屋外交战正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战势渐渐平息，司空琰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将她重重压在身下。 晗月抖成一团，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司空琰绯低头望着她，眼中带笑，“在这里等着。”他吩咐道，起身抓起他自己的衣裳穿戴好。 晗月也想坐起来，却被他反推倒回去，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盖上了。 “月甚是可口，待孤回来与你再战。” 晗月不禁语噎。 司空琰绯却哈哈大笑，起身出了门去。 晗月恨恨的用被子盖住头。 本以为司空琰绯只是拿她寻开心，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很快回来。 就在她起身准备穿衣时，司空琰绯却推门而入。 “孤有让你起来穿及吗？”他不悦道。 晗月结结巴巴道：“外面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司空琰绯随口道，直接将他外面的长袍甩了去。 “你……你做什么……”晗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掀了被子压过来。 司空琰绯低低笑着将她的小嘴擒住了，放纵入榻间，入骨销魂。 第二日一早，城中所有经过客栈外的路人都发现在客栈前，堆放着一具具尸体。 一个个死相狰狞。 “听说他们是城主府派人来……” “怎么会让人杀了？” 路过百姓议论纷纷，谁也不敢靠前。 有些好事的游侠并不惧怕尸体，很快打听出消息。 “城主这次可是要倒霉了。” “丹阳王带着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夫人途径此处，扮做商户，谁想被城主的嫡公子看中了那位月夫人，想要弄到手呢……” “月夫人？茂城可是因她而灭？” “正是正是。” 流言很快在城中散布开来。 茂城是如何灭亡的，他们都曾听说：丹阳王极其宠爱身边的一位姬妾，想要娶为正室夫人，不想茂城城主却触了他的逆鳞，结果整个城池全都被攻下，城主自尽身亡，城中百姓与大小贵族全都沦为奴隶。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城主的嫡公子，我们都要变成奴隶？”城中大小贵族很快就得到消息。 司空琰绯一直待在客栈里听着外面的消息，既不派人去城主府质问昨天的事，也不去管外面堆着的尸体。 “你到底想做什么？”晗月一边弄逗着孩子一边不解的看向他。 “等。”司空琰绯负手站在窗前，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晗月暗暗撇嘴，今天早上起来她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他却像只吃饱喝足的豹子，真真没有天理。 “等什么？”晗月觉得，以往要是遇到这种事，他早就派出人去城主府问难了，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只是静静的待在客栈。 “等有人送上城主与其嫡公子的人头。”司空琰绯淡淡道，听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轻松。 有他在，晗月并不怎么担心，与孩子玩够了便全都歇在了屋里。 晌午小睡时，她被窗外嘈杂的人声吵醒。 推了窗户向外看去，她被吓了一跳。 外面街上到处都是人，有普通百姓，也有贵族掺杂其中，他们全都跪在客栈外高声请愿。 晗月寻了牙过来，“他们在做什么？” 牙道：“他们言城主与其嫡公子有过，求丹阳王不要殃及鱼池，他们愿献上城主与嫡公子人头。” 晗月惊讶，原来司空琰绯所说的“等”，真的是要等“人头”啊。 城中暴乱，城中百姓纷纷涌向城主府，大火足足燃了一夜。 就连在客栈这边，晗月也能清晰的看到被火光烧红的夜空。 晗月无声轻叹，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一城池沦陷，靠的仅仅是他丹阳王的威名，看来从今以后，司空琰绯在世人口中不单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叔，更是一个暴君。 谁惹了他就会被屠城呢。 “在想什么？”司空琰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晗月微微一笑，“在想你啊。” “在想孤有了暴君之名？”司空琰绯一语中的。 晗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竟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她的模样引得司空琰绯露出一丝笑意，“孤就是要让所有人觉得孤是个暴君，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孤之逆鳞，谁敢触之灭族焚城。” 晗月苦笑道：“如此说来，我还真的要成了迷惑君王的妖妇了。” 司空琰绯将她拉进怀里，幽深星眸冷漠的注视着窗外，“有孤在，你不必怕这些。” 晗月乖巧的伏在了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幽暗的夜色里，司空琰绯的眸子闪闪发亮。 他就是要立出狂妄之名，只有这样，皖太子才会越发忌讳晗月的存在。 他要让世人知道，他的妇人不不单是他的弱点，更是他的逆鳞，触之便要引来杀身之祸。 任谁想要动她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赔。 ------------ 第264章 毒香，随孤一起去接旨  丹阳城，王府。 是夜，尚妍坐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有侍女过来为案上的油灯添了些油。 火光更亮了些。 “大王还没有回来么？”她问。 侍女低下头，“听说正在返回途中。” 尚妍咬着嘴唇，没想到晗月竟然没有死，还被司空琰绯找回来了。 “有没有听说月夫人的事？”尚妍不甘心的问。 侍女默默摇头。 最近不知为何，尚妍觉得丹阳王府的戒备森严起来，不少消息她都打听不到，而且就连她出入都会受到盘查。 她几次想联系太子的人，可是却都因为府里护卫的关系没有成功。 第二日一早，她正在用饭食，门外急急跑来她的贴身侍女，“大王再过两日就要回来了！” 尚妍顿时大喜：“消息可准？” 侍女点头，“望叔已经先行回来了，刚进府呢。” 尚妍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连饭食也顾不上再吃了，“望叔在哪里，快，我要去见他！” 还没等她走出门去，从外面进来两名护卫，拱手道：“我等奉大王之命，为尚姬另择了院落。” 尚妍呆住了。 “这真是大王的命令？”尚妍不信。 “是，大王说了，月夫人要照应着孩子，晚上会吵闹些，恐会打扰到尚姬，所以另择了安静的院落。” 尚妍现在住的地方离清溪院不远。 尚妍脸上唰地失了血色，“孩……孩子？” “大王喜得子嗣，高兴的不得了呢。”护卫完全没有注意到尚妍的异样。 尚妍几乎揪烂了自己的袖子。 被人追杀，在雪地里折腾了那么多天，那孩子竟然没事，还生了下来。 尚妍喘着粗气，身边侍女见势不妙，上前低语，“姬不要失态了。” 尚妍好不容易才把胸口的闷气压了下去。 院里侍女很快忙碌起来，随同护卫去了新的院子。 护卫前头刚走，屋里便传来一声巨响。 只惊的院里侍女一哆嗦。 有人伸进头来，见尚妍将榻几踢翻在地。 “她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尚妍坐在榻上喘粗气，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怎么那么好的命，就连那孩子也是……” 这里服侍的侍女都是尚妍身边的，她们全都低着头，眼睛盯着脚面，谁也不吭声。 “不行，不行！”尚妍怒道，“我是皇帝赐婚过来的，凭什么要给她让位置！”她腾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走，脸色涨的通红。 贴身侍女小心翼翼道：“可是大王只当您是义妹……” 尚妍猛地捂住脸，“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他，等着嫁给他的这一天，他为什么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看，那个月夫人有什么好……” “她为大王生了子嗣。”侍女低声劝道，“姬也可为大王生下子嗣呀。” 尚妍霍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如果姬也能有幸被大王恩宠，若能一次得子……” “对，对。”尚妍镇定下来，“都是我太慌乱，没错，司空琰绯为人最重情意，对我更是与旁人不同，若是他酒醉后破了我的身子，定然不会负我。” 尚妍打起精神，吩咐心腹侍女，“明日出府去，我要见太子的人。” 第二日，尚妍派出的侍女离了王府，下午时分尚妍也带人出去了，乘了马车，在城中来回的转，最后停在一处小巷街口。 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悄然上了马车。 “怎么办，月夫人就要回来了。”尚妍急道，“太子答应过要帮我的。” 男子摘了斗笠，傲慢道：“你是在责怪太子办事不利么？” “不……不敢。”尚妍苦着脸，“但是他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将司空琰绯的事情告诉他，他就会帮我。” “丹阳王还有几日才能回来？”男子毫不理会尚妍的急切。 “听说还有两日。” 男子思忖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支熏香，“此物带有微毒，焚之对成人无害，但却会导致幼儿中毒，你寻机会将它送到月夫人院里。” 尚妍抖着手接过毒香，“这……这怎么是好……” “怎么？怕了？”男子斜眼看着她，“丹阳王现在有了两个孩子，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没有了孩子那月夫人必会迁怒于他，到时还怕你没机会？” 尚妍咬着嘴唇，自小在宫中长大，她最清楚这种手段，只是她没有想到要亲手去毒杀司空琰绯的孩子。 “他会怪我的。” “哈。”男子不屑的笑了声，“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了，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抓不住，也难怪会让一个低贱的妇人坐到自己头上去。”他冷笑着跳下马车，戴上斗笠离去了。 尚妍捧着毒香把心一横。 反正以后她还会给他生孩子，现在毒死的只是别人的孩子，只要她不说，这事没人知道。 再说就算让人发现，她也会将事推到侍女身上。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又大起来，小心的将毒香收好。 命马车回了丹阳王府。 司空琰绯的车驾离丹阳城只剩下不到一日的路程。 时不时有护卫策马来到他身边，凑近低语。 晗月陪着两个孩子坐在马车里，顺着车窗向外望去，她知道那些人是探马，他们到来前方必是有事发生。 “皇帝派了使者等在前方城池，说是为了恭喜皇叔喜得子嗣，要您前去接旨。” 护卫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离马车很近，晗月还是听到一些。 她担心的向司空琰绯看过去。 接旨？ 司空琰绯有了孩子皖皇帝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太子到现在都生不出来儿子，皇位就是真的传下去那些贤士能臣也不会同意。 司空琰绯听了护卫禀报面无表情，只是低声问了句：“还有么？” “丹阳城里发现太子手下行踪。” 司空琰绯眸光一暗，“可有捉到人？” 护卫摇头。 “传信，让望叔派人盯紧些，任何人出入都要盘查。” 护卫拱手领命催马离开。 晗月望着远去的探马，心里不免有些心慌意乱，没想到太子的人还是混到他们身边了。 “月。”司空琰绯催马靠了过来，幽深的星眸里仿佛带着魔力，一下子就将她的心安抚下来，“想不想随孤一起去接旨？”他向她伸出手来，似在邀请她上马与他一起。 ------------ 第265章 不想辛苦孤便给你们一个好去处  这是冬日里鲜有的好天气，阳光暖暖的照在大地上，视线极好，远远的就能看到数匹战马正往这边过来。 皇帝派来的使者以及随行正等在城前，在他们身后立着数百名士卒，旌旗林立。 “来了来了。”有人低低的提醒着。 他们原以为丹阳王的车驾会经过这里，所以便提前等在这。 因为没有使者敢直接前往丹阳城了，都言那里劫匪肆虐，谁也不想把脑袋丢在半道上。 阳光下，一支队伍策马来到近前。 有人悄悄数了数，对方的护卫也不过一百来人。 使者稍稍松了口气。 司空琰绯策马来到近前，高大宽阔的身影就像一片阴影，瞬时罩住了使者。 使者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 “听说有皇帝旨意？”司空琰绯沉声道，他骑在马上，根本就没有下马的意思。 使者退向后面站稳身形，这才发现司空琰绯马上还抱了个妇人。 身上穿着毛茸茸的兽皮白裘，只露出个脑袋来，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司空琰绯怀里抱了只白狐。 “丹阳王真是好大的气派，连皇帝的旨意都敢不接？”使者随行中不知谁冒出一句。 周围气氛凝滞，所有人全都盯着司空琰绯，看他如何反应。 “都是自家人，皇帝客气了。”司空琰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 本来嘛，他身为皇叔，与皇帝又是同族，得了子嗣皇帝下旨也不过是封赏，又不是要裂地封侯，没有这么正式。 只是也没有人能骑着马接旨的啊。 一时间，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躲在司空琰绯怀里的晗月有些紧张。 司空琰绯此举确实过于招摇，而且可以称得上是狂妄。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就算司空琰绯再恭敬，皖国皇帝也不会好好待他。 司空琰绯感觉到怀里的她身体僵硬，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晗月扬起脸来，视线正好与之相对。 司空琰绯正低头向她看过来，幽深的星眸内闪烁着熠熠光华。 晗月深吸一口气，有他在，她还怕什么！ 她挺了挺脊背，让自己显得端正些。 “这位就是月夫人吧。”众人纷纷向晗月看过来。 晗月向他们微微一笑，只听对面一片抽气之声，不是听说月夫人脸被毁了吗，怎么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被伤的迹象？ 晗月本就生的妖媚，自从生了孩子后她的身上又仿佛多添了丝成熟的性感，刚才不过一笑间便生出风情万种。 司空琰绯脸色冷了些，环着她的手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她折断。 晗月一脸委屈，她不过是笑了笑，这帮人还没见过她飞出勾魂的小眼神呢，这就把持不住了？ 司空琰绯吩咐身边护卫上前接旨。 从始至终，司空琰绯都与晗月坐在马上，连地皮都没沾。 几十名护卫上前收了皇帝的封赏。 晗月盯着那些封赏，除了几箱子东西外，最让她不悦的便是那旁边站着的十名美姬了。 晗月的小嘴不由得又嘟了起来。 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妇人如物品一般，可以送来送去。 “这十个美姬可是太子亲自帮您挑选出来的，皇帝还望您日后多多生养子嗣，省得皇族子嗣单薄空虚。”使者言道。 司空琰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大手一挥，“收了。” 晗月的身子不自然的扭了扭。 若是别人送的她还不怎么担心，太子挑出来的美人，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她盯着那些美姬，心中不安渐生。 司空琰绯仿佛不知怀里人儿的焦虑，让手下收了东西后便准备返回车队。 十名美姬与要随行，但是她们却没有马匹或是马车可乘，那些护卫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马让给她们。 她们只能跟在马队后面步行，还没走出十来步便已怨声载道。 她们在宫里都是经太子调教选出的美人，最是擅长伺候男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不一会功夫便怨声载道。 “大王行的这般快，妾身跟不上呢。” “都是姬妾，为何月夫人能在大王马上，我等却要步行？” “为何没有马车可乘？难道要我等这么走去丹阳城……” 女声本就娇娇柔柔，数十名美姬一块抱怨，那声音显得分外刺耳。 使者等人这时并没有退回城里，他们都站在原地望着司空琰绯的队伍，所以那些美姬们的抱怨声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司空琰绯并不理会她们，仍然纵马向前，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那些美姬们受不了了。 “我等可是皇帝赏下来的，大王若是不喜可向使者言明，何苦为难我们！”一名美姬高声叫道。 司空琰绯循声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 那名美姬见状声音又提高了些，“为何月姬能坐于马上，我等便只能步行，难道我等身份便不如她么？” 这些美姬中有不少人以前也是贵族出身，怎奈家族沦落，最后她们唯有卖身为姬一途。 司空琰绯突然拉停骏马，冰雕石刻般的面孔漠然的转向她们。 所有美姬全都被他那刀子般的锐利目光惊到，谁也不敢再吭声。 “尔等觉得孤为难你们？”司空琰绯轻磕马腹，缓缓来至她们跟前，俯视着她们。 众姬面面相觑，沉默半天终于有人小声应了句：“是……” 本来就是嘛，哪里有得了美姬让她们跟在战马后面跑的，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 司空琰绯扬了扬眉，伸手扳起晗月的下颌，逼她将脸扬起来朝向他，“月觉得呢，孤在为难她们？” 晗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妾身不觉得，她们跟了大王便是您的人，您叫她们往东，她们便不能往西，您说现在这是黑天，她们不应说是白昼。” 司空琰绯隐住眼中笑意，幽幽道，“你们听清楚了？” 说完拨马继续前进。 这一下那些美姬们全都不干了，“既然都要听大王的，那月姬也要下来与我等同行！” “下来同行！” 晗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故作哀怨道：“大王还是放妾身下去吧。” 司空琰绯沉了脸，“若是她不与你等同行，你们便不走么？” “是，我等不服。” “月姬又不是正室夫人，怎可独占大王。” 听到“独占”这个词，司空琰绯眸光忽闪了下，“既然如此……剑来。”他从护卫手中抽出长剑。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冷寒光。 “尔等既不想跟随，但却因是皇帝赏赐，孤不好推拒。”说完他将手中长剑一掠，“咻”地一下，竟直直刺入面前一个美姬的胸口。 “现在，孤便给你们一个去处，省得尔等觉得路上辛苦。” 在众美姬惊恐万状的目光中，司空琰绯拔回长剑，死去的美姬尸体栽倒在地上…… ------------ 第266章 杀姬警众人，回到丹阳城  司空琰绯收回长剑，并将剑刃上的血迹甩去。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美姬全都被惊到了，就连不远处尚未散去的使者以及随行也全都目瞪口呆的。 “既是不愿随孤受苦便送她们安歇去吧。”司空琰绯淡淡道，将长剑交回到护卫手中，“杀了。” 淡淡两个字，听在众人耳中却重似千斤。 护卫得令，他们跟在司空琰绯身边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对他们大王而言，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一说，除了大王怀里现在抱着的月夫人…… 数名护卫上前抽出剑来。 众姬吓的脸色煞白，高声惊呼，“大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等愿随大王前去！” 司空琰绯理也不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下护卫挥起长剑，鲜血喷溅的满地都是。 晗月闭上眼睛，就算她不喜欢那些美姬，并不代表她就喜欢看杀人。 美姬们四散奔逃，有几人向着使者他们的方向逃来，“救救我们……” 护卫紧随其后，直到她们逃至使者面前十步左右才将剑挥下。 横掠出的剑刃让鲜血喷出老远，甚至溅到了对面使者们的脸上。 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开来，使者忍不住叫道：“丹阳王，这可是皇帝赏的美姬！” 远处，司空琰绯悠然转过头来，淡淡道：“正因为是皇帝赏的，她们言语不敬，孤才不能忍，但凡是孤的人，必对孤敬之从之，若有二心，孤必斩之！”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听者无不对他这疯狂的举动心有余悸。 更有不少人看到这十名美姬的惨死状低头作呕。 以前这位皇叔虽有冷血无情之名，但人们并不十分惧怕于他，可是现在他的身上则是多了杀伐的戾气。 明明看上去还是以前那个冷漠的丹阳王，但他的眼中却不再有对皇室的谨慎与恭敬。 司空琰绯低下头去，对着怀里的人道：“可是被吓到了？” 晗月从刚才杀戮开始便一直闭着眼睛，就算这样，她还是重重摇头。 司空琰绯唇角挑了挑，“此妇为孤生下了长子，日后便是孤的正室夫人，待日后成亲之时，诸位可到丹阳城来，孤有美酒与之同饮。”说罢带着晗月扬长而去。 众人呆呆的目送他远去，有人咬牙道：“丹阳王明明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在他们面前杀了这些美姬，故意对他们言成亲时请他们去饮酒。 皇帝之前给他赐婚，已命他娶皇后庶妹，尚妍为正室夫人，但丹阳王却仍言要娶他怀里的月夫人为正室。 这分明就是要与皇帝对着干了。 不知谁叹了句：“这天下……恐怕要乱了……”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乱世中，要是站错了位置，结局可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的。 他们的妻儿老小，全都会变成奴隶，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时候他们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他们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以奴隶的身份活下去，受着无穷无尽的劳作之苦，还要饱受凌辱。 “其实……丹阳王倒也称得上是枭雄了。”沉默过后，不知谁说了句。 同是皇室血脉，丹阳王杀伐果断，既有征讨带军之能，又有安帮定国之智，而反观他们皖国太子，阴恨狭隘，胆小惧死…… 而且至今尚未有子嗣。 “是要变天了。”人们叹息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动摇的意味。 司空琰绯带人纵马赶回车队。 晗月急着想要回车厢里去看看孩子，司空琰绯却不放开她，仍抱着她骑在马上。 “怎么，不想陪孤一起？” 晗月嘴巴翕动几下，做为一个母亲，她本能的想要跟自己的孩子待在一起。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看她，脸色明显不悦，“以前无子时你处处会以孤为先。” 晗月眨巴着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男人竟然还吃自己孩子的醋？ 车队进入丹阳城时，天色已晚。 因着提前收到消息，城中守将特意令人守在城门处，士卒们高举火把，列队在城门两侧，远远望去如一条火龙蜿蜒伸展。 “恭迎大王！” “恭迎月夫人！” 晗月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些士卒竟还记得她。 几名将领上前施礼，“月夫人能平安归来，实乃苍天护佑，大王之幸。” 晗月并不知道在她失踪期间司空琰绯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们这些将领却是全都看在眼里。 “月夫人这次回来，定是要正式成为大王的正室夫人了吧？” “大王子嗣在何处，不知能否有幸见到。” 众将都是与晗月在议事厅见过面的，七嘴八舌的，倒也不显得生份，相比之下，倒是司空琰绯那边被人冷落了。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众将，司空琰绯平时总冷着脸色，谁也不敢去到他跟前扯闲话，还是月夫人和善，又是美人。 试问哪个男儿不喜欢与美人说话呢。 司空琰绯冷哼了声。 众将忽觉一阵寒风从背后扫过，瞬间全都从晗月的马车前散开。 感觉到司空琰绯不悦的眼神，晗月忍不住偷笑，将车帘放了下来。 马车进了城，士卒们举着火把，队伍一直排到了王府门前，直到他们进了府门才纷纷散去。 丹阳王回到府中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尚妍在院里也得了信，急急整妆带着侍女赶到清溪院。 可是等她来到清溪院时才发现，这院子仍是被封的，一如以前晗月失踪时那般。 “月夫人呢，她没有回来么？”尚妍寻了侍女去打听。 侍女很快回来禀道，“大王带着月夫人去了土台。” 尚妍呆住了。 司空琰绯竟然带着晗月去了他自己的寝殿。 “难道以后月夫人都不会回来清溪院了吗？”尚妍急问。 要是晗月不再住在清溪院，她的毒香还怎么送去。 土台上的寝殿戒备森严，根本不是她能靠近的，只有清溪院这边她才能进得去。 侍女犹豫道，“这个……奴婢不知。” 尚妍空跑了一趟，只得带人又去了土台。 “尚姬请留步。”还没等她踏上土台第一层，便有护卫上前拦了她。 “大王可在？”尚妍期盼道。 “在，但是已然歇下了。” 尚妍愣了愣，才刚回来就歇下了？这可不像是司空琰绯的性格。 他不在府里这么多天，定是要有不少事务要处理，怎么可能一回来就歇下了。 “那……月夫人呢？”尚妍问。 护卫诧异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了些嘲讽的意味，“月夫人自当是陪着大王一起歇下了。” 尚妍呆呆的立在土台下，夜风扫过，透骨深寒。 ------------ 第267章 这里没有宫里的规矩 加更，什么东西930 两巧克力~~  转眼一晚便过去了。 司空琰绯一早就离开寝殿出去了，晗月知道他有不少事务要去处理，所以便让奶娘带了两个孩子洗了澡，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放了孩子在上面玩耍。 两个孩子胖嘟嘟的，吃着手指咿咿呀呀的仿佛在与晗月说着话。 “夫人，尚姬求见。”门外传来牙的声音。 司空琰绯回来后又给牙提了身份，现在就连寝殿这边的安全也是由他负责。 “尚姬？”晗月其竤早就想见一见皇帝赐婚的这个妇人了，只不过才刚回到府中，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寻借口。 没想到现在对方竟自己上门来了。 “请进来吧。”晗月淡淡道。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晗月仍然坐在榻间低头与两个孩子嬉戏。 “月夫人，尚姬到了。”牙禀道。 晗月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姬在侍女的簇拥下来到殿内。 在她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她。 “难怪外人都言月夫人绝色无双，既有诱人之姿，又能惑人心魄，司空琰绯有了你，现如今竟连圣旨都顾不上了。”尚妍面带微笑，嘴里说着赞扬的话，但实则话里却带着浓浓的讥讽。 明明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贱民，就因为这妖媚的长相竟然迷惑了司空琰绯的心，就连她这个奉旨赐婚的青梅竹马都不屑一顾了。 晗月听了她的话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尚姬，坐吧。” 尚妍原本还在等着晗月起身向她行礼了，没想到对方却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旁侍女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 晗月虽然身份不如她，但是她现在却是丹阳王的宠妾，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尚妍虽是贵女，可是却没有什么名份，丹阳王不想娶她，只想认她为义妹。 要真论起辈分来，日后她还要叫晗月声嫂嫂。 想起这事来尚妍心里就不是滋味。 两个孩子见来了生人，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啊啊”的不知说着什么。 尚妍看到两个孩子心头一紧。 “怎么会是两个？”她不禁脱口而出。 晗月身后奶娘笑道，“月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这叫儿女双全呢。” 尚妍看着两个孩子，眼中涩意渐出，忍不住用衣袖擦起眼睛来。 她身边的侍女见势故作惊讶道：“尚姬为何难过？” 尚妍低头吟泣：“司空琰绯抗旨不遵，皇帝怕是会怪罪下来，岂不是要连累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晗月抬头看着尚妍的“悲伤”，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咯咯一笑，引得殿内所有人全都向她看过来。 “大王抗旨自是有他的考虑，尚姬多虑了。”晗月微笑着看着尚妍，“再说就算皇上降罪，我为他妇必要生死相随，就算是他有一日战死杀场，我也不会独活，更别说这两个孩子，不论生死，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 晗月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惊得四下一片安静。 尚妍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生死攸关的大事，在她口中竟像是寻常小事般被说出来。 一家人…… 这三个字在她听来，就好像心口被无形的刀子扎过般的疼。 “你怎么能这么说……司空琰绯他……” “大王自有他的打算。”晗月打断她的话，“还是说，你觉得大王的做法不对，你想要指正一番？” 就算丹阳王有错也轮不到一个妇人来说三道四，教他如何做。 尚妍语噎。 一旁尚妍身边的侍女怒道，“尚姬乃是贵女出身，丹阳王正室夫人之位本来就是她的，是你非要硬抢了去，现在竟还教训起我们贵女来了，这里要不是丹阳王府，我等真该替皇后教一教你宫里的规矩！” 晗月美眸一凛，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往怀里揽了揽，“这里是丹阳王府，不是王宫！” “尚姬乃是皇后的妹妹。”侍女怒道。 晗月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孤从不知自己府里的规矩竟与王宫一般无二。”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殿门口司空琰绯在众护卫的簇拥下迈步走进来。 黑袍玉冠，龙行虎步，隐有王者之气。 尚妍迅速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低头福礼，“见过大王。” 晗月将两个孩子放开，也起身施礼。 司空琰绯走进来，看了尚妍一眼，说了句，“不必多礼。”而后径直往晗月那边过去了。 晗月微笑上前，“大王怎地回来的这么早，可要更衣？”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但却无视了取了便服上前来的侍女。 他扫了一眼尚妍身边的那个侍女，“她是你从宫里带来的？” 尚妍来丹阳城时，身边带了不少皇帝赏赐的嫁妆跟侍女护卫。 尚妍慌忙道，“临来之时皇后怕我不懂规矩，留了五名贴身侍女给我。” “此处乃孤的王府，不是宫里，规矩自是与宫里不同。”司空琰绯淡淡道，语气隐带杀机，那名侍女吓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尚妍也慌忙求情，“都怪我管教不严，冲撞了月夫人，下次绝不会了，我给月夫人赔罪了……”说着竟也要跪下来。 晗月心中暗笑，她当着司空琰绯的面跪自己无非就是为了博得对方的同情，看她多么委屈，多么大度，身份这么高贵却要跪这个低贱的妇人。 晗月向旁边一闪身，笑道，“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清出去就好了。” 司空琰绯转身对殿外吩咐道，“来人，将这侍女赶出去，从此不得再入王府。” 说是赶出去，其实却比直接打死更残酷。 离开王府，她身边又没有别人庇护，就连路边的贱民都可欺辱于她。 侍女吓蒙了，“尚姬救我！” 尚妍两眼含泪，“司空琰绯，能否饶她一命？” 晗月插了句，“尚姬说话好生奇怪，大王又没说要杀她。” 尚妍又气又急，司空琰绯吩咐人将侍女拖出去后便去换了衣裳。 晗月重新坐回榻上，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就好像完全忘记眼前还有尚妍这么个人。 尚妍坐在那里，紧紧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她喜欢了一辈子的人啊，她努力的长大，努力的在宫里活下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来到他的身边，可是他现在的眼中却再也没有她了。 深吸一口气，她强行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司空琰绯这时换完衣裳出来，尚妍向着身边另一名侍女递了个眼色，命令道：“去为大王焚香煮酒去。”她悄悄将手里的一截熏香交到侍女手上。 ------------ 第268章 父不抱子，那是他的警告？ 加更，深雨0428，两巧克力~~  尚妍吩咐她的侍女去熏香煮酒。 这种事寻常都是由姬妾来做的，现在是在司空琰绯自己的寝殿里，所以理应由晗月来做这些事。 司空琰绯见尚妍如此安排微微皱眉。 “熏香就不必了，对孩子不好。”晗月道。 尚妍一哆嗦，险些咬了舌头。 “月夫人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我会害人不成？” 晗月抱着孩子诧异的看了尚妍一眼，她原本真没有往这方面想，不过现在看尚妍紧张的模样反而让她起了疑心。 尚妍紧紧咬着嘴唇，因为太过用力，唇瓣都快要被她咬破了，“我知月夫人不喜欢我，我今日前来本是想与你交好，就算我是皇帝赐婚，但琰绯他不肯……我就算伤心也是没有法子……我与琰绯自幼便相识，为了他我原意做任何事，他喜欢的人我也一定会去喜欢，他想要保护的人，我也一定努力去保护……” 晗月嘴角抽了抽。 尚妍这一番话说的，完全就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期期艾艾的，就连司空琰绯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了。 晗月淡淡笑了笑，“我不过是说小孩子不好闻熏香味道，又没说别的……”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声。 司空琰绯马上就明白是尚妍“误会”晗月了。 “小孩子不能闻熏香，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司空琰绯问。 “是花城说的。”晗月怀里的风儿伸手去抓晗月的头发，咯咯的笑，口水弄了晗月一脸。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对于女医花城，他还是极其信任的。 “那就把香炉撤了吧。”司空琰绯吩咐道。 尚妍傻了眼。 有殿内的侍女上前，将刚刚燃起的熏香灭了，端了出去。 尚妍支支吾吾的，想要支使自己的侍女去端香炉。 晗月一笑，“不劳烦尚姬了。” 尚妍不是急着要抢着干活，她是急着想把那香炉里的毒香取回来。 可是殿内的侍女已经端着香炉出去了，她总不能扑上去抢吧。 她正在迟疑，忽听晗月“哎”的叫了声，原来她抱着的孩子将她的头发扯住了，一时竟弄不开。 风儿得意的挥着胖呼呼的小胳膊，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晗月被孩子扯的头发生疼，连呼奶妈帮忙。 尚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司空琰绯靠过来，“松手。”他虎着脸瞪着风儿。 见他过来，风儿咯咯一笑，竟真的松了手，反向他张开两臂，看那模样是想要让他抱。 司空琰绯愣了愣。 就算他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却没有单独抱过他们。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小时候也没曾被父亲抱过，而且抱孩子这种事向来都是由妇人来做的，如何也轮不到他。 “他想让父亲抱一抱呢。”晗月笑道，好像完全看不出他的迟疑。 尚妍酸溜溜道：“男儿的手是提笔跟握剑的，如何能做这种事。” 晗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司空琰绯，“可是他想让父亲抱一抱呢。” 司空琰绯略一迟疑，伸手将风儿抱了过去。 晗月笑了。 别人怎样她不会管，反正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男人与孩子只要按照他们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够了，无需在意别人的眼光。 司空琰绯将风儿举在半空，眼中满是惊奇，“他好轻，怎么不让他多吃些？” 晗月忍不住想笑，“他才这么丁点，你还想让他多重。” 司空琰绯不屑道：“男儿自当孔武有力。” 晗月再也忍不住了，用衣袖半掩住脸躲在后面笑。 尚妍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这时殿外有护卫通禀，有将领求见。 司空琰绯抱着孩子，随口道：“先候着。” 外面一连通报了几次，司空琰绯这才将风儿放回榻上，“时间不早，阿妍也回去吧。” 尚妍只好起身向晗月告辞。 司空琰绯又嘱咐了晗月几句，带人与尚妍一道出去了。 殿内侍女凑到晗月跟前低声道：“尚姬心思不小，夫人要当心呢。” 晗月笑了笑，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刚才被拿出去的香炉呢？把它拿回来吧。” 侍女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违命，只好让人重新把香炉端了来。 晗月拿过香炉后将里面的熏香取了出来，先是闻了闻，然后又端详了一阵，最后吩咐道：“去请女医花城过来。” 司空琰绯与尚妍一同下了土台。 土台下早有四、五名将领等在那里，见司空琰绯下来一个个都急着想要上前。 尚妍轻叹了声：“城中事务如此繁忙，你还急急的过来，可是觉得我会欺负你那夫人？” 司空琰绯听到这话慢慢转过头来，尚妍的眼里隐隐含着泪水。 以前在宫里时，她便是这般，动不动让人欺负了就会跑到他那里，想哭却又不敢哭，模样可怜的要命。 每次看到她这模样司空琰绯都会情不自禁想以前的那些事，而且他还会叫她“阿妍”，也就是说，他对自己还是有情意在的。 尚妍仰头望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软，他的怜悯。 不过最终她还是失望了。 司空琰绯的神色平静依旧。 “是有些担心。”他幽幽道。 尚妍心头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竟然承认了！承认他会担心那个低贱的妇人！ “你也觉着我会欺负她？”尚妍凄凄道。 司空琰绯眼睛虽然看着她，心里却是想着他那小心眼的妇人。 城中政事确实积攒的有些多，可是当他听说尚妍去了寝殿时却怎么也坐不住了。 有关尚妍的事他还没有正式跟晗月说过，他生怕尚妍说了什么会让晗月不快。 尚妍等了半天没见司空琰绯回答，抬头竟见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丝笑意。 “阿妍，孤这一生都想有亲人在身边，现在终于得到了。” 不知不觉间，司空琰绯的眼光柔和了。 那是尚妍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一种表情。 她痴望着他，一行清泪滚了下来。 她也想成为他的亲人，而且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她忍不住问道，“我也能给你生子管家，有我在，皇帝定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为难你……” 司空琰绯眼光骤然一凛，射出的光华竟让尚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孤不想再被人左右了。”他冷冷道，“阿妍，念及幼时情意，望你好自为之，孤愿为你义兄护你左右，你切不可背叛于孤。” 言罢，他大步走下土台。 尚妍呆呆的立在台阶上，惊的忘记了哭泣。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警告自己么？ ------------ 第269章 你不懂妇人心，起疑  司空琰绯与诸将商议完事情后召来了望叔。 “大王。”望叔见司空琰绯将屋里所有下人全都清了出去，意识到他必是有要事相问。 “孤回来之前，阿妍可有什么动静？” 望叔道：“听府里管事说尚姬一直都很惦念大王，时常派人寻问大王归期……” 司空琰绯扬手，“孤不是想听这个。” 望叔愣了愣，大王不想听这个，那是想听什么？寻问尚妍的事不就是想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吗。 “她可有在府里见过什么人？”司空琰绯问。 “没听管事说过。”望叔老实道。 “她可有出府？” “有。” “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望叔又呆住了。 司空琰绯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冷。 望叔心头一紧。 他是司空琰绯身边的老人了，自是最清楚大王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丹阳王对他，失望了。 望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臣对大王绝对二心，苍天可见！” 司空琰绯抬了抬手，“起来吧，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望叔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你在孤身边，二十多年了吧”司空琰绯直直的盯着他。 “是……” “你今年有六十了？” 望叔心里咯噔一下，“老臣还能为大王效力！” 司空琰绯摆手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望叔年纪大了，从明日起便歇了吧。” 望叔呆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大……大王，您这是……” “你尽管安心在府里养老，缺什么尽管直言，孤不会亏待于你。” “可……可是……”望叔颤颤巍巍道，“老臣还能动，还能替大王分忧！”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瞬，“既然这样，孤便将后宅交给你了。” 后宅之事往往都是由妇人主持，望叔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月有贤士之才，孤不想令她为后宅之事所困，望叔你又是孤身边的老人，孤的子嗣交给你，孤可以放心。” 望叔含泪跪了下去，“老臣定不负大王所托，有老臣在，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大公子。”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退下吧。” 望叔走后司空琰绯蹙眉望着窗外。 他知望叔看不起晗月的出身，其实不只是他，不少贤士也全都不喜晗月成为正室夫人。 不过司空琰绯知道望叔对他的忠心，就算再看不起晗月的身份，但却不会怠慢他的子嗣。 有他在，他的两个孩子定然不会有事。 他准备等天气暖和后带晗月去东顾国，一路上危机重重，他不能带两个孩子同行，所以府里后宅一定要安排妥当。 独自坐了会，翻着那些竹简跟帛书，也不知怎么，就是看不下去。 “来人。”他起身唤了句。 “大王何事吩咐？”门外护卫应声。 司空琰绯起身一挥衣袖，“将这些……全都搬到寝殿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全都搬走？ 这是多少东西啊……光是那些竹简便要装好几车了，大王这是想把书房搬到寝殿去？ 他们暗自迷惑时，司空琰绯已然甩了袖子先走了。 回到土台上的寝殿内，晗月正趴在塌上看着什么，小腿悬空在榻外，一晃一晃的。 司空琰绯见殿内既没有侍女也没有孩子跟娘妈的身影，于是放轻脚步走进去。 晗月一手支着下颌，手里拿着块熏香。 司空琰绯靠过来的时候，晗月猛地扭过头来。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晗月微愣过后顺手将熏香塞到枕头底下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她坐起身露出讨好的笑。 每当她想要骗他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打量着她，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个妇人虽然狡黠，但是他却能看破她。 既然她有事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便不去说破。 “你如何知道孤在你身后？”司空琰绯有些好奇，晗月不会武艺，如何能觉察到他在身后。 “因为味道。”晗月笑嘻嘻的靠过来，将脑袋抵在他身上，还蹭了蹭，“你身上的味道是我熟悉的，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来。” 司空琰绯伸手将她环住，看她美眸如镜，清澈的倒映出他的面容。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她身上的味道也是他熟悉的，就是一阵不见都会令他想念。 特别是在夜间，榻间相欢，两人气息掺杂，将他的心填的满满。 再无空虚、再无寂寞、再无孤单。 甚好。 俯身，夺香。 直吻得她的腰肢向后弯过去，整个人软的瘫软在榻上。 “尚妍走时没有向你抱怨？”刚松开她，晗月便冒出一句。 司空琰绯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 “骗人。”晗月伸手去捏他的鼻子。 司空琰绯抓住她的手腕，“真没骗你。” “男人啊，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不一样呢。”晗月笑的有些冷，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回了来。 司空琰绯无奈的低着头。 他不是想故意骗她，只是在事情没有处理好前，他本不想说。 “孤会在城里为她选个好郎君，让她从丹阳王府出嫁，等到那时，她便是孤的义妹，而你则是她的嫂嫂，以后你便能与她正常来往。” 晗月无声叹息，司空琰绯并不是个了解妇人心思的男人。 就算尚妍真的出嫁了，她也绝不可能与她正常来往。 “让我猜猜看，尚妍在与你出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晗月微眯起眼睛。 司空琰绯被她神神道道的模样逗笑了，“说说看，孤倒要看看你这贤士之才能否真的猜中。” 晗月用食指敲打着下颌，“尚妍必是流泪在先，并向你解释她没有欺负我。” 司空琰绯愣住了。 “然后呢……她必是哀哀切切询问于你为何不肯娶她，也许她还会许诺于你，她不会贪恋正室之位，只求能留在你身边……” 晗月一席话只把司空琰绯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晗月竟然全都说对了。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 晗月咯咯一笑，“司空琰绯，你乃大丈夫，自然不会注意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其实后宅间的那些事与军中之事相差无几，不外乎都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先把自己喜欢的人抢到手才是真的。”说着她紧紧缠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像条蛇似的绕了上去。 “反正你是我的，是我先捉到手的，谁也不给！” 司空琰绯被她缠在身上苦笑不得，不过心底的某处却仿佛裂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 原来他真的不懂妇人的心吗？还是妇人太过善变，那个在他印象里柔弱善良的妇人现在也变了吗？ ------------ 第270章 龙脉钥匙，要露馅了  数十名护卫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把书房内的所有竹简全都搬进土台上的寝殿。 晗月虽然不明白司空琰绯为何要这么做，不过这样一来，她随时都能看到他，倒也觉得安心。 见他专注地翻看竹简她悄悄退了出去，到偏殿去看两个孩子去了。 一直等到晗月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司空琰绯这才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竹简后而后缓缓起身。 他来到榻前，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截熏香来。 看着那熏香他神色变了几变，然后将香收进了袖子里。 “来人。” “在。” “女医花城可在府里？” “在的，不过……”门外的护卫犹豫着，那女医性格着实他们摸不着头脑，除了月夫人，他们根本就愿意跟那奇怪的女医打交道。 “不过什么？”司空琰绯问。 “听月夫人说女医最近很忙，平时都是月夫人亲自过去寻她。” “知道了，退下吧。”司空琰绯淡淡道，并没有不悦的意思。 出了殿，他竟真的自己去花城了。 门外护卫面面相觑，都不知他们大王这是想做什么。 司空琰绯进门的时候，花城正与茶渡在屋里忙的热火朝天。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就算什么也不说但是却极其碍眼。 花城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丹阳王有什么事？” “帮孤看看这支香。”他从袖子里将那香递过去。 花城诧异的扫了一眼那香，嘀咕了句：“怎么又是它啊。” “你见过它？”司空琰绯问。 “之前晗月还拿给我看过。”花城道，“这香有毒，我看你们还是少用这种玩意，特别是有小孩子的时候。” “真的有毒？” “怎么，还怕我骗你不成？”花城扬了扬眉毛，“告诉你，我可是那两个孩子的干娘，他们都是我亲手接生的，你小子要是敢欺负晗月，娶些不省心的美姬回来，我就让晗月带孩子跟我私奔！” 听了花城这话，司空琰绯脸拉的老长。 要是换成别人说这番话，司空琰绯早就叫人拉出去砍了，可是眼前这个女医却是真真的帮了晗月不少忙。 再说她也是女人，他才不信自己的妇人会舍了他跟一个妇人私奔。 司空琰绯正在想那毒香的事，忽见花城向他递来两块玉片。 司空琰绯愣了愣，“什么？” “送给宝儿跟风儿的大礼。” 司空琰绯接过两片玉，只见它们被打磨的薄如蝉翼，半透明的玉片上面隐隐刻着什么。 司空琰绯蹙起眉头，这玉的质量也称不上有多金贵，这算什么大礼。 “这可是宝贝哟。”花城嗤嗤的笑，“这是开启龙脉的钥匙，我要去北边了，临走之前怎么也得给他们留点什么。” 司空琰绯愣住了，“什么龙脉。” 花城便将两块玉片重叠在一处，要司空琰绯看上面的图案…… 话刚说了一半，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司空琰绯转身看过去，外面并没有什么人走进来。 “什么人在外面？”司空琰绯问了句。 不过门外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我这里是不设护卫的。”花城解释道，“许是什么人偶然经过吧。” 话虽如此，可是此处是丹阳王府，什么人能偶然经过内宅。 司空琰绯出门去，向四面张望，远处隐隐有一侍女匆匆离去的背影。 司空琰绯加快脚步，等来到外面唤来他身边的护卫，“跟上去，看看她是哪里的。” 回到寝殿时，晗月已经先回来了，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孩儿呢。”司空琰绯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重新在几案后坐好。 “玩累了都睡着呢。”晗月眼睛忽闪着望着他，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都忍住了。 过了会门外进来名护卫，凑到司空琰绯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司空琰绯脸色明显暗了下来。 护卫走了许久，司空琰绯仍是沉肃着脸。 晗月慢慢靠过去，把脸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做什么又虎着脸，怪吓人的。” 司空琰绯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幽幽道，“你觉得尚妍是不是会恨你？” 晗月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却笑了起来，“要说恨，怕是所有想近你的妇人都会恨我的。” “她可有在孤不在的时候，威胁过你？” 晗月嘟着嘴巴，“没有啊。”在她看来，尚妍不过是来倒酸水的，以她的手段称不得上是威胁。 司空琰绯蹙着眉头打量着她的脸色，“她没有与你说过想嫁给孤的事情么？” 晗月眨了眨眼睛，“好像说过吧，我不记得了。” 司空琰绯盯着她看了一会，无声叹了口气。 他原本最担心晗月会因此事而与他闹个不休，没想到现实却是相反的。 真真闹个不休的竟是那个他以为善良懂事的，大度能容的尚妍。 “月，日后不论是谁，但凡触犯到你以及孩儿，你可反击。” 晗月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司空琰绯。 他是想告诉她，不用因为他的关系而忍让吗？ 尚妍院中。 听完侍女的禀报尚妍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龙脉？” “是，奴婢亲耳听到的，说是龙脉里藏着好多宝贝呢，富可敌国。” 尚妍紧紧的攥着手指，相信不论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感兴趣，特别是那些有身份的贵族。 谁不想拥有富可敌国之财。 尚妍寻来心腹侍女，“你出府去，速去寻太子的人，就说我有要事禀报。” 这么重要的消息，太子若是知道了定然欢喜，她便可以以此向太子要求帮助。 当天晚些时候，尚妍带着侍女出府去了。 因为太过急切，她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出府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受到什么盘查，就连府门口的护卫都没有过问。 一路顺利的离开王府，尚妍寻到了与太子手下见面的地点。 她将龙脉的事情说了，太子的手下显然也被这事惊到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他思忖着，“此事尚姬做的很对，你想要什么回报，尽管提来，我会转告太子。” “司空琰绯想把我嫁给别人。”尚妍急道，“我不想当他的义妹，太子快些想个法子帮帮我……” 两人在酒肆里说完了话，太子的人先行离去，尚妍则随后出来，正要上马车，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阿妍，刚才与你见面的人是谁？” 尚妍呆立在那里，她看到了司空琰绯站在马车旁，森寒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 第271章 被消耗掉的最后情意  尚妍看着司空琰绯高大的身影，吓的僵住了。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那里，俯视着她，眸光深处尽是冷意。 “刚才与你见面的人是谁？” 尚妍嘴角扯了扯，似是想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却失败了。 “我与别的男人见面……你是在吃醋么？”尚妍紧张的垂下头去。 等了半天，没见司空琰绯接话，她迟疑的抬起头。 司空琰绯面容含霜，半晌自唇间迸出一句：“阿妍，孤平时最恨被人背叛。” 尚妍嘴唇翕动几下，“我……我只是在府里待的闷了，出来透透气。” 司空琰绯眸子眯了眯。 这时不知从哪里凑过来一名护卫，低低道：“大王，人已然捉到了。” 司空琰绯神色似又冷了三分，“带回去，严加审问。” 护卫应声，退下去时抬眼扫了一下尚妍。 尚妍只觉得那眼神特别的冷，而且还带着些鄙视的意味。 “阿妍。”司空琰绯再次审视她。 尚妍吞了一口唾液，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软软的唤了他一声：“琰绯……” 司空琰绯闭了闭眼睛。 “阿妍，你觉得孤就这般好骗？” 尚妍愣住了，“我没有……” “孤以前确实不懂得妇人的心思，也不屑于去懂。”他低低道，“但自从与月相识，孤便开始明白，原来妇人也有恨，也有怨。” “我没有怨……” 司空琰绯冷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阿妍，为何就连你也变了。” 在他的印象里，尚妍永远都是那个在宫里被人欺负，只会躲在他身后哭泣的无助女子。 那时，他们彼此的境遇相同，只不过他是男儿，就算被欺，被辱也不会流露出半点悲伤。 “那个晗月……难道就没有恨，没有怨？”尚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难道她就不曾欺骗过你？不曾毒杀你身边的姬妾，不曾使手段讨宠？” 司空琰绯不屑一笑，“月她……不屑于此。” “不可能！”尚妍尖叫道，“你不要被她骗了！” 司空琰绯淡淡道，“她确实也会恨也会怨，然她却从不隐藏自己，在孤面前，她便如那璞玉灵石，晶莹剔透，她与你不同，她从不喜他妇近孤身侧，也不会同意与别人共侍一夫。” 尚妍嘴唇哆嗦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个妇人，她竟这么大胆。 不喜他妇近丹阳王？ 她难道想独占司空琰绯一人！ “孤的妇人……是个小心眼呢。”司空琰绯低低的叹着，眼中神色在这一瞬竟显得分外柔和，“孤若近他妇，她便会逃走。” 尚妍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妇人吗？ 堂堂丹阳王也是想近就想，想弃就弃。 “你怎能容这样的妇人在身边。”尚妍嘶哑着声音道，“我比她更适合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你喜欢她，我便会与她和睦相处，你若想让她当正妻，我便让出位子……琰绯，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我真的是心慕于你……” 她提高了声音，引得街边不少人都向这边投来目光。 司空琰绯眼中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为了孤，你勾结太子，为了孤，你暗下毒香，为了孤……你到底做了多少错事，阿妍，你已然耗尽了你我之间的情意，孤累了。”挥手，他厉声道：“将尚姬带回去，严加看管，没有孤的命令，不得任何人出入！” 一旁护卫涌上来，将尚妍的马车团团围住。 “尚姬，请吧。”护卫面无表情道。 尚妍绝望了，她瘫软在马车旁，最后还是由几名侍女合力将她扶上了马车。 司空琰绯回了王府，吩咐人加强了后宅的警戒，然后将望叔找了来，将尚妍之事说了。 只把望叔惊的目瞪口呆。 “这……这……尚姬幼时甚是可亲，怎地变成这般模样？”望叔不住的叹息。 “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私见孤的子嗣。”司空琰绯从架上取下他的佩剑丢给望叔，“若是有人想要硬闯，望叔可命人斩之。” 望叔双手恭敬接过佩剑，“大王放心，但凡有得命在，老臣必不会令任何人伤害大公子。” 司空琰绯将尚妍监禁在院子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晗月耳朵里。 “尚姬？她又做了什么事惹了大王不悦？”晗月随口着殿内的侍女。 “听说她出府与男人私会呢。”侍女唧唧碴碴的说着。 “被大王在街上撞个正着，那男人逃走了结果还是被大王捉了回来……” 晗月支着下颌，越听越觉得离谱。 尚妍怎么可能私会男人，她觉得定是司空琰绯有意让人放出风声，把真相掩盖了。 晚上司空琰绯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烦躁，先后赶走了所有在殿内服侍的侍女，最后连煮酒的酒具都打翻了。 殿内安静的吓人。 晗月驱散了聚在殿外惊慌失措的侍女，自己走进去将酒具拿起来，慢悠悠的开始重新煮酒。 司空琰绯低着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帛书出神。 “累了就歇一会。”晗月头也不抬道。 司空琰绯突然叹了声，扔了帛书靠在榻几上。 “月。” “嗯？” “……孤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晗月诧异的打量着他，“何出此言？” 司空琰绯没有回答，他向后靠在榻上，闭了眼睛。 晗月端了酒悄悄凑过去。 尚妍终是与他有过情意，不然以司空琰绯的性子早就把她杀了。 “冷血无情也总好过被人害了。”晗月偷偷从酒樽里喝了一小口酒，伸手搂过他的腰，直接将嘴唇对了上去。 司空琰绯没有防备，被她将酒全都哺喂到了嘴里。 晗月整个身子都靠到了他的身上，软软道，“你可是我跟风儿还有宝儿的天呢，你要是塌了，我们可怎么活？” 以前她是一个人，没有了他，她还可以逃，逃的远远的。 可是现在他们有了两个孩子，要带着他们逃，何其之难。 司空琰绯重重的闭上了眼睛，伸手臂搂紧了她。 不出十日，司空琰绯就将尚妍的婚事定了下来。 王府上上下下开始为此忙碌起来。 尚妍呆坐在屋里，听着院里侍女匆忙的脚步声，难过的想哭。 她终还是得不到他，甚至想留在他身边也做不到。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心腹侍女悄悄溜进来，紧张道：“不好了不好了，听说邻国来犯皖国边境，要打仗了！” ------------ 第272章 俞国来犯，尚妍的作用 加更，多谢gzbabe亲送来的新鲜杨梅哟  尚妍听闻侍女传来的消息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可知哪国边境来犯？” “听说是俞国。” 尚妍腾地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的转，“还有什么消息？” “皇帝下旨……令丹阳王带兵十万，前往退敌。” 尚妍深吸一口气，重重坐回到榻上。 “定是太子的主意吧。”她低低道。 心腹侍女喜道：“尚姬您去向皇后求情吧，皇帝就会收回成命了。” 尚妍抿着嘴唇，“皇后……她会应承么？” 皇后虽然是她的姐姐，但她却是个庶出的。 侍女急的跺脚，“您怎么忘了，这许是太子为了帮你才这么做的呀。” 尚妍眼睛亮了亮，对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将龙脉之事告诉了太子，太子定是感激她的，所以才会借此想要帮她。 “对，对，只要我去向皇后求情，到时司空琰绯就不用带兵出征了。”尚妍喜道。 这样一来，别说司空琰绯，就连丹阳城里的那些将士与百姓都要感激她了。 要知道这十万人马带出去，还不知道能活多少人回来。 与此同时，议事厅内，司空琰绯召集了众将与贤士。 “边关急报，俞国已侵我境两城。” 司空琰绯端坐在榻席上，沉着脸色。 晗月穿了身黑色深衣，坐于他榻侧，低头焚香煮酒。 “还有何消息？”司空琰绯沉声问。 “宫里下旨，令大王统十万人马前去退敌。” “宫里派了何人为将？”司空琰绯蹙眉思忖。 这十万人马可是丹阳城的主力，要是全都被他带出去，城中空虚，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到时他远在边境，就算是飞马来救也是不及的。 “宫里派了两位将军，统兵也是十万。” “谁为统帅？”司空琰绯问。 回答的那名将领沉默了，议事厅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由宫里派出的莫将军为帅。” 司空琰绯干笑了声。 令他出征却不任命他为帅，还要他带着丹阳城的人马。 “大王能否不去？”人群中一名将领犹豫道。 “不可！”几名贤士同时开口。 “此乃国事，大王如推拒必会对名声不利！” 众贤脸色都很难看。 司空琰绯沉默着，一语不发。 晗月将煮好的酒倒进酒具里，一不留神一滴酒液溅出来，烫了她的手指。 她“嘶”的一声。 虽然动静不大，但还是被司空琰绯听到了，他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 晗月缩起手指重新将酒倒好，恭敬的端到司空琰绯面前。 “月。”司空琰绯缓缓开口。 “在。” “你如何看待此事？” 众贤全都安静下来，就连那些将领也俱都往这边看过来。 晗月现在的身份为一等贤士。 她跪坐端正，“妾身以为，大王应带兵前去。” 此言一出，所有贤士连连点头，不少人甚至是悄悄松了口气。 妇人向来都是胆小怕事的，出了这种事，他们都担心月夫人会拦着他们大王。 “你也觉得孤应出征？”司空琰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是。” “此话是你真心？” 晗月微微苦笑：“话虽真心，然妾身本意自是不愿让您离开封地，杀场凶险，刀剑无眼，妾身担心的紧。” 听她这么说，司空琰绯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那为何你还赞同让孤带兵出征？” 晗月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敌国来犯，自是要先保大家方能顾小家，大王出身皇室，如连您都对此不管不顾，难免会令人寒心，而且有人也会依此败坏大王名声，因此您无论如何都不能推拒。” 司空琰绯轻轻颔首。 “不过十万兵马……若是都随大王出征，丹阳城中空虚，这可如何是好？”一名贤士不安道。 “可征纳新兵。” “时间太紧，来不及的吧？” “就算征了新兵，短时间内也无法令他们上阵。” 新兵从没有见识过杀场，很容易临阵脱逃。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议事厅里乱成一片。 晗月说完刚才那番话后便退了回去，安静的跪坐在司空琰绯身侧，微垂着头，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司空琰绯扫了她一眼，见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交叠在一处，手指微微蜷起。 “月似有所得？”他突然问了句。 晗月抬起头，“嗯”了声。 司空琰绯眼中不由得一亮，就连那些争论不休的贤士们也全都闭了嘴。 “月夫人有何高见？” 晗月露出害羞的表情，笑了笑，“只是有些想法，待妾身想明白些再告知诸位。” 众人连连颔首。 就在这时，门外有护卫扬声道：“贵女尚姬求见！”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之前有关尚妍出私会男人之人他们都有所耳闻，也都知道这几日司空琰绯要把她嫁出去，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一时间，屋里众人全都向司空琰绯看过来。 司空琰绯沉了脸色，“孤有言，没有孤的命令，不允她擅自出入。” 护卫为难的低了头，“尚姬以利刃相挟，我等怕伤及性命，故此……” 司空琰绯冷笑，“以命相挟？” 乱世求生何其之难，所有妇人都盼着生，可尚妍却用死来威胁他。 “让她进来吧。”司空琰绯冷冷道。 门外护卫暗暗松了口气。 尚妍从外面进来，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深衣，脸上擦着香粉，仪态优雅的进了议事厅。 “妾身见过大王。”尚妍恭敬的俯身施礼。 没等司空琰绯开口她便抬起头来，眼中带着自信的光华，朗声道：“妾身愿为大王分忧，妾身乃皇后族妹，愿代大王进言，求皇帝收回旨意，允您免于出征之苦。” 尚妍的声音非常响亮，就连晗月都能看出此刻她心中的自信与高傲。 她是皇后族妹，在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皇后与太子。 只要她去求情，由皇后肯劝说皇帝收回成命，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尚姬愿助大王，此事最好不过。” “此事可行！” “若能劝得皇帝收回成命，大王也可免于征战之苦，只是要有劳尚姬了……” 众贤面露欢喜之色，纷纷进言。 尚妍压抑住心中窃喜，抬头去看司空琰绯。 令人意外的是，司空琰绯蹙眉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冷。 ------------ 第273章 大权交给妇人了 加更，aA纤若欣丝 两巧克力~~  议事厅内众贤情绪激动。 因为尚妍刚才的那番话，如果她真的能劝说得动皇后，丹阳王便可免于带兵出征。 要知道那可是十万兵马啊，不管与俞国战势结果如何，伤的都是他们自身的元气。 尚妍站在那里，满怀期待的望着司空琰绯。 “不必了。”司空琰绯淡淡道。 “大王！”没等尚妍开口，众贤却是齐齐惊呼起来，“如此良策为何不肯一试？” “若是真的能成，也免于伤了我们丹阳城的根本……” 司空琰绯毫不理会众贤乱糟糟的叫嚷，转头去看一旁众将。 从一开始，众将便显得异常安静，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白将军，诸君有何看法？”司空琰绯问道。 白将军瞥了尚妍一眼，眼中满是不屑，“此妇言论不可信。” 众贤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尚妍脸上隐有惊怒，“敢问诸君不肯信妾身，是否皆因妾身为妇人？” 白将军摇头，“与此无关，只是我等信不过你，你是太子的人。” 此言一出，议事厅中霎时死寂一片。 所有贤士全都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尚妍。 尚妍涨红了脸，“你……你胡说！我与大王自幼相识……” 眼见得尚妍又要拿出她的那一套言论，重提旧事，晗月突然笑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她的笑声显得分外刺耳，就连司空琰绯都不由露出错愕的眼神。 “这世间事终是会变的，尚姬莫要再提什么旧事了。” 尚妍死死瞪着晗月，“但妾身绝不是太子的人。” “你是不是太子的人与我无关。”晗月慢条斯理的拢了拢垂落在鬓边的发丝，“然妾身却晓得你心怀怨恨，太子与大王不睦，你当真会劝皇后进言令皇帝收回成命？还是会反变成一把催命利剑……这可就难说了。” 尚妍面目狰狞，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现在的表情正好对应了晗月刚才说的话，众臣将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刚才还急急劝阻司空琰绯采纳尚妍之策的贤士也闭上了嘴。 他们怎么就忘记了，皇后可是站在太子一边的，皖太子对这位皇叔可是从来就没有过好感，而且还不遗余力，处处想要谋害于他。 司空琰绯听了晗月的话，原本紧绷的身体悄悄松弛下来，端起面前的酒樽喝了一小口。 “来人，带尚姬回去。”司空琰绯幽幽道，“今日放行于她之人，每人去领二十军棍，赶出府去。” 外面的护卫们惊住了。 二十军棍倒罢了，赶出府去那可是相当重的惩罚了。 “大王……”外面几名护卫似想求饶，司空琰绯却把大手一挥，“退下。” 尚妍完全惊住了。 有护卫上前冷冷道：“尚姬，外面请吧。” “大王，妾身真的是想为您分忧啊。”尚妍泪如雨下，“您不能因月夫人一己私念而轻信了她，她怕妾身会帮到大王，她怕您会留下妾身，所以才说出如此恶毒之言，大王，您要相信妾身啊……” 司空琰绯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看也不看满脸凄楚的尚妍，向着晗月递过酒樽。 晗月温顺的取过酒具，替他将酒斟满。 议事厅中诸将与众贤也全都收回目光，任由尚妍凄厉的嘶吼，全都不再理会于她。 “今日先议到此处，退罢。”司空琰绯挥了挥手。 众人纷纷起身离席。 直到所有人全都离去，司空琰绯这才看向晗月。 晗月手里捧着酒具，盈盈一笑，“大王可还要添酒？” 他仔细端详她的眼睛，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焦虑与不安。 “月。” “在。” “你不忧心？” 晗月弯了弯嘴角，“大王乃真英雄，区区俞国又算得了什么。” 司空琰绯直直的盯着晗月，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他带兵初胜也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以前他一直隐忍，所以无人知道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就连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对此隐隐堪忧，但他的妇人却以这般自信的口吻说他是什么真英雄…… 她哪里来的自信，她就这么信任他？ 其实司空琰绯并不知道，前世晗月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了，自然知道他的真才实料。 对付俞国确实并不算难，只是那十万兵马被司空琰绯带走后，丹阳城便如同空城一般。 皖太子与皇帝必是想以此来令他折服。 “不如你随我出征。”司空琰绯认真道。 他早就想过了，若是皖太子趁他带兵远在边境，寻机攻打丹阳城，他将晗月留在城里如何放心得下，还不如将她跟孩子带在身边。 晗月摇头，军营如何能是妇人待的地方。 “大王莫要担忧，许是还有别的法子呢。”晗月劝道，眼底深处带着一抹狡黠的微笑。 出兵之事很快传扬开来，丹阳城都开始了备战前的准备工作。 清点军需，粮草等物，这次出征还特别配备了连弩与宿铁打造的战甲。 司空琰绯原本想将尚妍的婚事提前，但却遭到众贤反对。 “大战前夕，妇人之事可推一推。” 本就很忙了，司空琰绯实在空不出手来为尚妍办婚事。 司空琰绯略一思忖后也就同意了，不过仍令手下加强戒备，不允尚妍擅自离开院子。 这日一早，众将又在议事，安静的坐于司空琰绯身旁的晗月突然抬起头来，朗声道：“大王，妾身有一言，可解大王心头之忧。”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司空琰绯向她看过来，这几天他早就注意到晗月眼中似有得色，只不过她一直不肯开口，于他便耐着性子由着她。 “讲。”司空琰绯吐出一字。 晗月微微躬身，先是向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先请大王过目。” 司空琰绯接过信，匆匆过目后忽地扬头大笑。 他这一笑只把众人弄的莫名其妙。 司空琰绯合掌轻击了三下，“月，孤此生最得意之事有三，一是能与你相识，二是留你在身边，三是用你为贤。” 难得司空琰绯开口说出这种直白的夸赞之言，晗月小脸涨的通红，连忙低下头去隐去她脸上美滋滋的微笑。 司空琰绯看着那封信扬起唇角，“此策甚好，就依此计而行，待孤带兵出征后，丹阳城便由晗月为帅，白将军为辅将，诸将听令，不得有误！” 一席话只把众人惊的嘴巴合也合不上。 他们有没有听错，丹阳王竟然把丹阳城的大权交给一个妇人了！ ------------ 第274章 他的心留在这里，更大的麻烦来了  司空琰绯竟然命一妇人为帅，将丹阳城的生杀大权全都交给了他宠妾。 此事无异于在众贤当中掀起轩然大波。 “大王，月夫人纵有惊世之才，然她不过一妇人！” “丹阳城中苍生怎可交于一妇人之手。” 司空琰绯对上众人不满的目光，不屑轻笑，他转向晗月，“丹阳城乃孤之根基所在，若有闪失，月可知孤将危矣。” 没有了封地，他将无法与皖太子对峙，只能再次逃亡于各国。 而且终此一生，他也很难再有机会东山再起。 晗月恭敬坐正，“妾身知晓，妾身愿与此城同生同灭。”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也就是说，如果丹阳城失手，晗月也不会逃走，她将以与城同存亡。 司空琰绯唇角抽搐了一下，“诸君可听清了？” “是。” “孤意已决。”司空琰绯大手一挥。 一旦他决定下的事情，很快便被执行下去。 三日内，城中之事已被他安排妥当。 司空琰绯先寻了望叔来，嘱咐好后宅之事，然后又将牙单独叫到跟前来。 寝殿里连个侍女的影子都瞧不见，牙进来的时候只觉得殿内有些冷清。 司空琰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意。 “见过大王。” 司空琰绯抬头看着拱手而立的牙，表情严肃，“牙，孤这里有死士十名，现交于你。” 牙一惊，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琰绯。 要知道那些死士从来都是直接听命于丹阳王，而且司空琰绯一下交给他十名死士，那留下来保护在司空琰绯身边的人还剩多少？ 牙还来不及细想，只听司空琰绯道，“孤再交于你一百名忠心不二的护卫，你必全力护住月的安危。” 牙拱手，朗声道：“大王放心，属下但有一口气在，绝不会伤了夫人。” “若是真的城败……”司空琰绯忽地压低声音，“尔等务必将她带出城去。” 这一下，牙是真的被惊住了。 晗月当日当着众人的面立下的誓言，这几日都被人传遍了，众贤都知月夫人要与丹阳城同生死。 誓言怎可随意更改？那可是会遭到神鬼责罚的。 牙迷惑的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苦涩一笑，“神鬼若要责罚，就罚到孤身上好了，纵然城破，百将俱亡，孤却唯独不忍见她身死，孤不忍……就算被人当做昏君也好，无信之人也罢，孤都要让她活着，你可记清了？” “是。”牙重重点头。 对他而言，月救过他一命，跟了她之后他又因此而得了富贵与丹阳王的重用。 以他现在的身份，若是有一日回到蒲城，必会令家族众人刮目相看。 “大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司空琰绯从几案上拿起一份帛书交给牙。 牙见那帛书上还盖着丹阳王的印信，于是小心收好。 他知此物是用来预防万一，若真的他们被困住了，或是有人想反，他可凭此帛书执行丹阳王口谕。 六日后，司空琰绯携军十万，离开丹阳城。 送别当日，城中留守的将众与贤士全都出城来送。 司空琰绯骑在马上，回身看向晗月的方向。 奶妈抱着两个孩子跟在晗月身后，孩子看到司空琰绯时全都伸出小手，“啊啊”地召呼着，好像想让他抱。 司空琰绯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 他从不知离别是这般清苦。 以前他也曾从丹阳城出逃，但是却没有这种仿佛连同心肺都被拉扯着的隐痛。 因为他的根已经扎在了这里，他的心也留在了这里。 就算他人走的再远，总还是要回到这里。 城上战鼓擂动，就连城中百姓也出来送行。 司空琰绯突然扬起手来，鼓声骤停。 立于他身后的十万兵马悄无声息，待再归来之时，不知他们中还能剩下几人，无声中，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寻找着城上那些令他们熟悉的身影。 晗月一袭黑色贤士长袍，一头墨发并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着，颇有贤人雅士之风。 “妾身恭祝大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晗月拱手，竟是行了个贤士礼。 司空琰绯星眸眯了眯，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孤不在时，月可凭此佩行事，你之命令便如孤之命！” “遵命！”晗月席地而跪，恭敬接过玉佩。 司空琰绯拨马而去，带着大军离开丹阳城。 晗月站在城外看着大军渐行渐远，然而司空琰绯却一直也没有再回过头来。 不过她相信，他的心却没有走远。 “现在……该看我们的了。”晗月幽幽叹了句。 回去之后，晗月先是找来白将军商议守城之事，有关军中之事她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她却能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皖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定会寻机来犯。 将守城之事尽数托付给白将军后，她又找来铁痴仲然公，托付他去多寻猛油等物。 仲然公对此显得极有兴趣，不过晗月却不肯告诉他此物用做何用，只急的这小老头成天揪着胡子叹气。 晗月又暗中命牙派人离城，去往青城方向。 她亲手写了封信，要人务必秘密送到游侠赤狄手中。 尚妍一直都被囚禁在后宅的院子里，司空琰绯离开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当日她请求出城相送，但是护卫只把她的消息带出去后便再没了下文。 尚妍又急又气，眼睁睁错过了司空琰绯离开的送别。 “那个低贱的妇人懂什么！”尚妍怒声尖叫，“总有一日她会后悔的。”出征在外，若是遇到麻烦或是困难，以她之能如何能帮得上忙。 只有她，只有她才能帮得到他。 她可以去求皇后，可以去求太子……对，没错，只要她去求他们，他们定会帮忙的吧，只要司空琰绯肯像以前那般顺从皇帝的意愿。 也许他们的子嗣还会被送进宫里为质，但总好过提心吊胆般的过日子。 “那个妇人，她什么都不懂！”尚妍在恼怒之下骂的那些话，被护卫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晗月跟前。 牙黑着脸色，“夫人，要不要给她些教训？” 晗月正在几案上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不用管她，只要看好她，别让她再惹事就行。”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呢，尚妍又算得了什么。 司空琰绯带兵离开不到半月，这一日白将军亲自送来消息：“皖太子带兵前往俞国边境增援，路过丹阳城境内。” 晗月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麻烦总还是要来的。 ------------ 第275章 无视你，还是无视你！  丹阳城，王府议事厅。 众将与各位贤士全都铁青着脸色，他们也都听说了，皖太子带兵欲增援边境，将要路过丹阳城。 谁不知太子与丹阳王不合，现如今丹阳城内空虚，太子难道真的只是打此路过？ “皖太子必会入城。”晗月的声音幽幽响起，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如今司空琰绯已不在城中，现在能够有权决定城中大小事务的乃是眼前这个妇人。 晗月身着一袭黑袍，一头墨发披散着，垂于脑后，在她身后各有四名侍女服侍，且令人不解的是她竟把两个孩子也带来了。 小小幼儿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这声音在议事厅内显得异常清晰。 “夫人何故能如此判定？”人群中有人问了句。 晗月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轻轻一笑，“因为妾身与大王的子嗣都在此处，如此良机，焉能错过。” 人们愣了愣。 看向两个孩子的时候眼光柔和了许多。 那可是大王的子嗣，丹阳王的大公子，以皖太子的性格，他定会将他带走为质，置于月夫人，在皖太子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可随时借口将她杀死。 所有人的脑门上全都见了冷汗。 “夫人有何良策？”白将军沉声道，“我等愿听夫人吩咐。” 晗月唇角勾了勾，“倒是算不上良策，办法却是有一个。” 见众人全都在盯着她看，晗月展颜一笑，微微上吊的眼尾极具魅惑，竟让不少人看呆了眼。 “我等不让皖太子入城便是了。” 此言一出，众人竟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不让皖太子入城？就这么简单么…… 白将军蹙着眉头，其他众将也是面面相觑。 “若太子强行入城，我等如何是好？”有人追问。 “大王之前曾言，丹阳城附近流匪甚多，极不安全，如今大王不在城中，那些匪徒定然打算卷土重来，我等要严加防范。” 晗月交待了一番后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去了，留下议事厅里大眼瞪小眼的一群人。 “月夫人只说要预防匪徒……这是何意？”仍有人不明其意。 白将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只笑的周围的那些人莫名其妙。 “尔等当真不明白？”白将军笑着起身而去。 四日后，皖太子带兵至丹阳城外。 远远望着丹阳城的城楼，皖太子冷冷发笑。 司空琰绯，等你听说自己的妇人与孩子全都落在我手时，不知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来人。”他傲慢地扬起手来，“入城。” 大军缓缓向前。 行到离城数里之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塌陷，数十名士卒与战马掉落到塌陷的坑中。 坑内满是粘稠的液体，全都粘在这些人的身上。 “怎么回事？”皖太子刚开口询问，忽听一声呼哨，一队游侠儿骑着马从他们队伍侧边掠过，他们手里张着弓箭，箭支前端绑着燃烧的火苗…… 这是什么情况？ 皖太子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缩进了马车里：“护驾！” 那些游侠并没有攻击他，而是放箭射中那塌陷的深坑。 箭支一落到坑中便剧烈燃烧起来。 受惊的战马四处乱窜，更有不少士卒的身上沾了火苗，但是却扑不灭，就地乱滚。 上前扑救的人也很快被火苗烧到身上。 皖太子的队伍瞬时乱做一团。 丹阳城楼上，晗月与众将站在那里，默默凝视着远方。 “火已经烧起来了。”仲然公得意的捋着胡子，“这猛油果真烧的厉害。” 晗月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她望着远处，“还有几处添了猛油的陷阱？” “一共七处。”仲然公得意的笑，“他们若是一直走大道，便会饱尝个够啦。” 晗月这才微微一笑。 以皖太子的身份，他带队伍定是要走大道过来，因为他想要逞威风，故此不会自降身份的走小路。 “那些游侠……不知是何人？”仲然公沉吟着，“他们竟会帮夫人的忙，真真奇怪。” 晗月沉默着并不接话，其实仲然公的话也是不少人的心里话，他们也不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游侠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晗月与白将军等少数人知道这些游侠的身份，他们是赤狄手下的人，专门在城外负责骚扰皖太子的队伍。 明明与丹阳城之间离的很近，皖太子的队伍却是走了一整日才堪堪到达城前。 一路上他们处处都要提防着地面的陷阱，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盯着地面，谁知就连树上也会吊着盛满猛油的油布，猛油如雨从天而降，就连皖太子的马车也没有逃脱厄运。 “开城！”皖太子站在城外气急败坏的吼道。 城楼上的守城士卒傲慢的瞥了他们一眼，“区区匪徒欺我城池无人坚守吗？” 话音刚落，数支利箭射下。 皖太子大惊，连忙躲到士卒的盾牌后面。 “我乃皖太子，什么匪徒……休得胡言，快快开城迎接！” 城楼上人影晃动，不过那些人只是看着并不开城门。 “开城！”皖太子吼道，“你等想要谋反不成！”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想要进城，还是等我们大王回来的吧。” 皖太子扬着头望着城楼，只看的脖子都酸了也没见他们开城。 “太子，天色不早了，我等还是扎营吧。”一名副将劝道。 皖太子被折腾了一整日，又是被火烧又是被游侠突袭，闹的心惊胆战的，这时只想快些进城好好休息一番。 没想到丹阳城竟不开城门。 “让你们城守将领出来！”皖太子不甘道。 他觉得那些士卒也许不认得他，可那些守城的将领总还是见过世面的。 他让人拿出他的印信，高高举起。 “让你们城守将领出来迎接！” 城守士卒看到后连忙缩回头去。 皖太子怒冲冲等在那里，满以为这下会开城门了，不想半个时辰过去了，城上还是没有动静。 “去问一问，怎么回事！”皖太子吩咐手下。 手下将士很快回来了，“回太子……丹阳城守将乃是月夫人，守城的说他们已经派人禀报了，月夫人正在喂食小儿，得不出空来。” 皖太子愣在那里足足半天没说出话来。 丹阳城的守将是谁？月夫人？ “司空琰绯……竟命一妇人为帅，真真可笑！”皖太子真的怒了，吩咐道：“让丹阳城速速开城，亮明我等身份，看他们还敢推脱！” 有人再次亮明皖太子身份于城下。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城上再也没了动静，就连守城的士卒也不伸头出来看了，城上安安静静的，偶尔还能听到换岗士卒打着哈欠，叨念着回去睡觉之类的。 堂堂皖太子，竟是直接被人无视了，晾在了城外。 ------------ 第276章 土篮子装尚姬，把她丢出去！  皖太子的人马在城外一待便是整整三天。 太子的脸色也随着一天天的黑下去，到了第三天早上，营地里的众将见了他全都低头绕远走。 “敌袭！敌袭！”营地里有人喊了起来。 以往遇到这种事，皖太子定是躲的比谁都快，可是这一次，他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没有躲避。 他已然麻木了。 这三天来，他们已经受过太多次的敌袭。 那些游侠神出鬼没，打了就跑，他们若是派兵去追，他们就一路跑的远远的，往往去追他们的那些人就会受到伏击，结果总是去追不成反被剿。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伍损失接连不断。 而且最让他气恼的是，丹阳城始终不肯开城门。 “攻城。”皖太子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丹阳城内。 白将军担忧道，“夫人，太子恐怕是想攻城了。” 晗月慢条斯理的看着奶妈与侍女在那边喂食两小儿稀软的饭食，一边道，“随他高兴好了，仲然公那边已经备好了猛油，他若架梯强攻我们便浇油焚烧。” 丹阳城这边的城墙都是反正用铁水浇筑而成的，根本不惧水火。 听了这话白将军暗暗乍舌。 谁说妇人都是胆小怕事的，这位月夫人可是从来都不怕乱子大，而且与正规的将领相比，身为妇人，她可以狡黠可以无赖，可以不用遵守那些麻烦的规矩。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有护卫道：“夫人，尚姬又闹起来了。” 白将军一愣，续而看向晗月。 晗月微微一笑，“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 “尚姬从昨日开始拒食，她要求面见夫人。” 白将军皱起眉头，这么关键的时候那个贵女竟然还在闹事，看来当初大王没有奉旨娶她为正室是极为英明的。 晗月轻叹了声，“她好歹也是大王的义妹，虽然没有正式认下来……我总不能看着她这么闹下去，不然大王凯旋而归后见到尚姬饿的骨瘦如柴，那可如何是好？” 白将军哼了一声，“麻烦的妇人。”忽地想起晗月也是妇人，他又尴尬的补了句，“属下并没有别的意思……” 晗月笑了笑，“既然她想见我，便带她来吧，正好白将军也在这里，做个见证，省得她说我欺负于她。” 护卫应声去了，不多时将尚姬带来。 “晗月，你竟敢把太子关在城门外！”尚姬进门便怒声斥责。 晗月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倒是白将军露出不满的神色，“尚姬慎言，城外没有什么太子，只有匪徒。” 尚姬没想到就连城中的将领也向着晗月说话，一时间脸涨的通红，“你们就不怕皇帝怪罪下来吗！” 敢把堂堂太子关在门外，最后看他们怎么收场！ 晗月打量着尚妍，神色冷淡，“你想见我，就是想说这个？” 尚妍狠狠瞪着眼睛，“你若是识相就快些打开城门把太子迎进来，免得到时你吃罪不起还要连累大王。” 晗月静静听她把话说完，“还有其他事么？” 尚妍愣了愣。 “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尚姬回去吧。”晗月对一旁护卫道：“送她回去。” 尚妍彻底蒙住了。 她闹腾了好几日才得了这么个机会出来，她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晗月，你可知太子是什么人，他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晗月一脸无奈，“我再说一次，城外没有什么太子，有的只是匪徒。” “你骗人！”尚妍尖叫，“我要见太子，我要见他！” 晗月眸光忽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城外没有什么太子，你若是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是皇帝赐婚过来的，你若敢背着司空琰绯伤害于我，等他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晗月挑了眉梢，她转向白将军：“此事将军怎么看？” 白将军不屑哼了声，说了句：“当真愚不可及，大王既是将丹阳城交给夫人，属下自当听夫人吩咐。” 晗月心中暗笑，她等的就是这句。 “来人，将尚姬带到城楼上去。” 两名护卫上前便抓住了尚妍的胳膊。 尚妍这才慌了神。 “你们想做什么！” “你既是不信我的话，非说城外有什么太子，而且还一心想要见他，我也不好总是拦着，我现在便送你去城外见他。” 听了这话，原本慌乱的尚妍反而冷静下来。 以她现在丹阳城里的处境还不如到太子那边呢，只要太子进了城定能立即杀了这低贱的妇人，到时她还怕什么。 等司空琰绯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到时她就只等着由太子做主，看他们大婚了。 护卫们将尚妍带到城楼上，不少城中将领与贤士都看到了。 晗月与白将军也随后到了城楼，白将军与那些人低语一阵后他们看向尚妍时的目光便带了七分嘲讽。 “难怪大王宁愿抗旨也不想娶这妇人，此妇真真愚蠢之极。” “这种愚妇怎配做大王正室。” “我等真是瞎了眼，妄我等开始时还曾将她视为贵女……”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尚妍的耳朵里，尚妍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望着不远处的那些贤士将领，她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太子就在城外，难道他们就不怕最后皇帝动怒，怪罪到他们头上吗？ 为何他们竟反指她愚蠢，愚蠢的那些人不正是他们吗！ 晗月命人取来一只大号的土篮，扬声道：“将尚姬装进去，放到城外去。” “你……”尚妍看到那只土篮时，险些气晕过去。 他们当她是什么，竟要把她装在这种东西里…… “开城门！”尚妍怒道。 晗月笑的风轻云淡，“城外匪徒围城，我实在是不敢开城门，只好委屈尚姬了，我会命人将你从城墙上放下去。” 尚妍连连挣扎，但她的力气却敌不过那些护卫，没几下便被人装进了土篮子里。 周围那些贤士听她吵着要开城门，一个个面露不屑之色。 晗月来到城头，亲眼看着尚妍被人从城墙上推下，一点点滑落到外面。 尚妍吓的紧紧抱住土篮子，放声大哭。 城外皖太子的人发现后连忙禀报太子。 皖太子骑马来到城下时，装尚妍的土篮子才刚刚被放到地上。 城上的士卒隔断绳索，把头缩了回去。 尚妍狼狈的从土篮子里钻出来，看到太子时哇地哭起来，“月夫人欺我……月夫人欺我！” 皖太子面目狰狞，扬头看着城头上那抹俏丽的身影，恶狠狠道：“月夫人，你就当真不怕我攻破了你这城池，到时你这全城的百姓可真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 第277章 我不认得什么太子 加更，钻钻3800~~多谢亲们支持~~~  皖太子狠狠瞪着城上的俏丽身影，那人低下头来，正好与之四目相对。 妖媚的面容映衬着那身黑袍反而带着些严肃的性感。 看到她眉间那道艳丽的血痣时，皖太子牙齿咬的咯咯响，“不是说你容颜尽毁么？你可知欺君之罪！” 晗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诧异的询问她身边的一名士卒，“那是何人，他在与我说话么？” 那士卒看了一眼太子，摇头，“不认识。” 晗月于是冷了脸子缩回头，吩咐身边士卒，“不用理会这些匪徒，大王不在，你们便把这城守好就是了，他们若敢攻城就给他们尝尝咱们备的那些好东西……反正多的很，你们只管用就是了……” 皖太子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无视。 之前在卫国时他与晗月还是见过的，可是现在她就像不识认他似的。 他们备了什么“好东西”防备他们攻城？ 皖太子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妇人守城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怎么就说不通理呢？ “我乃皖太子，晗月，你速速将城门打开，过往之事我一概不究。” 晗月再次向城下看了看，以衣袖遮着脸，“大王既将此城托付给我，我怎可乱开城门。” “我乃皖太子！”他就差扯着嗓子吼了。 晗月仿佛被他吓到了，白着脸色，“我不知道……你不要吓我……我不过一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大王不在我不敢，我不敢……”说着竟是要哭的模样。 一旁将领全都过来劝阻，“夫人莫哭，莫哭。” 城上传来女子嘤嘤哭声，“那人凶我……” 皖太子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 他从来就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妇人，刚才把尚姬丢出来时还凶巴巴的，现在却被他吓的哭哭啼啼。 司空琰绯那厮究竟是从哪里弄了这么个妇人来。 城上众将簇拥着晗月离去了，剩下的士卒谁也不去管城下尴尬的皖太子。 “太子，尚姬如何处置？”有人上前询问。 皖太子咬牙，“先把她带回营地。” 众人悻悻退回大营。 “攻城，攻城！”太子怒冲冲一脚踢飞了几案，疼的他眼角直抽却不敢大声喊出来。 “太子，此事不妥。”手下众将齐齐劝阻。 如今丹阳王正带兵在俞国边境退敌，这边太子带兵不单没有增援边境反倒带人把人家封地打了，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也会让朝中众臣心凉。 就在众人劝阻皖太子不要鲁莽的攻城之际，外面有士卒急道：“不好了，尚姬把自己衣裳扯了，在营地里胡言乱语的……” 众人齐齐一惊。 他们都知道尚妍是皇后的庶妹，是皇帝赐婚过去的，现在她与司空琰绯的婚事还没办呢，竟被月夫人丢出城来，若是在他们营中出了什么事…… 皖太子不耐烦的哼了声：“去看看！” 来到营外，老远便见不少士卒都聚在一旁嘻笑着，营帐内传来女子的吵闹声。 皖太子大步进了营帐，迎头便被一人抱住了。 “尚姬？”太子愣住了。 跟在后面的众人见状全都僵立在帐外，谁也不敢进去。 尚妍这时衣裳全都散开了，鬓发散乱，面颊潮红，她抱着皖太子身体不住地扭着。 “放开！”太子喝了声。 尚妍轻吟了声，不但没有放开，身体还蹭了蹭。 “这是怎么回事？”皖太子怒道。 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答，扭头一看，帐外众人全都避开了。 尚妍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进了大营就全身燥热，忍不住就将身上的衣裳全都扯开了…… 丹阳城内。 晗月掰着指头逗弄着风儿跟宝儿玩耍，“算起来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她问花城。 “当然。”花城不屑笑道，“你也不看那药是谁配的，包准热烈奔放。” 风儿与宝儿咯咯的笑，伸手去抓晗月的手指头。 晗月当时命人准备的土篮子里被暗中散了花城配置的“猛药”，尚妍当时抱着篮子又是哭又是叫，身上被那药粉沾上不少，这会进了太子大营，怕是要发作起来了。 “省得她以后再打司空琰绯的主意。”晗月嘟着嘴。 虽然这招损一点，不过她已然打定主意，就算司空琰绯回来后因此事怪她，她也认了。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抢了她的男人。 夜暮降临。 太子大营内显得极为安静。 就连丹阳城的守城士卒都觉得奇怪，以往他们总会派人来城外叫骂，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尚妍微微睁开眼睛，浑身上下疼的要命。 她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上被什么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走开……”她嘀咕了句，并伸手想要推开身上压着的东西。 她的手摸到了一个人的脑袋，吓的她一激灵。 低下头，她这才看到一个男人爬在她的身上，脑袋正好搁在她的胸口。 她身上光溜溜的，到处都隐隐现着青紫。 “你……你这畜生！”尚妍又恼又怒，抬腿踢过去。 身上趴着的男人闷吭一声，睁开眼睛。 “贱人！”他扬手便抽了她一巴掌。 尚妍被打蒙了。 那个趴在她身上的男子竟是皖太子。 她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她怎么会跟皖太子滚到一起，她的身子还要留着与司空琰绯圆房呢……要是司空琰绯回来知道她已失了身子定会不再要她。 她“哇”的哭出声来。 皖太子不耐烦的下了榻，冷声命令道：“帮我更衣。” 尚妍小时是陪着太子一起长大的，虽然辈分上高于他，但两人的年纪却差不多，以前她也服侍过他更衣。 见尚妍没动地方，皖太子一脚踢过去，“你聋了？” 尚妍捂着脸，哀哀的哭：“我不活了！” “那就去死。”太子胡乱将衣裳套在身上，转身出去了。 尚妍躺在那里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仔细回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来见太子本是想能有个依仗，可以胜过晗月，怎么就变成了这个结局…… ------------ 第278章 神佑丹阳城，何人在此欺负孤的妇人与小儿 加更，钻钻4000~~多谢亲们支持~~~  皖太子围城已有六日，因着尚妍在营地里的关系，太子神色恍惚了几天，也忘记了攻城之事。 尽管如此，他手下的那些将领还是纷纷劝阻他早些离开此处，前往俞国边境。 皖太子情绪越来越差，他就不信区区一座空城竟能将他拦在外面。 “司空琰绯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这一日早，皖太子终于被手下众贤的劝阻激怒，加之手下收到前线报战，称俞国敌军全线退却。 若是他带兵赶至边境，就算他没有参战到时退敌之功也有他一份，可是现在他却与这座空城僵持在这里，什么功绩也没有捞到不说，还惹了一身骚气。 “攻城！”太子怒挥佩剑砍去了几案的一角，手下众将万般不愿，但却只能闭上嘴，调兵出阵。 再劝下去，太子的剑说不定就会砍到他们头上来。 大军来到丹阳城下。 皖太子骑在马上，仰望着城墙，恼羞成怒。 “攻！”他吼道。 他已经受够了，司空琰绯无视他倒罢了，现在就连司空琰绯的妇人也敢这么戏耍于他。 士卒们抬着云梯，缓缓靠近。 因着丹阳城的城墙比原来旧时多修高了五块砖的距离，所以远些的箭支只能射到外围的城墙。 云梯架起来了。 丹阳城上毫无动静。 皖太子扬声大笑，看来城中真是无兵无将了。 他指挥着手下将士攀爬着云梯向上。 数十架云梯上，每架梯上都爬满了士卒，就像蚂蚁一般向上……向上…… 突然丹阳城头冒出数百个人头，向外丢下长长的草帘子。 草帘子紧的连成一片，将云梯全都盖在了里面。 正当皖太子与其手下疑惑的抬头仰望之时，城上又有人浇下黑色的液体。 “那是什么？”皖太子觉得有些眼熟。 “是……是猛油？”他手下不知谁叫了一声。 “快，快撤下来！” 皖太子表情一怒，还没攻上城呢，撤什么撤！ 不过他的愤怒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城上接着有人丢下一只火把。 小小的，一支微不足道的火把，滚落在沾了猛油的草帘子上。 “呼”地一下子，火苗窜起几十丈高。 云梯变成了火梯，云梯上面的人全都变成了火人。 皖太子等人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士卒在火里惨叫，翻滚…… “太子，退吧！”终于有将领看不下去了。 他带着他的手下随太子一道是为了前往边境退敌立功，不是为了让他精心训练出的士卒死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 “退吧！” 皖太子牙齿咬的咯咯响，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若真退了岂不是颜面无光？ “我就不信……这把火烧完了，他们城墙会没事！”他扯着嗓子喊，“先避一避，待火势熄了再攻！”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丹阳城头上一片焦黑。 皖太子冷笑。 别看这火阻碍了他们攻城，但是同样的，丹阳城上也没有法子站人。 火焰的热浪全都向上，城头上连个弓箭手都站不住，更别说守城了。 “待余温下去些，再攻。”他命令道，“想来他们城墙都烧的焦酥了，直接破城吧。” 五十名士卒推来了破城用的攻城锤，巨大的木架支起了石锤，虽然看着笨重但是力道却很足。 攻城锤径直向城墙撞过去。 万众瞩目下，丹阳城头上仍是没有一兵一卒，就连个放箭阻止他们的人都没有。 随着重重一击，石锤撞到了城墙上，只震得大地一颤，推扶着攻城锤的士卒俱都被震的手脚发麻。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冒出同一个疑问：这是什么城墙，怎么这么硬？ 皖太子等人惊诧的看到经石锤撞击过后，城墙依然完好如初。 甚至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神迹不成？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城墙如此坚硬！ 攻城的士卒们迷惑了，他们相互递着眼色，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太子，不能再攻了。”一名将领道，“您忘了之前有关丹阳城的传言吗？” 上次太子暗中指派手下伪装城匪徒攻打丹阳城，结果被城上突然现身的大巫招来“天罚”，巨大的火球从空中落下来，把那些人全都吓跑了。 “丹阳城怕是有神鬼相护，太子，不要再攻了。”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相信神鬼之说，很快就连士卒间也有人提起此事。 “外患未除，丹阳王带兵阵前退敌，我等却在这里攻打他的封地……” “此举不义，就连神鬼也看不下去了吧。” “不能再攻了，我等不应再触怒神鬼啊！” 皖太子怒了，瞪着城头，“我乃皖国皇室，纵有神鬼也是奈何不得，今日谁能第一个攻上丹阳城，我便把这城赏给谁！”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皖太子话音刚落军中还真的有人跃跃欲试。 城上，仲然公气哼哼道，“看来还真有不怕死的。” 晗月无奈一笑，“反正我们还有猛油草帘，城墙又不怕火烧，继续点火就是，只是城门那里可要城紧了。” 原来城门是木门，后被仲然公用铁片包裹了三层，遇火也是极难燃烧。 “那就再点把火吧。”仲然公道。 皖太子扬声高喝，“尔等休惧，有我皇室血脉护佑，区区丹阳城又能奈我何！” “杀！”手下将士应声，准备再次攻城。 晗月命人重新备好猛油跟草帘，准备丢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孤统兵于阵前浴血奋战，何等鼠辈竟趁机在此欺辱孤的妇人小儿。” 皖太子听到这声音时，浑身一哆嗦。 这声音极为响亮，就连城上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夫人……夫人！”仲然公连滚加爬地从城上下来，激动的两眼放光，“是大王！是大王回来啦！” 晗月提着裙角，几乎是被仲然公拖上城去的。 放眼望去，只见一侧小路上扬起滚滚烟尘，一队铁骑如雷轰鸣着奔涌而至。 皖太子骑在马上，看着那片烟尘，脸上失了血色。 对面那队铁骑只有一千多人，但装备精良，就连战马身上也全都有铁器护具，马上骑手身着黑铁战甲，长戟林立，远远望去黑压压的渗人。 为首一匹战马上坐着一人，黑甲黑袍，冰雕石刻般的一张脸，星眸如霜，正是丹阳王司空琰绯。 ------------ 第279章 娇妻城前哭诉，妇孺百姓无罪  丹阳王的队伍转眼间冲到城前。 司空琰绯将手一扬，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身后马蹄声隆隆，一千铁甲军竟然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冲入了对方军中。 若是从人数上看，司空琰绯这一千人怎么可能是皖太子的对手，就是用人海战术，累也能将司空琰绯的人给累死。 可是在这个当口，皖太子的人全都吓傻了。 谁也没想到丹阳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虽然有战报说俞国开始退兵，可是司空琰绯也来的太快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往下深想，不知司空琰绯队伍的后面是不是还跟着几万大军，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边理亏。 就连皖太子身边的那些将领也全都抬不起头来。 司空琰绯的铁甲军杀入阵中，手中长戟掠过，士卒一片一片的倒下。 城楼上晗月看的真切，她猛地转身急急吩咐道：“白将军，速将城上士卒撤下，换些面目和善的人来，打扮成普通百姓。” 白将军愣了愣，就算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很快将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从军中挑选出一些面目和善之人，令他们换了百姓的衣裳。 “去将风儿跟宝儿抱来。”晗月令牙亲自带人接护，不一会功夫就把两个孩子接来了。 白将军与众将全都迷惑不解，“外面战势未平，太过危险，怎能将大王子嗣抱来？” 晗月摇头道：“你们觉得大王会杀了太子么？” 这一问，令所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之所以能与太子对峙，不过是打着不识对方身份的幌子，将月夫人推在前面做挡箭牌。 现在丹阳王到了，他总是认得太子的吧，就算再怒也不能把太子杀了。 果然，没一会功夫，皖太子便从惊慌中冷静下来，高声喝道：“司空琰绯，你想杀了我不成！” 司空琰绯佯装没有听到，从护卫手上接过连弩，手扣扳机，十发利箭咻咻射出。 太子身边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挡，还是漏了一箭，射中了太子的肩头。 太子惨叫一声掉下马去。 “快！快喊，喊皖太子在此，让他们停手！”太子扯着嗓子吼着。 护卫们纷纷下马去扶他，身边众将齐声高喊：“丹阳王停手，太子在此！” 就连他们周围的士卒也开始跟着喊了，这么大的声音，就连城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再要是杀下去就显然是司空琰绯真的想置太子于死地了。 “皇叔，莫要动手，误会，误会！” 司空琰绯缓缓抬手，“停！” 混乱很快结束了，铁甲军重新归拢到司空琰绯身边。 “太子？”司空琰绯催马靠过来，眸光幽暗，“怎地是你们？” 皖太子咬牙切齿，肩头的箭伤钻心的疼，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司空琰绯……你……”他本想说些要挟的话，可是突然间，他竟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威胁对方的地方。 以前他只要暗示对方他的长姐还在他手中，司空琰绯就会乖乖就范。 可是现在，司空琰绯就像只作势欲扑的野兽，微眯着眼睛盯着他。 “你叫孤什么？” “皇……皇叔。”皖太子硬着头皮，在护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俞国势战尚未结束，皇叔怎么能擅自回兵！” “俞国已退。”司空琰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孤听闻有匪假扮成援军兵马，围攻孤的封地，故此提前带人回转，只是不知那匪徒怎么就变成了太子你……还是孤的消息有误？” 皖太子恶狠狠道，“什么劫匪，我带兵路过此处，想入城歇息，你那妇人竟敢指使手下关闭城门，还放火烧我大军，这笔帐我还要好好跟你算一算！” 司空琰绯星眸含霜，闪着怒意，周围空气突然间变的极其压抑，有些人人喘不过气来。 皖太子惨白着脸，但他有身份为依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知道司空琰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至少面子上还要过得去。 不过这一箭之仇他可是要先找回来，怎么也得寻个借口让司空琰绯当众把那妇人杀了给他泄愤。 就在这时，丹阳城的城门忽地打开。 从城里稀里哗啦的跑出来无数百姓，他们全都穿着破旧的衣裳，手里拿着棍棒还有扁担等物，簇拥着一名妇人向这边来了。 司空琰绯眸光一缩，立即翻身下马。 “大王回来了！” “见过大王！”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跪了一地，场景感人肺腑。 司空琰绯微微有些失神，在这里人里，他分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叫不出名字，不过他知道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他们是守城的士卒。 怎么全都是这副打扮？ “大王……”嘤嘤怯怯的女声响起，晗月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扑了过来。 两个孩子都长的胖呼呼的，晗月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眼见孩子就要从她的怀里滑出去。 司空琰绯疾步迎过去，从她怀里接过了风儿。 “大王，您总算回来了，妾身好怕……”妻儿全都扑在自己的怀里，这种感觉一时竟让司空琰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他也觉察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晗月哭的也太起劲了吧，而且她一个劲的用袖子遮着脸，外人看着感觉她哭的不行，实际上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眼泪。 “大王，你要再不回来，妾身就要与这城池一起灰飞烟灭了，妾身不惧死，只是怕辜负了这满城百姓，辜负了大王……还有……可怜了我们的孩儿……” 晗月话音刚落，身后众位“百姓”齐声附和，“幸得大王回来。” 皖太子那边的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下意识的低了头。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是理亏的很，欺负人家妻儿无依无靠的，城中还全都是些普通的百姓。 皖太子一手捂着伤处，眦目欲裂，“你竟敢将我拒于城外，难道在你眼中只有丹阳王，就没有我皖太子不成！” 听了这话晗月似乎受到惊吓，往司空琰绯的怀里缩了缩，“我怎知你是太子，你等凶神恶煞般前来，城中尽是孤幼妇孺，怎敢开城。” 太子怒道：“我等又不是歹人，你何故放火烧我大军！” “妾身也只是自保罢了，呜呜呜……大王，妾身实在是没法子啊，妾身又不认得太子，他们扬言要杀入城中屠我百姓，还说谁先杀进城便要将这城赏给谁……妾身实在是怕得紧啊……” 晗月哭的似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百姓纷纷道：“幸有月夫人护着我等，大王要罚就罚我等好了。” 白将军等人躲在城里远远看着，仲然公嘿嘿一笑，“原来如此，还是月夫人主意多。” 这时候其他将领也都明白了，与其让他们出头被太子抓到把柄还不如由月夫人自己出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两个嗷嗷待脯的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皖太子就是想怪罪也下不去手。 一场混乱便这么草草的收了场，司空琰绯邀了太子入城歇息，不过太子带来的大军却不能入城，仍然于城外驻扎。 司空琰绯匆匆返回王府，诸将全都等在议事厅内，寻常时候，大王回来的第一件事必是召集众人议事，可是今日他们等了又等却不见大王到来。 仲然公捻着胡子笑着站起身道：“今日大王怕是不能来了，我们散了吧。” 众人听了，纷纷露出恍然之色，笑着各自离去。 土台上，司空琰绯扯着晗月的手走的很急，晗月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累的气喘吁吁。 司空琰绯嫌她走的太慢，转身突然将她抱起，大步进了殿内。 ------------ 第280章 你真想当场跟我撕破脸吗？  司空琰绯一身的风尘，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便直接将晗月抱至殿内。 “大王？”晗月诧异的抬头看他。 司空琰绯眉间带着淡淡的阴云，脸上阴晴不定的，她无法判断出这个男人此刻的心情。 不过她觉察得到，他好像非常激动，而且在极力压制着这种感情。 进了大殿，司空琰绯挥退所有侍女，沉默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晗月试探的唤了声：“大王，放我下来。” 司空琰绯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晗月，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黑灰，想来这些天她全都泡在城头，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心打扮。 “月。” “嗯？”晗月笑着应声。 “孤回来了。”他低头，将自己的前额贴在了她的脑袋上面。 感觉到他似乎有些脆弱，晗月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委屈道：“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要真把太子烧死了你的麻烦就大了。” 司空琰绯冷笑了声，“孤不怕麻烦，不管你闯下多大的祸事，有孤在，休怕。” 晗月呆住了。 她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司空琰绯这个不懂妇人心的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她诧异的打量着他。 “怎么？”司空琰绯见她眉目含羞，眼波里尽是妩媚之色，情不自禁的覆上了她的唇。 晗月想要说话，结果嘴被他封住了，支支吾吾的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殿外，一抹凄楚的身影立在那里，望着大殿满脸悲怆之色。 “大王，尚姬求见。”尚妍扬声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仍是传出殿内。 司空琰绯正欲撕破晗月的衣裳，忽听殿外传来尚妍的声音手上动作不由得一滞。 晗月微喘着也冷静下来。 有关尚妍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 “阿妍？”司空琰绯皱了皱眉，“她不是被关在后宅的院子里吗？”这话他问向晗月。 晗月无声轻叹，坐起身将自己衣裳整理好，“还是等大王亲自见了她后再说吧。” 司空琰绯觉得晗月表情似乎有点冷，他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待她走了，你服侍孤沐浴吧。” 晗月扯了扯嘴角，其实她担心的是见到尚妍后，他就没有这个心情了。 世间妇人千万，也只有尚妍在他眼中是不同的，这一点无需置疑，不然有几个尚妍都被他杀了。 “让她进来。”司空琰绯向殿外吩咐道。 不一会功夫，尚妍跌跌撞撞走进来，抬头看见殿内两个紧拥在一处的身影时，悲悲切切的唤了声：“琰绯……我的命好苦啊……”说着哭倒在地上。 司空琰绯看到尚妍时愣了愣：“你怎地弄成这个样子？” 尚妍抬起头，晗月这才看清，与前阵相比，她瘦了好多，脸上、脖子上隐隐带着青紫的淤痕，就像是被谁打过一样。 “琰绯，你若是真的不喜我便杀了我好了，我死在你手里绝无怨言，但我却不能由你这妇人折辱于我，死在她手里，我不甘心！” 司空琰绯眉头紧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晗月，“她在说什么？” 晗月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大王听她说便是了。” 其实司空琰绯是想听她说，见她这般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动。 尚妍跪在地上嘤嘤哭泣，“月夫人厌恶于我，竟将我装在土篮子里丢出城去，万马军中，受此侮辱……我实无颜再见大王……” 司空琰绯再次看向怀里的人，“你把她丢到城外去了？” “是。”晗月朗声回答，简简单单的承认了，没有多余的解释。 尚妍以袖掩面，哭的快要晕过去，不过有一件事她却是没敢说，她不敢告诉司空琰绯她失了身子。 就算司空琰绯会因此而动怒，也许会令晗月受到责罚，然而她却不敢把事情赌在这件事情上。 那是她唯一留在司空琰绯身边的机会，若是连它都失去了，她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琰绯，你要给我做主啊，你当真就要看着你的姬妾欺我如此，她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分明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尚妍发泄着心中愤恨，然而她哭了老半天也不见司空琰绯有什么动静。 于是她抬头向着司空琰绯看过去。 司空琰绯靠在榻上，神色有些疲惫，他抬手揉着额角。 “琰绯……”尚妍柔柔唤了声，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期待。 司空琰绯望着她，沉默着，突然有只小手落在了他的额角，替他不轻不重地揉着。 司空琰绯将目光转向那只小手的主人。 晗月认真地替他揉着额角，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尚妍刚才说了什么。 “孤累了，阿妍回去吧。”司空琰绯淡淡道。 “我不！”尚妍尖声叫道，“她犯下大错，得罪了太子，你难道就不责罚她么！” 司空琰绯视线仍是停在晗月脸上，伸手重重的一捏对方的脸颊。 晗月疼的咧起了嘴，“放手！”她恼羞成怒，她冷着脸子只是因为想要试探他对尚妍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月会那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阿妍，你回去吧，孤自有决断。” 尚妍呆住了。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丹阳王！绝不是！ 他是被这个妖妇迷住了眼睛，她认识的丹阳王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他只对她抱有怜悯之心。 晗月先是把太子拒于城门外，又放火烧死他的军士无数，还将她丢出城外……她犯下如此大错，为何他竟不责罚于她？ “退下。”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 尚妍一哆嗦，但仍是固执道：“琰绯，你当真这么护着她不成？难道你就真的再也不管我了，她把我丢出城去，你也不管！” 晗月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不屑，“尚姬，大王叫你退呢，你难道没有听见？还是你真的想在这里跟我撕破脸，把你的那些事全都抖落出来？” 尚妍铁青着脸，“我……我能有什么事怕你抖落，你心怀妒忌，想要谋害于我！” 晗月微微一笑，“没有法子，谁让我是个小心眼呢。”她慢慢依偎进司空琰绯的怀里，纤细白嫩的指尖掠过司空琰绯的下颌，轻轻搔动，“我见不得大王身边另有他妇，只要想到他怀里将要拥着别人，我心里就不舒服，就会难过……就会想要逃的远远的……” 司空琰绯气息一沉，手臂用力勒紧了她的腰肢。 晗月疼的皱眉，不过她却没有挣扎，继续道：“当日是你自己想要去见太子，在院子里又是拒食又是寻死，我怎敢不应，这才将你丢出城去，你现在怎地怨起我来了，那日白将军也在场，你若不服我们可寻白将军来当面对峙。” 尚妍咬着嘴唇，还想说下去，司空琰绯却突然站起身，丢下句，“来人，带尚姬回去。” 护卫进入殿中，冷冷道：“尚姬还是自己请吧，免得我们动手让你失了面子。” 尚妍绝望地看着司空琰绯抱着晗月向后殿行去，隐隐的她还能听见他低低的说话声：“今晚若是服侍的孤舒服了便饶了你，不然……” ------------ 第281章 幽幽清风透玉壶，送行宴  寝殿内，榻上乱糟糟的，垂落的幔帐被扯的七零八落。 司空琰绯身上披着件中衣，敞开着的衣襟内露出结实的胸膛，墨发垂落在榻上，发梢还有些微湿，如同浸了水的缎子，柔顺闪亮。 晗月仰躺在他身侧，小脸上染着浅浅的红晕，美眸半开半合，慵懒中透着入骨的风情。 “尚姬之事你要不要寻白将军来问个清楚？”晗月喃喃道。 司空琰绯正倚坐在那儿，听到这话缓缓低下头来，眼眸深处带着肃穆，还有一种天生的冷傲，“你想说什么？” 晗月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是我下令把尚姬丢出城去的。” 司空琰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那又如何？” 晗月愣住了。 那又如何？他当真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司空琰绯缓缓靠过来，孤寒的面孔就像掠食的野兽即将扑出，他抬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你觉得孤会治你的罪？” 晗月瘪了瘪嘴，“那是你的青梅竹马呢。” 司空琰绯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一侧的面颊，也隐住了他那幽深的眸子。 “孤的妇人，是你。”身体的重量压过来，再次覆上了她的身，“你只要护好自己与孩子，其他之事孤自有主张。” 晗月眨着眼睛仰望着他。 她从不知在榻间他竟也如此绝美与邪魅，令她心弦颤动。 “琰绯，我想你了。”她嗔道，她从不抗拒身体的本能反应，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她爱慕着与信赖着的男人。 司空琰绯幽深的眼中透出些温柔，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可是好累。”晗月娇声抱怨着，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司空琰绯低低笑起来，其实刚才他也没有尽兴。 每次别离都会让他更为深刻的体味到心有所属的美妙滋味，那种无形的牵挂既令他苦恼，又让他心生绮念，想要的更多。 “众将还在等你去议事吧？”晗月嘟囔着，“明天又要被人骂做妖妇了。” 司空琰绯急切的寻到她的唇，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到腹中一般。 “孤为昏君，配你这妖妇岂不更好？” 晗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手主动伸出来扯开了他的中衣。 榻间柳骨妖娆，枕上云收怠倦，道不尽风情不吝，化不成妖娆丛生。 花心绽放含春露，兴逸难抑入仙舟，青鸾帐里魂自乱，幽幽清风透玉壶。 千般辗转，万般柔情。 寝殿内，隐隐传来娇吟的低唤：“琰绯……琰绯……” 有丹阳王坐镇城中，晗月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小心行事，突然间松懈下来，她的日子过的竟有些懒散了。 每次醒来时司空琰绯都已然离开寝殿，她闲来无事便带着两个孩子在后宅玩耍取乐。 皖太子在府中以养伤为名住了好些日子。 晗月本以为他会以此为由再寻司空琰绯的麻烦，结果好多天过去了，府中平静依旧。 “太子的伤势如何了？”这天晚上，晗月忍不住问了句。 “不知。”几案上堆着的竹简几乎要将司空琰绯整个埋起来了。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你不知道？” “嗯。”司空琰绯头也不抬道，“太子的伤势自有军医为其医治，孤不会为他寻大夫来，他也信不过别人。” 晗月暗暗撇嘴，看来太子还算是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是个招人恨的，不敢用司空琰绯派去的大夫。 可是总不能让太子一直住在府里吧，有他在，她甚至都不敢去外面街上，生怕他在暗中搞鬼。 “尚姬那边你如何安置？”自从那日司空琰绯赶了尚妍离去后，她便再也没有听到有关尚妍的消息。 司空琰绯持笔的手顿了顿，“孤自有安排。” 晗月本以为司空琰绯会重提尚妍的婚事，没想到几天过去了，府里根本就没有办婚事的动静。 晗月有些好奇，寻来牙打听消息。 “听说大王为尚妍寻的郎君拒婚了。” “什么？”晗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司空琰绯为尚妍寻的是丹阳城中的贵族，虽然比不得那些大贵族世家，但是人品极好。 牙道：“那日尚姬于城头吵着要见太子之时，被那贵族看到了，他们言此妇易变，心术不正，他们已然拒婚。” 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尚妍竟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 又过了几日，这天晚上，府中设宴，气氛明显热闹起来，就连后宅也能听见大殿上隐隐传来的乐声。 “今日有何喜事？”晗月问身边侍女。 “太子明日要离丹阳城了。”侍女道。 晗月不禁失笑，看来不只是她，丹阳城中好多人都在盼着皖太子快些走人呢。 不过这次酒宴司空琰绯并没有提前通知她，所以她便安心的待在后宅。 眼见得夜色深了，前殿的酒宴仍没有散去的迹象，晗月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知司空琰绯与太子不合，平时还能隐忍些，可若是喝多了酒，难保双方不会发生争执。 就在她坐立不安之际，门外有护卫道：“大王召夫人前去。” 看来还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召她前去。 晗月不慌不忙，唤来侍女选了件颜色明艳的束腰襦裙。 明艳的裙上刺绣纹样，裙幅下边两寸部位缀以花边压脚，六裙幅，腰间细褶，行动辄如水纹。 晗月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自己，然后命人梳起云鬓。 等她到达前殿时，外面已近子时。 大殿内众人俱都酒色微醺，就连不少陪酒的美姬也全都带着醉意。 “月夫人到！”随着门外护卫响亮的通禀，殿内瞬时安静下来。 晗月缓步走进殿内。 艳丽的色彩瞬时令人眼前一亮，就连那些侍女与美姬也全都向她看过来。 往日月夫人极少穿戴打扮如此正式，以前还曾有人暗中腹诽，言她身份低微，不敢扮的过于华丽。 可是现在，人们才终于明白为何以前她总是身着素裳或是黑袍，原来是她生的太过妖媚艳丽，再衬着这身衣裙，真真令人移不开眼。 就连皖太子也不禁看呆了眼。 晗月身后跟随着四名侍女，簇拥着她来到司空琰绯面前。 “见过大王。”她低头施礼。 司空琰绯半靠半倚在榻席上，脸颊带着些酒后的酡红，他紧紧盯着她，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入席吧。” 有人搬来榻席，放置在司空琰绯身后。 那是姬妾的位子。 司空琰绯挥了挥手，“移到前来。” 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榻席挪到他身边来了。 那是正室夫人才能坐的位置。 “以后，但凡在孤身侧，月夫人便坐此位。”司空琰绯淡淡道。 席间有女子“啊”地低呼了声。 晗月顺势看过去，只见尚妍身着华丽深衣跪坐在对面席上，她以袖遮面，满眼的不可置信。 ------------ 第282章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尚妍怀子？ 加更，钻钻4200~~多谢亲们支持~~~  晗月缓缓来到榻席前，正身跪坐端正。 司空琰绯侧首向她看过来，眉眼间带着柔和。 晗月向他莞尔一笑，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司空琰绯手里的酒樽不知不觉的斜了过去，就连酒液滴洒在他的身上也浑然不觉。 晗月用衣袖掩住唇角咯咯的笑，“大王失态了。” 司空琰绯挑了挑眉，将手里半樽酒水一饮而尽。 “此位乃是正室才能坐的，何故令你的姬妾来坐。”对面传来皖太子的声音。 晗月收拢笑容向太子那边看过去。 尚妍就坐在太子身侧不远的地方，脸上擦着厚厚的粉，但仍掩不住她神色的憔悴。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对于太子的问话置之不理。 太子沉了脸色，“皇叔，赐婚岂是儿戏，尚姬好歹也是我母后的庶妹，你这样做想置她于何地！” 尚妍低低哭出声来。 晗月暗暗叹了声，这时候她已然明白了为何司空琰绯会将她唤来。 太子必是咄咄逼人，想令他收了尚妍为正室。 他把自己唤来是想让她看到他的决心吧，这个男人有时还真是有些孩子气呢。 皖太子见司空琰绯不理会他不由得怒火上撞，“此妇眉间血痣乃是不详之兆，不适合留在皇叔身边，不如就给了我吧，这次回宫我一并带走。”说着太子扬声对身后护卫道：“来人，将这妇人带下去，明日一并起程。” 听到这话，尚妍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兴奋之色。 有皖太子在此，晗月还想翻出天去？ 太子身后的护卫围过来，还没等他们伸出去抓晗月，一旁的牙嗖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横在晗月身前。 司空琰绯身后的护卫也纷纷亮剑出鞘。 双方护卫瞬时僵持在一处。 晗月跪坐在榻席间，身前身后俱是亮闪闪的剑刃，她却面色如常，妖媚的眼眸看向周围，灿然一笑，“民间流言太子居然也肯相信，难道只凭妾身一妇人就能令国倾覆？真真可笑。” 皖太子脸色铁青，“东顾国传言难道尔等没有听说过？” “此处乃是皖国，你是皖国太子。”晗月提醒道，“还是您日后想要攻下东顾国，扩张疆土？” 听了这话太子脸色彻底转成青白。 四周众人低低议论，皖国已有好多年没有扩张疆土了，在前帝时他们算是强国，令周边各国无不俯首称臣，可现如今皖国皇帝只贪图享受，根本不去管边境之事。 “太子若能扩张疆土，乃是皖国之幸。” “不知太子何时想与东顾国开战？” 下面众将纷纷询问。 皖太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带兵打仗？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要人命的，他连皇帝的位子都还没坐过，要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岂不是赔大了？ “论起行军布阵，此事还是交由皇叔好了。”皖太子讪讪道。 司空琰绯扬了扬手中酒樽，冷冷吐出两字：“遵命。” 太子呆住了。 他不过也就这么一说，司空琰绯向来也没拿他的话当回事，这次怎么就变成“遵命”了。 司空琰绯看了晗月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许之色，“待天气转暖，孤便带兵前往东顾国，到时粮草物资还需太子费心。” 太子嘴巴翕动几下，他很想把他之前的话收回去，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 看向晗月，皖太子再次张开嘴。 司空琰绯慢条斯理的伸出手臂，搭在了晗月的肩上，“夜里有些凉了，来坐到孤腿上。” 晗月抿着嘴，乖巧的挪到他的大腿上坐定。 皖太子张了半天的嘴，后面的话终是没能出口。 司空琰绯此举意图再清楚不过，晗月都坐到他怀里了，他还能命人强行过去抢人不成？ 转头看向一旁的尚妍，太子愤愤哼了声：“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随着皖太子离席，送行宴终于散了场。 晗月攀在司空琰绯的身上侧目看着远处尚妍投来幽怨的小眼神。 “尚姬。”司空琰绯幽幽唤了句。 “在。”尚妍听他声音柔和，不似以往那般冰冷，欣喜的上前两步。 “明日你随太子回宫去，皇帝那里自有孤帮你解释，对外孤会告之众人，你仍是处子之身，到时你可另嫁。” 尚妍呆住了。 另嫁！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她已经稀里糊涂的跟太子睡过了…… 尚妍脸上青白交加，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要回宫，我不要回那个该死的地方，你不在宫里的时候，你可知道这日子有多寂寞，我被人欺负了也没人帮……” 司空琰绯淡漠的看着她，“孤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他明明告诉她要认她为义妹的，可是她竟然在太子攻城时吵着要开城门。 她的行为已然被丹阳城中权贵所不喜。 谁也不会想娶她这样一个不忠的妇人为妻。 “求求你，就让我留在城里吧，我可以搬出府去，求求你……只要不要送我回宫……”尚妍跪了下来，将前额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司空琰绯沉默了。 这个妇人曾是他在宫里时最想保护的人，非是因为其他，而是她太过无助，他们的命运是那样相似。 他不明白，为何在他拒绝了娶她之后，这个妇人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陌生的让他有些认不出。 “尚姬，这是最后一次。”司空琰绯幽幽道，“最后一次。” 尚妍痛哭失声。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她抬起头时，发现大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司空琰绯已然带着晗月离开了，殿内只有一些侍女在收拾着晚宴残局，她们全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尚妍，就好像她是空气。 尚妍用衣袖擦着眼睛，浑身无力的往殿外走去。 她的侍女等在殿外，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去搀扶，“尚姬，您的脸色差的很呢。” 尚妍推开侍女，失魂落魄的走下台阶。 “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自语，“我究竟哪里不如那个贱人，我哪里比不过她，为什么他不要我……为什么……” 尚妍念叨着，突然俯下身去，靠着栏杆呕吐起来。 侍女急急赶过来，“尚姬，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来？” 尚妍摇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低头再次吐出来。 一阵夜风吹来，她这才感觉好些。 侍女扶着她，两人慢慢下了土台。 隐隐的，尚妍听到身后传来扫殿的侍女们不悦的低语。 “尚姬怎么会吐在这里，真是麻烦……” “看她吐的厉害，莫不是怀了大王的孩子吧？” “休得胡言，大王都没有动过她呢……” 侍女们不过是信口议论，尚妍却突然觉得夜风刺骨。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她的心头：怀了孩子！ 她难道真的怀了孩子？可她跟太子只有那一次，传言太子生不出子嗣来，怎么就…… ------------ 第283章 抢来的财富，怀子的不甘 加更，简单?爱 两巧克力~~  自从皖太子带兵离开丹阳城后，尚妍便寝食不安。 她呕吐的症状日益言重，甚至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侍女吓坏了，要去请大夫，尚妍却不肯，寻机骂了侍女好几次，把手底下的那些人骂的全都躲她远远的，她这才安生许多。 如今她已经不能在丹阳王府住着了，司空琰绯对她也还算是照顾，给她在城中寻了一处安静宽敞的宅子。 尚妍身边又有当时从宫里来时带过来的嫁妆，手头富裕的很。 司空琰绯原本给她安排了些护卫，但是却被她拒绝了，她身边的护卫都是在城中招募来的。 眼见得一天天因为呕吐折磨得她形容憔悴，尚妍心里的压力越发沉重。 因为这个月，她居然没有来月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怀了太子的孩子，这不可能！ 心中郁恨积在一起，这一日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命人去寻司空琰绯。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在当初离开宫里时，皇后曾给了她一些宫里用的秘药，说是专门对付男人的，当时她没有上心，这次她只能利用它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让司空琰绯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 丹阳城里最近热闹的很，当初随司空琰绯去俞国边境的大军全都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整车整车的黄金美玉等物。 晗月看到黄金时美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么多值钱的物件，哪来的？”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那里，看着手下清点东西，听见晗月的声音转过头来，淡淡道：“抢来的。” 晗月险些被噎住：“抢的？这么好的事，在哪抢的，告诉我，我也带人去抢！” 司空琰绯看着她那贪财的小眼神，嘴唇露出丝愉悦的弧度，“在俞国边境。” 晗月眼睛一亮，“是被俞国夺走的那两个城池？” 司空琰绯见她这么快就想到了，于是搂过她的肩头带她避远一些，“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孤与卫国洛言结盟，他秘密派出五万精军，于俞国后方偷袭，俞国腹背受敌，最后不得不退回去。” “所以你就把那两个城池的财物搜刮回来啦？”晗月扬起小脸，得意的笑。 司空琰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反正皖皇帝也只当是俞国那些人干的。” 晗月笑道，“这无本的生意真是合算，难怪各国皇帝都喜欢打来打去的，也不知洛言那边怎么样了，他这卫王当的顺不顺心。” 司空琰绯见她问起洛言，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他偷袭俞国后方，定然不会吃亏。” 晗月歪着头，似没有发觉司空琰绯对于提到洛言的不悦，“这次赤狄大哥也出了不少力，我也在想着要怎么谢他呢。” “孤已让人给他们送去了百车粮食。” 晗月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司空琰绯不理她，仍是站在那里负手看着手下来来回回搬着那些值钱的物件放入库房。 不管是洛言也好，还是她那个身为游侠的义兄也罢，他都不喜她太过关心他们。 晗月不明白司空琰绯怎么突然情绪就低落了，好奇的伸过头来瞅他，就在这时，有护卫过来道：“大王，尚姬府里有人送信来了，说是尚姬病的很重，她又不肯服药，说是想在死之前再见大王一面。” 晗月跟司空琰绯同时一愣。 这才不到半月的功夫，尚妍就病的要死了？ 司空琰绯蹙眉，“可有寻大夫看过？” 护卫摇头，“听说尚姬不肯就医，也不肯喝药，她只想最后见您一次，了却心愿。” 司空琰绯慢慢转过身，一动不动的站着。 护卫等不到他回复，只得站在那里候着。 晗月凑过去低声道：“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司空琰绯诧异的瞥了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晗月嘟着嘴巴，“我是不喜欢她，可是我总不会连情理也不通。” 司空琰绯抬手重重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叹了句：“月……” “什么？” “……没什么。”司空琰绯带着护卫转身离去。 晗月悄悄寻了牙过来，“你派些身手好的，去尚姬府中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牙自是知道尚妍对于司空琰绯心中存有妄念，如今他的命运便是与晗月连在一起的，要是晗月失的势，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于是他悄悄派了心腹之人去了。 司空琰绯忙完了他的事务，前脚刚刚离府，后脚牙便带着消息赶回来了。 “尚妍府里尽是她自己招募的护卫，不过里面有我提前安插的兄弟，所以消息还是很准确的。”牙道，“尚妍确实是病了，时常呕吐不止。” 晗月瞪大了眼睛，“呕吐？” 牙点了点头。 “还有呢？”晗月追问。 “没有了。”牙无奈道，“只听说尚妍不肯看大夫，连屋子也不出。” 晗月腾地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来走了两趟，“花城呢？快去找花城过来。” 牙派了人去找花城，花城来的极慢，而且一路抱怨不断。 “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三天后就走了。”花城说着递给她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晗月闻了闻。 “我做的糖，送你的，算是临别礼物吧。”说着她又拿出两条赤金盘螭璎珞圈，“这是送给风儿和宝儿的，里面可是藏着好东西呢。” 虽然晗月早知道花城要走，可是这一天突然间来的这么快，令她有些心中不舍。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晗月将尚妍呕吐之症对她说了，“我怎么觉得尚妍好像是怀上了……” 花城低头思忖着，“这也难说。” “可是皖太子不是生不出孩子来吗？”晗月急道。 现在太子要是有了子嗣对于司空琰绯可是情况大大不利。 花城冷冷一笑，“这可难说，别人看着都觉得是件喜事，到时许是要成悲剧呢。” “此话怎讲？”晗月总是很难弄懂花城的心思。 “尚妍是皇后的庶妹吧？”花城问。 “是。” “这么说她与太子是近亲了。” 晗月愣了愣，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近亲之间通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可奇怪的。 “总的来说呢，皖国皇室历代通婚，以至于他们很难再有子嗣，现在尚妍会突然怀子，十有八九是因着我那药的关系。” 花城与晗月解释了半天，这才打消了晗月的担忧。 她命人抱来两个孩子，将赤金盘螭璎珞圈送给了两个孩子，晚上还留了花城在这边用饭。 与此同时，司空琰绯带人去了尚妍府邸。 ------------ 第284章 你不懂何为爱慕，孤如你所愿  尚妍府里的护卫带着司空琰绯进了正屋。 屋里服侍的侍女全都是新换的，她们几乎都没有见过丹阳王，一个个全都站在那里偷眼盯着司空琰绯看。 司空琰绯目不斜视，来到内室。 “琰绯……”屋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呼唤。 有侍女挑开帘子，屋里烧着火盆，极暖，司空琰绯进去后他的护卫便站在门口。 尚妍半靠在榻上，面色苍白，见到司空琰绯进来挣扎着似是想要起身。 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既是身子不好为何不请大夫？” “妾身……不过是思虑伤身，用不着请大夫。”尚妍坐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司空琰绯微蹙双眉，盯着她看了一阵，“你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话音刚落，尚妍的眼泪便下来了，“妾身什么也不缺，就想你陪我说会话……就一会儿……” 司空琰绯耐着性子坐下来，沉默着。 尚妍也不以为意，司空琰绯以前便是这样，他只是个倾听者。 尚妍命人端来酒具，亲自下了榻煮酒。 “用不着。”司空琰绯淡淡道。 “妾身想再亲手为您煮一回酒，也许以后再也没得机会了……”她哽咽着，背着身，似乎在擦拭着脸上的泪。 司空琰绯再次蹙眉。 幼时在宫里，尚妍也是这般爱哭，然而他不过是带着同情与怜惜。 此时此刻，他看着尚妍耸动的背，心里竟连半点波动也没有，就连他自己都不由得奇怪。 他心境变化竟如此之大。 屋里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退了出去，尚妍一边煮酒，一边低语与他说起幼时的事情。 司空琰绯只是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 酒水煮好，尚妍背着身，悄悄自袖中洒落下些许药末到酒具中，她抱着酒具转过身来，当着他的面将酒水倒在了酒樽内。 “琰绯，喝一樽吧。”她柔声道。 两手端起酒樽，递到司空琰绯面前。 她的手有些颤抖，尽管她脸上极力露出微笑，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手在抖。 司空琰绯稳稳接过酒樽，“你很冷？” “还……还好。”尚妍垂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只是有些不舒服。” “既是不舒服那还是早些歇着吧。”司空琰绯说着将手里酒樽放了下来，“孤先回去了。” “不！”尚妍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半侧着身子望着她。 “还有何事？” 尚妍咬了咬牙，重新上前将他刚才放下的那樽酒捧了起来，她面带微笑着将酒递到他面前，“请你饮了它吧，日后……就当做是……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司空琰绯信手将酒接过，凑到唇边时顿了顿。 尚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司空琰绯扬头，一饮而尽。 尚妍眼中的光华瞬时闪亮起来，声音也越发的柔和，“琰绯，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司空琰绯轻抿着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尚妍正在激动中，没有看到司空琰绯眼中的异样。 “你过来坐啊。”尚妍伸手拉住司空琰绯的衣袖，身体突然一晃，“啊”地惊呼一声栽倒下去，正好扑在司空琰绯的身上。 司空琰绯一动不动的站着，尚妍好像使不出力，在他身上磨蹭了一会才站直身体，“琰绯……你不会怪我吧……”她呵着热气靠过来。 司空琰绯仍是一语不发。 这仿佛给了尚妍莫大的鼓励，她慢慢将身子靠过去，“琰绯，我不舒服，你抱我回榻上好么？” 司空琰绯没有动。 门外传来侍女的脚步声：“尚姬，要添酒么？”门帘挑起，侍女“啊”地叫出声来。 护卫们纷纷转过头来，只见尚妍紧紧抱着司空琰绯，面色微红。 “出去！都出去！”尚妍羞怒道。 侍女仓皇退出，护卫们犹豫着也都背过身。 尚妍正面目含羞，突然司空琰绯伸手将她推开。 “琰绯？” 她不解的盯着司空琰绯，只见他侧过头，从嘴里吐出一口酒来。 尚妍僵住了。 刚才那酒……他竟是没有喝进去…… “琰……琰绯，你听我说……”尚妍声音颤抖着，她猛地扑过去想要抱住他的胳膊。 司空琰绯扬手将她拨开，淡淡瞟了她那一眼，转过身便走。 “不！”尚妍惊慌失措的紧追上去，“不是那样……琰绯……我也是没有法子……你不要恼了我……”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司空琰绯冷冷的看着她跪在地上哭，“没有法子？” 尚妍一个劲的哭，不敢接话。 “孤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的，这样的虎狼之药，你竟也能用在孤身上。” 尚妍哭声更响了些，她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她只能期望司空琰绯不会因此而怪罪她。 司空琰绯紧抿着嘴唇，“孤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尚妍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因为我爱慕于你。” 爱慕？ 司空琰绯冷笑，“以往孤不懂何为爱慕，然识得晗月以来，孤才晓得世间原来还有比复仇更美妙的事，爱慕？”他轻轻摇头，“阿妍，你不懂爱慕。” 尚妍想要分辩，却听司空琰绯吩咐手下道：“来人，去请大夫来此。” 尚妍慌了，“我没病，我错了，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司空琰绯令手下护卫看住尚妍，不多时有人请来了大夫。 司空琰绯示意大夫进屋去看尚妍。 尚妍开始拒不从命，后来司空琰绯命人将她四肢按住，才由大夫诊了脉。 “此姬身患何症，可是命不久矣？”司空琰绯问。 大夫惊讶的睁大眼睛，“命不久矣？真真可笑，此姬不过是怀了子嗣，情绪过于激动，等老夫开个方子，令她好好调理便是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尚妍更是呆呆的躺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哭泣。 她的脑海里，唯剩下了几个字：完了，完了，全完了！ 大夫出门去了，尚妍绝望的流着泪水，缓缓将头转向司空琰绯，“你……杀了我吧。”她痴痴地望着他，脸上却绽开了凄美的笑容。 她知道，她这样的表情最能得他怜悯。 就在她以为司空琰绯会怒冲冲转身离去时，忽见他从身边护卫腰间抽出剑来，闪烁着寒光的利剑直指向她的胸口。 “那就如你所愿。”司空琰绯冷漠道。 ------------ 第285章 说，孩子是谁的！  司空琰绯抽出长剑，一道寒光直逼在尚妍胸前。 “那就如你所愿。”他冷冷道。 尚妍半张着嘴，忘记了流泪，忘记了扮柔弱，也忘记了求他怜悯。 此刻，司空琰绯身上的杀意是如此清晰，她毫不怀疑司空琰绯是真的想要杀她。 “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她哆嗦道。 “孩子是谁的？”司空琰绯低哑道。 尚妍嘴唇颤抖着，“求你……”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司空琰绯将剑尖缓缓抬高，最后抵在了尚妍的下颌处，逼迫她将头抬起正视着他。 “孩子到底是谁的。”他又问了句。 尚妍全身都开始颤抖，“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说！”司空琰绯高喝一声，吓的尚妍一哆嗦，下颌自己撞上了剑尖。 热血立即就冒了出来，顺着长剑的剑尖流了下去。 尚妍尖叫着，“是太子的！太子的！你不要杀我，孩子是他的！” 这个结果明显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司空琰绯眼中先是掠过惊诧，而后便如阴云般布满浓浓杀意。 “好，很好。”他抽回长剑，冷笑了声，而后突然转身，大步走向门外。 屋里众人全都呆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司空琰绯身边的护卫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急急跟上去，离开了尚妍的府邸。 尚妍用手捂住脸，放声大哭。 侍女们一个个目光闪烁，下意识的往外退去。 除了那几个尚妍的心腹侍女，其他人都是丹阳城这边的，皖太子前阵攻城之事谁不知晓，现在她们听说尚妍肚子里竟是怀了太子的孩子，眼神里不免都带了浓浓的鄙夷之色。 司空琰绯一路回到王府。 怒冲冲正要登上土台，府里管事上前道：“大王，夫人不在寝殿，她搬回清溪院去了。” 司空琰绯一愣。 之前没听晗月说她要搬回以前的院子，住在这里不好么，每天晚上他处理政务时都能让她陪在身旁……还是她听说自己去了尚妍那里生气了？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司空琰绯问。 管事迷惑摇头，在他看来不过是搬回原来的院子而已，有什么可说的。 司空琰绯思忖片刻，转身往清溪院那边过去了。 还没进院子他便听到从院中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就像一道阳光，瞬间就将他心中的阴云驱散开来，刚才被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全都消了下去。 迈步进门。 院中，奶妈跟四名侍女正在廊下逗弄着两个孩子，晒着太阳，晗月坐在正屋的窗前，嘴角含笑好像在看着她的孩子，又好像只是在那里发呆。 见司空琰绯进来，侍女跟奶妈纷纷施礼。 司空琰绯经过时，两个孩子咯咯笑着向他伸出白藕似的小胳膊。 “父……父……”风儿清晰的叫出声来。 司空琰绯惊在了那里。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他毫不怀疑风儿是在叫他。 几步来到孩子跟前，司空琰绯一把就将风儿举了起来。 “再叫，再叫声。”他喜道。 风儿被他高高举起兴奋的尖叫起来，“父！” 吐字清晰无比。 司空琰绯扬头大笑起来。 晗月这时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笑望着他举着儿子。 宝儿还不会叫人，她先是看了看司空琰绯，然后向着晗月伸出了胳膊。 晗月笑着走过去将女儿也抱了起来。 司空琰绯笑的爽快，“宝儿什么时候才会叫孤一声？” “急什么。”晗月嗔道，“你这当父亲的还能跑了不成。” 一语双关。 司空琰绯先是呆愣一下，而后复又露出微笑，“有你跟孩子在这里，孤能跑到哪里去。” 他一手便把风儿托举到肩头，因着是男孩子，风儿对于这种“危险”的高度极常兴奋，相反的，宝儿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她更喜欢腻在晗月怀里。 两人弄逗了一会孩子，直到两个孩子累了，才被奶妈带回去休息。 “怎么想着搬回这里来住了？”司空琰绯问。 “还是住在自己的地方舒服。”晗月道。 司空琰绯挑了挑眉，在他看来，整个丹阳王府都是他的，所以自然就连这清溪院也是他的地方。 晗月与他进了屋，她没有问尚妍的事，而是凑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我做了个梦……”她用迟疑的语气道。 司空琰绯望着她，“梦？” “我梦见皖太子喜得贵子。”晗月叹了口气，“好多朝臣都去朝贺呢。” 司空琰绯审视着她。 因着之前她曾对他说起过她偶尔会做奇怪的梦，梦里都是将要发生的事，所以他便信了。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信，因着她几次提示他避开危险都非常准确。 “你还梦到了什么？”他谨慎道。 晗月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有些记不清了，开始的时候好像太子很得意的模样，可是后来前去道喜的那些人却在背后笑话他……好奇怪的梦。” 司空琰绯突然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晗月不解道。 司空琰绯没有回答，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大步出了门。 晗月抿着嘴注视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这个坏人，她当定了。 尚妍留不得，但是她也不想让尚妍死在丹阳城，不然就会在司空琰绯的心里留下不好的阴影。 司空琰绯离开清溪院，直接去了议事厅。 晗月悄悄派了牙去打听消息。 晚些时候牙亲自过来道：“大王将尚姬送走了。” “送到哪去了？” “送出了城，沿途还派了不少人护送，听说是要回宫。”牙道。 晗月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她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作用的，司空琰绯将尚妍送回了宫里。 其实她并没有梦到什么太子生子，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花城预见到的。 就算怀了孩子也是颗坏种子，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花城是这么告诉她的。 当晚，司空琰绯忙于事务没有到清溪院来，不过晗月却睡的极为安心。 夜色中，一队马车在数百名士卒的护送下趁着夜色赶路。 尚妍苍白着小脸靠在车厢里，无力的垂着头，空洞的睁着眼睛，半天一动不动。 一旁心腹侍女难过道，“尚姬你休要想不开，你能怀了太子的孩子，等回去了太子定能好好待你，给你的富贵定然不会比丹阳王少，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尚妍咬了咬牙，没错，皇室子嗣困难，现在她能怀了太子的孩子，定然是金贵的，她要好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她要让司空琰绯后悔今日的选择。 “你说……我要是真的生下了儿子，太子会不会让我当正妃？”尚妍两眼闪闪发光，要是有了孩子，太子会不会把他的正妃弃了，娶她进门？ ------------ 第286章 竟把孤自己丢在府中！太子的子嗣  自从尚妍离开了丹阳城，晗月整个人都活跃起来。 之前她还每天都待在清溪院里，现在却是时常乘了马车出游，在丹阳城里四处转悠。 司空琰绯有好几次中午时有空过去清溪院，结果发现院子里空空的，只有两个孩子在屋里呼呼大睡，旁边奶妈侍女，门外护卫一大群，就是不见晗月的身影。 “月呢？”司空琰绯揉着眉心。 “夫人出去了。”果然又是那回答。 对着空空的院子，司空琰绯忍不住想要发脾气，可是仔细想想，他这火气上来了却没处发泄，只得恨恨离去。 晗月在牙等众护卫的保护下，在城里玩了个尽兴，刚回到清溪院便见气氛有些不对劲。 “大王来过了。”有护卫道。 晗月“哦”了一声，“他有什么事？” 护卫苦着脸，“大王要您晚上去寝殿侍寝。” 晗月呆住了。 有多久了，她没有再听到侍寝这个词？ “怎么就想起侍寝来了……”晗月嘀咕了一句。 现在司空琰绯晚上只要不忙都会来清溪院这边住着，她又没有短了他“吃喝”，怎么今天如此正式的命令她侍寝来了。 沐浴过后，侍女服侍着她换上了身浅淡衣袍，梳理好长发后，她便任由头发披散着，去了土台上的寝殿。 来到寝殿外，她向护卫询问，“大王可在？” 护卫见到她，恭敬施礼，“正在殿内，大王此前有言，只要夫人来了可不用报禀自行入内。” 这可以称得上是极大的恩宠了。 晗月却只是笑了笑，独自推了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燃着烛火，隐隐浮动着酒香。 这家伙，独自在殿里喝酒呢？ 晗月放轻脚步，穿过殿内层层纱帐，来到内殿。 司空琰绯显然也是刚刚沐浴过于，松散的披着一袭黑袍，里面连中衣都没有着，慵懒的靠在榻上翻看着一本帛书，手边的小几上还摆放着酒具。 晗月抽了抽鼻子，酒味不小，显然在她到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 司空琰绯早就注意到有个小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殿内，不过他仍是装做不知道的模样，一手端起酒樽喝了个尽。 晗月从侧面靠过去，本有些促狭的心思，想要吓他一吓，不过当她看到他这般冷清肃穆的坐着，不禁令她想起前世的他来。 那时她并不认识他，但是她却能够想像到他独自坐在殿内的孤寂与幽冷。 前世的他有没有娶尚妍的打算呢？她不禁这么猜想着，慢慢靠过去，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司空琰绯诧异的愣一下，从帛书上移开目光看向她。 “大王。”晗月甜腻腻的唤了句。 司空琰绯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司空琰绯。”晗月改口。 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晗月眼底浮上狡黠的光华，“夫君……”她扭动着腰肢，胸口颤颤巍巍的抵在他的身上。 司空琰绯眼底瞬时浓暗无边，就连呼吸也乱了些。 “你还知道回来。”司空琰绯板着脸，“孤都快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明明有妻在府中，可是却整日不见踪影。” 晗月知道她最近这些日子是玩的有些疯，不过她实在是忍不住放松的心情，难得没了尚妍这个大麻烦。 她可怜兮兮的睁着美眸，“你白日忙于政事，我又不好打扰你。” 司空琰绯额角隐有青筋跳起，“孤允你打扰。” 晗月惊讶的眨巴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允她打扰？ 司空琰绯伸出手来钳住了她的下颌，“听到没有，孤允你打扰。” “是，是。”晗月下巴被他捏的生疼，急急的想要把脑袋缩回来。 “以后再敢把孤一个人丢在府里，孤便让你好看。”帛书从他的腿上滑下去，掉落在了地上，司空琰绯扣住她的后脑，覆上她的唇瓣。 浓浓的酒气瞬时就把她吞没了。 晗月含糊的应承着，越发觉着他这时候有些孩子气。 明明府里还有这么多的下人，护卫，他却说自己是一个人。 在他看来，只有她跟孩子才算得上是他的家人吧。 她的小手爬上了他的背，细细软软的触碰令他浑身一僵。 “宫里有消息说……尚妍被太子接进了府，纳为贵妾。”司空琰绯气息微喘，眼中却是一片迷茫，“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晗月抱住他的脖子，喃喃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你？”司空琰绯打量着她，“为何与你有关？” “因为妒忌啊。”晗月凄然一笑，“我不喜你近他妇，想独占你一人，其实尚妍也是一样，她又何尝喜欢他妇近你。” 司空琰绯不解的蹙着眉头，在晗月之前，他从不了解妇人的想法。 他与其他男子一样，都认为三妻四妾是件很寻常不过的事情，妇人生出独占他一人的想法是可笑的。 后来虽然他认同了晗月的独占，但是却并没有认为其他妇人也有此想法。 “她们当然也想独占于你，只是她们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晗月呼出热气凑近他，“因为她得不到你，所以便因妒生恨，妒忌可是会让妇人变的难看的。” “如何能让妇人不妒忌？”司空琰绯大掌按住她在他身上乱动的小手。 晗月咯咯笑起来，“夫君不近他妇就是了。”她笑的时候，身上乱颤，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前晃动。 司空琰绯猛地俯身将她扑到身下，晗月惊呼一声，还没等除尽衣衫已被司空琰绯寻机攻克。 两人衣衫不整的滚在榻上。 许是因为司空琰绯心情压抑的关系，这晚他威猛异常，晗月渐渐不敌，开始求饶。 司空琰绯却越战战勇，直到她瘫软在他身下，快要化成一滩春水，他才将自己释放。 “要沐浴否？”他问了句。 晗月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美眸含嗔瞥着他。 司空琰绯低低笑出声来，“刚才美人侍寝，现在便由孤来服侍美人好了。”言罢一把将她从榻上捞起，大步进了浴房。 寝殿内的浴池是由玉石镶嵌而成的，宽大的池子里就是同时洗五、六个人都还富富有余。 晗月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慵懒的闭着眼睛，身子随着热水轻轻浮动。 “以后再要上街，需与孤同行。”昏昏欲睡间，她听见司空琰绯的声音传来。 她想要反驳，可是实在是太累了，只能含糊的嘀咕了句，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此后一月间，宫里不断传来喜讯。 太子府里的贵妾怀了子嗣，皇帝亲自带着朝臣前往祭坛主持祭天，而后又带着太子行了祭祖之礼。 就连皖国国内的内乱也暂时停止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宫里的情形。 同时，也有不少人在盯着丹阳城这边。 只要太子能生下子嗣，丹阳王的处境便会艰难许多，等到太子的孩子降生后，若是男孩，宫里就会下旨，令丹阳王的那个儿子进宫，名义上是陪伴太子的子嗣一同长大，实际上就是进宫为质，一如司空琰绯儿时那般。 司空琰绯听到这消息时，只是扯了扯嘴角，不屑冷笑。 ------------ 第287章 无边酸恨，前往东顾国 加更，AdaSsc 两巧克力~~  有关太子贵妾怀了子嗣的消息到了丹阳城这边，却显得异常平静。 除了加强城防外，司空琰绯并没有其他举动，每日都陪着晗月乘了马车出游。 晗月挑了一半车帘，看着外面的热闹街市，一边唧唧碴碴说着话。 司空琰绯对于出游显然没有多大兴致，不过还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容她说个不休。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猛地一晃。 晗月险险撞到车厢壁上，幸得司空琰绯手快，一把将她扯住了。 “何事？”司空琰绯扬声问。 马车外，有护卫回道：“有人拦车，说是夫人的故人。” 晗月不解的眨着眼睛，她有什么故人，特别是在丹阳城里，除了司空琰绯身边的这些人，别人她都不认得。 司空琰绯不悦道，“既是不认得便赶了去。” 手下护卫听令，吆喝着，马车又开始继续前进。 游玩了半日，两人回到丹阳王府。 刚到府门口，忽见一人自路边冲出，直接跪在马车前，“公主，公主，是微臣啊，您不认得微臣了么！” 外面护卫正想驱赶，晗月这时挑了车帘看过来。 那人一见晗月的脸立时面露喜色，“公主，是微臣啊，没想到您真的嫁给了丹阳王……微臣寻了好久才寻到这里，能见您平安无事真的是苍天之幸……” 晗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 那人惊的睁圆了眼睛，“公主，您该不会是不想再回东顾国了吧，如今族中已无主持大局之人，当初微臣偷带出来的书稿已是孤本，您要是不回去，顾氏一族便要没落了啊！” 一听说什么书稿，晗月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当初她手里的那本《百物攻城》乃是从徐公那里得到的，眼前这人明显是把她错认成了顾灵欣，他说的那手稿，定然也是与《百物攻城》此书有关。 那人跪在地上还想说下去，司空琰绯一挥手，沉声道：“将他带走。” 护卫不容分说，上前捉了那人就进了王府。 晗月也知在外面不是说话所在。 晚些时候，司空琰绯亲自命人将那人提了来。 “你说她是谁？”司空琰绯指着晗月问跪在地上的那人。 “她乃是我顾氏一族的嫡公主。” 司空琰绯看向晗月，晗月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顾灵欣，也没有见过你。” 那人呆呆的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晗月，“不……不可能，这世间不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就连眉间的血痣也是……” 晗月再次叹息。 司空琰绯面色微沉，“你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乃顾氏一族的贤公，当年顾氏一氏惨遭灭顶之灾，我与族中众位贤公拼死护得公主出逃，不想半路失散，临行前我将顾氏一族不传之书交于公主，我是听闻丹阳城有人制出连弩，故此特来相认，愿随公主一道回东顾国。” 司空琰绯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思索着那人的话。 不管晗月怎么解释，那人就是不肯相信她的身份。 最后就连晗月也有些恼了，司空琰绯这才命人将顾氏一族的贤公带下去。 “月。”司空琰绯望着她，略有出神，“孤若是现在与你成亲，你的身份也不过是仲然一族的族女。” 晗月认真的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孤想还你真实身份。”司空琰绯双目闪闪发光。 “你不是不在意我的身份吗？”晗月淡然一笑。 “是。”司空琰绯怜惜的摩挲着她的秀发，“然你如果能有强大族人为后盾，日后就算孤不在，也无人能欺了你去。” 而且到时皖国这边，就算皖太子再生事端，晗月也不怕对方再往他们这里塞什么贵女进来。 只要她的身份高高在上，就连皖皇出手前都要考虑一二。 到时风儿跟宝儿的身份也会跟着晗月的地位变化而变化，以后他们长大了，也无人敢在他们背后说他们的生母是什么低贱的妇人。 晗月依偎过去，将脑袋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我有些怕……” 她是真的怕，她想要弄清自己的身份，但同时她也惧怕着看到真相。 东顾国，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国家，如果她真的是顾灵欣，那么成武与她的婚约怎么办，东顾国的皇帝定是想要控制住顾氏一族，他们手里的《百物攻城》之书一日不交到皇帝手上，皇帝便会一日不死心。 司空琰绯伸手环住她的肩头，“孤陪你一起。” 就在皖国上下全都在为太子府里妇人喜怀子嗣庆贺之际，丹阳王却突然带着一万人马，离开丹阳城，前往东顾国。 不少人在听到这消息时全都一头雾水。 丹阳王这是想做什么，攻打东顾国？区区一万人马好干什么，而且这次行军他竟然还带上了自己的姬妾，月夫人。 皖太子得信之后却是阵阵冷笑，“先不用管他，待我的孩子降生之后，再把他那儿子扣在宫里，看他还不乖乖就范。” 临窗的榻上，尚妍躺在那儿，身边立着五名侍女，她们一个个全都盯着她的肚子，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尚妍动了动，想要翻个身。 身边侍女立即按住她，“尚姬不要动，大夫交待过，你只能平躺的，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子嗣，出了差错你我都吃罪不起，要小心着才是……” 听着侍女啰啰嗦嗦的话，尚妍恨恨的咬着嘴唇。 “该喝药了。”有人端进药来。 尚妍闻着那味道就想吐。 “太子有命，这些药尚姬每日必须服用，才能保得子嗣平安。” 有人将尚妍背后用枕头垫高，一名侍女跪在她的面前，另一名侍女用勺子喂她喝药。 尚妍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木偶，就连自己动一动手的权利也没有了，人们天天盯着她的肚子，她呼出的每一口气，喝下去的每一口水都有人盯着。 这样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可是她只要想起司空琰绯与晗月，心中那抹锐痛便令她无法自已。 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她要成为日后的皇后，她要让晗月跪在她的脚下，她要让司空琰绯后悔当日的选择！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了，司空琰绯带着晗月顺利进入东顾国边境。 成武的人提前得了信，在边境接应，一行人正式进到东顾国，一同前往顾氏一族的封地——顾城。 ------------ 第288章 成氏族人相邀，宣告所有权 加更，冷洛轩 两巧克力~~  司空琰绯的人马来到顾城外，远远的，他们便见到顾城门外聚着大群欢迎的队伍，其中还有不少马车也在其中。 一辆华丽的马车最先向着他们驶来，车上坐的却是成武。 成武向着司空琰绯拱了拱手，“终于等到你们了，阿月何在？” 司空琰绯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车帘垂着，晗月并没有露脸。 “请她出来一见。”成武无视了司空琰绯不悦的表情。 司空琰绯冷哼了声，身后马车动了动，露出一张绝美的小脸。 成武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司空琰绯的队伍一道入城。 晗月挑起车帘，好奇的看着外面。 无数陌生的目光向她望过来，那些目光里带着热切、探究，以及激动的神色。 这与她在别处感受到的目光都不同，在别的地方，人们看到她时只会惊叹于她的妖媚，可是在这里，人们更多是带着敬重态度来看她。 隐隐的，她听见人群中传来的低语。 “公主回来了……” “真的是公主！” “顾氏一族终于有救了！” 晗月被外面的热切目光盯的有些紧张，不过从面上人们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司空琰绯骑在马上，偶尔回头望向马车，目光与她相触，似在窥探她的情绪。 晗月向他微微一笑。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有他在，她还有他可以依靠。 队伍缓缓进了城，司空琰绯带来的一万人马半数以上留在了城外，只有五千精兵随他们一同入城。 成武将他们安排在驿馆内。 辛苦了一路，晗月等人在驿馆里稍做休整。 傍晚时分，成武亲自带人上门，“明日便要与顾氏一族正式见面，今晚成氏族长在城中设宴，也让阿月先有些准备。” 司空琰绯脸色虽然不佳，但也没有拒绝。 晚些时候，晗月换了衣裳，跟随司空琰绯一同赴宴。 司空琰绯没有骑马，而是陪她坐了马车。 晗月换了一袭黑袍，与司空琰绯的衣裳看上去极为相似，只不过她的小脸晶莹如玉，特别是眉间的那枚泪滴血痣，就算在幽暗的车厢里也显得极为醒目。 司空琰绯突然伸出手去，将她间发的簪子抽了出去。 满头秀发一下子披散开来。 晗月惊呼了声，想用手去扶簪子，但是司空琰绯动作却比她更快，将簪子“嗖”地从车窗丢出去了。 “你做什么！”晗月抱怨道，语气娇嗔。 那软软的语调令司空琰绯嘴角弧度抿的更紧了，“就这么披着更好。” 更好？什么更好，这么遮着脸，等到宴上她定是什么也吃不到，一低头就全都被头发遮了。 “你是故意的！”晗月咬牙根，他明明是不希望她太过露脸。 “故意的又怎样。”司空琰绯伸手将她拖进怀里，“你是孤的妇人。” 晗月挣了两下，终是挣不过他的力气，只好老实的被他抱着。 马车缓缓前行，过了好一会司空琰绯也没见晗月说话，于是侧目向她望过去，只见她愣愣的盯着窗外出神。 “在想什么？”司空琰绯问，他不喜欢她这模样，她有心事的时候最令他紧张，因为他不了解妇人的心思，他只能凭借着与她相处时的那些经验来判断。 晗月转头看向他，嫣然一笑，低声道：“我在想那顾氏一族新找回来的二公主。” “那与你有何关系？”司空琰绯不解道。 “我在想，她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司空琰绯被她的话弄的更加糊涂，“你认识的人？” 从成武那里，她听说了有关二公主的事，顾氏一族找遍了周围各国，想把顾灵欣寻回去，但是他们却无意中找到了当年“死亡”的二公主。 令她不安的是这位二公主的手里也有半枚出生之证，半块铁牌，而且那铁牌竟也是本应属于顾灵欣的。 总不会突然间出现了三个顾灵欣吧。 “她若真是你认识的人，那又如何？”司空琰绯追问。 晗月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幽幽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果说对方持有半块铁牌，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顾氏将她的好友阿春当成了二公主带了回来。 如果她的到来反而证明了阿春的假身份，会不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司空琰绯很少见她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怕甚，孤在这里。” 晗月抿唇笑了。 没错，这么担心的思前想后不是她的性格。 马车停了下来，数十名身着东顾国服饰的男子站在那里，恭敬拱手施礼，“丹阳王，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殿里请。” 司空琰绯下了马车，并没有随着成武等人向前行去，他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晗月从马车上下来。 “过来。”他冷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晗月心中偷笑，谁能猜到他堂堂丹阳王此刻故作威严是为了压过成武的气势。 他在无形中向众人宣布他对她的所有权，虽然此举有些幼稚，但却让她心中大定。 至少他不是那种遇到危险或是利益就会把她抛弃的男人。 晗月小步跑到他身边，司空琰绯似不耐烦的哼了声，拉住了她的手，这才往殿内行去。 成武跟随在侧，看向司空琰绯的目光有些复杂。 殿内宾客不多，全都是成氏的族人，这里不是成氏的封地，但是因为成氏一族与顾氏世代通婚，所以两家世代交好，在顾城这里，也有成氏的宅院。 “这位……便是月夫人吧。”成氏族长年过六旬，在他身边坐着他的长子与次子，两人年纪看着也有四十多岁。 三人齐齐盯向晗月的脸。 晗月跪坐在司空琰绯身侧，不紧不慢道，“正是妾身。”声音锦软，似黄鹂般悦耳，又似蜜糖般令人甜到心里去。 但是她垂落在前额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脸，众人看不清楚。 族长次子清咳了声，道：“不知月夫人能否抬起头来，让我们看清楚些？” 晗月犹豫了一下。 她是来证明身份的不假，但是在这种场合里让她抬头让众人端详……这与那些低贱的舞姬有什么区别。 就连成武也在盯着晗月看。 晗月侧过脸来，看向司空琰绯。 她似在寻求他的同意。 “不能。”司空琰绯淡淡的声音响起，断然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 第289章 坐怀焉能不乱，折磨死人了  司空琰绯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不能。” 竟是直接拒了成氏族人的要求。 席间有人忍不住嘀咕了句：“不过是看一看罢了，丹阳王何故如此不通人情。” 司空琰绯脸色一沉，“她是孤的妇人，诸君如此强求，不觉失礼吗？” 成氏族人相互递了个眼色，脸上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成武扬声道：“不过是想见一见阿月的真面目，省得明日到顾氏族中再看的话可就是真的失礼了。” 司空琰绯紧抿着嘴唇，正想开口，忽觉一只软软的小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晗月扬着脸望着他，正在对他微笑。 反正她早晚都要在众人面前露脸，有了司空琰绯帮她撑腰，现在她站出来也算是讨回了些面子，成氏族人也不敢再对她不敬。 晗月缓缓站起身来，向着成氏族长盈盈一礼，“妾身晗月，见过成氏族长。” 殿中灯火明亮，她这一站，完全将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下。 殿内一时间所有的议论声全都消失了。 不管是成氏族长，还是其他族人，全都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这个妇人。 世人都道绝色，然此妇却是绝色中带着妖媚，腰细如柳，肌肤胜雪，微微上吊的眼尾魅光流转，眉间血痣衬托着她白皙的额头，反而显出几分神秘与威仪来。 “果真与顾灵欣一模一样。”族长叹道。 “然，此妇性子却不似公主。” 众人纷纷点头。 晗月不解的看向成武。 虽然不少人都说她像顾灵欣，她却从不知顾灵欣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成武苦笑了一下，“灵欣她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虽与我有婚约在身却不喜亲近于我。”就连他秘密安排了她逃走的密道她也没有使用，而是自己带着族里的几位贤公逃走了。 司空琰绯从后面伸出手来，扯住了晗月的袍，一拉。 晗月正在听成武说话，没有防备，一下子向后跌进了他的怀里。 司空琰绯直接将她揽在腿上，“孤早就说过了，她不是顾灵欣。”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的眼中带着不解之色，只有成武坚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她不是。” 成氏族长露出遗憾的表情，“既然她不是顾灵欣为何要来我东顾国？” 没等司空琰绯跟晗月接话，这次成武倒是先开了口，“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她生的与公主别无二致，且眉间的血痣……那非是寻常人能有的，她的身上也有半块铁牌，据我所知，阿月以前的铁牌是完整的，只不过后来碎裂开来，另外半块不知所踪。” 听到这话，就连成氏族长都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 人群里不知谁低低冒出一句，“听说那新寻回来的二公主身上也有这么半块铁牌。” 没有人往下接话，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生出了疑问。 “依我看，此妇倒是比那二公主更像是顾氏族人。” “不错不错，我等也是这么觉得。” 晗月被司空琰绯揽在怀里，动弹不得。 殿内有些热，她被他这么搂着时间久了觉得嗓子里有些干渴，她低下头想要去寻自己席位上的酒樽，不想刚动了动就被司空琰绯重新按了回去。 晗月嘟起了嘴巴，“你能放开我么？” “不能。”司空琰绯看也不看她，头一扬，饮下一大口酒。 就算晗月心里再不高兴可也不能强行与他争执，当着外人的面，她总要顾忌着他的面子。 “我口渴。”晗月眼珠转了转，换上了软软的语气。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她一眼，“月可还记得姬妾要如何在宴上乞食讨饮？” 晗月惊住了。 那仿佛是很早之前的事，当时她时时刻刻都想逃离他的身边，他带她赴宴，一次次在宴上当众捉弄于她。 没想到他竟会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法子来发泄他的不满。 晗月莫名的委屈，又觉有些好笑，她与成武本就没有什么，成武每次看向她时，她觉得对方都是在把她当做顾灵欣来看。 可是司空琰绯却仍会因此而不悦。 司空琰绯端起手里酒樽，在她面前晃了晃，“月可还记得？” 不少人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包括成武。 晗月暗暗咬牙。 “月？”司空琰绯将酒樽故意向下挪了挪，在她眼前掠过。 干渴的喉咙越发不适了。 她只好把眼睛一闭，扬起脸来朝向他，双唇微微颤抖着开启。 司空琰绯本是因为成武的关系有心想戏弄于她，不想在看到她明艳的双唇时，一股热气突地窜上来。 自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暗暗叹了声，将酒樽放进了晗月的手里。 晗月本以为他又会用嘴来灌酒，手里突然多了一物，睁开眼睛只见司空琰绯扭过头去看向别处，呼吸有些粗重。 晗月心中偷笑，一边小口小口将酒喝了。 喝完酒后她便开始不老实了，身子一会往前挪动，一会又向后挪动。 司空琰绯一面对着成氏族长说话，怀中的那团娇软却在不断的折磨着他的关键部位。 “老实些。”他低低斥道。 晗月微笑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大王放开我，让我自己坐吧。”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这时候他是真的不能放开她，因为她挪来挪去的关系，他的那处已然尴尬起来。 “既然累了，那便回吧。”司空琰绯故意扬声道。 晗月抿嘴偷笑，明明是他“累”了。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晗月暗松一口气，不管怎么驻美，总算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刚想从他怀里挣开，忽地身体腾空。 司空琰绯竟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晗月低呼一声，“放我下去！” “不放。”司空琰绯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咬牙根。 成武等人起身相送，司空琰绯却理也不理他们，抱着晗月大步出了殿门。 行走间，晗月感觉到一物硬生生戳在她身上。 原来竟是……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司空琰绯脸色黑的快要滴出水来，他抱紧她，故意用关键部分使劲在她身上戳了戳。 晗月哭笑不得，“现在是在外面呢。”她嘀咕着。 “一会等上了马车就可以了？”司空琰绯冷冷道。 晗月吓的住了口，老实的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成氏宅院。 ------------ 第290章 陪她逛街，司空琰绯被求婚了  司空琰绯将晗月塞进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成氏的宅院。 晗月刚被他丢进车厢里便被他压住了，捏过她的下颌重重咬在了她的唇上。 晗月疼的挣扎，“司空琰绯，你做什么……” 她双手乱挥，车帘不小心被拉扯掉了。 司空琰绯舔着嘴唇放开她，“月甚是可口。” 晗月捂着嘴狠狠的瞪他。 司空琰绯见她懊恼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好个男儿，这般威武才俊，不知是谁家郎君？” 司空琰绯跟晗月同时转过头去，只见车窗外经过一辆车驾，对面的车窗也挑着帘子，露出一张少女欢喜的面孔。 司空琰绯一把扯过晗月，令她避开外面少女的视线，沉声道：“速行。” 马车加快了速度，驶开了。 那马车里的少女仍在伸头凝望，一边催促外面车夫，“快些跟上去，我要看看他是哪家的郎君。” 外面随车护行的护卫道：“马上就到宅子了，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族长还在等着呢。” 少女不管不顾，“反正都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会功夫，快些跟上，族长还骗我说顾城里寻不到适合的好儿郎，我看刚才那人气宇不凡，族长怎地眼光这般的差……” 护卫没法，只好听命行事，调转车头跟上前方远去的马车。 晗月注意到马车并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驶入顾城街巷，转眼来到最繁华的地方。 就算是夜间，此处也是灯火通明。 晗月好奇的瞅着外面，“为何夜里这般热闹？” 司空琰绯淡淡道：“东顾国民风开放，就算是夜里仍有闹市。”说着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司空琰绯顺手从车里取出顶纱帽来，罩在了晗月的脑袋上。 “下车。” “去哪？”晗月本以为他会直接把她拖回去压到床上呢。 司空琰绯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戏谑一笑，“月莫非现在就急着想与孤亲近？” 晗月恼羞成怒，挥拳向他打过去。 司空琰绯扬声大笑，捉住她那根本对他不能造成威胁的粉拳，带她出了车厢。 “我们要去哪？”晗月被他拉着缓步行于街上，在他们身后及身边两侧，各自跟随着四名护卫。 “随便走走。”司空琰绯淡淡道。 夜间街上仍是热闹非凡，路边小贩贩卖各种吃食，还有不少制作精巧的机关木人。 晗月见到一种拉了木绳便会手脚乱舞的小木人，惊喜道：“我想买几个回去带给风儿和宝儿。” 司空琰绯拉住她，向身边的护卫递了个眼色。 护卫会意，上前掏钱，竟是全都买了下来。 “要这么多做甚。”晗月嘟囔着，手里却是拿了个小木人爱不释手。 “多出来的等留给孤的其他几个孩子。”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手里拿着木人僵硬地看向他。 其他几个孩子…… 司空琰绯见她呆呆的杵在那里，于是靠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你难道以为只生两个孤就满足了？” 晗月忍不住撇嘴委屈道：“又不是你生……你又不知道疼……” 听了这话，司空琰绯不由得想起她生这两个孩子时的处境。 冰天雪地的，她那时吃了不少苦。 他伸手搂紧她，“以后孤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晗月被他搂在怀里，穿行于热闹的街巷，最后一行人进了一家酒肆。 店家是个有眼力的，见进来的客人身边带着这么多护卫，怀里还搂着个腰如细柳的妇人，便知非富既贵，连忙小心的伺候着。 晗月头上戴着纱帽，店家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听她说话声音软软如莺，甚是悦耳，便猜到她是个有姿色的，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并上前道：“客人想吃些什么？” 还没等他到桌前，一旁护卫将身子横过来，挡住了他。 店家只得站在离司空琰绯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此处有些什么好吃的，随便送几个上来。”护卫道。 店家连连应声，偷眼去看对面坐下的男子，他竟是根本不屑于跟他对话。 晗月在宴席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这会肚子真的有些饿了。 东顾国的饮食偏于以甜为主，很得晗月喜欢，司空琰绯只要了酒浆慢慢饮着。 “咦，终于找到这位郎君了。”从门外传来少女欢喜的声音。 司空琰绯坐着没动，晗月循声望过去，只见一穿着东顾国服饰的少女走进来，径直向他们这边过来了。 护卫横过身子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少女也不恼，对着司空琰绯道，“你是哪家的郎君？” 司空琰绯仍是慢慢饮着他的酒浆，连眼皮都没撩。 晗月忍不住偷偷发笑。 司空琰绯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别说是这一个少女了，就是众美姬齐齐扑来的场景也是经历过的。 少女见司空琰绯不理会她，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位郎君好生无理，我在问你话呢！” 一旁护卫忍不住道：“我家主子正在用饭。” 少女咯呼一笑，“我看好你家郎君了，快些报上名来，我好去求我家族长前去相看。” 晗月暗暗乍舌，也不知这少女是哪家的贵女，竟这般大胆，主动相看起男人来了。 见对面桌后的司空琰绯仍是对她不理不睬，少女扬声道：“我乃成氏一族嫡女成十一，这位郎君英武不凡，我一见倾心，想与君结百年之好，不知君意下如何。” 晗月险些咬到了舌头。 这么快就开始谈婚论嫁了！进展也太快了些。 司空琰绯皱着眉头抬眼看过来。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左手紧紧拽着他的袍襟。 司空琰绯又好气又好笑，晗月这模样就好像是怕他被眼前这少女拐跑了。 难道她当自己是三岁的孩子吗？ “你是成氏族人？”司空琰绯低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少女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是，不知郎君是哪位？”她在期待得到他的回答。 成氏一族在顾城这边算是大贵族，因为顾氏没落的关系，顾城的一切都要靠着成氏一族来帮衬着。 能够被成氏族的嫡女看中，对于寻常的小贵族来说，那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司空琰绯没有回答少女的问话，而是放下了手里的酒浆，吩咐护卫道：“赶了去。” 少女惊住了，“喂，你这人好生不懂礼，为何赶我！” 司空琰绯揉着一侧额角，冷冷吐出两字：“咶噪。” ------------ 第291章 不想独占的爱慕不是真感情  成十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护卫面无表怀地走上前来，“这位姬……请出去吧。” 成十一表情先是惊怒，而后突然笑道，“有意思，像你这样的郎君我还是头回见到，我对你更中意了。” 晗月扶额：东顾国的妇人全都是这般“热情”的吗？怎么会有一种肥肉掉进狼窝的感觉呢。 司空琰绯觉察到晗月神色沮丧，唇角勾了勾。 护卫赶成十一出去，成十一也不害怕，目光反而落在晗月身上。 “这位妇人因何头戴纱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成十一打量着晗月，“你是这郎君的什么人？” 晗月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事竟会扯到她身上。 这时店里的食客全都被这边发生的事情吸引了，都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司空琰绯与晗月。 “是成氏族的嫡女，成十一？” “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大胆，当面示好。” “能得成十一看中……也不知那是谁家郎君，真是好福气。” 店里隐隐传来食客们的议论声。 司空琰绯沉了脸色。 成十一无视了护卫的驱逐，仍是向着晗月道：“你这妇人何不把纱帽摘了，让我一见真容？” 晗月乖巧的坐在司空琰绯身侧，反正有他在，她怕什么。 成十一见她不理会自己恼怒道：“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我在与你说话呢，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我看中了，我要做他的正妻，以后我便是你的主母。” 晗月仍是不动，也没把纱帽摘下来，不过司空琰绯却是感觉到她浑身都炸了刺。 “我没有与别人共夫的习惯。”晗月淡淡道。 成十一微微一愣，“你这妇人好狂妄，这世间哪有男儿能被妇人独占的。” “你不想独占他？”晗月抬手制止了准备将成十一往外赶的护卫。 “我为何要独占他？”成十一好奇道。 晗月淡淡一笑，“若是你没有生出独占他的心思，你便不是真心爱慕于他。” 成十一愣在那里。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过样的事，独占自己的男人……就算是她身份尊贵，又深得族长夫人与自己嫡母的宠爱也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独占？”她喃喃道，摇着头，“若是不能独占你又真心爱慕于他，又当如何？” “那便放弃就是了。”晗月正色道，“不如放手。” 司空琰绯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扯起晗月，沉声道：“回去了。” 晗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拖出门去。 护卫纷纷紧随其后。 成十一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姬，我们回去吧。”外面有护卫进来寻了成十一。 “不能独占便要弃去？”成十一似在喃喃自语。 “姬，族长派人寻你来了。” 成十一突然笑了笑，好像想通了什么，“独占有什么意思，整日守着同一张脸，看也看得腻了。” 护卫焦急的站在那里，“姬，成公子亲自派人寻来了。” “兄长也来了？”成十一惊喜道。 这时成武带人正好来到门口。 “兄长！”成十一欢天喜地的跑过去。 成武不悦道：“不是说要回府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兄长，我遇到一个可心的郎君，你让他娶了我吧。”成十一急道。 成武蹙眉，成十一是他的嫡妹，是成氏一族里最受族长宠爱的孩子，性格放浪，这些年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儿不知有多少，可是她却连一个中意的也没有。 “你又看好谁了？”成武的语气里带着讽刺。 成十一没听出来，“刚才我在这里遇到位郎君，好生威武，你让族长明日寻他来提亲吧。” 成武看向成十一的护卫，“是什么样的人？” 护卫过来低语一阵，成武脸色大变，“休得胡闹，快些回去。” 成十一见成武甩了脸色也不甚惧怕，反而道，“你不肯说那我自己回去寻族长说去。” 成武紧抿着嘴角没有搭话。 成十一回到族中竟真的把这话跟族长说了。 不多时，有人来寻成武，说是族长寻他有事。 成武心觉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族长。 “十一那孩子看中丹阳王了。”族长沉吟道。 成武黑了脸色，“丹阳王不是个好相处的。” 族长不以为意，“其实我倒觉得十一能嫁给他是件好事。” 成武不语，听族长继续说下去。 “那位月夫人很可能与顾氏一族有关，若是找不回顾灵欣，我成氏一族便不能与顾氏通婚，长此以往对我等不利。” 成武神色暗了暗，“我觉得顾灵欣没有死。” 族长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就算是顾灵欣真的死了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此话怎讲？” “月夫人生的与顾灵欣极为相似，到时我等便将她当成顾灵欣好了，我想就是顾氏那边也会赞同。” 成武低下头，隐住眼底的一抹厌恶之色，“族长想让晗月代替顾灵欣易嫁？” “有何不可？”族长得意道。 “她不是顾灵欣。” “我等只要顾灵欣之名。”至于由谁来代替，族长并不在意。 “丹阳王的身份在皖国极为尴尬，若是能得我族支持，相信他在皖国也会好受些，把十一嫁给他，换他的月夫人过来，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成武嘴唇翕动几下，隐住讥讽的笑意，“兴许吧。”他模凌两可道。 族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去试探他一番。” “是。”成武低头貌似恭敬。 第二日一早，成武带着人抬了重礼来到驿馆。 司空琰绯看到他带来的重礼时当场就黑了脸。 “这是何意？” 成武嗤嗤冷笑，“你入了我嫡妹的眼，她要嫁你。” 司空琰绯额角青筋跳了跳，“若无其他事，请便吧。”言罢甩袖便走。 “丹阳王留步。”成武抢步上前拦住他。 司空琰绯冷冷看着他，“还有何事？” “丹阳王难道就不想猜猜看，我族族长的心思吗？”成武脸上的笑容有些阴冷。 司空琰绯紧紧盯着成武的眼睛，“你想要什么？” “族长之位。”成武一字一顿。 “还有呢？” “顾灵欣……”成武苦笑，“然我知，她不是。” “不管她是与不是，她都不是你能肖想的。”司空琰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如何？”成武正色道。 ------------ 第292章 又见阿春，曾经的朋友  成武离开的时候晗月刚好从屋里出来。 “成武来过了？”晗月好奇道。 “嗯。”司空琰绯神色有些冷淡。 晗月看向屋里摆着的那些箱子，“这些是什么？”说着想要伸手打开其中一只箱盖。 “无事。”司空琰绯一把将箱盖扣住了。 晗月眨着眼睛，“为何不肯给我看？还是你有事想瞒我？” 司空琰绯一脸无奈：“孤能有什么事瞒你。” “这可说不定。”晗月思忖着，“许是哪家贵姬看中你了，过来相看呢。” 司空琰绯险些被呛住了。 “我家夫君还真是抢手，啧啧，我倒要看看，他们都送来些什么聘礼。” 只有娶女才送聘礼，她这么说，门外站着的护卫一个个全都苦着脸，谁也不敢往屋里看。 以前他们都知道丹阳王的性子有多难捉摸，略不顺心就有可能把人拖出去砍了。 可是自打有了月夫人，他们大王的性子却是越发的好了，就连这样被戏谑也不翻脸。 司空琰绯冷冷瞥了眼门外，所有护卫全都感觉到背后冷风嗖嗖，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往屋里看。 半个时辰后，顾氏族人派了人过来，接了司空琰绯与晗月去族中。 终于到了要与顾氏族人见面的时候，晗月有些紧张，坐在马车里再也没了之前与他戏谑的神色。 司空琰绯默默不语，只是一路上都揽着她坐在自己怀里。 顾氏族人派了不少人等在府门口。 晗月随着司空琰绯下车的时候，无数目光全都盯在她的身上。 “月夫人，里面请。”府里下人的殷勤态度更为明显，他们将司空琰绯一行人请进府内。 大殿内坐满了顾氏族人，有老有少，全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晗月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微垂着头，她不禁暗中庆幸此次有司空琰绯相随。 有他在，在前面替她挡了不少探究的目光，也让她减轻了不少压力。 成氏一族的族长也带着他的族人来了，成武等人坐在大殿一侧。 晗月扫了一眼，没有在成氏的族人中看到昨夜那个冒失的成十一，心里稍觉安心。 然而她才刚刚转过头，突然看到对面榻席上坐着一人，虽然身着东顾国贵女服饰，但那熟悉的身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忘记的。 阿春？ 晗月愣在那里。 阿春保持着贵族应有的仪态，虽然显得有些勉强，她故作镇定的跪坐在那里，微垂着头。 司空琰绯脚步停了停，沉声唤了句：“月？” 晗月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他。 司空琰绯向阿春看过去，正好阿春抬起头也在看向这边，目光相触间，她惊慌的移开目光。 司空琰绯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 妇人他见的多了，能与晗月一般，在正视着他的目光时单纯而无杂念的妇人他还没有找到第二个。 “月夫人，这边请。”顾氏族人郑重请她入席。 对面正座上坐着两名顾氏族的贤公，其中一名便是那日在丹阳城拦路相认的那个人。 “月夫人身上的那半枚铁牌，不知是否带来了。”一名贤公道。 晗月默默将半枚铁牌拿出来，放在身前。 一侧席上阿春脸色白了白，头埋的更低了。 顾氏族人将半夜换牌拿了去，在手里传看着。 “二公主身上的铁牌呢？”不知谁说了句。 立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阿春身上。 晗月看向阿春，她有好多话想要问她，她想知道阿春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她想知道阿春怎么会成了顾氏一氏的二公主，那半块铁牌分明就是她的，阿春为何要撒谎。 阿春从身上取出半块换牌，放在身前。 有人过来取走后将它与晗月的那半块铁牌对在一起。 不少人凑过头来，眼睁睁看着两块铁牌拼凑成了一块。 “原来真是一块！”有人惊道。 阿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紧紧抓着裙角。 晗月面无表情的看着阿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阿春是她唯一的朋友，至少她认为她们是朋友，所以她才不顾一切的将阿春赎出来，带她到了青城。 铁牌在众人中手来回传递着，顾氏族人时不时抬头看向阿春与晗月。 晗月神色一如往常，她并不介意最后的结果，她此来就是想得一个答案，此事若放在以前，她定会执着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顾灵欣也好，还是什么别的人也罢，她仍然都是司空琰绯的妇人，是他们孩子的母亲。 “月夫人的铁牌不知是从何处所得？”一名贤公问。 晗月看了眼阿春，便将之前她养父对她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阿春猛地抬起头，惊讶的望着她。 此前她曾告诉过阿春，这铁牌是她母亲给她求来的护身符，可是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却与以前完全不同。 阿春的眼睛里迸出惊骇与羞愤。 听了晗月的话，顾氏族人议论纷纷。 成氏族长哈哈一笑，“还用再问下去吗，以月夫人的长相，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认错，她必是顾灵欣无疑。” 顾氏族人面面相觑。 有人站出来向阿春道：“二公主，您是否能将您的铁牌来历再说一次。” 阿春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液，“我……我的铁牌是养母留给我的……说是从庙里求取的护身符……”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全都听不清了。 晗月心底一片微凉。 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与阿春在这种处境中见面。 阿春骗了她。 也骗了顾氏族人。 难怪赤狄在青城处到找不到她的踪影，原来是被顾氏一族带到东顾国来了。 阿春说完了话后便低下头，她的话与晗月的话谁更能令人信服，这一点不言而喻。 成武冷冷道：“看来这位二公主的身份着实的令人生疑了，不知各位如何看。” 成氏一族纷纷点头。 成氏族长道：“起先我便怀疑，为何这二公主生的与顾灵欣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却原来是个假的。” 阿春身子一哆嗦，险险瘫倒在榻席上。 “不……我不是……”她支吾着，目光却是扫向晗月，眼神里满是哀怨与凄楚。 “那半块铁牌分明就是月夫人的，此女竟冒充二公主，愚弄我等，真真该死！” “此女不当再留了。” 阿春瑟缩在榻上，她万万想不到，前几日还对她恭敬有佳的众人，才不过见了晗月片刻功夫就完全推翻了他们之前的认知。 ------------ 第293章 阿春的乞求，因爱而生的自私  “来人。”有顾氏族人站起身来，喝道：“将这冒充二公主的妇人带下去，关起来！” 阿春慌了神，想要求饶但是却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绝望的看向晗月。 她的下场显而易见，除了死，别无他途。 晗月眸光黯淡，“等一下。”她开口道。 阿春顿时一喜：“阿月！”她声音颤抖着。 “公主，莫非您要放过这个假冒您妹妹的贱妇？”顾氏族人询问。 晗月垂下眼睛，“我不是顾灵欣。” “但是……” “我可以证明我不是顾灵欣，但在此之前，我有话想单独与她说，可以吗？” 这个要求就连成武都有些意外，众人纷纷看向顾氏一族的两位贤公。 贤公相互对视一眼，“可以。” 晗月淡淡一笑，“多谢。” 有人带着阿春先出门去了，晗月出去的时候经过司空琰绯身侧。 司空琰绯半眯起眼睛。 晗月走的很急，完全没有留意到司空琰绯的阴郁表情。 晗月与阿春被顾氏族人单独安排在耳房内单独说话。 “阿月。”阿春泪水涟涟，上前紧紧拉住她的袖子。 晗月站着一动不动。 “阿月可是生我的气了？”阿春紧张道，“在青城时，顾氏族人无意中发现我掉落的半块铁牌，于是便把我认成他们的人带了回来。” “我一直以为那半块铁牌不见了，没想到原来是在你那里。”晗月失望道。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当时铁牌掉落时我曾想还给你的。”阿春急道，“只是后来事情太多，我忘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冒充顾氏二公主，是他们以为我是……” “你只是没有解释清楚，任由他们误会，是吗？”晗月冷冷道。 阿春低了头，“我没想这么多……” 晗月笑容有些冷，“阿春，我真不明白，你就这么不甘留在青城吗？” 自从赤狄有了他的商队后，他们的生活已经完全改善了，商队里的游侠都像是一家人一般，有不少人都对阿春有意思。 晗月也曾听牙说起过，赤狄说要为阿春挣些嫁妆。 明明可以过的很舒服，为何她要来到这陌生的国度，伪装成什么二公主。 穿着繁复华丽的深衣，学着贵族的仪态，她真的开心吗？ 阿春紧紧拉住晗月的衣袖，“我……我只是不想普普通通的就嫁了，你都可以嫁的那么好，我真的也想风风光光的作个有身份的人……” 晗月甩开阿春的手，“我以前便告诉过你，你看到的风风光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首先你要保证有命活着享受它。” “可是阿月你都可以，就连你都能得丹阳王独宠，我为什么就不能追求我想要的，我只是也想与阿月一般，能寻个称心的郎君……” 阿春越说越激动，她再次猛地拉住晗月的袖子，“阿月，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既是顾氏族人寻找的顾灵欣便一定可以留下我！” 晗月惊诧的瞪着眼睛，她不明白，她曾经的好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总是带着羞怯微笑的阿春，那个总是向往着好日子，能吃饱穿暖，不再被人欺负的阿春，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阿春拼命扯着她的袖子，“阿月，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晗月被阿春步步紧逼，想要甩开她，却绊到了自己的裙角，她不由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打开了。 司空琰绯的声音传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阿春吓了一跳，放开了手。 晗月这才站稳身形。 司空琰绯走进来，迅速扫了一眼屋内，见阿春眼睛红红的，晗月也是气色不佳。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他们等的急了？”晗月向门外张望着，并没有见到顾氏一族的其他人。 “谈完了吗？”司空琰绯淡淡道。 晗月抿着嘴，“嗯”了声，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那就出去吧。”司空琰绯说着伸手轻揽住晗月的肩膀，将她带出门去。 “阿月！”身后突然传来阿春撕心裂肺的叫喊，“只有你能帮我了！” 晗月脚步顿了顿，“在你选择冒充顾氏二公主之前，便应该料想到如果有被揭穿的一日，该当如何。” “可是……若不是你，他们也不会知道……”阿春急道。 晗月忍不住苦笑了声，“原来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不是，我只是想求你看在我们以往的情份上帮帮我。”如果没有晗月帮忙，她的结果便是个死。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阿春眼睛亮了起来，“你把我留在身边吧，我愿意服侍你。” 晗月沉默了一瞬，轻轻摇头，“你觉得顾氏族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冒充他们二公主这件事，会令他们在外人面前丢尽了面脸，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阿春慌了神，“那，那如何是好……” 司空琰绯显然再无耐心在这里待下去了，沉声对晗月道：“走吧。” “阿月！”阿春猛扑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晗月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去拉阿春起来。 司空琰绯手臂一收，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晗月的身子便没有弯下去。 正当她迟疑的望向司空琰绯的时候，她听见阿春开口道：“不如你骗他们说将我送给丹阳王了吧。” 晗月彻底的僵住了。 阿春本也是硬着头皮说出的这番话，在她看来，丹阳王如此宠爱晗月，救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她半天也没有等到晗月开口。 她抬起头，竟然看到晗月站在那里满脸是泪。 “阿月……”后面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里，阿春错愕地看着晗月低头望着她，泪如雨下。 “阿月你莫伤心，我不会与你争抢什么。”阿春解释道。 晗月望着她，泪流满面，“为什么……”她喃喃道：“阿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春跪在地上，扬着脸，眼中带着些迷惑不解，好像她弄不明白晗月为何突然间哭的这么伤心。 “此事休得将孤牵扯进来。”司空琰绯冷冷道，同时拉着晗月饶过阿春，出门去了。 晗月神情恍惚的跟在司空琰绯身边，就是到了外面脸上的泪还没有干：“为什么，阿春怎么会这么傻。” 司空琰绯抿紧了唇角，没有接话，只是垂下左手，与她的手交握在一处。 晗月低下头，看着他们两人扣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本应完美之极，但是却在小指处短了一截。 晗月用力擦净了脸上的泪水，她会替阿春向顾氏族人求情，但是她却不能容阿春假借司空琰绯之名。 这是她的男人，他少的那截小指永远都疼在她的心里，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它。 就算有人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都认了。 ------------ 第294章 顾灵欣的秘密，晗月的真正身份  司空琰绯与晗月回到前面的殿内。 众人仍然等在那儿。 顾氏族人望向她的眼神越发热烈。 成氏族长也没有离开，包括成武在内，众人都在期盼着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晗月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真的不是顾灵欣。”她认真道，当着众人的面，她将自己小时候是如何被养父捡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她向众人歉意一笑，“如果你们非要说我是顾氏族人，那我只能说……也许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二公主。” 众人连连点头，只有成氏族长面色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晗月说完话后便坐回到自己席上。 突然间，顾氏的两位贤公站起身来，“不……不不，您就是顾灵欣，您才是我们的大公主啊！”两位贤公齐齐跪下去，以额叩击地面，邦邦作响。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令其他顾氏的族人全都不知所措，瞪着眼睛茫然的相互对望着。 晗月苦笑，“我真的不是……” “我等有罪！”两位贤公跪在那里不肯起来，“我等本原本起过誓，不应将实情公布于众，然至今顾氏一族只剩下一支嫡出，我等再不说的话才是真的罪人。” 两位贤公说着抬头向殿后立着的一块屏风道：“请公主出来吧。” 屏风缓缓移开，当着众人的面，露出里面的密道，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贵女打扮的女子，四名侍女跟在她身后，最后面还跟着一位老妇。 成武在看到那女子时惊的一下子从榻上跳起来。 “顾……顾灵欣！”他紧紧咬着牙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苦苦寻找的顾灵欣竟然已经回到了顾氏族中。 成氏族长也沉了脸色，他们为寻找顾灵欣也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这是何意，明明公主已然寻到，你们却把她藏了起来，难道你们当我等是可欺的不成？” “绝无此意。”顾氏贤公低头族礼，“此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晗月定定的注视着那个从秘道走出来的贵女。 对方身上穿着东顾国的服饰，然而她的面容却与自己一模一样，微微上吊的眼尾，妖媚的面孔，包括眉间那血色的泪痣……不对，她的血痣颜色好像没有自己的鲜艳。 这世间竟真有相像如此相似之人。 晗月微微失神间突然感到腰间一紧，紧接着身子便失去了平衡，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相似。”司空琰绯低沉的声音自头上传来。 晗月抬起头，只见司空琰绯蹙着眉头，瞥着对面站着的顾灵欣。 明明她们长的已经很像了，所有见到她们的人都说像是一个人，但是司空琰绯却说并不相似…… 司空琰绯低头看向怀里的她，“怎么，你不信孤的话？” 晗月嘟着嘴，“哪里不像，我怎么看不出来。” “哪里都不像。”司空琰绯淡淡道，“她不是孤的月，孤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言一出，就连成武眼中都不由得流露出惊讶之色，他再次打量着晗月，又看向顾灵欣。 分不出，真的分不出，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两位贤公让出位子，让顾灵欣坐在他们上首。 “你们今天若是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休怪我成氏一族与你们翻脸无情。”成氏族长怒道。 明明顾灵欣已经被找到了，顾氏族人却将她藏了起来，成武与顾灵欣还有婚事呢，他们却也这般隐瞒着，这根本就是不把他们成氏放在眼里！ “此中实在是另有隐情。”贤公低头道，“请诸君请我等慢慢说来。” 晗月一边端详着顾灵欣一边听两位贤公说起陈年旧事。 原来当年顾氏嫡母生下了双胞女儿，长女天生眉间带有血痣，这在东顾国乃是大吉之兆，顾氏上下闻听此信兴奋异常。 但才不过半天功夫，那长女就因为天生体弱而夭折了。 嫡母吓坏了，她不敢让族长知道，于是便找来族中可信地贤公商议。 嫡母当时地位岌岌可危，要不是因为生了这眉间带有吉兆的女儿，她就有可能失去原有的地位。 最后有位贤公出了个主意，让她用二女儿来代替死去的大公主。 “所以说……其实月夫人才是真正的顾灵欣。”贤公惭愧道，只是没想到当时大公主并没有真的夭折，匆匆被嫡母的心腹侍女拿出去埋了，后来又被晗月的养父无意中看到，这才成了别人的女儿被带到皖国长大。 成武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们若说她才是二公主的话，她眉间的血痣又如何解释！” 因为贤公之前说了，当时降生的二公主头上是没有血痣印记的。 他与顾灵欣自小便相识了，从小他就知道自己长大了会娶这个女子为妻，然而对方却总是对他若即若离。 “这也是我等要向成氏族人赔罪之处。”两位贤公向着成氏族长的方向施了一礼，“此印记有假。” 有假？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顾灵欣的眉间。 晗月觉得她的感觉是正确的，对方的血痣颜色是比她的要暗些。 脑门上痒痒的，司空琰绯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额头，慢慢摩挲着她眉间的泪痣，“孤可有说错？你们完全不同。” 虽然觉得这话安慰意味多些，但她还是抬头对他嫣然一笑。 “大王英明。” 对于晗月狗腿式的讨好显然让司空琰绯觉得很受用，摩挲着她眉间的手指动作更加轻柔了。 “印记如何造假！”成武眼中已有怒意。 这么多年，他竟是一直被顾氏族人骗了，他心心念着的妇人没想到却是个替身，他苦苦等着她，寻着她，结果她却是个假的。 贤公惭愧道：“二公主眉间的血痣乃是用守宫砂画上去的。”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顾灵欣，而后又转向晗月。 晗月听见身后司空琰绯不悦的冷哼了声，大手一把盖在了她的脸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挥动两手想把司空琰绯的手挪开，但他的手相当有力，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就在这时，她听见成武讥讽的声音响起：“所以她才不敢应承与我的婚事，她不敢嫁给我，因为她害怕圆房。” 守宫砂虽然颜色艳丽，但是女子只要失了身子，就会颜色尽褪。 “而月夫人已然嫁过人，她眉间的血痣仍没有消失，所以她才是真正的顾灵欣，是顾氏的嫡出大公主。”贤公向着成武低下头，再次以赔罪的姿态行礼，“全都是我等的错，今日真相大白，我等愿代二公主向诸君谢罪。” 言罢那位贤公突然从一旁侍卫腰间抽出剑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一剑刺入自己腹部。 成氏族人骚动起来，顾氏族人这边却安静的没有人吭声，此事是他们不对，总要有个人出头将罪名担过来。 他们骗了成氏一族这么久，成氏很可能会向他们发难。 眼下顾氏又正在最弱的时候，只能依靠着成氏才能重新在东顾国兴旺起来。 自尽的贤公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半天还没断气。 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他在那里挣扎，谁也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顾灵欣开口道：“来人，帮一帮他，送贤公一程吧。” 一名护卫上前来，一剑刺中了贤公的胸口。 晗月闭上眼睛。 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就算是贵族，在失势后也会身如浮萍，转眼就会凋零成泥。 她正在出神，忽听耳边传来众人声音：“臣等见过大公主。” 眼开眼睛，只见顾氏一族的成员全都俯下身来，向着晗月的方向一躬到地。 ------------ 第295章 恢复身份也有麻烦，婚约 加更，顾卿尘，AceBB~~两巧克力~~  天气转暖，就连外面的风也跟着一天天柔和起来，回到驿馆，晗月换了身素净的深衣，靠在窗前发呆。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她竟是顾氏一族的嫡公主，是真正的顾灵欣，而那个一直以顾灵欣之名存在的女子，却是她的同胞妹妹。 窗外传来司空琰绯的说话声，好像是在吩咐护卫加强警戒。 原本顾氏族人留了晗月在族里住，可司空琰绯沉着脸色，顾氏族人也不敢强留。 “阿春怎么样了？”晗月急急迎出门去。 正与司空琰绯说话的护卫见状退开了些。 司空琰绯转过身来，看到她换了衣裳眼底神色柔和了些，“已经与顾氏族人提了，说是不会伤及性命，但也不会允许她离开。” 也就是说，要把阿春囚禁起来吧。 晗月不禁有些黯然。 阿春此举相当于欺骗了顾氏族人，这是他们的耻辱，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没有杀她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谢谢。”晗月不知说什么才好，司空琰绯从来就不是心软之人，要是不因为她，他也不会向顾氏提出条件，让他们放过阿春一马。 “下不为例。”司空琰绯冷冷道。 在他看来，就算是曾经的朋友，但阿春已然背叛了晗月，他本不想出手，但看着晗月心神恍惚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再过几日顾氏祭祀宗庙，到时你便是顾氏的族长。”司空琰绯道，其实说到底，族长之位也是暂代个名头，族中的事都由族人安排，她手里并无实权。 晗月苦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司空琰绯挑眉，“看来你还没被冲昏头脑。” 晗月用眼瞪他，重活一世，她自是比谁都看得清。 权力地位虽然诱人，但是对她来说，这个妇人的身份却反是她最大的阻碍，她有再大成就，再高名声，在别人提及时，最后都要加上句：可惜，她不过是一妇人。 “他们不会是想把我留在族里吧。”晗月不安道，别的事她都能接受，她只怕自己被留下来，再也回不去皖国，再也见不到她的两个孩子，她不想跟司空琰绯分开。 “放心，孤会安排。”司空琰绯伸手重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端端的把她的一头秀发全都弄乱了。 晗月虎着脸重新整理着头发，这时外面有护卫道：“成氏族长到了，求见大王。” 司空琰绯“嗯”了声，起身出门去了。 晗月梳理好了头发跟出来，司空琰绯这时已经走的没了影。 “大王呢？”晗月问。 “在偏院跟成氏族长说话呢。”有护卫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也都有耳闻，知道这位月夫人其实就是顾氏的嫡公主，所以在面对她时，他们态度比原来还要恭敬。 晗月往偏远那边过去，可是到了院门口却被护卫拦住了，“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就连我也不行？”晗月问。 护卫歉意道：“大王有令，属下不得不从。” 晗月点了点头，没有为难他。 司空琰绯不让她入内，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与成氏族长的谈话内容了。 晗月正准备往回走，忽见小路上过来一人，看到她时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成武？”如今晗月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怕他。 “大公主……”成武的声音有些不稳，这个称呼也令晗月觉得别扭。 “你还是以原来的称呼叫我吧。”晗月苦笑，她可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公主。 前世被男人当成妖妇，送上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床榻，这一世有幸得了司空琰绯这个倒霉的皇叔宠爱，不想两人命运却一同跟着改变了。 司空琰绯不再甘心任人宰割，她也不再是低贱的妇人，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觉得自己身份有何尊贵。 成武也是一脸苦相，“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竟是真正的顾灵欣。” 晗月摇头，“我永远都不是顾灵欣，我只是晗月。” 成武目光闪烁，“顾氏会在祭祀祖庙时将你名字改回来。” “那二公主呢？”晗月问，原来的顾灵欣顶着她的名头活着，想来也不是件愉快的事，而且她最大的压力正是来自这个身份，纵使她喜欢上了某个人也不能嫁给他，也不能与之亲近。 因为失身之后她就会失去眉间由守宫砂画上去的假“血痣”。 成武板着面孔，“她仍然是顾氏的族女，只不过从今往后可以活的更轻松了。”他与她之间的婚约也要因此而取消。 晗月淡淡一笑，“我看顾灵欣这个名字就让她留着吧，我也不习惯改成别的名字，我会想办法让司空琰绯去跟他们谈。” 听她直接叫了丹阳王的名讳成武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不过由司空琰绯出面的话，顾氏族人应该会答应他的要求。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以后你便是顾月了。”成武道。 “我只是月。”晗月再次强调，“你们族长寻司空琰绯有何事，莫不是真的看中了他，想把你们族里哪位贵女嫁过来吧。” 成武嘴角动了动，“族长想把成十一嫁过来。” 想起那晚当着众人面向司空琰绯“示好”的大胆少女，晗月忍不住扬了扬眉，“她是你嫡妹？” “是又如何。”成武冷冷道，语气生硬。 晗月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看着她有些茫然的表情，成武压低声音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成了顾氏嫡公主后，你便是我的未婚妻了。” 此言一出，只把晗月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可是司空琰绯的妇人，而且还有两个孩子……” “那又如何。”成武不屑。 晗月不禁哑然。 没错，那又如何。 对于上层社会来说，贵族间最看重的是身份与家世，就算她跟过别的男人，就算她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只要她愿意，她仍嫁得出去，而且还会有不少贵族家族的男子愿意娶她。 “我才不会嫁给你！”晗月狠狠道。 成武斜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晗月愣了愣。 “在东顾国，谁都知顾氏嫡公主与我成武有婚约在身，现在你已经恢复了真实身份，自然要与我成亲。” ------------ 第296章 这是贤士进言的气氛吗？携陪嫁姐妹上门 加更，钻钻4400~~多谢亲们支持~~~  成武离去时，晗月满脑子里乱糟糟的，司空琰绯不在，她又无人可以倾诉，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对着大树叹气。 “好端端的为何叹息？”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 晗月回过头，司空琰绯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 “成氏族长走了？”她问。 “嗯。”司空琰绯转身进屋，她跟随在后面。 “我刚才见到成武了。”晗月一边说一边上前帮他更衣。 司空琰绯张开两臂站在那里，任由她服侍着换下了黑袍。 “知道了。”他淡淡道。 这个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晗月偷眼去看他。 以前提到成武他总是咬牙切齿的，黑着脸色，这一次他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成武说顾氏族人会坚持我们的婚约。”晗月有些不安的揣测着他的表情。 “离祭祀大典还有一阵。”司空琰绯脱了外袍，里面只剩下了一件素净的中衣，“一切都要等大典过后再说。” 晗月呆了呆，看样子，他是有安排了？ “你可有什么主意？”晗月急急追问。 司空琰绯正待脱去中衣，转头正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的眼神是那么明亮，满是期盼之意，相信这世间所有男儿在面对这样的眼神时都会动容吧。 司空琰绯不觉有些好笑，难道这妇人以为他会将她弃之不顾，直接由她被顾氏族人摆布不成？ “你想知道？”他慢条斯理的转身向她靠了一步，中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几乎就要撞到她的脸上了。 晗月呆住了。 这家伙……他是故意的？ 谁能想到向来有冷血无情之名的丹阳王竟在房中用自己的身体诱惑他自己妇人。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打死都没人相信。 中衣松散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及轮廓分明的肌理。 “月想知道孤是怎么安排的吗？”他低头望着她，声音低哑，隐隐带着一丝诱人的挑逗。 晗月心里扑通扑通的猛跳几下。 现在她才理解那些男人嘴里常说的秀色可餐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就是故意在逗自己。 “不想说就算了。”她重重咬着嘴唇。 论起诱惑人的招数，她可是一点也不输他的。 深吸几口气，她的眼底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妾身相信大王自有安排。”她笑意盈盈的伸手将他身上的中衣脱了下来。 司空琰绯注意盯着她的眼神，见她刚才还有些痴迷的恍惚转眼就恢复了清明，不觉有些失望。 “成氏族长想把成十一送到孤身边……”司空琰绯喃喃道。 晗月取来新的中衣，手上的动作一滞。 司空琰绯侧过脸故意不去看她，“成氏族长还许诺孤，日后待寻机向东顾国皇帝进言，使之与孤结盟。” 非是与皖国皇帝结盟，而是与他。 这是相当诱人的条件，处在司空琰绯这种位置上的权贵没有不会心动的。 见晗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司空琰绯慢慢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你觉得孤该如何应对此事？” 晗月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的，想要躲避可是却被他认真的眼神震住了。 好像他并没有觉得是在逗弄她，也许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吧，他的模样非常认真。 “为何要问我？”晗月不满的嘀咕了句。 “因为你是孤的一等贤士。”司空琰绯慢悠悠道，“这种时候身为贤士自当向孤进言。” 哪里有贤士在这种气氛下进言的！ 晗月身子缩了缩，准备退开。 司空琰绯一手却提前环上了她的腰，“月为何颤抖？” 晗月恼羞成怒，要不是他这般逗弄她，她怎么会失态。 “没有……是大王看错了吧。”她强自镇定。 司空琰绯严肃的盯着她。 晗月暗暗吞下一口唾液，脑子里反把最重要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她本应在担心着与成武的婚约，还有贵女成十一……可是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空琰绯大手轻车熟路的向下移去，在她反应过来前从她衣襟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晗月呼惊一声。 门外护卫发出警戒的询问：“大王？” “无事。”司空琰绯低声道，“退远些，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是。” 院外的护卫们退开些。 晗月脸色一直红到了耳根。 这时候她要是再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她简直就算是白活了。 “看来月早就在想孤了。”司空琰绯在她耳边低语，“渴否？” 晗月扭着身体想把他的手从衣裳里弄出来，这可恶的家伙，当她的面摆出这么一张严肃的面孔，大手却是不老实的侵入到了关键部位。 “才没有！”死不能承认，不然以后她在他面前还有什么面子。 司空琰绯见她恼羞的红着脸，心中好笑，不过他也知道该见好就收，要是真的惹毛了她怕是一会就吃不到肉了。 院子里的护卫虽然站的远些，但他们身上都有武艺，就算离远些也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你走开，我才没有渴你……” “压到我了！” “别……别，现在还是白天，不能……”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含糊的支吾声。 护卫们一个个苦着脸，恨不能把耳朵堵上。 他们大王明明就是故意的，大白天的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屋里与爱妾相戏。 这时从院外进来名报事的护卫，“大王何在？”那人急问。 众人全都努嘴。 那人也听到屋里的动静，脸色青了青。 “若不是急事就先候着吧。”院里的护卫劝道，关键时候进去打扰可是会触发天雷地火的，他们每人都只有一个脑袋，丢了性命不划算。 “是贵女成十一到了。”报事的护卫道，“已经在驿馆外面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少女清脆的说话声：“凭什么拦着我，以后我可是你们的主母，当心我让丹阳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院外涌进来一大群莺莺燕燕，为首少女正是成十一。 “丹阳王在何处？”成十一扬声询问，“我带了我的姐妹们过来让他挑选。” 贵族女子出嫁时，身边总会带些庶出的姐妹做为陪嫁，没想到这位成十一竟如此爽快，直接把所有能做为陪嫁的姐妹全都带来了。 ------------ 第297章 孤愿担这好色之名  晗月瘫软在榻上，连头发丝都是湿的。 司空琰绯翻身躺平，伸手将她拉到了身上，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 “不要……不要了！”晗月紧张的推他，结果反被他牢牢的锁在怀里，覆住了她的嘴唇。 晗月呜呜咽咽的，失了力气。 司空琰绯扣住她的后脑，继续加深这个吻。 难得时间充裕，可以让他尽情的品尝她的美好。 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司空琰绯眼底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他一边吻着怀里战栗不已的人儿，一手摸索着拉到被子。 门外响起脚步声，夹杂在一起的，还有护卫的劝阻声。 “丹阳王！”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成十一提着裙角风一般的冲进来。 紧随她身后的还有十来少女，不过她们不敢像前面少女那般放肆，全都聚在门口向里面窥探着。 床榻间的凌乱令冲进来的成十一呆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些少女们也全都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杵在那里。 司空琰绯缓缓放开口中含着的樱唇，慢条斯理的将被子拉高，把晗月的身体盖住了。 “大王恕罪……都是属下办事不利……”门外响起护卫们懊恼的声音。 司空琰绯将晗月挪到榻内侧躺好，信手抽过外袍披在身上。 他里面没有着中衣，外袍穿在身上也能看得到脖子上面留下的点点青痕。 成十一白了脸，但是眼中却溢出兴奋的闪光。 “光天化日，丹阳王真是好兴致。”成十一道。 司空琰绯坐直身体，傲慢的抬眼看向门口，“都出去。” 成十一似没有觉察他的冷淡，“我带了族中姐妹过来，待我们成亲之后她们会做为陪嫁，我想让你自己挑选喜欢的。” 门外护卫们暗暗乍舌，没想到东顾国的民风竟比皖国还要开放，妇人都这般大胆。 司空琰绯眉头微微蹙起，“全都出去。”他的声音里带了不悦。 成十一还想说下去，护卫们硬着头皮涌进门来，“大王有令，先请各位出去吧。”说着也不管成十一愿不愿意，直接赶人。 成十一根本就不怕那些护卫，但是她见司空琰绯脸色不佳，于是做了退让，跟着那些族中姐妹退到了院子里。 房门关上了。 司空琰绯扭头望向榻里侧。 晗月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大大的眼睛，转来转去。 “出来吧。”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 “都是你！”晗月恨恨的扑出来，“大白天的……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好……”外人会说她妖惑丹阳王，令他变成一个好色的男人。 “怕甚。”司空琰绯细细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身子，心底某处又蠢蠢欲动起来。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是自制力很强的人，可是当他抱着她的时候，所有的自制力都好像消失了。 她能给他带来无尽的欢愉和快乐。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杂念，“为孤更衣吧。” 晗月这才放开他，转身先去找自己的衣裳。 她只披着件中衣便开始先为他穿戴起来。 司空琰绯居高临下的站着，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领口。 那白皙的丰盈异常刺眼，就算他故意将视线移开也能看得到。 “月。”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什么？” “……无事。”其实他想告诉她，这一生，他都不想再让她离开了。 她已经勾去了他的魂魄，他过年三十才初尝到男女间的销魂滋味，与之相比，当初在宫里被迫接纳那些皇帝赏下的宫女时，那种灵魂里极度厌恶，愤恨，但表面上却要做出享受模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两人整理好衣饰，司空琰绯往外走去。 来到门口时他发觉晗月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去，“为何不跟上？” 晗月一头雾水，院里一堆红粉恶狼，她出去做什么。 司空琰绯命令道：“过来。” 晗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身体因为欢愉后的疲累两腿有些发软，走起路来有些不稳。 司空琰绯唇角勾了勾，转回头没敢让她看到他在偷笑。 出了门，成十一急急迎上来，“你快来看看我带来的这几个族中姐妹，可有中意的？”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向司空琰绯身后瞟过去。 晗月安静的站在司空琰绯的身后，微垂着头，态度恭敬但却不失优雅。 成十一那晚看到晗月时她头上戴着纱帽，所以她没得机会亲眼看到她，刚才冲进屋里时，晗月又被司空琰绯用被子盖住了，所以她也没看清。 这时候晗月站在阳光底下，娇小柔美的腰身，白皙的面庞，眉间艳丽如血的泪痣…… 成十一与其他众女不由得看呆了眼。 人群里不知谁冒出一句：“她便是顾氏一族新寻回来的大公主么？” 司空琰绯微侧过头，看向晗月。 晗月脸上笑容清浅，她微微点了点头，“正是妾身。” 成十一眼中露出喜色，“你果然长的与顾灵欣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应该说你妹妹生的与你一模一样。” 顾灵欣这个名字原本就是应该属于晗月的。 晗月只是淡淡笑着，身体仍躲在司空琰绯身后，显然没有走到人前的意思。 成十一上前一步，看着她笑嘻嘻道，“以后你嫁给我兄成武，我们族人不会亏待你的。” 晗月目光闪烁，“谁说我会嫁给成武？” “难道不是么？”成十一不解道，“你与他有婚约在身啊。” 司空琰绯扫了眼院子，到处都是身着彩衣，打扮艳丽的女子。 “怎地这般乱。”司空琰绯蹙眉道。 一旁护卫见状立即意识到不妙，连忙上前。 “都清出去。”司空琰绯冷冷道，同时伸手扯了晗月的手腕，无视了眼前众位美姬的热切目光，往偏院那边去了。 “丹阳王！”成十一急道，“我特意带了她们来，你难道连一个也不喜欢？” 司空琰绯脚步一顿，成十一欣喜的靠过来，可令她意外的是司空琰绯并不是想跟她说话，而是将手一扬，当着众人的面揽过晗月的肩头。 “累否？”司空琰绯低头询问晗月。 晗月正集中全力想要应对成十一，不想司空琰绯竟当众问出这么一句。 刚才在屋里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浮出了她的脑海。 她嘴唇翕动半天，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晗月圆睁着两眼，呆如笨鹅…… 以前他虽然也会在众人面前护着她，但是都不过是在酒宴席上搂搂抱抱的小把戏，像这样在大白天的直接抱了她离去…… 天啊，她仿佛又看到头顶上重重的落下了两个大字：妖妇！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他就不担心会被人视为好色之徒吗？ 护卫上前拦住了成十一，当着众人的面，司空琰绯抱着晗月扬长而去。 “孤这一生还未有机会得那好色之名。”走出很远后司空琰绯低声道，“若能得你相伴左右，纵然好色一生又何妨。” 晗月完全的呆住了，她从不知，向来不会甜言蜜语的人要是说起情话来，竟会如此让人心动。 ------------ 第298章 暗谋，这次不准再背着我逃走了  一连数日，成十一总是时不时闯上门来。 司空琰绯态度不冷不淡。 渐渐的，晗月看出了端倪。 按着司空琰绯的性子，要是不想见到成十一，他便会让护卫直接在门外就将她拦住，可是每次成十一都能冲到院子里来，想来护卫们也是得到了司空琰绯暗令，容成十一进门，但是也只是到进门里为止。 成十一每次闯进来的时候不是看到司空琰绯在与晗月相戏，便是两人偎在一起说话。 一来二去，成十一终于忍不住了。 “丹阳王！你是不是讨厌我？”成十一气的跺脚。 回答她的，只有司空琰绯投来的淡漠视线。 成十一怒气冲冲离开驿馆，直接找了成武。 “兄长，你快些把顾氏大公主娶了去！”她不悦道。 成武不急不忙道：“还没有祭奠过顾氏宗庙，急的什么。” “我不管！”成十一跺脚，“都是因为她……丹阳王都不理我。” “慢慢的他会知道你的好。”成武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有那个女人在，他根本就不正眼看我。”成十一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男子，完全的将自己视为无物。 “这样的话……有些难了。”成武摸着下巴，“丹阳王是个重情义的人，因为晗月对他有恩，故此他对她格外看重。” “兄长可有什么法子？”成十一期待的望着成武。 “如果你能帮到他，有恩于他，他自然不会再轻视你。” “我能帮到他什么？” 成武看了看周围，成十一会意，将身边侍女赶开。 成武这才压低声音道：“其实丹阳王不想把他的妇人让给我，到时他必会得罪咱们族长，你要想寻机会可提前注意族长的动向。” 成十一眨巴着眼睛，“你的意思是……” “族长迫他交出晗月时可能会使些雷霆手段，你如果能提前得知，给他些小小的恩惠，还怕他再目中无你？” 成十一眼睛亮了起来。 “兄长说的是，我明白了。”她最得族长夫人的宠爱，所以族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她向来都能打听得到，如果她及时将消息告之司空琰绯，他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吧。 看着成十一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成武目光渐冷。 他也有他想要的东西，可是如果不能把持住权力，他在族中便只能由人摆布。 转回身，无意中看到对面小路上站着一个少女，眉间带着一点血痣。 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让成武心中一紧。 “灵欣？” 他向着那身影走过去。 身着华贵深衣的顾灵欣立在那里，在她跟后还跟着四名侍女，以及两名护卫。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其实不是顾灵欣。” 成武扯了扯嘴角，“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总是躲着我的吧。” 顾灵欣低下头，“对不起……”声音小的几乎就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成武静静的端详着她，她与晗月模样生的很像，有时就连他也分不清她与晗月的区别，不过他心里却非常清楚，她不是晗月，晗月也绝不会成为她。 他心里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等祭祀结束后，我会离开顾城。”顾灵欣幽幽道。 成武眸光一缩，“去哪？” “族人会将我嫁出去……现在族中嫡系只剩下了我跟姐姐，联姻是必要的。” 顾灵欣冷静道，“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回来顾城了，以往种种……就此别过了。”她微微屈膝，向成武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成武下意识握紧了拳，“站住！”他低喝了声。 顾灵欣脚步一滞，停下来后却没有马上转回身。 “成公子还有何事？” 成武几步来到她身后，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将身子转过来，“顾灵欣！”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还想逃到何处！” 此言一出，顾灵欣眼圈红了，她避开成武锐利的目光，“我们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成武嗤地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成武？”顾灵欣惊慌的看着他把自己拖向小路的僻静之处。 “二公主！”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跟护卫想要上前阻拦。 “滚！”成武怒喝，他身边的人立即上前将顾灵欣的侍女跟护卫拦住了。 成武旁若无人的拖着顾灵欣转过小路，来到一处无人的树丛后。 “顾灵欣。” “我已经不是顾灵欣了。” “你是。”成武伸手把她拉到身前，“晗月曾对我说过，她不会改换名字，所以你以后仍是顾灵欣。” 顾灵欣倔强的扭过头，“就算是这样又有何用？” 与他有婚约的人是顾氏的嫡公主，是晗月，而不是她。 成武抬起手，触到了她的眉心。 顾灵欣吓了一跳，向后退去。 “真的是守宫砂？”成武端详着那深红色的痕迹，它不如晗月眉间的血痣艳丽，可是在他看来，这却是令他难以忘却的印记。 “是……” “你能不能再等我一次。”成武一字一顿。 顾灵欣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最多半年。”成武咬牙道，“到时我会向顾氏族人提出娶你过门。” 顾灵欣呆在那里，“可是……与你有婚约的是……” “闭嘴！”成武恼怒道，“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吗？” 顾灵欣闭上了嘴。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她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嫡母死前曾经告诫过她，万万不可让身子近了男人，不然眉间的痕迹便会消失。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记得等我半年。”成武沉声道，“听见了吗！” 顾灵欣抬手掩住面孔，“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老实的等在那里就好了。”成武冷声道，“但是这次，你要发誓，不会再背叛我独自逃走了。” 顾灵欣身体颤抖着。 “回答我！”成武提高声音。 “是……”顾灵欣好像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成武放开她，轻松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他相信，这一次顾灵欣不会再逃了，如果她的心里真的也有他的话…… 他愿意再赌一次！ ------------ 第299章 阿春的死因，成十一夜见  顾氏族人的祭祀活动足足耗费了整整十日，司空琰绯每天都带着晗月前往顾氏族人的宗庙。 虽然顾氏族人一再提出要让晗月住进族里，可司空琰绯始终没有同意，以至于顾氏族人看到司空琰绯时的脸色一个个就跟黑锅底似的。 司空琰绯却不以为意。 他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活，在宫中为质二十年，他早已学会了无视别人的目光。 成十一最近终于消停了，可院子里的护卫却比以往的数量还要多，每天晚上晗月回来时都累的快要散了架。 祭祀时又是跪又是拜，有时还要一动不动的听由“巫”在那里乱舞，这种舞他们一跳便是好几个时辰，渐渐的让她有些不吃消。 不过好在晚上回来时司空琰绯都很安份，也没有再折腾她，她都能睡的很好。 “还有三日便结束了。”司空琰绯摸着她的脑袋。 晗月刚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是湿的眼皮就睁不开了。 “今天族里贤公又催我回去住了。”晗月念叨着。 司空琰绯不屑冷笑：“不用理会。” 晗月微垂着眼睛，脸上却笑的欢实，“对啊……不用理会，反正有你在，他们要欺负我的话就只能靠你了……” “嗯。”司空琰绯大手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晗月连回答的声音都没有，就直接睡过去。 司空琰绯扯了被子过来把她盖了，慢慢下了榻。 晗月睡的很香，就连司空琰绯唤来侍女帮他擦头发都没有反应。 司空琰绯回头看了眼榻上，转身出去了。 “城外情况如何？”他寻来同行的部队将领。 “已按您吩咐，悄悄整理，只要您一出城，外面队伍随时都能出发。”将领回道。 “成氏那边有什么动静？”司空琰绯问。 “听说成氏族长昨日去了顾氏族中，重提了成武的婚事。” 司空琰绯唇角的弧度向下弯了弯，“顾氏族人如何答复？” 在场的几个都是司空琰绯的心腹，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应了，说是祭祀过后便直接与成氏结亲。” 双方根本没有想过要征求他的意见，甚至都没有准备告诉他。 “好。”司空琰绯冷笑，“很好。” “大王，还有一事。”其中一名心腹犹豫道，似乎不知应不应该把话说下去。 “讲。” “那名被顾氏族人关起来的阿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差人给夫人传话，说是要见她。” 司空琰绯一滞，“然后呢。” “夫人答复说明日会抽空去见她。” 司空琰绯沉默了。 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离开，也不敢接话。 司空琰绯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知道了，你们散了吧。”他返身进了屋。 外面众人见了于是也都各自散了。 司空琰绯一直等他们全都走开，这才信步出了门，“孤随便走走，不需跟来。”他对身后随尾的护卫道。 护卫应声退开了。 司空琰绯一直走到院子里的僻静角落，这才站住脚。 “出来吧。”他沉声道。 黑暗中，现身出来两道人影。 那是他的死士，对于外人来说，他们是不存在的，他们只听从司空琰绯的命令。 “大王何事吩咐？”死士问。 “你等秘密潜入顾氏族内，寻找名为阿春的妇人，杀之。” 死士半跪在地上，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是。” 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望着树顶繁茂的枝叶，眸光就像夜空冷清的繁星。 他不知阿春为了何事要去寻晗月，但是他知道，能够伤害晗月的，只有她最在意的人。 他绝不会让阿春成为伤害晗月的人。 他又站了会，这才回到屋中。 榻上，晗月睡的连姿势都没变过。 司空琰绯褪了衣裳躺下去，将她拖进自己怀里。 晗月只挣了两下便不动了。 第二天，晗月得知阿春亡故的消息时，呆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是怎么死的？”晗月追问道。 回答她的是顾氏族中的护卫。 “自缢而亡。”护卫恭敬道。 晗月不可置信的摇头，虽然阿春胆小，但她却与自己一样，都是贪恋着生的，她怎么会选择自缢？ 而且她昨天还明明托人送信给她，想要见她一面。 晗月脑子乱成一团，她提出想要看一看阿春的尸身，但却被顾氏族人拒绝了。 理由是在早上的时候，已经把尸体清理出去了。 晗月一连两日都神情恍惚着，这天晚上她回到驿馆时，正好是祭祀活动的最后一日。 司空琰绯靠在榻几上翻看看帛书，晗月进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几日她的失态他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却忍着没有询问，也没有去安慰她。 他的月是非常聪慧的，他不想让她觉察是他在暗中动了手脚。 心痛是一定的，只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晗月早晚都会离开这里，那么他便要替她斩去所有会令她犹豫不绝的问题。 晗月呆呆坐在榻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有护卫道，“成氏族长又去顾氏那边了。” 司空琰绯放下手里的帛书，看向晗月。 如今，晗月已是顾氏族中嫡出的大公主，名义上的族长，只不过在她的要求下，没有将名字改动，她成了顾月，顾灵欣的名字仍然留给了二公主。 司空琰绯无声冷笑，不管她的身份变成什么样，她始终都只是他的月。 感受到司空琰绯的目光，晗月也向他这边望过来。 正想开口，忽见外面急急跑来护卫道：“成十一来了。” 司空琰绯合上手中帛书，沉声道：“带她进来吧。” 晗月诧异的看着他，这几天没有见到成十一的身影，今天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月。”司空琰绯望向她，“暂且避一避。” 晗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她避嫌。 他竟然想单独与成十一会面。 晗月的心里马上便不舒服了。 虽然她信他，可是小心眼在做怪，容不得她大度爽快的离开。 她应了声，起身却是没有往门口去，而是钻到榻后的幔帐里面去了。 司空琰绯愣了愣，忍不住无声轻笑。 这便是他的妇人啊，小心眼的妇人，总是把他盯的那么紧，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心里其实也是紧张的要命吧，怕他被别的妇人勾了去。 ------------ 第300章 成十一献策 淡定的丹阳王 加更，钻钻4600~~多谢亲们支持~~~  司空琰绯坐在榻几后没有动地方，看着晗月一头钻进幔帐里，忍不住翘起嘴角。 门口进来名护卫，“贵女成十一到了。” 司空琰绯应了声。 护卫退出去，不一会功夫成十一从外面走进来。 在她身后跟随着两名她的护卫。 当她看到屋里除了司空琰绯外没有其他人时，挥手遣退了她的护卫，单独进到屋里。 她得意的端详着司空琰绯，这个男人与她之前见到的那些世家的儿郎都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令她兴奋不已。 司空琰绯从几案上拿起酒樽，慢慢饮了一口。 成十一迈步上前来，跪坐到几案对面，伸手替他拿起酒具，为他斟满酒樽。 司空琰绯一袭黑袍，冰雕石刻般的侧脸，纵是端坐在那里也丝毫不损他高大巍峨的气势。 成十一的目光不由得看得痴了。 司空琰绯看着她的目光冷漠而威严。 成十一挺了挺胸脯，“丹阳王能否猜到我为何而来？” 司空琰绯扯了扯嘴角，“愿闻其详。”语气里竟带着些不耐烦。 成十一愣了愣，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之前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心思与自己猜来猜去，打什么哑谜。 她当即露出灿烂的微笑，“我此来，是因着担心你的安危。” 司空琰绯静静看着她，手里酒樽轻轻摇晃着，淡淡的味香飘散开来，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成十一见他这次没有再冷着脸子直接下令送客，于是往前凑了凑，她的衣领口很低，凑过去时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 司空琰绯目光沉稳，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处的旖旎风光。 成十一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难道真的看不到她的诱人之处吗？ 她这法子不知诱了多少世家子弟，引得他们心甘情愿的折腰在她裙下，为何这个法子到了这里却不好用了。 她心里腹诽，却不知此刻司空琰绯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后可以试试让晗月也穿上这种东顾国女子的服饰，不过只能穿给他一个人看。 “丹阳王？”成十一见他目光沉定，好像在思忖着什么，于是开口轻唤，“危险将至，我愿助君一臂之力，助君脱险。” “哦？”司空琰绯向后靠在榻上，星眸幽深。 看他模样竟是一点也不紧张，也不着急。 “你不信我所言？”成十一心中不解，他何来的这份镇定。 “姬想说便说，孤听着。”语气随意。 成十一心里的失望又多了些，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她再次向前凑了凑，颤颤巍巍的胸口几乎都要抵在桌子上了。 “你可知我兄成武与顾氏嫡公主有婚约？” “那又如何？”司空琰绯淡然盯着她。 那又如何！ 成十一脸上的微笑僵在了那里。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要知道这里是东顾国，非是他的国家，他难道就不怕被顾氏与成氏两大族合力围攻吗？ 他现在可是待在别人的地盘里，他的性命随时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成十一定了定神，继续道：“顾氏已经答应了嫡公主与我兄成武的婚事，明日便会正式提到议程上来，到时我们的婚事也会一起筹备……” 她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盯着司空琰绯的表情。 可令她失望的是，司空琰绯眸光幽深依旧，她看不到丝毫波动。 他是真的不在意！ “你究竟想说什么？”司空琰绯淡淡道，“你想如何助我？” “我知你不想把顾氏嫡公主交出去。”成十一故作同情，“所以我有个法子，能让你顺利带她离开顾城。” 司空琰绯抬头，目光转为认真。 成十一心中暗喜：他终于动心了。 “此话当真？”司空琰绯沉声问。 成十一娇笑，“我乃成氏族嫡女，说话自然当真。” 司空琰绯放下酒樽，向前倾过身体，“说说看。” 雄性的体息靠近过来，成十一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难掩兴奋之色。 晗月躲在榻后的幔帐里，屏息凝神的盯着外面。 她不敢发出声音，可是她看到成十一压低声音与司空琰绯靠的很近。 从她这边的角度看，两人好像紧紧的贴在一起。 晗月恨恨地咬牙，就算是假装的亲近，可是也贴的太近了吧，她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妇人的气味。 司空琰绯与成十一低头私语了阵。 “此事还有谁知晓？”司空琰绯向后退开，重新靠在榻上。 “只有我一人。”成十一得意道，“我晚间送去给族长的酒里下了些安神的药，这会他与顾氏族中贤公应该已经沉睡了，就算你突然出城，他也是没有办法醒来阻拦的，等到明日早上，你已带着我跟顾氏嫡公主远走高飞，我唯一所求便是要你立我为正室。” 司空琰绯目光闪烁，“你的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兄成武的。”成十一笑的得意，“他还以为我只是用这药来戏耍城中世家子弟呢。” 她在男女之事上向来荒唐，只要有她看中的男儿，若是家世不如她，她甚至直接下药将对方绑了去。 司空琰绯唇角微抿，竟露出一抹浅笑。 “你到这里来，还有谁知晓？” “无人知晓。”成十一被他的笑容迷住了，“除了外面两个跟随我的护卫，还有外面马车里的侍女跟车夫，不过他们都是我的人，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愿直接随孤离开？”司空琰绯慢慢坐直身子，信手整理着衣裳。 “当然。”成十一傲然道，“我对你一见倾心。”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缓缓抽出自己的腰带。 成十一眼睁霍然大睁。 他这是想做什么？当着自己的面脱衣裳……难道说……他现在就想在这里跟自己…… 成十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炙热起来。 “丹阳王……”她软软的唤了声，“你这是……” “来。”司空琰绯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裳内。 成十一急急站起，挪动到他身侧。 望向他的眼神内满是热切与渴望。 司空琰绯一手落在她的后颈上，似在轻轻抚摸着她。 成十一立即乖巧的俯身跪坐在他身侧，匍匐过来，丰盈的胸口压在他的腿上。 司空琰绯伸入衣裳内的右手缓缓抽出，一道锐利的寒芒迸现而出。 成十一正处于狂喜当中，她瞥见他的右手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 第301章 夜闯出顾城成武夺权  成十一正一脸欣喜的匍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眼睁睁看到司空琰绯右手自怀里抽出一把短剑来。 她愣神的功夫，司空琰绯手中的短剑已然扬起…… 成十一顺势想要抬起头来，但她的后颈被司空琰绯的手大力捏住了，她想要开口，但是他捏的力道之大，令她呼吸不畅，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短剑一沉，直直刺入了她的背。 成十一浑身剧震，就连躲在榻后幔帐内的晗月也被惊到了。 司空琰绯做了什么！ 他竟一剑刺中了成十一的背心处。 司空琰绯手上用力，剑刃再次深处。 成十一开始挣扎，司空琰绯面无表情，死死将她按在腿上，短剑全都没入到了她的背部，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晗月惊的从榻后现身出来，不安的向窗外张望。 成十一带来的两名护卫还在外面，要是被他们知道了…… 司空琰绯等着腿上的人不再动弹，这才松开手，将其推到一边。 成十一的身体滑落到地上，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剑尖从胸口的位置透出来，鲜血徐徐顺着剑尖流淌下来。 晗月脚步慌乱，但她极力保持着安静，没有如普通妇人那般尖叫或是晕倒。 司空琰绯赞许的看了晗月一眼，起身脱去外面沾了血的衣裳。 晗月立即取来干净的新衣，忍着满腹狐疑，没有主动询问他任何事情。 “等在这里。”司空琰绯换上新衣低声叮嘱道。 晗月老实的待在屋里，司空琰绯起身往门口去了。 晗月偷眼看向成十一的尸体……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司空琰绯竟然直接就把她杀了，当真是没有一点犹豫跟怜悯。 还真是冷血啊…… 她暗叹了声，努力移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地上的那些血。 司空琰绯来到门口，推门走出去，然后将房门随手带上了。 晗月听到外面传来低低的呼喝之声，很快便传来利刃出鞘之声。 她紧张的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司空琰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去外面将她带来的马夫跟侍女处置了。” “是。”护卫应声。 房门被人推开了，司空琰绯带着几名护卫走进来。 “清出去。”司空琰绯沉声道，同时走到晗月身边拽着她往外便走。 “去哪？”晗月只觉得腿都麻了，门口的台阶下倒着两具尸体，那是成十一带来的两个护卫。 地面上沾着一大滩血迹。 司空琰绯拉她避过尸体，急急往驿馆外走去。 “回家。”司空琰绯头也不回道。 晗月直愣愣的眨着大眼睛，回家？他们现在可是在东顾国。 出了驿馆大门口，早有马车等在那里。 司空琰绯先将晗月推上马车，然后纵身也跳了进来。 马车放下车帘，外面很快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晗月偷偷挑了车帘一角往外看，只见无数穿戴整齐的士卒从黑暗中现身出来，簇拥着马车，离开驿馆。 真的是……回家？ 晗月不可置信的回望着司空琰绯。 “成十一怎么办？” “无人会找到她。”司空琰绯幽幽道。 “成氏族人难道不会怀疑？”晗月感觉到马车行驶飞快，就算街上道路平坦，可是颠簸的都快要飞起来似的。 司空琰绯将她禁锢在身侧，防止她被摇晃的马车甩出去，“等明日他们发现的时候，我等已然离开，且孤已暗中留下人手，到时会放出风声，言成十一夜遁与孤一同逃离。” 晗月眉头紧锁，她深知司空琰绯不是鲁莽之人，他会果断出手杀了成十一，绝对是有他的打算。 马车来到城门口，果然遇到了阻拦。 司空琰绯顺着窗口丢出一枚令牌，同时压低声音道：“若不行便硬闯。”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入城时带了五千精兵，这时候全都涌到城门口。 此时城门已然关闭，在看了那枚令牌时，守城的士卒立即打开城门。 司空琰绯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一般的冲出城去。 “何人出城！”很快有将领闻风而至。 “是丹阳王。”士卒道，“他们手上有成氏族长的令牌。” 成氏族长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顾城。 守城将领蹙眉望着洞开的城门，城外丹阳王的队伍已然如风般的消失不见了。 天到这般时候，丹阳王出城做什么，莫非是城外他带来的那些驻军出了问题？ “去通知成氏族长。”将领不安道。 “是。”有士卒领命去了成氏族中。 还没等到达门前，远远便见院里灯火通明，一偏混乱。 士卒迷惑不解，下马上前叫门。 “属下奉命前来求见成氏族长。” 院里乱了好一会才有人应门。 “族长不能见客了。”门里的管事一脸的灰败。 “为何？”士卒急道，“属下奉命，有急事……” “我们族长病了，不能见客！”大门砰地关上了。 士卒一头雾水，只得回去向将领复命。 将领没有法子，亲自带了人去了顾氏族里。 结果等到了这边发现，同样的，顾氏族中也是一片大乱。 “出了什么事？”将领好不容易才寻了个人打听。 “族中才选出的三位贤公今天去见成氏族长，结果回来后便病倒了，正请了大夫救治呢。” 将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找谁通报有关丹阳王出城的事情。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城中接连传出数件令人惊骇的消息。 成氏族长竟然中毒身亡了，连同顾氏族中新选出来的三位贤公，也都死于中毒之症。 而且令顾氏族人惊慌失措的是，丹阳王居然离开了顾城，还带走了他们的嫡公主，连同成氏族中的嫡女成十一……全都不见了。 成氏族人没了族长，乱成一团。 因为丹阳王夜里出城用的是他们族长的令牌，顾氏这边派人质问，连同那中毒之事也一并查下去。 另一方面，成武主动带人出城去追丹阳王的队伍，他离开顾城后，城中大乱，两族间最后竟动起手来，死伤了不少族人。 十天之后，成武带人回到顾城，无功而返。 这时双方族中都乱的不成样子，谁也没有功夫去责问他为何没有把顾氏嫡公主带回来，也没有空打听成十一的去向。 成武行事果断，半个月时间不到，便控制了成氏族人，并暗中杀掉了几个庶出的兄弟，成功掌控了族中大权。 等司空琰绯的军队到达东顾国边境的时候，成武已然完全的控制了成氏一族，成为了新的族长。 ------------ 第302章 遇故人，丹阳王的期盼  司空琰绯的队伍离开东顾国边境，顺利驶入了皖国境内。 这一路行来，东顾国皇室虽多有怨言，但晗月的身份已是顾氏嫡公主，所以就算是小有冲突也不会真的动刀动枪的杀人。 一路颠簸，晗月神色憔悴，再加之在顾城时为祭奠而辛苦的那一个月，眼见得小脸上面没了几两肉，就连下巴都尖了。 司空琰绯偷眼打量着她，悄悄吩咐队伍改行行程，往青城那边去了。 决定等她身体恢复些再上路。 晗月听说要去青城后兴奋的不得了，“赤狄大哥会来迎接我们的吧？” “嗯。”司空琰绯含糊的应了声。 晗月以手支着下颌痴痴的傻笑，“你说赤狄大哥要是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会不会吃惊？” 司空琰绯扫了一眼兴奋不已的她，不知为什么，见她这般高兴的提起别的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只是她的义兄，也会让他觉得不快。 “……真是可惜，阿春不在了，不然我们一起回来的话，赤狄大哥应该会更高兴……” 司空琰绯动作一滞，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这些做甚，待回去了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你该重新准备嫁衣了。” 嫁衣？ 晗月眨巴着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想嫁给孤了？”司空琰绯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眼看得他又要翻脸，晗月挪到他怀里，讨好的笑着，用脸去蹭他的胸口，“想嫁，怎么不想嫁啊，你可是丹阳王呢，皖国皇叔，多少妇人想嫁都嫁不了呢，大王又是这般英武不凡，妾身倾慕的紧……” 司空琰绯强忍住嘴角的抽动，明明知道她是在敷衍讨好，但他就是下不了狠心推开她。 晗月在他脸上胡乱的亲，弄的他一脸都是口水。 “你当孤是三岁孩子？” 晗月一脸无辜，“大王不喜这般？” 司空琰绯嘴角又抽了抽，哼了声把脸转到车窗那边去了。 晗月心中暗笑：明明是喜欢的，却非要故作姿态。 捧着他的脸又啃了几下，直到司空琰绯再耐不住性子，抓了她在怀里，狠狠咬了她的嘴唇，她这才有所收敛。 嬉闹够了便安静的靠在他身上小憩。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大王，皖皇派了使者前来。” 晗月猛地睁开眼睛。 司空琰绯从容整了整袍子，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晗月坐直身，帮着司空琰绯重新束好玉冠，小声道：“万事小心。” 司空琰绯看着她笑了笑，“安心，孤心里有数。”整好衣冠司空琰绯下了马车，随护卫前去与使者会面去了。 晗月再也没了睡意，寻来护卫打听消息。 这次他们到东顾国，把两个孩子留在了封地，她把牙留下来保护两个孩子，所以身边没了心腹，消息知道的有些晚。 “最近皖国这边可有什么消息？”晗月问。 “皖太子近来得势，因着他的姬妾怀了他的子嗣，不少朝臣已然开始进言要太子提防大王。” 果然还是与子嗣有关。 晗月暗暗冷笑，先让他们高兴高兴，等到产子的时候，他们才能体会什么叫做绝望。 晗月这边与护卫打听着消息，突然间队伍骚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是游侠！”有护卫禀道，“一队游侠正往这边靠过来。” 晗月在马车上站起身，眺望远处。 远远的，一队游侠出现在视野中。 晗月脸上突然一喜，“是赤狄大哥，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 听说是青城的游侠，队伍这才安定下来。 上一次这些游侠帮助他们在城外骚扰太子的部队，为丹阳城立下大功一件，所以这些护卫对他们也显得格外亲切。 “阿月！阿月！”数百名骑手如旋风般靠过来，晗月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赤狄大哥！”晗月兴奋的叫起来，“我在这里！” 赤狄拉停坐骑，看向站在马车上的晗月露出微笑。 “阿月终于回来了，我等特来迎接。” 晗月又是高兴又是伤感，“赤狄大哥，阿春她……她不能回来了……” 赤狄叹了口气：“我已听说，你不必伤怀。” 说是如此，可是怎能不伤怀。 阿春是她唯一的朋友啊。 想当初他们到达青城时，她还满怀希望，以为他们能永远都在一起，没想到才一转眼便物是人非。 晗月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赤狄见她站在马车上哭有些手足无措，从马背上探身下来似乎是想安慰她。 马车周围的护卫们立即瞪起眼睛，那是他们大王的妇人，而且还是最宠爱的那一种，就算赤狄是她的义兄也不能与她这么亲密，不然他们大王见到可是会翻脸的。 还没等护卫出言制止，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司空琰绯低沉暗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好端端地，怎地又哭了？” 晗月与赤狄同时循声望过去，只见司空琰绯骑在马上，威严如冰雕般的盯着他们。 赤狄只看了一眼脸色阴森的丹阳王，便继续低头与晗月说话。 “这次回来可是要多住些日子？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商队，自从成武他们离开这里后很多地盘都是我们的啦。” 晗月擦了眼泪，露出微笑，“好。” 司空琰绯催马靠过来打断他们的话，“此处不是说话所在，待进了青城后再叙不迟。”说着他一探身，竟直接将晗月从马车上捞到了马背上。 “总是坐车太闷气，要不要随孤一道骑马？” 没等晗月反应过来，司空琰绯已然呼喝一声，催马冲了出去。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 马背上风很大，虽然天气暖和不会冷，但那风扫在脸上感觉有些疼，所以她把脸转向侧面，躲进了司空琰绯的怀里。 司空琰绯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对了，皖皇派来的使者呢？”晗月问。 “不必管他。”司空琰绯冷冷道。 “他们可是又想为难你？”晗月紧张的抬头看向他。 司空琰绯冷笑，他们为难他又不是一日两日，现在他已然不在意这些。 “皖皇召你我进宫。”司空琰绯道。 “不能去！”晗月紧紧揪住他的衣裳，好像他现在马上就要随使者进宫似的。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她，忽地低笑出声：“孤没空进宫，待回去丹阳城，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日不把你这妇人娶回来孤便一日不安。” 晗月忍不住傻傻的笑，“我现在难道不是你的妇人么？” “那不一样，这次孤要立你为正室，这一次，相信再无人敢拿你身份说事。” 队伍浩浩荡荡，直奔青城。 ------------ 第303章 又见落魄世子，聚得游侠忠心  司空琰绯的队伍在青城驻扎，一万人马全都进了城，纵然青城不小却也显得城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谈论着丹阳王的事。 “他当初在青城收的那位姬妾竟是东顾国的皇族分支呢。” “听说是顾氏一族的嫡出长公主……” “啧啧，丹阳王真是好眼利，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妇人。” “据说那妇人以前曾是宜昌侯府世子的姬妾，可惜秦峥靖他眼光浅薄，将她转手卖给了商户周益公，丹阳王花费两千金从周益公手上将她购了来……” 晗月乘着马车，在街上经过，听着路边两侧人们的窃窃私语，淡淡一笑。 流言就是这样，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突然发生变化，很快以前的那些事都会被挖掘出来，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阿月。”马车外传来赤狄的声音。 晗月戴上纱帽，挑开车帘，“义兄？” “我们到了，下车来吧。” 晗月扶着护卫的手跳下马车。 赤狄咧着嘴笑，“怎么样，这宅子不错吧。” 晗月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全新的院墙，幽静的院落……不像是赤狄的风格啊。 赤狄嘿嘿一笑，“我觉得阿月会喜欢，所以特意找人修的院落。” 晗月看着眼前的院子心情复杂。 要是阿春还在的话，看到这些，她会不会后悔？ 后悔为了那虚无飘渺的尊贵而失了性命。 她站在大门口出神。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男声：“阿月？” 晗月转头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匹马，为首一人竟是宜昌侯府世子秦峥靖。 晗月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明明是她最熟悉的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本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忘记对他的恨，可是在突然见到他时，她的心里竟然平静如初。 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对面秦峥靖衣饰尊贵，面容英俊，只是眉宇间带了些疲惫之色，与她相比，他好像突然间老了好多，整个人变的成熟沧桑起来。 “真的是阿月？”秦峥靖跳下马，向这边走过来。 没等秦峥靖靠近，赤狄上前将晗月挡在身后。 秦峥靖表情尴尬，晗月头上戴着纱帽，他看不真切她的脸。 “阿月，你回来啦……”秦峥靖底气明显不足，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近青城里的流言他也听了不少，开始还觉着不以为然。 在他的记忆里，晗月仍是那个怯怯的躲在人后的美姬，可是现在看到她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当初柔柔弱弱的阿月已经像春日抽条的枝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妇人。 “世子。”晗月盈盈施礼。 她整个身子都被赤狄挡在身后，秦峥靖想要上前，但周围的护卫们目光锐利，对他的态度明显带着警戒，他只得做罢。 “听说阿月寻到族人了？”秦峥靖试探道，“为何没有留在族中？” 她若真像传言的那若，是顾氏一族的嫡出公主，为何不留在族里，反而跟着丹阳王逃离故国。 “夫君在哪里，我自然要跟到哪里。”晗月淡淡道，“倒是世子，你怎么到青城来了？” 要知道从他的宜昌侯府到青城这边路途艰险，秦峥靖又是个好享受的，她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秦峥靖苦笑了下，“这次我是随商队过来，有些生意……” 看来宜昌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徒有贵族的名头，实则府内虚空的人家并不在少数。 赤狄不耐烦的打断了秦峥靖的话，“阿月，我们进去吧。” 晗月应了声，不再理会秦峥靖，转身进了院门。 秦峥靖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晗月的背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亲信过来道，“明路来了。” 秦峥靖这才回过神，只见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他身后。 “世子。”明路掀起车帘向他点了点头。 秦峥靖上了明路的马车。 “我在酒肆等了许久不见世子，我还以为这生意你不想做了呢。”明路无奈叹息。 “怎么会。”秦峥靖苦笑，“这次要不是得你相助，我怎么会顺利到达青城。” “青城这边我不能再露面了，但是我会安排好一切，世子无需担心，那支商队虽然是游侠统领，但是信誉很好。” 明路自从在青城这边伤了名声后便不敢再露面做生意，一切都转到暗处，这次他助秦峥靖到此，没想到正好遇到丹阳王队伍入城，他更是小心行事，生怕会遇到麻烦。 “我刚才……遇到阿月了。”秦峥靖恍惚道。 明路愣了愣，声音干涩，“她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还是不要与她纠缠的好。” 秦峥靖含糊的“嗯”了声，低着头不再说话。 其实他希望看到的是，丹阳王对她不好，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再重新讨得她的信任，也许还能令她回心转意。 有了她顾氏嫡公主的身份，宜昌侯府的日子也会好很多。 秦峥靖思忖着，突然听明路道：“青城城主最近会宴请丹阳王，你要不要去？” 秦峥靖先是一喜，而后又担忧道，“如今皖太子有了子嗣，丹阳王风头太盛，恐会遭连累。” 明路不屑轻笑，“就连青城夫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们此来是为了生意，你只管与那些商户交谈便是了。” 一连几日，晗月都随着赤狄在青城里游玩，司空琰绯虽然每次见到赤狄时都黑着张脸，不过他还是会派出护卫跟随着晗月。 白天不论她怎么闹腾他都不会管，但晚上却必须准时回到他临时的住地，要是晚了一会他就会亲自带人寻来。 有一次她贪玩回的迟了，结果被司空琰绯带着一百多名护卫堵上门来，场面尴尬的很。 害的她回去后又是道歉又是起誓再也不会回的迟了，最后使出浑身解数的服侍了他半宿，直到他舒坦了，这才重新点了头，允许她继续白日里跟赤狄那伙游侠出去。 赤狄商队里的人都是游侠出身，全都是爽快性子，赤狄又为人稳重，所以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游侠多是一副热血肝肠，都拿晗月当自家妹子。 “听说丹阳王要娶阿月当正室夫人啦！”游侠们善意的哄笑着，“到时阿月出嫁，我们也要去送嫁。” 晗月抿着嘴乐，“好呀，就看各位敢不敢来了。” “有什么不敢来的！”游侠们得意道，“以后我们商队可算是有名啦，我们东家可是顾氏的嫡公主呢！” 听了这话，晗月不免有些担心，皖国皇室对司空琰绯随时都有下手的可能，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也会受到连累。 赤狄觉察出她的异样，询问道：“阿月可是担心我们会受牵连？” 晗月点头，直言道，“皖太子与丹阳王早已形同水火，我担心他会暗中对你们不利。” 没等赤狄开口，其余众人不屑道：“我等本就身无一无，是阿月妹子出了金令赤狄大哥把这生意做起来的，若是有人为难妹子便是为难我等，只要妹子一句话，管他是谁，我等兄弟誓与之不共戴天！” 这话只把晗月激出一身冷汗。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初不过是无心插柳，现在竟然能得了这些游侠儿的忠心相助。 “不错。”晗月露出微笑，“诸君便是我的人，若是有人敢动你们，我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与司空琰绯手中的军队不同，这些游侠儿的战力是不可估量的。 晗月只觉眼前仿佛霍然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户，令她充满希望。 ------------ 第304章 从青城出嫁，又翻脸了 加更，钻钻4800~~多谢亲们支持~~~  这一日，司空琰绯早早派人将晗月从赤狄那里接回来。 晗月看着屋里摆放整体的新衣与首饰愣在那里。 “青城夫人设宴。”司空琰绯淡淡道，“你随孤同去。” 晗月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任由几名侍女跪在她面前替她打理繁复的衣饰与妆容。 晗月偷眼去看铜镜，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妆容惊到了。 她深知自己相貌天生带魅，所以很少扮以浓妆，今天也不知怎么，这些侍女竟给她上了浓妆，秀发挽起，插以精美玉簪，胸前佩以玉饰，坠于雪峰高耸间，诱人遐思。 晗月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打扮……真的没事吗？ “大王？”她回头去看司空琰绯。 结果看到司空琰绯呆坐在那里，眼睛直愣愣的瞅着她，连眼珠都不转了。 晗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哪里会有男儿看着自己的妇人这般发呆的，又不是初嫁。 司空琰绯听到她的笑声，这才回过神来，恨恨咬牙。 不得不承认，他在看到她的浓妆后，有些后悔了。 “大王。”晗月故意柔声嗔道，“可是我的妆容不佳？” “甚佳。”不是不好看，是太过好看，让他有些不爽，可是从今以后她便是他的正室夫人，像这样的场合不能少，她都要盛装出席，不可能永远把她藏在后宅里。 也许还是身为姬妾的时候更好些，他可以随时将她抱在怀里，就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可以无声的宣布他的所属权。 两人乘了马车前往青城城主府。 晗月发觉城主府外停着不少马车，众人见丹阳王的车驾过来，全都让开。 “我有些怕呢。”晗月喃喃道。 这一次，她不单是盛装，而且还格外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眉间的血痣令她更显妖媚之色，司空琰绯几次向她看过来时都微微失神。 “无事，孤会随你一道。”司空琰绯伸手落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捏弄着她细软的脖子。 他的大手极其有力，她不由想到当初成十一便是这般被他捏着，一剑结果了性命。 下意识的，她哆嗦了一下，司空琰绯诧异的看向她。 晗月眨动着睫毛，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的忽闪着，“琰绯，我前几日见到秦峥靖了，我担心他也会前来赴宴。” 她不是怕秦峥靖，而是不想令司空琰绯不快。 “知道。”司空琰绯淡淡道，“你见他当日孤便知晓。” 晗月一脸惊讶，这事她并没有跟他提起过，看来是她身边的那些护卫禀报给他知道的。 “真是的……我连一点秘密也没有，全都让你知道了……”她嘀咕着。 司空琰绯故意不去看她。 马车停下来，两人下了马车。 城主府的管事迎上来，带着众侍在前面引路。 晗月跟在司空琰绯身后，只觉无数目光全都投向她。 所到之处，尽是一偏抽气的声音。 晗月偷眼看向司空琰绯，却见他面无表情。 她不由觉得好笑：明明心里在意的很，却装的这般冷淡。 “孤已与青城夫人商谈妥当，成亲之日，你便从青城这里出嫁。” 晗月“嗖”地睁大眼睛，听司空琰绯继续道：“丹阳城那边已经开始筹备婚事，青城夫人已应下，愿为你送嫁。” 晗月惊的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从青城到丹阳城，中间还要有一个月的路程，如果她从这里出嫁，那么这一路上……所到之处，无人不知他们的婚事，就连路过的那些城池都要提前预备着迎接他们。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司空琰绯侧过头来看着她，见她小脸红红的。 “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司空琰绯他戏谑道。 “不是……”她支吾着，“为何要从青城这边出嫁，其实你可以给我一块封地……”相比之下，直接从封地出嫁方便的多。 其实有关婚事方面她也有设想，她不能从东顾国的顾城出嫁，那么就只能向司空琰绯求一块封地做为出嫁之地。 “你想要封地？”司空琰绯停下脚步，定定望着她。 “是啊。”晗月正处于惊喜当中，没有注意到司空琰绯眼神的异样。 “你要封地做什么？” “有了封地就再也不怕会无家可归了。”恍惚中，她想起前世那无所可依的日子，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信任，她所求的，尽数将她遗弃，她所盼的，令她万劫不复。 “是不是有了封地后你便想着可以随时离开，还能带上你的两个孩儿？”司空琰绯的声音有些冷。 晗月仍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是……要是能有了封地，再召些孔武有力的护卫，我们便什么也不怕了。” 司空琰绯突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晗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又翻脸了…… 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护卫，那些护卫们全都苦着脸。 “大王他怎么啦？”晗月问。 护卫们哭笑不得，“夫人，您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说什么了？”晗月一脸茫然，“我只说希望有块封地，能与孩儿……啊！”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脸。 天啊，她怎么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怎么办，大王定是生气了吧。”晗月懊恼道。 护卫们全都沉默着，生气是肯定的，这些日子大王心心念着都是与她的婚事，从到青城来后他便开始联系丹阳城那边，又是去见青城夫人，说动她同意将青城做为晗月的出嫁之地。 要知道现在皖国内皖太子的风头盛了起来，青城夫人这般做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得了皖太子的不快，很可能就连青城也要跟着燃起战火。 可是这位月夫人倒好，竟当着大王的面说什么有了封地可以随时带着孩子离开，换成谁都会生气的。 完了，完了！ 晗月拍打着自己的小脸，这下可把这家伙得罪惨了。 眼见得司空琰绯跟着城主府的侍从大步走开，连头都没有回，晗月一颗心就像是提在半空。 “怎么才能让他消气，要不然让他打我一顿好了。”晗月小声嘀咕着。 身后那些护卫费了好大劲才没笑出声来。 打她？估计他们大王能寻借口把他们打一顿，也不会舍得动她。 晗月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往前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阿月，你怎么在这里？” 晗月回过头，只见秦峥靖走过来。 她现在没有戴着纱帽，四目相对间，秦峥靖只觉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光华，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 第305章 妄念，丹阳王的警告  秦峥靖呆呆的盯着晗月的脸。 才不到两年时间，昔日风韵妖媚的美姬，如今已是风华绝代。 他真的想象不出，眼前的这个高贵的妇人，曾经就是自己府里的侍女，是那个眼巴巴在自己跟前讨宠，想要求得自己庇护的姬妾晗月…… 晗月看到秦峥靖过来，立即垂了眸子，“原来是世子。” 语气冷淡，带着敷衍。 秦峥靖凑上前来，痴痴的凝视着她，“阿月，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你不要再恨我了。” 晗月愣了愣，险些笑出来。 他的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 她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已经不介意了。” 她才不想抱着那些仇恨过一辈子。 秦峥靖眼睛一亮，“真的？阿月，你真的不恨我了？” “不恨了。”晗月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一会到了酒席宴前，要如何面对那个翻了脸的家伙。 他是真的恼了吧，不然也不会丢下自己先走了。 哎，她也是，怎么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呢，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是太过信任他的结果吧。 秦峥靖打量着她的脸色，“怎么？丹阳王对你不好吗？” “啊？”晗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刚才见他脸色不善，难道是生你的气了？” 晗月心里这个憋屈，以前怎么没见秦峥靖这家伙会察言观色，现在竟然会看起人脸色来了。 “没那回事……”她含糊道，“他对我很好。” “可我刚才看到他甩开了你的手。”秦峥靖急道，“阿月，你不用瞒着我，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尽管对我说，以前都是我没用，不知道珍惜你……我已经悔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吧，我把正妃的位置留给你！” 晗月貌似羞怯的低下头。 秦峥靖神色更加激动。 他以为晗月终于动摇了。 其实晗月只是不想当着秦峥靖的面露出讥讽的微笑，可她实在是忍不住。 以前在她还恨着秦峥靖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觉得他这人浅薄且优柔寡断，可是现在她却觉得，秦峥靖猥琐的可笑。 “不用了，他对我很好。”晗月用衣袖掩住唇间的不屑，向后退了半步，她准备转身离开，不想再跟秦峥靖纠缠下去了。 刚退了半步，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回头，一袭华贵的黑袍赫然出现在眼前，顺势往上看…… 晗月差点咬了舌头。 司空琰绯居高临下地正盯着她。 晗月迅速扮出乖巧恭顺的模样，柔声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负手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星眸已然隐隐泛起如霜的寒意。 晗月暗叫不妙，刚才她已然说错了话，得罪了这家伙，要是再因为秦峥靖的事情误会了她，那到时候可不是她服侍一晚就能令他消火的了。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在司空琰绯眼中的冷刀子抛过来之前，猛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司空琰绯身体一僵，缓缓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 对面秦峥靖也是满脸的惊诧。 晗月的这个举动可不是为人正室夫人才应该有的。 晗月早就顾不上这些了，什么风度，什么优雅，能哄好她的男人才是正理。 “夫君。”她腻着声音道，“刚才你到哪去了，为何不等等我。”说着身子还扭了扭。 司空琰绯嘴角抽动几下，站在他身边的护卫们全都姿态僵硬的把脸背了过去。 月夫人讨宠的本事就连他们大王都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他们。 晗月的声音本就显得有些娇软，现在她又用了半嗔的语调，那声音听着一直甜到了心里去，就连身体的某处都同时跟着有了反应。 秦峥靖眼巴巴地看着晗月抱着司空琰绯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上面。 司空琰绯僵硬的身体慢慢舒缓下来，他伸出左手捏住了晗月的下颌，强迫她将脸扬起来。 晗月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无辜的眼神使得她平添了几分娇弱可人。 司空琰绯低下头，收拢空着的右手，将晗月揽到身前，一边淡淡开口道，“世子可能还不知晓，月很快便是孤的正室夫人了。” 秦峥靖悄悄吞了一口唾液，“……略有耳闻。” “哦？”司空琰绯故作惊讶的扬了扬眉，“孤还以为你不知晓，待月从青城出嫁之日，你可来饮樽薄酒。” 秦峥靖支吾着，接不上话。 他不确定刚才与晗月说的那些话司空琰绯是否全都听了去。 司空琰绯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秦峥靖，勾起唇角，幽幽道：“孤的妇人胆小的很，孤不在时世子还是不要惊吓她的好，免得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过。” 这话已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 秦峥靖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低头保持沉默。 司空琰绯的身份，他惹不起。 司空琰绯一手揽着晗月，转身离去。 秦峥靖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着牙。 这时从他身后隐隐传来人们的引论声，“别看丹阳王现在风光，若是太子真的得了子嗣，只怕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秦峥靖目光暗了暗。 不错，别看司空琰绯现在得势，只要太子有了子嗣，朝中那些能臣贤士很快就会倒向太子一边。 而且皖皇甚至有可能寻了他的错处，收回他的封地丹阳城。 到那时司空琰绯就会失去封地，晗月怎么可能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秦峥靖阴阴一笑，看来他还是应该投靠太子的，不过之前因为他办事不利，太子已然弃用于他，所以这一次他要想再向太子示好，总要拿出些诚心才是。 大殿内，灯火通明。 青城城主，子青夫人坐在正席的位置上，与身边几位城中的贵族说话。 殿内，酒香四溢，侍女们端来烤熟的肉食，逐一分到各席。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进入大殿时，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这边。 对于丹阳王，有些人并不陌生。 以前他扮做商户时，时常会来青城，不少当地贵族都见过他。 可是跟在他身侧的那个美艳的妇人…… 殿内响起低低的吸气声。 眉间血痣，双眸含魅……这便是当初被丹阳王收为姬妾的那个低贱的妇人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她身份变了的关系，不少贵族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热切。 感受到周围热辣辣的目光，司空琰绯微蹙了眉头，抬眼扫过去。 立时，所有人都被他那冰冷似刀的目光震慑住了，或是低头，或是移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 第306章 失态的丹阳王  青城城主府，酒席宴上。 晗月的榻席摆在司空琰绯的身侧，那是正室夫人的位置，虽然他们还没有去宗庙祭祀，也没有完成议式，不过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谁都知道丹阳王极其宠爱这个妖媚的妇人，为了证明她的身份甚至冒险进入东顾国，最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又重新将这妇人带回来了。 青夫人脸上戴着玉质面具，酒宴进行到一半时，不少人都离开各自的榻席，来回走动。 晗月注意到子青夫人向她招了招手。 晗月偷眼瞥了下司空琰绯，司空琰绯正被那些贵族围在当中，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晗月起身来到子青夫人身边。 “丹阳王为你备了三十车的嫁妆。”子青夫人低笑道，“真没看出来，他竟也有折在妇人裙下的一日。” 晗月脸色红了红，这话她没法接下去。 子青夫人继续道：“不过你心里还是要有些准备的好，就算是从我这里出嫁，一路上也不会太平。” 晗月收拢笑容，重重点了点头，“我知。” 皖太子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顺利完成亲事。 “不过……你帮了我们，会不会受到连累？”晗月压低声音。 子青夫人端着酒樽嗤嗤的笑，“这乱世中人人都在赌，我不过是把赌注压在丹阳王身上罢了，人命如草芥，不必在意。” 晗月不禁哑然。 她也知在这个世道人命不值钱，更有不少男儿抱着以死求得身后名的目的，但子青夫人却与她一样，是个妇人。 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死，她只想好好活着。 晗月沉默下来，子青夫人将手里空了的酒樽递向旁边。 “翼……” 有人递了酒具过来。 晗月抬头看了看，只见子青夫人身边的那个护卫靠过来，替她倒酒。 晗月注意到，翼已经不再是护卫打扮，而更像是一名将领。 “属下会保护夫人。”翼沉声道。 子青夫人勾起唇角。 晗月见此情景，悄然退了下去。 就算朝生暮死，但若是身边能有人相伴，纵死又有何妨。 悄然回头去看司空琰绯，见他被众人围在当中，举手投足间应对自如。 晗月支着下颌，不知不觉间竟看得痴了。 她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席位上，秦峥靖的目光阴沉，直直的盯在她身上。 散席的时候，司空琰绯已有些醉意，不过一直都扯着晗月的手，脚步有些摇晃。 两人出了大殿，外面有护卫接应着，扶着司空琰绯上了马车。 晗月才刚爬上马车便被司空琰绯抓住衣裳，天旋地转间，后脑磕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疼！”晗月吸着气。 马车调转车头，司空琰绯的身体一晃，顺势压下来，差点将她压的断了气。 “司空琰绯！”她用力推他，但是他重的就像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你快起来，我要被压死了！”她抱怨道。 “月，你这妇人心如铁石。”司空琰绯摇摇晃晃俯视着她，伸手使劲捏着她的脸。 “疼死了，快放手！”晗月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就算容易翻脸，但却是个冷静的。 可是他喝醉的时候却完全就是个无赖。 “你走开！”晗月用脚去踢他。 马车外，护卫们一个个恨不得自己不长耳朵，听不到车里的那些声音。 听声音，月夫人好像被他们大王“修理”的很惨。 马车回了他们临时的住地，但是停下后却没见有人下车来。 一名护卫本想上前挑车帘，结果被同伴拦住了。 “你不想要命了？” 众人面面相觑。 车里面两人仍然没有露面，隐隐的，还有急促的喘息声传出来。 “护住车……散开吧。”护卫统领苦着脸，“谁也不准上前打扰。” 众人都乖乖散开。 晗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阳光从车窗的帘子后面照射进来，将车厢里笼上一层微光。 身体上重的要命，她快要被压死了。 “走开！”她愤愤的伸腿想要去踹那个压了她一晚上的家伙。 她刚把腿抬起来，脚裸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连孤也敢踢……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司空琰绯初醒，声音还带着慵懒的暗哑，但是眸光清澈，显然他昨晚睡的极好。 “放开我！”晗月缩着身体一脸的委屈，她的衣裳全都被他撕碎了，现在她连个遮羞的东西也没有。 而且她一点也没有休息好，当了一晚的人肉枕头不说，身上的骨节就像断掉一样的疼。 司空琰绯撑身起来，扯过自己的衣裳，然后往她的身上看去。 昨晚他没有控制力道，以至于下手有些狠，晗月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 他伸手试探的按在她的身上。 晗月疼的一缩，“别碰我。”说着眼圈红了。 司空琰绯叹了口气，昨天是他失态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心里总怀着逃走的打算，就令他气愤难平。 他自觉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何他这妇人仍然会有这种心思？若是有难，做为家人，她不是应该陪在自己身边吗，她怎么会想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呢…… 他很想问个清楚，但是看着她这一身青紫的痕迹他又后悔了。 他越是这般，她才越想逃走吧。 他想看的更仔细些，伸出的手却被晗月打开了。 “叫你别碰我！”晗月捂着脸嘤嘤的哭，“你这个混蛋，混蛋……” 司空琰绯僵住了。 平生第一次，他被人当面这么骂，而且骂他的还是他最宠爱的妇人。 “好吧，孤是混蛋。”沉默片刻，他艰难道。 这次轮到晗月呆住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堂堂丹阳王竟然承认自己是混蛋。 见她抬起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司空琰绯顺势将她抱住了。 “放开我。”晗月推搡他。 司空琰绯抱的越发的紧，紧的好像要将她挤碎似的。 “月……若是有一日你敢逃离……孤宁可亲手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走……”耳边传来他幽幽低语，阴冷的，就像寒冬时节刮过来的冷风。 晗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 第307章 赤狄没回来  晗月是被司空琰绯用他的袍子包着送回屋里的。 一路上她连动也不敢动，生怕袍子滑落下来露出她的身体。 其实她根本无需为此担心，因为一路上所有的护卫全都躲的远远的，连面都不敢露。 司空琰绯不知从哪里寻了瓶药膏出来。 “我自己来吧。”晗月嘟着嘴想去接药瓶。 司空琰绯不理她，几下就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了。 晗月有心想要拒绝，但他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吓人，她只好硬着头皮由他摆弄了。 本以为他下手会很重，咬着牙准备忍耐，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来她想象中的疼痛，于是偷眼去看他。 司空琰绯抿着嘴唇，将药膏涂匀。 “这几天你就不要出去了。”他冷冷道，“外面会有些乱。” 离她出嫁的日子越近，青城便越发的不太平。 她“嗯”了声，老实躺好。 司空琰绯收走药瓶站起身，重新换了衣裳离开。 晗月在榻上躺着，翻来覆去的，昨晚她没有睡好，可是这会她却连一点睡意也没有。 鬼使神差的坐起来，换了衣裳后溜出去。 院里的护卫们看到了全都转过脸去。 “大王呢？”晗月问。 “在园子里。” 晗月愣了愣，她本以为他会去处理事务或是外出去了，没想到还在园子里。 他们临时住地的园子并不大，晗月穿过小路，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前面的回廊里。 护卫统领站在那儿，苦着张脸。 司空琰绯背对着晗月，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往这边过来了。 “你说，这妇人的心思为何这般难猜？”司空琰绯似在喃喃自语。 护卫统领余光瞥见晗月过来，但却不敢开口乱说话，闷头站在那。 司空琰绯继续道：“如何才能让一妇人安心跟随于你？” “能得主人恩宠，妇人必是高兴的。”护卫统领道。 司空琰绯冷笑了声：“非也。” “大王身份尊贵，天下妇人无不以所各自夫君为荣，若是能得一生富贵便是安心了。” 司空琰绯仍是摇头，“非也。” 护卫统领一脸茫然，“属下不懂，然大王无需为一妇人忧心。” 在世人看来，妇人只是男子的所属物，何需明白她们的心思，她们只要一心一意的跟着她们的男人便是了。 司空琰绯缓缓摇头，“孤的妇人却是不同的。” 晗月这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听到这话时她想再退回去也迟了，护卫统领看到她，一脸尴尬的立在那。 司空琰绯正坐在那里出神，突然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双柔软的小手，搂住了他的腰。 护卫统领迅速退下去，动作之快就连司空琰绯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司空琰绯本想转回头，但是头扭到一半却突然硬生生又转了回来。 他僵硬的坐着，感受着身后香软娇躯的拥抱。 过了好久，他的身体才软化下来，伸手摸向身后抱着他的人。 晗月乖巧的凑过去，赖在了他的腰间。 她知道她的那些想法让他误会了，可是她很难向他解决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是信着他的，但是她也会保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要依靠着他，不过她却不会盲目的跟从。 既然说不清，那就不如保持沉默。 她将脸埋进他的衣裳里，不动了。 司空琰绯又坐了一会，突然感觉到腿上趴着的人呼吸变的悠长，低头一看，晗月竟然睡着了。 他低着头，看着睡意中脸上仍自带笑的妇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真是个没心的妇人。”他恨恨道。 随着晗月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青城里也越来越热闹了。 因为晗月没有嫁妆，所以司空琰绯派人从丹阳城现送来三十车的嫁妆，为接亲时壮其声势。 他做的一切晗月都看在眼里，于是也配合地待在住地，不再到处游玩。 这天一早，有护卫进来通禀，说门外有几个游侠想要见她。 晗月一听说是游侠，立即便想到了义兄赤狄。 “让他们进来吧。”晗月命人将那几个游侠带进了院子。 果然，他们都是赤狄身边的兄弟。 “妹子，事情好像不对啊！”刚进门，几个游侠便扯着嗓门叫起来。 院里的护卫们一个个瞪着眼睛，警告似地盯着他们。 可是那些游侠才不管什么规矩，进门便直奔着晗月过来了，“妹子，赤狄从昨天晚上便没了消息，我们来问问看，他有没有来过？” “赤狄大哥不见了？”晗月诧异道。 “昨天晚上他带人去见一商户，后来听说是要检看货物，也不知怎么，赤狄就把手底下的兄弟都打发回来了，因着那商户是贵族出身，我们便没有多想，谁知赤狄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去昨晚的那间酒肆寻他，酒肆的店家说他昨天晚上便随着商户离开了……” 几位游侠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听着有些乱，不过晗月还是很快就将事情弄明白了。 “你们可知昨晚哪家商户寻的赤狄大哥？”晗月问。 几个游侠齐齐摇头，，有一人道：“对方没有挑明身份，但确实是贵族身份，只说是怕露了脸后失了面子。” 有不少落魄的贵族撑不住门面而暗地里与商户一般做起了生意，他们通常是不会直接露脸的，都是由身下的人代为交易。 晗月蹙眉思忖，“他们在何处检货？” 众人又是齐齐摇头。 晗月有些不耐烦了。 一名游侠道：“赤狄那家伙身手不错，应该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真的无事，他为何不回来？ 晗月招来身边护卫询问：“大王何在？” “刚出门去了。” 事情这么不巧，司空琰绯也不在。 “可知他去了何处？”她继续问。 护卫摇头。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进来一名侍女，“夫人，时才有一幼童在府门口留下一封信，说是有人让他把信送到此处。” 晗月将信接在手，展开匆匆看了看，猛地站起身，险些撞翻了面前的几案。 “来人，备车！”晗月扬声道。 ------------ 第308章 先揍了他再说 加更，钻钻5000~~多谢亲们的支持~~  晗月带着二十名护卫赶到城中一处酒肆内。 那封信上便是提到此处。 几名游侠也跟着来了，他们进到酒肆内并没有发现赤狄的身影。 “是月夫人吗？我家主人等了很久了，里面请。”一名侍从打扮的人迎上前来。 晗月头上戴着纱帽，虽然对方看不清她的脸，但那华丽的深衣却是普通贵族都穿不得的。 她的出现立即引来酒肆内无数酒客的目光。 “带路。”晗月冷冷道。 那人带着他们进到一处雅室内。 进门之前，晗月看了身边一名护卫一眼，无需任何语言，那人悄然离开。 “阿月。”雅室内秦峥靖稳稳的坐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晗月进门来四处环顾，“赤狄大哥在哪里？” 秦峥靖提起酒具，重新倒了一樽酒推到桌前，“阿月先别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晗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赤狄大哥在哪？”她又问了次，完全不理会对方推过来的酒樽。 “阿月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我在这里？”秦峥靖定定的注视着她。 雅室并不大，晗月注意到这里只有秦峥靖，以及跟在他身边的四名护卫还有侍从。 晗月原地站定，对身后护卫道：“过来几个人，先教训他一顿。” 秦峥靖呆住了，他身后的护卫跟侍从也全都呆住了。 甚至连同跟随在晗月身后的护卫也都一时回不过神来。 教训谁？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宜昌侯府世子，是贵族！怎么能说教训就教训…… 护卫们愣神的时候，那些游侠们却齐齐扑了上去。 秦峥靖坐在那里还没等站起身来，一名游侠的拳头便到了，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其他几名游侠各自对上秦峥靖的那些护卫，小小的雅室时顿时乱成一团。 “月夫人，这里危险。”晗月这边的护卫们涌上来，将她护在当中。 晗月看了一眼被游侠打倒在地上的秦峥靖，返身出了雅室。 她才刚退出来，雅室的拉门便被人从里面打飞了，尘土飞扬的飞过人们头顶。 “打架了，打架了！”酒肆里的酒客们全都跳起来，纷纷躲避。 “住手！”纷乱中传来秦峥靖愤怒的呼喝，“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几个游侠身手都不错，他们几下就将秦峥靖的护卫们打倒在地。 “我们管你是谁，我们妹子说要打谁就打谁。” 秦峥靖再次被游侠们揍倒在地上，他不敢再站起来，只能用两手护着脸。 “晗月！”他咬牙切齿的嚷，“你竟然唆使他们动手……你就不怕你要找的人遇到意外吗！” 晗月淡漠的站在护卫身后，看着秦峥靖被人揍的站不起来。 “我当然担心赤狄大哥出事，但是总要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听了这话，秦峥靖竟哑口无言。 她说什么？先出了这口气……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惧他？ 他觉得，眼前的晗月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这真的是那个时常低着头，乖巧的跟在男人身后的晗月么？ 几个游侠你一拳我一脚，晗月看着被众人打的跪在地上起不来的那个男人，开口制止，“先到这吧。” 游侠们意犹未尽的散开。 晗月上前一步，“说吧。” 秦峥靖一侧的脸全都肿了，他捂着脸吐出口血沫子来。 “你会后悔的。”他狠狠道。 晗月面无表情，“你若指的是打你的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后悔，而且以后也不会。” “今日之事我会去向丹阳王讨回来，你觉得到时他会护着你？” “这用不到你来忧心。”晗月低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说吧，你们把赤狄弄到哪去了？” 秦峥靖本不想说，可是他眼着见那几个游侠再次不怀好意的靠过来，心里不由有些发怵。 “……在，在城外。” 见晗月似有不信，他忙道：“只有你亲自前去，他们才会放人。” “他们是谁？”晗月问。 秦峥靖嘴巴动了动，显然不想回答。 “继续打。”晗月退回到护卫身后，“直到他想说为止。” 秦峥靖彻底蒙了。 他从不知晗月是这么狠毒的妇人。 游侠们涌上来，不分轻重的开始下手，秦峥靖惨叫着身体缩成一团，“停手，停手！我说……” “说吧。”晗月再次挥退游侠。 “他们……是东顾国的人……为了寻你回去……” 晗月眉头微蹙。 东顾国的人，想来是顾氏的族人吧，想要带她回去？ 思忖片刻，晗月吩咐身边护卫，“把宜昌侯府世子带上，出城。” 一行人离了酒肆，有护卫将秦峥靖绑了起来，直接丢在马背上。 几个游侠要跟随被晗月制止了，她与他们低语一阵，然后带着呆若木鸡的秦峥靖出了城。 司空琰绯闻讯赶来的时候，酒肆里一片狼藉。 “月呢？”司空琰绯环视了一圈酒肆，问身边的护卫。 “听说月夫人带着宜昌侯府世子出城了。” 司空琰绯听了重重一闭眼。 他听到消息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她为何没有等他！ “她身边带了多少人？”他沉声发问。 “二十名护卫。” 司空琰绯攥紧拳头，猛地砸中了身边的木桌。 那桌子竟被他一下子打折成两半，栽倒在地上。 “出城！”司空琰绯头也不回的出了酒肆。 “大王莫急。”身边护卫统领低声道：“月夫人为人甚是聪慧，她定然不会冒险行事。” 司空琰绯一语不发，跳上马，呼喝一声疾驰而去。 护卫统领急急跟上，临行时还不忘吩咐身边人，“去多叫些人来，我等陪大王先行一步。” 城外，百里开外。 远远望见驿站的旗子在风中飘摆。 “就是那里了。”身边护卫道。 “停！”晗月从马车里出来，叫停了队伍。 众人不明所以，刚才来时一路急急的赶，怎么到了这里却突然停了。 晗月站在马车上，手搭凉棚向驿站方向眺望。 因为离青城很近，这处驿站基本上已被荒废，看那破旧不堪的旗子便知它荒了多久。 “夫人，有人过来了。”有人喊了句。 众人立即紧张起来，护住晗月。 晗月并不惊慌，对方如果真的是顾氏族人，他们顶多会将她带回去，不会伤及性命，再说只要有司空琰绯在，她相信他定然会想办法将她带回来。 更何况她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任人摆布的弱女。 想要以赤狄威胁她……看来秦峥靖这次是真的动了些脑筋。 看了被丢在马背上的秦峥靖一眼，她的目光转向小路。 小路上过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下马来对着晗月恭敬一礼：“见过嫡公主。” ------------ 第309章 族人不抵外人亲，怒斩秦峥靖  晗月坐回马车上，周围护卫全都警惕的盯着对面的那些东顾国的人。 “嫡公主，请随我等回去吧。”为首一名老者道，同时恭敬的向着晗月施了一礼。 晗月坐着没动，神色冷漠：“我的义兄现在何处？” “公主随我等离开，他自会无恙。”老者道。 晗月摇头，“我不信，我要见他。” 听她这么说，老者脸色变了变，“我乃顾氏一族新任贤公，公主莫名信不过我等？” “嗯，信不过。”这话说的没有半点犹豫，一下子就将老者的自信击的粉碎。 “公主，你好歹也是我等顾氏一族的族长，怎能跟着丹阳王不告而别，难道在你眼中，我等族人就如此得你轻慢吗！”老者沉了脸色呵斥道。 贤公的身份虽然比不上公主，但却是真正家族的操控者，也只有他们才能对公主出言相斥。 “我要见义兄。”晗月淡淡道，丝毫不理会对方的震怒。 “我说了，只要公主随我们离去，自会把他放了。” “不行，见不到他，我不会跟任何人走。” 老者皱着眉头，转身与他身后的众人低声商议。 晗月这时看了被绑在马上的秦峥靖一眼。 “我义兄就在那荒废的驿站里吧？” 秦峥靖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他被颠的都快吐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没遭过这种罪，让人绑的像个沙袋子似的。 晗月一摆手，身边护卫齐齐抽出剑来。 老者大惊，“公主你这是何意？”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见我义兄，不然的话我只能硬闯了，只不过到时伤了谁……都很难说。” 老者无奈，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公主请随我来。” 要是双方真的动起手来，伤了公主，他们回去也不好交待。 再说拖的时间久了，丹阳王要是追了来，他们就麻烦了。 老者带着他们往驿站那边过去，一边走着，老者的目光一边落在秦峥靖的身上。 “公主，此人……”他犹豫着，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人如何？”论起装起糊涂来，晗月是把好手。 “此次若非得他相助，我等也不会如此顺利见到公主，你怎能这般对待他，他好歹也是皖国贵族。” 晗月嗤地冷笑了声，“勾结他人害我义兄，难道说我还要谢他不成？” 老者沉着脸色连连摇头，本想反驳她几句，不想晗月放了车帘，再也不说话了。 一行人来到驿站前，晗月下了马车，并留下两人看好秦峥靖，这才随众人进了驿站。 “其实就是不管他也没什么大碍。”老者解释道，“不过是服了些药，睡几个时辰就自然醒了。” 来到处房间，晗月身边护卫推门而入。 只见陈旧的榻上倒着一人，身上被绳子捆着，脸歪向一侧，一动不动。 晗月几步上前，伸手去推那人：“赤狄大哥？” 赤狄仍是一动不动。 “有水吗？”晗月回身询问手下的护卫。 有人从腰间取了牛皮水袋递过去，还有人抽出剑来割开赤狄身上的绳子。 顾氏贤公不屑的看着晗月亲手喂赤狄水喝，冷哼了声：“他不过是个游侠而已，公主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晗月冷眼看向贤公。 “你是我顾氏一族的嫡公主，难道你的家族还比不过眼前这个游侠重要吗？” 晗月将水袋还给身边的护卫，“没错，算是让你说中了。”她向后退了一步，退回到护卫的身边，“对于我来说，顾氏一族确实没有我义兄重要。” 过来两名护卫，一左一右将赤狄架起来出了门。 贤公气的脸色铁青，“一派胡言！”他大喝一声。 晗月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老头子动不动就闹的激动万分，好像自己罪大恶极似的。 前世她被人当成妖女时被人这般呵斥她还能忍，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晗月在护卫的簇拥下退向门口。 “站住！”贤公终于怒了，“公主，你怎能不守信！” 刚才她明明答应他们先去见了赤狄，然后就跟他们走的。 护卫见顾氏族人发难，全都抽出剑来。 “我如何不守信用？”晗月轻笑，“我只说见不到义兄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可没答应你们一定要随你们回去。” 贤公气的浑身哆嗦，“公主，你莫要再胡闹了！” 晗月也不理他，转身出门。 贤公终于忍不住了，“抓住她！” 顾氏族人这边足有五十多人，一下子就把驿站的门口堵上了。 晗月等人只好聚在一起，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让开。”晗月提高声音。 “公主，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而与族人刀剑相向吗！”贤公斥道。 “族人？”晗月忽地咯咯笑出声来，在这种气氛里，这笑声显得分外刺耳，“说是族人，但对我来说有何用？说是血亲，然而在我饱受人欺凌之时，我的族人不曾给过我一口水喝，一粒米食，相反的，赤狄与我素不相识，他却肯收留于我，护我远至青城，有信有义，对我来说，他便是我的族人，他便是我的血亲。” “你……尽是胡言！”贤公伸手点指，“公主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顾氏族人正要一涌而上，忽听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敢以剑对着孤的妇人，尔等当真好胆量，如此说来，孤也不客气了。” 顾氏族人动作齐齐一僵。 晗月回头看向门外，只见丹阳王带着手下已然闯进门来。 顾氏族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丹阳王来的太快了，他们在外面是有人警戒的，可是却没有提前向他们发出警告。 “赤狄大哥！” “大哥，我们来了！” 几名游侠冲进门来，从护卫手上扶过赤狄。 顾氏族人哪里知道，他们安排负责警戒的人手早就被这些游侠用角弓射杀了，所以司空琰绯一路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晗月心里聚着的一口气骤然松懈，只觉两腿发软，刚才还能站在众人面前充硬气的身子这会却软的像柳条一样，眼睁睁就要往地上出溜。 司空琰绯进了门，先是从身边护卫手上接过长剑，而后转身甩手……一道优美的弧度，长剑直奔被捆在一旁的秦峥靖身上。 “别！”秦峥靖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忽觉一阵剧痛传来。 他低下头，惊骇的看到剑柄没入他的胸口。 怎么会这样？ 司空琰绯竟敢动手杀他……他就不怕事情无法收场吗？ 秦峥靖张口想要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温热正快速从他的伤口中流淌出去。 他怎么能杀自己呢？ 他好歹也是皖国的贵族，宜昌侯府的世子……怎么会这样…… 他挣扎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抓住剑柄，毫不犹豫的将剑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秦峥靖看到一股血柱冲天喷出，他拼力抬起头，似乎是想再看一眼什么，可是司空琰绯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孤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司空琰绯甩去剑刃上的血迹，幽幽道，“孤的妇人不是你能肖想得到的。” ------------ 第310章 为何跪？腿软了  晗月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空琰绯竟然真的把秦峥靖杀了？ 真的杀了……真了…… “夫人。”耳边响起护卫焦急的低唤，晗月这才回过神来。 司空琰绯的人涌进门来，刀剑的光影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顾氏族人逐渐退向一侧，司空琰绯带人直接将门口的位置占了。 “夫人，大王叫您过去呢。”护卫再次提醒道。 晗月挪着小步艰难的向着那个脸色阴沉的好像要下雨似的男人靠过去。 司空琰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到身边。 “杀了。”司空琰绯冷声吩咐。 “大王，不能！”晗月急道。 她并不是担心顾氏族人的性命，她只是不想让司空琰绯与这些人结冤。 司空琰绯低头看了她一眼，“他们胆敢掳了孤的妇人，孤为何不能杀他们？” 晗月被他眼神中的锐利寒芒刺的心头发颤，“可是……他们终归是东顾国的人……又是我族人……” 司空琰绯星眸微眯，抬头复又看向一个个脸色铁青的顾氏族人。 “月的话你们可有听到？”司空琰绯幽幽道，“若非她求情，今日尔等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顾氏贤公白着脸，恭敬施礼，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司空琰绯吩咐身边护卫，“将秦峥靖的尸首送回青城，就说他与东顾国结怨，被顾氏一族所杀。” 顾氏贤公大惊失色，张口险些叫出声来。 明明这人是丹阳王杀的，怎么就扣到他们头上来了。 晗月这时也明白过来，她警告似的看向贤公：想要活命离开这里就要闭上嘴。 顾氏族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询问贤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由着丹阳王把这事栽赃到我们头上？” 贤公嘴角抽搐了几下，“不然还能怎样，你想死在这里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司空琰绯点手，护卫们闪开一条路。 “诸位，请吧。”护卫统领不耐烦的催促道。 贤公看了看面若冰霜的司空琰绯，又看了看小鸟依人般缩在他身侧的晗月。 “公主……” 晗月似受到惊吓般往司空琰绯身后躲了躲。 司空琰绯看过来的目光多了份杀意。 贤公等人顿觉头皮发麻，嗓子发紧，他们再也不敢多言，低头迅速离去。 司空琰绯派了人一直尾随在那些人身后，几名游侠也自告奋勇的叫了自己的人手跟着那些顾氏族人，以防止他们半路改道回来。 直到所有人全都离开了，司空琰绯这才转头向晗月看过去。 晗月咕噜吞了口唾液，娇声唤了句：“大王……” 司空琰绯哼了声。 身边护卫全都悄悄退到驿站门口去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大王很容易恼羞成怒，他们还是躲远些的好。 晗月扯了他的衣角，“司空琰绯，你生气啦？” 司空琰绯怒冲冲一甩衣袖，拂去了她的手，“为何独自出城？” 晗月嘟着嘴，“我不是提前安排了人接应你么。”司空琰绯出城不久便遇到那些游侠，他们的人在暗处，一直尾随在顾氏族人身后，所以这一路才得以顺利到达。 司空琰绯却仍是气愤难平，就算她安排的再好，可她终是一妇人，平安无事倒罢了，若是出了事，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不怒。 “你把秦峥靖杀了，会有麻烦的吧。”晗月讨好道。 秦峥靖死时确实惊到了她，不过在她的心里，已经彻底的对他厌恶了，所以她现在担心的只有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黑着脸没理她，转身往门外去。 他才刚迈出两步，只听身后扑通一声，转头竟见晗月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起来。”他恨恨道。 晗月用衣袖掩了自己的脸，低垂着头，“就不起来。” 司空琰绯瞪着她，沉默半天终是长叹一声，“你起来吧，孤不罚你。” 听到这话，晗月反而小嘴一瘪，眼圈红了。 门口的护卫见了再次向门外闪了闪。 这下麻烦了，他们大王要把月夫人弄哭了。 月夫人的眼泪他们可是领教过的，简直能把天地都哭的黯然失色。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你擅自涉险还有理了！” “没理……”晗月跪在地上抽泣。 没理还这么理直气壮。 “起来！”司空琰绯斥道。 晗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不是我想跪……我腿吓软了……” 四周顿时一片静寂无声。 司空琰绯咬牙切齿的盯着晗月。 晗月一脸无辜，“我腿软……站不起来。”说着还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袍角。 司空琰绯冷着脸，刚想开口，忽见晗月身子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想向后躲闪，可怜兮兮的模样竟让他心底某处闷疼闷疼的。 “别以为这样孤就饶了你。”司空琰绯迈步上前，俯身将她拉起来。 晗月柔若无骨的身子全都贴在了他的身体上面。 “刚才你还说不会罚我……”晗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大王怎能说话不算数？” 就是隔着衣裳，她温热的呼吸也透了进来，绵绵渗入。 司空琰绯不可觉察的僵了僵。 “若是再有下次，孤定当不饶。”一把将她抱起来，司空琰绯大步出了门。 门外护卫俱都忍着笑，谁也不敢去看他们大王的脸。 这话说的气势汹汹，可是任谁看了这会抱着月夫人疾步如飞往马车那边过去的丹阳王，都不会觉得他这话是在威胁。 晗月脑袋在他颈间拱了拱，唇瓣有意无意的擦过他的肌肤。 司空琰绯呼吸渐重，晗月将头埋的低低的，听到他急促不稳的呼吸时，狡黠偷笑。 司空琰绯将她塞进马车，一行人返回青城。 一路上晗月认命地被他摆弄着，司空琰绯肆无忌惮的将她从里到外吃了个遍，这才恨恨地放开她。 “明日你便从青城出嫁。”司空琰绯幽幽道。 “这么快？”晗月惊道。 司空琰绯斜眼过来，“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晗月媚笑着贴上来，“能嫁给大王这般英剧潇洒盖世无双的男儿，我怎能不愿……” 只要他不翻脸，就是再狗腿些晗月也是愿意的。 司空琰绯沉着脸，唇角的弧度刚刚舒展开了些，就被他强行收了回去。 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笑。 然堂堂丈夫怎能这般容易的就被妇人拿捏住。 ------------ 第311章 接亲队伍上路，幼稚  晗月没想到，他们第二天真就离开了青城。 司空琰绯当天将她送回住地后便离开了，就算时间仓促，但他们还是在第二天准时离开了青城。 一万人马护送着晗月的马车与嫁妆的车队，浩浩荡荡从城中驶过。 晗月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街边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青城城主的车驾也随着他们的队伍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 赤狄带着手底下数千名游侠在城外迎接，那些性格爽快的汉子们打着呼哨，骑着骏马在车队周围呼啸而过，时不时有人向车内丢来花枝及水果等物。 青城送行的队伍一直送出五十里外才回去，赤狄则带着部分游侠继续随队伍前进。 傍晚时分，队伍临时驻扎。 主帐才刚刚支好司空琰绯便带着手下众将进来议事。 “宫里有消息了。”有人递上一块细绢，绢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从他脸上根本令人猜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消息可准确？” “绝无差错。”手下道，“皖太子差了心腹手下，带着贺礼已经在路上了。” “贺礼？”司空琰绯冷笑，太子会送他的大婚贺礼，他可不敢要。 “丹阳城那边可有准备妥当？”司空琰绯问。 “都已齐备，只待夫人入城便可到宗庙举行大婚之礼。” 司空琰绯沉吟片刻，“那些繁复的规矩能减便减，这一次孤不想夜长梦多。” “是。” 司空琰绯又与众将吩咐了些事情，这才离开帐篷去查看队伍的安置情况。 远远的，司空琰绯看到坐在车辕上与一伙游侠说说笑笑的晗月。 一边站着的几个护卫脸上有些不以为然：身为丹阳王未来的正室夫人，怎能跟这些低贱的人说说笑笑。 晗月才不会管别人的眼光。 赤狄这时走过来，不知低头与晗月说了句什么，晗月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掩唇而笑。 司空琰绯微微蹙眉。 众游侠也全都跟着笑起来。 “大王。”晗月身后的护卫故意提高了声音，恭敬施礼。 赤狄等人抬头看到司空琰绯走过来，略微收敛了些。 “大哥，你们再说啊。”晗月却像没有注意到司空琰绯不悦的脸色似的，“好有趣，我都不知道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呢。”她咯咯笑着，伸手去扯赤狄的衣袖。 司空琰绯瞥了眼晗月的手。 赤狄无奈的笑了笑，“下次吧，我们先回去了。”他们送出了这么远，总是要回青城去的。 晗月惊讶道：“大哥不来丹阳城么？” “以后会有机会的。”赤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子，“我们都是些粗人，也不知该送些什么，这东西你先收着吧。” 晗月将镯子接过去，笑的欢快，“多谢大哥。” 司空琰绯来到晗月面前，眼睁睁看着她把那镯子戴在了手腕上，心中不由腹诽：就是在听说他要娶她的时候，她也没笑的这么欢快过。 赤狄等人最后向司空琰绯拱手施礼，然后退开。 晗月站在马车上，远远看着数百匹骏马嘶鸣着离开他们的营地，渐渐驶远了。 “早就看不见了，还站着做甚？”司空琰绯敲了敲车辕，“下来。” 晗月闻言这才低下头，见司空琰绯站在那儿抬头看着她。 “我与义兄他们说话，你不开心？”晗月故意俯视着他。 司空琰绯表情一滞，冷冷吐出两字：“幼稚。” 晗月也不恼，笑着弯起嘴角，“那你做什么黑着脸，我可是胆小的很，你这样子会吓坏我的。” 司空琰绯嘴角扯了扯。 晗月咯咯的笑起来，“你明明就是在吃我义兄他们的醋。” 司空琰绯不屑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他刚背过身去，谁知晗月突然张开手臂从马车上扑下来，司空琰绯身子这时已经转了过去，不过他的余光却是看见了，想再回身接她已是迟了。 晗月就像只青蛙似的挂在了他的背上。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两条小腿还不雅的乱蹬着。 “做什么！”司空琰绯呵斥道，“快下去。” “不下！”晗月赖皮的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 周围护卫暗暗叹息。 他们大王的地位好像越来越低了。 用过晚膳后，营地里安静下来，除了巡逻的士卒外，营中只能见到篝火在夜风中晃动。 司空琰绯披着黑袍坐在帐中，他头上没有束冠，披着一头墨发，光滑如缎。 “再往前走，便遇城池了。”一名将领道，“属下已派人去打探过，他们已备好了贺礼，到时要请大王入城。” “不可入城！”没等司空琰绯发话，其他几名将领抢先开口道。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没错，不可入城。” “可是这一路下来，要遇到不少城池，大王总不好全都推拒了吧。”有人苦了脸，“太子正愁寻不到借口为难大王呢，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人抓了把柄？” 好端端的，连城都不入，总是难免会传出闲言。 在众人的议论中，司空琰绯陷入了沉默。 修长的食指敲打着膝盖，一下，两下…… 帐篷内气氛有些沉闷。 突然，司空琰绯手指的动作停了。 “你们先回去，只留两位主将，还有……将护卫统领找来。” 众人领命，无关的将领先退了出去，不一会功夫护卫统领进了帐篷。 司空琰绯幽幽道，“你们说，孤若是在此时被皖太子所伤，世人当如何想？” 短暂的惊讶过后，两位主将忽地面色一喜，“自然会觉得太子此举有些过了。”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不错，就算他真想置孤于死地，也不能在这接亲的路上，所以孤不妨先成全他。” “大王，您的意思是……” “安排一次刺杀，当着世人的面。”司空琰绯眸星阴冷，“记得，一定要安排妥当，就连夫人那边也不能走露风声。” “这……”别的还好说，可是就连夫人也不告诉…… “夫人怕是会受到惊吓。”护卫统领道。 “无妨。”司空琰绯沉声道。 不知为何，众人觉得司空琰绯的表情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瞒着月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 第312章 再也不要什么封地了 加更，钻钻5200~~多谢亲们支持~~~  司空琰绯的队伍经过了三处城池都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进入任何一处城中休整。 这日又路经城池附近，队伍慢了下来。 天气极好，晗月挑了车帘一路往外看着风景。 队伍再次慢下来。 晗月伸头眺望远处，询问身边的护卫：“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行的这么慢？” “前面城池的城主携了贺礼前来。”护卫道。 又是贺礼…… 晗月嘟着嘴，这一路他们走的极慢，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离开丹阳城这么久，也不知她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虽然有牙跟望叔护着，可是她还是免不了要担心，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把她这个当母亲的给忘记了。 队伍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隐隐的，不知谁喊了声，“抓刺客！” 队伍瞬时乱了起来。 晗月马车四周的护卫立即抽出剑来，警惕的盯着四周。 晗月本想看个清楚，但是护卫却喝道：“月夫人，请坐回车里，不要动。” 这种情况下她也知自己只会给这些人添麻烦，于是老实的放下车帘。 队伍乱了好一阵，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好像有人在喊找军医来。 看来是有人受伤了。 晗月正在狐疑，马车外突然传来焦急的说话声，“快，先把大王扶进马车里。” 车帘被人拉开了，晗月只觉眼前一花：两名护卫扶着司空琰绯上了马车。 “都退下吧。”司空琰绯声音有些低，神色镇静如常。 晗月坐在那里就像被雷击了一样。 她看到了什么？ 司空琰绯的黑袍上面湿漉漉的一片，就连衣襟下摆都湿了。 他靠在榻上时，身下的铺的褥子瞬时被染成了红色。 晗月哆哆嗦嗦的靠过去，一股血腥的味道飘扑面而来。 “琰绯……”她像只小兽似的挪到他身边，想去碰他却又犹豫着把手缩了回去，“你伤了？” 司空琰绯倚着身后的垫子，白着脸“嗯”了声，“不妨事。” 晗月看着他身下被血染红的褥子，只觉整颗心都抽紧了。 怎么会不妨事，流了这么多的血…… “是皖太子做的么，是他做的，对不对！”晗月抓住他的手。 相对着她的慌乱举动，司空琰绯却是显得极其镇静，“无事，一会军医便会来了。” 话音刚落，司空琰绯突然侧过头去，吐出口血来。 晗月睁大了眼睛，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 “琰绯……琰绯……你不要吓我……” 虽然她早就想好的，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她也要好好带着孩子活下去，但是看着殷虹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流出来，还是让她所有的冷静都化为了虚无。 要是他真的死了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以前光灵的脑子也好像成了一团浆糊。 “月。”司空琰绯低低的唤了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军医呢，为何还没来！”她急急的想去挑车帘查看。 司空琰绯却一把扯住了她手，“没事，不过是些小伤。” 她怎么可能相信，小伤会流这么多的血吗？还是在他的眼里，只要没死就全都算做小伤。 “怕了？”司空琰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一直看穿到她的心底。 晗月一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噼里啪啦的全都砸到了车板上。 “孤不会死。”司空琰绯唇角扯了扯，“孤还没有娶你……不会死……”顿了顿，他忽然道：“待回去了……孤会给你一块封地……你说的对，若是真的有一天孤不在了，你还可以带着孩子在此容身……” 晗月拼命的摇头，“不，我不要封地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司空琰绯面颊肌肉颤抖了几下，似在忍着伤痛，“你不是想要容身之地吗。” “不要了不要了，我只要你。”晗月抱着他的胳膊呜呜的哭，“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哪也不去……” “真的……以后哪也不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司空琰绯眼睛亮闪闪的，就像子夜的星辰。 晗月摇头，“不去了，我跟孩子就守着你。”她将脸贴在她的身上，泪如雨下。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似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就在这时，马车外有护卫道：“大王，军医到了。” 司空琰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你先出去。” 晗月本不想走，但司空琰绯的态度很坚决，她只好先离开马车。 有人安排了另外的马车供她休息。 护卫统领亲自带人守在马车外，看着军医进了马车。 “月夫人怎么样了？”护卫统领低声询问手下。 “还在哭。” 护卫统领清咳了几声，“派人盯紧着点，千万不可让她闯进来，大王这会正在治伤呢，若是让她见了难免会惊到她。” 手下护卫连连点头，护卫统领这才小心的掀了车帘进到车里去了。 司空琰绯危襟正坐，赤裸的上身裹着厚厚的白布，隐隐的还能看到从白布里面透出来的血迹。 “那些人回去了么？”司空琰绯问，这时候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受伤的影子。 “已经回去了，刚才他们亲眼看到刺客被我们斩杀，就连贺礼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回了。”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孤被刺客重伤，沿途不再见任何人。” “是，属下明白。”护卫统领领命退去。 很快丹阳王遇刺重伤的消息传扬开来，沿途各城池的城主全都老实起来，再也没人敢带着什么贺礼沿途拦截，或是邀请丹阳王入城了。 谁知道丹阳王伤成什么样子，要是入城后再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可就真的脱不清关系了。 而且皖太子派出的使者在听说丹阳王遇刺后也不敢再向丹阳城这边行进，在附近的城池落脚后，过了些日子竟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司空琰绯的队伍在路上缓慢行进，不过这一路上却比以往要安稳的多。 没了碍眼的人前来打搅，司空琰绯舒舒服服乘着马车，身边由月夫人服侍着，日子倒也惬意。 因为他“受伤”的关系，晗月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就连每天的饭食都要亲手喂到他嘴里。 没事的时候她就老实的待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半月后，队伍终于顺利回到丹阳城。 ------------ 第313章 露馅，无赖的丹阳王  数月未见两个孩子，风儿跟宝儿都与晗月显得生份许多。 赖在奶妈怀里认不出她来。 不过终是母子天性，晗月留在清溪院里，不到半天功夫，两个孩子便重新与她熟识起来，缠在她身上要她抱。 司空琰绯一回府便不见踪影，晗月有些不放心，寻了护卫询问司空琰绯去向，这才知道他带人去了宗庙，为他们大婚仪式做准备。 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应该先让他将伤养好。 晌午过后，司空琰绯仍没回来，晗月便带着两个孩子在清溪院里小睡。 迷迷糊糊中听见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大王此策甚是高明，皖太子那边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 晗月睁开眼睛，只见窗外晃动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了榻，悄悄来到窗前。 护卫统领正与两名将领低声言语。 “大王还没回来么，我等有要事相禀。”两名将领道。 护卫统领正待回话，司空琰绯在护卫的簇拥下从院外走进来。 “见过大王。”众人行礼。 司空琰绯蹙了蹙眉，“何事？” “听说皖太子的贵妾快要生了，宫里怕是又要有什么动静。” 尚妍要生了？ 司空琰绯表情有些冷，“无需管他，孤先要将婚事办了。” “好在月夫人没有发现大王伤势……”一名将领冒冒失失的刚把话说出口，一旁护卫统领重重咳了声，那人这才闭了嘴。 司空琰绯脸色不太好看，他下意识的向正屋这边看过来。 “月呢？”他问护卫统领。 “夫人正在小睡，大公子也在……” 司空琰绯这才放松了些，与孩子在一起时，她通常顾不到其他。 “若无他事便回吧。”司空琰绯淡淡道。 两名将领拱手退出了院子。 司空琰绯回到正屋时，晗月已然躺回了榻上。 司空琰绯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端详了一阵，这才转身去更衣。 清溪院里侍女并不多，司空琰绯也没召人进来服侍，自己脱了外面的袍子，然后凑到晗月身后，挤到了榻上也躺下了。 晗月身子动了动，似乎被吵醒了，她伸出手来拂上了他的胸口。 还没等她的手落在他的身上，手腕便被司空琰绯捉住了。 晗月故作诧异的睁开眼睛。 “当心孤身上旧伤未愈。”司空琰绯正色道。 晗月“嗯”了声，心中却是多了层疑云。 司空琰绯被刺客重伤的时候她受到不少惊吓，所以并未考虑太多，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反思前面的事，她越发觉得奇怪。 按说司空琰绯身边有不少护卫保护，怎么可能大意的被刺客重伤，再说皖太子纵然再恨司空琰绯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出刺客来。 就算是他派来的人，应该也是选择在夜里出手，或是下毒或是暗杀，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些前来迎接的城主的面动手。 晗月靠在他的怀里装睡，一边在心里寻思着。 司空琰绯陪着她们睡了半个时辰，起榻的时候两个孩子俱都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父……父！”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唤着他，向他这边挪过来。 晗月伸手抱起风儿，似要递到司空琰绯怀里。 突然她“哎哟”一声，脚下似绊住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司空琰绯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晗月就势抱着风儿重重的撞到了他的怀里，她的肘部碰到了他的胸口。 司空琰绯似无觉察，只顾着低头看她跟风儿，“好端端的怎地倒了，太不小心了。” 晗月淡淡一笑，将风儿放回到榻上。 “刚才不小心撞了大王的伤处，可是疼的紧了？”她的笑容有点冷。 司空琰绯先是一愣，紧接着唇角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无事，伤已痊愈，不碍事。” “大王休要瞒我，时才睡前你还说旧伤未愈……来人，取药来。”晗月说着扬声唤了侍女进来。 司空琰绯脸色更加难看。 晗月从侍女手上接了药来，俯身定定的望着他，“大王快把衣裳解了，我担心刚才碰裂你的伤口呢。” 司空琰绯下意识的用手抓紧了身上的袍子，“不用了，你撞的不重，不甚疼。” “那可不行！”晗月提高了声音，“让我看看，不然我放心不下呢。” 一个苦着脸拒绝用药，一个不依不饶的要扒他的衣裳，屋里的侍女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觉出这里好像带着些怪异的气氛。 “先将大公子带回去。”司空琰绯下令道。 奶妈跟侍女们急忙抱起两个孩子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外人，晗月也安静下来，语气依然坚定，“让我看看你的伤。” 司空琰绯以手扶额，幽幽长叹，“月，别闹了……” “我哪有在闹，从你受伤到现在，每次换药你都让我避开，我放心不下，现在让我看看总该没事吧？” 之前他一直寻了借口，怕她看了伤处会受到惊吓。 司空琰绯脸色忽青忽白，他猛地站起身，似是想拂袖离去。 晗月扬着小脸望着他，“堂堂丹阳王难道说了谎话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司空琰绯的脚步瞬时僵在了那里。 “好……”半晌，他艰难的吐出一字，“既然你想看，便看吧。” 他坐回榻上，表情格外凝重。 晗月上前毫不客气，几下便将他的领口的衣裳扯了，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白布。 待拆下白布后，晗月看到，他的皮肤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 果然是……假的！ 她猛吸一口气。 这家伙，居然骗了她！ 骗了她白白担心了这么久，骗了她说再也不要什么封地，再也不离开他。 她咬牙切齿的磨起了小白牙。 “都看到了？”司空琰绯沉声问，语气中隐隐带着丝不明的悲壮。 “你骗了我！” “不错，孤骗了你。”司空琰绯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妖媚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然孤不悔。”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进怀里。 “月，你要记得，你亲口答应过的，永远都会陪在孤身边，与孩儿一起守着孤。” “可是你骗了我。”晗月咬着牙，一字一顿。 “那又如何？”司空琰绯扬了扬眉，理直气壮的模样令她想要抓狂。 她从来不知道司空琰绯竟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真真气死个人。 ------------ 第314章 闹别扭，收回丹阳王的封地  贵族的大婚之礼若是完整的操办下来，怎么也要三个多月时间，而且在这期间内新郎与新娘两人还不得见面。 司空琰绯第一项便把这仪式略去了。 “月已然为孤生育两子，此项可免。” 那些贤士虽有不满，但晗月现在身份已不比寻常，所以他们也只能由着大王自作主张。 好不容易将婚礼流程缩减到一个月左右，晗月正式住进了宗庙。 其实这只是给外人看的，她只需住几晚便可，三天后司空琰绯派人去接她回来，不想晗月竟是拒了。 “月夫人不肯回来。”下属回来禀道。 “为何？”司空琰绯用手揉着眉心，其实他已然猜到了她为何在跟自己闹别扭。 “夫人说规矩不能乱。” 规矩？若说别人讲规矩他还信，他这妇人何时曾讲过规矩。 “再去请。”司空琰绯狠狠道。 手下护卫一个个苦着脸，最近他们也觉察到了，他们大王与月夫人之间似乎有些异样，但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为何要为难他们！ 晗月仍是拒绝回到王府，最后司空琰绯只得命人去寻她，说是两个孩子病了。 这一下晗月当天连夜便赶回府来了，结果当她看到两个孩子平安无恙时，狠狠地瞪了司空琰绯一眼。 丢下两个字：“幼稚！”便重新离了王府。 司空琰绯捂着额头在屋里坐了一个晚上。 院里的护卫全都加着一万倍的小心，生怕若了他们大王不快。 一月后，终于开始了大婚之礼。 丹阳城里百姓同贺，足足热闹了五日。 与之相比，晗月却是身心疲惫，光是在宗庙里的各种祭拜便让人吃不消，好在这还是经司空琰绯之命省略过的，要是全套下来，就算是累不昏也要脱半层皮。 司空琰绯也是累了好几日，一边要忙着城里政务，一边还要盯着婚事。 进了寝殿，他先将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 “过来，帮孤更衣。”总算是有了正当借口，司空琰绯站在那里等着她来服侍。 晗月倒是没有再给他脸色看，顺从的上前帮他更衣，换上了便服。 司空琰绯见她和颜悦色的，心中原本的不安也就落了地，熄灯后便拥着她上了榻，一夜缠绵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一切如常。 晗月平日都会带着两个孩子，他召她时，她也会过来相伴，然而渐渐的司空琰绯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晗月会听他吩咐，顺从恭敬，但是却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讨宠。 以前她总会眨着那双狡黠的眸子偷偷打量他的脸色，可是现在她只是温和的微笑，带着优雅，令他挑不出一点错来，然而却知道真实的她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妇人……还是在怪孤啊。”司空琰绯长叹一声。 护卫统领一脸不解，“月夫人最是聪慧不过，她理应明白大王此番深意。” “她是明白，可她仍在怪孤骗了她。”司空琰绯蹙着眉头，“你说，这妇人为何这般固执。” 护卫统领低头没有应声，他知道大王这话其实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 司空琰绯沉默了一会，忽地抬头道，“你去寻几个已经成了亲的手下过来。” 护卫统领呆了眼，他们大王这是要被月夫人气糊涂了么，怎么好端端的要找什么成过亲的手下。 一连几晚，司空琰绯都没有回寝宫来安歇，一开始晗月并不在意，可是渐渐的她好像觉察出有些不对。 “大王最近都在哪里安歇？”晗月找了牙过来询问。 “都在前院。”牙回道。 “最近城中政务很多？” 牙摇头，“最近并无什么大事，听说大王每晚都召了手下在前院谈话直到深夜。” 晗月一头雾水。 若无大事为何每晚都要谈到深夜？ “夫人，大王最近吃的甚少，不如您去送些宵夜过去。”侍女提议。 晗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带着护卫跟侍女去了前院。 刚进院子便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属下的妇人也是小气的很，动不动便要与我翻脸，就是我回去的晚些都要骂上好一阵呢……” 晗月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那你如何应对？”司空琰绯的声音低而哑，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嘿嘿，大王有所不知，这妇人不过是面上厉害，都是纸老虎，平时我都让着她……但若是出了大事，她立马便老实了……” 晗月满腹狐疑的皱着眉头。 司空琰绯与手下议事，为何说的竟是这些，难道他也会与人话家常吗？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 晗月转回身，只见白将军走进来。 “月夫人。”白将军见她立在院里，先上前族礼。 现在晗月是丹阳王的正室夫人，礼节上他们这些将领更要恭敬许多。 “什么事？”屋里传来司空琰绯的询问。 “大王，宫中有变。”白将军扬声道。 晗月心中一紧。 屋里沉默片刻，司空琰绯道：“进来吧。” 白将军走了进去。 晗月站在那里迟疑着，她也想听听白将军所说的事情。 “月。”屋里再次传来司空琰绯的声音，“进来。” 晗月深吸一口气，提步进了屋。 司空琰绯坐在榻上，看了一眼晗月，表情严肃。 晗月上前乖巧的坐在他的身侧。 关键时候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折了他的面子。 司空琰绯见她紧贴着自己跪坐下来，这才缓和了脸色转向白将军。 “说吧，发生了何事。” 白将军道：“皖皇与众臣面前痛陈大王三大罪状，言大王恣意妄为，伤及皇室颜面，擅自调动军队与他国为敌，他已颁下旨意，称要收回大王封地，命大王速速进宫请罪……”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无不惊骇。 晗月更是僵在当场，等她回过神来，不由得转头看向司空琰绯。 收回封地的话，就算他是丹阳王，他是皇叔，没了根基便不能再拥有军队，也就没了容身之处。 司空琰绯扬起下颌，半眯着星眸，神态高傲，“哦……要收回孤的封地，他可有派军队前来？” 白将军垂首道：“已经派出。” “有多少人？” “加之周边各城，差不多有二十万……” 这么多人，难道皇帝真的想要对司空琰绯下手了？ 晗月心中又惊又惧，不由得再次转头望向司空琰绯。 ------------ 第315章 丹阳王逃走了？弄懂妇人的心思  皇宫。 尚妍气息奄奄的躺在榻上，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她身边不管白天晚上，都会有两名宫女立在那里帮她打扇。 这样的待遇就连皇后都未曾得过。 尚妍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但是每当看着宫女端过来那些难闻的汤药时，她的心又滑入谷底。 “太子来了。”门外传来宫女通禀。 屋子里宫女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子匆匆走进来，扫了一眼四周，吐出一字：“起。” 宫女们纷纷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 “孩子怎么样了？”太子问，眼睛始终盯在尚妍的肚子上面。 尚妍本想起身施礼，但是她现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那里哀哀的望着太子。 “孩儿好着呢。”她强颜笑道。 太子却理也没理她，转头问宫女，“大夫在何处？” 宫女去请了大夫过来，为了尚妍肚子里的孩子，皇后专门派了两个大夫专门服侍在侧，不论白天晚上，随叫随到。 太子与大夫去了帘子外面说话，尚妍隐隐听到他们的声音。 “孩子尚好，只是尚姬躺的太久，气息弱的很，怕是生产的时候要困难些……” “孩子不会有事吧？”太子打断大夫的话。 “目前看来无事。” “那就好。”太子叮嘱道，“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先保孩子。” “是。” 尚妍呆呆的躺在那里，只觉胸口像是压着块冰，一直凉到心底去。 就算她早知太子一心只念着这个孩子，可还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没错，她早该明白的，太子每次来时只是盯着她的肚子，就好像一只狗在护着他精心埋藏的宝贵骨头，他时常过来看看，他的“骨头”是不是还在。 而她不过是用来埋“骨头”的“泥土”罢了，随时都可以被弃掉。 尚妍紧咬牙关。 不行！她绝不能死去！ 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她便是最大的功臣，到时可以凭着这个孩子得富贵。 司空琰绯失去了封地，等他与那个贱人到了宫中，看到高高在上的她，他定然会后悔万分。 想到这里，尚妍又重新鼓起勇气：她一定要活着生下这个孩子！ 太子与大夫说了会话，这时一名亲随急急走过来，“太子，情况有变。” “什么事？”太子询问。 “丹阳城那边，情况有些不对。” 太子挥退了大夫，“丹阳城能有什么事？”他冷笑，被皇帝夺去了封地，他就不信司空琰绯还能有什么本事与他对着干。 “丹阳王离开了封地，但是却不像是要往宫里来……” 太子愣了愣。 不是往宫里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司空琰绯还能逃走不成。 “他身边带了多少人？”太子问。 “五千精兵。”也就是说，司空琰绯随身只带了他的私兵。 太子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还是有些怕司空琰绯会不听皇帝旨意，他在丹阳城的兵强马壮，要是真的把他逼反了，到时还真不好收场。 “不过才五千人马而已。”太子不屑道，“有何好担心的。” “可是……丹阳王此行却是往卫国边境去的！” 太子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等来了皇帝下旨将司空琰绯的封地收了，以为失去了最后的依仗定会让司空琰绯老老实实的回到宫里来，不想他竟真的逃走了。 太子狠狠咬着牙齿，“命周边各城拦截丹阳王！” “是！”亲随应声下去传令去了。 太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冷哼一声：“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皖太子怒冲冲下令沿途各城池拦截丹阳王，可实际上，接到命令而去执行的却连半个人都没有。 皖太子远在宫里，他不甚了解司空琰绯身边带着的这五千精兵。 周边各城的城主却是深知其威力。 当初丹阳王还曾不费一兵一卒平了一座城池，只是因为那城主的嫡公子对他的夫人不敬，最后引得城中暴乱，连城主都丢了性命。 他们好端端的过着他们城主的日子，何苦去找那个麻烦去受呢。 所以司空琰绯带着五千精兵顺利的直奔皖国边境，沿途毫无阻碍。 宽大的马车内，司空琰绯居于一侧，数名将领跪坐在他面前，一路行来，他们连夜兼程，就是晚上也没有扎营休息，所以就连议事也是在这疾驰的马车里。 “丹阳城中之事俱已安排妥当。”一名将领道，“白将军为首将，守城器具齐备，城中粮草充裕，就是守个半年左右也不成问题。” 司空琰绯缓缓颔首。 丹阳城是他家族世代封地，在城中，他的影响力远比皖国皇帝还要大。 “无需半年之久，最多再有一个月便能见分晓。”司空琰绯幽幽道。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大王如何判定？” “再有一月，太子的子嗣就该生下来了。”司空琰绯的语气隐隐带着讽刺。 “尚姬若是真的诞下男婴……恐与大王更为不利啊。”有人不安道。 司空琰绯看了他们一眼，“尔等可信天命？” 众人俯首，“天命不可违。” “然孤的妇人却是个能看到天命的，尔等可信？”司空琰绯幽幽道。 众人全都惊住了。 那个月夫人能看到天命？ 难怪他们大王从一开始便对她抓了不放。 司空琰绯继续道，“孤在外隐姓埋名在外许多年，若非遇到月，孤此时本应天命已尽。” “大王！”众人大惊。 “大王何出此言？” 司空琰绯淡淡一笑，“能得此妇，实乃孤之大幸，尔等无需焦急，天命已定。” “是。”众人见丹阳王如此淡定从容，于是也全都安下心来，纷纷告退。 司空琰绯等所有人全都走后，这才转身掀起身后的一道幕帘。 在幕帘后，睡着一大两小三个人。 晗月和衣而卧，风儿跟宝儿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她怀里，三个人睡的很香，就连司空琰绯来到身边也似毫无觉察。 司空琰绯伸手在晗月的脸上摸了摸，然后重新拉上了幕帘，坐回到车厢里。 晗月慢慢睁开眼睛。 其实她是醒着的，刚才司空琰绯与众将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不知为何，他的那句话总是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着：能得此妇，实乃孤之大幸。 他是这样想的吗？ 她翻了个身，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她没有注意到幕帘外，司空琰绯的唇角悄然勾起一道弧度。 前阵子他时常听下属谈起家中琐事，让他了解了不少关于妇人的事情。 其实妇人的心思也没有那么难猜嘛。 司空琰绯摸着下颌思忖着，他正好要借这一路消除这妇人心里的“怨恨”。 ------------ 第316章 不安的众贤，替她饮尽此酒  司空琰绯的队伍很快到达皖国边境。 卫国使者等在那里，与司空琰绯的队伍汇合。 “这是卫王交给您的信。”使者恭敬族礼，然后递上来一份帛书。 有人将帛书接过去交到司空琰绯手上。 司空琰绯低头看完了信件轻笑了声，“既然卫王洛言都已安排妥当，那孤便不客气了。” “卫王可是盼着您呢。”卫国使者笑着再次施礼。 队伍马上将要驶入卫国境内时，赤狄带着数千名游侠赶来。 卫国使者的队伍，司空琰绯的队伍，以及赤狄的队伍三支混在一处，当晚在荒野扎下营寨。 司空琰绯带着身边众将与几个贤士，与卫国使者在帐中饮酒叙话。 卫国使者向左右看了看，“为何不见月夫人？” 司空琰绯脸色僵了僵，一旁护卫统领接口道：“那些游侠乃是月夫人的义兄带来的，他们正与夫人话别呢。” 卫国使者没有注意到司空琰绯脸色不善，笑道：“临来时在下便听卫王说起过，月夫人有贤士之才，本以为有机会得见……” 护卫统领偷眼看着司空琰绯，没敢接话。 “去请月夫人过来。”司空琰绯低低吩咐。 护卫统领应声退出帐去。 赤狄他们的营地就设在司空琰绯他们的营地外，游侠们燃起篝火，团团围坐在火旁大声说笑。 晗月带着牙及四名护卫到了他们这边，赤狄伸手抱过风儿高高将他举过头顶。 奶妈跟侍女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晗月却只是坐在那里微笑。 “小家伙有胆量啊。”赤狄赞叹道。 “长大了定然是个有胆实的。”边上几个游侠附和着。 “他眉间这痕迹是什么？”有人凑过来看向风儿的脸。 因着用了花城配出来的药膏，小家伙眉间血痣的颜色淡了许多，虽然不像晗月这般显眼，但若是离的近了还是会看出痕迹来。 赤狄抬头看了一眼晗月，将风儿塞进了她的怀里。 “幸好，丹阳王还算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赤狄低声道。 晗月笑了笑，将风儿交到站在一旁，早就吓的白了脸色的奶妈手里。 若是司空琰绯不在了，只凭她自己真的很难护住风儿，单是他眉间与她相同的血痣，就能令他万劫不复。 “月夫人，大王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回去。”牙凑过来低声道。 晗月回头看了眼身后。 一名护卫等在那里，显然是刚从司空琰绯营中过来的。 “不急，卫国使者还在那里，我去了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晗月摇了摇头。 “就是，卫国使者来凭什么要我们妹子过去！”游侠们耳朵都很尖，听到牙与晗月的对话纷纷叫嚷起来。 牙与那些游侠都是相熟的，不过他现在身份变了，不能像他们这般胡闹了，只能站在那里苦笑。 “夫人，这样不太好吧，大王派人过来相请……” “无事，就说我在这边饮了酒，过去了恐会失态，他自会明白。” 牙无奈，只得回身与那护卫交待，那人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去报信。 听到护卫回禀司空琰绯半天没说话，卫国使者倒是性子直爽，笑道：“看来月夫人酒量不浅。” 敢与游侠们一起喝酒，那定是不醉不归的。 帐中酒席散去时，外面天色已晚。 司空琰绯远远就能看到他休息的主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光亮。 “月还没回来？”司空琰绯不悦的问了声。 “是……游侠儿大多嗜酒，这会还没散呢。” 司空琰绯在帐门口站了一会，突然转身就走。 帐外的护卫们面面相觑，这么晚了，他们大王要去哪？ 护卫统领瞪了他们一眼，带了几个人悄悄跟上。 司空琰绯一直走出他们的营地，营地外便是赤狄他们扎营的所在，远远的就能听见汉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 司空琰绯刚要迈步，身后突然过来两名贤士，满脸肃穆。 “大王留步。” 司空琰绯看了他们一眼，“这么晚了，何事？” 两名贤士来到近前，认真的望着司空琰绯，“大王当真要去卫国暂避？”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两手拢在袍袖内，眼睛却是望着远处游侠营地里的灯火。 两名贤士皱起了眉头，“大王退离封地，皖皇与皖太子定然要收回丹阳城，大王可有想过，您这一去卫国，日后要想再回来，只怕就难了。” 司空琰绯瞥了他们一眼，“你们有何良策？” 这话反把两名贤士给问住了。 “既是没有良策，又觉得孤此举不妥，尔等可是想要离开？” “这……”两名贤士吞吞吐吐，“非是我等贪生怕死，我等只是不希望看着大王远离故土，有国难回啊。” “是你们不想远离故土，有国难回吧。”司空琰绯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地，往赤狄他们那边的营里去了。 离开丹阳城，他身边不少贤士都起了动摇之心。 若是换成以往，他定然要花些心思去安抚，可是现在，他却连半点挽留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大王莫要往心里去，他们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护卫统领见他脸色不善，低声安慰道。 司空琰绯冷笑了声，“你传令下去，明日孤便会进入卫国境内，谁若是想走，尽管离去，孤不会责怪。” “这样……只怕是不妥吧？”护卫统领紧张道，这样一来，不少人都会心中动摇。 司空琰绯幽幽道，“他们既然不懂，也不信孤，便由他们离去，借此孤正好将身边的人清一清。” 护卫统领不敢再接话下去，只得领命。 司空琰绯来到赤狄他们营地中时，晗月还在与众人围坐在篝火前，火光映在她的小脸上，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酒具与陶碗。 “妹子，我来敬你一碗。”一名游侠显然喝的多了，晃晃悠悠的上前替晗月倒酒。 晗月也不拒绝，只是微笑着端稳酒碗。 赤狄脸上也带了些酒后的酡红，只不过比起那些人来，他要冷静的多，如果有谁闹的凶了，他便会命人将对方拖下去，免得吓到晗月。 “来来……妹子，你不能总是坐在这里看着我们喝，你也要来一碗才成……” 那名游侠晃悠着手里的酒碗，遥敬向晗月。 晗月端了酒碗在手里，身后牙低低的唤了声：“夫人，此酒甚烈，不可多饮。” 晗月淡淡一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低头刚要饮，忽地从侧面伸过来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手里的酒碗夺了去。 醉酒的游侠刚想扯开嗓子喝骂，赤狄一脚踢过去，将对方踢了个仰面朝天。 那人栽倒在地上，竟直接的睡了过去。 晗月惊讶的看着司空琰绯将她的酒碗拿了过去，向众人道：“月不胜酒力，这碗孤替她饮了。” 言罢，司空琰绯一仰脖，将一碗烈酒尽数饮尽。 残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被他抬手用长袖擦去，仪态优雅却又不失豪爽，直把那些游侠一个个全都看的呆了眼。 ------------ 第317章 不想留的便去，心暖  令赤狄等人没想到的是，司空琰绯竟然在晗月的身边坐了下来。 有人抱着酒坛偷眼向赤狄递眼色，那意思是让他想办法把丹阳王弄走。 赤狄端着酒碗只能闷头喝酒。 丹阳王这个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别看他坐在这里话不多，所有敬向晗月的酒全都被他挡了。 一来二去，晗月一口没喝，司空琰绯却是半坛子酒下肚了。 “见好就收吧，若是闹大了就不好了。”赤狄向身边的游侠们低语。 众人也都觉出气氛有异，好端端的，丹阳王怎么会跑到他们这边来陪他们喝酒。 当着晗月的面众人不好开口，又喝了一圈，赤狄站起身来，佯装酒醉，摇摇晃晃的连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没一会功夫，篝火前就只剩下了晗月与司空琰绯他们两个。 晗月长长叹了口气，“我们也回吧。” 司空琰绯站起来，好像没有站稳，脚步退了下，结果碰到了地上的酒坛。 “牙？”晗月回身去找她的护卫。 结果让她意外的是，牙不见了，不但他不见了，就连跟司空琰绯同来的那几个护卫也全都不见踪影。 司空琰绯醉意阑珊的样子，晗月终是放心不下，咬了咬牙，上前扶住了他。 司空琰绯身子一歪，大半的身子都压了过去。 晗月惊呼一声，险些被他带倒。 “让你喝这么多酒。”她气呼呼道。 司空琰绯猛地停住脚步，呼出的酒气直直扑在她的脸上，“你这狠心的妇人……你当孤是为了谁才喝的。” 晗月瘪了瘪嘴，有心想要反驳他几句，可见他这模样又有些狠不下来心。 “行了，回去吧。”晗月烦躁道。 好不容易才扶着司空琰绯回了营帐，结果司空琰绯折腾了她一晚上，一会吵着要水，一会又推她说头疼。 晗月咬牙切齿地坐在那里帮他揉着额角，司空琰绯却舒服地窝在她身上睡了。 害的她当了一个晚上的枕头。 天亮时营地里便开始有士卒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准备起营拔寨。 赤狄带着手下过来寻晗月，“他若是对你不好，你便差人来送信给我。” 晗月苦笑，“我知，义兄也要小心些，丹阳城那边很快就会有战势，你们最近一个月内不要再接其他生意，多聚拢些兄弟在身边。” 赤狄见四周无人，于是压低声音：“皖皇若是真的收回了丹阳城，以后你们怎么办？” 晗月淡淡一笑，“这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赤狄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就算赶走了丹阳王，那城也不会是别人的，乱世当道，难道就不兴起内乱吗？”晗月嗤嗤的笑。 那城岂是那么容易就拱手让出去的？ 赤狄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们路上小心些。” 众游侠告别晗月后离去，重新往青城方向去了。 晗月见营地里收拾好了帐篷，于是去寻她的马车。 两个孩子全都吃的饱饱，正由奶妈陪着在车厢里玩耍。 这一路上虽然辛苦，但两个孩子却是开了不少眼界，对于外界的变化毫不畏惧，特别是风儿，小小年纪已经现露出他细心大胆的一面了。 营地收拾好后队伍却没有马上出发。 晗月在马车里伸出头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牙凑过来面色沉重，“有几名贤士似乎对大王前往卫国之事有些不满，大王正在处置。” 晗月想了想，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牙往司空琰绯议事的地方过去了。 营地里唯剩下一座帐篷，司空琰绯正坐在帐内。 门外护卫通报：“月夫人到。” 除了司空琰绯外，所有人俱是一愣。 所有人全都看向帐门口，无人注意到司空琰绯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月夫人来的正好。”一名贤士先是向她行了礼，而后正色道：“大王此去卫国，情况极其不利啊。” “不错，失去封地，大王要想再回皖国，难上加难，月夫人，您也劝劝大王吧。” 晗月环视了下四周。 几位武将都还好，他们这些人都是热血的男儿，自是不在意危险，然而那些贤士却不同，他们越是自以为有贤士之才，越发认为丹阳王此举有失稳妥。 晗月瞥了眼以手撑着额角不住蹙眉的司空琰绯，笑了笑：“诸位想让我劝大王什么？” “此去卫国，前途难料啊。”一名贤士担忧道。 “那么诸位可有更好的主意？”晗月反问。 “不如先进宫，皖皇总不会真的对大王下手……” 晗月“嗤”地冷笑了声，“进宫？” 进宫后也许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却会比死亡还要令他痛苦。 “看来有些人是不想随大王去卫国了。”晗月忽地转向司空琰绯，拱手行了个贤士礼，“大王何不另外安置了他们，免得一路上遭人抱怨。” 司空琰绯扫了一眼众人，其实他早有此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罢了。 “也好。”司空琰绯幽幽道，“孤此去卫国，会告知天下人，此生再也不会返回皖国。”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司空琰绯接着道，“孤不强求尔等跟随，若有异心者，今日便去了吧。” 听了这话，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晗月缓缓来到司空琰绯身边，跪坐下来，低眉顺目的。 司空琰绯定定的望着众人。 有些贤士动摇了，但仍不死心，开口道：“大王此言当真？真的不再返回皖国？” “也不尽然。”司空琰绯幽幽道，“若皖国朝臣上下一心，请孤回皖……” 贤士们相互对视一眼。 能让那些朝臣恭请丹阳王回国，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皖皇不能同意，就连皖太子就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沉默了会，帐中相继有人默默退了出去。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坐着，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 从他脸上晗月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但是她却能看到他掩在袖内的左手攥成了拳…… 司空琰绯紧抿着嘴唇，看着他身边的贤士又出去了几个，不知不觉间攥起的拳上又加了几分力。 突然，他手背上一暖。 低下头，他惊讶的看到晗月悄悄将手伸过来，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面。 他转而望向晗月，却见她神色如常，温顺的依附在他身侧，一如以前那般。 司空琰绯心头不由得一跳。 她是在担心他，在她的心里还是在意着他的。 司空琰绯反手将她的小手抓在掌心。 “此去卫国，月怕不怕？”他低哑的道。 ------------ 第318章 贪的是你的生，怕的是你的死  面对司空琰绯的当众询问，晗月愣了愣。 众将都站在那里看着她。 晗月本想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是他握的很紧，她试着抽了两下全失败了。 “你难道不会怕？”司空琰绯再次问了句。 “怕……自然是怕的。”晗月淡淡道，“妾身乃是个贪生怕死之人，焉能不怕。” 众将不禁黯然。 原来就算能知天命，月夫人也会怕的啊。 司空琰绯眸光暗了暗，抓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这时忽听晗月低声道：“然妾身却是贪念大王能得长生……怕的是大王早逝离妾身而去……” 众人全都僵住了。 原来月夫人所说的贪生怕死竟然指的是这个。 司空琰绯转头看着晗月，星眸闪闪发光。 “月。” “在。”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艰难挤出句：“你不恨孤了？” 帐里还有那么多外人站在那里，晗月把头埋的低低的。 众人这时也都觉得气氛有异，尴尬的纷纷告退。 司空琰绯仿佛对那些人的离去熟视无睹，“不恨了？” 晗月憋了半天，小脸通红，冒出句：“我才没有恨过……我只是有些怨。” 司空琰绯伸手猛地将她向怀里一扯。 晗月失去平衡，身体倒进了他的怀里。 司空琰绯紧紧环着她，两人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晗月听见帐外传来护卫低语，好像在说着要启程的事情。 “时辰不早了，人马应该上路了吧？”晗月抬头去看他。 谁知她才刚刚抬起头来，司空琰绯灼热的唇便落了下来，直接将她吞没了。 晗月嘤嘤噎噎的挣着，可到底是没有挣过他，被夺了香。 外面的护卫等的很急，人马都已经准备停当，可是他们的大王却在帐里不肯出来。 又待了一柱香的功夫，众人这才见到丹阳王出了大帐，怀里打横抱着月夫人。 晗月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他的怀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出来，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以为他们刚才在帐中…… “快放我下来！”她闷声道。 司空琰绯低低的笑，“你乃孤唯一的妇人，羞甚。” 抱着她进了马车，队伍很快重新启程，进入卫国境内。 皖太子听说司空琰绯一行顺利离开皖国边境时，气的脸色铁青。 “一帮没用的家伙，为什么就拦不住他！” 他的心腹下臣们全都低着头，太子怒冲冲黑着脸，半晌有一人道：“丹阳王既已离开皖国，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他的封地收回来的好。” 皖太子听了当即点头，“不错，我这便去向父皇请旨，将丹阳城交到我手中。”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司空琰绯听说丹阳城落入他手中时的表情了。 想跟他斗，这大皖国的江山终是属于他的！ 皖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会吝啬几处封地，当即下旨将丹阳城赐给了太子。 请来旨意，皖太子率兵五万，浩浩荡荡直奔丹阳城。 可是来到城下他却发现，丹阳城根本就没有开城门迎接他的打算，即使他拿出皖皇旨意，城中的守将仍是没有开城的意思。 “你们敢抗旨！”皖太子怒道。 他已经在这里折过一次颜面了，没想到第二次还是在这里栽了面子。 白将军站在城上向下看过去，微微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太子。” “快些开城！如今丹阳城已被皖皇赐给我为封地，你等还不开城认主！” 城上一片哄笑声。 “太子不缺封地，想来也不差丹阳城这一处，不如就便宜了我们吧。” “丹阳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此处劫匪横行，太子若留在此处恐会受到惊吓，我等吃罪不起，还是请太子殿下回吧。” 皖太子又惊又怒，命人将城围住足足十日有余。 然而丹阳城城墙坚固，防守完备，不管太子使出何种手段，城门就是不开。 “我就不信……他们永远都不开城门。”皖太子怒不可遏，“你们困住这里，我要看着他全都饿死在城中！” 话虽如此，可是城楼上的士卒仿佛早就猜出皖太子的意图，每日吃喝都搬到城楼上，只把皖太子气的浑身哆嗦。 大军围困丹阳城差不多半月有余，这一日有人急急送来信件。 “可是尚姬生产了？”太子问。 “不是，是……是俞国，俞国发兵攻入我国境内，已占了边城一座……” 皖太子一惊。 俞国上次被司空琰绯带兵打了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又再次来犯。 “皖皇可派兵前去？”太子问。 “还不曾，因俞国盟国也同时出兵来犯，皖皇急召您回宫。” 皖太子惊在当场。 几国同时来犯……这可如何是好，以前从不曾发生这样的事。 卫国，洛城。 卫王洛言看完了手下送来的信件，微微一笑，“如今各国都知丹阳王已离开皖国，俞国、琉国加之周边数小国都已蠢蠢欲动，皖太子已带兵悄然退去，看来丹阳城是无恙了。” 司空琰绯的榻席就在洛言的右手边，听了这话，他扬唇露出不屑的浅笑，“丹阳城的城墙坚不可摧，谅皖太子再困百日也是无用。” 洛言笑眼弯弯，“听说那城墙的招术是阿月出的？” 司空琰绯脸色沉了沉，“她如今已是孤的正室。”言外之意，洛言再唤她“阿月”已是不妥。 洛言却好像根本听不出他的玄外之音似的，仍然笑着，“阿月果有贤士之才，不如请阿月来也帮我将城墙修上一修。” 司空琰绯冷着脸，“卫国安定，不需为此耗费钱财。” 洛言见他不应也不恼，看完了手里的信件后便递给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低头看完了信重新丢回给洛言。 “如何？”洛言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没有丹阳王的皖国不足为惧，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插上一脚了。” 司空琰绯瞥了他一眼。 洛言摸着下巴，思忖着，“你说，皖国的那些老顽固们要是发现没了你，皖国将要不保，他们又当如何？” 司空琰绯没有开口接话，他身边的众将却是接口道：“他们到时自会发现没了我们大王，皖国不过只是个软弱可欺的小国。” 没了丹阳王，各国纷纷出兵来犯，看来很快皖国国内就会乱起来，到时各城的城主都会怨声载道，很快他们就会将所有的怨言落在皖皇身上。 在他们看来，丹阳王虽然狂妄些，但是只要不去招惹他，他就不会伤到他们这些人的利益。 相比之下，皖太子虽说是名正言顺的皇族，但是却不能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 转半间，各国压境。 皖国连失城十几座，皖皇接连派出使节出使各国，以求说服各国退兵，就连卫国这边也见到了皖皇派来的使节。 “皖国有难，求卫王出军相助。”使者开门见山道。 洛言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模样。 “卫王与我皖国早有盟约在先，难道您想反悔不成？” “盟约是有，但那却是我与丹阳王签下的盟约。”洛言坦言道，“可是如今丹阳王已被皖皇驱逐出境，我与皖国早已无盟约在身，只怕要让皖皇失望了。” 使节大惊失色，又在卫国停留了几日，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皖国使节离开的当日，司空琰绯一直独自坐在屋内，盯着面前几案上的竹简出神。 晗月听说他晚膳未食，于是亲自送了饭食进来。 司空琰绯斜倚在榻上，眸光幽暗，吐出四个字来：“皖国危矣。” ------------ 第319章 再次怀子  晗月将送来的饭食放在几案上。 几案后，司空琰绯斜倚在榻上，半眯着眼睛，他没有束冠，墨发披散着，垂落在腰间。 他盯着手里的竹简，淡淡道：“皖国危矣。”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晗月微微一笑，上前将酒具内的酒液倒在樽内，然后将酒樽递到他手边。 “担心吗？”她低声问了句。 司空琰绯接了酒樽，笑容清浅，“担心又有何用？” 他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晗月知道他其实是担心着皖国境内的局势，不过皖皇将他逼到这种境地，他只有拼力一搏。 “皖太子怕是快被吓死了吧。”晗月笑着依偎在他身边，“皖皇没有令他带兵去边境吗？” “自然是有的。”司空琰绯不屑道，“可是他寻了借口，推拒了。” “尚姬快生产了吧。”晗月道。 司空琰绯叹了口气。 尚妍现在与他可以称得上是再无瓜葛，当初他没有下令杀掉尚妍，那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在想什么？”晗月见他神色恍惚了下，猜到他是在想尚妍的事。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眼前妇人明艳的眼眸，伸出左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嘴唇。 “很快，就可见分晓了。”他幽幽道，“皖国朝臣是要将孤请回去，还是任由皖国被他国所灭，就要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他们自然会选大王。”晗月扬唇微笑，若是皖国被灭，他们便要沦为奴隶，谁会傻到眼睁睁看着前面有火坑还往里面跳。 “总会有傻子往里跳。”司空琰绯幽幽道。 晗月咯咯笑起来，“那就先让皖太子猖狂一阵吧。” 她的笑声是如此诱人，司空琰绯只觉心中乱纷纷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全都散了。 他捏住她的下颌，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面，低低唤了句：“月，孤有些渴了。” 晗月提起酒具，晃了晃。 司空琰绯一手将酒具按了回去。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晗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要不我弄些汤来？” 她越是这般故作不解，司空琰绯心中越觉好笑，推开前面的几案，直接将她扯进了怀里。 “孤渴的……是你。”他的声音极轻，带着些暗哑。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像一根羽毛般轻轻拨弄着她的心弦。 晗月睁大眼睛，看着他俯身过来，长长的墨发如瀑滑落在她的身上。 “饭食……”她支吾着，“再不用便凉了。” 司空琰绯眯起眼睛，“待孤先用了你再用饭不迟。” 他俯身含住她的唇，细细摩挲。 晗月身子突然一僵，伸手快速推开他。 司空琰绯愣住了。 晗月猛地侧过身，以袖掩面，干呕起来。 司空琰绯呆愣片刻，伸手去抚她的背。 晗月干呕半天才恢复了平静。 “怎地不舒服么？”司空琰绯审视着她的眼睛，他不认为他的吻会令她厌恶到想吐。 “我也不知道。”晗月迷迷糊糊道，“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可能是睡的不太好吧。” 司空琰绯望着她，眼睛亮闪闪的，他忽地站起身，也不顾身上衣裳有些凌乱，疾步奔到门口，“来人！来人！” “大王，何事惊慌？”门外护卫听到声音顿时全都聚了过来。 司空琰绯尴尬地清咳两声，刚才他显得那么惊慌么？ “去请大夫来。”他吩咐道。 门外护卫面面相觑，“是大王不舒服么？” 司空琰绯蹙眉，“让你们去叫大夫来，哪那么多废话！” 护卫们听了全都低了头，喏喏而退。 司空琰绯转身回到榻前，晗月这时已然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叫大夫来做甚？”她诧异的嘀咕着。 “不是觉得不舒服么？”司空琰绯淡淡道。 “没什么，现在又感觉好些了。”晗月站起身来想要摆正刚才被司空琰绯推开的几案。 司空琰绯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别管那些，过来陪孤坐一坐。” 晗月似乎觉得司空琰绯有些小提大作，不过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紧贴着他坐下来。 司空琰绯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华，握着她的手轻轻捏弄着她的手指。 晗月觉得有些微痒，于是缩了一下，结果反被他捉的更紧。 很快大夫被请来了，进门后向两人施礼。 司空琰绯什么也没说，直接以目示意。 大夫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先是探了晗月的左手，然后又诊了右手的脉。 “恭喜丹阳王，月夫人恐怕是有喜了。”大夫拱手道。 晗月呆住了。 有喜了？ 她转头去看司空琰绯，司空琰绯脸上虽没表现出什么来，但眼睛里的喜悦却是掩盖不住的。 “到底是不是有喜，可拿得准？”司空琰绯问大夫。 “十有八九。”大夫沉吟着，“只是现在月份尚浅，还要再过半月才能显出来。” 司空琰绯点头，吐出一字：“赏！” 大夫得了赏钱，自是欢喜非常，又说了些讨喜的话，这才退了出去。 门外众护卫得了信，也纷纷在门外道喜。 晗月傻愣在那里，只觉心脏跳的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她竟然又怀了他们的孩子。 她正愣愣地出神，忽觉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腹部，轻轻摩挲着。 “月。”头顶传来司空琰绯压抑着的低语，“这一次，孤不会再放你一个人了。” 上一次，因为皖皇赐婚尚姬之事，他不得不借机允她去了青城。 现在想起这事他便后悔的要命，当时若非牙跟花城警觉，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晗月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觉得有些闷气，于是伸手推了推他。 司空琰绯迅速将手松了松，不过仍是没有放开她。 “来人。”他向外喝道，“将月夫人有孕之事传出去，令皖国境内知晓。” 听到这里，晗月不禁露出狡黠的微笑，看来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 眼看皖太子的子嗣就要降生，这边再传出消息，丹阳王的夫人再次怀子，想必会给众人带来更大的冲击。 现在一切就要看尚妍的了。 皖国上下，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太子子嗣的降生。 ------------ 啊啊啊啊今天10点30分的迟到了~~ 抱歉抱歉~~(抓头~~）陌上刚才才醒，一睁眼当时就呆掉了~~~~（打滚！ ！！）非常抱歉，10点30分的要迟到了~~~亲们表急，吃完中饭后回来看也是一样哒~~ ------------ 第320章 生出妖物，以死相缠  皖国，宫中。 尚妍已经在疼痛中挣扎了一整日，耳边时时刻刻地回响着巫师的铃声。 就连皇帝与皇后都亲自过来，时不时派人询问屋内的情况。 眼见得尚妍没了力气，大夫出来寻了太子道：“尚姬再若生不下来，母子都危矣。” 太子毫不犹豫道：“那就先保孩子。” 大夫领命，重新进了屋。 尚妍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吓的面无血色。 “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她哆哆嗦嗦的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大夫跟宫女，她们全都盯着她的肚子。 没错，所有人在意的也只有她的肚子而已。 不！ 尚妍拼尽力气，突然觉得身下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生了生了！”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 “生了！” 巫师的铃声停止了。 皇帝与皇后全都站起来，急急的望着屋门口。 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皇帝诧异道，“为何没有声音？” 周围无人能够回答他。 太子只好亲自来到门前询问。 “孩子呢？”太子问。 与此同时，屋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那是巫师的声音。 “天罚！天罚啊！”巫师从屋里冲出来，跌跌撞撞的来到院子里，跪倒在尘埃，“苍天震怒，降下天罚了！” 皇帝大惊，“发生了什么事？” 巫师在地上一连磕了十几个头，这才直起身来，“皇帝，苍天降下天罚，此乃失德之兆啊！” 有人从屋里抱出孩子来，送到皇帝面前。 皇后伸头过来看了一眼，“啊”地惊叫起来，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怪物，快拿走！拿走！”她失态的叫嚷着。 待皇帝看清那孩子，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哪有孩子会生得这样，脑袋大的好像簸箕，胳膊腿细的就像竹竿…… “这是什么？”皖太子上前看到孩子时怒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子嗣呢！” “这便是太子的子嗣。”巫师正色道，继而转向皇帝道：“此为苍天示警，天罚之兆，此子留不得！” 太子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把将孩子夺过去，“胡说，我乃皖国正统皇室血脉，如何会有天罚降下。”他摇晃着那孩子，可是那孩子闭着眼睛，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是不是……夭折了？”不知谁说了句。 众人这才想起，自刚才降生之时起，他们便没有听见孩子啼哭。 “大夫呢？”太子怒道。 大夫急急从屋里跑出来，解释道：“尚姬失血过多，再不救恐是不行了……” “先别管她。”太子不屑道，“你来看看，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尚姬生的吗，她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怪物来。” 大夫上前接过孩子，苦着脸，“还活着，但看样子很难养活……” 皖太子脸色一沉，挥手便把孩子丢了出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孩子就被他摔在了地上。 “不可能！这怎么能是我的子嗣，定是那妖妇惹怒了上天，这才降下天罚。”说着太子从身边护卫身上抽出长剑来，“看我去结果了那妖妇！”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看向皇帝，不知是否应该去阻拦。 皇帝铁青着脸色，他们盼了好久的孩子，没想到生下来竟是这种“妖物”。 对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巫师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往往都是受到神鬼眷顾之人，他们说的话，绝无可能是假话。 皇帝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在皇后的搀扶下默默离去了。 太子提着剑冲到屋里去。 尚妍躺在榻上气息奄奄，见太子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亮。 “孩子可好？”她开口艰难的问。 太子瞪着眼睛盯着她，“什么孩子，你生下了个妖物，你这妖妇，难怪就连丹阳王都不肯要你，原来竟是这种货色，你伤了我的子嗣，看我不亲手除了你！” 尚妍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孩子呢……你……你把孩子如何了……”看着太子那冰冷的眼神，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有孩子，你只是生了个妖物而已。”太子怒道，“那妖物已经被我摔死了，现在轮到你这妖妇了。” 他提着剑来到榻前。 尚妍不可置信的打着哆嗦，“你……你摔死了孩子？”那是她盼了好久的孩子，她还指着那孩子帮她翻身，她要让司空琰绯后悔，让晗月那个贱人跪在她的脚下，看她富贵冲天！ 可是，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被风吹散了。 孩子竟被太子摔死了。 “你……你不是人！”也不知尚妍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榻上弹起身来，猛扑向太子。 太子挥手想将她拨开，可没想到的是尚妍这时已然不顾一切，她抱住太子的胳膊便咬了下去。 “啊！”太子吃痛叫出声来。 “你这妖妇，快快松口！”太子右手挥着剑，在尚妍身上乱捅。 可是尚妍却越咬越狠，太子拼命的挣扎，想把他的胳膊从她口中挣出来，所以长剑也失了准头。 尚妍全身都缠在了太子身上，十指更是死死的嵌入太子的皮肉里。 “快来人！”太子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快……快把她拉开！” 宫女跟侍从们涌进来，七手八脚地拉扯，但是却拉不开尚妍。 “砍了她的手！砍手！”太子吼道，他的胳膊上已经透出了血迹，尚妍的牙齿已经快将她的肉咬了下来。 有人接了剑过来却不敢轻易下手。 太子抓住尚妍的头发又扯又拽，尚妍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副吃人饿鬼的模样，太子只觉头皮发麻。 原来这妖妇真的是鬼，是恶鬼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妖妇杀了！”太子怒道。 “不可！”门外突然传来巫师的声音，“此妇若现在杀了怨气充盈，恐会化为恶鬼，终日纠缠不散，理应先执净化之法百日，待再以火焚之。” 太子这时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不管是杀了也好，还是烧了也罢，谁来帮帮他，快点把这妖妇拉开，他的胳膊好疼，他的血要被这妖妇吸净了吧…… 这时门外的武士也涌了进来，他们上前拉住尚妍，往外一扯。 只听一声脆响，所有人俱是一愣。 武士松开手，只见尚妍的脖子歪向一侧，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上还残留着太子的血…… 巫师伸手试了试尚妍的鼻息：没气了！ “不好，妖妇升天了。”巫师大惊失色。 可是就算尚妍断了气，但她的手脚仍然缠在太子的身上，不肯分离。 所有人的脑海里同时回响起刚才巫师的话：恶鬼缠身！ 原来，真的是天罚！这是个妖妇，她生下了妖物，现在她要吃了太子…… 胆小的宫女们有的晕倒在地上，有的则吓的哭着四散奔逃。 原本是产房的屋里乱成一团。 ------------ 第321章 皖国来人相请，休怪孤起杀戮  卫国，洛城。 洛言进门时晗月正与两个孩子在院里玩耍。 洛言两手拢在衣袖里，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晗月偶然间转过头来，见洛言站在那里，嫣然一笑，“卫王。” 洛言不由得露出微笑，“此处无人，阿月还是叫我原来的名字好了。”自从当了卫王后，已经再无人敢唤他的名字。 晗月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可是来寻司空琰绯的？他刚出去了。” 就是知道司空琰绯不在，他才特意来的。 洛言走到她身边，看着两个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家伙。 “听说你又有孕了。”洛言道，“若是他回皖国去，你还要跟随么？” “自然相随。”晗月想也不想道。 洛言诧异的看向她，“你可知皖国内已经乱了。” 俞国、琉国等诸小国围攻皖国，皖国内又是内乱不断，皖太子渐渐失了朝臣的信任，人们怨声载道，更有甚者称皖太子失德，故此苍天才罚他不得子嗣。 “你可以先留在我这里，等皖国内平定后再回去。”洛言提议。 “不必了，我想留在他身边。”晗月微笑道。 “可是此行必危机重重，你又怀着身子。” “无事。”晗月笑的轻松，“有他在，我不担心。” 洛言张了张嘴，后面没说出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里。 她的笑太过从容，太过灿烂，以至于令他无言以对。 “你现在也有子嗣了吧。”晗月突然转了话题。 “啊……有三个。”洛言含糊道，也许是四个吧，他有些记不清了。 “真好。”晗月笑道，一边抱住扑过来的风儿跟宝儿。 真好，真好。 洛言优雅的微笑着，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她的话。 真的好吗？他不知道。 坐上卫国的位子本是他一心所求的，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幸福的感觉。 后宫的那些妇人都是一个模样，虽生的美艳动人，在他面前个个顺从恭敬，可是他却提不起兴致来，就连晚上招她们侍寝也是敷衍了事。 “阿月觉得幸福吗？”不知怎么，他突然冒出一句。 晗月愣了愣，“我想……应该是幸福的吧。”她咯咯笑出声来。 洛言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脸上的笑，半晌勾了勾嘴角，“那就好。”他转过身，缓缓离去。 晗月仍被两个孩子缠在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到洛言，就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洛言刚出了院子，只见院门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袭黑袍气势逼人。 “丹阳王？”洛言诧异的收住脚步，“你何时回来的。” 司空琰绯看了一眼院子里，一大两小的身影仍清晰可辨。 “孤一直在这里。”他幽幽道。 洛言神色微僵，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来，“你是怕我拐跑她不成？” “是……” 洛言惊讶的看着司空琰绯，他竟然直接的承认了。 堂堂丹阳王，竟然承认他害怕别人拐跑了他的妇人，如此令人不齿的话他居然也敢承认。 “丹阳王还真是敢作敢当。”洛言叹道，“不过是一妇人而已，我还不至于此。” “然，她不是普通的妇人。”司空琰绯语气微冷。 洛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没错，她不是普通的妇人，错过了她，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洛言看着司空琰绯神色复杂，挥了挥手。 站在周围的护卫全都退了下去。 “皖国来人了。”洛言低声道。 司空琰绯挺身而立，面容冷漠。 “来的是皖国朝中几个老臣，他们想见你。”洛言继续道。 司空琰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他们想请你回去。” “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皖皇的意思？”司空琰绯幽幽道。 “自然是他们的意思。”洛言慢慢道，“皖太子失德，他的妾室生下妖物之事已是尽人皆知，皖国朝臣已再不能容忍皖国继续没落下去，你若是再不回去，皖国怕是就要亡国了。” 司空琰绯冷笑不语。 “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可。” “那我现在去安排，晚上酒宴上令你们相见。”洛言说着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忽地停下来，“对了，你若是真的要回皖国去，阿月她……” “她随孤一道。”司空琰绯回答的毫不犹豫。 洛言苦笑了下，“她有孕在身，你就不怕这一路她吃尽苦头？” “有孤在一日，便有她一日。”司空琰绯定定地看着洛言，眸光里闪耀着淡淡的杀意，“孤虽与你有盟约，然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休怪孤起杀戮之心。” 洛言并未被他的杀气吓到，而是笑道，“你还真敢说啊。” 置身于这种境地，居然还敢反客为主的威胁别人，纵观这世间，还真没几人能做到。 司空琰绯淡淡道，“她是孤的妇人，无论生死，孤都不会容她落在外人手上。” “你也不过是凑巧先占了她的心。”洛言惆怅道，“不过是早了一步而已，后面的日子还长着，望你也能像现在这般护着她，不然她终有一日还是会投奔到我这里来。” 言尽，洛言扬长而去。 司空琰绯看着洛言的背影，慢慢抿紧了双唇。 “大王？”身后突然响起晗月的声音。 “父亲！”风儿跟宝儿也挤过来，小脑袋凑到司空琰绯跟前。 “洛言跟你说了什么？”晗月试探道，“为何脸色这般的差。” “无事。”司空琰绯一手提着风儿将他举到半空。 晗月吓了一跳，“当心着些，别掉下来。” 风儿并不害怕，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司空琰绯看向宝儿，晗月一把将女儿抱进了怀里，斥道：“她可是女孩子，别吓到她。” 一家四口在院子里嬉闹够了，这才让奶妈将孩子抱走，两人并肩躺在榻上休息。 “皖国来人请孤回去。”司空琰绯一手摸着她的肚子，幽幽道。 晗月轻笑，“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吧。”没了司空琰绯的皖国，已经再坚持不下去了。 “你准备回去吗？”晗月问。 “这就要看他们请孤回去做什么了。”司空琰绯扬了扬眉，“是请孤回去带兵出战，还是……继承皇室大统……” ------------ 第322章 命运已然改变，与皖国朝臣会面  傍晚时分，司空琰绯带着晗月乘着马车，前往卫宫。 晗月身下坐着厚厚的垫子，马车行进的速度简直堪比步行。 晗月不安的在垫子上挪动着。 以这个速度，等他们到了卫宫，怕是天都要亮了。 “怎么，不舒服？”司空琰绯看了她一眼。 晗月继续挪着屁股，“不是……” 司空琰绯伸手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大夫说三个月之前要小心着些，他们要是着急就让他们等着便是。” 晗月知道他指的是那些从皖国急巴巴的跑来见他的朝臣们。 “你就不怕他们等急了跑了？”晗月道。 “他们不敢。”司空琰绯左手握着她的手，“除了孤，无人可以继承皖室的皇位。” 晗月歪着脑袋，看着他。 没想到，他们的命运就这么改变了。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司空琰绯并没有死在皖太子的手里，而她也没有落到被人当成妖妇焚烧而死的下场。 “在想什么？”司空琰绯打断了她的思绪。 晗月眨了眨眼睛，故作严肃的注视着他，“如果说，我再也梦不到以后的事情了，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前世她知道的那些事全都因为命运的改变而改变了，她再也不能提前向他预言危机，这让她有些不安，不知待回到皖国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他。 “不能再梦到了？”司空琰绯蹙紧了眉头。 “是……再也梦不到了。”晗月紧张的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以前她拿预言式的梦来当借口骗他，现在她又说自己再也梦不到了苍天的预示，他会不会感到不安？会不会觉得自己再无用处？ 司空琰绯转过脸来看着她，因为离的太近，她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他严肃的问。 她连连点头，一脸无辜，“所以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再回皖国时，你会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她瘪了瘪嘴，她当然要担心了，要知道这次可是皖国朝臣请他们回去的，而且并非是受皖皇所托。 也就是说，他们回去后，很可能就要遇到夺权的局面。 皖太子要是不肯放弃，双方势必就要起争执。 “看不到也好。”司空琰绯幽幽道，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秀发，“你无需胡思乱想，将一切都交给孤好了。” 晗月搂着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是不用担心，可是谁知道皖太子会不会再耍心机，他那个人，我才不信会老老实实的任由你坐了皇位呢。” 司空琰绯低低笑出声来，“他的为人，孤最清楚不过，他定会有所行动……只不过……倒是你这妇人着实让人觉着奇怪。” “我？哪里怪？”晗月不明所以。 司空琰绯却只是淡淡的笑，再也不吭声了。 若是换成其他妇人，听说她的夫君回国后会被朝臣奉为新帝，定会兴奋的不得了。 她又是正室夫人，到时便是皇后。 可是她竟然担心着其他的事。 马车进了卫宫。 宫里的宴席早就开始了，洛言特意派人在宫门外候着。 “丹阳王，您总算是来了，皖国的那些老臣都快急的不行了。”来人低低的催促着。 司空琰绯含糊了“嗯”了声，转回身不紧不慢的扶了晗月下车。 只惊的周围宫里的武士与侍从全都睁圆了眼睛。 丹阳王何须人物，他竟会扶着一个妇人下车。 再看那妇人的样貌，所有人全都暗暗吸了口气。 这模样生的也太妖媚了。 等到司空琰绯带着晗月随侍从离去，后面才有人敢低低私语。 “那便是月夫人吧？” “我们卫王时常提起她……” “真真是绝色无双，不过也幸好她没有被咱们卫王选中，不然就以她的美貌……” 后面的话，谁也没敢说出口，不过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生的这般绝色的女子，若是在宫里得了独宠，很容易就会招致灾祸，成为世人口中的妖妇。 司空琰绯带着晗月进入大殿。 一时间，所有喧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向这边张望着，隐隐的还能听到男子所发出的吸气声。 晗月垂下头，下意识的想要将身形隐在司空琰绯的身后。 她知道自己的样貌，所以也知道该如何避免这种情况。 但是她刚想向后缩，司空琰绯却先她一步扯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拉到身边。 晗月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却见司空琰绯星眸含霜，扫向众人。 与他目光相触，人们纷纷移开视线，有人佯装着端起酒樽，有人低声与身边人交谈…… 大殿里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洛言向司空琰绯笑道：“就等你们呢，为何来的这般迟？” 司空琰绯拉着晗月的手走向他的榻席。 “月有了身子，马车不敢行的太快。” 洛言看了眼晗月，笑容略显尴尬，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酒宴已经进行了一半，席间每位宾客的身边都有了侍酒的美姬相伴，就连洛言身边也坐着两个美人，他望了司空琰绯一眼，又看了看紧紧依偎在司空琰绯身侧的晗月，半开玩笑，半讽刺道：“丹阳王怕是无福消受我宫里的美姬了吧？” 司空琰绯瞥了洛言一眼，“若是有那不怕死的也无妨。” 听了这话，晗月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话可是相当的不解风情，司空琰绯的意思很明显：敢过来在他身边陪酒的，就要冒着生命危险。 这样一来，谁还敢过来陪酒。 那些美姬们一个个全都缩了脖子，生怕被洛言点到上前陪酒。 洛言哈哈大笑，“丹阳王果真与众不同，我看不是你不喜欢，而是阿月不喜才是真的吧？” 司空琰绯独宠月夫人之事已不是什么秘闻，就连卫国这边都有不少传言。 洛言正说着话，席上突然站起一位皖国的老臣，他来到司空琰绯面前，躬身施礼：“皖国危矣，恭请丹阳王归国，我等愿奉君为帝，以震国威！” ------------ 第323章 孤心寒，为你争个皇后当当  皖国朝臣的话顿时令大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晗月屏住呼吸，偷眼去看身边的司空琰绯。 等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定是高兴的吧？ 可是从他的脸上，她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司空琰绯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樽，轻轻摇晃着，好像这才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老臣见他不语，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请孤回去？”司空琰绯幽幽开口，语气傲慢不屑。 这完全符合一个大贵族才有的气度。 那些老臣不但没有介意，反而态度更加恭敬了。 “是，我等愿请君回皖，立君为帝。” “孤若为帝，那皖皇与太子，又当如何？”司空琰绯问。 “我等愿劝皖皇退位。” 说是劝，其实就是强行逼其退位。 司空琰绯忽地叹了声：“孤乃皇叔，实不忍心……” 众臣齐声道：“君有情有义，实在难得，我等惭愧。” 晗月低下头，隐住嘴角的笑意。 他会不忍心……才怪！ 不过对着这些皖国的老臣，只有先让他们屈服了，才好加以控制。 果然，司空琰绯放下酒樽，对众位老臣道：“孤本不想争什么，但孤的妇人又有了皖室的血脉，孤不忍令其随孤一道赴死，故此才携妻带子离开皖国，如今尔等却要奉孤为帝，孤心有惶恐，未敢轻信。” 此言一出，皖国来的那些老臣全都跪下了，以额触地，齐声道：“我等愿对天起誓，对君绝无二心！” 看到这一幕，洛言不动声色的向司空琰绯这边看过来。 司空琰绯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他要的是这些人的誓言，而且还是当着卫王的面。 这个时代的人重誓言，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下发下的誓言，绝无反悔之意，不然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要抬不起头来。 这些人跪在地上起誓，可是司空琰绯却并没有立即令他们起来。 “孤有言在先，尔等既愿追随与孤，便当听孤号令，尔等可听清了？” 老臣们面面相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号令？本来为帝者不就是要发布号令的吗。 司空琰绯看着他们便知他们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孤的决断，任何人不得违背。”他朗声道。 这一下，就连洛言都愣住了。 这个时代的君王，不少决断都需手下贤士能臣共同商议，若是绝大多数人不同意，就算是身为帝王，也是不能擅自决断的。 可丹阳王却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的权力。 他要绝对的权力，他要脱离开手下贤士能臣的束缚。 “丹阳君，您这是何意？”有位老臣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孤信不过你们。”司空琰绯直言不讳，毫不介意那名老臣变的惨白的脸色，“孤自幼在宫中为质，想来尔等也是知晓的，然却无人向皖皇提出异议，且有不少人是赞同的……孤只要想到此事便觉心寒……” 不少老臣都低下了头。 司空琰绯说的没错，当初皖皇留他在宫中为质，包括毒杀了司空琰绯的父母，他手下的那些贤士能臣都是知道的。 不过当初在他们看来，所有能够威胁到皖皇的人都是应该被除掉，所以也就没人会关心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幼童如何宫里凄惨的活着。 可是现在他们却要奉他为帝，而这个未来的帝王却直接在他们面前说，他因为以前的事心感到心寒……这令他们无言以对。 “臣等惭愧！” 晗月看着那些人一个个额头鬓角带了冷汗，全都低下头去，心里不由得浮上一种莫名的骄傲。 她的男人果真是个出色的，只要抓到机会，瞬间便会将对方吃的死死的。 她正想着，忽见老臣中一个直起身，悲戚道：“臣愧对于君，臣无颜再活于世上！”言罢竟向着殿内的柱子上猛地撞过去。 洛言眼睛看着司空琰绯，只要司空琰绯有阻拦的意思，他便会令人制止那人。 可是司空琰绯静静的坐在那里，连眼珠都没有动。 洛言于是也坦然的任由那人撞到柱上。 “砰”地一声闷响。 晗月闭了闭眼。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司空琰绯转过头来，望向她的双眸，熠熠光彩令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他其实是高兴的，而且还是极其兴奋的那种，然而他在这些人的面前却不会露出丝毫端倪。 只有在她跟前他才会露出自己的本心。 司空琰绯看向她，然后起身来到撞柱而亡的那名老臣跟前，拢衣袖恭敬一礼。 “诸位诚意孤已心领，孤当顺从天命而为。”言罢，躬身再次一礼。 殿内一片哗然。 丹阳君应了！应了！ 当晚，司空琰绯带了晗月回去，他先是寻了所有身边的将领过来，密谈了一个时辰，而后又连续传出密令。 等到他回到寝殿时，天已过三更。 当他看到寝殿内还亮着的灯火时脸色先是一沉，而后却又露出欣慰之色。 晗月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外面的袍子还没有脱去。 司空琰绯走过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她。 当她抬头向他看过去时，正对上一双宛如子夜般深邃的眸子。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幽幽道：“为何不睡？” “在等君。”晗月露出微笑，娇媚的红唇在灯火下显得分外诱人。 司空琰绯眯了眯眼睛，缓缓来到榻前。 “月无需改变称呼，孤允你在无人时唤孤的名字。” 晗月仰着小脸，略显得意，“真的？待你成了皖国新帝后，我也能那般唤你？” “可。” “我才不信，你定会恼了，为皇者不是都喜欢听恭维的话么，你还是先给我一道赦令吧，免得到时被砍了脑袋。” 这本是玩笑话，司空琰绯听了脸色却蓦然一变。 “你想要赦令……然后是不是还想要块封地？” 晗月眨巴着眼睛，这都哪跟哪啊，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也太敏感了。 司空琰绯俯身下来，冰冷的气势令她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琰绯……不要这样嘛，你吓到我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娇嗔。 司空琰绯的动作一滞，瞬时僵在了那里。 不得不承认，她的这种软软的娇语令人血脉喷张，就连他听了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出身体上的反应。 晗月见他脸色尴尬，便猜到了原因，咯咯的笑出声来。 司空琰绯深吸一口气，伸臂搂住她，“月，随孤回皖吧，孤为你争个皇后当当，你可喜欢？” “不喜欢。”晗月的回答毫不犹豫。 司空琰绯愣住了。 “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能够与我跟孩子们在一起就好了。”她喃喃的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司空琰绯搂着她的手臂加了三分力。 ------------ 第324章 洛言给了你什么？交出来！  司空琰绯两日后再次进卫宫，面见洛言。 晗月不知他们两个都谈了些什么，不过司空琰绯回来后却着手准备返回皖国一事。 他们手里只带了五千精兵，洛言派了一万人马随行护送。 临行之时，洛言亲自带人相送。 晗月坐在马车里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来的时候，他们可没这般风光。 现在要回去了，竟是大张旗鼓的，也不知皖太子听到消息后心里会怎么想。 自从尚妍生出来个“怪物”之后，皖太子在皖国的名誉便一落千丈。 不少人都信天意，当日巫师更是指明这是天罚降罪，乃太子失德之兆。 就算皖皇只有这一个儿子，但那些各城的城主与朝臣却不想把他们的命运交到一个失德之人的手里。 “阿月。”马车外传来熟悉的男声。 晗月顺势看过去，“卫王。”她想要下车来施礼，却被洛言拦住了。 “你还怀着身子，罢了吧。”他笑了笑，抬手令身边的武士散开。 “卫王何事找我？”晗月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俏皮道。 洛言伸出手，晗月看到他的掌中躺着一枚玉佩。 “你以前已经给过我一块了。”晗月道。 “我知……相当那块早就不在你手里了吧。”洛言苦笑。 晗月微有尴尬，那块被她留给义兄赤狄了，当时他们在青城，有不少事都要去依靠别人，所以她把洛言的信物给了赤狄。 “这一次你不要再弄没了。”洛言笑的优雅，“如果在皖国过的不如意便来我这里吧。” 晗月接过玉佩，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别人的妻室……真的好么？ 洛言却是笑的毫无芥蒂，“不论何时，你只要让人送信给我，我便会派人接你。” 晗月只好硬着头皮将玉佩收下。 “卫王，我等告辞了。”司空琰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洛言回过头，只见司空琰绯大步走来，面如冰霜，四目相对之际似有一道无形的火花迸出。 “希望丹阳王莫要忘了与我的约定。”洛言弯了弯嘴角。 “也望你信守承诺。”司空琰绯冷冷道。 “这个自然。” 司空琰绯跳上马车，队伍起程离开洛城。 “你答应了他什么事？”晗月好奇的问。 司空琰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她看，只看的晗月背后汗毛倒竖。 “你……你看什么？”她支吾道。 “拿来。”他伸出手。 “什么？” “他给你的东西。” 晗月瘪嘴，“不过是个玉佩罢了，怎地这么小气……”她嘀咕着，不情不愿的将洛言给她的玉佩递了过去。 司空琰绯一把将玉佩从她的手上扯了过去，“小气？孤还没大方到随意把自己的妇人拱手送人。” 说到底还是小气。 晗月暗暗腹诽，趁他不注意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司空琰绯“嗖”地转过头，晗月吓的僵在了那里，伸出的舌头没来得及收回去，耷拉在外面甚是滑稽。 司空琰绯嘴角抽了抽，黑着脸半晌吐出句：“难看死了。” 天底下也只有这个男人动不动就说她难看。 晗月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狗腿的蹭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又是卖乖又是说好话。 一路上司空琰绯始终一语不发，不过若是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的眼角向上扬起，似在极力忍着笑意。 沿途都很顺利，眼见就要离开卫国，司空琰绯每晚都招了众将议事，晗月扳着手指算着，他足有好几夜没有睡了，但白天却不见他有何疲惫之色。 她知这只是他太过兴奋所至，时间久了如此劳累早晚都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所以这晚晗月瞪起了眼睛。 “今晚你哪也不准去！” 司空琰绯双眸熠熠生辉，见她唬着脸的样子反而笑了。 “这般威武，看来月当真有皇后之威仪。” 晗月吓的伸手去捂他的嘴，“莫要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司空琰绯轻笑，晗月的这个反应很正常，皇室的位子可是任何人都能够染指的。 然而现在那帮老臣却是眼巴巴的盼着他能爽快的应下来，不然很快皖国就要亡于战火中了。 司空琰绯陪她躺了下来，但却是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某处。 “睡觉！”晗月不满道，“你见谁睡觉是睁着眼睛的！” 司空琰绯苦笑着闭了眼睛。 晗月盯他看了半天，渐渐的也有了睡意。 睡了一小会，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结果她看到司空琰绯躺在那里仍然睁着眼睛。 晗月挪动着身子挤到了他的怀里，“为什么不睡，这么多天不睡，你应该很累了。” 黑暗中司空琰绯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不似白日那般威严。 “孤不觉困倦。” 晗月瘪了瘪嘴，他是兴奋过头了。 被皖皇跟太子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他能不高兴吗。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敢露出半点异样，所以被他压抑着的兴奋的心情在夜里释放开来，反而令他难眠。 “不行，必须睡！”晗月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强迫他的脸埋在她的脸胸口，“不准睁开眼睛！” 她本是好意，觉得这样就能令他平静下来。 可是渐渐的，她反而感到他的呼吸变的粗重起来。 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结果看到司空琰绯的脸被夹在她胸口的白浪滔天中间…… 晗月吓的再也不敢动了。 她感觉到有只大手在她的身上来回游移。 “……琰绯，不行……”她的声音变了调子，带着颤音儿。 “孤晓得。”司空琰绯闷声道，他深深吸气，大手停在了她的身上，最后不动了。 就在她以为他真的睡过去的时候，忽听他低声道：“孤与洛言约定，孤若得势，在位期间不得攻卫。” 晗月惊讶的看向他，攻卫？难不成他得势后会向周边各国发动战争？ 司空琰绯抬起头，反把她收在怀中，“要想得安稳，便要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孤不贪恋这江山，然却要为风儿他们留一个安身之所。” 就算有一日他们都不在了，他们的子子孙孙也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下去。 ------------ 第325章 我是你的弱点，也是你的饵  司空琰绯一行回到皖国，但是却没有直接进宫。 司空琰绯带着队伍直接去了丹阳城，白将军亲自带人大开城门出来迎接。 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些皖国的老臣，他们急的不行，天天都催着司空琰绯进宫。 “不急。”司空琰绯却反而显得异常淡定，“俞国等诸国不退，孤无心进宫。” 听了这话，那些老臣无不感动。 司空琰绯将晗月安置在丹阳城里，他则带了人马十万、与众将及那些老臣一同前往皖国边境迎敌。 晗月老老实实的在城里留守，期间皖皇曾几次派来宫中使者，言请她进宫，都被她拒了，城中有白将军等司空琰绯的心腹众将守着，只要晗月自己不离开，没有任何人能从丹阳城里将她掳走。 本以为这场战争怎么也要持续半年到一年，结果司空琰绯只用了两个月便将俞国从边境赶了出去。 琉国等各小国见状纷纷自危，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进攻皖国。 司空琰绯根本连理都不理其他诸国，直接带兵攻入俞国。 卫国洛言趁机带兵于后方攻入，双方合力夹击，竟然一直攻到了俞国的都城。 俞国本就不大，是皖国周边的小国。 司空琰绯入了俞国皇宫后直接杀了俞王以及他的几个儿子，俞国朝中将众与贤士也没有幸免，全都被砍了脑袋，挂在城楼上。 转眼间俞国便成了阶下囚，司空琰绯更是与洛言直接密谈一整日，将俞国私分了。 这一招只把周边各国全都惊到了。 司空琰绯竟与卫王将俞国私下瓜分了！一人一半！ 待司空琰绯携大军返回皖国边境时，琉国等诸小国全都被震住了，更有几个小国悄然退了兵。 司空琰绯不急不缓，吞了俞国后又再次向琉国攻去。 琉国的军队还留在皖国境内，占了几座城池，然而司空琰绯却毫不理会，直接攻入对方国境。 琉国军队回头来救时已然迟了，司空琰绯带着他的大军横扫至琉国内，洗劫各城，能带走的东西便带走，带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 琉国上下哭号一片，最后琉国国王亲自带着朝臣出面向司空琰绯求饶认输。 并与之签定盟约，以示臣服，然后恭恭敬敬的将司空琰绯送出琉国边境…… 有了琉国跟俞国的前车之鉴，所有抱着侥幸心理的各小国全都吓毛了，纷纷派来使者，表示愿意求和。 司空琰绯留下几位将领与朝臣，他自己带着五千铁甲军先返回了丹阳城。 “大王真是威武。”晗月笑嘻嘻的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 虽然才出战了数月，司空琰绯明显的瘦了，在外人看起来很轻松的战势，其实他付出了诸多心血，这里面的辛苦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晗月勾着他的脖子，她的肚子已经显了怀，司空琰绯心满意足的把她收在怀里，低头印了印她的香唇。 “孤过几天便要带人进宫去了，你……” “我跟你一起！”晗月想也不想，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会很危险。”司空琰绯眸子眯了起来，这次进宫，一切的恩怨就将了结了吧，如果皖皇不肯让位，他势必会与其发生冲突。 晗月摸着他的下巴，有些扎手。 “所以我才要跟你一起。”晗月将额头贴过去，靠在他的额头上面，“你是皇叔，有些事不好直接出手，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有我在，我帮你敲闷棍，你说……想打谁，我帮你打！” 司空琰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 “我不管，反正这一次我要陪你一起。”晗月扭着身子，凸起的腹部蹭着他的身体，一种熟悉的热度正隐隐上升。 “已经有三个月了吧。”他所答非所问。 晗月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的肚子，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你带不带我一起？” 司空琰绯疑惑的抬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这一次为何特别执着的想要跟他一起去。 晗月嘟着嘴巴，“我总觉得皖皇没那么容易就把位子让出来，就算他老实了，皖太子也不会消停，你不如带个弱点在身边，这样一来才能更容易的抓住他的把柄啊。” 司空琰绯愣住了。 “你觉得孤会拿你当诱饵？”他提高了声音。 晗月似乎被吓了一跳，故作委屈的眨巴着眼睛，“这么大声做甚，吓坏我们的孩儿。” 司空琰绯越发觉得在这个妇人的面前，他有了脾气却发不出来。 明知她是装出来了，可还是不忍吓她。 他不想点头，晗月自有她的手段，又因着小别数月的关系，司空琰绯竟被她调逗得额角青筋暴突，差点丢盔卸甲。 “带我一起去吧。”晗月鬓角湿淋淋的，她捧着同样湿了鬓角的司空琰绯软软乞求着，“带我一起吧，有我在，相信皖太子一定会有所行动……还是说，你信不过你自己，觉得护不住我？”她眨巴着大眼睛。 司空琰绯紧抿着唇角，他是在担心，晗月是他的弱点，他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 然而他的这个弱点又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晗月不同于他的父母，不同于他的长姐。 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在意皖国皇室的尊严，她在意的是他这个人。 面对皖皇及皖太子的阴谋，她不会委曲求全，就像上次她替他守着丹阳城时那样，就算是太子亲自前来，她仍是没有开城门，还放火把太子的军队烧了个惨兮兮。 “可。”沉默半晌，他吐出一字，响亮，且中气十足。 晗月眼睛一亮，他应了？ “然你路上需听孤吩咐，不得擅自行动。”司空琰绯认真道。 “当然要听你的啦，我这么胆小，才不会主动跑到前面去呢。”晗月笑嘻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明明刚才有过一回，那种感觉已经淡了，结果被她这么一抱，摸着手里的温软，没来由的心底竟又重新涌出了热望。 看着她的肚子，司空琰绯却只能狠狠地咬牙。 ------------ 第326章 紧闭宫门，挟持家眷的计划  司空琰绯当真带着晗月往宫里去了。 只不过两个孩子仍然留在丹阳城。 一路上，所有城池的城主都沿路相迎，与之前的假意迎逢不同，这一次，他们带着恭敬，就连对待晗月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 以往晗月的长相时常为她带来麻烦，可是这一次，那些人就连头也不敢抬，根本无人敢去看她的脸，这一路倒也显得轻松。 当一行人来到皖国都城外时，城中朝臣纷纷出迎，密密麻麻的一大群。 他们全都是皖国有头有脸的贵族，以及贤士能臣。 自从皖皇夺了丹阳王的封地，迫其远走他国，皖国的实力便在周边各国中一落千丈，就连俞国也敢带兵来犯。 以往皖国人以大国自居，像这样的耻辱他们可是头回尝到。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期望皖太子能带兵平息战乱，可是渐渐的，他们感到了失望。 皖太子根本就是个怕死的。 而且太子的子嗣生出来后居然是个“怪物”，这更加剧了他们的失望心情。 如今，皖国罢免君主的呼声已越来越高，现在听说司空琰绯回到都城，所有人全都出城来迎接。 司空琰绯下了马，目光扫过众人。 为首一名大贵族上前拱手施礼：“我等愿奉丹阳王为君，请君入城。” 司空琰绯站着没动地方，“皖皇现在何处？” “正在宫中。”有人接话道，“请君入宫，我待愿劝退皖皇。”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这些贤士还是愿意用嘴皮子说话，而不是动刀子。 司空琰绯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马车，低声吩咐手下了几句，这才跟随着那些朝臣进了城门。 “月夫人。”马车外传来牙的声音。 “何事？” “大王有令，请夫人于城外扎营，如无他之令，不得入城。” “可。”晗月掀起车帘一角，望向进入城中的大队人马。 司空琰绯只给她留了不足五百名士卒，再加上她身边的护卫也不到七百人。 “扎营吧。”晗月吩咐道。 牙似乎有些担忧，“夫人，大王留下的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不少了。”马车里响起晗月略带笑意的回答，“人数若是多了，那个胆小的怎么敢打我的主意？”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牙听的莫名其妙。 谁敢打月夫人的主意？ 牙握紧腰间的佩剑，有他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夫人。 与此同时，皖宫内。 “太子……不好了，丹阳王进城了！”刚得到消息的心腹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朝臣跟城里的大贵族全都出城迎接了。” 皖太子脸色顿时煞白，“可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朝臣都在劝丹阳王立为新君……他们正准备往宫里来呢，说是要劝皖皇退位……” 这么快逼到宫门口来了吗？ 太子狠狠咬牙。 本以为就算司空琰绯这次被朝臣请回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等到退兵后再寻个错处将他赶走，结果那些吃里扒外的贵族竟先一步背叛了他。 “这么快就想另立新君，我还没死呢！”太子怒冲冲道，“紧闭宫门，谁也不准放进来！” “可是……这也不是法子……”对于太子的命令，他的手下显得极其为难。 丹阳王都已经进城了，现在就算关了宫门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关一辈子？ “父王呢，我要见他！”太子急匆匆奔去后宫。 自从俞国等诸国进攻皖国以来，皖皇迅速衰老下去，就连太子看到他时也吃了一惊。 “父王，您怎么了？”太子急道，“可是身子不适，有没有请大夫来看？” 皖皇无力的靠在榻上，面无表情，“他们都来了吧？” “谁？” “丹阳王。” “父王无需惧怕。”太子冷笑，“我已命人将宫门关了，他总不会直接带人冲进来。” 那样的话司空琰绯便要担了逆谋之名。 皖皇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懂……他可以等……” “父王的意思是？” “他等的起，朕却等不起。” 太子皱眉，“父王安心，您还有孩儿。” 皖皇忽地笑了声，太子隐隐觉得这笑声里尽是讽刺之意。 “只要司空琰绯不敢来硬的，我们便仍有机会。”太子思忖道，“我们可以想法子捉到他的弱点。”就像以前那样，用他的家眷来要挟他，令他不得施展。 皖皇眼睛里的光华亮了亮。 太子见了反而冷静下来，“听说这一次他带了月夫人同来，正好月夫人还怀着孩子，我们如果能把她捉到手里，到时便是两个人质。” 想起那个妇人，太子心里的怒火便不打一出来。 上次在丹阳城，那个该死的妇人竟然装做不认识他，还令人放火烧他，令他颜面尽失，这个仇，他一定要找回来！ 回去后，他招来手下心腹亲信。 “月夫人现在何处？” “在城外，离城差不多有一百里。” 太子愣了愣，“什么时候退的这么远了？”之前他听到的消息说月夫人就在城外扎营。 “才得到的消息，丹阳王还留给她五百名士卒，以及一百名护卫保护她。” 太子冷笑，司空琰绯越是这么安排，越证明这个妇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想法子，把她弄到手里。”太子道。 “可是她在营中，我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手下为难道。 “那就想法子让她自己出来。”太子思忖片刻突然道：“我记得离城百里附近有座小城。” 有的城池小的只能容下几千人。 “秘密派人去那里，若是那里的城主不配合便先将他……”太子作了个斩的手势，“然后请她入城休息。” 到时城门一关，那妇人便是插翅难逃了。 太子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当下他秘密派出数百人，悄悄出了城。 司空琰绯带着众臣以及城中大小贵族在宫门口求见，但见宫门关了，不管众人如何在外求见，就是不开。 就在这时，有人悄悄凑到司空琰绯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司空琰绯唇边慢慢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 第327章 猎人与猎物  晗月命人将营地扎在离城百里外的地方。 有护卫疑惑道：“夫人为何要退的这么远？” 晗月只是笑了笑，“因为会有人邀请我入城休息。” 众人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牙道，“夫人是怕不安全么？” 晗月微笑着，“大王如今在城中，皖皇定然不会顺利将皇位让出来，你们觉得皖太子会甘心看着手里的皇位交到我们大王手上么？” 众人齐齐摇头。 “那便是了，若是能将我抓住，咱们大王便会被其制住，到时的结果……” “夫人放心，我等定誓死保护夫人！” 话音未落，众人已然明白了晗月话里的意思，朗声齐道。 下晌时分，晗月觉得困倦，回帐中小睡了一会。 刚醒来便听帐外传来牙说话的声音，“夫人还没醒呢，谁也不见。” “牙？”晗月轻唤了声。 外面的说话声消失了，过了一会牙沉声道：“夫人，附近小城城主带人过来了，说是请夫人进城歇息。” 要是换成以往，这样的事也算不得什么，进城休息总好过在这里露天扎营，更何况晗月的身份很可能要变成皇后，哪个城主不得巴结着。 但是因为之前晗月对他们说的那番话，所有人的心里全都提高了警惕，不管谁来请他们月夫人，他们的心里都会抱着十二分的戒心。 “请我进城？”晗月问，“可知他们是多大的城。” “不过足千人小城。” “知道了，你跟城主说，我还未醒，留他多等些时候。”晗月吩咐道，最后还补了句，“切记，一定要留下他。” “属下明白。”牙正色道。 牙刚走不久，帐外便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护卫道：“夫人，营地外发现一队可疑的游侠，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晗月听到这里连忙坐起身来，“不用赶……我正等着他们呢。” 护卫满腹狐疑的离开了，很快就将那些游侠的头头带了来。 晗月在帐中与其密语了一番，那名游侠又匆匆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营中护卫全都不明白月夫人在做什么。 小城城主来请，她不去便拒了，可是却反把对方扣在营中，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些游侠…… 有人忍不住嘀咕了句：“月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牙看了那人一眼，不屑道：“夫人的思量岂是你我能猜想到的。” 旁边有人附和道：“咱们夫人可不是一般人物，能替大王守住丹阳城的妇人，纵观这世上，没有几人，可偏偏咱们月夫人做到了，她的主意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咱们猜到，还是老老实实的办事吧。” 众人低低的议论着，帐中晗月听到了只是微笑。 眼看日头转西，前来相请的小城城主耐不住了，再次提出求见。 这一次晗月痛快的答应了。 她身边有牙等众护卫簇拥着，城主连她的身边都靠不上，只能站在十步开外说话。 “你的城离此有多远？”晗月漫不经心道，“要是太远的话我可不行，路上颠簸受不了。” “不远不远，就在这附近，就是城池太小，恐委屈了夫人。” 晗月笑的灿烂，“既是不远，那便过去吧，正好在天黑前到那……我还想着沐浴香汤呢。” 城主脸上陪着笑，抬头想要去看晗月，却听见身边护卫冷冷的哼了声。 那城主忙重新低了头。 牙阴阴的看了城主一眼，低低的骂了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脏眼珠子也敢往夫人身上瞅。” 城主脸色惨白，受了侮辱却不敢支声。 营地重新整队，随着城主的人前往小城。 小城确实不远，太阳还没下山他们便能看到小城的城墙。 “夫人……好像不对啊。”不知谁冒出句。 晗月掀起车帘，“何事？” “那城头为何冒起黑烟？” 牙手握佩剑护在马车前，抬头细看。 没错，城中确实冒出黑烟来。 “牙。”晗月突然清喝一声。 牙猛地抽出佩剑，雪亮的剑刃便搁在了城主的脖子上面。 “不不不……不要杀我……”城主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我……我什么都说，别……别杀我……” 当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晗月从马车上走下来，“说吧，说出来我再决定杀你，还是留你。” 城主吓的体若筛糠，“我……我没有法子，太子的人抓了我的父母妻儿……” “你胡说！”话音未落，一旁随城主同来的侍从脱口而出。 晗月看了那侍从一眼，果断吩咐手下，“杀了。” 侍从大惊，没等他再说出半个字，一旁护卫直接抽剑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现在说吧，没人打扰你了。”晗月对城主道。 城主见侍从死了，好像壮了些胆子，“太子的人都在城中，等着月夫人入城后将您拿了好献给太子。” 晗月微微一笑，果然如她所料。 牙握紧剑柄，“夫人，此城不可入！” “谁说的？”晗月笑道。 众人全都迷惑的看着她，明知太子的人在城里，为何她还要进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说城里只有太子的人。”晗月面带微笑，望着城头的黑烟。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从小城的城门口跑出来几匹马。 “有人出来了！”眼尖的护卫喊道。 “好像……是几个游侠？” 晗月看着那几个游侠纵马来到身边。 “夫人，可以入城了。”游侠们咧着嘴笑道。 “有劳诸位了。”晗月盈盈施礼。 马上的游侠们惊的连忙拉马后退，“夫人不可多礼，日后夫人当了皇后，我等脸上也有光彩，说出去我们商队还都是夫人的人呢。” 众人这才知道这些游侠是赤狄的手下。 “进城。”晗月下令。 牙将城主绑了，其余跟城主前来的人俱都杀了。 队伍护着晗月进了小城。 开始护卫们还担心着城里的安全，一个个手握长剑。 可是等到他们进了城才发现，城里空空如也，连一个人也没有。 “人都哪去了？” “我们依夫人所言，称城中发现瘟疫，城里人全都逃走了。” 在这个时代，瘟疫是比战争还要可怕的东西。 “太子的人呢？”晗月问。 “全都抓住了……我一时失手砍了两个，结果救不回来……”豪爽的游侠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夫人莫怪。” 晗月善意的笑了，这座小城，转眼间已经成了他们的掌中之物。 ------------ 第328章 满怀欣喜而来，这是一座空城  皖太子在宫里等着消息。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有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妇人。 “太子。”心腹亲信的声音传来。 皖太子猛地抬起头，“怎么样？事情可办妥了？” 心腹亲信满头是汗，一边用袖擦着，一边道：“丹阳王命人守在宫门外，属下好不容易才从偏门混进来。” “先说有没有抓到人！”太子催促着。 “捉到了，现在正在小城里，只待明日……” “不能等明日。”太子红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想把司空琰绯咬死一般，狠狠道：“那个妇人也是个狡黠的，不能等明日，今天晚上就要把她抓到手里。” “可……宫门外丹阳王的手下……” 太子思忖片刻，阴阴道，“我去见父王。” 宫门外。 司空琰绯并没有一直守在宫门口，而是留下了一些下属，还有几位城里的贵族。 宫门缓缓开启。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宫门口。 一位宫里的内侍走了出来，尖细着嗓子道：“皖皇要见丹阳王。” 众人大喜，连忙派人去请司空琰绯。 “宫门开了？”司空琰绯问。 “是，看来皖皇终于想通了，要禅位于您了。”一旁几个朝中老臣兴奋道。 司空琰绯无声嗤笑。 禅让？ 他根本连想都不曾想过，皖皇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他看重的唯有这皇位，以及他的儿子，他希望他的子子孙孙，都能在这皇位上坐下去，直到永远…… 可惜，一切都是痴人说梦。 司空琰绯换了衣裳，不慌不忙的乘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宫。 司空琰绯前脚刚进了宫门，后面皖太子悄悄带人溜出宫去，在城门口出示了皖皇特赐的腰牌后，他带人赶往离此百里开外的小城。 天黑的就像浸了墨色，伸手不见五指。 皖太子从不知道夜里竟然会这么的黑。 从小到大，他在宫里，就算晚上也会有灯火明烛，他鲜有的几次带兵远行，也都是晚上歇在帐中，营地里从来不会少了火把油灯。 望着马车外面黑压压的夜色，他的心里竟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恐惧。 “还没到吗？”他不耐烦道。 “快了……”因为担心被司空琰绯的人发现，他们从出城开始，连个火把都不敢点。 好不容易能够看到远处小城城楼上的灯火，太子的心里顿时有种落地的感觉。 城门紧闭着。 皖太子命人上前叫城门。 城头上露出个脑袋来，“什么人？” “开城门！”有人亮出太子的腰牌。 城头上的脑袋缩了回去，城门里嘎啦啦一阵响，木门打开了。 皖太子带人鱼贯而入。 城里的光亮令人心里感觉舒服了许多，随着马车车轮粼粼之声太子脸上带了得意的笑。 很快，他就要将司空琰绯的弱点重新握在手里。 就像以前那样…… 皖太子坐在马车里，仿佛已经看到司空琰绯绝望而惊惧的神情。 他甚至开始盘算等到他把晗月捉到手里，是先砍下她的手指送给司空琰绯当见面礼好呢，还是先尽情的吓唬他一番。 也许还是应该弄个血淋淋的死婴吓他一吓。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声来。 马车穿过街道，驶向城主府。 “太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马车外传来心腹亲信的低语。 “什么不对？”太子不悦道。 马上他就要成功了，再也不用担心司空琰绯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那个……太子，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太子猛地扯开车帘。 街道上静悄悄的，左右两侧的路边堆放着燃烧的柴堆，可是那些百姓家的房子里却黑漆漆的一片，毫无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只是这城里看上去有些怪异，为何这么安静？” 太子皱了皱眉，“晚上这般时候了，定然是都睡了，你们管这些做甚，快些去城主府！” 众人只得听令，护着马车往城主府去了。 到了城主府门外，太子手下上前叫门。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 “太子，这里没有人……” “什么？”太子跳下马车，来到城主府门外，“怎么可能没人，给我砸开！” 几个护卫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木门砸碎。 太子等在外面，他的手下则进到城主府里。 这里本就是座小城，城主府占地也不大，很快他派去的人陆续回来了。 “太子……” “人呢？那个妖妇呢？我的人都在哪里！”太子急问。 “这里没有人，一个也没有……全都空了……” 太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派了手下过来，而且他们还传信给他，说是捉到了司空琰绯的妇人，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给我找！他们一定是藏起来了，给我把他们找出来！”太子怒道。 就差一步他就能捉到那妖妇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从手中溜走。 他的手下重新回到城主府，足足找了半个时辰，就差把城主府的房子给拆了，可是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太子，真的没人了，府里就连个下人都没有，房子里全都空空的，后院还有被焚烧的痕迹……” “什么？”太子的心底一沉，“带我去看。” 他随着众人来到城主府后院，只见地面上留着一大片焚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烧的什么？”太子喝问。 有人举着火把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一番回道：“看着样子……好像是粮食。” 粮食？ 太子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那片焦黑。 就在这时，外面有他的人进来道：“不好了，城里面的人全都不见了，百姓……就连守城的人也不见了……现在城已经空了！” 太子直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可能，他才不相信这是座空城，明明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人替他们开了城门…… 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他要亲眼看一看才肯相信这一切。 这座城里的人总不会凭空就不见了。 ------------ 第329章 差点吓尿了，皖皇召见  皖太子接了火把在手，带人在城里横冲直撞，然而，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每家每户都空空也如，整座小城死寂的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城主呢？他派来的人呢？那个妖妇呢？ “夜里这么黑，他们不可能走远。”皖太子怒冲冲道，再说还有这么多城里的人呢，他们总不可能也跟着一起逃了吧。 “追！”太子命令道，“他们不可能逃得了多远。” 众人赶向城门口。 城门关闭着，几个人上前试图打开。 然而，城门一动不动。 几人再试，还是打不开。 “砸，把门砸开！”太子额角青筋暴凸，不顺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 可是城门却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府门，又厚又硬，门上还铆着铜钉，根本不是徒手就能砸开的。 有人寻来了趁手的家伙，叮叮当当一阵，可是仍然没有将门破开。 就在这时，城门外传来“嗤嗤”的笑声。 包括太子在内，所有人的头发顿时竖了起来。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笑声？ 仔细再听，城门外闷声闷气的传来陌生男子的说话声。 “他们只会砸门，怎么就没人想到从城上直接跳下来……” 太子眼睛一亮：对啊，这只是座小城，城墙也不高，就是跳下去也不会有摔死的危险，只不过……还是有些高，但是他可以让他的手下先跳下去，然后接住他。 “上城！”太子吩咐道。 众人呼啦啦的全都跟了过去。 到了城楼上面，太子刚伸头出去，只听“咻”地一声，一道利箭紧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吓的他魂飞魄散，跌坐在地上。 身边众人围上去，惊呼着：“太子！您没事吧？” 过了好半天太子才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颊侧面湿淋淋的，一手的血。 “谁……谁射的！”太子怒道。 “太子，不好了。”有人苦着脸道，“城外被围了，我们出不去了。” 太子瞪了眼睛，围城？谁敢围城！ “天太黑，看不清楚。”他们只要伸出脑袋，城外便会有箭射过来。 相续有三人中箭，有一人当时就被射穿了脑袋，太子吓的再也不敢向外张望。 一伙人缩在城楼上硬挨到天亮。 又困又倦，太子正低头迷糊着，忽听城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一晚上射中了几个？” “回夫人，死了一个，其他的不清楚。” “不会是把太子射死了吧？”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柔柔的，然而说出的话却让太子心惊。 太子猛地站起身来，望向城外。 把他周围的手下吓坏了，纷纷上前护住他。 这一次，城外没有箭支射过来。 初升的朝阳下，城下聚着数不清的游侠，足有上千人之多，在他们的外围，聚着身穿铁甲的士卒。 一名妇人被游侠以及护卫簇拥着，正仰着小脸看向城头。 妖媚的面容，眉间鲜艳如血的泪形血痣……除了那个妖妇，还会有谁！ “月夫人……”太子咬牙切齿，“你这是何意？” 晗月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睛，“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也尝一尝当初我们大王受过的苦。” 太子嘴角抽搐几下，“你可知囚禁当今太子是什么罪！” 晗月毫无顾忌的嗤笑了声：“太子这时候还好端端的在宫里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你一定是假冒的。” “我有太子腰牌！”说着太子扬手亮出手里的腰牌。 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晗月身边的一名游侠举起手里的角弓，“嗖”地一箭过去。 太子听到弓箭响，吓的一哆嗦，手一松，那腰牌直接掉到了城外。 顿时，城外哄笑声一片。 那些游侠们可不会给太子留什么脸面，笑的前仰后合。 “难得找个乐子，月夫人可别把他弄死了，让我们好好玩一玩。” “没错没错，城里面舒坦的很，一粒粮食也没给他们留，我们不如赌一赌他们什么时候敢跳城……” “我觉得他们不敢跳城，谁跳下来就会被射成筛子，他们又不傻。” “我赌他们挖狗洞逃出来！”有人兴奋道。 “那我们便等着了！” 游侠们哄闹着，簇拥着月夫人退开了。 太子又羞又恼，想要开口呵斥那些人，但是他们连理也不理城上的这些人。 游侠们原地扎营，燃起火堆，开始烤制肉食。 香气直窜上城头。 太子的胃口抽疼起来。 没想到城里竟然真的没有粮食，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的，赶走了一城的人不说，还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毁了。 “太子，我们怎么办？” 太子瘫坐在城头的石阶上，面如死灰。 “等……” 没错，他现在只能等了。 等宫里面，他的父王觉察到异样，派人来接应他。 到时他要让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他要亲手把那妖妇的四肢砍下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与此同时，宫里。 司空琰绯一直带着朝中的老臣候在殿外。 皖皇虽然对面称是召见他们，可是进到这里后他却再没了动静，那些宫人们一个个低着头，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丹阳王……”一名老臣忍不住抬头看向司空琰绯，“皖皇他……” “不急。”司空琰绯沉声道，他与众人一道站在殿外，依着规矩，就算皖皇要禅位给他，在拿到皖皇的大印前，他都是臣子的身份，不能逾越。 除非他带兵强行进入大殿，不过那样一来，他的身份便会成为乱臣贼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名正言顺的让皖皇屈服。 “皖皇怕是又想要反悔了吧。”隐隐的，身边不断有朝臣不安的低语着。 “我等再去进言。”几名朝臣来到殿前。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从殿内走出来，扬声道：“丹阳王，皖皇请您进去。” 说是请，可是却让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 司空琰绯迈步踏上大殿的台阶，龙步龙形，丝毫看不出他站了一个时辰有劳累的迹象。 那些朝臣都上了些年纪，一个个跟在后面脚步不稳。 殿内，焚着香，一缕缕青烟浮动在空气中。 空旷的大殿里带着无声的死寂。 司空琰绯的唇角不禁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多少年了，这里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他幼时在宫里为质，感觉到的便是这般的死寂与阴冷。 他目光扫过四围，也许，等到他与晗月住进来的时候，一切才会有所改变吧。 ------------ 第330章 太子送来的大礼  司空琰绯迈步进入大殿。 朝中老臣亦步亦趋跟随在他身后。 皖皇坐在那里，目光闪烁。 他早就知道，有一天这个狼崽子会变成一头恶狼，把他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想过一下子将他弄死，他既想利用他，又想要把他握在手里。 “你们是来逼朕交出大印？”皖皇慢悠悠道。 司空琰绯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一名朝臣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君有失德行，长此以往，国将不保，我等请皖皇退位。” 皖皇听了这话，忽然轻笑起来，“纵然朕退位，不是还有太子在，为何你们要奉他为君？” “太子担不得重任，请皇上三思。” 诸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都是太子如何失德，如何不堪重任，皖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尔等想要谋反不成！”他厉声喝道，挥衣袖将几案上的酒具打翻。 众人一时全都噤了声，然而他们却没有退缩的意思，仍然固执的进言。 司空琰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那些贤士们的固执可是绝非常人可比，越是自认有才华的贤士，越会令自己的主子为难，而且有时他们甚至不惜用死来要挟主子。 司空琰绯看着众朝臣一个个眼睛发亮，浑身激动的不住发抖，仿佛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这一天而生的，皖国的生死就要指着他们一样。 司空琰绯微微眯了眯眼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要引以为戒，绝不能变成下一个皖皇。 “皇上，请君退位！” “为了皖国的生死存亡，请君退位！” 皖皇强稳住心神，看向司空琰绯，“丹阳王，你想要谋反！” 司空琰绯神色淡淡，“臣不过是顺天而行。” 皖皇气息一滞。 天命！ 这是唯一令他无言以对的借口，天命！ 失德的君王自然是要被众臣请下去的，禅位给有德的新君主，这样他们的国家才能够延续下去。 皖皇沉默了片刻，“朕明白了，丹阳王留下，尔等退下。” 众臣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退了下去，不过他们却没有走远，而是聚在殿外。 大殿内只剩下了司空琰绯跟皖皇。 “朕待你不薄，你竟然贪念朕的皇位！”皖皇怒声低斥。 司空琰绯平静的回望向皖皇，这个当初令他又惧又恨的皇帝，如今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又病又弱的老人罢了。 “贪念皇位的，从来都不是我。”他缓步上前，来到正对着皖皇的几案前，冷静的态度就像在看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一样，“将我驱逐出皖，毒杀我的父母，害死我的长姐……皇上觉得，我会贪念这个位子吗？如此肮脏不堪，皇上坐在上面难道就会心安理得？” 皖皇在位子上挪了挪身子，仿佛他真的感觉到位子上还残留着什么令他厌恶的血迹似的。 “可是朕终究没有杀你，还留你了一条活路。” “如此活法，也能称之为活着？”司空琰绯冷笑。 “朕已然留下了你的命，你还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朝臣们想让你退位。” “这是朕的皇位！你这是在谋反！” “退不退是你的事，我言已尽。”司空琰绯话音刚落，已经转身向殿外走去。 皖皇愣在那里。 难道司空琰绯不是应该急切的逼他快些将皇印交出来吗？为何他这般的不在意……还是他另有打算…… 皖皇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自殿外急急跑进来一名内侍，他经过司空琰绯身边时，用惊慌的眼神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疾步来到皖皇身边，耳语一阵。 司空琰绯原本想要迈出殿外的脚步停了下来。 皖皇听着内侍的低语，脸色微红，似乎变得兴奋起来。 “丹阳王。”皖皇抬头看向他，眼睛放射着寒光，连手也跟着哆嗦着，不过他会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过兴奋。 “太子让人送了一份大礼过来，要朕当面交给你。” 司空琰绯一手负于身后，挺身而立。 那名内侍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交到皖皇手上。 “丹阳王，还不快些过来拿？”皖皇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木盒被皖皇放在几案上，普通的木盒，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与装饰，就如同以前他每次从太子手里收到的一样。 一样的盒子。 司空琰绯缓步走上前来。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每次收到太子送来的“大礼”时，都令他身心欲碎，令人惧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下一刻将要看到它的来临。 “丹阳王难道不想亲手把它打开吗？”皖皇无所无忌的笑起来，“待看过之后，朕也好快些将皇印交到你手上。” 大殿外，朝臣们全都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着。 他们听不到皖皇与司空琰绯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司空琰绯左手扣住木盒，眼睛却一直盯在皖皇的脸上。 “送给臣的大礼？” 皖皇难以压抑心中的兴奋，“是，这可是太子亲手为你准备的，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司空琰绯嘴角勾了勾，“不错，臣定当喜欢。” 左手用力，司空琰绯一把将木盒掀开。 “我想，皇上也一定会喜欢。”他将木盒反转，朝向皖皇。 皖皇的目光落在盒子里时，骤然变了颜色，他腾地站起身，向后猛步了一步。 可是他的身后便是龙椅，他直接撞到了上面，重新跌坐回原处。 “果然……皇上欣喜非常。”司空琰绯声音冷清，嘴角挑起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将皖皇的心脏扎了个透心凉。 盒子里静静躺着半块腰牌，那是皖太子的腰牌。 且腰牌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全都是新鲜的，尚未凝结的血迹。 “皇上可喜欢这大礼？”司空琰绯微笑着看着皖皇。 多少年了，他受过的苦，那些无边的煎熬与惊惧，现在终于也能要眼前的这个刽子手也尝一尝了。 他向前倾过身体，用只有皖皇与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们想抓住她？可惜……她不只是我的弱点，她也是我的依仗，她是我司空琰绯的妻子，她也是这世上唯一能配得上我的妇人。” 这世上的妇人千千万万，但是能够懂他的妇人，却只有一个。 ------------ 第331章 不屑皇位，遭囚禁  皖皇死死盯着木盒里的半块腰牌，哆嗦着。 “你……你竟敢……”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 “太子现在何处！”皖皇伸出手来指向他，“你可知那是朕的皇儿！” “皇上指的是太子吗？”司空琰绯淡淡道。 “难道还有别人？你说……太子现在何处，你到底想怎样！”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竟敢用太子来要挟朕！”皖皇猛地掌击在几案上，那只木盒跳了跳，险些掉到地上。 “臣一直都在城中，身边始终都有朝臣相随，而太子想必也从未出过宫门，皇上何苦要怪罪到臣的身上来。”司空琰绯幽幽道，“还是皇上已经年老体衰，记性变差了，开始胡言乱语。” “你胡说！你分明是想挟持太子来要挟朕交出皇印！” 司空琰绯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没人逼你交出皇印，一切都凭皇上决断，我早就说过，无意于这皇位，皇上若是不肯让位便算了。”言罢，他又看了眼木盒补了句：“下次的大礼许是更精彩些，皇上应该会喜欢的。” 看着司空琰绯离去的背影，皖皇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站住！你给朕站住！” 司空琰绯这时已然走到殿门口，门外的众臣全都聚在这里，一个个面露期盼之色，他们都想知道刚才丹阳王与皖皇说了些什么，为何皖皇神色如此激动。 “皇上还有何事？”司空琰绯站住身形回望过去。 “你……你……”皖皇指着他，但是却不敢直接质问他太子之事。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司空琰绯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华，无声中，他似乎在朝笑着他的无能。 不能，他不能再问下去了，太子若是真的落到他的手里，惹恼了他只会令太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皇上若无其他事，臣便告退了。”司空琰绯淡淡道。 “等一下。”一名老臣急急凑上前来，“不知这禅让之事……” 没等皖皇开口，司空琰绯叹道：“皇上既不想让位，臣也不好为难皇上，皖国命已至此，不如还是灭了的好。诸位好意，孤心领了。” 说完他独自甩袖离去。 只把众臣惊的目瞪口呆。 皖国要灭国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不约而同的一起望向皖皇——这个年老体弱的皇帝。 不知谁突然高声叹了句：“休矣！休矣！皖国休矣！”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有人急道：“快，去拦住丹阳王，莫要让他离城。” 另有几人附和道：“我等再去劝他一劝。” 皖皇铁青着脸色站在那里，无人理会他，无人在意他，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人们已然忘记了他这个皇帝，这些朝臣们关心的只是皖国的命运，因为皖国亡，则他们的前途以及家族的命运也要随之一同灭亡…… 一直等到所有的朝臣全都退出去，皖皇这才觉得手脚发软，他瘫坐在地上，“来人，来人！” 一名内侍探头进来，见没了那些朝臣于是轻手轻脚凑到跟前来，“皇上有何吩咐？” “送这木盒来的人……把他给朕带过来。” 内侍瞪着眼睛茫然道：“那人早就走了。” “走了？”皖皇惊道。 “是，他说奉太子之命，将东西送来后便走了，说是要回太子身边侍奉……” 皖皇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召宫中守卫统领来。” 内侍小跑着去了，可是半天过去了，大殿外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来人哪！”皖皇怒道，“人都死哪去了！” 他喊了好半天，刚才出去传话的内侍才小跑着进来，“皇上，宫里的守卫统领不见了，就连那些守卫也全都换了人。” 皖皇大吃一惊。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宫里的守卫换了人，想必这全都是司空琰绯安排下的。 表面上他好像对皇位不在意，可实则他却暗中安排好一切。 “快……快去找皇后。”如果说他这边被人盯死了，他只能想办法从皇后那里想办法了。 内侍再次急匆匆的离开大殿，去后宫寻皇后。 这一次，皖皇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内侍回来。 皖皇只得自己走出殿外。 殿门口守着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守卫，一个个面无表情。 “皇上请回。”为首守卫冷声道。 “大胆。”皖皇呵斥，“尔等竟敢囚禁朕不成！” 那些守卫不为所动，“我们也是奉命而行，还请皇上恕罪。” 说是恕罪，这些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 要是换成以往，皖皇定会立即叫人来，把这些人直接砍了脑袋，可是现在，他的身边连个能够服侍他的内侍都没有。 “朕要去皇后宫中，尔等让开！” “皇后宫中出了些事情，皇上不易前往。” 皖皇一愣，“皇后宫中出了何事？” 守卫统领向看皖皇，语气隐有傲慢之意，“有人送了个盒子到皇后宫中，皇后见了精神失常，已然于后宫自缢身亡。” 自缢身亡…… 皖皇就像被雷击中似的，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四个字。 不，皇后不可能自缢，就算太子真的落到了司空琰绯的手里，皇后也绝不是那种能为了儿子不顾性命的妇人。 “闪开，朕要去后宫！”皖皇怒道，一连推开站在最前面阻拦他的守卫统领，径直往土台下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下层土台上聚着的朝臣与守卫齐齐涌上来，拦住了他的路。 “请皇上回殿内歇息。” 声音响亮的在他耳边炸开。 皖皇身体踉跄了一下，手扶住身边的栏杆站稳了身形。 “你们……你们……”他抖手指着他们，“你们这是想做什么！丹阳王野心勃勃，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他气愤的哆嗦着，冲着最前面的一个朝臣扑过去。 前方守卫横过手里的长戟，将皖皇挡住了。 “请皇上回殿歇息。”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皖皇的面孔扭曲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司空琰绯真的不向他讨要皇印，这些朝臣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强迫他将皇位交出来。 如今，他已被囚禁在宫里，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 第332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城中。 皖太子眼巴巴盼着宫里来人救驾，但是一直等到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却仍然没有盼来他想等的救兵。 游侠们直接扎营在城外，每日都在城下大说大笑，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皖太子让人将城里搜了个遍，能吃的东西还真找到一些，不过却不是他能吃得下的。 让他吃那个……他觉得还不如让他死了。 “拿走！”他怒冲冲摔了手下递上来的那些黑乎乎的吃食。 城下游侠们一阵哄笑。 “太子还是个挑食的。” “都要饿死了还要什么面子？” “你不懂，他那叫金贵，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吃那些东西的。” 皖太子看着城下，气的浑身发抖，“那个妖妇呢，让她来见我！” 游侠们哄笑着他，不过还是有人找了晗月过来。 晗月抬头看了看城上的太子，笑眼弯弯。 太子强压下心中怒火，“你说，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晗月歪着头，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只要你放了我，待我回宫之后可以饶恕尔之罪。”太子厉声道。 此言一落，所有人全都大笑起来。 “饶恕我等之罪？他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月夫人，他是把脑袋饿坏了，您无需理会。” 晗月也在笑，但是看向太子的目光里却带着嘲讽。 “挨饿的滋味如何？”她问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皖皇不会派人来救你了。” 太子眸光一缩，“你说什么？” “我派人将你的腰牌送进了宫里，一半送给了皖皇，一半送给了皇后……听说皇后在见到沾了血的半块腰牌后，经受不住打击，已然自缢身亡了，皖皇也一病不起，如今就连寝殿都出不去……” 太子整颗心都像是在油里煎着似的，他两手紧紧扣着城墙的砖石。 他是皖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个玩物一样被这些人愚弄。 “你们会后悔的……” 晗月淡淡一笑，站在她身边的牙突然扬起手里的弓箭，一支利箭“咻”地射向城头。 还没等太子反应过来，那支箭已然深深刺进他的肩头。 周围太子的手下见状大惊，正想上前搀扶，忽见那支箭尾系着一根长绳。 绳子骤然绷紧，太子肩头剧痛，身子跟着一个趔趄，直接摔下了城头。 “太子！” 太子手下涌上前来救时已然迟了。 太子重重地摔到了城下。 肩头的箭伤钻心的疼，太子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骨头就像摔散了架似的。 周围聚着的游侠慢慢地围上来，俯视着他，脸上带着朝笑或是讥讽的表情。 就在这时，人群向两侧闪开些，晗月走过来，一袭深衣，雍容典雅，她低头看了看太子，妖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太子吞了口唾液，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恐惧。 这些人的模样就好像要撕碎他一样。 “月夫人……”太子的声音在发抖，“有话可以……好好说……” 晗月一笑，“我不觉得有什么话可以与你说。”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过份了些……不过我也是没有法子，你若放过我这回，以后我定然不会再寻你的麻烦。” 他眼巴巴瞅着晗月，那些游侠们脸上的狞笑令他不寒而栗。 “放过你这回？”晗月诧异的打量着他。 太子拼命点头。 晗月嫣然一笑，美眸里迸出的光华霎时间几乎令天地失色，就连太子也不禁跟着微微失神。 “当年，你有没有想过，要放司空琰绯一马？”她一字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手下留情？” 太子僵住了。 “你如今受到的这些，连当初司空琰绯所受的一半都不及。”晗月缓缓退后，游侠们涌上前来，像潮水似的将太子围在当中。 他再也看不到晗月的身影，但是仍然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就请诸位好生照应着他。” 太子惊恐的瞪着眼睛，然而他已退无可退。 游侠们眯缝着眼睛，“想抓我们月夫人？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屁！连半个蛋都生不出来的货色！” 太子整个心都缩在一起，他仓皇站起来想要后退。 有人从后面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脖子，向下猛地一按。 太子眼前一黑，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胳膊处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人扭住了他的手臂，他拼力转过头想去看是谁抓住了他，可是他抬起头时却正对上一把雪亮的剑刃。 “你……你们要做什么……”太子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用力挥下的剑刃，一道血光飞溅起来，与之一同飞起来的还有他的右臂。 太子惊讶的看向他断掉的手臂。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有人上前将他断掉的手臂捡起来，“这个拿来送给皖皇做大礼正好。” 游侠们哄笑着，持剑砍了太子的那名游侠还用舌头舔了舔带血的剑刃。 完了，全都完了…… 太子的心里凉了个透。 落在这些游侠的手里，绝对会比死还要令人恐惧。 “给他止血。”不知谁说了句，“这么快就死了的话未免也太不尽兴了。” 一名游侠端来了一只陶碗，直接将碗里的东西倒在了太子的伤口上面。 “啊！”太子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这种疼比刚才被人砍断手臂的疼还要可怕，伤口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钻入骨髓…… 他在地上翻滚着，就像一条被人扔到岸上的鱼。 “叫什么，这可是盐，金贵着呢，以前没有跟着月夫人的商队时，我们连盐都吃不起呢，你叫唤什么？” 晗月站在远处，听着太子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吩咐牙，“你亲自跑一趟，将太子的断臂送到大王那里。” “是。”牙安将断臂装进了木盒里。 晚些时，司空琰绯在宫里收到了牙送来的木盒。 “回去告诉她，将此事交给孤安排便是。”他看了木盒里的东西后，淡淡道。 他是怕弄脏了她的手。 牙拱手道：“夫人说了，此事由她来办最适合。” 他是皖室皇族的人，她不想让他担了弑杀族人的罪名。 “夫人说了，大王只管放心处理宫里的事，她会与肚子里的孩子等着您接她入宫的那一日。” 司空琰绯唇角弯了弯，眸光渐暖：“知道了，你回去吧，好生照顾好她，切莫出了差错。” 牙行了礼后便离去了。 司空琰绯食指敲打着木盒的盖子，星眸内的暖意散去了，他拿起木盒向着皖皇寝殿走去，幽深眼眸宛如无底的深渊。 ------------ 第333章 夺皇权，亲手斩断仇恨  司空琰绯带着木盒进入到皖皇的寝殿内。 寝殿里只亮着一盏牛油灯，殿内一片冷静，他这一路走来，连个宫女或内侍都看不到。 幽暗的殿内，皖皇垂着头歪在榻上。 司空琰绯走过去，将木盒放在几案上面，缓缓推到皖皇跟前。 皖皇的眼珠动了动，在他看到木盒的时候，眼中立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拿……拿走！” 司空琰绯一语不发，在几案对面坐了下来。 皖皇哆哆嗦嗦的将身子缩成一团，眼睛死死盯着那木盒，好像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跳出来一样。 司空琰绯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坐着，任时间缓缓流走…… 终于，皖皇鼓起勇气，抖着手伸向木盒。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皖皇发出一个短促的尖叫，然后晕了过去。 司空琰绯仍是一动不动，微眯的眼眸透出无形的寒意。 过了一会，皖皇才醒过来，面色惨白，“你……你到底想怎样！”他哑着声音嘶吼着，这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不怎样，只是送给你看看而已。”司空琰绯淡淡道，“看来皇上很满意，臣告退了。” 话虽如此，司空琰绯却连半点臣子应有的礼节也没有，直接起身离开。 “司空琰绯，你休想从朕手里拿走皇印！” 身后传来皖皇愤怒的叫声。 司空琰绯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勾了勾唇角，“那皇上就好好的收着皇印吧。” 离开寝殿，司空琰绯被几名朝臣拦住了，“我等有事与您商议。”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可。” 众臣簇拥着他去了前殿。 高高的土台上，风景怡人，放眼望去，整个皇宫尽收眼底。 不过像这样站在这里，司空琰绯总觉得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 按说大仇得报，他应该很高兴，可是现在站在这里，他的心里却一片沉寂。 “如今皇上一病不起，朝中总要有人把持才是。”一名老臣进言道，“我等愿奉丹阳王为新君。” 司空琰绯面无表情的坐着，“皇印不在孤手中，名不正，言不顺。” 众臣面面相觑，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管什么皇印，而且最近一段时间皖国边境极不安稳，这帮老臣们就连晚上睡觉都会梦到皖国灭了，他们沦为奴隶。 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 司空琰绯摆了摆手，“此事休要再提，若无皇印，孤是不会称帝的，朝政之事暂由孤代为主持，诸君不必忧心。” 众人还想再劝下去，可是丹阳王却直接道：“都退了吧。” 晗月在小城外扎营，这一待便是一月有余，每隔十日，她便差了牙进宫去给司空琰绯送去木盒。 一月后，皖皇终于崩溃了，将皇印交了出来。 司空琰绯当着众人的面，仍是按照对待先帝的礼节将其留在宫里，名义上是养病，但实则失了权的皖皇根本就无人过问。 寝殿的大门终日关闭着，就连殿门外的地面上长了荒草也无人过问。 又过了十日，宫里传出消息，前帝病重，不思饮食，司空琰绯派了不少大夫去诊治，最终还是没得救得了先帝的命。 晗月听说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露出兴奋的神色，而是叹了口气，吩咐牙，“以后不用再进宫送木盒了。” 牙道：“那太子怎么办？” “他还活着？”晗月诧异道。 “只是还有口气罢了。”牙回道，语气里带着些讽刺的意味。 落在那些游侠的手里，太子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每隔十天就在他身上动刀子，而且还会保住他的命，不让他死去。 “他的命还真够硬的。”晗月叹道，“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处置了便是。” 牙应了声退了出去，往游侠的营地过去了。 他刚来到帐门外，还没等往里面进，忽听营地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人马快速进了营地。 “什么人？”牙提高了警惕。 马队进了营地停下来，为首一人身穿黑袍，头戴玉冠，腰间大带上配着龙形美玉。 牙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人向他走过来，忘记了行礼。 “人呢？”司空琰绯来到帐篷前，眸光微冷环视周围。 牙猛地清醒过来，直接跪了下去，“见过皇上！” “人在哪里？”司空琰绯没有理会牙，而是又重复了句刚才的话。 牙霍然顿悟，“在这里，夫人刚才吩咐过说是要处置了……” 司空琰绯将他带来的人全都留在外面，自己跟着牙进到了帐篷里。 帐篷里坐着三个游侠，他们看到司空琰绯的时候全都惊的不知所措。 “全都出去。”司空琰绯的眼睛盯在地上，在那里蜷缩着一个人，破破烂烂的，突然看上去根本不会觉得那是个活人。 皖太子迷迷糊糊中醒过来，脸上湿淋淋的，明显有人往他头上浇了水。 又要开始被那帮人折磨了吧。 想到这事太子的心猛然抽紧，他挣扎着抬起头，绝望的看过去。 司空琰绯站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眸光如刀。 太子呆愣片刻，立即睁大了眼睛，“啊……”他开口发出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又干又涩，根本不像是人声。 司空琰绯，司空琰绯怎么会在这里！ 皖太子挪动着身体，似乎想看的更清楚些。 突然间，他看到了司空琰绯腰间悬着的龙形美玉。 这……这是…… 皇印怎么会在司空琰绯的手里。 他想要问个清楚，然而他的舌头已经早就断了，就算他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司空琰绯俯视着他，“现在知道疼了？”他沉声道。 太子全身僵硬在那里。 当然疼了，如今他已不惧死亡，与死亡相比，那些永无止境的疼痛才是最可怕的。 “孤本应留着你，让你活的长长久久，但是现在孤改了主意。”他从腰间抽出短柄匕首，慢慢来到太子跟前。 太子惊恐的向后躲了下，这是他的本能。 他看见司空琰绯扬起手来，匕首挥下来，割断了他的喉咙。 司空琰绯收回匕首，头也不回的走出帐篷。 他不能一直停留在仇恨中，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保护，所有存在的隐患，都要提前除去，然后…… 他便能接她进宫了。 ------------ 第334章 新帝继位  晗月正在帐中休息，隐约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牙吗？”晗月躺在那里问了句，最近一段时间，她觉得身子越来越乏，整日都赖在帐里不想动弹。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走了进来。 晗月转过头，惊见司空琰绯站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她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 司空琰绯一直来到榻前，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先抱住了她。 “还好……胖了些。”他喃喃道，俯身将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面。 晗月又惊又喜，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一切都还顺利么？” 司空琰绯点了点头，抱着她坐回了榻上，目光自然的落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你本可以将事交给孤……何苦要弄脏你的手。”他注视着她，眼睛里好像燃烧着一簇一簇的小火苗。 晗月摇了摇头，“你是我的男人，如果我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再说……我已经不怕了。” 司空琰绯愣了愣。 晗月微笑着扬起脸来，“我再也不怕什么妖妇的名声了。” 司空琰绯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来了，她曾对他说过，梦中得见她自己因妖妇之名被火焚而死。 伸手紧紧环住她的肩头，“是不用再怕了，有孤在……你跟孩子都不用再怕了。” 他绝不会再让他的孩子遭受到他那样的经历，也绝不会让他的妇人如他的母亲那般，成为权力的陪葬。 两人抱在一起感觉分外的温暖，晗月不禁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对了，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里的吗，突然间跑来，宫里面会不会有事？ 她抬头正想要问他，但却见司空琰绯闭了眼睛，呼吸平缓。 居然抱着她，就这么睡着了？ 晗月轻轻挪动了两下，让出些位置来。 司空琰绯下意识的收紧手臂。 她的肚子被他勒住了，她低低的惊呼出声。 司空琰绯猛地松开手，“我睡着了？” “是啊，坐着就睡着了。”晗月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他费心的事情多着呢，就算在宫里也没什么机会好好休息，“今天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先在这里歇一歇。” 司空琰绯顺势躺下去，将她揽进怀里，“陪孤睡一会，今天就要回宫去。” 没想到他很快就要回去了，晗月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顺从的陪他躺了下去。 司空琰绯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醒了，帐外闹哄哄的，时不时传来游侠们爽快的笑声。 “咱们这次可是跟着月夫人沾了光。” “以后月夫人就是皇后啦，快些派人回去向赤狄大哥送个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司空琰绯躺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手悄悄摸着晗月的肚子。 “皇上。”帐门外传来护卫低低的声音。 “何事？”司空琰绯开口道。 “宫里来了车驾，接您回宫。” “知道了。”司空琰绯松开晗月坐起身来，稍稍整了整衣冠，然后俯身将晗月直接抱了起来。 晗月睡的稀里糊涂，忽觉身子一轻。 睁开眼睛，只见司空琰绯随手扯了件外袍过来，直接罩在她的头上。 “你要带我去哪？”她低低的嘀咕了句，用脸蹭了蹭他的衣裳。 “进宫。”司空琰绯大步穿过营地。 原来他是要带她一起的。 营地外聚着前来迎接的朝臣，他们见到新帝怀里居然抱着个妇人出来，全都惊的呆愣在那里。 就算那妇人再受宠，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啊，妇人当不得宠的，不然便会起来祸患。 “皇上！”一位朝臣上前一步。 司空琰绯理也不理，直接抱了晗月跳上马车。 晗月一路睡到宫里，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然身在一处宫殿之内，高高的土台下，风景尽收眼底。 “风景如何？”司空琰绯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司空琰绯跪坐在几案后，膝盖上还放着摊开的竹简。 晗月笑了笑，凑到他的身边，“很美，但是总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司空琰绯露出一丝微笑。 没错，她的感觉与他一样。 再好的风景，如果只是一个人欣赏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寂寞呢。 他伸出手来，将她揽过去，重新低头看起了竹简。 殿内一片安逸。 岁月安好，静默如初。 新帝登基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司空琰绯先是带着众位朝臣安葬了先皇以及皇后，然后又遍撒文书，寻找“失踪”了的皖太子。 皖国各地都有传言，皖太子因为不想失了皇位，在刺杀新帝的妇人未果后潜逃，至今没有音信。 那些游走各国的游侠们更是把这事描述的绘声绘色，把皖太子如何刺杀月夫人不成，狼狈逃跑的事情进一步夸大。 很快的，人们便对这个前太子的行踪失去了兴趣，甚至有人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免得又让这个国家陷入危机当中。 司空琰绯派人从丹阳城将两个孩子接到了宫里，一家团聚。 “母亲又要生小弟了么？”风儿问。 晗月这时的肚子已然不小了，司空琰绯寻了宫里的大夫帮她看过，看起来仍是比寻常孕妇的肚子要大上不少。 “莫非这次又是两个？”司空琰绯似乎有些担忧。 晗月却只是轻松的笑着，“这一次只要不再折腾我就够了。” “这一次，有孤在你身边。”司空琰绯俯身去吻她的鬓角，结果风儿跟宝儿全都凑过来，大叫道。 “父亲偏心，我们也要亲亲！” 晗月捂嘴偷笑，看着司空琰绯无奈的被两个孩子缠在当中，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到时他被四个孩子簇拥的景象。 登基大典过后，来皖的各国使节渐渐多了起来。 城中驿馆里变的异常热闹，各国使节都带了重礼前往宫中。 “听说新的皇后娘娘是东顾国的人。” “传闻顾氏一族手里握有制铁的秘籍，所以当初才险被东顾皇帝灭族……” “如此说来，以后东顾国要与我们结盟了？” 驿馆里，时不时有人低声议论着。 成武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进驿馆，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位头戴纱帽的妇人。 “夫君，姐姐真的要成皇后了吗？”那妇人开口对成武道。 ------------ 第335章 送来的嫁妆，小心眼的傻妇  成武带着身边的妇人进了驿馆，听着周围时不时传来的议论声。 “姐姐真能当上皇后吗？”头戴纱帽的妇人问。 成武没有开口，而是点了点头。 “但是感觉……有些难的样子。”妇人跟随成武进到房间内，摘下了纱帽，露出一张与晗月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她的眉间没有了泪形的血痣。 成武每次看向她的眉间时，都会难掩唇间的笑意。 她已经是他的妇人了。 顾灵欣现在的身份是顾族一族的二公主，因为晗月的关系，顾氏一族修改了族谱。 “明日的晚宴想必会非常热闹。”成武望着窗外道。 顾灵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驿馆门外，东顾国的使节与顾氏一族的几位贤士刚好走进来。 “若是起了冲突，你可知要如何做？”成武问道。 顾灵欣微微一笑，“既然嫁给了你，到时自然要向着成氏一族。” 成武这才满意的笑了。 司空琰绯在宫中设宴，招待各国使节到访。 晗月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进入大殿时，内侍尖声禀报。 大殿内一时静寂非常。 晗月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却也被吓了一跳。 各国使节全都把头转过来，那一双双眼睛，就像箭一样，嗖嗖的落在她身上。 隐隐之间，似乎有种令她熟悉的厌恶感，他们这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品评一个物件。 几息间，晗月已从初始的紊乱中恢复过来，优雅的步入殿内。 在她看到成武以及他身边的顾灵欣时，灿然一笑。 一瞬间，殿内众人全都屏住呼吸。 坐在成武他们身后的一个小国使节低声道，“此等绝色，难怪皖国新帝身边只有她一人，想来是有些手段的，我们的公主怕是难送出去了。” 成武不动声色的转回头望了一眼。 他看到那名小国使节的身后坐着几位美姬，想来那便是他们带来的公主，为的是与皖国新帝结盟之用。 相比晗月的姿色，这些美姬就像是土地里的尘埃，毫不起眼。 成武转回头，不再理会。 晗月走向大殿正中央的位置。 那里摆着司空琰绯的榻席，而她的位置就在他的身侧，那是皇后才能坐的位置。 虽然还没有经册封，可那个位置已经说明了一切，任何看到的人都不会怀疑晗月将会成为新帝的皇后。 司空琰绯看着晗月来到他面前，盈盈施礼。 “坐到朕身边来。”他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 晗月的肚子不小，跪坐下来时有些困难，通常服侍她的都是那些宫女，司空琰绯伸了手后那些宫女谁也不敢上前，只得低着头侍立在晗月身后。 司空琰绯举起酒樽，频频与各国使节同饮。 晗月大多时间只是捧着酒樽，面带微笑听着司空琰绯与各国使节说话。 “姐姐。”顾灵欣来到她的榻席前。 晗月看到顾灵欣眉间的血痣消失了，微微一笑，“你们成亲了？” 顾灵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看向成武。 “他对你还好吧？”晗月低声问。 顾灵欣点了点头。 “那就好。”晗月微笑道，虽然她与这个妹妹并没有什么交际，然而她们却是这个世上最具血缘关系的亲人。 “姐姐，我们族人也来了。”顾灵欣不安道，“他们……带来了几个顾氏庶出的姐妹……” 晗月眸光一缩。 皇后册封大典还没开始呢，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姐姐小心些。”顾灵欣低声道。 晗月向她举了举酒樽，含糊的“嗯”了声。 司空琰绯似乎觉察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 司空琰绯一愣，目光闪了闪，正要再度开口，忽见东顾国的使节来到面前。 “皇上，这位便是月夫人吧。” 司空琰绯皱了皱眉，身旁晗月接口柔声道：“正是妾身。” 东顾国使节笑着拱手一礼，“月夫人乃我国贵族之后，身份尊贵，然出嫁时顾氏一族未能相送，就连嫁妆都没有机会送出，今日我等特奉东顾皇帝之命，将月夫人的嫁妆带来了。” 言罢他扬了扬手，身后顾氏族人亦步亦趋上前，双手捧着一份帛书。 司空琰绯瞥了一眼，那份帛书上列着晗月的嫁妆，看着极其丰厚。 “还有……”东顾国使者击了下掌。 数名美姬扭着腰技，迤逦而至。 晗月抬头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褪去了，“这是？” “月夫人的陪嫁。”东顾使者笑道。 贵族嫡女出嫁时，身边都是要带着几个同族的姐妹做为陪嫁，一是为了固宠，二来是因为出身同族，在后宅里可以相互照应，共同对付其他得宠的妇人。 晗月沉默了。 若是换成以前，她用姬妾的身份，完全可以拒绝，然而现在，她将是皖国新帝的皇后，这个身份摆在这，她若是拒绝便会为司空琰绯带来无尽的麻烦。 试问一国的皇后怎能如此尖酸刻薄？偌大的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妇人。 “皖皇新立，宫中空虚，我国公主正值芳龄，皇上可愿见上一见？”旁边立即凑过其他小国的使节。 很快，人们纷纷聚过来，全都向司空琰绯表明他们结盟之意。 不过在他们看来，既要结盟，送来几个公主什么的是稀松平常的事。 司空琰绯注意到晗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月？”司空琰绯向她看过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晗月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却不能说出口。 “妾身觉得甚是气闷，想出去透透气。” 司空琰绯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可。” 晗月正要起身，对面数名美姬齐齐向她施礼：“见过姐姐。” 晗月只觉胸口一疼，身子晃了晃。 司空琰绯手疾眼快，及时扶住了她，“傻妇，朕难道就如此不得你信任？” 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晗月惊诧的睁大眼睛，侧过头来，只见司空琰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将她抱在了腿上坐定。 “如此便不觉气闷了吧？”他戏谑道。 晗月只觉喉咙一酸，乖巧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嘀咕着，“我就是小心眼了，怎么着吧……” 司空琰绯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笑声只惊得周围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皖国新帝为何突然发笑。 ------------ 第336章 顾氏一族咄咄逼人 恭喜灵卉喜得九斤麟儿~~恭喜恭喜~~  司空琰绯大笑之后摆了摆手，“难得顾氏一族送来嫁妆，来人，将东西收了。” 立即有内侍走过来接过帛书。 东顾国使节见状露出释然的表情，转身示意，那些美姬们纷纷上前。 “这些陪嫁的妇人就不必了。”司空琰绯淡然道。 东顾国使节惊诧道：“我等愿与皖结盟交好，月夫人身边怎能没有陪嫁！” 晗月隐住嘴角的不屑：没有陪嫁她就不能嫁了么？其实是东顾国想要借着顾氏族人与司空琰绯的婚事来大做文章的吧。 “朕不想再说第二次，结盟可以，但是这些妇人就不必了。”司空琰绯不耐烦的沉了脸色。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面露惊讶之色，齐齐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不少人更是露出一脸的不解。 皖国才立新君，正是与各国结盟联姻之际，为何司空琰绯却连做为陪嫁的妇人也拒收了。 东顾国使节上前一步，拱手道：“此举不妥，我等既愿与皖国结盟，便希望看到皇上的诚意，不过是几个妇人而已，您收了我等回去才好交差。” “若是朕执意不收，你们便不信与皖的盟约不成？”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语气凌厉。 众位使节面色一紧，“我等绝无此意。” “既无此意，那便无需多言，饮便是。”司空琰绯举起酒樽。 众人无法，只得纷纷举起酒樽，不过很多人的脸上仍是变颜变色的，显然都没有放弃劝说司空琰绯结亲的打算。 晗月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心不由得沉入了谷底。 依照惯例，各国间的联姻是必然的，现在司空琰绯全都推了，只怕会引起各国不快，这对于新帝上位而言，极为不利。 “月夫人，您是皇上身边最宠爱的妇人，此事，你当劝劝才好。”东顾国使节看向晗月。 晗月清楚地感觉到司空琰绯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紧，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再让司空琰绯替她出面挡话。 “要妾身如何劝皇上？”她娇声道，一双美眸忽闪着，好像真的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东顾国使节瞥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顾氏族人，那名顾氏族人立即开口道：“月公主理应替皖皇着想，这些都是你族中庶妹，她们会与你一道服侍好皖皇。” 晗月看向那几个美貌的美姬。 她们虽说都是庶出，但顾氏一族的样貌都极为不错，所以这几个美姬自然也算是百里挑一了。 晗月目光自她们脸上划过，看着她们一个个投来期待的目光，胃口里一阵翻涌，她忙低下头用衣袖掩住嘴。 “此事不必再提，退下吧。”司空琰绯不悦道。 东顾国使节站着没动，顾氏族人也是同样没动地方。 “月公主虽是我族嫡出公主，但她自幼在民间长大，不懂宫中规矩，行事难免专横任性了些，我等实在惭愧。”说话的是一名顾氏的贤公，他向着司空琰绯拱手施礼，“我族实不忍让如此妇人坏了皖皇名声，不如请皖皇于我族中另选贵女相配！” 言罢一躬到地。 殿内议论声四起。 成武眯起眼睛。 顾氏族人还真是敢说啊……让司空琰绯另外在顾氏族中挑选贵女，他们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司空琰绯蹙紧眉头，晗月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正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行！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由他护着了，他已然替她做了很多，挡了很多，再这么下去，他的名声…… “其实，皇上不肯接纳他妇乃是由于妾身的缘故。”晗月幽幽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就连司空琰绯也转头向她看过来。 “妾身善妒，看到皇上身边另有他妇，便会心中郁郁，故此容不得皇上身边另有他妇，所以诸位的好意，妾身代皇上心领了。” 殿内一片死寂。 各国使节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那些各国的公主与美姬们更是惊的合不拢嘴。 纵观天下，竟有妇人敢当众说自己善妒的。 谁不知为妇之道要守礼谦恭，一心替夫君着想，令子嗣兴旺，怎么会有这样的妇人，当众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容不得他妇！ “简……简直不成提统！”顾氏贤公怒声呵斥。 “月公主，这种话怎能说得出口！” 晗月坐在司空琰绯的腿上，眉眼平和，与刚才心中的不安相比，这时候她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反正此生她是绝对不会再与人共夫的，如果司空琰绯真敢收了这些妇人，大不了她带着风儿跟宝儿离开，就算没了顾氏公主的身份她也依然活得下去。 赤狄的商队已然遍布各国，不管到哪里她都能活的好好的。 “妾身不惧说真话。”晗月平静道，目光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连成武都不禁微微失神，继而低低一笑，“幸好我娶的妇人不是她。” 话音刚落，忽觉腰间一疼。 低头，惊见顾灵欣的小手伸过来，正拧在他的腰间。 “成武，你可是觉得我该给你纳几房夫人了？”顾灵欣咬着贝齿低声道。 成武嘴角抽了抽，“我又没说要纳夫人……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那般野蛮。” 顾灵欣哼了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这时殿内响起一片嗡嗡声，刚才被惊的失神的众人这时全都回过神来。 顾氏贤公面色涨的通红，以手指着晗月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能自你口中说出，实在是有辱我顾氏一族脸面，今日你若知改悔便罢了，如若不然，我等便收回你这嫡公主的身份，将你从族谱上去除！” 从族谱上除名？ 晗月忍不住想要发笑。 当初她不过是为了探寻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去的东顾国，对于是否能恢复原来的身份她并不在意，而司空琰绯也并非是因为她的这个身份才会宠她。 不过在他人看来，一切都是因为晗月的身份才会令堂堂丹阳王对她契而不舍的死死抓在手里。 “还有……我族擅长制作铁器，听闻你为皖国制出连弩与宿铁，试问你这从小自民间长大之人从何处习得此术！自你离开族中后便不见了一本制铁秘籍，你也一并将它交出来吧。” 听了这话，晗月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制铁之术是从哪里得来的，所以便大胆的将这污水倒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切都源于他们觉得司空琰绯对她的宠爱是来自于她的身份，她的制铁之术。 从表面上看顾氏一族现在得罪她绝无益处，可实则晗月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借此机令她折腰罢了。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事，他们要找回面子，她只有当众服软，他们才会心满意足。 他们觉得，如果失去了顾氏嫡女的身份，她便会失宠，以后能依靠的就只能是他们家族了。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唯独猜错了一件事。 司空琰绯与她的感情并非来的那么简单。 ------------ 第337章 欺朕爱妻，朕不能容  顾氏族人的一番话，令殿内瞬时鸦雀无声。 “要妾身归还制铁秘籍？”晗月的声音带着愠怒。 “不错。”顾氏贤公理直气壮，“不然你又是从哪里习得的制铁之术？” 晗月无声轻笑，“如此说来，之前妾身在青城所制的铁箭又当如何解释？难不成那时候妾身便潜入顾氏族中窃得秘籍吗？” 贤公语噎，转头看向东顾国使节。 晗月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 这次顾氏一族是被东顾国的皇帝暗中利用了。 “如此说来，我在这之前为义兄他们制做的角弓也是从族中偷来的。”晗月冷笑。 贤公面露尴尬之色，清咳了声，“此事稍后再提，你先将这些陪嫁的庶妹收了，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收了她们你们自然都愉快了，但是妾身却不会愉快。”晗月直言不讳。 “你的意思是不收了？”贤公瞪起眼睛。 “妾身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容不得夫君身侧另有他妇！” “好好……”贤公抖着手，怒喝道：“如此无德之妇，我等待回去之日便将你从族谱中除去！” 晗月笑的不屑，“随你好了。” “你！”贤公没想到她竟真的不在意，一时竟不知如何把话接下去。 “月夫人，你这是想与我国为敌？”东顾国使节幽幽开口，目光阴阴的盯着她。 “若与你们为敌又怎样？”司空琰绯突然插进话来。 东顾使节愣了愣，“在下是想提醒月夫人，她此举妨碍了我国与皖交好。” “不与你们交好又怎样。”司空琰绯语气冷漠。 东顾使节面色微惊，“皖皇怎可说出这样的话，两国交好乃是大事，怎可让无知妇人夹在当中。” “无知妇人？”司空琰绯提高了声音，手上酒樽“砰”地掷在了几案上面，直震的酒液飞溅，“朕的妇人若是无知，尔等又是什么，想将她逐出族谱？好啊，今日当着诸君的面，朕便与你们言明，从今时今日起，晗月与你顾氏一族再无干系！” 顾氏贤公惊住了，东顾使节也呆若木鸡。 皖国新帝竟然直接就将这事定下了。 贤公支吾着，心里悔的要死。 他要的不是这种结果啊，他本以为晗月听了他的话后会害怕，会惊惧，从而妥协，听从他们顾氏一族的安排，收下那几个陪嫁的庶女，以后他们在东顾国才好抬起头来。 东顾皇帝也会对他们刮目相看。 谁成想司空琰绯竟直接就把他们的底给掀了。 逐出族谱？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若是没了顾氏嫡公主的身份……皖国新帝还会立她为皇后吗？ 一个没有身份的妇人，就算真的成为皇后，也只会令皖国新帝的名声受损。 皖国这边的朝臣全都被他们皇帝的一席话惊的呆住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简直让他们接受不了。 “我东顾国乃诚心实意前来与皖结盟，没想到皖皇竟是这般不屑”东顾使节扬声暴喝，“还是在皖皇眼中，与我等结盟根本算不得什么，您为了此妇不惜与我国为敌！” 东顾使节这话说的极其强硬，皖国朝臣脸上无不变了颜色。 这简直就像是在向他们宣战。 皖国新帝刚刚登基便有战势，难免会令国中上下心生不安。 “皇上……”一名朝臣犹豫着向司空琰绯开口，似乎是想劝解一番。 司空琰绯猛地一扬手，打断了老臣的话，“尔等当众为难朕的妇人，难道还想着与皖结盟？” 东顾使节气息一滞，“我等绝无此意，那不过是顾氏族内事务。”言外之意，那是贤公为难晗月，跟他没有关系。 司空琰绯仰头大笑，殿内的引论声全都消失了，人们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都不否认，这笑声令他们心里发寒。 皖国新帝的名声他们可是知道的，在他还是丹阳王时，便带兵将周边几个小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白将军何在！”笑过之后，司空琰绯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属下在。”白将军站出来。 “东顾国使节当众对朕之爱妻不敬，朕不能容，下战书，朕要与东顾国一决胜负！” “遵命！” 白将军应声响亮。 顾氏贤公双腿一软，险险瘫倒在地上。 下战书！ 他们不过想用话拿住晗月，怎地就演变成了变成了两国交战之势。 司空琰绯站起身，一手拉着晗月扬长而去。 好端端的一场酒宴，竟不欢而散。 有宫中内侍尖声道：“酒宴已毕，诸君可退。”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看向东顾国使节的目光中都带着幸灾乐祸。 他们本可以凭着受宠的月夫人与皖国成为最强大的同盟，可是他们却败在了自己的贪婪上面。 东顾皇帝做梦都想要顾氏族中的制铁秘籍，本以为可以借机将此拿到手，谁成想皖国新帝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就连月夫人失去顾氏嫡女的身份也不在乎。 现在可好了，战书一出，东顾使节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司空琰绯拉着晗月离开大殿，一直往土台上走去。 走了几层后他见晗月行的慢，于是一把将她捞起，大步登上土台的最顶端。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甚？”晗月被土台上的大风吹的鬓发散乱，就连她的声音都似乎被风带走了，“你真的要下战书，与东顾国开战吗？……还是因为我……” 虽然她很感激他对她的维护，可是真要因此开战的话，她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有战争便会要有伤亡，司空琰绯才刚刚坐上皇位，下面朝臣定会有怨言。 “休要在意这些，你先看看这皖国疆土如何？”司空琰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将她揽在身前，用身体替她挡住了从侧面吹过来的疾风。 放眼望去，整个皖国都城尽在眼底。 晗月眨着眼睛，她不明白他为何有此问，“我不懂什么政事，但感觉皖国称不上富足。” 司空琰绯微微一笑，“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晗月想了想，“百姓生无所依，难以饱食。” 司空琰绯带她转身进入殿内，“朕带你看一样东西。” 大殿内摆放着一张纵横图，那是用沙土做成的地图。 他带着她辨认哪里是皖国，以及周边各国，“皖国地处贫瘠，百姓就算终日耕种也无法得以饱食，食不果腹自然便会生变，此处名为虎牢关，地势险要，然越过此处，便是一处物产富饶之所。” 晗月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将手指向纵横图的一点，虎牢关就在东顾国境内。 “你的意思是……”以往她总是觉得，自己重生过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令她惊讶的了。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司空琰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是个极其优秀的君王。 “朕要灭掉东顾国，然后向北推进，连同这九小国一道并入皖国疆土。” 司空琰绯大手重重落在桌上，星眸明亮的就像天空中的太阳。 ------------ 第338章 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自司空琰绯向东顾国下了战书，城里的各国使节全都陷入到紧张的情绪当中。 不少人都在暗中打听皖国新帝想要何时发兵。 一些本打算与皖结盟的小国也都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在此时结盟。 与一个冲动好战的国家结盟可不是件好事。 “我们怎么办？”驿馆内，顾灵欣问成武。 “等。”成武吐出一个字。 “等到什么时候？” 成武悠闲的望着窗外，驿馆外，各国使节来来往往，就像穿梭的蚂蚁一般。 “等到皖国新帝发兵。” 顾灵欣大惊，“他真的要攻打东顾国？” 成武冷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当日他只是在开玩笑？” “可是……那是他夫人的故国啊。” 成武笑出声来，“什么故国，顾氏一族不是已经要把她除名了吗？还有什么故国，他们目光短浅，惹恼了司空琰绯，想再收场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与司空琰绯也算是老对手了，自然最清楚对方的想法。 “我们要不要快些回去？”顾灵欣问。 成武摇头，“等着便是了。” 顾灵欣惊的睁大了眼睛，难道他们只能在这里坐着看两国燃起战火？ 成武吩咐手下，“传信回族里，让他们固守成氏一族的城池，不管东顾国皇帝派谁来都不要开城，就算皖国大军入境也不要理会。” 顾灵欣呆呆的看着成武安排事情，等所有人全都离开后这才开口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想要的并不多。”成武悠然的看着她，“保住成氏一族，然后……看住你，省得你再逃了。” 顾灵欣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谁会逃！” 成武挑了挑眉，“反正你现在是属于我们成氏一族的人，其他的那些事就随他们去吧，这几天没事你多进宫去，与你那族姐多亲多近，探探口风。” 要想保住他们成氏的荣耀，他就必须与司空琰绯结盟。 晗月在宫里也没有闲着。 她找来了茶渡跟铁痴仲然公，画出了好几种攻城利器的草图，因为有了茶渡的关系，有了她擅长制作机关的巧手，一个个攻城利器的雏形很快便被制造出来。 晌午过后，晗月带着这些攻城利器上了土台。 司空琰绯正与朝臣在大殿内议事。 还没等进入大殿便听到殿内一片议论的嗡嗡之声。 “此战甚是不妥，请皇上收回成命！” “东顾国并非小国，若是久攻不下，必反遭其害啊！” “皇上三思，三思……” 晗月停下脚步，静静听着殿内的声音。 门外站着的护卫以及宫中武士全都认得她，见她不发话，也不走动，谁也不敢擅自进殿禀报。 晗月听了一会，始终没有听到司空琰绯的声音。 不过依着那些朝臣群情激昂的态度，显然司空琰绯没有认同过他们的话，不然他们也不会这般的激动不安。 晗月看了眼身边跟着的牙，牙立即意会，扬声道：“月夫人到！” 殿内的议论声嘎然而止。 晗月令内侍抬着几件攻城器的模型走进来，看也不看殿内那些朝臣，来到司空琰绯面前时，她拱手施了一个贤士礼，“妾身见过皇上。” 司空琰绯看向她的目光略显柔和，“月有何事？” “妾身特制了些攻城之器，拿来给皇上过目。”晗月挥手让内侍将攻城器抬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全都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 晗月来到一架木车前，将盖在上面的布掀开，露出了两个巨大的木箱。 “这是架火战车，又经仲然公与茶渡改进过，可一次发射二十，及一百支燃烧的箭支，无需单支点火，后面有一根总线，只要将其点燃就会众矢齐发，势若雷霆之击，莫敢当其锋者……” 随着晗月的解说，不断有朝臣站起身来，凑到架火战车跟前，上下仔细打量。 晗月将所有攻城器全都解说了一遍，殿内尽是抽气之声。 “皇上，有了此等利器，皖国……称雄有望了！”一名老臣欢喜的就连声音都打着颤。 司空琰绯那如同冰雕石刻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众臣齐齐起身，躬身施礼，“皖国称雄有望了。” 司空琰绯的目光没有盯着那些朝臣，而是向晗月看过来，“月辛苦了。” 晗月抿嘴一笑，“妾身愿为皇上分忧。” 司空琰绯再次审视了一番那些攻城器，慢慢站起身来。 “月。”他向她伸出了手。 晗月愣了愣。 “到朕身边来。” 所有朝臣全都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这边。 晗月含笑走过去，乖巧的站在他身侧。 “诸君……”司空琰绯拉住晗月的手面向众人，“朕为丹阳王之时，曾数度遭遇截杀，以至于朕只能隐姓埋名，以商户身份勉强偷生。” 闻言，殿内喧嚣的议论声瞬时一止。 司空琰绯坦然的望着众人，好像丝毫也不介意在人前说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朕便是在那时识得月，得她提醒，朕数度免于被刺杀，她曾替朕挡过一剑，乃是重情重义的妇人，与朕有恩。” 他转头看向晗月，“她是朕最宠爱的妇人，也是朕这一生都不想放弃的妇人，不论她是何身份，朕都愿立她为后，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晗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着。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种方式来为她正名。 她不再是一个只有得到男人恩宠才能活下去的妇人，她得了他的信任，得了他的真心。 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发兵东顾国之前，朕要先立月为后。”司空琰绯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朝臣齐齐拱手，“遵旨。” 竟无一人反对！ 晗月站在他身边，整个人都好像傻了似的。 本以为她会遭遇到重重阻碍，没想到一切到了司空琰绯的跟前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解决了。 “傻妇。”耳边传来他的轻笑。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大殿内的朝臣已经全都离开了，而她还像只呆头鹅似的杵在那里。 “待回寝殿，你试一试皇后的服饰给朕看。”司空琰绯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原来就连皇后的服饰他也全都暗中令人备好了。 ------------ 第339章 如此一族，早该灭了  宫里开始准备皇后的册封大典。 相对于宫里的忙乱，晗月这个正主却是显得异常悠闲。 新的攻城器已经在建造当中，余下来的事全都由仲然公接了过去，她现在每天就是在土台上的寝殿内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皇后娘娘，顾氏二公主求见。”殿外宫女低声道。 “她一个人来的？”晗月问。 “是。” “请进来吧。” 顾灵欣跟着宫女走进殿内，刚进门便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对孩童在殿内跑来跑去，他们穿过重重幕帘，笑着叫着跑远了。 几个奶妈跟宫女急急跟在后面，小声叫道：“慢些，慢些……” 顾灵欣望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露出羡慕的神色。 晗月微笑道：“用不着眼馋，你早晚也会有的。” 顾灵欣笑了笑，坐到晗月身边。 “打算什么时候回东顾国？”晗月问，就好像之前没有下战书这回事一样。 “不急着回去。”顾灵欣幽幽道，“等战势结束的。” 等战势结束？ 晗月抬头看了眼顾灵欣，只见她眉眼平和，不像是来试探她的。 “顾氏贤公没有去找过你？”晗月问。 “有过，但是全都让成武拦回去了。” 晗月咯咯笑起来，“他们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顾灵欣傲然道：“与我何干。” 没错，与她们何干。 东顾国在与不在，她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两人在殿内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皇后娘娘，顾氏一族贤公求见。” 贤公？ 晗月与顾灵欣相视一笑。 看来顾氏的族人是忍不住了，因为他们的关系，引发战势，就算回去了东顾国的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他们只能求得晗月这边，让她劝说司空琰绯收回战书。 “请进来吧。”晗月道。 宫门外，顾氏贤公正搓着两手，来来回回的走着。 一旁的马车里坐着东顾国使节，他死死的盯着宫门，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今日你一定要说服皇后，不然回去后你我都要死的很难看。” 贤公铁青着脸色，没想到就算失去了顾氏嫡女的身份，晗月仍是名正言顺的当上了皖皇的皇后。 这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宫门里走出一名内侍，不屑的看了顾氏贤公一眼，尖声道：“皇后娘娘有旨，请贤公入内。” 贤公心中顿时暗喜。 对方说的是“请”，也就是说晗月可能也不想与他们把关系闹的太僵。 使节从马车上下来，不屑的哼了声，看来是他们过于担心了，不过是个妇人而已，她还是不想失去族人的庇护吧。 使节正想着，内侍拦在了他的面前，“这位使节请留步，皇后只说了，请贤公一人，未说要见使节。” 言罢内侍转身，“贤公请吧。” 使节无奈，只得低声对贤公道：“记得我说的话，一定要打动那妇人才行。” 贤公点头，跟着内侍进了宫门。 爬上高高的土台，贤公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气喘吁吁的来到晗月所在的宫殿。 “月公主……”贤公拼力挤出一丝笑容，上前施礼。 晗月对他理也不理，仍是与身边的顾灵欣说着话。 贤公这才注意到顾灵欣也在，“二公主。” 顾灵欣淡淡一笑，“贤公多礼了，我不是什么二公主，我只是成氏族长的正室夫人而已。” 贤公脸色变了变，“这种话怎能玩笑，二公主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我族的一脉。” “是不是一脉我看也不过是你们几句话的事。”顾灵欣冷冷道。 听了这话，贤公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他曾想办法求见顾灵欣，但是全被成武挡了，没想到她竟在晗月这里。 而且看起来她们的态度竟是完全一致。 “战火将至，国将不保，族人危在旦夕，二公主难道就不心焦吗？”贤公抬头紧紧盯着顾灵欣。 顾灵欣淡淡一笑，反而看向晗月，“我已经受够了这个顾氏嫡女的名头，为了它，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不欠他们的。” 晗月微微颔首。 没错，对于顾氏一族来说，她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们的荣耀。 如果需要，她们随时都会被族人舍弃。 “未能给过我们庇护的族人，不要也罢。”顾灵欣的态度异常鲜明。 晗月不禁暗暗称赞。 这里面固然有顾灵欣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来宫中，绝对是受了成武的指点。 在战火中想要保住成氏一族的城池，他们就必须向司空琰绯表明立场。 贤公听了这话当即对着晗月与顾灵欣一礼，“不管怎么说，大难将至，还请两位公主多顾着些自己的族人。” 对于贤公的哀求晗月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淡淡一笑，“那些都是国家大事，我们这些妇人懂什么，再说我现在已不再是顾氏的人，这话不需到我面前说。” 贤公心里暗暗叫苦。 晗月的反应要是愤恨的，他还可以多几分把握，可是看她表情坦然处之，令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晗月命人端来了酒水果品，与顾灵欣闲聊着，不多时两个孩子跑回来，殿内变的热闹起来，贤公如坐针毡。 这种气氛下，他怎么开得了口。 再看两个孩子，宫女跟奶妈轮流照应着，一口一个“大公子”，想来在不久之后，就要改成“太子”了吧。 贤公跪坐在那里，连腿都麻了。 顾灵欣最先告退，贤公犹豫着，想再度开口。 晗月打了个哈欠，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便走。 “月公主……”贤公急急抢上一步。 “贤公请留步。”一直跟随在晗月身边的牙突然抽出剑来，横在贤公身前。 雪亮的剑刃惊的贤公出了一身的冷汗。 牙冷冷道，“皇后娘娘要歇息了，贤公请回。” “可……”贤公支吾着，“请你通融通融，月公主她……” “这里没有什么月公主。”牙不屑道，“这里有的只是皖国皇后。” 贤公硬着头皮，“请皇后看在族人的面子上，免了东顾国的战火吧。” 牙轻蔑的看着贤公，“她是皖皇最宠爱的妇人。” 贤公愣了愣，不知对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就连皇上都不舍得伤她一指的妇人，尔等以为她是可以任由你们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吗？如此一族，早该灭了。” ------------ 第340章 册封皇后，这个皇后不怕威胁  宫中，祭坛。 内侍扯着嗓子道：“拜！” 晗月身着皇后服饰走向祭坛，文武官员跟随在后，齐齐跪下。 司空琰绯亲手取过金册，目不转睛的看着晗月向他越走越近。 媚眼如丝，妖艳的面容因为着了皇后服饰，比寻常多了七分威严，华丽深衣大袖合拢，先敬了天地，而后又接受了大巫的祝福。 闭上眼睛，晗月将脑海中前世最后的画面驱散。 那时候，她正是在这里被烧死的。 可是这一世，她却在这里接受册封，成为了司空琰绯的皇后。 司空琰绯将金册递过去，晗月双手接过，恭敬再拜。 起身的时候，司空琰绯伸手扶住了她。 晗月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 司空琰绯同样唇角含笑，牵了她的手，一同站于祭坛上，接受百官朝拜。 国各使节也有幸前面观礼，不过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靠近祭坛的，只能远远的看着。 “没想到月夫人还是当了皇后。”有人低低私语。 “东顾国的那些人怕是要悔死了。”有人笑道。 “就是没了族人的庇护，晗月仍是皖国新帝最宠爱的妇人……他们失算了。” 顾氏贤公铁青着脸，将头埋的低低的。 站在他身边的东顾国使节也是面如死灰，死死盯着对面祭坛上的皇后。 “东顾国的人还在这呢，不快些回去的话等到皖皇发兵怕是要将你们一起砍了。”不知谁低笑着讽刺了句。 东顾国使节全身一僵，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顾氏贤公犹豫了片刻，终是跟了上去。 皇后册封大典过后不久，司空琰绯亲率大军三十万，前往东顾国边境。 晗月留守宫中。 司空琰绯离开前，特意将白将军留了下来，负责城池安全。 晗月虽然身居宫内，但每日都有战报传来，司空琰绯大兵压境，东顾国一退再退，连失城池十余座。 不少朝臣推断，以此之势，最多再有三个月便可将东顾国击败。 晗月听说之后，却并没有像那些朝臣那般兴奋。 因为她知道，司空琰绯并非是想让东顾国称臣，他是要灭了东顾国，将那疆土握在手里。 眼见得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一早，晗月刚用过早膳便见牙急匆匆走进来。 “皇后娘娘，俞国跟琉国使节求见。” 晗月抬起头来，诧异道，“白将军是否知道此事？” “知道。” 晗月更觉奇怪，使节来访自有朝臣应酬，不管怎么看也轮不到她出面。 “听说……两国使节带了战书来。”牙不安道，“事关重大，白将军想请皇后见一见。” 晗月顿时了然，“带他们到前殿。” “是。” 俞国与琉国使节被宫女带入前殿。 这时候晗月还没有到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难掩心中窃喜之情。 他们对于皖国早就有不轨之心，只不过他们都是小国，不敢正面与之对抗，这次东顾国皇帝向他们发出求援信，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司空琰绯带走了三十万大军，皖国内正是空虚之时，他们在这时同下战书，皖国宫里的那些朝臣果然立即就坐不住了。 等一会他们见到了皇后，只要将战书递出去，就能吓破她的胆子，到时候她必会手足无措，令人向司空琰绯传递消息。 司空琰绯若是回兵来救，东顾国便可安然无恙，若他执意继续攻打，他们也不吃亏，到时带兵再次攻入皖国境内。 司空琰绯腹背受敌，根本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轻松的就将东顾国拿下。 许是等司空琰绯成胜归来，皖国都城早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正想着，忽听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两名使节齐齐望向殿外。 只见一身着华衣的妇人在宫女跟护卫的簇拥下走进来。 两人的目光先是同时落在她的肚子上面，而后又投向她的脸…… 那妇人抬头向他们微微一笑，两人竟同时失了神，直到那妇人在他们对面坐定才回过神来。 “我等失礼了。”两人尴尬道，没想到皖国的皇后竟生的如此绝色。 牙轻咳了一声。 两人这才恍然顿悟，他们可是来送战书，威胁皇后的，怎么就被她的美色勾去了魂呢。 晗月微笑着看着他们，“不知两位为何要见妾身。” 两人愣住了，他们来送战书的事难道没人告诉皇后吗？ 看着眼前的绝色容颜，不知为何，刚才还一心想着要灭掉皖国的心情竟然淡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此等绝色，要是送给他们的君主……定然会得君主欢心。 晗月对于他们眼中的贪婪之色了然于心。 这样的目光她见的太多了。 “这是俞国君王的书信，请皇后过目。”俞国使节递上战书。 琉国使节也不甘落后，将他们的战书递上来。 两人紧紧盯着晗月的脸色。 却见眼前这个绝美的妇人只是看了看两份战书，便命人将其收了起来。 “稍后交给白将军就是。”她淡淡道。 两名使节诧异非常。 皖国的皇后该不会是不认字吧，难道她就没有看到那书信上面写的什么？ 那可是战书啊，要与皖国宣战的战书！ “皇后刚才可有认真看过书信内容？”俞国使节忍不住问了句。 “看过了。”晗月唇角翘起，迸出的微笑令两位使者眼前一花，只觉得瞬间满室生辉。 “皇后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晗月微笑道，“妾身有什么可说的，两国既然想战，来战便是。” 来战！ 竟有妇人敢说出这样的话！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两名使节正在呆愣之时，晗月已然站起身，“两位若无他事，请回吧，妾身乏了。” 这是要逐客了。 两人只好起身告退。 来到殿外，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战书是送出去了，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 皖国皇后毫不惊慌，甚至连询问及劝说都没有，她只说了——“来战”！ “真是荒唐，这妇人怕是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俞国使节嗤笑道，“待我们大军压境时，她便知道厉害了。” 两人当日离开宫中。 又过了数日，这天一早，牙进来禀道：“白将军与众臣求见。” 晗月微微颔首，“请他们进来吧。” 这两份战书已然引起了朝臣的不安，而且他们之间意见不合，有主张司空琰绯退兵的，也有主张拼力一战的。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有人提议，求见皇后，看看皇后有何主张。 ------------ 第341章 无视他们  晗月看着面前的众位朝臣，一个个目光热切的望向她，再看看摆在她面前的两份战书。 “皇后娘娘，以我等之见还是先派使节前往俞国琉国。”一名老臣道。 “不妥。”话音刚落，旁边一名武将接口道，“俞国无信，纵然派了使节前往，也不可信之所言。” “还是先快些通知皇上的好。” 众人议论纷纷，半天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皇后娘娘有何高见？”白将军问。 晗月看着面前摆着的两张战书，微微一笑，“无视它便是了。” 众人齐齐惊住。 无视？ 这是无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敌国大军将要压境，还要他们无视…… “皇后！” 晗月摆了摆手，“此事不必再议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朝臣轻轻摇头。 皇后娘娘终归是个妇人，就算再有大才遇到这种事也会害怕的吧，居然会出什么主意，要他们无视。 朝臣们惴惴不安，每天都有人聚在殿外请求召见，可是皇后娘娘却根本就不急。 “妇人误事，我等还是快些将此事报给皇上知晓吧。”有人提议。 白将军沉吟半晌，摇头，“皇上带兵离开之际曾言，宫中之事可由皇后代为处置，我等不可擅自行事。” “但是敌兵将至，皖国边境恐危矣！” 白将军想了想，“既然如此，等我再去求见。” 当天，白将军顺利进入皇后宫中。 两人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离开时白将军神态从容，一扫之前的紧张焦虑。 不到半月时间，皖国边境再次被俞国及琉国攻入。 晗月接到消息时正在殿内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皇后娘娘，众位朝臣求见。”牙禀道。 “不见。” 这一次，晗月竟真的没有召见众臣，宫里时不时接到消息说俞国又夺了几城，敌兵向前推进。 “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皖国危矣！”一名朝臣急的跳起来。 “妇人之见怎可信，还是快些催皇上回兵吧。” 不管众臣如何争论，白将军始终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将军，您总要拿个主意才是。”有人催促道。 “主意不是早就有了么？”白将军幽幽道。 什么主意？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无视他们便是。”白将军一字一顿。 闻听此言，四周俱是摇头叹气之声。 皖国边境。 俞国三万大军正浩浩荡荡向前推进，大军统帅正是俞国太子，此次攻入皖国后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更别说遇到什么强有力的敌手了。 所以这一路他们简直是通行无阻。 “听使节说皖国皇后生的绝色，此次太子定然能顺利攻下皖国都城。” 太子坐在马车上，听着身边心腹的恭维，扬头大笑。 “琉国那边战势如何？” “也很顺利，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强敌，看来皖国除了司空琰绯外，别人都不足为惧。” 他们正说着话，队伍一侧突然骚动起来。 “出了何事？”簇拥着马车的护卫高声问道。 “是游侠。”一名士卒回道。 护卫听了不以为然，再没有问下去，队伍继续随着大军前进。 队伍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就连俞国太子也觉出有异，拉开车帘往外望去。 远处的荒野上，散布着数不清的游侠，他们每人都骑着马，身上的服饰形形色色，一眼看上去甚是滑稽。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游侠？”俞太子惊道。 “游侠不足为惧。”心腹不屑道。 在这个时代，游侠的身份等同于贱民，以及强盗。 他们虽身怀武艺，但是却不能得到贵族的认同，也无法担任贵族的护卫之职，所以他们时常在各国间流浪，做些见不得人的营生。 游侠们向着俞国的军队靠过来。 等他们来到近前时，俞太子才发现，他们的人数居然如此之多，差不多有一万之数。 “停！”俞国太子扬声。 马车停了下来。 “派个人过去问问，这些游侠想要做什么？” 一名护卫应声前去。 游侠们纵马来到俞国军队面前，然而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不断在他们周围盘旋。 “做什么，快些散去！”士卒呵斥道。 游侠们咧着嘴嘿嘿的笑，“这是俞国太子的车驾吧？” “既然知道就快些退开！” 一名游侠看了眼俞太子的马车，抬手打了个呼哨。 尖锐的哨声极其刺耳，游侠们纵马更快的在周围跑动起来。 “快些退下！”一名护卫抽出剑来，直直地指向那些游侠。 “咻”地一声，一支铁箭不知从哪里射来，径直刺进了那名护卫的咽喉。 护卫的尸体刚刚倒入尘埃，紧接着又是数支利箭袭来，齐齐朝向俞太子的马车。 “区区小国也想打我们妹子的主意？” “让他们先尝尝铁箭的滋味吧！” 游侠们哄笑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洒向马车。 “护驾！护驾！”俞太子惊呼着，躲进马车里。 铁箭纷纷袭来，瞬间就将马车射成了刺猬。 俞太子身边的护卫见状大惊失色，抽出剑来冲向那些游侠。 然而那些游侠并不恋战，他们骑在马上行动灵活，俞国士卒追来时便退，他们手里的角弓射的又准又远，而且完全不受马背颠簸的限制。 那些追上去的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一番混战过后，游侠们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只留下一地死伤的俞国士卒尸体。 “太子，太子！”有人急急扑到马车前，“太子，您没事吧？” 马车上插满了铁箭，看上去就像刺猬一样。 半晌马车里也没有听见太子的声音。 护卫清理了些箭支，有人颤颤巍巍将头伸进车厢内。 “啊！”一声惊叫传来。 那人向后猛退，跌倒在地上，“俞太子……太子他……” 车厢内，俞太子以奇怪的姿态坐在那里，脑袋上面插着两支铁箭，血糊了一脸…… 与此同时，琉国方面的大军也遭遇了游侠的袭击。 那些游侠神出鬼没，连番骚扰他们的军队，琉国军队不胜其扰。 最终琉国方面军队统帅也不幸被角弓射中，重伤三日后，不治身亡。 两国入侵的大军同时失了他们的统帅，军队停滞不前。 宫里得到消息后，众臣全都惊讶不已。 以往从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游侠，不想却有如此大的威力。 果然如同皇后娘娘所说，只需无视他们便是。 ------------ 第342章 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俞国与琉国的大军统帅被游侠们射杀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俞国更是派了使节前来，向皖提出要求将那些游侠交给他们，为他们的太子报仇。 白将军瞥了一眼俞国使节递上来的收信，轻蔑的丢在一旁，“那些游侠不过是肆意而为，再说两国本就是交战中，就算是死几个将领也是很正常的。” “你们若是不肯交出那些游侠，我国皇帝必全力攻皖。” “还要打？”白将军嗤笑一声，“好啊，那就打吧。” 俞国使节一愣。 在场皖国众臣纷纷冷笑，“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俞国使节最终无功而返，到最后他也没弄明白，为何以前总是瞻前顾后的朝臣这一次却毫无异议的提出“战”字。 琉国方面悄然带兵退去了，俞国皇帝失了太子，一怒之下再次率兵准备攻打皖国。 可是还没等他出军，突然收到边境急报：业城、宁城遭遇游侠围攻。 俞国皇帝连忙派军去救。 这边的救兵还没等到达业城，宫里再次接到急报：白城，悦城被游侠攻占…… 一连半月，俞国内战火不断，他们的士卒疲于奔命，每次当他们赶到时，那些游侠已然退去，他们抢走了城中的金银财物，掠走了粮食，临走时还会一把火将城池烧的精光。 消息传到皖国时，众臣惊喜非常。 “俞国怎么会得罪那些游侠？这次有得苦吃了。” “什么得罪……你们不知道么，那些游侠可是咱们皇后的人。” “什么？” “皇后娘娘手底下有一支商队，听说全都是由游侠组成的。”朝中总有些知情人。 “一支商队能有多少人？”有人不信。 从这次传来的消息看，那些游侠足有几万之众，试问哪个商队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赤狄手下的游侠只有数千之众，然而他们用手里财物，鼓动了各国游侠，他们全都参与到了这次掠夺俞国的行动中。 “不管真相如何，俞国已不足为惧。”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晗月行动越发不便，肚子也大的吓人，每天除了例行的散步，大部分时间她都只能待在榻上。 “皇后娘娘……皇上他……皇上他……”殿外，一名宫女急急奔来。 “皇上如何？”晗月坐起身来。 “皇上大军得胜，就要还朝了！” 晗月大喜。 “恭喜娘娘！”宫女们全都凑上前来说着讨喜的话。 晗月高兴极了，刚站起身来，突然“哎呦”一声。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肚子一阵抽痛，晗月白了脸，“怕是……要生了……” 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大夫，巫师全都聚到后宫，寝殿内，时不时传来晗月压抑的痛呼。 “还没生吗？”牙守在殿外已经一天一夜了，他问一个刚刚走出来的宫女。 宫女摇头，急急端着铜盆离开。 牙正急的团团转，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此处不得乱闯！” 牙猛地回身，只见土台下风尘仆仆上来一伙人。 为首一人身上穿着黑袍，大步迈进门来。 牙一惊，连忙跪倒，“见过皇上。” 周围护卫这才恍然，纷纷跪下。 前几天才接到捷报，皇上要带兵返回，怎么今天就回到宫里了，皇上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司空琰绯提前了半月便悄然返回。 “月呢？”司空琰绯沉声开口道。 “还在寝殿内。”牙禀道。 司空琰绯直接来到寝殿门外，屋内时不时传来巫士的摇铃驱煞的声音。 一名宫女走出来，抬头看见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时惊的险些扔了手里的东西。 “皇后怎样？”他问。 宫女吓的跪在地上，“还……还没生呢。” “你进去传话给皇后，就说朕在外面等她。” 宫女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殿内，晗月躺在那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宫女来到近前，附耳低语。 晗月精神一震，转头费力的看向殿外。 “皇上真的回来了？” “是，正在殿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宫女道。 “他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晗月疑惑道，忽地，她又释然了。 她想起来了，当初他曾说过，这一次，他一定会陪她一道，没想到……他竟真的记在心里，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她摸着肚子，喃喃道：“孩儿，你们的父王回来了，你们快些出来。” 到了晚上，不少朝臣都得了消息，听说他们皇上悄然回宫，于是纷纷前来拜见。 可是当他们赶到皇后寝殿外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身风尘，一动不动伫立在殿外的高大身影。 “皇上。”一名朝臣上前施礼。 司空琰绯动也不动，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皇上？”朝臣诧异的抬头看向司空琰绯，却见他们的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后的寝殿，唇角紧抿。 又有几人上前来搭话，司空琰绯充耳不闻，最后还是白将军发话道：“诸君回去吧，一切事情待皇后产生过后再议。” 这个时候，他们的皇上就像丢了魂似的，就算能说上话，也不会问出什么事情来。 朝臣们悻悻离去，最后殿外只剩下了司空琰绯。 牙带人站的远远的，谁也不敢去打扰司空琰绯。 天色微明，寝殿内突然传来晗月的一声尖叫。 司空琰绯站的太久，身子一晃。 殿内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 “生了生了！”宫女奔出来报喜，“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位皇子。” 宫女说完后司空琰绯仍然保持着沉默。 宫女诧异的偷眼看他。 司空琰绯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还在听着殿内的声音。 就在这时，又一声婴儿的哭声响起，司空琰绯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 “娘娘又生一皇子！”殿内响起宫女们的惊呼。 不多时，巫师抱出两位皇子。 司空琰绯只扫了一眼便大步冲到殿内。 榻上，晗月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额间秀发尽被汗水湿透。 一旁有宫女正在帮她擦拭。 司空琰绯走过来僵硬的坐在榻边。 晗月睫毛动了动，张开眼睛。 “真的又是两小儿。”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司空琰绯嘴唇抖了抖，“上一次生孩儿，也是这般么？” 晗月愣了一下，不知他说的这般是指什么。 “也是这般疼么？”他又问了句。 晗月轻笑起来，“生孩儿哪有不疼的。” 只要疼的有价值，她便可以忍。 司空琰绯伸手抚在她的脸侧，“朕现已有三位皇子，足矣，日后不必再痛。” 晗月好半天才明白他此言何意。 他是想告诉她，他现在孩子已经够多了，以后不用再生了。 可是纵观各国皇室，哪个皇帝不是妻妾成群，子嗣数十，他竟然说够多了。 “傻妇，哭什么？”司空琰绯低低的笑，“如此甚丑。”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男人会说她丑。 晗月破涕为笑。 司空琰绯一直坐在榻前，看着她再次陷入沉睡，寝殿内，一片静谧…… 皖国皇后喜得双子，半年后，皖帝再次亲征，相继灭了俞国、琉国等九个小国，合并后统称为“九离”，归国后立他的长子为太子。 十年后，皖国迁都至九离。 后附：太子年满十五岁时，长公主宝儿远嫁卫国，成为卫国太子妃，离去前她将花城送给她的“龙脉钥匙”留了下来。 晗月则将那“钥匙”交给了风儿保管。 同年，皖国起内乱，有人假冒前太子子嗣之名率军起义，言要讨回属于他的皇位。 众臣本以为司空琰绯定会下令平息叛乱，结果他们的皇上居然下旨禅位，将皇位让给了太子。 并将皖国旧版图内的疆土弃了，据虎牢关以北另立新国。 名为“九离。” 新帝继位，改为风姓。 旧皖疆土因为贫瘠仍时不时有战乱发生，数年后，再次分裂，最后形成一小国：南泽。 至此，九离与南泽两国间的恩怨再难化解。 若干年后，这才有了十娘一梦越千年，画骨为缘两世牵。（剧终） ------------ 相聚终有时,不负时光,不负卿 又到了完结感言的时候了。 从《十娘画骨香》到《闻香识玉人》，一路上一直有你们的身影相伴。 想要提到名字的亲们简直太多太多了，亲们的鼓励，亲们的支持，亲们的建议，亲们送来的礼物，亲们的打赏……还有亲们的飞刀（捂脸！）全都是陌上难以忘记的~~ 然千里相伴总有别时，我们新书再见。 陌上新书： 《大理寺少卿的宠物生涯》：http:///book/61462 简介： 别人穿越都是吃香喝辣，为嘛她穿越却要整天吃死老鼠？ 别人穿越后身边都有美男相伴，为嘛她却要变成傲娇男的药引？ 浑身上下都被他摸遍了不说，最主要的是他需要的药引居然长在她的关键部位上…… 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伦家好歹也是一只娇小呆萌宇宙无敌的小香狸，你怎么能对伦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泥们全都让开，让喵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