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末世来临 ------------ 第一章 龙城送花逢灾变 手足兄妹遇险情 马路上的人们在四处逃散,他们神情惊恐、手足无措,有的在大声疾呼,有的在闷头逃窜。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仔细看发生了什么,逐渐蔓延开来的混乱和恐惧不断的冲击着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但这只是2023年的第一天,大多数人甚至连新年祝福信息还没发送和查看。 红绿灯形同虚设,警察也已开始鸣枪示警,然而并没起到任何效果。 姜从云和春夕坐在摩托车上,堵在了商业街的西出口。 只见他戴着白头盔,穿着一袭白衣外套,那是他的工作服——左胸印着一朵七色玫瑰,后背肩下弯着一道亮丽的彩虹,彩虹下方印着几个缤纷的字样——“彩虹天使”。 摩托车主体也喷了白,在油箱两侧,同样分别印着一朵七色玫瑰,后座尾部安了一个敞口的七彩色箱子,里面装着一束包装精致的三十三朵白色玫瑰花,仔细看,包装纸旁还夹着油纸包着的草莓山楂糖葫芦串串。 现在春夕正紧紧搂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兄长,脑袋靠着他背上那道彩虹。 这是现在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即使带着安全头盔,透过防风镜仍能看到她紧锁的眉梢和凝重的眼神。 姜从云也知道她一定在害怕…… 他恨不得把把档位调最高,油门拧到底,但即便这样,从柳州市区骑摩托车回家仍要近一个半个小时,况且他转头环望发现,在能看到的范围内,路上的车都堵成了长龙,车窗也都紧紧锁着,现在漫天的喇叭声盖过了姜从云摩托车沉闷的轰鸣,也盖过了人们惊慌的喊叫。 姜从云腾出手在头盔右侧一按钮上拨了拨,试图连接他和春夕头盔上的无线通话系统,见好一会没连接上,估摸着这丫头吓傻了,又回手拍了拍春夕的头盔,这两下才让春夕反应过来。 “别害怕!哥带你回家”。姜从云安慰着春夕,一边张望着哪里还有路能走。 “哥……那些人是怎么了……怎么见人就扑……”春夕语气里有些受怕。 “谁知道,可能是犯病了吧,看着就不像正常人。” 这会姜从云发现前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启动右转,把花圃的矮护栏撞开了口子,并从上边碾着花圃开了过去,非机动车道里和行人道上的人群吓得纷纷避让,但由于车型太大,开出还不到十来米就撞到铁桩便卡住了,司机从车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理智,车门都没关便立马消失在匆忙奔跑的人群中。 “坐稳了!这有条道儿”。姜从云拧下油门,作为一个老骑手,这对于他而言是一条极佳的通道,春夕脑袋贴的更紧了表示她准备好了。 只见摩托车顺着轿车司机撞坏的口子,驶上倾斜的护栏飞驰而出,落地后一个前急刹转向,车子稳当当的停在了人行道上。 没人会在意这会道上多了辆摩托车,只是希望下一秒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在自己头上。 姜从云伸出一只脚架着车,一只手拧着油门避免熄火,同时迅速观察着路况,他打算顺着人行道一直往下开,从这条路直走,过了桥再行五公里就可以上国道,“快给奶奶打电话,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春夕慌忙的腾出手在口袋里摸着手机,不料拿出来的时候手一滑,“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并被奔跑的路人无意往旁边踢了好几米。 “哥我手机掉了!”春夕喊道。 “啊?你可真是我小祖宗!”姜从云刚要启动,听春夕这么一说便回头看,“哪儿呢?” “那!”春夕指着被踢到墙边的手机。 姜从云定了眼看了好一会,才从晃动的脚步中发现了手机。他扣下停车架,下了车拍了拍春夕脑门说道:“待着别动,我去捡!” 姜从云避让着来往的行人,就在他拿到手机并打算花一秒钟心疼摔碎的屏幕时,只听得耳机里“啊!”的一声,他立马回头,看见春夕正指着自己的右手边,神情惊恐。 他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约五米外,一四十出头的女人被一头发散乱的西装男子扑倒在墙边上,女人喊叫着,挣扎着,拼命的蹬着腿,手死死地抵着男子的脖子,不让他的头靠近自己。 姜从云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此时他并没注意到春夕瞪着眼睛摇着头似乎在祈求着不要去。 他并不希望这么毫无善意的行为发生在身边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就像他十五岁那年在公交车上死抱着小偷的小腿大喊这个人是小偷一样,那时车里的人群起而攻之,小偷进了派出所,他也得到了“少年小英雄”的荣誉称号。 现在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慌乱的脚步。 “喂!”他冲男子吼了一声。 “救我!”女人发现了姜从云,泛着泪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希望,竭力地用嘶哑的嗓音朝他喊道。 男子并没有对姜从云作出任何反应,仍是把女人压的死死的,嘴里吐出并不规则的呼吸声,头一个劲的往前蹭。 女人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了,手臂已经开始弯曲…… “你干什么!”姜从云俯下身,用手按着男子的肩膀试图掰开他,但感觉就像掰一块巨石一样,根本掰不动。 突然,男子把头转向姜从云,可这不转还好,一转就把姜从云吓得手一松往后跌了几米。 只见这西装男子头发蓬乱沾了不少泥灰,西装破烂了几处,领带已经被扯的不成型,胸口的白衬衫染了大片的暗红,脖子明显残缺了一小部分,伤口处的血不仅没干,还耷拉吊着一些皮肉,脸上亦是血迹斑斑,眉头紧皱,一对跟黄豆般大小的瞳孔正死死的盯着姜从云,还不停地龇着牙,牙缝填满了血水,嘴唇还淌着不断往外冒的粘稠血汁,喉咙里哼哼的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声…… 这副模样,煞是把姜从云吓得的愣住了神,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就是嗜血的怪物!路过的几个人更是加足了马力撒开了腿跑,生怕摊上了事儿。 虽说这怪物转头看着姜从云,手却一直死死地按着还在地上挣扎的女人,它见姜从云没了反应,女人的抵抗也弱了许多,转头猛的就是往女人脖子咬上了一口,动脉里的血液顿时飞溅,女人瞪大了眼睛,方才还拼命蹬着的双腿在一阵抽搐后,来回滑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在摩托车上的春夕可是把这几幕看的真真切切,虽也看的心惊胆战,但此时竟然也顾不上害怕,冲着姜从云大喊:“哥!哥!快回来!” 姜从云被春夕这一声喊叫缓回了神,但想到刚才的惊吓,看着眼前这吃肉喝血的怪物,还有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女人,他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他从地上撑了起来,毫无半点犹豫地朝着怪物冲了过去,飞身就是一脚。 这脚可是不偏不倚的踢中了怪物的侧脑门,加之姜从云冲锋的惯性和自身的发力,伴随着颈部一声清脆的骨折声,怪物连滚带翻的飞出了几米,一时竟没了动静。 姜从云把头盔防风镜往上拨了拨,蹲了下来查看这可怜的女人,心想着赶紧救一下。 只见女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还在轻微的连续抽搐,脖子上一大块肉已经被咬掉,动脉已清晰可见,还在往外涌着血,可惜姜从云不是从医的,不然他定然能发现眼前的一丝异样。 姜从云也没学过任何包扎技巧,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血给止住。 他急忙从裤兜里拿出了包纸巾,扯出了四五张后,胡乱摊开便往女人伤口处按上,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卷粉红色胶布和剪刀,对着伤口上的纸巾一顿粘贴,整个过程也不过短短十五秒,如此熟练只是源自于他平时工作的积累。 纸巾不出一会就全部被血水浸透成暗红色,但溢出来的量明显减少,就在他暗自庆幸止血有效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春夕的大喊。 “哥小心右边!” 如果姜从云来得及看春夕,那一定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泛着泪光,充满着恐惧。因为从小到大,姜从云从不让自己的妹妹遭任何的欺负,有他在身边春夕总是快乐的,即使偶尔的难过和哭鼻子,也只是可能因为找不到心爱的毛绒玩具。 但姜从云来不及了,就在他应着喊声转头右看时,发现刚才那被踢开的怪物已经歪着脑袋张着嘴朝自己扑了过来,距离不过一米。 就在姜从云躲闪不及、束手无策之际,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厚重的书包猛的砸在了怪物的后背,本来就歪着脑袋平衡性受些干扰,挨了一下砸,怪物顿时失去了重心,扑通的重重砸在了姜从云跟前,暗红的血从脸上沿着地砖之间间隙逐渐流开,染红了几本从拉不上开口的书包里散落出来的高中课本。 怪物倒下后,姜从云看清楚了后面的这个孩子,高高瘦瘦瘦的,穿着白蓝色的校服,带着一副大眼镜,眼镜后面一双瞪大的眼睛,似乎对于刚才的举动他自己也很意外。 “三好学生?”姜从云朝着眼镜学生问到。 学生摇了摇头。 姜从云伸出食指指着学生说道:“现在开始你是。” 说完他便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塞进了书包,起身走过去并把书包递给大眼镜学生。 “有点脏但估计不影响使用”,姜从云把书包的口子给勉强地拉上,说道:“快走。” “哦。”大眼镜学生接过书包背上,顺着春夕的方向不出一会功夫便跑远了。 姜从云看着走远的孩子,又看了看地上的怪物,发现它已经没了呼吸。正当他准备拿出电话想拨打110和120时,他猛的发现女人睁开了眼睛,漏出了一对黄豆般大小的瞳孔!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收起手机,拨下防风镜,一个箭步跑回摩托车上。 “哥你吓死我了……”此时春夕已经止不住泪水了,抱着姜从云就是一顿江南烟雨。 “没事,有哥哥在。”一边说着姜从云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春夕,“给奶奶打电话,让她把店儿关了,锁好门窗,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说完姜从云拧下油门,往大桥的方向驶去。他看了看后视镜,刚才倒地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扑向了旁边的人…… ------------ 第二章 举城风雨桥封锁 人人自危仍念家 姜从云和春夕自商业街西口的人行道驶着摩托车出来也不过十分钟,可这大街小巷现在已是人满为患,随处可见的公安、交警、武警均全副武装,宛如黑夜里斑斓的星火般,散落在这个阴霾笼罩的城市中的角角落落。 面对逐渐涌出的这些故意伤害人民群众、引起社会恐慌、造成秩序紊乱的疯狂“人”,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出现,这是他们的使命。 警棍、催泪弹、电击棒、高压水枪……既然警告无果,那只有先“礼”后兵,然而,这些逼不得已的手段对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均已无效而告终。 人追人,人咬人;车追车,车撞车…… 破窗、砸门、跳楼…… 哭喊、咆哮、哀嚎…… 扑咬在继续…… 混乱在延续…… 恐慌在持续…… 终于,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响。 在杂乱的喧嚣声中,姜从云听得真切,是枪声,前年他受邀前往部队作为家属代表观摩弟弟张成君的比武竞赛时听到过。 随后枪声又分别从另外几个不同的方位传来,紧接着是几声断断续续的爆炸声。 “动用枪弹了,看来事态升级!再打电话,看奶奶接没?”姜从云小心地驶着摩托车,一边努力避让着人群,一边急切的和后座的春夕说道。 “哥我在打呢!”春夕也着急,自逃离那怪物开始,她就没停止过给店里的奶奶打电话,然而始终是无人接听。 “喂?你好,彩虹花店。”电话那头传来了年迈而温和声音,终于有人接听了。 “奶奶!是我……”春夕才止住眼泪没一会,听到是奶奶的声音,泪水又刷的一下的流了下来,只顾着不停抽泣。 “怎么了?我的宝贝小孙女,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哥哥呢?”电话那头老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哥哥……哥哥他在骑着车……” “哦,那你呢?你在哪里呢?没和哥哥在一起吗?” “我在……我在哥哥后面……他在前面骑车……我们在一起……” 姜从云听得自觉有些头大,迅速腾出一只手往后伸并说道:“夕妹,把电话给我,我和奶奶说。” “奶奶,哥哥和你说吧,发生了好可怕的事情……我有些害怕。”春夕说完便把手机递到姜从云手心上,闲出的手赶紧把姜从云搂住。 姜从云拿过手机,急切地说道:“奶奶,我是从云,您怎么才接电话啊!都急死我们了。” “刚才你隔壁的王大婶临时有事,我帮他看着小卤蛋呢!”电话那头不紧不慢,还传来王大婶道谢的声音。 “您没事就行了!现在您听我说,赶紧把店儿给关了,能有多快关多快,门口外边儿摆的那几篮玫瑰花和向日葵都不要了,把门窗锁好扣死,我们到家了给您打电话,除了我们,谁来都别开门!”姜从云以极快的语速说完,忽然他想到了些什么,继续说道:“还有!隔壁的王大婶、赵大婶、孙长民几家也通知下他们,能有多快就多块!” “好端端的怎么要关店门呀?城南老街北门的李家儿媳妇,黑妞儿,早上还说下午要来买几个花篮呢!黑妞儿你还记得不,就是你上小学那会把人家马尾辫给烧掉那个。” “黑妞儿我记得——”姜从云拉长了语气,显得有些着急,“况且都多少年的事了,现在人家都嫁人了,就不要老黑妞儿黑妞儿的叫别人了,人家有名字,叫张小燕。” “对对对!张小燕——”老人说着说着就笑了。 “不是,奶奶!现在咱扯这些干嘛呀!您就听我的,赶紧把店门儿给关了!张小燕那我回头再跟她解释。”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是不是在外头闯什么祸,人家找上门来了?” “哎呀!奶奶——您看我像闯祸的人吗?现在来不及解释了!” “来不及解释也得解释!今天得让你改改你这哪里学来的臭毛病。还有,春夕是怎么回事?哭哭啼啼的。到底是不是闯祸了!”老人的语气在这会严肃了起来。 “真没有!”姜从云有些词穷,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奶奶,现在柳州大街上出现了好多会咬人的人!见人就咬,而且会传染!刚才春夕就是被这些人给吓哭的。现在警察都出动了,还使用了枪弹!您就听我的没错,赶紧把店给关了,锁死门窗!” “净瞎说些有的没的,把电话给春夕,看看你胡说八道些啥?” 姜从云见怎么都说不动奶奶,脑袋儿有些抓狂,看着周围的路况,估摸着还有两百多米就到柳江大桥了,便回手把电话递给春夕并说道:“你跟奶奶说。” “这都是真的奶奶……我们没闯祸……好多人在咬人。”春夕接过了电话,语气里还有些哽咽。 听着姜从云的急切和春夕的哭腔,老人心里这会终于相信了这俩孩子,毕竟从小到大,比较调皮的也只有张成君那小子,这俩娃还是挺让她省心的,不过这突然一会关门、一会咬人、一会警察的,搁谁身上谁都得蒙圈儿,不问清楚就咋咋呼呼的去倒腾了,整不好还惹得街坊邻里笑话。 “那你俩没事吧?”老人担忧的问道。 “奶奶我们没事,我们现在正往回赶呢!您就听哥哥的,把店儿关了,哪里都不要去。”春夕情绪稳定了些。 “奶奶听你们的,这就把门给关了,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人语气里开始有些哽咽,这几十年,她心里最为挂念的,就是这三个孩子温饱和安全,含辛茹苦拉扯成人,如今得知他们面临如此险恶,又怎能不心生忧虑。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到家?” “哥,奶奶问咱们什么时候到家。”春夕拍了拍姜从云后背。 “两个小时左右。”姜从云边应着边开始减速,他们离桥头已不过五十多米。 春夕回了老人后便挂了电话,这会儿喇叭声除了身后远处传来的,在这儿已经没有了,路上熙熙攘攘的站着人,伸头探脑地往前张望着,瞧着人行道已经没法继续前进,堵满各种车的路上却还空了条不到一米的小道,他便小心翼翼的把车驶进了机动车道上,朝着桥头缓缓开进。 待行至近处,只见周遭挤满了行人,桥头处横着两道黄白色的拒马路障,路障前放置着一道千刺破胎器,前边对着人群方向还停着一辆特种防爆车,三道警戒线连着七八个红白警示椎把人群车辆拦在了距离桥头二十多米的位置。 四个身着丛林迷彩服,头戴凯夫拉钢盔配着黑色防爆镜,披着防弹背心,手持95微式冲锋枪的武警人员立在警示锥中央开口处,两边同样各站着五名头戴防爆头盔,手持警棍手枪盾牌,正在严阵以待的队员,四个醒目大字——“禁止通行”,横着贴在了警戒线上。 此时一个挂着一杠三星军衔的军官,拿着扩音喇叭,以极富穿透性的声音对着人群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接上级命令,由于目前柳州市区出现暂未查明原因,且具有一定传染性的的恶性伤人事件,为防止传染因素以及事态扩散至其他地区,引起更大范围的民众恐慌,我7868部130分队奉命在此封锁柳江大桥,封锁预计在事态得以控制后解除,造成不便请大家谅解!” 语毕周围顿时哗然一片,随后各种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姜从云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挥着拳头情绪激动冲着武警军官喊道:“凭什么封锁大桥啊!我要回家!” 军官没有回应,只是严肃着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中年男子继续吼道:“现在城里有多危险你们不知道吗?现在把桥封起来,要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扑过来了怎么办?” 军官仍没有回应,也没有看这个男子,而是以着镇定的眼神望着远处。 “不让我们过桥就是让我们等死!大伙说对不对!”男子转身向身后的人振臂呼道。 本来聚集在这的人基本都是奔着过桥而来,在不能放行又六神无主之际,男子的这一挑事,竟让大伙一时间找到了情绪的突破口。 “对!就是让我们等死!” “你们不能这么做!” “让我们过桥!”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只见军官仍是无动于衷,眼睛仍是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 “哥,现在怎么办?”春夕见状问道。 “如果这桥封起来了,其他桥肯定也都封起来了,就在这再等看看吧。” “奶奶不会有事吧?我好担心她,平时她动作就那么慢……”春夕低下了声音喃喃道。 “不会有事的,刚才那人不也说了吗,只是柳州市出现了,还没传染到其他地方。”姜从云看了看那名军官,从他身上他看到了一些弟弟的模样。 “蹲——下——”一声如雷贯耳的喝令突然从军官的口中奔腾而出,这一声有如张飞将军长坂坡一声大喝般,只怕是桥的另一头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只见众人来不及张望,听得一声令下,便各自迅速地蹲了下去,姜从云和春夕在车上也下意识地猫下了身子。 “呯!”一声清脆枪响从特种车的方向传来。 姜从云分明听到了子弹从自己头盔上摩擦着空气飞驰而过的声音,待转头看,只见身后五十米开外,一浑身血迹的“人”脑袋已被轰没了影儿,应着枪声倒在了前边蹲着的一年轻女孩身上。 女孩听到枪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紧闭眼睛捂起了耳朵,忽然只觉得有黏糊糊的东西砸在了自己身上,便好奇地睁开眼,可还没等全看清楚便又吓晕了过去。 只见军官对着嘴角的通话系统说道:“第二救护组,第二救护组,准备两副担架,一副把那晕倒的女孩送到救护车那,另一副把那具尸体抬过来。” 有几个不怕事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身后的那一幕,可大多数人还是闷着头蹲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请大伙抬头看吧!”军官的平静的说道。 这时大伙才逐渐地抬了起头,伴随而来还有人群中逐渐增多的呕吐声。 只见军官跟前,横一副担架,上边躺着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浑身沾满了暗红的血迹,手臂上的衣袖连着下边的肉已经被咬破了三四处,伤口的血迹都已干涸成了焦红色,右手死死捏着一串吊了半截在担架外并且还在滴血的肠子…… 军官冷静的指着担架上的尸体,提高了嗓门声色俱厉地说道:“为什么不让大伙过桥?如果你们希望自己的家人、或者你们变成这幅吃人的模样,那么,请自便!” 说完,军官示意着身边的队员,把中央的口子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蹲着,看着,默不发声,个个心里却五味杂陈。 这时,那振臂呼喊挑事的男子又突然站了起来,冲着武警队员大喊:“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没有家人!我不想死!我只想离开这里!”说完便从众人之间的缝隙垫着步子往桥头走去。 这时一名武警队员已经按捺不住,想上前阻拦却被军官示意停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紧紧地扣在了男子的左肩上让男子无法继续再往前走,男子只得回头看,发现拉着他的是一名坐在摩托车上的白衣男子,身后还坐着一女孩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你干什么!把手撒开!”男子厉声喝道。 姜从云不仅没松开手,还和声和气的对他说道:“这位先生,或许你没有家人,但是,我有。”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来,对着被拉的男子说道:“你没有家人,我有!你不能过去!”说完便挪着身子到该男子前边,挡住了往前去的路。 随后便是几个人也站了起来,挡住了该男子的去路,而更多的,是自发的堵在了口子前边,生怕武警队员漏了神放了一个人过去。 男子这会自知理亏,便又蹲下,转而掩面嚎哭道:“我也有家人,我一家老小都在县城里,我不想在这,我想回去……” 只见军官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又拿起扩音喇叭,对着大伙说道:“我们都是有家的人,但这一刻,我想,除了我们自己,我们也要考虑到家人的安危,也许就是因为我们的自私,不慎将传染源流入了家乡,到时恐怕除了我们自己会遭遇不测,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这定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说完他看了看还堵在入口的人,朝着他们道了句:“谢谢你们!”,行了一个军礼便又走了回去停在了警戒线边上,以着深沉又锐利的眼神重新望着远处。 春夕怼了怼姜从云的腰,吓得他一激灵,拍了拍春夕的手说道:“干嘛!” 春夕若有所思的回道:“哥,你说成君哥在干嘛?他是不是也像这样执行任务去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姜从云,他望了望前边的一行迷彩绿,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 第三章 东口戏争葫芦串 粉店惊现趴桌人 姜从云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弟弟张成君。 这个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张成君既是最不可能出事,但也可能最先出事的——因为他是军人。 然而当他点亮屏幕时,8个相同的未接电话显示在了手机醒目的位置,最近的一个是在三分钟之前。 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从云此次带着妹妹春夕前来柳州配送七彩玫瑰的顾客。 姜从云看着未接来电迟疑了一小会,因为刚才他已经发了“双方因事时间冲突,故暂停本次配送”的短信给了顾客,并且回执显示对方已收到…… 这还得说回三天前,姜从云接到了预定七色玫瑰的电话,得从武宣县送到柳州市区,他寻思着这单子接下来能比平时多挣个一二百,这可能抵得上春夕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了,于是在双方都愉悦的价格下谈妥了。 出发前,春夕嚷着一定要跟着姜从云一起去,拗不过这刚放三天假还在兴头上的姑娘丫头片子,他就答应了,只说了句路上别添堵,二人便上车出发了。 一个小时前,姜从云带着花在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了商业街西口,但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仍不见客户来取花。 他耐心的打着对方的电话,但仍提示正在通话中。 此时他想起有朋友介绍过这条街上有一家卖北方糖葫芦的,口味特别地道,刚好奶奶特别喜欢吃糖葫芦,而且茶余饭后时不时会提起北方的糖葫芦有多么的好吃,而且一个大小能顶这边两个。 “我去买糖葫芦,你吃不吃?”姜从云问道。 “你带我去我就吃,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吃,而且以后都不会再吃。”春夕看着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幸福的喜悦溢于言表,自己的心也早已飞下了车,巴不得赶紧去这个店儿转转,那个店儿瞅瞅。 听这回答姜从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但凡有个妹妹的,哪个当哥的还不是当着宝贝宠?这会他不禁暗自呵呵道刚才就不该问。 于是乎,姜从云给客户发了短信“已到西口半小时,你还没来,我去买串糖葫芦,你到了打我电话”,完了给车上了锁,取了花和春夕找卖糖葫芦的去了。 据朋友的描述,从西口走到东口约莫八百多米的距离时,眼尖的春夕率先发现那家糖葫芦店,好在买的人不是很多,春夕来来回回挑了好几圈,挑了四串平均下来个头最大的,一串十五,她边挑边瞅着姜从云的神情,也不敢多买,就算姜从云不说她,回去也得遭奶奶一顿说。 “你一串,我一串。”春夕接过店员包好的糖葫芦和姜从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还有两串呢?”姜从云故意问道,其实他早看穿了这丫头的小算盘了。 “剩下两串是奶奶的!”说着她还把两串较大的从四根中分开了。 姜从云瞅着她那馋猫的模样,调侃道:“得了吧,奶奶已经剩下不到八颗牙了,还吃两串,能吃两个就不错了!我看是你想吃两串吧。” 春夕见自己小心思被拆穿,竟耍起了无赖说道:“那奶奶也是一串吃一个!我吃的是奶奶剩下的!” “那我也吃奶奶剩下的!” “不行!你只能吃这串!”边说着,春夕边把最小的一串又从剩下的两根中分了出来。 “凭什么我就吃这串?”姜从云这会已是有意想和这丫头杠一杠。 “因为……”春夕正要回答,只听得后方“啊!”的一声,她和姜从云连同周围的人一同把头转往了叫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约十米开外,一家米粉店摆在门口外边的餐桌上,半个身子趴着一个穿着似配送员工作服的成年男子,桌上的碗筷已被砸的七零八落,汤水也洒了一地,旁边呆呆的立着两个紧紧抱一起的人,其中一个右手还紧紧捏着筷子,神情满是惊愕。 再看这男子头埋在桌上,下半身瘫软的跪在餐桌前,左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右手不断地往前边胡乱摇晃着,手心手背手指全是鲜红发亮的鲜血,嘴里还不停模糊不清地吐着:“救……我……咳咳……救……救我……” 这时一个穿着推了小圆头,戴着蓝色围裙的大叔从粉店里头走了出来,边走边用围裙揉擦着还湿漉漉的手。 他走过两个被吓到的顾客时,双手合十连忙说了几声抱歉,可那俩人似乎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仍目不转睛的盯着趴在桌上的人。 大叔也在看着那人,神情虽然没表露出任何情感,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在如今这个处处讲法治的社会,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现这等血光,非灾即祸。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叔怕就是这家店管事儿的人了,此时若不上前处理干净,往后的生意可就说不准了。 于是他抖起了胆儿,走到男子身旁,弯下腰小心翼翼问道:“兄弟,兄弟?” 围观的人都屏起了呼吸,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了根针整出声音摊上事儿。 见男子仍没有反应,仍是不停摇晃着血手,大叔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兄弟你没事吧?” 突然,男子趴着的半个身子从桌上嘭的一下弹了起来,胸前、衣袖血迹斑驳,半边脸还在淌着血,怒吼着张开双手径直的扑向围裙大叔。 “哇……”不知是哪个围观者的小孩,被活生生这一幕吓哭了,其他人霎时间出现了骚乱,胆儿小的趁着这会功夫跑没了影儿,胆大的也勉强撑着继续看。 话说这男子看着一米七不到,体型偏瘦小,配的牛仔裤都是显瘦的。 再看大叔,少说得有一米八九,体型谈不上健硕,可八九十公斤是少不了的,可这会男子却轻而易举的就把大叔给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压着他的胸脯让他动弹不得,面目甚是狰狞。 猎物被扑倒后,挣扎是本能。可现在凭大叔怎么扭腰甩胳膊蹬腿儿,就是挣脱不了男子的压制。 忽然,男子神情又突然变得涣散起来,左右颤抖地张望,又转回来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对着大叔说道:“救我……妈妈……救……” 大叔明显感觉男子已经没在用力了,猛的一发力,将男子推开了三四米远,自个赶紧爬起来。 可还没等大叔站稳,只见男子已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此时已经没了刚才求救声,仔细听的人已经开始听见他嘴里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大叔经刚才的过招,感觉掩面有失,现在脑门上已是怒气腾腾,站稳了二话没说便朝着男子煞气冲天走去,他心中在想可能今天的血光之灾是注定的吧,还是出自他手。 然而只见这时,男子突然一声咆哮,挥舞着双手扑向了人群,这会即使胆儿再肥的也经不住这吓了,纷纷跑的跑,散的散。 姜从云见状,拉着已经看的发愣的春夕便跑,只剩下大叔孤零零、愣了神的站在了店前。 姜从云已经看不到大叔的最后一幕了,只是跑出了七八十米后只听得身后一声刺破苍穹的惨叫。 春夕紧紧跟着姜从云的步伐,她的魂在刚才男子抬头那一刻就吓丢了,现在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在颤抖的跳动,嘴巴里想说什么出来可是脑袋里却组织不出语言。 隐约中,春夕听到旁边同样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她转头张望,惊恐的发现同样有人在扑向别人,她吓得赶紧回头,死死地拽着姜从云生怕跟丢了。 不一会,商业街上的和谐逐渐被这一声声尖叫呼喊打破,混乱逐渐由点及面的散播来开。 姜从云和春夕气喘吁吁的坐在摩托车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还在心有余悸…… ------------ 第四章 新闻刊登袭人事 巨款相求只送花 “哥,怎么了?”春夕打断了看着未接来电在愣神的姜从云。 “嗯……没事,怎么了夕妹?”姜从云回过神反问道。 “我手机快没电了,哥你的手机还剩多少电?”春夕倒腾着她的手机,小心的拨掉破碎的屏保残渣。 姜从云点亮了屏幕,看了电量说道:“72%”,说完又看着屏幕,他还是在意那8个未接来电。 他将来电记录通知滑过一边,翻开通讯录找到了张成君的电话打了过去。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电话那头响起了振奋人心的彩铃声,张成君告诉过他们,这是人民子弟兵的军歌,阅兵啥的用的就是这一首,只要一听起来就会让人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其实对于姜从云而言,听到这首歌,更多的感受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弟弟所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他在知道弟弟热爱他的职业。 彩铃循环了一回,就提示无人接听了,姜从云有些着急了,又重新打着一遍。 “哥你快看!上新闻头条了!”春夕把手机递给姜从云。 姜从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春夕递过来的新闻: “头条:广西柳州市突发恶性袭人事件!” “震惊!袭人事件事态升级,警力军力全员出动!” “自治区党委作出指示,全力维护柳州市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姜从云不断地往下滑着,每条关乎柳州市袭人事件的新闻,评论区里均已炸开了锅,“丧尸”“食人”“病毒“末日”这几个字眼不仅成了网友评论里出现的高频词,还被顶上了热门,但不乏一些较为理智的网友,在这些评论的后边追评,呼吁着不要造谣生谣,避免引起社会恐慌。 电话那头仍是无人接听,姜从云挂断了,其实他已经很清楚,此时弟弟可能已经在执行着任务。 “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电影里丧尸?” 春夕看着被武警队员装进尸袋的无头尸体,皱了皱眉。 “看着有点像……” 姜从云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看剧,但关于丧尸题材的电影片段,他多多少少刷到过,除了感觉镜头里的场面令人发恶,更多的是觉得过于血腥暴力。然而现在他也觉得所遇到的事情和电影里的场面已经颇多相似。 正当他要收起手机之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的号码——这是顾客打给他的第9个电话…… 他没犹豫了,按下了接听键。 “林先生您好,这里是彩虹花店。” “你好……店……咳咳……店家……”电话那头的声音极为虚弱,而且从嘈杂的环境听得出,开了扩音。 姜从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因为这语气和之前那个趴在餐桌上的人极为相似。 只见那个声音继续颤抖的说道:“那个……玫瑰花……咳咳……” “林先生,因为我们的时间对不上,在等待您的半小时中我拨打了您8次电话,但您始终处于占线状态,故本次配送已取消,您的货款已按原支付路径退给您。” 春夕静静的听着姜从云在说这些话,因为她的记忆里,除了因为奶奶病犯了需要临时照顾,她从来没看见过哥哥停止配送鲜花,如果不能送他便不会接单子。 其实县城里开花店的也不少,品种比姜从云店里多的有的是,但很多老顾客都是冲着姜从云的店里的特色品种——七色玫瑰,还有他准点配送从不延误的服务态度来的,正如他自己打的招牌:“彩虹天使,助圆幸福人生。” “店家……你看……咳咳……能否继续帮我配送玫瑰花……” 姜从云没回应,只是沉默着。 林先生见没回应,继续勉强打起着精神说道:“我可以多给你点钱……或者……咳咳……把我所有钱……都给你……” “我帮你叫救护车吧林先生。” “不用了……来不及了……店家,能不能帮我这个……” 没等他说完,姜从云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送给你么,林先生。” “不是的……店家,可不可以帮我……咳咳……送到……地王公馆A座22……2208……沈曼……她还安全……”林先生语气听着稍微精神了一些。 “可以,但是现在车上的鲜花可能没刚送来的时候那么好了。”姜从云看了看身后的鲜花,也看到春夕正对着他皱着眉头,一副要急哭了的模样。 “不要紧……麻烦……告诉她,下……下辈子……我还会再追她,她一定……一定要答应我……可以吗,店家……” 姜从云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看那距离这两公里多,却要经过近15个红绿灯的柳州地标性建筑,广西第一高楼,回道:“好的,请按原价支付货款,随后给您配送。彩虹天使,助圆幸福人生。” “哥!”春夕拍了一下姜从云后背,语气拉的特别长。 “呵呵……谢谢你,店家……谢谢了……钱转过去了……还有……辛苦费。” 林先生竭力的笑着,转而长叹一口气,沉重的呼吸声逐渐远了,姜从云听到了那头开门的声音。 “爸妈啊……进来吧……”即便很微弱,但姜从云听见了,声音很超然,仿佛看淡很多东西,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林先生此时的表情,或许,还有些面带微笑吧。 随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咆哮,由远及近,在一阵杂乱的响声后逐渐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如饿狼进食般的各种咬合声。 姜从云挂了电话,此时他的眼睛泛着些许泪光。 “也许,他真的很爱他们吧。”他自语道。 “他们?”春夕有些不解,但她的眼里也泛着泪光,她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姜从云即将要作出的决定。 姜从云侧了半个身子,摸了摸春夕的头,微笑说道:“是啊,很爱,以后你就知道了。” “叮——”姜从云手机来了短信,他打开看,收到了转账五十万元,但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姜从云把短信递给了春夕,这丫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一时竟有些惊讶。 “鲜花四百元,辛苦费四十九万九千六百元,呵呵。”姜从云有些自嘲。 “哥,不能去!”春夕一把紧紧抱住了姜从云,把头埋得很深,“钱我们不要可以吗?” 姜从云听到了春夕语气里的哭腔,叹了口气,摸着春夕的头。 “傻妹妹,这么多钱呢!你见过那么多钱吗?” 春夕摇了摇头,借着这功夫,一起把已经到了眼角的眼泪全擦在了姜从云的衣服上。 “对啊!这么多钱,我也没见过,那你说这么多钱,咱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春夕先是继续摇摇头,忽然又猛的点着头。 姜从云顺着说道:“对啊!咱不能要!不愧是我的好老妹儿!跟哥哥想的一样一样的!” 春夕听到这抬起了头,眨巴着红红的眼睛说:“那把钱退给他,我们不送了。” “他已经死了……” 春夕愣住了,姜从云看着春夕的眼睛,又用大拇指轻轻拨了下她眼角的泪痕,说道:“哥哥现在就是去还钱的,顺便送个花。” “不行……我们不去……”春夕看着姜从云,心突然感觉揪了一下,哭出了声来,“奶奶还在家等我们呢。” 姜从云侧过身,把春夕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 “走,下车吧” “去哪里?” 春夕抬起头,姜从云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她甚至有些想笑。 “跟我来。” 下了车姜从云拉着春夕,穿过了仍在焦急等待的人群,来到了那群武警队员的指挥军官跟前。 ------------ 第五章 安全区域多不舍 小队指挥豪赠刀 军官看着姜从云和春夕二人行至他跟前,出于之前姜从云率先拦住过桥男子的非常之举,军官对他还是颇有敬意。 “这位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军官率先开了口。 姜从云微笑着答道:“没有没有,就是想问问,你们会在这里停留到事态结束吗?” “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待事态得以控制后解除封锁,就目前情况看,我们还走不了,其他的也不太方便告知,抱歉。” “哦……”姜从云思考了片刻,继续道:“那目前在你们旁边是不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几个武警队员眼睛都滴溜溜地瞅了过来,有个个头稍矮,年纪稍小的队员还有些忍俊不禁。 只见军官白了他一眼,喝道:“方衡!” “到!”那队员条件反射般的应答到。 “笑什么?都在执行任务呢!”军官没好气的问道。 “报告王队!我认为目前待在我们身边是最安全的!” 这句话可是让周围的群众听得真真切切,有几个还悄悄地挪了挪步子,往队员们这边靠的更近了。 “你闭嘴,年纪轻轻,话倒不少。” “是!” 那几个队员见方衡挨了批评,赶紧又把眼睛转了回去,继续各自看着自己防守的方位。 见方衡老实了,军官又转过头对姜从云和周围的看着的几个群众说道:“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稳定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也许现在的情况,我们不能确保百分百安全,但我们会尽全力。” “谢谢王队。”姜从云向军官点头道谢后,便拉着春夕到了一旁。 军官看着他俩走到一旁,心中仍有些不解,又想到刚才姜从云的问题有些敏感,出于对现状的担心,他便跟了过去。 只见姜从云把春夕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前,冷静说道:“夕妹,等会呢,你就乖乖的,乖乖的待在这些人身边,哪都不要去,他们会保护你的,知道了吗?”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春夕只觉得心里委屈,撒开了姜从云的手。 “夕妹你听我说,这花真得送,咱虽不图这钱,但说不定人家就指着这花活呢!还有我们的招牌摆在那呢,别砸在自个手里了。” 姜从云见春夕依然撇着嘴,继续说道:“花呢,本来就是美好和希望的象征,也许收花的那个人现在正在苦苦的支撑着,但当她看到了爱她的人或者她爱的人送来的花,说不定就看到希望了,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对不对?爱她的人已经死了,鼓励她活下去就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 春夕只是听着他说,但心里仍是不太乐意,觉得至少姜从云应该带上她一起。 “为什么不让你跟着,一来呢,这里至少很安全,他们都是带着武器的,打起怪物那叫一个咯嘣脆,来几个打几个;二来呢,真遇到什么事,你跑的没我快,叫你平时少吃点零食你又不听……” “什么叫我不听?明明是你趁奶奶不注意老塞给我吃的好吧?!”听姜从云这么说春夕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即使是隐晦的。 “嗯,那就这么定了,我看看……” 姜从云又抬头看了看地王公馆那栋楼,转过头来对春夕说道:“也就四十分钟,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哥——”春夕拉长了语气撒娇道。 “行了!”突然姜从云厉声斥道,“有完没完?这是你哥的工作!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我回来!” “哦……”春夕撇着嘴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睛里转啊转着就滴了下来,姜从云从来没这么凶过她。 “手机留着点电,有什么突发情况给我打电话。”说完姜从云正要转身离开。 “同志等一下!” 姜从云回过头,是那军官,只见他弯下腰,从裤腿上扯下一把戴套的军用匕首递过来给姜从云。 “刚才我在巡逻,途经此地,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敬你是个君子,枪呢,没法给你了,这把刀留着防身。” 姜从云有些意外,加之他也不好意思平白无故拿别人东西,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他平时包装鲜花用的剪刀,对着军官说道:“谢谢王队,我这里有呢!” “哦?借我瞅瞅。”军官笑着伸了手过去。 只见姜从云方才把剪刀给了他,那军官嗖的一下拔出了匕首,把剪刀从中间切成了两半。 “你!”姜从云皱起眉头诧异的说道,不知他是何用意。 “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的,现在我把借你的剪刀弄坏了,这把刀暂时就当我赔你了。” 说着军官插回匕首,颠了颠,递给了姜从云。 姜从云看着匕首,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说道:“回来还你。” 军官拾起掉在地上的半块剪刀,说道:“那必须的,这是公共财产!还我了以后,我再赔你剪刀的钱。” 说完他走向了旁边的垃圾桶,把剪刀扔了便回了来时的位置。 姜从云一边把匕首揣进裤袋里,一边对春夕说:“你看,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赶紧过去,你在这我才不放心呢!” “哦。” 春夕低声的应到,心里仍是一万个不舍得,她纵然知道他是哥哥,但她想象不出姜从云要如何独自面对那些可怕的怪物。 “等会!”姜从云说了一声就回了摩托车那,再折回来时,手里拿着之前买的四根糖葫芦串。 “这个拿好了,一会先把你那串吃了,我的回来再吃。” “知道了哥……你一定要小心。” “得嘞!你先去他们那,快去。”姜从云推了推春夕。 待春夕不情愿地走到了警戒线边儿上,离武警队员最近的位置,姜从云便转身就走回了摩托车那里,倒着开出了四十多米后,驶上了人行道,小心地调了个头,逐渐消失在了依旧慌乱的人群之中。 春夕手里紧紧拽着糖葫芦,可打转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姜从云远去的背影。 ------------ 第六章 遍地渐浓血腥味 目睹特警遭恶袭 姜从云沿着之前从西口来的路线往回小心地驶着摩托车。 那些堵在马路上的车辆,除了个别的因油箱在燃烧发出的嗞嗞声响,基本没了声音,枪声、爆炸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清晰的传来。 仔细看,原来几乎所有车辆的驾驶室里已经空空如也,毕竟,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和险情,与其坐以待毙,弃车而逃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路上的行人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剩下的都在竭尽所能地逃向自认为能给予他们安全感的建筑物。 就这样有的人仓皇地跑着进去,有的人惊恐的跑着出来。 人渐渐的少了,尖叫声渐渐的少了。 渐渐多起来的,是那黏着在地上、墙上、车窗上还在流淌的鲜血,还有弥漫在硝烟之中更为刺鼻的腥臭。 一路上姜从云不停的摁着喇叭,还好过往的人很配合,都在本能的闪避着姜从云的摩托车,谁都不想还没被怪物咬死,就被这路上车撞得不省人事。 从地图上看,即便是到了西口,他还需继续往前行驶1公里多,过三个大十字路口,这是已知前往地王公馆最近的交通路线。 其实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想再走这条道的,他也是人,也会心生害怕。 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着那个重新站起来的女人,那对黄豆般大小的瞳孔,她起身后猛的扑向旁人的那一瞬间。 他生怕她在此时会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还会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刚才为什么见死不救。 他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把匕首,感觉此时它正散发着特有的温度。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逼迫着他不得不保持警惕着往前开,眼睛不时地观察着四周,但他没有后悔此次前来的决定,敷衍的说来,正如他所说的,这是他的工作。 终于,他经过了被撞坏的护栏,又看到了被男孩用书包砸死的怪物。 只见他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流在地砖缝隙间那暗红的血已经干涸,只是经过时那股难闻的腥臭引得姜从云有些想呕。 他继续往前开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长舒一口憋了许久气,却听到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 “危险!这里不能通行!” 姜从云应声停下了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穿着防暴盔甲服,右手持着95式自动步枪,左胸贴着“特警”字样的人,指着姜从云奔跑着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跑到姜从云跟前,也没等姜从云反应过来,只见一浑身血迹的“人”,咆哮着从另外一侧突然出现,张着血淋淋的大口,飞身扑向了特警队员。 特警队员被这突然袭击重重的扑倒在地,枪也被甩到了一旁。 怪物怒吼着,双手扒着地面,头不断狠狠地往地上的猎物压下去。 特警队员则迅速地用两只手掐着怪物的脖子死死的抵着,不让它靠近自己,双脚用还能动弹的膝盖不断击打着怪物的肋部,姜从云甚至听到了它肋部骨头断裂的声音。 然而怪物似乎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只顾着张嘴把头往地上的人咬去,散发着恶臭的嘴里不停地滴出粘稠的血汁。 姜从云的呼吸越来越重,心跳也在极速的跳动着。 他在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一切是如此的突然。 他拧动了油门,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右手在不断来回着拧着油门,摩托车的轰鸣响彻着街道。 “啊——”姜从云怒吼着跳下了车,摩托车失去重心,轰的一下倒在了原地,花也从箱子里洒了半截出来。 只见他摸出了塞在裤袋里的匕首,唰的一下把它从套里拔了出来,咆哮着、叫喊着冲到还在僵持的现场,从背后对着怪物就是一顿疯狂地刺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怪物背后的衣服几秒钟便被煞气冲天的姜从云刺破了十几个孔,从肉里喷出腥臭的血水溅了他半边脸。 怪物逐渐没了动静,身子也停止了摇晃,不再使劲压着地上的特警队员。 姜从云停止了咆哮,拔出了刀子举在了脸颊边上,瞪大着眼睛,大口的呼着气儿。 还躺在地上的那位双手也没松开,也在趁着这会大口喘着气。 这时怪物突然转回了半个脸,以死神般的眼神盯着姜从云,发着像极了从闷罐里传出的威胁声。 姜从云看清楚了,和他在救那女人时看到的脸几乎一模一样,眼睛里除了细小的黑色瞳孔,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血水几乎就要从眼眶里漫出来,张着嘴,皱着被咬掉了小半边的鼻子,甚是狰狞。 怪物正要起身转而扑向姜从云,只见姜从云又是一声震天的怒号,眼睛里亦是爬满血丝,脸颊旁的匕首精准的刺在了怪物的后脑勺上,锋利的刀刃轻易的刺穿了头骨,发出了嗞的一声。 怪物瞪大了眼睛,可能它没想到自己从出场到收场竟然是如此的迅速,正当它还想挣扎着作出什么反应时,姜从云又是狠狠的一刀扎在了它的天灵盖上。 吃完这一刀,只见怪物的喉咙里像卡住了一样,艰难的呜呜了几声,便往地上倒了下去。 特警队员“嘿!”的一声,推了一下即将倒下的尸体,一个侧滚脱了身后便瘫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望着还跪在地上在看着尸体发愣的姜从云。 见姜从云还是没反应,他便起了身,弯下身子,拔出了还在怪物天灵盖上插着的匕首,捏着刀刃,在他的防割手套上来回滑了几下,把多余的血水弄掉了。 “刀不错,我们用的同一款”。特警队员朝地上的姜从云伸出了手。 姜从云呆呆的转过头,看着英姿飒爽的特警队员申来的善意之手,也伸出了几秒钟前还在颤抖的手。 使了把劲,特警队员把姜从云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匕首递给了他。 “我是不是杀人了……”姜从云静静地问道。 特警队员拧着眉毛思考片刻。 “不准确的说,你是杀了人。” 姜从云没说话。 “准确的说,你杀的不是人” “能不能说人话?我现在还有点蒙。” “先把刀收着,”特警队员递着刀,待他接了后又继续说道:“不过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或许他还有救呢……我就这样把它给杀了。”姜从云最后一句说的格外小声,语气里还有些着急。 “就是没关系。” 特警队员用手揉了揉鼻子,抬起头看着前面不远的一栋楼。 “是人的话,你杀死的是悍匪。不是人的话,你杀死的是怪物。” “悍匪?!” “是啊,我还有4个兄弟,就在十分钟前全死了……”特警队员转过头,眼神里透露着深沉的怨气,说道:“被他们咬死的,你说,是不是悍匪?” 姜从云没打断他,从他的眼神看得出,是真的。 “或者……现在正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