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楔子,好一个无头鬼! 世间有三界:神、妖、人,三界又分六道:神、鬼、妖、魔、人、畜牲。万物生灵不停变幻着形态,在六道之中转化轮回,可这并非一直循环往复,当某道忽然闹了“饥荒”或是“吃”得太撑,冒了漾,那就会打破平衡,出现盛极必衰、否极泰来的态势了。 隋末唐初,天下大乱,三界众生皆参与到杀伐争斗中,多少凡体真身被毁,全都涌进了鬼道,闹得阴曹地府鬼满为患。判官鬼吏哪管得过来,一时间群鬼乱窜,三界皆是,尤以人间最为严重,就连唐皇李世民也被恶鬼扰得无法安生,只得颁令,悬赏!抓鬼! 圣旨一出,可火了擅长降妖伏魔的道士、僧侣,为了圣上的安危……为了羞涩的囊包~也不管自己本事如何,纷纷出山,使出自己的微薄之力,当然,有的力量当真是“微薄”,打不过对方,只能把自己的凡身也贡献了…… 朝廷六部为了响应皇帝的号召,立即协同成立了专门的司职-缉鬼院,在全国各地均设了办事点,虽说平日行事隐秘,但也基本是众所周知的部门了。 官民一心,经过多年的奋战努力,乱世的群鬼着实是压制下去了,不是蛰伏隐藏,就是逃窜游荡,零零散散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贞观二十三年,李世民驾崩,举国皆哀,阴气大盛,以此为食的恶鬼幽灵顿时活跃了起来,有不规矩的,竟在大白天跑到街上跟人屁股后吃“气”儿,这下可忙坏了缉鬼院,日夜辛劳的镇压打杀…… 这天午夜,长安城内静得出奇,由于唐皇新丧,往日灯火通明的繁华地段纷纷隐去华彩,只留下沿街的灯笼供着照明。一队队巡防官差不时的在街上悄声经过,守护着皇都夜晚的安宁。 “哥哥,今晚怎么连个狗叫声都没有?”七八个刚刚换班的缉鬼院官差在返回的途中闲聊起来。 “这大半夜的啥事儿没有还不好,你还想闹出多大个动静听听狗叫咋的?” “嗨,看哥哥说的,我就这么一问~” “皇上刚走,终南山的师父们都在这守灵呢,连他妈黑白无常都躲得远远的,你还担心啥~” “嗯嗯,小弟多嘴,我那留着一瓶好酒,走,咱哥几个喝几盅再睡~” 正说着,远处街角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扯着破碎的灯笼,脸色煞白地结巴道:“官……官爷!有……有鬼!” 官差们见这人是一打更的小吏,连忙问道:“哪里有鬼?” 小吏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街角说道:“宇文家……全是死人!” 众人一惊,纷纷拔出佩剑,为首的官爷低声说道:“小点声!别慌!过去看看!” 小吏所说的宇文家正是前朝猛将宇文成都的宅邸,因其叔父宇文士及早就降唐,深受李世民器重,故而留他一支血脉在此居住,可此时的宅子大门敞着,官差们刚到了门口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众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忙冲进院内,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满是死尸,尽是人首分离的惨状。只见一人正弯腰跪在一个死尸身前,一手按着死尸的胸,另一只手抓着头,慢慢地一拽,嗵地一声闷响,那死尸的脑袋愣是被生拽了下来! 待得那人拎着脑袋站起身,官差们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竟没有脑袋! 这人好个魁梧身材,周身赤裸,只有一块兽皮挡着私处,只见他将人头缓缓地扣在自己光秃秃的脖颈上,扭了几扭,咔嚓一声,人头竟安上了!睁开双眼,晃了晃脖子,嘴一咧:“不行,不合适。” 刚说完,这人就看到了进来的官差们,冲着他们紧了紧鼻子,闻了闻,说道:“臭的皮囊,用不了。” 为首的官爷早就按捺不住,低声喝道:“哪来的无头鬼,敢在天子脚下作乱!”说罢,一剑刺了上去,当的一声,那剑仿佛扎在石头上弹了回来。 又有两位官差见了,迅速掏出怀中道符,口中默念咒诀,飞身冲上前去,将道符压在那人身上,符上登时亮起道道咒印。 缉鬼院的人多是江湖有名的道士,尤其是京城院里的,更是成了名的高手,那道符刚一贴身,其他人便已持剑飞刺,数把宝剑同时扎进了那人胸膛。 为首的官爷从背后拔出一把铜钱桃木剑,捏着剑诀旋身一转,一剑便割下了那人的脑袋,头颅掉地,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起初无头鬼还微微颤抖几下,不多时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为首官爷收起桃木剑,皱眉说道:“挨了我的斩鬼剑竟然鬼身不散,有点古怪,把它收回去,请徐爷看看什么来头。” 话音刚落,只见那无头鬼忽然双臂伸展,握紧双拳,身子猛地一转,围刺他的那几个官差还没来得及吭声,脑袋便都被锤了个粉碎,脑浆骨渣崩了那官爷一脸! 无头鬼仿佛长了眼睛般,双拳又是一掼,那俩用符的官差也没来得及吭一声,脑袋被打飞好远。 那官爷暗叫声不好,刚要拔剑,无头鬼已然到了身前,一掌拍在了他胸口上。 官爷感到胸口一闷,还没等桃木剑拔出,无头鬼已经一手按住他肩膀,另一手抓着他头,向上一揪,“噔”的一声,脑袋与残身彻底作了别…… 无头鬼举起官爷的头,照旧往脖颈上一扣,拧了几下,那脑袋两眼突然一睁,在眼眶里转了两圈,仿佛这官爷又活过来一般,大嘴一张,呼了口气说道:“都说了不行……”头一歪,脖子上滋出了一股黑血。 正在此时,只听房顶有人说道:“好个无头鬼,够嚣张!” 无头鬼歪头向上一看,只见墙上站着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副书生的打扮。 无头鬼嘴角极不自然地向上一挑,笑道:“你这脑袋可以,能用上一阵。”说罢,腾地跃到那书生身前,一只手啪地按在他肩上,另一只手直向他头上抓去。 书生先是一愣,接着身形一扭,在无头鬼面前忽地消失了,再见他时,已然站在院内的地上。 无头鬼不灵活的双眼登时放出欣喜的光彩,跳了下来说道:“好好,你的脑袋要定了。” 那书生目光刷地凌厉起来盯着无头鬼道:“恶鬼,留你不得!”说罢,双掌交叉上举,转而一甩,瞬间射出数把罡气飞刀。 无头鬼见飞刀袭来,侧身闪开,胳膊仍是被一把飞刀割破,流出一丝污血,可他却未露怒色,反而大喜,挥起一拳猛砸向书生。 待得那拳刚到面前,书生身形悠然一转,避在了一旁,可双眉却是紧锁,额头渗出一丝汗珠。 无头鬼毫不在意他神妙的闪躲之术,双拳挥舞,愈来愈快,书生的步法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无头鬼见了,探出大掌再向书生头上急速抓去,可砰地一声闷响,他竟被震飞了出去,倒退了十几步,定睛一看,书生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个和尚,刚毅的面孔,浓眉黑须,斜肩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借着灯光,一身的硬肌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 无头鬼喜色稍减,刚要上前,身后忽然传来风声,忙越身躲开,可后背仍是被什么扎到般,隐隐一痛,再看方才待的那地站着一个女子,绿莹莹的脸庞,怀抱着个婴儿正冷眼斜瞧着他。 这时,墙上传来一个声音道:“老九,你在这耽搁什么?” 无头鬼歪着脑袋向上看去,只见又多了一英俊面孔的老年书生,手中轻摇一把纸扇,挺拔的身姿立于墙上,身旁还站着三人,都在注视着他。 老书生缓缓说道:“无头青体,不灭之身……还有这摧人的枯气……看来是刑天再生的厉鬼。” 无头鬼一见墙上老书生道破他的真身,脸上登时没了喜色,头一歪,咕嘎的从脖颈上裂开了,只剩一丝皮肉连着,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何人?” 老书生折起手中纸扇,轻轻在手上一拍:“昆仑,十王谷。” 无头鬼耷拉在胸前的脑袋哼道:“这脑袋不行,打不过,走了!” 说罢,将断头拽下,猛地往地上一摔,顿时满院的人头全都飞来,绕着无头鬼飞旋乱转,将他围在中间,待得人头纷纷噼啪落地时,原地只留下了一丝乌烟。 老书生看了看怀绿脸女子怀中的婴孩问道:“十妹,娃娃可没抱错?” “刚见着他时,身上还显着心宿的仙气,错不了。” “老九,你没事吧?” “这鬼太邪门,刚才他身上的鬼气让我感觉浑身都萎了似的,现在好多了。” “那我们走,大哥还在城外等着。” …… 没多久,长安城外感业寺,一个壮硕的大和尚翻墙跳了进来,墙内走来一容貌甚是艳美的尼姑,娇声说道:“你个天杀的豺狼精,怎么才来~” 大和尚哈哈笑道:“刚在城里看了场好戏,宇文家被毁了个干净!不说这个,快到薛哥哥怀里来~” ------------ 第2章 抚婴女鬼(上) 总章二年夏,赤日炎炎,在秦州这个地界上,多迈一步都是喘得艰难。 城外路边的一家茶棚倒是受了这大热天儿的照顾,生意格外的兴隆。午时一过,来往行人都钻到这来纳凉避暑,躲一躲毒辣的日头。 一张最为阴凉的茶桌旁围坐着七八个大汉,全都光着膀子,露出青郁郁的刺青,荤嗑不断,叫骂连天,吓得两旁纳凉的人大气也不敢喘。 这时,路边摇摇晃晃跑来一白衫公子,到了茶棚边,扔下身后背着的大竹篓,瘫坐在一条板凳上,喘着粗气。 “唉我的妈,我脑袋被驴踢了,这时候下山!” “客官,打哪儿来啊,快喝碗茶~” 一个店小二来到公子身边,笑眯眯地递了碗茶给他。 “多钱?” “嘿,天儿热,老板涨了点价,不多,三文。” “有不要钱的凉水么?” 店小二一听,眼睛立了起来,不过还是给他倒了碗白开水,横道:“喝凉的炸肚皮,这位爷,劳驾你赶紧喝完,挪个地儿,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话还没说完,那叫嚷着的大汉中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 “咋了朋友?碰到打劫的了?” “没。” “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没钱的主儿啊?咋连个茶都喝不起!” “出来急,没带那玩意儿。” “呀,还有这说儿呢?唉?你这竹篓子里咋这多的剑?打铁的还是卖剑的啊?哥几个快过来瞅瞅,这剑看着都不错哎!” 那几个大汉一听,呼啦啦的都聚了过来,也不管那公子愿不愿意,在竹篓里一顿翻看,其中一为首的壮汉回头看了眼白衫公子,说道:“小哥,交个朋友,这剑都卖我们吧?一壶茶,咋样?” 公子咕嘟咕嘟地喝尽白开水,抹了抹嘴,没搭理他们。 “唉邪门!这剑咋都拔不出来?” “也没见着绷簧啊?” 几个汉子嚷道。 为首大汉见公子不吭声,有些恼怒,刚要作难,旁边一汉子推了推他,冲着一路过的女子努了努嘴,说道:“大哥,看那边儿~” 为首大汉扭头一看,只见那女子的确有些姿色,似是看到了他们在盯视着她,忙低头匆匆前行。 那大汉从旁桌拎起个茶壶就奔了过去,拦在女子身前,淫笑道:“小娘子~谁这狠心把你给撵了出来~快喝点水,心疼死大哥了~” 那女子立时被吓得失了色,左右躲闪着要跑开,可那些恶汉已经都围了上来,把她困在了中间。 正在此时,一道白影忽的闪来,通通几声,几个大汉全都被白衫公子打趴在了地上,他们手中的宝剑纷纷落进竹篓之中。 茶棚里的人见闹事了,吓得四散逃走,白衫公子来到为首恶汉身前,一脚踩在他胸口上,一通摸索,翻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挥手扔给店小二道:“刚才那水钱。”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拳拍在恶汉脸上,冷眼哼了声:“滚。” 那大汉满脸是血,见这公子一出手就把他们全部打倒,知道是个硬茬,赶忙叫着众人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那女子见恶汉们都被打跑了,连忙施礼作揖谢道:“多谢公子相助!” 她说完抬头,看这公子好生俊美,只是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脯,羞得忙又低下了头。 “大姐,要报恩么?让我抱抱好不?” “啊?不要!公子!快放开奴家!不要啊~” “啊呀!” 白衫公子捂着脸,悻悻地拾起了剑篓。 那女子却很是难为情地说道:“公子……对不起……” 忽然,听得一女子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还不跪下受缚!” 二人寻声看去,只见是一圆脸矮胖的姑娘,十四、五的年纪,腰挎一把珠光宝气的唐刀,气汹汹地奔了过来。 公子斜眼看了看这姑娘,背起剑篓就回了茶棚,那女子倒仍是难为情地说道:“姑娘您误会了,刚这公子救了奴家。” “嗯?你这大姐,被下了药了?他明明在欺侮你!” “真的不是……奴家还有要事进城……” “不行!本捕快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胖姑娘拽着女子就进了茶棚。 白衫公子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我这挨了一巴掌你咋不管?” 旁边的店小二慌忙的拎过来一壶凉茶,帮声道:“是啊,姑娘,刚才的确是这位少侠拔刀相助赶跑了恶人啊。” 胖姑娘听到这,心有不甘地哼道:“倒霉!白瞎了一个大案!” 公子鄙视的一笑,没有理睬她,那女子却是再施礼道:“多谢姑娘好意,奴家的确有要事要进城,这就告退了。” “大姐何事如此着忙,说来听听,也许小生能帮得上忙呢~”白衫公子“关切”地问道。 那女子一听俊公子发问,竟站着不走了,缓缓回道:“奴家名叫水莲,是同谷县周家酒坊的丫鬟,受我家四奶奶吩咐,到秦州缉鬼院报案捉鬼……” 白衫公子立时来了兴趣,搬了条板凳放到水莲身旁,让她坐下仔细说来。 “一个月前,我家四奶奶刚为老爷生了个小少爷,出生当晚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可天一亮,小少爷竟又回到了四奶奶床上!之后每天都是如此。” “你们晚上没人看着吗?” “有的,可是不成,不知怎的,谁在小少爷身边看护,到最后都会睡着,邪门得很。后来有天夜里,我家一个酒童在门廊见到一红衣的女鬼,怀里竟抱着我家少爷,一边哼唱着调子,一边给他喂奶!那个酒童吓得把人都喊起来了,红衣女鬼却忽地不见了,只剩下小少爷在地上啼哭……” “你们怎么不早点报官?” “当时就禀告我家老爷,可他听了,却让我们都不许对外乱说,以后也不让晚上出来走动……” “那你家小少爷现在怎样?” “唉……小少爷他白天酣睡不起,又一直不吃不喝,如今已经瘦得只剩下皮骨了……我家四奶奶都快疯了,趁前日我家老爷出门会客,偷放我出来,到秦州缉鬼院请官爷前去帮忙……” 白衫公子从怀里掏出把精致的玉竹文扇,懒懒地轻扇着小风,刚要说话,一旁的胖姑娘却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这丫头又发什么神经?” “抓什么鬼啊!分明你家老爷有问题!走,本捕快这就随你前去办理此案!” “你哪的捕快?” “本姑娘乃是刑部首席女捕……” “你吹呢!” “抢什么话,我是首席女捕李慧仙的关门弟子,将来天下第一的女神捕,张圆圆!” “哦~久仰久仰~果真人如其名~” “哎你个臭流氓,再敢无礼,小心我这就抓你坐大牢!” “别啊,神捕可不会在意我这种小毛贼。” “你哪儿来的?” “实不相瞒,在下就是天下无敌举世无双无与伦比至高无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昆仑仙人,将来天下第一的捉鬼师,玉小鱼!” 二人的斗嘴惹得水莲扑哧地笑出声来,那叫做玉小鱼的公子立即着迷状的盯着她说道:“大姐,有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会杀人吗?” 水莲羞得忙低下头,红着脸不再作声。 张圆圆却很不服气地横道:“你这招摇撞骗的臭流氓赶紧滚,再打扰本捕快办案,我就地把你正法!” “你能别这么凶么?我真是昆仑仙,你看我这些灵剑,全是昆仑剑潮求来的,八岁开始,一年一把~” 玉小鱼晃了晃装着各式宝剑的大竹篓,接着说道:“这样吧,大姐,你也别去报官了,这现成的捕快和捉鬼师,都陪你走上一遭好了~你也照顾下小弟的生意,如果是个大鬼,我还能换个好价钱呢~” 水莲本有所迟疑,可抬眼看了看玉小鱼后,柔声说道:“那好吧……玉公子,可请您去捉鬼要多少钱呢?” “大姐,为你,我免费。” 玉小鱼深情地看着水莲回道。 ------------ 第3章 抚婴女鬼(下) 玉小鱼与张圆圆随着水莲回到同谷县,县城不大,没多久就到了一座酒坊门前。 一个迎客的酒童坐在门口,见到水莲,忙紧张兮兮地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水莲姐你快点走,老爷那天回来,发现四奶奶把你放跑,大发脾气,把四奶奶一通吼骂,还说等你回来就扒了你皮呢!” 水莲听了摇摇头道:“老爷宅心仁厚,你才来多久,还不了解,这是秦州府请来的官爷,快点请进去~” 几人过了前厅,见一五十开外的老头正在院中看着几个力工从酒窖里往出搬运着酒坛。 水莲连忙过去,对着老头施礼道:“给老爷请安。” 老头回头一看水莲,又打量了下她身后的玉小鱼与张圆圆,板着面孔训道:“你个贱婢,翅膀吃硬了?瞒着我偷跑出去,还回来作甚?!” “老爷息怒,小的看四奶奶伤心得很,也心疼小少爷受的苦,实在不忍,所以……” “住口!要不是夫人求情,你当今日还能走得出这院子?现在没工夫搭理你,赶紧滚屋去。” “多谢老爷开恩!老爷,这两位是秦州请来的官爷,他们特意赶来为咱们消灾破案的。” 老头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冲着玉小鱼与张圆圆拱了拱手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等惹闲的贱婢,让两位官爷一路劳顿。但周某家中真的无事,今日就请您二位在寒舍休息,明日咱再上路不迟!水莲,快去叫厨房做些好菜招待这两位官爷~” 张圆圆立着眼睛说道:“不用!官差办事,不受百姓恩惠,快带我们到现场查看!” 这时,鄙视与尴尬的神色纠结在玉小鱼脸上,他无奈地插话道:“不急不急,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再了解下情况。” “休息什么?兵贵神速!” “姑奶奶,别再丢人了行么……”玉小鱼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 这时,后院出来一位容貌颇美的少妇,只是面带愁容,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步来到他们面前。 “给四奶奶请安。” “水莲,你回来了,这两位可是请来的官爷?奴家周刘氏给两位大人请安,还请救救我家小儿!” 玉小鱼忙快步上前搀起四夫人,柔声说道:“四夫人放心,我们这就去看下,劳烦您带路~” 张圆圆气得双眼圆睁,刚要发火,周老爷在一旁说道:“水莲,快带夫人进去,不要在这里胡乱说话。” 玉小鱼说道:“周老爷,夫人这等憔悴,你就不心疼吗?我等既然来了,进去查看一番,没事再离开,你若再横加阻拦,我们这张捕快性急,闹到外面,街坊邻居可就都知道,掺和进来了啊~” 周老爷无奈,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玉小鱼跟在四夫人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院中力夫搬运着的酒坛,对水莲说道:“大姐,你家的酒一定是这儿卖得最好的吧?” “玉公子你怎知道?” “美艳娇娘做的糯米陈酿,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玉公子也懂酒?” “略懂一二,这酒味醇香,还夹着女儿红的甘甜,美酒啊美酒~” “玉公子你又说笑,我家的水酒的确是远近闻名,不过啊,酒是我家老爷酿的,而且,是高粱酒~” 张圆圆鄙弃地大笑道:“臭流氓你想调戏人家老板娘就直接去,不懂装懂真够丢人的。” 众人到得四夫人屋子,玉小鱼环视了下房间,缓步走到摇篮前,见里面躺着的婴孩果真如水莲所说,黄皮包骨,闭眼酣睡。 四夫人这时也来到近前,俯身看着婴孩,登时泪眼漱漱,扑通跪在玉小鱼身前哭道:“大人,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小儿啊!哪怕用我的命来换也行啊!” 玉小鱼搀起四夫人,回头示意水莲过来安慰她,他从怀中掏出玉竹文扇,弯下腰对着婴孩轻轻地扇着风。 张圆圆推了推他,小声说道:“宝宝都这样了,你别伤着他!” 正说着,只见婴孩焦黄的面皮慢慢变成了肉色,小鼻一紧,呜哇地哭出了声,小手乱抓,竟醒了过来。 众人惊喜,全都围了上来,玉小鱼仰头说道:“先别喂食,弄些温水给他洗洗。” “多谢大人!” “多谢神仙!” “咦!你这臭流氓倒真有些本事。” 玉小鱼没有吱声,慢步走出屋外,看了看后院,折起纸扇在手中拍了拍,回身对众人说道:“今夜大家都正常休息,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明日我会给你们个答复。” “嗯!大家都别慌,有我和臭流氓在,今夜一定会抓住元凶!” “对不起,你也睡去,别碍我事。” 子夜,微风习习,一天的炎热此时才稍稍散去。玉小鱼躺在酒坊后院的一条长凳上,轻摇着纸扇,望着星空。 “你望天儿呢?赶紧睡会儿,我先替你看着~”张圆圆推了推玉小鱼说道。 “我不是让你睡觉别打扰我么?” “那怎么行,怎说我也是正八经的朝廷命官,岂能让你个平头老百姓挺身犯险!” “喂!你是不是被你爹娘撵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也不算是吧,他们逼我结婚,我发过誓,不成天下第一女神捕,绝不谈儿女私情!” “……放心,你就没成女神捕,也不会有谁和你儿女私情。” “哎你个臭流氓……” “别出声!” 玉小鱼掩住了张圆圆的口,警觉地斜眼瞄了下身后。 一阵阴风飘过,院内轻响起女子的哼唱声,飘飘渺渺,忽隐忽现。 月光下,一大红衣衫的女鬼缓缓飘到四奶奶房门前,不一会儿怀里多了个婴孩。 玉小鱼翻了个身,侧躺在长凳上,手拄着头,盯着那女鬼,只见她披头散发,惨白的面容,轻哼着哀怨的小调,撩开衣衫,似是将婴孩抱到胸前哺乳。 “真白!”玉小鱼轻声赞道。 女鬼抬眼死盯二人,张圆圆吓得双腿发颤,哆嗦着拔出腰间唐刀,但没敢吱声。 红衣女鬼依旧抚摸着婴孩,飘到他们身前,拂袖一挥,张圆圆立时瘫软在地,昏睡了过去。 “你是没了孩儿冤死的?还是喝醉酒弄丢了孩子,自杀死的?” 玉小鱼慢慢爬起身,纸扇掩鼻,埋怨道:“这白净个女鬼,竟用酒气熏人。” 女鬼见眼前这人竟不怕她的鬼术,转身就要离开。 玉小鱼身形一转,瞬间拦在女鬼面前,手中纸扇“嚓”地打开,扇骨上登时显出道道金咒。 女鬼一声惨叫,蹲在地上,怀中仍紧紧抱着婴孩。 玉小鱼收起纸扇,说道:“这都不扔掉小娃娃,心肠倒也不坏,你可有什么冤屈,与我讲讲。” 女鬼缓缓抬头,哭嘤嘤地幽声道:“公子,救救我。” …… 第二天一早,玉小鱼便背着剑篓要离开酒坊。四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跪在他身前不起来,不住地道着谢。 不多时,周老爷出来,见院中站满了酒坊的人,围着玉小鱼与张圆圆,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作何?” 水莲兴奋地说道:“老爷,玉公子他们已经捉了女鬼,把小少爷救过来了!” 周老爷皱眉道:“胡说!哪有什么女鬼,孩子治好了?那真是多谢两位大人!管家,快去多拿些银两送予大人!” “那倒不用,钱财身外之物,带着太累,周老爷你家的美酒倒是稀罕,可否赏一杯让小生尝尝~” “哈,大人过奖了,来啊,快去打上两坛三十年的高粱液送予两位大人,小子的病被您二位治好,这等恩德,往后想喝酒,随时来拿就好!” 不多时,下人抱来两坛高粱酒,玉小鱼接过一坛,打开封盖,眯眼美美地嗅了下赞道:“好一坛美味的女儿红~” “高粱酒!”张圆圆在一旁提醒他道。 玉小鱼没有理会,笑道:“对了夫人,我怎没见你家有别的夫人啊?” “大姐早丧,二姐、三姐因为没能……” 四夫人说到这里,偷眼看了下周老爷。 周老爷轻咳了声笑道:“三十年前周某发妻难产走后,续了两房都没有所出,只得休回家去,说来太过惭愧。” “哈,你这老头,真是狠心,也不想老二老三以后该咋活。” “哦哦,她们都是穷苦的乡下人,我已给了足够的银两让她们安生了!” “足够的酒吧~” “玉大人太爱说笑了……时候不早,周某先去柜前张罗下,夫人,你替我好好送送两位大人。” “哎~你这老头太过薄情~怎说我也把你宝贝儿子治好,你两坛酒就把我打发了?” “玉大人你可为难周某了,我给您银两,您不收,特意奉上小店珍藏的两坛好酒您还嫌少……” “我不信!带我去你家酒窖找找,一定还藏着不少好酒,我自己选~” “玉大人,你为何这般刁难周某!” 四夫人在一旁见了,忙上前劝解道:“老爷,玉大人是世外高人,脾气古怪您就担量下,就带他去酒窖选几坛好酒也不为过。” 两旁下人也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周老爷执拗不过玉小鱼,只得带他们去了酒窖。 周家的百德酒坊的确有些规模,众人进了酒窖,只见里面甚是宽敞,几百坛好酒罗列其中,酒香飘逸。 玉小鱼站在酒窖中扬着脑袋闻了闻,目光落在最里面的一口密封大酒缸上,指了指道:“你看,就说有好酒!” 周老爷脸色尴尬地笑道:“那个也是三十年陈酿,与这两坛一样,大人您若是品酒的行家,应该辨得出来。” 玉小鱼撇嘴冷笑道:“不会吧,这缸酒怎说中途也开缸过两次,不信打开看看~” 周老爷脸色大惊,还没等他阻拦,玉小鱼一脚挑起地上的酒坛,猛地一踢,酒坛“嗖”地飞了过去。 大缸撞了个粉碎,“哗啦”一声,里面流出一大滩白花花的粘稠米浆。 在场众人皆是“啊”的惊叫,胆小的丫鬟们连忙捂住了眼睛,四夫人也是面无了血色,周老爷却两眼发直地瘫倒在了地上。 只见那米浆中赫然躺着三具红衣女尸,挤得变形,泡得肿胀。 玉小鱼冷眼哼道:“我就说吧,糯米陈酿。” …… 酒坊的人们报了官,衙役们押走了周老爷。 原来,三十年前这周老爷的发妻难产而亡,孩子折在了肚中。他不知哪里得来的邪法,偷偷的将亡妻着上红衣,拌上糯米、封在缸里做酒。所出的浆液配上高粱竟真酿出了美酒,生意顿时红火。过了数年,味道变淡,他便再生恶念,连续害了两房夫人,塞进缸中……若不是这时发现,恐怕没几年,这四夫人也会成了酒酿…… 水莲将玉小鱼与张圆圆一直送到县城外,她递上一个装满银两的包裹,满目柔情、面带不舍地说道:“玉公子、张女侠,奴家再次拜谢两位大恩,我家夫人受了惊吓,病在床上不起,特意命我送上薄礼,还望笑纳,往后有空,还请常来我们酒坊作客……” 玉小鱼温柔地看着水莲,柔声说道:“大姐,银子就收回吧,我们有这两坛酒就够了,你若真想报恩……” 水莲羞涩地低下头,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公子……你想的话……” “嗯!回去和你家夫人说,她好美,真想抱抱她~” …… ------------ 第4章 伥鬼虎童 玉小鱼带着张圆圆离了同谷县,走了几里地,他见四下无人,便从剑篓中取出那两坛酒,直接扔进了草丛中。 “这好个东西你扔了干啥?” “太累。” “你还是爷们儿不?咋说这也是咱们首战告捷的战利品,意义非凡,你不要就都给我!” 张圆圆把酒捡回,捧在怀里,呼哧呼哧地跟着玉小鱼继续前行。忽然想起件事,追上他好奇地问道:“你把女鬼装哪了?” “放了。” “为啥?” “人家可怜,身子困在缸里几十年,我舍得拿她去换钱么?” “看不出,你还蛮善良吗~” “小鬼儿,不值钱。” “可为啥就见到一个女鬼啊,不是有三具女尸吗?” “谁说的一具尸体一个鬼?那是三个冤魂合一起的。”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走到一个山口前,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两个扛着钢叉的猎户在山口来回巡逻,诧异地的目光盯着二人,见他俩要进山,连忙拦了过来。 “两位这么晚了是要进山?” “是啊~怎么?要封山?” “哎呀进不得,快找个地方住下,明早绕道走吧~” “为啥?我们来时就经过这儿,现在怎么不能走?” “那是你们命大,没遇见啥。两位是外地人吧,实不相瞒,这积草岭前些日闹了鬼。” “有鬼?正好,我身旁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仑捉鬼师玉大师,快让我们进去为你们除害!” “哎呀你俩莫要冒险,岭上那鬼凶得很,县里请来好几位捉鬼的师傅都没了性命,我们正等秦州府的官爷来对付它呢。” “我是长安刑部派来办案的,还不让开,误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张圆圆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晃了晃,那俩猎户见她不听人劝,也就不想惹什么麻烦,便由他们去了。 “你这臭丫头要寻死,拽我干啥?” 二人翻了一座岭,玉小鱼不情愿地埋怨道。 “你这蠢货?咱们来时又不是没从这走,连个猛兽都没见着,你信他们鬼话?分明是附近黑店派来吓人宰客的!” “妹子,山村农家借宿都是不要钱的。” “……啰嗦什么!你我都是行走江湖之人,还怕这荒山野岭不成?你是不是只会抓鬼,却害怕豺狼虎豹啊~放心~本姑娘这把宝刀可不是吃素的!” 天色黑沉,夜晚中的山林显得格外的吓人,两人来到一棵古树下,寻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下休息。 “臭流氓,你会生火不?” 玉小鱼懒懒地从地上划拉起一些枯树枝,堆到一起,又从剑篓中拔出一把剑,在上面一划,立时燃起一个火堆。 “咦?这剑好神奇!快让我看看~啊!咋这烫手?!” “说明它不属于你。” 玉小鱼把剑插回剑鞘,扔进剑篓。在怀里掏出个红葫芦,咕嘟嘟喝了一通,扔给了张圆圆。 张圆圆撇撇嘴,用力地擦了擦壶嘴,不情愿地喝了几大口。 “呀!水咋这凉!” “你要是嫌弃就喝酒。” “喝就喝,馋死你。” “和你说件事儿。” “有屁快放!” “我有个爷爷是酒仙,他教我能从酒味中闻出这酒都是用啥做的。” “知道你这个本事了,有啥可炫耀的。” “那两坛酒,和酒窖那口大缸里的味道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啊!你个臭流氓,为啥不早说!害我抱了这么久!” 张圆圆赶紧把那两坛高粱酒扔了好远,冲到玉小鱼身边就要锤打。 玉小鱼手一扬,眉头皱了下,盯向张圆圆背后,弄得胖姑娘一个紧张,回头去看。 轱辘一阵声响,两个酒坛从漆黑的夜影中滚了回来。 张圆圆吓得啊呀一声躲到玉小鱼身后。 “看来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玉小鱼站起身,掏出纸扇,在手指间摆弄起来,对着黑暗深处朗声道:“我等夜宿在此,还望不要打扰。” 忽然林中忽然响起男童的呜呜哭声,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中慢慢现出了一个人影。 只见一个黄衣的小孩儿,双手掩面,缓缓走了过来,哭啼啼地哽咽道:“爹~娘~你们在哪儿啊?~” 张圆圆觉得这小孩儿好是可怜,忙走上前去说道:“快别哭,到姐姐这来。” 玉小鱼刚要拽住她,只见那小孩儿忽地拿开双手,露出一张血口恶虎的面孔,猛地扑向张圆圆。 张圆圆大惊,往后一跃,拔出腰间宝刀喝道:“你个臭妖精!敢变成小孩儿来害人!” “那个不是妖,身上有人气儿,是鬼。” “啊?那你还不快上!” “一个小猫你还打不过?” 张圆圆气得挥刀就向那个虎脸的小鬼砍去。 小孩儿两手一伸,变成两只血淋淋的虎爪,一把就抓住砍来的宝刀,血爪一挥,张圆圆忙撒手向后一跃,但胸前衣衫仍是被割开三个口子。 还没等她站稳,小孩儿已一爪拔出一棵大树,狠狠地砸了过来。 白光闪过,大树砸空,张圆圆睁眼一看,自己已被玉小鱼抱在怀中,跳到了一棵树上。 玉小鱼向她的破衫上瞄了一眼,鄙视地说了句:“真小。” 还没等张圆圆反应过来,玉小鱼把她往树杈上一放,飞身跃下,一脚蹬开扑来的小孩儿。 玉小鱼瞬身来到小孩儿近前,手中纸扇“唰”的打开,符咒金光大现,往它身上狠地一拍。 “砰”地一声巨响,小孩儿疼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虎脸顿时扭曲不堪,爬起身呼啸着又冲了上来。 玉小鱼侧身闪过,哼笑道:“还是个大鬼!不错,能卖个好价!” 说罢,他伸手抓起剑篓,往空中一抛,十二把灵剑瞬间飞出,围住小孩儿四周,灵光大闪,化成一道剑网将小孩儿困在当中,任其如何冲撞,仍是逃脱不得。 玉小鱼手捏印诀,口中默声吟唱,剑网迅速收拢,小孩儿立时被挤成一团,疼得它眼泪横流,不停地哭喊着爹娘。 这时,剑网上一长把短剑忽地变幻了光彩,玉小鱼一愣,收了印诀,散开剑网。 “有意思~你这鬼娃为何在此作恶?” 虎脸小孩儿坐在地上,揉着疼痛的肩膀,哭道:“我没有作恶……我找不到爹娘了……” 玉小鱼把灵剑都收进剑篓中,走到小孩儿身边,把那小孩儿吓得连忙往后爬了几下。 “你家在哪儿?怎么来到这的?” “不知道……只记得我爹娘让我练剑,我不想学,藏起来想吓唬他们……后来就睡着了……被人装进麻袋带到这里……呜呜呜……我好想我爹娘啊!” “不听爹娘话,被人拐走了是不?你记得走了多久吗?” “不清楚……好像那人背着我上了一辆马车……” “那你可曾在车上吃过东西?吃过几次?” “那人从袋子口给我塞过馒头,好像有个七八次……” “……后来呢?” “后来听到他大喊乱叫,嚷嚷什么‘老虎’‘救命’,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喂!你们聊完没?把我放下来啊!”张圆圆在树上忍不住嚷道。 玉小鱼纵身跃起,把她抱下树来。 张圆圆刚听得清楚,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从袋子里出来的?见着老虎了?” “别问了……” 玉小鱼在一旁叹口气说道。 “为啥?” “他就是那只老虎。” “啊!嗯?不对啊,他不是刚说他是被人拐来的孩子吗?” “唉……这孩子也被老虎吃掉了,只是他的魂魄很强,占了老虎的身,成了伥鬼……” “啊?!”张圆圆吓得往后退了退。 小孩儿听了也是吓得又大哭了起来。 “那我见不到我的爹娘了……呜呜呜呜……” 张圆圆心中顿觉这鬼娃好是可怜,轻声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 “不记得了……” 玉小鱼仰起头,垂眼看了看小孩儿,说道:“明天天一亮,你就下山去找爹娘吧,如果还有缘,遇见他们会认出来的。” “嗯?白天?他都是鬼了,白天能出来?” “能,他很强,白天的阳气散不了他。小孩儿,你学过剑?” “学过……还记得一些……” 玉小鱼从剑篓中拿出刚才变了色彩的长把短剑,递给小孩儿,说道:“刚见这把广阙剑与你有了感应,试下。” 小孩儿接过短剑,好奇地摆弄了下,握紧剑把往出一拔。忽一声,出鞘宝剑瞬间变成了一把宽大厚重的钝刃巨剑。 小孩儿扔了剑鞘,双手持着广阙剑,很是轻松地挥了几下。 玉小鱼点点头说道:“嗯,它是你的了,拿上吧,没谁能捉着你了。” “哦,谢谢大哥!找到爹娘,我就把剑还你!” “记住,不许伤害无辜之人,不然我就把你装进这收鬼的葫芦中化掉!” “好的!我记住了!” “如果记不起名字,你就先叫虎童吧,这样鬼差也不好找你了。” “嗯嗯!虎童谢过大哥!” 待得伥鬼虎童消失于夜影中,张圆圆遗憾地叹了口长气。 “你有啥可惆怅的?” “我为你惆怅啊~把他放了,还搭上一把宝剑,好亏啊~对了!” 张圆圆挥手就给了玉小鱼一个嘴巴。 “你又发什么神经?!” “刚你说那喝水的葫芦是干啥的来着?” “哦……亏你还行走江湖,骗小孩儿的你还当真。” “我信你个臭流氓才怪!” “你赶紧把衣服补补吧,真的没啥可看的~” ------------ 第5章 这鬼多钱 次日一早,玉小鱼从怀里掏出几块干粮递给张圆圆分吃。 “你那怀里咋装这多东西?还有啥掏出来让我瞧瞧~” 张圆圆接过干粮,好奇地问道。 玉小鱼低头吃着干粮,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本小书扔给了她。 张圆圆翻开一看,登时臊得把书扔在地上,一通狂踩。 “臭流氓!什么破烂玩意儿!” “哎你轻点!这可是我的杰作,昆仑典藏的《玉春宫》!” 玉小鱼抢回小书,抖了抖塞回怀里,继续吃着干粮去了。 二人吃完,收拾妥当,趁着热气还没上来,便动身出发了。翻过一座岭,遇见一山洞,只见洞口堆满了兽骨。 张圆圆按住腰刀,低声说道:“小心!” “小心个啥,这是那伥鬼的窝。” “你咋知道?” “味儿!一样!” “你长得狗鼻子么?” “这鬼娃的确没说谎,他祸害的都是山里的猛兽。” “可山口的猎人不是说已经死了好几个捉鬼师么?” “那帮人是打不过他,回去会觉得丢脸,跑了。” “你咋知道?” “不想解释,你若不信,问他好了?” “嗯?问谁?” “都跟了半天了,出来吧。” 玉小鱼回头看了眼树林说道。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伥鬼虎童,腰里别着广阙剑,颠颠地跑到二人身边。 “你咋没走呢?”张圆圆诧异的问道。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我爹娘……在大哥身边,觉得很舒服,我想跟大哥走。你们刚才说话我听见了,大哥说得对,有几个人上山来抓我,我嫌他们太闹,就把他们摆的法阵给破了,又挠伤两个,他们没本事,都吓跑了……” “好吧~姐姐信你,不过这是个臭流氓,去的都是不正经的地方,你跟着他?那还咋找你爹娘!……喂!你干嘛?!” 虎童还没等张圆圆说完,就挥爪向她抓了过去,吓得她连忙闪身躲开。 “在我面前,谁都不许说大哥坏话!” “哎~不错~那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大哥!请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小鱼。” “玉大哥在上,请受虎童一拜。” 虎童迅速跪在地上,给玉小鱼磕了个头,起身就抢下他背后的剑篓,背在自己身上。 玉小鱼笑笑,也没阻拦,张圆圆倒是看不下去了,愤然道:“你让一小孩子背这重的筐,还是个爷们儿吗?” “他是个力鬼,这点玩意儿算个啥。” “没事的小姐姐,这个好轻,肩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累死你个小王八蛋!” 张圆圆低声嘟呶道。 没两日,他们回到了秦州府,快进城的时候,玉小鱼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上面画着几道符印。 “虎童,要委屈你下,你这面孔没法跟我们进城,就先到这里待着。” “你损不损啊,让他钻锁鬼袋!” “这袋子从昆仑脚下一家缉鬼院里领的,到现在都没用上,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 “我听大哥的!” 虎童放下剑篓,化作一股青烟,毫不犹豫的便钻进了锁鬼袋。 玉小鱼得意地冲着张圆圆一扬头,背起剑篓就进城去了。 二人寻了一家饭馆,点了几样可口的饭菜,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你来秦州做什么?”玉小鱼嘴里塞满了肉菜,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爷爷有个学生在这衙门里当差,我找他安排个捕快给我当,本姑娘的神捕之路就从这里开始!你呢,来这儿干啥?” “我要去长安寻个小东西,来这儿只是路过,顺道抓几个小鬼儿,去悬赏司换点银子花。” “可惜你没抓着?” “嗯?这不有个现成的?” 玉小鱼晃了晃手中的锁鬼袋。 “你也太不是人了!亏得虎童如此信任你!” “你急什么?拿他换了钱,我再教他怎么逃出来不就完事了~” “真损!” “对了,这顿你请哥哥吃哈,我没钱……” “……” 吃饱喝足,两人晃晃的出了饭馆,天色已是不早,张圆圆鄙弃地说道:“你是不是还要跟本姑娘蹭住啊?” “嘿,你要舍不得,给我安排个马棚就成~” “有地方孝敬咱,跟本姑娘走着~” 张圆圆一副洋洋得意的架势,带着玉小鱼七拐八拐,一路问询,来到了秦州府的官驿。进到里面,她掏出腰牌与一封信笺,官驿负责招待的小吏见了,果真毕恭毕敬地给他俩各安排了一间房。 夜半时分,想是晚饭吃得撑了,玉小鱼忽觉肚子有些难受,披上衣衫就要跑出房去上茅厕,可房门刚一打开,门口站着一人,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哎呀你吓死我!大半夜的跑我门口干啥来?额……你休想!我绝不出卖自己的肉体!” “臭流氓!别说不正经的,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方便……” “你有病吧!你找茅房,到我屋啥意思?” “茅房在院里……我不敢……想叫你给我把门……” “你这样的还行走江湖?一泡屎都能憋死你~” 玉小鱼裹了裹衣衫,趿拉着鞋子就跑到院里,在一墙角处寻着茅房,直接就钻了进去。 “臭流氓!你在外面看着,进去干啥!” 跟来的张圆圆捂着肚子骂道。 “对不住了妹子,我已兵临城下,先攻为快……” 玉小鱼蹲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烟袋,又从一荷包里捏出一小撮烟叶塞进烟袋锅,咕嗒咕嗒的抽了起来。 一缕青烟飘出,没有上升,反而缓缓地飘入他脚下的茅坑之中。 “你看够没有?” 玉小鱼吐了一口长烟,磕了磕烟袋锅说道。 满是屎尿的茅坑里,汩汩地露出了一张脸,六只眼睛,四根獠牙,大嘴一咧,弗弗弗地笑道。 “好看的屁股~” “这地方你也敢来胡闹,不怕这里的官差抓你去卖钱?” 怪脸又是弗弗地一笑,隐回了屎尿中。 玉小鱼收拾好,一边系着裤子一边走出茅房。 “你刚跟谁说话呢?” “一个茅坑鬼。” “啊?那你不赶紧把他抓着!” “咋抓?放哪?” “……” “别愣着了,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进个屁啊!回去了!” 张圆圆捂着肚子回了房,刚一关门,响起了敲门声。 “干啥?!” “给你找了一木桶,拉完了放门口就行。” “你恶心不恶心啊!滚!”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只手,嗖地一下把木桶扯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二人用过早餐,张圆圆便去衙门寻人办事去了。玉小鱼找了一官驿招待,问到城里缉鬼院悬赏司的位置,晃晃的出了门,待到了地方时,那里已是排了三条“长龙”队伍,全是来换钱领赏的捉鬼师。 玉小鱼跳脚往前面看了看,顿时沮丧起来,看着这队形,真不知道要排到啥时候。 旁边挤过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四周张望了下,低声对他说道:“这位兄弟,有货要卖不?好价!” “啥货?” “嗯?你不是捉鬼师?你来这干啥?” “拿鬼换钱啊。” “哦~才干这行是吧?货就是鬼的意思。” “哦……你问这干啥?” “你要是在这排队,咋的也得一上午,如果现在卖给我,直接拿钱走人~” “哦~你这买卖行啊,我们拿命抓鬼,你在这儿捡现成的,拼缝儿是吧~” “嘿~差不多,就是赚个差价,放心,价钱绝对让您满意~咋样?给兄弟看看你有啥货,行不?” 玉小鱼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掏出锁鬼袋,打开给他看了下。 那人一见里面有个白骨小老虎,眼睛顿时一亮。 “呀!大货啊~” “这鬼多钱?” “这样,里面也就能换个一贯,我给你九百文,咋样?” “呵~我这个少说也是一两黄金,你挺阴啊~” “你不信是吧?行~那你就在这儿排着吧~” 玉小鱼没再搭理这鬼贩子,走到队伍中排着去了。 果真如那鬼贩所说,快到晌午时,玉小鱼才排到队伍前面,他见前方是一凉棚,三张桌子,各有一人负责登记验“货”,还有些官差在那维持秩序。 奇怪的是,每张桌子旁都架着一口刻着符咒的油锅,滚油翻腾,冒着热泡。 玉小鱼推了推排在前面的捉鬼师问道:“大哥,那油锅是做啥用的?” “哦,炸鬼的。” “嗯?为啥?” “现在这世上鬼太多,说是地府收不过来,就与缉鬼院做了这法器,小鬼一炸就没,大鬼炸了多半也就废了,容易处置。” 玉小鱼听了,一耸肩,谢过那人,转身就离开了。 没走多远,就被先前的鬼贩拦住了。 “兄弟,咋没卖就要走啊?” “嗯,今天不宜卖鬼,改天吧。” “这还分啥日子,算啦,您也别折腾了,我给你九百五十文,给我吧。” “不给,麻烦借过。” “哼!不识抬举!” 话音一落,鬼贩子使了个眼色,人群里忽的围上来四五个人,各持着匕首把他挤在了当间。 只听得咔嚓几声,这几人立即扔了匕首,捂着手腕,躺在地上哀嚎惨叫。 脸现厌恶之色的玉小鱼吐了口唾沫骂道:“最他妈讨厌你们这样的,给我滚!再让我见到你们,另只手也掰折!” ------------ 第6章 一个老女鬼 “住手!都干嘛的?”吵闹声将维持秩序的官差引了来,为首管事儿的官爷喝道。 鬼贩连忙爬了起来,挪到官爷身边,咧着嘴说道:“五爷!这小子身上有恶鬼,他不交就要跑!” 官爷斜眼打量了下玉小鱼,冲他伸出手掌。 “拿来!你还要养鬼不成?” “呀~官匪勾结?我就养着了,咋的~” “妈的!还挺他妈横~我看你活腻歪了!来啊,给我把他绑了!” “且慢!” 众官差刚掏出链锁来抓玉小鱼,听得有人喝止,回头瞧看,见来了几个衙役,最前面的大胡子捕头正冲他们摆手。 “徐爷,你咋有空来这儿了?” “董五爷,这人是兄弟的朋友,要是冒犯您了,还请多担待,晚上我做东,请众兄弟喝酒!” “哦~你这朋友还挺倔,行吧,人你带走,不过他身上的恶鬼得留下。” “我要是不给呢?” 玉小鱼挑眼冷语道。 徐捕头身后闪出一矮胖的捕快,拽了拽玉小鱼衣角轻声道:“臭流氓你别在这儿惹事,快点跟我们走。” “呀~妹子~这会儿功夫你就上岗了啊~” 那叫董五爷的官差一听,看了看他俩,对徐捕头说道: “徐爷,这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们新来的女捕,晚上再和你细说,董五爷,给个薄面~” “徐爷,你也知道小弟难处,咱们不一样,京都直接管着我们,放了恶鬼,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徐捕头走到董五身边,低声说道:“这姑娘是长安张大人的孙女,刺史大人亲自送来要我们照顾的……” “哪个张大人?” “黄门侍郎张文瓘张大人。” “哦~原来是自家人!难怪一见这妹子就这有眼缘~你们快带着小兄弟回去吧~” “多谢了!晚上一定带着兄弟们赏光~” “哎~哪能让哥哥请,小弟做东!到时让人过去接你和妹子!咱说定了!” 徐捕头把张圆圆与玉小鱼送回官驿,就带着其他几个捕快离开了。 两人进了院,玉小鱼便问道:“你咋没跟着走?” “他们说收拾出一套房子,让我明天再去住。” “对了,那个什么侍郎的,就你爷爷,是做啥的?” “黄门侍郎,皇上的近侍,咋了?嗯?你干啥去?” 一转眼,玉小鱼不知从哪儿搬来个方桌,放到院里,又摆上一碗米,里面插上三炷香,拽着张圆圆就一同跪在地上拜了拜。 “苍天在上!小生玉小鱼与张氏圆圆结为兄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 说罢,玉小鱼重重地磕了个头,张圆圆跪在那里,愣愣地盯着他。 “玉大哥……” “贤妹!你我已是金兰,有何话尽可与为兄讲~” “你知道你很不要脸么……” 次日一早,张圆圆去叫玉小鱼起床,见他房门大开,一个伙计正在收拾屋子。 “这屋人呢?” “哦,姑娘您起来了,玉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他没说,只是留了一个布包给您。” 张圆圆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一本书,一封信。 书上有名:《刀王册》,信上却只写了句:“贤妹刀法太烂,拿这个练!” 她将书信捧在怀里,心中顿时一阵怅然,遗憾地走回了房中。 渭水河边,行了半日的玉小鱼躺在一棵树下休息,虎童背着剑篓跑到他身边。 “原来大哥轻功这么好!” “小鬼,你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有情有义。” “错!保命!轻功好,能逃跑,谁也抓我不着~” “记住了!大哥,你饿不?我在路上抓了几只兔子,咱们烤了吧。” 不多时,虎童将烤好的兔子递给玉小鱼。 “你不吃?” “等大哥吃饱了,我再吃。” “这小奴才的本事你跟谁学的?赶紧过来,以后再这么规矩,就自己找你爹娘去!” “大哥我错了!” “你瞅你这样儿,慌什么!任何时候都要镇定,处世不惊,你懂不?” “哦,大哥我记住了。” 虎童坐在玉小鱼身边,两口就吃掉了一只兔子。 玉小鱼羡慕的问道: “做个能尝出美味的鬼,是不是很骄傲?” “嗯?做鬼就尝不出味道了吗?” “嗯,做了鬼,大多只记得生前印象最深刻的味道。” “那我怎么……?” “因为你附体的老虎是活的原因吧……” “大哥比鬼懂得都多!” “少拍马屁,赶紧吃。” “大哥……” “我让你赶!紧!吃!” “哦……” 过了一会儿,虎童又忍不住道: “大哥……” “你可真是烦,说!咋了!” “你身后……一个老女鬼,都站了半天了……” 玉小鱼回头瞧去,只见一绿脸老妇立在身后,正双臂抱胸,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登时大惊失色,“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小崽子,你咋不早说!” “大哥不是叫我处世不惊……” “十奶奶~~~可想死小鱼了~~~” 玉小鱼瞪了一眼虎童,转过身来,张开双臂,可怜兮兮地向那“老女鬼”抱去,但却被对方狠狠地抽了一嘴巴。 虎童见了大怒,拔出广阙剑就砍了上来。 “别动!虎童,你就在那待着!” 玉小鱼嬉皮笑脸地对“老女鬼”说道: “十奶奶你手疼不?快让孙儿揉揉~” “老女鬼”一把抱紧玉小鱼,呜的哭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走了也不和奶奶说声,担心死我了!” “嘿,怪孙儿走得急,惹奶奶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哭了~虎童,快过来给十奶奶问好~” 虎童似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 “虎童给十奶奶磕头!刚才虎童无礼,请十奶奶责罚!” “没事了,小孩儿你快起来吧,这是你收的?” “嗯,我见他可怜,就带着他,看能不能找到他爹娘。对了,十奶奶,我爹娘是谁啊?!九爷爷说我是在河里捡到的,总不会真的吧……” “那还能有假!当时我就在场,你像条小鱼儿一样在河里扑腾,奶奶见着啊,别提多喜欢……” “等下!九爷爷不是说我在一筐里么……得~您也甭编了,我不问了!你咋来找孙儿了?九爷爷他还好吧……” 十奶奶忽然想起什么来,推开玉小鱼,从怀里掏出张折纸,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还好意思问!你九爷爷因为偷放你下山,被你大爷爷罚去打扫剑海圣坛一年。” “哎……可苦了九爷爷……十奶奶你拿的啥?” “我们列的单子,臭小子你都拿啥下山了?” “嗯?没啥啊……” “小鱼你跪下,一样样的说给我听。” “哦,大爷爷的云皮琴匣。” 话音一落,虎童身边的剑篓噗地变了形状,成了一个大琴盒,玉白的色彩好似蔼蔼白云般游走变幻。 十奶奶举起右掌,运了真气,甚是不忍地猛扇了玉小鱼一巴掌,转而关切地问道: “疼吗?” “疼!十奶奶你疼不?” “十奶奶心疼…..你大爷爷说了,一样东西一个巴掌,不打疼你这纸贴上的字就不消,回去就会罚我打扫圣坛三年,好孙孙,忍着点哈~” “嗯!二爷爷的森罗棋盘……” 啪! “三爷爷的五明扇……” 啪! “五爷爷的辨灵烟袋……” 啪! “六爷爷的冰魄红葫……” 啪! “七爷爷的《刀王册》……” 啪! “八爷爷的金玉菩提珠……” 啪! “九爷爷的乾坤万象衫……” “这个不打了,你九爷爷说是送你的,好孙孙,忍得了不?” “忍不了了……太疼了!” 玉小鱼双手捂着红馒头般的脸蛋,满眼是泪道。 “再忍忍,就快好了,还有啥?” “没了……” “你四爷爷的呢?” “没有啊……” “……《玉春宫》。” “那是我画的啊!” “你四爷爷说……那是他的!” 啪! “还有呢?” “真没了……十奶奶,饶了我吧,没骗你,真没了!” “我的呢?” “我发誓,十奶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敢碰,绝对没拿!” “为啥不拿!” 啪! 十奶奶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碧绿手环,是条怪异小蛇首尾相衔的样儿,戴在了玉小鱼的腕上,只见他红肿的脸庞竟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十奶奶,这蛇母手环是你最心爱的玩意儿,我不能拿!” “还想挨巴掌是不?好了,我要回去‘交差’了,你大爷爷让我和你说,那天他骂你痴心妄想,当不成天下第一捉鬼师什么的,都是气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要是外面没意思了,就回来。不要生气,听到没?” “我怎会生你们的气,孙儿确实想出来闯闯,一定要当个天下第一的捉鬼师,看看啥感觉。” “嗯,好吧,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长安,小东西好像在那儿呢。” ------------ 第7章 水里可有鬼 送走了十奶奶,玉小鱼带着虎童沿着渭水,继续向长安方向前行。 行至黄昏,他俩进到一片树林中,找了块空地躺下休息。 “玉大哥,你脸还疼么?” “疼呗,你要是挨那老太婆一下,立马烟消云散!” “好厉害!十奶奶一定是神仙!我看大哥一戴上那个手镯,脸就好了。” “神仙……谁人不知毒王窦红玉是个罗刹妖婆……糟了,忘了跟她要点儿钱了!” 玉小鱼头痛般摇了摇脑袋,低声道。 正说着,树上忽然跳来一人,是个姑娘,绝色!丰满!一身紧致的短衣短裤尽显健美身姿。 姑娘落在他们头顶的树杈上,见玉小鱼正痴痴的盯着自己,水灵的大眼一立,白了他一眼,飞跃而去。 玉小鱼扑棱一下坐起身。 “妖精啊!吃了我的心啦!” “大哥……你色迷迷的样子真不像好人……” “大哥当然不是好人~大哥是迷人!” “大哥,还有人!” 话音一落,七八个黑衣人从他们头顶的树冠中跃过,奔着姑娘的方向去了。 “呀!我的大妖精儿有危险,走!过去看看!” 玉小鱼身形一闪,随即追了过去。 夕阳即将西沉,一抹余晖洒在河面上,一片金黄。 那姑娘蹲在河边,双手捧起河水,连喝了几捧,一副畅快至极的样子,全然不理会已将她包围的那几个黑衣人。 “姑娘,麻烦你把那封信交出来。” “什么信?哦~王大总管写给人家要造反的信吧~在我怀里,过来拿啊~” “我的大妖精儿够野性!” 隐在不远处树丛中的玉小鱼‘暗叹’道。 “姑娘,休不知廉耻,你为那妖后做事,实乃助纣为虐,还望赶紧把信交出来,以免毁了你这芳华之躯。” “哟~老头子你就知廉耻了~盯着人家的胸脯,还要毁人家的身~好不害臊!” “你……!” “大哥息怒,甭中了这妖女的奸计,待小弟将她拿下再说!” “嘻~不要脸!才不让你摸人家~” 话语间,那姑娘一把抓住要伸手袭她的黑衣人手腕,另只手从腰间迅速拔出把青光短刃,直接刺进黑衣人胸膛。 其他黑衣人见了,各执着长剑冲了上来,姑娘却一个跟头从他们头上翻了过去。 那姑娘的左臂缠裹着一条乌白的长绫,只见她一落地,左臂一抖,长绫散落,短刃挂到长绫一端的圆环上,又一拧,一把白杆长柄刀瞬时握在了姑娘手里。 众黑衣人转身围来,长剑直刺。 姑娘丝毫不惧,手中长柄刀上下挥舞,瞬间就戳倒了三人。 刚率先发话的是一黑衣老者,跳出圈外,手一挥。 “且慢。” 众黑衣人跳到老者身边,姑娘舞了个刀花,把长柄刀背于身后,朱唇一抿,笑道: “怎么不打了?” “姑娘身手的确了得,素闻北门血师的‘十命锁’中有一名叫武征夷的女子,善用长绫金刀杀人,敢问可是阁下?” “是又怎样?” “难怪眨眼间就折了我九个送信的兄弟……” “是他们动了色心要非礼人家~不然哪能那么容易~” “早就听闻北门血师的背后之主就是妖后,看来传言不假!” “别一口一个妖后的,你们对顺圣皇后如此不敬,果真是要造反。” “哼哼!妖后残害忠良,坏我大唐江山,我等只为除她,休要胡言!” “哦~那我怀里这封信中写得是啥呢?王伏胜这废人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把这信交到太子手中,奇怪了,太子不就在宫中,怎能让你们往黔州那面跑呢?” “哼!妖女巧舌凌厉,不过今天可要栽在这里了?” “你们都快死绝了,还这么逞强啊……你们这群混蛋!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那叫作武征夷的姑娘忽然脸色发暗,单手捂头,双眼迷离地晃了几晃,扑通一声栽到在了地上。 “大哥,多亏你高明,拖住了她,不然这药劲儿还不好上来呢。” 水中钻出一身着黑色道袍的人来,蹲在武征夷身前,从她怀中摸索出一封信。 “大哥,这妖女怎么处理?” “妖后乱党,留之不得,杀掉扔进河里吧。” “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的,连个姑娘都打不过,还下药!真够丢人的~哎你把手拿开!咋还摸个没够了呢!” 众黑衣人连忙回身,见玉小鱼从树丛中走出,正懒懒地看着他们。 黑衣老者使了个眼色,带领众黑衣人纷纷跃起,挥剑向玉小鱼刺来。 虎童一声大吼,拔出广阙剑,半空猛斩,众黑衣人被尽皆劈成两段。 玉小鱼捡起书信,来到武征夷身边,对着她的嘴唇晃了晃蛇母手环,一丝黑水从她口中流出,缓缓吸进了蛇头中。 “大哥,她没事吧?” “毒性不强,有得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大哥……你把手从那姐姐怀里拿出来呗……” “哦!我把信塞还给她!” 玉小鱼背起武征夷,与虎童一路疾行,来到一渡口前。 此时弯月已爬上了枝头,四周一片昏黑,只有渡口那简陋的码头上立着根木杆油灯,照出一点光亮。 灯下一干瘪小老道,正靠坐在灯杆上,打着瞌睡。 码头边横着一条小木船,上面蹲着个艄公,头上扣着个大斗笠,正气哄哄地瞪着小老道。 “船家,麻烦捎我们过趟河啊~” “走不了!” “为啥?我们多给你些银子是了~” “大哥……” “闭嘴!” 虎童低声刚要提醒他们没钱时,被玉小鱼连忙打断。 “那老头儿拦着不让过河!” 艄公恼怒地说道。 小老道这时睁了眼睛,看了看他们。 “道长,我们有急事要过河,麻烦你让下呗。” “再急也得等明天天亮,我陪你们过去。你们还想活着不?想就等明天。” “为啥?” “水里可有鬼!” 艄公在一旁听了怒道: “老子在这儿划了二十年的船,就没见谁说过这里有鬼,你这老家伙纯是来找事!都撵走我几拨客人了!你说有鬼,那倒是跳河里去抓啊!” 小老道没搭理。 “行!今天我认栽了!小伙子,你们去哪儿?上来!我不要钱!” “当真?” “当真!” “我们去长安。” 小老道鄙弃地瞪了眼玉小鱼,挖苦道: “年轻人,贪小便宜可要吃大亏的,你不要命也别拽上夫人和孩子啊。” “嗯?哦!多谢道长提醒,可我夫人身患重病,必须要去长安医治,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渡河的。” 说罢,玉小鱼难过地将武征夷放下,抱在怀里,深情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小老道心中不忍,站起身,咬咬牙道: “好罢!那贫道陪你们走上一遭,过了这晚我再下船。” 玉小鱼连忙谢过,见艄公也缓和了气色,没有为难小老道,便一起上了船。 艄公在船头点起一盏油灯,摇橹轻轻一荡,小船离岸,悠悠前行,不一会儿就隐在了深深夜幕之中。 ------------ 第8章 万鬼道 行至半夜,玉小鱼紧紧地抱着武征夷,早已睡去。 虎童看不下去,就坐在船头,双脚撩着河水,玩耍去了。 小老道却是睁大着双眼,手握桃木剑,来回注视着船两侧的河面。 “我说道长,都这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看你紧张那样,累不累啊?” 艄公卖力地摇着橹说道。 “你懂什么,子时将至,正是恶鬼最厉之时,万万大意不得!” “唉……这都是你们这些道士为了混饭吃编出来的,要不是看你心善,我都不让你上船。” “彼此彼此,你心也不坏~” “怎么说?” “这公子如此厚颜无耻,本来过河即可,听到不要钱就要去长安!你若不是见他夫人病重,怎会答应下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我皆有善报~”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小孩儿你到船里来,小心掉到河里。你不困啊?” “不困,大叔,要不你歇着,我帮你摇。” “得了吧,小胳膊小腿的,你再被甩到河里去,我可担待不起。你这小脸儿咋弄的?” “哦……我生下来就这样了……咦?大叔快看,这河里的鱼怎么都发光啊?” 小老道在旁边听了,忙持剑也来到船头,果见河中成群的游鱼绕在小船周围,鱼身冒着惨淡的白光。 “呵!我就说了这水里有鬼!贫道在此,还不退去!” 小老道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纸符,夹在双指间。 “诸天神君急急如律令!天火!” 噗的一声,纸符燃起火焰。 小老道往空中一洒,散成无数火星,落入河中……熄灭了。 虎童看着河面,回头说道: “老爷子,咋没反应?” “额……这些鬼太强!看我再施法驱之!” 小老道又掏出一张黄纸符,穿在桃木剑上,在船上又蹦又跳地唱道: “天灵灵~地灵灵~九天神君显神灵~一请托塔李天王~二请昊天大圣星~三请太公姜飞熊~四请神箭老黄忠……” 艄公和虎童实在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来。 “道长啊,怪不得你不敢下河,感情是个唱大戏的~你看这些鱼多爱听,全聚过来了!” “我都说了今晚不能过河!你们非不听!我请的神仙今儿都休息,惨了惨了,咱们非得被这些水鬼拽下河!” “放心吧道长,这都是渭水鲤鱼,它们才不拽人咧~” “那为啥冒着鬼光?” “因为它们都是吃河里的死人长大的。” “你咋知道?” “因为它们都是水鬼养的。”玉小鱼这时坐起身,伸了伸懒腰,接过话道。 小老道一见他醒了,很是恼火地说道: “你这公子好是害人,别再瞎掺和了,你见着水鬼了咋的!” “见着了。” “哪呢?” “划船呢。” 小老道心中一惊,抬头再看艄公,只见斗笠下已不是刚才的面孔,青皮红睛,满嘴的獠牙,横七竖八地龇在外面,嘶笑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鱼千命!我即佛祖!大姑娘好肥~陪我去……啊嗷!” 话还没说完,玉小鱼飞起一脚,通地一声把那水鬼踹进了河里。 再看河中,群鱼乌央乌央地团在水鬼身上,越聚越多,哗啦一声,变成个巨大的水怪从河中站起。 玉小鱼掏出五明扇,回头对虎童说了句“护住他们”,嚓的一声,打开纸扇,一跃而起便落到了水怪肩上,对着它的脑袋就是狠狠地一拍。 水怪被打得飞散,水鬼与散落的鱼群跳入水中,很快地又聚到一起,变成水怪,咆哮着向小船扑来。 玉小鱼纵身飞跃,纸扇不断拍散水怪,但那水鬼却是狡猾,躲在水怪体内四处乱窜,刚被拍散便跳回水里重聚。 “虎童,琴匣!” 呼地一声,虎童将云皮琴匣掷了出去。 玉小鱼接过琴匣,啪地一拍,匣中灵剑飞出,纷纷出鞘,飞杀被他拍散的水鬼与鱼群。 水鬼再要入水时,玉小鱼已跳至身边,一把抓住它的脑袋,重重地向小船上摁去。 一把飞剑紧随而至,穿透水鬼手臂,将它牢牢钉在了船板上。 “你们这群杂碎!可知道老子是万鬼道的!看我……” 水鬼拼了命的撕扯,想要拔开宝剑逃遁,奈何五明扇已然飞到,正中脑门,还没叫骂完,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玉小鱼收了纸扇、宝剑,掏出锁鬼袋,水鬼化为一股青烟进了袋中。 “大哥,小心!” 虎童刚一提醒,玉小鱼回头,一声脆响,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哎呀我的大妖精儿~你醒了啊~~~” 武征夷冷眼瞧了瞧玉小鱼,舒展着双臂,伸了个懒腰,丰盈矫健之美一览无余。登时惹得玉小鱼看傻了眼。 “看够没有?” “一辈子都不够……” “是你给我解的毒?” “大恩不言谢,大妖精儿你得用实际的来报~” “嘻,好不要脸,刚抱我睡的舒服吗?本该杀了你,不过既然救我一命,抵了吧。” “不能抵!刚那水鬼要抓你,也是我救的!” “那你还要怎样?” “结伴去长安。” “你怎知道我要去长安?” “先前你与那帮黑衣人不是提到什么皇后、太子、皇宫送信啥的~” “哦~好吧,那就一起~” 一旁的小老道看着俩人打情骂俏的闲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插话道: “感情你俩不是小两口,可真是害死贫道了!” “老爷子你不是好好的,有我玉大哥在,你还怕再有刚才那水鬼吗?” 虎童安慰道。 “你们难道没听见它说自己是万鬼道的吗?” “万鬼道是啥?” “你们是刚入江湖吗?怎连万鬼道都不知!” “我大哥刚下的山,我就一小孩儿,也做鬼没多久,所以没听说过啊。” “啥?!你也是鬼!” 小老道吓得退到了船尾。 “哎呀老爷子,我们要害你还能等到现在吗?” “唉……真不该趟这浑水……你们不知,二十年前,有个无头鬼,凶残得很,专取人头,那时缉鬼院的总院长徐世绩带着百十位成名的捉鬼大师都拿它不得,折了不少人……后来大国师李淳风出手相助,才将其打伤,不过还是让它逃了……没想到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了个万鬼道,里面全是猛鬼恶煞,谁敢与它们作对,就会被灭掉满门!它们的宗主被唤作无首鬼王,据说就是那个无头鬼!” “这么邪乎?” “是啊……小门小派的,谁敢招惹它们,功夫平常的捉鬼师要是捉到鬼了,一听对方是万鬼道的,就会赶紧放掉……” “这么嚣张!就没人能治得了?” “也不是没有……现在除了朝廷的缉鬼院,就只有衡教与北门血师还能与之抗衡了。不过江湖传言,北门血师现在帮着妖后武则天,衡教则保着高宗皇帝,两大派暗中斗得正欢,要不然,万鬼道还真没机会壮大得这么快……” 玉小鱼扭头看了眼武征夷,挠了下头问道: “大妖精儿你不就是那个北门血师的人么?” “啥?!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今天真是衰到了家,罢了罢了,怪我多嘴,姑娘你要想为难贫道,就请便吧!” 小老道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吓得满头是汗,两眼一闭,哭咧咧道。 武征夷见他那般狼狈模样,开心地哈哈笑道: “好啦~你这小老头人不坏,这晚无忌,我就当没听见~” “大妖精儿人真好~不错!今晚无忌!来~快让哥哥抱抱~” 啪!掌声嘹亮,两岸回响…… ------------ 第9章 拘魂双鬼 第二天天刚亮,小船已靠了岸。 小老道连忙告辞离去,玉小鱼知他胆小,也没挽留,只是喊了句: “还没请教道长大名?” “毛阿叔!” …… 毛阿叔又转了回来,尴尬地说道: “那个……请问能借些银子么……” “真对不住了道长,小生也很缺钱……” “本姑娘所到之处,都不用花钱,没有~” 毛阿叔叹了口气道:“唉……贫道就知道此行多舛,怎还能舍脸与你们要钱…..” “道长你要去哪里?” “贫道要去雍州府见我那八十岁的老娘,唉……可怜我一生捉鬼除妖,却没攒下半点积蓄,真是没脸见她老人家……” “这东西应该值个半贯,你先拿去救急。” 玉小鱼从锁鬼袋中掏出个青石小鱼,递了过去。 “可饶了贫道吧,我还想多活两年,要不得要不得!” “放心吧,它已经被我拔舌断筋,谁都不知它是哪的,你就近找个缉鬼院交了,完活~” “公子说得可当真?” “小生行走江湖,要的就是个诚信!” “那好吧……贫道再信公子一回,多谢,贫道告辞!” “道长,我们应该顺路。” “不了不了,贫道再无半分胆量与你们同行!” 说罢,毛阿叔飞也似地跑开,绕道走了。 “大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那个老爷子一点本事都没有,我怎能害他……哎你个臭小鬼儿,居然怀疑我!” “哎呦~就连身边人都信不过你,看来这一路我更得防着你了~” 武征夷笑开了花儿边挖苦道,迷得玉小鱼看呆了眼。 几人一路上“打闹”个不停,也不觉得怎么疲累,待得离了渭水,出了山林,上了一条宽敞的大路,方才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前面就是长安西古道,再走个二十里就到了。” “这么快?大妖精儿,天色已晚,我们留宿在此,明日再启程吧。” “晚你个大头鬼!这才中午!” “不知怎的,一听要到长安了,这劲儿一松下来,腿就不听使唤了,哎呀,不成,咱还是歇息一晚再走吧。” “本姑娘还有要事,可没功夫陪你在这儿闲扯,你歇着吧,我走了。” “哎~别的,万一路上再有个恶鬼拦路啥的,我还能帮着你不是?” “行了吧,你就是个鬼,还是个比任何恶鬼都危险的色鬼!咱俩就此别过~” “姑娘~可要小心~这位公子身边的小童可是个恶鬼~”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淡淡的声音。 玉小鱼顺着声音看去,路边树下,坐着一紫袍男子,面容清秀,正低着头,悠闲地翻着一个册子,举止温文尔雅,只是满头的紫发,仿佛有风吹起般,徐徐地飘立向上。 “这位鬼兄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消停坐那行不?难道要抓了你到长安换盘缠么?” 玉小鱼很不耐烦地数落起紫发男子来,那男子突然面容扭曲地吼道: “都说了咱没家伙事儿,人家都拿咱当小鬼儿要抓了!” 表情忽地又恢复了平静清秀: “莫急~待我查出对方是哪里的伥鬼~再作处置~” “查什么查?!咱们饭碗都没了,你还装个啥!当初叫你别赌,非不听!吃饭的家伙都输个精光!” “赌场输赢自是寻常事~你这性子与我身边~不输才说不过去呢~” “我在你身边?!你要不是把我的也输进去了,我能陪你在这儿耗着?!我说你别查了行么!现在哪哪儿都是鬼,你啥时候才能找着!打过再说!” “也罢~就依你之言吧~” 玉小鱼与武征夷见这男子表情互换地自言自语,正觉得挺稀奇,紫发男子忽地跳起,腾空斜飞,直奔虎童而来。 虎童也不闪躲,一拳就打了上去,男子半空中呼啦一下一分为二,竟变成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四拳同时击在虎童肩膀两侧,转而又合为一体。 虎童恼怒,虎拳变虎爪,与那男子交起手来。 “你小弟跟人打架,怎不去帮忙?” “不急,这鬼倒是有趣,咱们看会儿再说~” “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武征夷挑眼掐了玉小鱼一下。 紫发男子忽而分身忽而一体的与虎童缠斗,竟弄得鬼娃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虎童大吼一声,广阙出鞘,巨剑一挥,砰地一声巨响,紫发男子被横着拍飞出很远,撞折了一棵大树方才落地。 “哎呀~这小鬼原来这有本事~” “去你妈的!要是家伙事儿在手,怎能受这委屈!” 紫发男子倒地后,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这时玉小鱼瞄了眼身旁颤动不停的云皮琴匣,眼神一亮,往琴匣上一拍,腾地一声,从中飞出两把灵剑,一黑一白,飘浮半空。 “鬼兄,小生这两极剑可与你们一用。” 玉小鱼捏着剑诀向紫发男子方向一指,黑白双剑咻地飞了过去。 紫发男子接过宝剑,先是一愣,身上忽地一颤,又分成了两人。 另一人也是紫袍紫发,只是面容狰狞,紫脸獠牙,双睛圆睁。 手握黑剑的紫发怪人,仔细打量了下,冲着一旁握白剑紫发男子点头道: “不错!先打!” 虎童对双紫,广阙战两极,大剑狂舞,双剑翻飞,好一场鏖战,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玉小鱼看得累了,打了个呵欠,剑诀捏起,往回一拽,没什么反应。 他不由一愣道: “哎呀~这俩剑也认主了?” 那两个紫袍客听了,压住剑锋,跃到了圈外。 虎童也拖着广阙,回到玉小鱼身边。 “方才听公子说这剑认主~难道你要把它给了我们~?” “额……行吧,反正在我这儿也委屈着,你俩拿走吧~” “公子都不认得我兄弟二人~就赠与宝剑~当有何求~?” “呵呵,我想求钱!可刚那怪脸的鬼兄都说你们输精光了,我还有啥可求……算了,它俩本就一起,曾被我拆散了一年,也是对不住,既然找了你们,就用着吧。” “好~实不相瞒,我俩乃拘魂双鬼,我叫殷不骄,这是家弟殷不躁。我们曾是阴司的鬼差,只因出了差错被销了鬼职……既然公子如此豪气,那这鬼娃我们也就不抓了~就此告辞!以后有用到我兄弟二人的地方……” “你这狗娘养的真不知害臊!啥差错自己不知道么?这剑来得正好,我与你分道扬镳!” 殷不躁暴躁如雷,扯着殷不骄就争吵起来。 “他俩不是亲兄弟么?为啥要骂娘?” 武征夷拽了拽玉小鱼问道。 “可能同父异母,不听了,咱们走。” 两人不再理会双鬼,带着虎童就上了大路,往长安去了。 ------------ 第10章 鬼不进长安 刚走出几里地,路边出现一茶棚,玉小鱼拽着武征夷就钻了进去。 “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你又要干啥?” “不行,太渴。” “你葫芦里不是刚在河里装满了水?” “总喝那个肚子疼。” “你有钱买茶喝么?” “有不要钱的凉白开。” “放开我!本姑娘可不想陪你在这儿丢人!” 两人正撕扯着,茶倌儿笑呵呵的跑了来。 “客官别吵~想是身上银两没带够吧,您夫妻俩莫伤了和气,这碗茶小店请了~” “狗眼的东西,谁跟他是是夫妻!拿走!不喝!不对啊,本姑娘怎不记得这个地方有过茶棚?” “姑娘好记性啊!” 茶倌儿阴阴笑道。 茶棚忽地塌了下来。 玉小鱼拽起武征夷与虎童,飞身跃出。 再看他们面前,哪还有什么茶棚,分明是一巨大的鬼头,上面坐着个灰皮丧脸的小鬼儿! 灰皮小鬼儿满脸的皱纹,怀里抱着根燃着蜡烛的竹竿。 “小贱婢,乖乖把信给俺,俺会让你们死得痛快点儿!” “啊呀~死太监都找鬼来帮忙了?对不起,你长得太恶心,本姑娘没心情搭理~捉鬼的,你上!” 玉小鱼被武征夷拽了个趔趄,站到他们中间,他耸了耸肩膀,在手指间来回把玩着纸扇。 “老鬼儿,人多钱雇的你?我加倍,你给我办件事儿~” “啥意思?” “给我推个磨看看~” “混账玩意儿,敢调侃俺!” 灰皮小鬼儿将手中竹竿往鬼头上一杵,鬼头血口大张,哇一声吐出个血肉模糊的大球。 大球一着地,散落成二十多具血尸,张牙舞爪地向玉小鱼扑来。 忽地两道紫光闪过,冲进尸群。 白光烁烁,黑影重重,不多时,血尸尽皆砍碎。 拘魂双鬼来到玉小鱼身前。 “你二位咋跟来了?” “方才家弟胡闹~忘了请教公子名讳~” “小生玉小鱼,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刚受公子恩惠~故来相报~” “文绉绉个屁!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玉少!我哥俩商量好了!给你当保镖!今就拿这小杂碎开张!” 灰皮小鬼儿撇嘴冷笑了声,手握竹竿指着双鬼道: “何方小鬼儿,敢在俺面前撒野,你们可知俺是谁?” “呵~我兄弟二人别的本事不强~可却晓得世间万千恶鬼名姓~” “你他妈不就是独火鬼佬儿樊老本么!咋的!入了万鬼道就敢大白天出来耍了!” “玉少~我兄弟俩既然要陪你走上一遭~那就给你显下我们的拙技~世所谓~拘魂鬼~要成双~” “恶鬼见!必断肠!” 话音一落,拘魂双鬼腾空飞起,到得半空,两极剑交绕一起,双剑合璧,极速刺向独火鬼佬。 双鬼同时大喝一声: “魂破!” 轰地一声,独火鬼佬与那鬼头炸裂粉碎,魂飞湮灭。 殷不骄手中白剑悠悠一甩,回头对玉小鱼雅声说道: “玉少~我兄弟的本事可还入你的眼~” “那个……你俩倒是留个鬼尸让我去卖钱啊……” “妈的!跟你合体真是丢人现眼!以后各杀各的!” “好啦~本姑娘要急着回去,不和你们在这闲扯,先走了!” “大妖精儿你急啥,万一前面再有恶鬼挡道咋办?我们陪你~” 玉小鱼拦住武征夷说道。 “对不起~本姑娘要事在身,可没你们这么闲,没听见那鬼老头也是万鬼道的吗,都闹到京都了,我要去赶紧禀报圣上。” 说罢,武征夷急奔离去。 玉小鱼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玉少可要前往长安~” “这条道还能去哪儿?” “就是!你他娘的总说废话!” “殷不躁,你们既然和我在一起,答应我件事儿,以后别老他娘的他娘的挂嘴上。” “得令!” “多谢玉少替小弟出头~不过~长安我们陪不了你~” “为啥?” “二十年前无首鬼王闹了长安之后~阴司与缉鬼院就设下结界~从那时开始就有了规矩~鬼不进长安~” “那城里死了人咋办?” “自有京都阴司鬼差处理~” “呀!外地的还不能来这儿投胎呢~走!陪我过去看看再说。” 玉小鱼带着三鬼到了长安城下,果见城门两侧各立着石碑,上面刻着巨大的驱鬼符印。 虎童不由得退到玉小鱼身后,拘魂双鬼则是揉着脑袋,等着他的指示。 玉小鱼望着那符碑,拍了拍云皮琴匣。 “这琴匣本是用来装我大爷爷的四弦琵琶的,听他说过,它能化于五行世界,不受损伤,你们先进去试试,不行再说。” 三鬼化了青烟进入匣中,玉小鱼往肩上一背,奔着城门去了。 待得进了城,果真无任何反应,玉小鱼听得匣中三鬼无恙,笑了笑说道: “就委屈你们仨在里面待些日子,等我出了长安再放你们出来~哎呀!半文钱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玉小鱼在长安街头晃荡到黄昏日落,仍是没个着落。待得华灯初上,他寻了个热闹的街市,跳到一家酒楼的屋顶上。 这酒楼建造的甚是气派,来此吃饭的大都是城里的达官显贵。玉小鱼找了一宽敞的瓦檐脚,脚蹬着一个嘲风石像,枕着琴匣,躺了下来。 他一边闻着下面飘来的美味菜香,一边欣赏京都夜景。 “难怪昆仑山上的妖精都想当人,这繁华的盛景,还真就做了人才能享受~” 玉小鱼掏出红葫芦,喝了口冰凉的河水,算是充了下饥。 “张大人,小弟敬您一杯,承蒙您老照顾,小弟才有今日成就!” “哈哈,王大人客气,举手之劳,来,喝!” 玉小鱼身下的房间里传来阵阵敬酒寒暄声。 “对了张大人,听闻这几日皇宫里出了异象,您可曾听说?” “嘿,你们都听说了?我也听宫里人传的,说一到夜里,就会出来俩狐狸,在宫殿屋顶来回耍闹。” “是啊,小弟也听说谁都抓不到它们,有人说是宫里死的皇妃变的鬼!” “胡说八道,那俩狐狸一个冒着金光一个冒着银光,也不害人,咋能是鬼?再说现在,鬼不进长安!这你居然还信!” “大人说得有理!小弟道听途说,自罚一杯!” “天后找人算了,说是天上狐仙下凡,一金一银,正应‘二圣临朝’的盛象~那金狐就是皇上,银狐就是天后~” “是吗!那可真是吉兆!大唐昌盛,你我也就昌盛~”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说得倒也在理!喝!”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上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也许那金狐仙应的是天后呢……” “哎!不得胡说,隔墙有耳,你还想要你这项上人头不了!” “哦……呵……小弟喝多了,戏言戏言……” 玉小鱼听到这里,一下来了精神,翻个跟头跃进房内,抄起个桌上的鸡腿,大咬了一口,笑道:“小生有幸在此,听得二位大人瞎聊,甚是受用~拿个鸡腿,不告你们的密,告辞!” 那两个大人顿时吓傻了眼,等到回过神来出门喊人时,玉小鱼早已跳窗跑远了。 ------------ 第11章 鬼见愁 玉小鱼从街上路人那里打听到皇宫位置,一路穿街走巷、上房越瓦的奔了过去。 “哎呦!我说大叔,你大晚上的在屋顶躺着干啥?” 一间茅舍的房顶,躺着个病恹恹的汉子。 玉小鱼没留神,被他绊了个趔趄。 “咳咳……水……给点儿水……” 病汉咳嗽着,呻吟道。 玉小鱼扶着病汉坐起身,掏出葫芦,往手中倒了些凉水,运气暖了暖喂到病汉嘴里。 病汉稍来了点精神,一把夺过葫芦,咕嘟嘟地喝了起来。 “哎!这是凉的,你还要命不了!嗯?好么,原来就是个没命的……” “哦?小兄弟你能看出我不是人?” “你个痨病鬼是刚死的吧,不想投胎了么?在这儿躺着,鬼差咋找你?也不怕城里的结界把你烧没喽。” “咳咳……唉……小兄弟人善,我是熬不住火烧的折磨……就没在原地等着……找到这里才好了些……” “你个病鬼挺走运,这儿还真是结界的一个死角~你就在这儿等着鬼差来接吧,我走了。” “咳咳……多谢小兄弟喂水之恩,请问尊姓大名?以后定要报答~” “您还是在这儿歇吧~你都要喝孟婆汤了,何必再留啥念想。” 玉小鱼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翻了个跟头,跳进小巷中,飞奔而去。 大明宫阙,巍巍皇城,殿堂楼宇林立,格局壮观浩瀚。 此时,麟德殿前的广场,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广场正中摆着龙椅,一黄袍男子躺坐其中,身旁凤椅上端坐着一容貌极美的女子,头戴凤冠,雍容华贵。一众侍女、太监服侍在二人左右,百十个身着锦衣的侍卫守在外侧,谨慎地巡视四周。 麟德殿屋顶上,两只小狐正耍得热闹,一只金光灿灿,另一只银光耀眼,追着个绣球,来回蹦跳捉咬。 “陛下,您的气色现在看着好多了~今夜得您圣驾到此,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几日还要开心呢~” “媚娘有心了,这俩还真是个仙物,看了一会儿,朕感到心情甚是舒畅,身体也轻松了许多。” “陛下是天命龙子,万金之躯,所以上天眷佑,降下吉祥仙兽,保佑陛下长命万岁~” “你啊~就知道哄朕开心,可朕却听闻你的身边早就养着一只银狐……” “陛下圣明~就因那银狐陪着媚娘,所以上天才派来金狐相伴,谕示你我夫妻二人比翼同心,共享仙福~” “媚娘,你这小嘴儿永远都是这么甜,过来~让朕好好尝尝~” “这大美妞儿真能忽悠,皇帝小子都那德行了还不正经。” 玉小鱼蹲在墙头,偷笑自语,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长啸了一声。 “你个鬼见愁,怪不得拼了命的跑下山,感情找相好的来了,害得我好找!还不回来!” 屋顶上的金色小狐听了,一扭头,远远地瞧见玉小鱼,立即化作一道金光,嗖地一声飞到他怀中,银色小狐也化作一道银光跟了过来,双狐亲昵地舔着他的面颊。 这下可惊了广场上的众人,护卫们纷纷拔剑,有的护住皇上与皇后,有的则去追拿玉小鱼。 玉小鱼接着双狐,一个跟头翻下墙头,扭转身形,急向皇宫外奔去。 但来时轻松,走时可就麻烦了。皇宫内外,已然惊动,大内侍卫,高手云集,玉小鱼即使轻功再怎了得,仍是被几名身着锦衣、手持拂尘的道客缠住。 玉小鱼本想开匣放剑,斩断缠在他身上的拂尘丝线,可匣中藏着三鬼,若是开了,定会被结界业火烧伤。 正在此时,他怀中的双狐突然变了模样,四肢伸展,腰身直挺,化成两把桃叶形状的飞刀,刃上隐隐炫着精美的花纹,一金一银,煞是好看。 “呀!感情配成对儿了是要变成这样儿啊~” 玉小鱼大喜,两把飞刀在手中一旋,刀光飞舞,拂尘尽被割碎。 玉小鱼身形一展,消失不见。 待他跳到宫墙外,忽见旁边站着一人,低声说了句: “随我来!” 玉小鱼来不及多想,便与那人隐在夜色之中,遁去了。 两人进了城中一座隐蔽的庭院,到一凉亭前纷纷收了脚步。 玉小鱼借着月光,看清那人是一灰袍的胖老道,白发银须,长眉童颜,手持着一把太极拂尘。 胖老道挠了挠脖颈,挥手把玉小鱼叫到身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嘿嘿笑道: “小子好身手啊,你叫啥名儿?” “小生玉小鱼,敢问老道长把我叫来所为何事?难道也是想要这俩狐狸?抱歉,晚了,它们都成了这个样子了~” 玉小鱼单指挑着双刀转了两转,故作遗憾地回道。 “呵呵,老道才不稀罕,只是算出今晚心宿双星聚于皇庭,有些好奇,偷偷过去瞧下而已,妙哉妙哉,小子你今年该是二十的年纪吧?” “呀!你咋知道?老道长您怎么称呼?难不成……您是我爹?!” “哈,胡诌八列,老道我会些占卜掐算的本事,道号黄冠子,俗家有个名字,叫李淳风。” “李淳风?好熟悉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臭小子,本想谦虚一下,可你连我的名字却都不知!难道你一直在世外生活不成?” “哦……我是一孤儿,从小就在昆仑上长大,刚下山没多久,所以不太了解江湖上的事儿,看来老道长很有名气啊~” “难怪……二十年前,老道我夜观天象,心星官下凡长安,可却怎都没有寻见,原来是被高人带到昆仑去了~” “嗯?老道长说的可是我?难道我就是这儿的?那你可知我爹娘是谁?” “这我倒是没有算出,小鱼我问你,你为何又来长安?” “哦,我有个狐狸玩伴,叫鬼见愁,一直陪我长大,半年前跑了出来,等我下了山,就感到它在长安这个地方招我,所以就来喽~”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天意~老道我倒想破上一破~小鱼你接下来将要去往何处啊?” “我本是要行走江湖,做个天下第一的捉鬼师,可听道长方才说我是长安人士,那我就在这儿住上一住,找到我爹娘再说~” “哎~我只是算出心宿降临长安,又没说你家在这儿。” “那我也先在这儿找找再说。” “现在满城官兵都在抓你,还是走了吧~” “不走。” “嗯?!好吧,老道给你指条明路,我有一好友在扬州府,善会算人命相,知其出处,你去找他,定会知道父母在何处安生。” “太远,不去,我自己在这儿先找。” “你这臭小子,怎不听劝!” “你这老爷子,为啥非赶我走?!” “好吧好吧,你就在这儿找,对了,你不是要当什么天下第一的捉鬼师么,老道我现在就给你断言,等你六年后才有机会。” “哎你个老爷子,我不走你咋还咒我。为啥?” “你可知怎样才能是天下第一捉鬼师?” “行走江湖,四处捉鬼,久了,出了名了,自然有人认我为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想法,老道告诉你,天下第一捉鬼师那要经过仪式选拔,才会被世上公认,就你这想法,下辈子也难当成~” “什么仪式?” “且听老道给你慢慢道来~” “哎呀我哪有时间听你在这儿唠叨,我走了。” “哎哎,等等!你个臭小子,好不尊重长者,好吧,那就简单说,大唐之初,群鬼作乱,江湖出现一大批捉鬼师,鱼龙混杂,皆称自家最强,后来为了选出公认的最强捉鬼师,地府与缉鬼院联手举办一场镇鬼大会,谁都可报名参加比试,赢了即是最强,届时会公告天下,是为天下第一捉鬼师!” “这还是简单说?什么大会?啥时候开?在哪儿?” “扬州,每五年一次,双阳节大会。” “你这又是要骗我去扬州吧~” “信不信由你,明年三月三正好召开新的一届大会,就你这无头苍蝇似的找你爹娘,怎能赶得上?所以才会断言你六年后才能有机会~再说,老道我怎说也是行走过江湖的大家!如果满嘴胡话,怎还能当得上这大唐国师!” “哦~想起来了,听过你出手打退无首鬼王的事儿。好吧……那我就信你老爷子一回,去扬州!” “哎~~~这才对嘛~听人劝,定有福报~我这就有封扣门笺,你到了扬州,在街头定会找见一瞎眼瘸腿的算命先生,他叫周半仙,把这个交给他,不仅能帮你算出家世,还能在双阳节大会上助你一臂之力。” 玉小鱼接过扣门笺,见是一蜡封好的细竹筒,塞进怀里,谢过李淳风,便告辞离开了。 “师兄,你就一直这样中立自清么…..” 李淳风身后缓缓走出一仙风道骨的黄袍女子。 “心宿双星,合者长生,通天晓地,千秋大成。师妹,天命不可逆,古往今来,你见有谁扭转了乾坤,阻了时代的更迭?” “我还没能有师兄这般大彻大悟的心境,师兄好像很钟意这个小子。” “慧根灵性,奈何要挂个星命……” “也罢,我就放他一晚,我会命三秤星明日再去追杀,绝不叫他与那心宿妖后有相见之机。” 李淳风长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与那女子缓步出园去了。 凉亭石桌上,慢慢地冒出个和尚的脑袋,看了看李淳风远去的背影,两眼一眯,又慢慢隐了回去。 ------------ 第12章 无首鬼王 “心宿双星,合者长生,通天晓地,千秋大成……豆田,李国师就没解释这其中含义么?” 大明宫立政殿内,武则天坐卧在凤榻上,轻轻揉着额头,闭着双眼似是思索着什么,身边低头跪拜着一个和尚。 “天后,国师再没多说,卑职还听得衡教是要派出三秤星前去追杀那玉小鱼……” “哦~衡教如此重视这人,那本尊倒真想会会他了~十命锁中还有谁在城内?让他们去照顾下这个玉小鱼,不要伤他,时机成熟时,再带来见本尊。” 因为惊了圣驾,大批的禁军侍卫、府衙捕快连夜出动,满城挨家挨户地搜捕皇宫“刺客”,就连京都缉鬼总院也派出了人手帮忙。 玉小鱼在夜色中隐遁穿行,躲过一拨又一拨官兵的搜捕,来到城墙脚下,忽被人拽住了。 “咳咳!!!小恩公,救我!” “你咋还在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原来是之前遇见的那个痨病鬼,浑身微微冒着热气,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本是在那等着的……咳咳……可不知啥原因……那里也待不得了……身上忽然烧起来……根本无处可躲……乱跑到这里……遇见了小恩公……啊呀!难受死我了……” “额……应是缉鬼院的不知我是人是鬼,所以加持结界的原因吧……也怪我,要不我带你出去,你投胎个外地人家成不?” “咳咳咳咳咳咳!好好……只要离开这儿……到哪都行……” 玉小鱼把琴匣微微打开个细缝,可还是让里面的三鬼有了感应,上蹿下跳,琴匣狂震。 痨病鬼赶紧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琴匣才恢复平静。 玉小鱼抬眼看了看空中明月,抬手打了个印诀,噌地一下,竟踏着月光窜上了半空,一个跟斗跃过城墙去了。 长安城外,夜雾弥漫,却是成全了玉小鱼的逃脱,他一路飞奔,到了鸡鸣破晓,东方微亮的时候,方才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一石板上,喘着粗气歇息。 “哎我的娘!可累死个人!你们都还好吧?” 琴匣稍颤了下。 “行吧,刚让业火烧了你们,真是对不住,在里面先歇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怎就等不到?怎就找不见?” 一阵哀鸣声从还没散去的雾中传出。 玉小鱼看了看四周,噗通躺到了石板上,有气无力地望着雾天。 “娘的,我咋还跑到乱葬岗来了……” “呜呜呜呜呜,公子为何而来?” 雾中噗哒噗哒地蹦爬出个鬼来,是个清秀样貌的和尚,只有半截残躯…… “为了躺会儿而来……你要是找东西就去别地儿。” “公子好容颜,公主若是见了,定会喜欢。” “我说你个出家人咋六根不净呢?莫不是调戏了人家大姑娘才变成这样的吧?” “呜呜呜呜……呵呵~公子你可能猜出我在等谁?” “大早上的,你不赶紧回去,还要跟我这儿做游戏咋的!行行,我抽袋烟的,陪你玩会儿!” 玉小鱼坐起身,掏出小烟袋,点上裹了几口,吐出一丝长烟。 长烟袅袅飘向半身的和尚,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飞回玉小鱼身边,散去了。 “哦~怪不得成了这样子~我猜你在找一位高阳公主~” “往事如烟……想必公主此时已到了新的人家……猜的不对~” “那就是一个枕头,金宝神枕。” “小僧生前灾孽,全因它起,也不对~” “呀!你没事儿在这儿逗我玩呢是吧!……啊呀!!!美……美死我了……!别说你找的是她……我要和你决斗……” “怎会……不过小僧见了她……也不想等那个要找的人了……” 晨雾稍散,缓步走来一高挑女子,罕见的绝色姿颜,至极的完美身材,双手各垂着把轮型剑格的宝剑,一长一短,一红一蓝。 玉小鱼扑棱一下站起身,与那半身的鬼僧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子,愣傻住了。 女子来到玉小鱼身前,表情冷艳地问道: “你可是玉小鱼?” “额……嗯……啊!娘……姐……妹……美……仙女!小生是小鱼!” 女子左手幻影一现,湛蓝短剑忽地斜挑,深深刺进了玉小鱼腹中。 玉小鱼呆呆地低头看了下肚子,又抬头盯了眼女子,啊地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女子收回短剑,右手深红长剑挥出,直向玉小鱼咽喉刺去。 琴匣大震,砰地一声,蹦出一个灰影,一拳打向女子。 那女子短剑横在胸前一挡,一声巨响,被震退十几步。 那灰影正是被玉小鱼带出长安的痨病鬼,此时再看他已不见病态,正用冷峻的目光看着女子。 一旁的半身鬼僧见了,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拜见鬼王。” “辩机,都谁在这?” 那叫辩机的半身鬼僧单手往地上一拍,霎时飞来数道黑烟,落在“痨病鬼”周围,现出十几个恶鬼,跪拜在地。 “我等恭迎鬼王!” “痨病鬼”藐着那女子,面无表情道: “想不到衡教里还有你这本事的魔道中人。” “无首鬼王……” 那女子嘀咕了一声,便收起双剑,缓缓退回雾中,走了。 无首鬼王没再理会她,低眼看了下玉小鱼。 “土蜘蛛,把他治好。” 众鬼中快速爬出一恶鬼,恶面横牙,四腿四手,遍身针毛,来到玉小鱼身前,呜哇一声吐出口粘痰,糊在玉小鱼伤口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立马止住了。 它又从屁股中拽出一条细长的银丝,快速地把伤口缝合上,探了探他的鼻息。 “鬼王,这小子应该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玉小鱼悠悠醒来,目光发呆地看着天。 “想不到我竟着了你的道……” 无首鬼王哈哈笑道: “小恩公莫要自责,本座好奇之心太重,想去体会那长安结界到底是何感受,没想到的确难熬,被困了数月,还要多谢小恩公将我带出。” “怎么?接下来是要我加入你们,还是要杀了我。” “本座虽是冥鬼,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怎会难为小恩公。” “那就滚吧,我想躺会儿。” “放肆!敢对鬼王如此无礼!”一身披重甲的鬼将上前喝道。 “无妨,退下。嗯……这个头看来也不能用了。” 无首鬼王脖颈上滋出一股黑血,咔嚓一声脑袋歪在一边。 辩机单手结了个僧印,忽地从地下钻出一截半腰双腿的身子,腰上挂着一木盒。 他把那半截身子接在腰下,站了起来,打开木盒,里面摆放着几颗栩栩如生的新鲜人头。 辩机从中挑出颗青年男子的头颅,双手奉给无首鬼王。 无首鬼王一手扯掉自己项上的人头,把这颗新头安了上去。 吱扭咯吱几声,无首鬼王双眼一睁,成了一青年男子模样,就连身子也变成了纤长。 “弄好没?别在这儿恶心我了成么?” “呵,小恩公倒是好胆量!本座这就离开,你好生休养。” “我人好着呢,不劳你挂心。” “你人好不好没甚关系,本座只要你这头好,再修些年月,我再来取!” “……先别走!” “怎的,怕了?” “你们谁知道刚才那大仙女儿叫啥?” …… ------------ 第13章 你比鬼可恶 “听闻衡教三秤星中的左杀星柳无色是一手使双剑的魔女,想必就是这位施主。” 无首鬼王率着众鬼纷纷化作黑烟遁去,鬼僧辩机对玉小鱼说完便也跟去了。 玉小鱼躺在地上,闭目休养了良久,匣中三鬼才纷纷跑了出来,围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刚才没伤着你们吧?” “那恶鬼进到琴匣里我们便都昏过去了,现在才醒来,玉大哥,你怎么伤成这样?” “玉少虽然体质绝佳~但此伤太过狠厉~怎说也要养个把月了~” “妈的!怪我们本事不强!不然怎能让玉少受这欺负!” 玉小鱼缓缓起身,摆手道: “没事的,小时候在山上被妖怪猛兽欺负惯了,这点伤碍不了事,不过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休养几日再动身吧。”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到了近前。 三鬼忙护在玉小鱼身前,只见马上是一健美的女子,竟是武征夷。 “呦~玉大公子被谁伤成这样了?” “大妖精儿,你咋到这儿来了?抓我?” “本姑娘出城办事,恰好路过,你这是要去哪?要不,同行如何?” “走!不用找地方了。” “玉大哥,你的伤!” “好了!” 武征夷撇了撇嘴。 “算了吧,本姑娘心善,过来,你到马上去~” “甚好!我坐你后面就行!” “美的你!我还怕把我的马压坏呢。” 武征夷跳下马说道。 “你们要去哪?” “扬州,大妖精你呢?” “我?我去襄州。” “哦~正好顺路~” “顺你个大头鬼!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正经~” “我时间来得及,半年能到那里就行,快走吧~” 殷不骄与殷不躁扶着玉小鱼上了马,一路缓行。 直至午时,到了一条河边,众人才停下休息。 虎童去河里捉了几条鱼,烤好后拿给玉小鱼与武征夷。 “你们怎么不吃?” “大妖精儿……他们吃不了……虎童,你也坐下吃吧。” “哦……那这哥俩吃啥?” “多谢武姑娘记挂~我兄弟二人只食南瓜~” 虎童一口就将烤鱼吞下了肚,抹抹嘴道: “玉大哥,十奶奶给你的手环不是能消肿祛毒,为啥不能治好你的伤口?” “小笨鬼,你都说了消肿祛毒,当然治不了剑伤了。” 武征夷好奇地问道: “咦,对了,当初我的毒就是被这东西解的吧,这神奇个宝贝,就是你戴着娘们唧唧的,摘下给我看看。” “额……摘不下了……只有我十奶奶能打开,除非把手剁下来。” “哦~给你~用我这个!” 武征夷将腰间那把青光短刃递给了玉小鱼。 忽然河中出现一身着白衣的女鬼,伴随着幽幽地啼哭声从他们身边飘过。 “唉……你们阴司忙不过来了吧,大白天的,到哪儿都能遇见鬼。” “是啊玉少~这两年鬼差难做~累得半死~俸禄还没多少~不然我也不能拿老本儿去赌~” “好不要脸!烂赌鬼啥都是借口!再说你都是鬼了!还半死个屁!” “不躁~玉少跟你说过的~不许再口吐污言~” 待得大家休息完毕,继续上路,就快走到雍州城时,玉小鱼感到小腹阵痛难耐,不得不又停了下来,寻个人家住下再说。 雍州城郊有个小村,靠着河边,三鬼为了避免多惹麻烦,隐入琴匣之中,只留下武征夷陪着玉小鱼进了村。 武征夷来到村头的一户人家,叩了叩柴门,屋里走出个妇人,见马上的玉小鱼面色苍白,额头汗珠点点,问清来意后,忙把他们迎进屋里。 武征夷扶着玉小鱼进了屋,茅屋不大,很是简陋。外间是厨房,里屋一大床,一张木桌,两只木箱。床上躺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病汉。 “这是我家孩儿她爸,他这不是瘟病,就是身子骨一直很虚,你们别嫌弃,来,快坐下歇歇。” 妇人搬过两条木凳,仔细擦了擦。 床上的病汉咳嗽了几声,抬头看了眼玉小鱼二人,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娘~我回来啦~咦?你们是谁啊?” 屋门吱呀一声,跑进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甚是活泼伶俐,好奇地盯着玉小鱼与武征夷。 “苗苗,这是过路的客人,来家里歇脚的,屋太小,你出去玩吧。” “好的娘~叔叔婶婶好~我先出去玩啦!” “别走远!” 武征夷瞄了眼玉小鱼,见他正在坏笑,无奈地偷掐了他一下。 “你要不躺会儿?” “不用,在你身边静静坐着就好,大妖精儿你说怪不,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就不疼了~” 过了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她婶子在家不?!快出来啊!你家苗苗出事了!” 妇人听了,赶紧冲了出去,武征夷也跟了上去。 只见几个村夫慌里慌张地跑进院里,一个村夫怀里抱着个孩子,正是跑出去玩耍的苗苗,浑身湿漉,眉头紧锁,嘴角青紫,不住地往外泛着白沫。 众人把孩子抱进屋里,放到床上,病汉也赶紧爬起身,颤声道:“娃儿咋了这是?!” “我们在河边抓鱼,这孩子一下就栽进河里,我们赶紧把她捞上来,就成这样了!” “孩儿她娘,你快去请郎中去!” “不用了,这孩子是鬼上身。” 坐在一旁的玉小鱼看着孩子说道。 病汉很是恼火地说道: “你是干啥的?” “将来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捉鬼师,玉小鱼。” “笑话,你这病怏怏的还捉鬼呢?我劝你歇够了就赶紧走,别在这耽误事!” 玉小鱼不再作声,妇人匆匆跑出去找郎中。没多时,就带了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回来了。 老郎中给苗苗把了把脉,在她身上又扎了几根针,很是疑惑地说道: “娃儿脉象平稳,可身子却是很烫,怕是中了邪了……” 这下可急坏了苗苗她娘,哭着直在屋里打转,病汉也是愁得咳嗽连天。 “师傅!你真是捉鬼师吗?请你救救我闺女啊!” 苗苗她娘瞧见坐在桌旁低头不语的玉小鱼,忙冲过去跪在他身前央求道。 玉小鱼搀起这妇人,也不理会不是好眼的瞪着他的病汉,来到床前,静静地注视着苗苗。 武征夷轻声走到他身边问道: “可真是你说的鬼上身?” “嗯。” “那你咋不动手?” “没法动。” “为什么?你那把扇子呢?” “会伤着孩子。” “那怎么办?” 玉小鱼掏出小烟袋,刚要点上,病汉咳嗽道: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能别害我家娃儿么?!别在屋里抽烟!” “你还想让我帮忙不?再迟了,可能孩子就没救了。” “别在这儿招摇撞骗的!就是不能抽!屋子这么小,还能待人不了?!” “我这是香烟。” 苗苗她娘赶紧搀起病汉,连哄带劝地把他搀到院外。 一丝轻烟在苗苗身边绕了几圈,飘回玉小鱼身边,飞散不见。 玉小鱼皱了下眉,叹了口气,走出屋外。 “师傅!我家娃儿好了没?那鬼抓着了?” “没。” 病汉在旁边听了,怒骂道: “就说了是个招摇撞骗的!你要是坑了我家娃儿,我跟你拼命!” 玉小鱼猛地冲着病汉的面门狠揍了一拳。 “你……你怎么打人!” 病汉登时口鼻窜血,连忙用手捂着嚷道。 “哎呀……大妖精儿,你给我揍他!越狠越好!” 玉小鱼捂着剧痛的肚子呻吟道。 武征夷被弄得一愣,但见痛苦的玉小鱼表情却很是坚决,一咬牙,狠狠地揍起病汉来,但都躲开了要害,不至于把他打死。 “哎呀!疼死我啦!媳妇儿,你快去报官!” “停手啊!你们这是要干啥啊!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给你们跪下啦!” 玉小鱼挣扎着搀起苗苗她娘,横眼盯着满地打滚的病汉: “停下吧。” “你们这两个恶人……我们好心收留……却如此狠毒可恶……” 病汉躺在地上恨恨道。 “你才可恶,你比鬼还要可恶。就你惹的事,出了问题。” “我怎惹事了?我有什么问题?你没那能耐,却来祸害我家!” “当年你说你俩一起死,为啥你还活着?” 病汉听了不由得一愣,不再吭声了。苗苗她娘一脸懵然的问道: “孩儿她爹,咋回事啊?” “我……我怎知道他说的是啥?” 玉小鱼满脸鄙弃的说道: “父命难违,与君不离;彼此白衣,同尽此生……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么。” 病汉听罢,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 第14章 乱发彩衣好心鬼 病汉听了玉小鱼念出的小诗,只得说了实情。 原来他年少时曾跟着父亲在一大户人家做花匠,那家的小姐与他年龄相仿,又酷爱花草,便总在一起玩耍,久而生情,私定了终身。那家老爷知晓此事,怎肯答应,小姐无奈,只得作首小诗约他跳河殉情。可二人跳进河后,他竟生了怯意,又爬回岸边,再寻小姐,已是不见了踪影……后来他远走他乡,到了这里,娶妻生子,也是从那时起,他的身体就一直虚弱难治了。 苗苗她娘听了,也顾不得埋怨病汉,跪在玉小鱼面前,痛哭着求他搭救苗苗。 玉小鱼让武征夷扶起苗苗她娘,并在外面陪着她,自己则慢慢走回屋中,坐到床边,轻咳了声。 “你们出来吧。” 三鬼从琴匣中飞出,来到玉小鱼身边。 “女鬼姐姐,能从孩子身上下来不?” 苗苗突然睁圆双眼,眼球不停地来回转动。 “哎我说你能别这样么!现在这屋里你能吓着谁?” “你们想怎样?” 苗苗幽声道。 “还能怎样?知你有冤,我刚在院里也帮你出了气了,你还要怎样?杀了那负心人?” “不要……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只是委屈……呜呜呜呜呜呜” “好啦,我知你心肠不坏,不然这孩子也不会被人带回来,鬼生漫漫,何必纠结前尘,你赶紧去阴司报道,再投胎重来吧~” “可我现在是漂泊多年的野鬼,到了阴司就会受油锅之刑,灰飞烟灭,我害怕……呜呜呜呜呜” “莫怕~我与这一带的鬼差都有些交情~现写封荐书与你~见了鬼差交给他们就行~定会安排你尽快投胎转世~” 殷不骄在一旁劝慰道。 苗苗点了点头,身子颤抖了下,就睡过去了,气色也恢复正常,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鬼,正是玉小鱼他们在河边休息时遇见的白衣女鬼…… 玉小鱼救了苗苗,便与武征夷动身启程,任凭苗苗的父母如何千恩万谢的挽留,仍是离开了。 “哎大妖精儿,你不是说到哪都不花钱,所以身上不带银子么?” “是啊?你问这干嘛?” “我见你离开人家的时候,在桌上放了一个小元宝。” “哦~你眼睛还挺尖,这次出来办事会有用到银子的地方,所以带了些。” “大妖精儿心肠如此善良,所以上天才会降下我这等如意郎君相伴!” “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就下来牵马!本姑娘什么时候这样伺候过人!” 两人正拌着嘴,迎面走来一人,直接与武征夷撞了个满怀。 “你走路不长眼么?还是故意要占本姑娘的便宜!”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小的眼瞎,因为有急事要去办,走得慌张,我给您赔不是了!” 那人是个矮壮的小伙子,头发根根直立,乱蓬蓬一堆,身上的衣服倒是花里胡哨,鲜艳的很,短红的小衫,蓝色匝脚裤,脚蹬一双黄布鞋…… “滚吧,没工夫搭理你。” “慢着,虎童,把他拦下。” 玉小鱼在马上说道,虎童从匣中飞出,一把就摁住那人的胳膊。 “哎呀!你们这是干啥?疼……疼!你这孩子咋这有劲?!” “把银子交出来。” “啥银子?你们这是要打劫吗?” “别装糊涂,把刚偷了我媳妇儿的银子拿出来,不然把你交到缉鬼院去卖钱。” “你……你能看出我是鬼?” “天还没黑,你连个影子都没有,傻子才看不出你是鬼。” 那人没辙,从怀里掏出个华丽的布囊,武征夷一看,果是自己的钱袋。 虎童一把抢过钱袋,交还给了武征夷。只见那鬼满脸的沮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哎呀白乖乖啊~~~怪我没本事,救不了你娘了啊~~~” 玉小鱼看不下去他这般德行,说道: “你嚎个啥?咋回事儿?起来说说。” “我刚才看到有人要杀白乖乖她娘……白乖乖哭得好伤心……我求情不管用……他们人多……我还打不过……说是给钱就放了他娘俩……我让他们等我一个时辰……可这一路都是穷苦人家……就见你们像有钱人的样儿……结果……啊~啊~啊~啊……” 那鬼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道。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在哪儿?带我们去。” “你们要帮忙?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们去!” 彩衣鬼一抹鼻涕,轱辘一下爬起身,抢过马缰绳,领着他们往雍州城方向赶去了。 众人来到城外一家饭馆门前,见饭馆旁边有五六个村夫模样的人,正靠在木栏上闲聊,他们见到彩衣鬼,笑道: “呀,兄弟,找着钱了?” “白乖乖她们娘俩呢?快放了她们!” “我们身后呢,给钱就放。” 武征夷拔出青光短刃,上前推开那几人,往他们身后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回头看了眼玉小鱼。 待得骑在马上的玉小鱼来到近前,向下看时,也不由得一愣,只见木栏后捆着一只老母羊,一只小白羊正前蹄跪在老母羊身旁咩咩地哭叫…… “你说的白乖乖娘俩是它们?……” “啊!公子,快点救救她们吧!” 玉小鱼顿时被弄得哭笑不得,武征夷也是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掏了银子把这两只羊买下了。 彩衣鬼紧紧抱起白乖乖娘俩,两眼带泪地笑道: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定当相报!” “行了行了,快带她娘俩走吧,祝你们幸福。” 玉小鱼送走了彩衣鬼,见天色已近黄昏,便与武征夷赶紧进了城。 “哎呀,你咋又掐我,好疼!” 刚进了城,武征夷就狠狠地掐了玉小鱼大腿一下。 “刚才你说谁是你媳妇儿?” “哦~情急之下,不能怪我~呀!你咋又掐我?” “刚才你说谁是傻子看不出鬼?” “我胡说的,你看那几个宰羊的不也没看出来~” “懒得理你,本姑娘请你个累赘吃点好的,走~” 二人在城中找了家很大的饭馆,上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美味菜肴,另要了一大份儿的蒸南瓜。 玉小鱼关了门,放出三鬼,围坐桌边,甩开腮帮享用起来。 大家正吃着,窗外渐渐热闹了起来,玉小鱼把木窗打开个缝向外望去。 此时夜幕已临,窗外是条窄巷,但却一片灯红酒绿,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在路上嬉笑着,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唉……” “玉少为何叹气~” “少走了一条街……去那吃饭好了……” “想去吗?本姑娘给你出钱,去逛窑子喝花酒啊~” “小生该打!不,该死!有大妖精儿这样的美人陪伴,就是那街上所有的姑娘都抱着我,小生也绝不会为之所动的~咦?倒忘了这地方咱也有个熟人的……” “谁啊?让我看看~” ------------ 第15章 蓬头鬼的心愿 玉小鱼冲窗下努了努嘴,武征夷与三鬼都挤了过来向外望去。 只见那巷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身着道袍的小老头儿,正来回打量着站街的姑娘们,眼神与表情都极其的猥琐。不一会儿,似是挑中了两个姑娘,笑嘻嘻地摸着人家的屁股,跟着走了。 “玉大哥,那个不是毛阿叔么?他不是回家孝敬他娘去了?” “是啊,咱被骗了呗,这个老不死的,拿我的钱喝花酒……江湖真是可恶!” “啥!玉少被那臭老道骗了!看我这就去教训他!” “算了,赶紧吃,我有点累了。” 吃过饭,三鬼回到匣中,武征夷带着玉小鱼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便住下了。 玉小鱼腹部又痒又痛,身体却又感到疲劳得慌,忍不住,栽到床上睡着了。 半夜,他忽觉伤口上一阵湿热,虽然挺舒服,但还是有些奇怪,睁眼抬头看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黑影正趴在床边舔着他的肚皮。 玉小鱼一脚把那黑影踹倒在地,三鬼听得声响,忙跳出匣中,护在他身前。 殷不骄点了灯烛,再看那黑影,竟是城外遇见的那个彩衣鬼…… “咋是你?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心的鬼,没有抓你,原来却是个淫鬼……大老爷们儿的……咋还好这口……虎童!把他捆了!明天送缉鬼院换钱去!!!” “公子饶命!我不是淫鬼……我来是报恩的……白天见公子受伤……想来给你治好……” “滚!我这伤口都愈合了,你舔个甚!啊啊啊啊,我要失忆!” “玉少~他应该没有恶意~” “嗯?你认识?” “玉少忘了我兄弟二人的本事~他叫朱三彩~是个蓬头鬼~原在长安一带专门捉弄屠夫~后来那里设了结界~他便跑到这游闹~也不害人~” 蓬头鬼一听对方把自己的底细说得这么清楚,咂舌道: “公子不是寻常人,连身边的鬼友都这有能耐~公子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医治?” “额……” “公子放心,小鬼我会些治愈伤口的本事,这一带林中受伤的鸟兽都是我治好的,不信你去打听~” “……可小生的伤口的确愈合了,只是有些痛痒。” “我刚才看过了,公子的伤口并未愈合,只是被什么东西缝住粘上而已……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玉小鱼忽然想起刚受伤时,恍惚中听得那无首鬼王叫来什么鬼给他处理了伤口,醒来见伤口已被止血缝合上了,就没再理会。 “那你给我弄吧,但是商量个事儿,能不舔么……” “不能……” “……虎童,把我打晕。” “公子,可有干净的刀具?” “你要干啥?!” “这伤口粘缝的很紧,需要用刀切开。” “……” “公子怕了?” “……哈!笑话!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捉鬼师的昆仑仙——玉小鱼!在我这儿怎会有怕这个字!哈!你们谁的剑借他用下!” 三鬼拔出各自的宝剑,递给朱三彩。 “小鬼鲁莽,竟忘了问公子名姓……这把不行,太大!这两把……也不行,腥气太重,应是砍过什么脏污了。” “虎童,把琴匣打开,让他选一把。” 朱三彩接过琴匣,在里一通翻找,挑出一把小剑,剑把与剑鞘上镶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石,色彩鲜艳得很。 “嘻嘻,这把可以。” “有比它还要锋利的。” “不用,就它。” “为啥?” “好看~” “……” 朱三彩拔出小剑,小心翼翼地割开玉小鱼的伤口,不停地舔着划开的地方,玉小鱼竟感不到有多疼痛了,只是有点恶心。 没多久,朱三彩从那被层层割开的伤口里拽出个面团样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那东西绿了吧唧,黏糊糊的,不一会儿就成了烟粉,消失不见了。 “这啥东西!” 殷不躁问道。 “应该是什么鬼吐的粘痰。” 朱三彩一边舔着伤口,一边回道。 玉小鱼再也忍不住,头往床下一歪,哇地吐了起来。 待他吐个痛快过后,擦了擦嘴,很是伤心地说道: “我的清白之身啊…..全被你们这些死鬼给糟蹋了……谁要是传出去,我让他魂飞湮灭!” “玉公子……” “又要干啥?!” “好了。” 玉小鱼低头一看,肚子上已然不见了伤口,丁点痕迹也没有,惊喜地下床蹦了蹦,居然毫无任何伤痛之感了。 “你居然这厉害,啥事都没有了哎~” “嘿~还是玉公子体质过人,换做旁人,即使痊愈了伤口,也要养个把月的才能下床,你简直比那深山的野兽还要顽强~” “你这蓬头鬼~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本事~我这《阴间全鬼录》上都没有记载~” “嘿嘿……小鬼我天生的拙技,见笑了……” “你就不怕被万鬼道的掳去!这身本事他们绝对会胁迫你加入的!” 殷不躁在一旁问道。 “不会,我这鬼气、鬼力都太弱,就一寻常小鬼,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朱三彩一边说着,一边甚是不舍的把小剑放回琴匣中。 玉小鱼瞄了眼那小剑,见它到了琴匣中竟没了宝石的色彩,笑道: “想不到你这嫌丑爱美的玩意儿竟然认他为主了~朱兄,方才辛苦,这把刺钉剑就送你了。” “当真?!不行,小鬼我怎可夺公子所爱……” “它不爱我了,拿去吧。” 朱三彩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欣喜若狂的拿起小剑,往腰里一别,噗通地跪在玉小鱼身前。 “朱兄你咋激动成这样?快起来!” “玉公子,你往后叫我三彩就行,小鬼有一事相求,望您答应!” “啥事儿,你说。” “我虽一寻常的孤魂野鬼,但一直有个宏伟心愿,能给龙治伤!可惜小鬼我气力太弱,胆子又小,不敢远走……今日我想求玉公子将我带在身边,将来定会完成心愿,还望你能答应!” “呵呵……你这愿望好奇特……” “玉公子你答应了?” “不行。” 玉小鱼很坚定的神情答道。 “玉公子可是嫌弃我就一无名小鬼,会成累赘?” “不是。” “那是因我矮丑,会碍你的眼?” “不是。” “那是因为龙难见,伤龙更是难求?” “也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你太过热爱动物,而小生素爱吃肉,你跟我在一起,彼此痛苦。” “……这个放心,有我朱三彩在你身边,定会感化你们只食素斋的。” “额……三彩,时候不早了,您请回吧~” “玉公子……那您是例外总行了吧……您吃的时候,我躲起来装没看见还不成……” 朱三彩说完,痛哭流涕,趴地不起,甚是可怜。 玉小鱼见一旁的三鬼满是央求的眼神望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你这心愿也不坚定啊……咋还有例外一说呢……也罢,你就与我们同行吧,小生也不为难你,从今往后,争取只吃现成的熟食,不伤害你所挚爱的小动物……” ------------ 第16章 淫鬼毛阿叔 第二天一早,玉小鱼还没起床,就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不一会儿,房门被砸得咚响。 “开门!开门!” “干嘛呢你们?大早上的还让人休息不了?!” 门外传来武征夷的声音,玉小鱼将房门打开,冲进两个捕快,进来不由分说就乱翻一通。 武征夷跟进门来,见状大怒,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土匪么?!” “哪来的泼妇,官府正在办案!让开!” “喂!对姑娘客气点,大清早火气就这么大,也不怕尿黄。大妖精儿,让他们搜。” “您二位是哪儿的?” 其中一个捕快见玉小鱼与武征夷的装束都不像寻常百姓,不清楚对方来路,压住火气问道。 武征夷不想跟他们多做啰嗦,从腰里掏出个鱼状的玉符。 捕快一见那玉符就立即消停下来,毕恭毕敬地接过符牌,简单看了下,双手奉还给武征夷,拱手道: “大人,小的奉命搜查要犯,打扰您二位休息,还请见谅。” “出什么事儿了?我看这动静不小啊。” 玉小鱼好奇地问道。 “今早有人报案,在街上发现六具女尸,经我们查验,都是青楼的姑娘,全是昨晚被祸害死的,很惨!” “这么可恶!可有线索?” “问过烟花巷的老鸨们,死的姑娘里有两个昨晚是被一老道带走的。” “嗯?!” “大人可是知道什么?” “哦……没,那不耽误你们查案了,快去忙吧。” 两个捕快告辞离开,武征夷皱眉道: “毛阿叔干的?!” “不好说,大妖精儿,咱再多留一天可好?” “我时间倒是来得及,可你这身子骨……” “没事,只是白天要劳烦你搀着我去寻寻这老不死的了~” “算了吧您~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去呢,你在这儿歇着吧~” “别啊,你一个人去危险,我怎会放心~” “有你,会拖累本姑娘的。” 用过早饭,武征夷便出门查找毛阿叔去了。 玉小鱼回到房里,倒床就睡上了,四鬼现了身,围站在床头。 “你们干啥?” “玉大哥,你就让武姐姐一个人去找?不怕她有危险么?” “要不然呢,她会老实的在床边伺候我?” “可你已经好了啊~” “她又不知道,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去帮忙,让城里缉鬼院的逮去,我可不救你们。” “玉公子,那我们就在这等着么?” “怎么是等着~是休息,养精蓄锐。” “……” “好了,你们也不想想,现在满城都是捕快衙役的,大白天谁胆子这么大会出来作案,而且即使碰到了,那臭老道的本事,怎是大妖精儿的对手,赶紧都歇着,晚上再说。” 一天过去,果真没什消息,傍晚,武征夷推门进了玉小鱼房间,满是不爽的说道: “累死本姑娘了,打听个遍,这儿就没有姓毛的人家做道士的。真是残忍!畜牲!你知道吗,那几个姑娘被祸害得有多惨,我都快吓死了……嗯?你把他打扮成这样是要干啥去?” 只见玉小鱼不知从哪弄的行头,把殷不骄捯饬成个公子哥的模样,又戴了顶帽子遮住了他的紫发。 “嘿~大妖精儿累坏了,该小生登场啦~给点钱呗。” “干啥?” “喝花酒去啊~” 武征夷明白玉小鱼的用意,仍是瞪了他一眼,扔了几个银元宝给他。 “我陪你去。” “你陪我?那谁还愿意接我们的客,有殷不骄呢,放心吧。” 收拾妥当,玉小鱼便与殷不骄出了门。 两人闲逛到之前遇见毛阿叔的那个巷子,却发现街头空荡荡的,没有一家开门营业,巷口站着几个官兵把守着。 他们又找了几处青楼之所,皆是如此。 “玉少~看来城内已经戒严~今晚那淫贼不会出来了吧~” “不骄,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一夜折磨死六个姑娘……?” “如果不是淫鬼~那就是欲望极其强烈的变态之人~” “不好说,咱们去停尸间转转。” 二人等到夜深人静,来到雍州府衙后墙,借着月光飞身跳入,躲过巡防官差,摸索了一通,终于来到存放尸体的地方。 六具女尸躺在木桌上,破败不堪,惨不忍睹。虽然已经过仵作的处理,但天气炎热,仍散发出阵阵恶臭。 玉小鱼打开纸扇,掩着口鼻,在女尸旁边坐了下来。 “玉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 “等什么~” “她们。” 玉小鱼往不远处的墙角方向指一指。 不知何时,那里多了六个女鬼,衣衫不整,并排面墙而立。 “你们别怕,过来吧。” “呜呜呜呜呜呜……我们死得好惨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们的样子会吓到你们……” “呜呜呜呜呜唔……公子,你们可是来替我们做主的……” 玉小鱼听着心里有些难过,安慰道: “小生乃捉鬼师玉小鱼,怎会被你们吓到,此来就是为姑娘们讨个公道,过来说话。” “呜呜呜呜呜……多谢公子……” “额……你们不介意的话,还是转过去说吧……” 玉小鱼打了个哆嗦,闭眼说道。 “将你们害死之人可曾看清?” “没有……” “嗯?不是说你们被一个老道士带走的?” “是的,可走到没人的地方就被迷晕过去,再醒来就发现,我们已经不在身体上了……那几个人有法术,我们不敢靠近,就逃了……” “几个人……” “是的……应该是五个……但样子没有看清……” 玉小鱼从怀中掏出小烟袋,点上猛抽了几口。 一缕青烟飘向六具女尸,停留片刻,转而又绕着几个女鬼转了一圈,飞回玉小鱼身边,散了。 玉小鱼凝眉闭目,猛然睁眼道: “不好!快与我回去!” 玉小鱼飞奔出府衙,殷不骄紧随其后,向客栈疾驰而去。 “玉少~难道有何凶险~” 殷不骄一边疾行一边问道。 “嗯!这几个姑娘昨夜是被五个恶鬼祸害死的,我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我和武姑娘,应是对她起了歹意,今夜就要动手。”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客栈,飞身跃上房顶,借着月光一看,他们所在的客房屋顶上,正趴着五个秃头恶鬼,甩着长舌向下张望。 这时,武征夷所在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从里蹑脚走出个小老道,怀里抱着个瘫软的姑娘,嗖地跃上屋顶。 玉小鱼看得真切,姑娘就是武征夷,似是被迷晕了,而那个小老道,正是毛阿叔…… ------------ 第17章 金魂银魄鬼吓尿 毛阿叔与那五只恶鬼掳了武征夷,化作六道黑烟,遁驰而去。 玉小鱼与殷不骄飞身紧追,却发现对方速度疾快,一时间竟挨近不了许多。 毛阿叔等人到了城外一片荒林中便收了脚步,回身盯着追来的玉小鱼和殷不骄。 “竟没被我们哥几个甩开,看来这小子倒是有些能耐。” “是啊,不然宗主怎会相中他的脑袋~” “嘿,把他送给大哥定会让他高兴,一定会赏几个鬼姬给咱玩玩儿呢~” “啥?直接献给宗主不是更好,没准他老人家会提拔咱几个和大哥平起平座,那还愁没有鬼娘们儿让咱们爽吗?” “哈哈哈哈哈哈,老三说得有理,娘的,想起上次大哥给的那个鬼娘们儿就过瘾!” “嘻嘻嘻嘻,我倒觉得那些鬼姬比不得老六怀中那娘们儿,来,老六,给我抱会儿,你上去把那小子捉了再让你玩儿!” 毛阿叔将武征夷放到地上,抬眼紧盯着玉小鱼,很是僵硬地晃了晃脑袋,冲他打了个手势。 玉小鱼满脸的严肃,目光越过毛阿叔,落在正被恶鬼揉捏的武征夷身上。 “玉少切勿动怒~它们是鹰山六淫鬼~善会……” “不用说他们是谁,以后世上不会再有它们的存在。” 玉小鱼神色冷冷,向六鬼走去。 毛阿叔一声戾叫,十指成剑,猛刺了过来。 玉小鱼忽地消失,转到毛阿叔背后,手中纸扇往其后背一拍,毛阿叔哇地一声,身上蹦出一长舌恶鬼。 殷不骄持着湛白两极剑斩向那恶鬼,恶鬼长舌一甩,竟挡住长剑,交起手来。 剩下那五鬼扔了武征夷,一齐冲了上来,长舌狂甩,利爪成勾,将玉小鱼围在当中。 玉小鱼毫无惧色,步履缥缈,纸扇翻飞,长腿飞踢五鬼。 可众鬼身法迅捷,配合有速,摆出鬼阵将玉小鱼困在其中,玉小鱼既跳脱不得,也伤它们不到。 五鬼长舌化成黑索,在阵中穿梭横行,不多时竟将玉小鱼缠了个结实。任凭他如何挣扎,黑索始终俞捆俞紧。 殷不骄见了心中暗急,可毛阿叔身上跳出的恶鬼功夫也是不弱,把他缠得脱不了身。 那五鬼看了看他们,哈哈笑道: “老六碰着个硬茬哎~” “让他练练也好,老六你坚持住,我们忍不了了,先把这娘们儿玩了再来换你!” “哎,老大,你看这小子还想挣开追命锁呢~哈哈哈哈,小子,你越是用力,就会越疼~” “越是恼怒,我们的鬼气就越盛~” “我们越是祸害娘们儿,鬼力就越强~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小鱼大怒,扬天长啸,后颈衣领中一道金光射出,银光环绕,直入云霄。 眨眼间,银环金光落下,玉小鱼身上的黑索被割得粉碎。只见他双手交叉上举,手中印诀变幻,目光所指之处,金光瞬时即至,五鬼还未收住淫笑的嘴脸便尽成了戕粉。 再看此时的玉小鱼,长发直立飘摇,双睛霞光闪烁,脚尖轻点着地面,浮游半空。金银双狐分立两旁,仙尾摇曳,傲视八方。 正与殷不骄缠斗的恶鬼见同伙瞬间化为乌有,立即停了手,惊惧的眼神望着玉小鱼,双腿发颤,跪倒在地,下身流出一堆屎尿般的污秽之物…… 殷不骄也是呆愣在旁,手中的两极剑掉落在地都未察觉。 “大……大爷饶命!不……不……不!祖宗饶命!小……小的该死…….冒犯您老人家!” 强缓过神来的恶鬼咚咚地磕着响头,不停地向玉小鱼求饶。 “淫侮妇幼!无论仙鬼!必诛之!” 玉小鱼手指一抖,一声鸣响,金狐化作桃叶飞刀穿过恶鬼胸膛。 那恶鬼身上气息顿无,两眼成了空洞,手脚扭曲,身体僵直地趴在地上。 又一声鸣响,银狐也化作桃叶飞刀钉在恶鬼头上,一阵夜风吹过,恶鬼成了粉烟,飘散不见。 叶小雨慢慢恢复了常态,收回双刀,蹲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武征夷身边,见她只是昏睡,没甚伤害,便把她背了起来。他冲着仍呆立一旁的殷不骄说道: “我们回去吧,把那昏死的毛阿叔也带着。” 几人回到客栈时,天还没亮。刚进房门,虎童、殷不躁与朱三彩赶紧上来帮忙把武征夷与毛阿叔抬到了床上。 一口清水喷面,武征夷缓缓醒来,揉着脑袋看了看四周。 “嗯?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你这儿?” “你被淫鬼迷晕了呗。” “嗯,果真是这臭老道!怎么不把他送官府去?” “不怪他,鬼上身了。” “鬼呢?” “都没了。” “没了?你没抓着?” “小生的人生底线,淫鬼不留世。都灭了。” “呦~你还有底线呢?毛阿叔怎么样现在?” “昏死过去了,没事,咱们天一亮就离开这儿吧,把他也带走。” “咦?他咋也在这儿?白乖乖它们呢~~~?” “这兄弟叫朱三彩,以后也和咱们结伴同行了。大妖精儿,我见你功夫不赖啊,咋总着人家道,被人迷翻呢?” “只能说明本姑娘遇见你就倒霉!” “哎!殷不骄!你这是咋了!” 殷不躁这时发现殷不骄打回来后就一直目光呆滞,一声不吭。 “没咋。” “什么没咋!你这音调都变了!中了邪了!” “没有。” “靠!鬼上身了!不对!你本来就是鬼!玉少!他咋了!” 玉小鱼看了眼殷不骄,忍不住笑道: “吓着了~” “笑话!我们做鬼的还能被啥吓着!” 玉小鱼从后脖领中取出那两把仙狐飞刀,殷不骄脸上立即变了颜色,往门口退了退。 “别怕,兄弟,我也不知道它俩这般威力,刚在一起没多久,还得熟悉~” “玉少这两柄兵刃可是吓死在下也~~~~~~~” 殷不骄长长地呼了口鬼气,缓神叹道。 “玉少~这可是你在皇宫里收的那俩狐狸所变~” “嗯,一个曾是我儿时的玩伴,另一个是它相好的,我也是才知它俩与我有通灵之感,金的叫金魂狐,银的叫银魄狐,不过以后还得多加‘修理’,方才差点把我的真气都弄炸了,难受得很……” “还望玉少能尽快驯服它们~刚才差点连在下也灰飞烟灭~” “对不住了殷兄,待会儿给你要一盆南瓜汤,压压惊~” “啊?!贫道怎么在这儿?!你……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呦~老爷子你醒了啊~” ------------ 第18章 老道捉鬼经验多 毛阿叔醒来便看见站在房中的玉小鱼与武征夷,吓得身子一翻,跌下床来,屁股一蹲一蹲地挪到墙角,瞪着他俩。 “两个祖宗哎……你们咋还把我捉这来咧……贫道知错了!不该骗你们银子……快放我走吧!” “老爷子你被鬼上身了,我们救的你好不~” “唉……还不是因为玉公子给的那个水鬼惹来的……” “嗯?怎么回事?” “怪贫道犯懒,没有去缉鬼院卖了它,直接找了鬼贩,谁想这人是被万鬼道恶鬼上身的细作,之后就被它们缠上了……唉……它们没让我做什么歹事吧……?” “唉……” “玉公子为何叹气?难不成贫道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嗯。” “无量天尊!罪过啊罪过!玉公子,武女侠,还请你们替我去主持公道啊!” “老爷子,怎说你这罪孽也是因小生而起,现在城里正在通缉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哦,不不,贫道闯荡江湖,怎能失了晚节,还请……” “晚了……你的晚节已经没了……昨夜死的那六个姑娘身上……都有你的阳精……” “啊呀!杀了我也!” 毛阿叔起身便向墙上猛撞了过去,虎童一把拦住了他。 “老爷子,我们就是带你去和官府解释,人家也多半不信,还是与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多除些恶鬼来弥补你这罪过吧。” 毛阿叔俯首痛哭,但也着实无奈,只得被武征夷乔装打扮了下,天亮之后,与他们一起出了城。 “玉少~那几位女鬼托我给你带话~来生做奴伺候你老人家呢~” “额……小生好想她们现在就有来生,迅速长大!” 玉小鱼坐在马上,满面春色的联想着什么,武征夷在一旁撇嘴道: “你傻么?人家投胎转世就是姑娘么?难道你这色鬼男女通吃吗~哎不对!那些恶鬼都是被你杀的?” “哦?哦,不是,殷不骄兄弟动的手,我只是在一旁扔扔飞刀,帮忙而已~” 玉小鱼捂着肚子,面带痛苦的说道。 武征夷哪里肯信,抬眼瞄了下他,扯着他腿就拽下马来。 “哎呀!虎童!有人伤哥哥!” “玉大哥……你不该瞒着武姐姐……” “哎你个臭小鬼,谁当初说的不允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欺侮大哥来着!” “玉大哥……” “少难为小孩子,毛道爷,你岁数大,去马上歇会儿。” 毛阿叔面带愁容,委屈地对武征夷说道: “哦……不不,武女侠,贫道有一事相求……” “不行。” “人家老爷子又没问你,说吧,看本姑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啊……贫道虽没甚本事,但也能谋点营生,不至饿死,我一个人孤单惯了,可否让贫道就此告辞……?” “不行。” “你这色鬼能别这么讨厌么!” “玉公子,求求你,就别为难小老道我了……” 玉小鱼眨了眨眼,懒声道: “老爷子,恶鬼刚下你身,味道一时半会儿不会散尽,如果这时候再碰到个万鬼道的玩意儿,你自己恐怕真招架不了,怎的也得过些日子,味道散尽了再让你离开。” 武征夷与毛阿叔这才知道玉小鱼的用心,也就不再争论此事了。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行了几日,这天下午,到了一山脚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庄,玉小鱼便让武征夷与众鬼在村外山林中等候,他和毛阿叔到村中去买些干粮。 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二人连着敲开几户的柴门,皆是空手而出,这些人家实在贫寒,哪有富余的食粮…… 毛阿叔再敲一家院门,屋内蹒跚走出一老太婆,眯着眼打量了下他们,又关门回了屋。不一会儿,老太婆拿出两个干馍,哆哆嗦嗦递给毛阿叔,催道: “这儿都穷苦人家,你们要不着啥,赶紧拿着去别地儿吧。” 这时,只听得屋里传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嗷叫,老太婆赶紧关了柴门,摆手道: “快走吧,俺们这儿不干净,别把你们连累着。” 玉小鱼一听,来了精神,把着院门,跷起脚尖向里面张望。 “大娘,你家咋了?小生是捉鬼师,可能帮得上忙~” 老太婆一听,回头又仔细打量了下,叹气道: “小伙子,你还年轻个后生,别在这儿耍玩笑,要是也搭进来,俺们就造孽了……” “嘿~大娘你还信不过小生!那我旁边这位老道长能行,他可是捉鬼的行家,你看这身行头~” 毛阿叔一听,憋闷地瞪了玉小鱼一眼,但没有作声,却捋着胡子摇晃了几下脑袋。 老太婆眯眼点点头,一抹老泪道: “嗯……道长若有心帮忙,那就快进来救救俺儿吧……他就快不行了……” 玉小鱼和毛阿叔赶紧进院,搀着老太婆进了屋。 屋内狭隘,憋闷,明明是大亮的天儿,可小窗子被草垫掩得结结实实,透不进一点光来。土炕上蜷缩着一个小伙,破烂的被子裹在身上,不住地打着寒颤。 老太太给他俩端来两碗凉水,抽泣道: “俺们村儿不知惹了什么邪,这俩月挨家挨户的闹鬼,家里凡是有后生的都遭了秧,见不得光,疼得时候就像刚才那么嚎着,一到了晚上,就使劲儿的挠墙……手都挠烂了也不知道疼……都已经死了两家的后生了……可怜我儿如此孝顺,却也受了这个灾,一定是老太婆俺造过什么孽哦!” 玉小鱼看了看那后生,见他紧闭着双目,脸色发暗,嘴唇咬得血烂,显然是为了不让他娘难过,极力忍着难熬的疼痛。 他皱了皱眉,没有发现一丝被鬼上身的迹象,感觉不到半分鬼气,不禁自语道: “莫不是什么瘟病吧……” 毛阿叔没有作声,坐到炕头探手轻轻号了下那后生的脉,摇头道: “不像,脉象平稳,还是中了邪,我们等晚上再看看。” “嗯,老爷子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和大妖精儿她们说一声就回来,免得她们担心,再都冲过来,那这儿可就真要闹鬼了~” …… 傍晚,蜷缩着的后生忽然掀被而起,两眼发直,奔着土墙就蹦了过去,双手不停地乱抓一气,挠得墙上土渣四溅。 老太婆又怕又心疼,哭得快背过气去。 玉小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压住后生给他缠了个结实,可后生仍是拼了命的拱到墙角,用头狠命地撞墙。 玉小鱼点上烟袋,可青烟绕着后生身上转了一转便飘散了…… “怪了!没有鬼……” “黄大仙。” 毛阿叔盯着后生说道。 “什么黄大仙?” “待我算上一算。” 毛阿叔拿出一沓黄纸符,刚要扔到碗里施法,玉小鱼一脸木然地说道: “老爷子……这就我和大娘在,你想唬谁?这兄弟都口吐白沫了,别弄那套了呗。” “哦……其实就是成了鬼的黄皮子。” 毛阿叔难为情地收起了纸符,盯着土墙道: “自古村舍民宅就有五类鬼仙常住,胡黄白柳灰,平时会保着所在人家的平安,可如果被谁动了它们的安静,就会降法惩罚,其中的黄大仙善会隔空控人之术……这年轻人始终对北墙发力,贫道没猜错的话,往北不出半里,必能见此鬼仙……” ------------ 第19章 鬼仙黄皮子 玉小鱼冲出屋去,依着毛阿叔的话向北一路寻找,经过村外不远处的一座破庙时听得里面传出一阵窸窣的微响。他轻身上了断墙,向里一看,见到一只黄鼠狼,两尺左右长短,下颌一绺白须,花灰的毛皮,两脚直立,正长牙舞爪地比划扑腾着。 “喂~干啥呢?!” 玉小鱼蹲在墙头突然发声喝问道,吓得那黄鼠狼向后翻了一个跟头,龇牙咧嘴地望向他,又探了探鼻子嗅了嗅。 “哪儿来的野小子!快滚开!” “呀!黄皮子会说话哎~成精了啊~嗯?没影子,感情真是鬼。” “你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村儿的,那就赶紧滚,别打扰大爷我做事!” “什么事?祸害人呢吧,人家大娘的儿子都快被你弄死了,小生见你既然能说人话,看来也是得了道的鬼仙,劝你还是赶紧收手,离开这儿,免得废了一身的修为。” “碍事的玩意儿,先弄了你!” 鬼仙两爪往空中一抓,又往地上一拍。玉小鱼脚下的断墙忽地塌碎,从下面窜出两具腐臭的人尸,向他扑来。 玉小鱼踏着月光,跳出破庙,刚要掷出银魄飞刀,可见这两具人尸刚死没多久,应是这村里被祸害死的后生,不忍毁了他们,只得躲闪开扑咬,一记金魂飞刀直击鬼仙。 鬼仙甚是伶俐,见金光奔它而来,一个跟头闪过,又从地下拽出两具人尸,挡在它身前。 玉小鱼收了金魂飞刀,捏在手中,瞬身挪至鬼仙身后,一脚撅在它的腚上,金光一闪,飞刀将它的尾巴牢牢钉在了地上。 鬼仙身子一紧,只觉鬼气急泻,心中大惊,后庭崩出一团黄烟,臭味熏天,随即双爪成结,打了个道印,它身边立即显出百十个小黄鼠狼,上下窜跳。 玉小鱼掏出小扇掩着口鼻,见成群的黄皮小鬼扑了上来,忙脚踏月光退到半空,落在附近一棵树上。 “你这都什么招啊?不仅祸害人,连自己的子孙也折腾出来不让安息…...也罢,待小生超度了它们罢!” 玉小鱼从怀中拽出一长串佛珠,缠于双手,结了个佛印,口中默默吟唱经文,接着将佛珠向空中一抛。 只见佛珠旋于半空,照射出柔柔的霞光,百八颗金玉丹珠不断变幻着组合形态,片刻间,四具人尸归于地下,一众黄皮小鬼也安静了下来,伏在地上闭目不动。 鬼仙被那佛珠的霞光散尽了戾气,身上的鬼气也被钉在尾上的金魂飞刀吸去大半,老实了下来,双爪抠地,抽泣道: “可怜我的孩儿们啊……老祖宗不能替你们报仇了啊……” 玉小鱼收回佛珠,撤了飞刀,来到鬼仙面前。 “你这老鬼也有冤屈?怎么回事,与小生说说。” …… 玉小鱼回到老太婆家,此时那后生已经恢复了正常,躺在炕上熟睡。 老太婆一见到玉小鱼,连忙跪地哭谢他的大恩。 玉小鱼赶紧搀起老太婆说道: “大娘,你儿子没事了,不过得麻烦您把你们村长叫来,我们这道长有事要对他讲。” 老太婆立即应了,出门去找村长。玉小鱼则冲着毛阿叔嘿嘿一笑道:“老爷子,送您个扬威的机会~”,趴在他耳边细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山村的村长搀着老太婆进了屋,显然已听说鬼患已除,进屋便要给玉小鱼和毛阿叔磕头,被玉小鱼拦下了。 “多谢两位神仙搭救!尽管俺们村穷,可明日俺必定去城里买来大酒大肉孝敬您二位!” “那倒不必,不过你们还真得要花些银子做件事。” 毛阿叔手捋着胡须,严肃地对村长说道。 “贫道问你,半年前你们可做了什么孽事?” “半年前?神仙把小老儿问糊涂了,俺们都是老实的山民,怎能做啥子坏事哦……” “唉……半年前,你们可曾杀过黄皮子?” “额……哦,的确是杀过,俺们这儿闹灾荒,没啥粮食,村里有个后生见北山有个黄皮子洞,就把村里有力气的都叫去给刨了,抓了百十来个……” “人家一大家子过得好好的,知道你们这儿闹饥荒,本来都要搬走的,可你们倒好,弄了个绝户!惹恼了人家祖宗,所以来报复了,不杀光你们村的人誓不罢休……” “哎呀!那可如何是好!神仙啊,还请救救俺们吧!” “罢了,贫道已与那黄仙讲和,但有个条件,明日你赶紧把人家孩儿的毛皮都收回来,村北有个破庙,我在那里做场法事,超度它们后,就地埋葬。之后把那破庙好好修葺下,建成黄仙庙,一是警示村民不要随意杀生,绝人门户;二是安息人家的亡魂,保你全村平安。” “行!行!一切都依神仙说的办!小老儿这就去告诉大家!” 翌日,村长带着村民早早的就聚到村北破庙前,按着毛阿叔的要求设好法坛,将一百多张黄鼠狼的毛皮摆在坛下。 毛阿叔手持桃木剑,杀鸡做酒,一沓黄纸符燃撒,冲着四方叩拜祷念,又跳唱了一通,指示村民把那些毛皮就地立坟给埋了。 礼毕之后,他又叠了一堆三角状的护身符,发给各村民,叮嘱了一番,也不接受他们的谢礼,倒是把当初带来买粮食的银子留下,让村民修葺黄仙庙,便带着玉小鱼离开了。 玉小鱼和毛阿叔回到山林中,与武征夷和众鬼汇合。 武征夷把他俩好通数落,责怪他们太过折腾。 “好啦大妖精儿,我们捉鬼师以除天下恶鬼为己任,遇见村民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多厉害个恶鬼能打这长时间?” “不是得摆摆样子吗~不然他们怎能尊重我们呢~” “招摇撞骗!黑了人家多少银子啊~?” “嘿~分文没取~” “这还差不多,把我的银子还我。” “额……都给了人家了……” “行啊,拿本姑娘的钱做善事,讨好名去了啊~” “哦,武女侠莫再责怪玉公子,是贫道给他们留下的,你骂我就好~不过贫道真心感谢二位成全,行走江湖这些年,头一回感到如此的成就……” 武征夷见毛阿叔言辞肯肯的样子,扑哧一笑,饶过了两人,众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启程上路了。 待出林时,那鬼仙黄皮子在他们身后林中显出,带着一众鬼儿鬼孙俯首趴地,冲着他们拜了一拜,转又消失不见…… (后来,这个山村很快地建好了黄仙庙,不仅供了保家仙的牌位,还在旁边摆上了毛神仙的牌位,一起供奉,以求平安~) ------------ 第20章 鬼气鬼力 玉小鱼等人连着走了一天,一路都没遇见什么人家,先前从山村老太婆家里讨要的两个干馍也早已吃完,到了黄昏,三人皆感腹中空落,只得寻了条小河边,坐下来休息。 “玉大哥,你们可是饿了?我这就去找些吃的。” “额……虎童你等下,不躁兄弟,你带三彩去找些南瓜吃啊~” “嗯!我们去去就回!” “哦,不急,多找点,个把时辰的再回来就行~” “不需要!一会儿就好!” “额……你别去了,不骄兄弟陪着吧~” “明白~玉少放心~” 殷不骄会心的一笑,带着朱三彩离开了,玉小鱼腾地站起身,对虎童说道: “小鬼娃,咱俩赶紧抓鱼去!” “咦?你咋这着急的样子?” 武征夷不解地问道。 “武姐姐你不知道,那个蓬头鬼痴爱动物,不让杀生,玉大哥答应过他尽量不吃的……玉大哥,你真要……” “哦~我觉得你玉大哥做得对,快去吧!我支持!” 武征夷坚定地语气回道。 不一会儿功夫,玉小鱼与虎童在河里捉了七八条鱼来,收拾了下就烤上了。 “玉公子的确与众不同。” 毛阿叔上来帮忙烤鱼,不由得赞叹道。 “怎么说?” “御鬼之士贫道也见过不少,但大都是主奴身份,没见过玉公子这般还要照顾鬼仆想法的。” “他们可不是仆,老爷子你别再乱说,都是兄弟,聚到一起做自己的事而已。” “哈哈,玉公子这般气度,贫道佩服,有朝一日,你必定位及非凡。” “老爷子别虚乎了,你那条鱼烤糊了,自己吃哈。” “哦哦,不过玉公子你身边这几位鬼友除了刚走的那位蓬头鬼之外,可都不是寻常之辈啊,尤其这鬼娃子,鬼气虽是一般,但身上的鬼力却让贫道估量不出。” “老爷子你还会看这个呢?” “嘿……惭愧,虽然贫道没甚捉鬼的真本事,但是江湖经验还是有些的。” 武征夷在一旁吃着烤鱼,听得毛阿叔此言,来了兴趣,问道: “老爷子,给我讲讲,啥鬼气鬼力的?” “哦,武女侠是为朝廷做事……这江湖上鬼妖一类的事看来没什接触,不听也罢。” “怎会不接触,现在万鬼道为祸世间,我们北门血师也开始把注意力移到它们身上了,出门带的兵刃也都被缉鬼院的人镀上符咒,我只知道我们修道练武之人的层阶,但对鬼道还不太了解,快给本姑娘讲讲。” “好吧,那贫道就献丑啰嗦一下了。万物活在世上,靠的就是自身的真气,真气分为阴阳,阳气为魂,主导着思想与感官,阴气为魄,支配着行为与力量。万物轮回至鬼道,阴阳失调,魂魄也就不再均衡,有魂无魄是为幽灵,有魄无魂是为僵尸,二者兼备才是真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鬼气和鬼力呢?” “鬼气与鬼力是鬼道判定鬼怪强弱的一种说法,魂气入了鬼道成为鬼气,维系着鬼怪的心性与意识,也可修成五行之术,共有九重;而魄气入了鬼道则化为鬼力,一个鬼力即是我们一个普通百姓的力量,寻常之鬼大多是一重鬼气半分鬼力,要不是用鬼气变化自己,来吓唬世人,仅靠鬼力是打不过的~” “这样的鬼一般卖不了几个钱。” 玉小鱼插话道。 “闭嘴,本姑娘认识你以来,就没见你抓住过鬼,好嫌弃!老爷子,别理他,那你给我说说他身边这几个都几重鬼气多少鬼力~”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只能感到那位蓬头鬼气息平常,顶多一重鬼气一鬼力。” “在下兄弟二人各是两重鬼气半百的鬼力!” 殷不躁在一旁说道,虎童则挠了挠头道:“我不懂,只知道自己力气越来越大……” “一重鬼气,现在看应是三百的鬼力,能卖个一两金。” 玉小鱼低头吃着手里的烤鱼,漫不经心地说道。 “呀!鬼娃子蛮强的吗~嗯?原来你也懂这个,为啥不早点教我?!” “你又没问我,再说,这都捉鬼师最基本掌握的东西,说出来有啥意思,快点吃,再等会儿朱三彩回来看见,他该伤心了。” “老爷子,鬼也有三六九等,那你们捉鬼师呢?像他这样的是几等?” 武征夷吃了两口,指了指玉小鱼,好奇的问道。 “嗨……我们现在也是需要你们官府来认证的,缉鬼院会根据抓鬼的数量与‘大小’把我们分成一二三流,只要升一级就给一枚特制的铜钱作为标志~像贫道这样的勉强混了个三流捉鬼师当……” 说着,毛阿叔指了下缝在衣领上的一枚大铜钱,上面刻着莲、桃、兰三花相间的图案,样子还挺别致。 “不过真要在这上扬名立万的话,那还得在双阳节大会上显下身手,不过那基本都是一流的捉鬼师才会参加的盛会。” “嗯?看来李淳风那老头儿没有骗我。” 玉小鱼接过话道。 “啥?!玉公子你还认得大国师!” “啊,就是他告诉我的,去扬州参加那个什么大会。” “哎呀!贫道果真没看错人,玉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嗯,我前途无量,所以老爷子你就安心和我一起捉鬼除妖吧~” 武征夷打断二人的谈话道: “等等~玉小鱼你现在是几流的?” “额……” “你还没卖过鬼呢吧~哈哈哈哈,也就是说你一不入流的捉鬼师去参加那个啥啥的大会,李国师是纯心逗你玩呢~” “哎呀~大妖精儿你瞧不起我呢~这距离那个大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小生就让你看看,这一路我能捉到多少鬼,如何当上一流的捉鬼师!老爷子,抓多少能给个一流的当?” “嗯……贫道强凑了两百个小鬼的成绩,才给了三流,若是一流的话,寻常小鬼怎的也得捉个三千吧……”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征夷听完忍不住,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玉小鱼一脸,笑岔了气。 “奶奶的!虎童!叫上殷不骄、殷不躁和朱三彩,咱们进了下个城就都给我凑数去!” 玉小鱼把脸上的水抹到嘴边,舔了舔,说道。 ------------ 第21章 打雷劈出鬼 “谁带的路?怎么还跑到金州府来了……” 武征夷站在城门口,望着上面石刻的城名埋怨道。 “难道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鬼你个头啊,分明就你这色鬼打的墙,故意绕远来到这儿!” “大妖精儿怎能怪我,小生也是初来乍到,哪认得路呢~这天阴得厉害,眼瞅着就要下雨,我们还是赶紧进城躲一躲再走吧~” 玉小鱼三人匆匆进了城,走了没多久,倾盆大雨便拍砸了下来,他们赶紧躲进路边一家药铺里。 “这雨下得可真邪乎,看样是暴雨,一会儿就该会停。” “几位是外乡人吧。” 药铺柜台后走出个中年汉子,递给他们一条干抹布。 “哦,多谢老板,我们的确不是这里人,路经此地遇着这等大雨,只得进来叨扰了。” 毛阿叔客气的谢道。 “哎~你们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我建议待会儿雨小些的时候你们就赶紧找家客栈住下,这雷暴雨要下个一天一夜才能消停。” “咦~?老板咋这确定?难道你还有观占天象的本事?” 药铺老板让伙计给他们端来三碗姜水,和蔼地笑道: “几位客官不知,我们这儿今年闹了雨灾,几个月都是晴个三天,接着下个一天一夜的大暴雨。” “嗯?这么规律?” “是啊,我们这里是有人惹了天怒,上天怪罪,前来惩罚……” 话还没说完,外面一道耀眼电光闪过,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响起,把药铺的窗框震得直颤。 “呀!有雷劈到你们城里了,太危险了,会伤着人吧……” 毛阿叔探了探头向外张望了下说道。 “不打紧,劈的也是侯家大院,那早就没人了,都说这灾是他家惹来的。” “嗯?老板,快给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 “我们金州原来有个姓侯的大户人家,听说祖上是在前朝宫里做乐师的,还挺有名。三年前,他家大公子因为和人在青楼争抢姑娘,失手把人打死,惹了官司……谁想被打死那人是个皇亲国戚,官府自然偏向,不知搜罗多少罪名,灭了侯家满门。说也奇怪,官府抄家抓人那天,忽然下起暴雨,一个炸雷下来,连那大公子在内,劈死了他家好几口人!没想到今年闹的这怪异雨灾,霹雷闪电的也全落在侯家的那个宅子!” “还有这等奇事……” “可不是吗,所以百姓们都传他家是造了什么大孽,天人共怒,不叫他家留一点痕迹在这世上。” “小生现在很感兴趣,想去看看那宅子到底是咋回事~老板,烦您给指个方向~” “哎呀,公子可离那里远点,你是不想要命了吗,雷场也敢闯!” 此时外面雨势慢慢小了些,玉小鱼谢过药铺老板,拽着毛阿叔与武征夷跑了出来,寻了家客栈,将二人安顿好,便要出门去侯家大院查看。 “我说你真不要命了是么?等雨停了,咱们赶紧上路,本姑娘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嘿~如果真如那老板所说,那云中定会有雷公、雨婆这样的神仙,小生怎可错过一睹尊荣的机会~反正这雨还得下着,大妖精儿你和老爷子在这里等我就好,若小生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太伤心,逢年过节的,给哥哥烧些纸钱美人就行了~” “滚一边去!死了都不忘占人便宜!不过听你一说,本姑娘也想去看看,走,咱俩一起去!” “我说两个惹事的小祖宗,你们就消停些吧,贫道的心都快吓出来了!” 毛阿叔很是头疼地劝道。 “好了老爷子,您就和四位鬼兄弟在此安心喝茶,我们去去就回~” “玉大哥,我们不陪你吗?……” “小鬼娃,你是想让缉鬼院的抓着还是被雷劈着?老实在这陪着老爷子~” 玉小鱼背上琴匣,向客栈的店家借了两把油纸伞,问了侯家宅子的位置,便带着武征夷顶着大雨出了门。 “豪雨洒洒~与卿畅行~你我居然还能有此浪漫之事~快哉快哉~啊呦!” 玉小鱼将手臂轻轻搭在武征夷的腰间,却被她狠狠地怼了一肘。 “没个正行,快点走!哎呀!这伞都不管用了!” 大雨狂泄,两把油纸伞怎能抵挡得了,一会儿功夫两人便被浇了个通透。不过在爽雨的“激励”下,玉小鱼倒是兴奋起来,扔了雨伞,一把挽住武征夷的腰肢,腾空跃上房顶,身形缥缈,潇洒疾行。 二人到得城中一座荒宅前,几道炸雷刚刚劈下,震得武征夷从小鱼怀中挣脱出来,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玉小鱼仰头眯眼仔细看了看,拉着武征夷,越过四周的栅栏,翻上墙头。 侯家荒宅面积不小,但已满是残垣断壁的景象,院中的树木尽是烧枯。 “你不到天上去,在这儿能见着啥雷公?” 武征夷擦着脸上的雨水,大声对玉小鱼说道。 这时,又一道耀眼闪电划破天际,霹落下来,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咔嚓”一声震响过后,玉小鱼推了推武征夷,指向院中。 武征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透过弥漫的大雨,隐约见到一人在院中飞舞。 “雷公?” “不是,是鬼。” “嗯?这是啥鬼?” “打雷劈出的鬼。” 玉小鱼飞身来到那鬼近前,武征夷拔出短刃跟了上来。 只见那鬼披头散发,绿睛黄皮,光着膀子,身上纹着一条条似是篆文的图案,腰间挂着六只小鼓,手拿一根青铜短棍,双脚悬离地面两尺,又蹦又跳,忽见院中来了两人,停住不动,直勾勾地看着他俩。 “快走!” “为啥?” “打雷,能死人!” “你咋不走?” “我不怕!” “因为这雷就是你引来的,所以不怕。小生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勿再伤害百姓。” “你谁?” “我?我是我!” “啥?” 又一道闪雷落下,那鬼手形一晃,手中短棍导着闪雷转了个圈,往远处一挥,“咔”地巨响,劈在院中一座破屋上,崩得瓦屑碎石乱飞。 武征夷被雷声震得不免生出些惧意,但仍是抖落手臂长绫,挂上短刃,挥手刺向那鬼。 那鬼身形一闪,瞬在一旁,青光短刃擦身而过。 武征夷一拽手中长绫,短刃猛地回转刀尖,再向那鬼刺去。 正在此时,电光一晃,再一道闪雷落下,那鬼连忙转舞短棍,瞬间把闪雷引到一座破屋上,炸碎土石一片。 但青光短刃却已扎在它的肩上,那鬼惨叫了一声,跌落倒地。 武征夷将长绫一挑一抖,短刃飞起,猛刺向那鬼的心口。 忽地银光闪过,“当”地一声,青光短刃被磕飞了出去。 “哎呀!你干啥?!” ------------ 第22章 雷鬼好几个 “这鬼不坏,你没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引雷炸咱们么?” 玉小鱼示意武征夷停手说道,他走了过去,见那鬼肩上的伤口渗出汩汩黑色污水,不禁皱眉道: “化鬼咒……缉鬼院居然在你们的兵刃上施了这么狠的法……” 他从怀中取出长串的佛珠,蹲下对那鬼说道: “你别怕,小生这金玉菩提珠有些化解咒法的功效,让我为你解了这苦痛。” 那鬼本是紧张地往后退了退,但看见玉小鱼身后背着的琴匣时,呆呆地看直了眼,任由小鱼施法化咒。 这时,雨渐渐停了,只是天色更加的黑浓,阴云密布。那鬼回过神来,见肩上的黑水已经消失,伤已止住,起身飘起,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多谢。” “客气~” “雷鬼侯有吉。” “哦~小生玉小鱼,你姓侯,难道你原是这家的人?” “嗯。快走!” “为何?难道又要下雨打雷?你是不是这家的大公子啊?” “侯有福。我大哥。” “哦~原来你是侯家的小公子~” “躲开!”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从云中劈下,侯有吉咻地闪到玉小鱼身后,接下了那雷,将它引到远处。 大雨哗地倾了下来,半空中呼呼地显出七个影子,唰地落到他们面前。 “你这混账东西!烂发好心,怎样,不还是让人重伤成这样!看你今日还能如何阻拦!” 说话的是一背生双翅的灰发恶鬼,红布裹面,红衣束身,露出一双赤脚竟是鬼爪的模样。他双手一举,空中阴云滚起阵阵雷光,聚成一道巨大的雷闪,轰然劈向玉小鱼他们。 侯有吉点脚向上一窜,手中铜棍狂舞,顶住了落雷,发出阵阵刺耳嘶鸣之声。 红衣恶鬼身边六鬼都是黑衣黑皮,各持古怪兵刃,冲上前去,围住侯有吉,从落雷中引出六条闪电向院外劈去。 但见闪电落处,火光四起,不少民宅燃起了大火,大雨中哭喊声一片。 “呀呵!雷公没见着,雷鬼却一下见到好几个,小生也来凑凑热闹!” 玉小鱼手捏印诀,向红衣恶鬼一指,一声啸响,金魂飞刀射出。 红衣恶鬼身形闪动,躲了过去。 玉小鱼变幻印诀,飞刀在空中回还,继续击杀红衣恶鬼,把这恶鬼追得四处闪躲。 “别伤!我来!” 侯有吉大喊了一声,把落雷顶散,挡在小鱼身前。 “我哥,让我来……” “那六个雷鬼呢?” “打败他,他们都走。” “好吧,那小生让你来处理自己的家事。” 玉小鱼收了金刀,退到武征夷身边。 “混账东西,不与我一同报仇,处处和我作对!” “大哥,仇早已报,停手。” “我已发誓不灭此城,誓不罢休!好!你我今日起再无任何关系,这就让你这半语的玩意儿在六道中消失!” 侯有福从腰间拔出一根紫黑色的刺锥,杀向侯有吉。 铜棍对刺锥,铿锵声不断,雷鬼两兄弟在半空中杀得难解难分。 正在这时,街面上急冲过来十几个人,皆是官差打扮,跃进院里,为首的人身背双剑,神色凝重地打量着玉小鱼与武征夷,又望向正在激战的两鬼,手一挥,身后众人纷纷掷出挂着道符的飞刀。 跟着侯有福来的那六个雷鬼见了,忙挥舞兵刃抵挡,但还是有两鬼被飞刀刺中,摔到地上哀嚎。 武征夷来到那双剑官差身前,掏出玉符说明了身份,低声与他耳语了一番,那官差示意让众人停手,一起观望交战的两鬼。 “怎么那个叫侯有吉的雷鬼一个劲儿的抵挡躲闪啊?他舍不得伤他哥么?” 武征夷感觉看出些端倪,对玉小鱼问道。 “可能有这原因,但毕竟雷鬼只会引雷,所以要差个一截。” “嗯?他哥不也是雷鬼么?他怎么能发雷?” “不止是鬼,看这本事,应是个鬼仙级的,鬼气上至少要高出侯有吉两重。” 侯有福见缉鬼院的人来了,不想再战,急着尽快结果了他这兄弟,便向后翻了一个跟斗,手中刺锥在空中划了个咒印,符印中射出一个紫色雷球。 侯有吉舞转铜棍抵挡,可刚一碰上,雷球炸裂,顿时将他炸得周身电光闪闪,紫火灼烧,痛得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 玉小鱼见了,啪地拍了下身后琴匣,一把宽刃金剑从匣中飞出,落在侯有吉身旁,将他身上的电火吸了个干净。 “有吉兄弟,看来你缺件趁手的兵器,这把锁光剑借你一用。” 侯有吉拿起锁光剑,心中忽然涌动出一股莫名的澎湃之情,飞身再战。 侯有福又画咒印,射出紫电雷球,侯有吉挥剑猛劈。 再看那雷球竟被劈成两半,转又吸进剑中。 侯有福见了心中不由一惊,连画三重咒印,六个紫电雷球狂啸而出! 可侯有吉丝毫没有慌乱之意,舞着铜棍把六个雷球引成一线,挥剑一斩,雷球尽入剑中。此时的他脸上现出惊喜之意,来回欣赏了下手中的锁光剑,再抬头看他大哥侯有福时,表情变得坚定又有些无奈的说了句: “大哥……得罪!” 只见侯有吉左手持着铜棍耍了个花儿,敲打了几下腰间的小鼓,鼓声组成一段好听的音律,似是飞入右手的锁光剑中,剑身微颤。 “鸷鸟击!” 他一声低喝,手握锁光剑向空中一甩,剑尖射出一条黑紫电光,到了半空化作一只雄鹰,电闪雷鸣地冲向侯有福。 侯有福瞬身闪开,却被雄鹰散射出的极速电锁拽到近前,炸裂。 侯有福立在半空,裹身红衣碎成褴褛,身上冒出丝丝青烟,忽然双手捂头,痛苦异常,抬眼怒视着侯有吉,恨恨地说了声: “撤!” 带着剩下的四鬼,化成黑烟遁逃而去。 瓢泼雨势瞬即消失,空中乌云缓缓散尽。 这时,缉鬼院领头的双剑官差大手一挥:“上!” 三个官差快步上前,两人把受伤的那俩雷鬼收进锁鬼袋中,另一个则去擒拿侯有吉。 “哎~慢着!这是我兄弟,来帮忙的,怎么什么鬼你们都抓啊~” 玉小鱼拦住那官差道。 双剑官差摆了摆手,让那官差退了回去,上前对着武征夷和玉小鱼拱手道: “在下金州府缉鬼院院长姚大鹰,多谢二位大人出手相助,我们太过大意,竟还不知金州雷雨之灾原来是雷鬼作祟!” “哦~姚院长客气,我等也是奉命外出办案,路过此地发现异常,若是耽扰了兄弟们,还请见谅,我等这就告退,有吉兄弟,快回来吧。” 小鱼见武征夷先前已经亮明了身份,便假借她的名义要带走侯有吉,免得被缉鬼院的人为难。 “大人言重了,还请到我们衙门歇息,让我们尽些地主之谊~” “哦,不了不了,我们急事在身,这就要走了,多谢姚院长好意,告辞!” 说罢,小鱼把侯有吉拉到身后,让他赶紧进到琴匣中。 武征夷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与姚院长寒暄客气了几句后,二人便告辞回客栈去了。 ------------ 第23章 爱乐之鬼 玉小鱼和武征夷回了客栈,放出了雷鬼侯有吉,与毛阿叔、四鬼简单说了下刚才的情况。 “侯兄,要不你在我们这里住一晚,等明日小生把你带出城再走吧。” 侯有吉没有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云皮琴匣。 “嗯?难道侯兄识得小生这琴匣?” 雷鬼摇了摇头。 “那是相中方才所用的宝剑了?送你好了!” 雷鬼又摇了摇头。 “不要……” “侯兄不用难为情,小生这些宝剑都是在昆仑剑潮求得的,但用着都不太顺手,这锁光剑与你有缘,就收下吧。” “不要……这里……没琴?” 雷鬼指了指琴匣问道。 “哦~我下山时见它用来装剑正好合适,就从我大师父那偷出来了,里面原来倒是有把琵琶的~侯兄也喜好乐器?” 雷鬼失望地点了点头。 “也对,听说你家祖上就是做乐工的,自然懂得这个了,刚才你用锁光剑出招时,就感觉在哪听过你那招式的名字,现在想起来了,我大师父有本谱子,里面就有一段叫做《鸷鸟击》的。” “《枫鼓曲》?!” 雷鬼侯有吉立即瞪大了那对绿眼,惊讶的问道。 “嗯,对!是叫这个名,侯兄果真是懂得音律的行家!” “在哪儿?!可否带我去见?!” “哈!还是个乐痴呢~一听到这个,连说话的字数都不吝惜了~行啊,我写封书信,你去求阅便是,不过我大师父性子古怪,就看你能不能心诚感动那老爷子了~” “多谢!玉少!” 侯有吉连忙跪倒叩谢。 “呀!这口气咋还像我了呢!”殷不躁在一旁大笑道,其他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玉小鱼搀起了侯有吉,很快写好一封信,交给了他,说道: “你到昆仑十王谷,找一个叫魔仁风的老头儿,把这交给他,怎的也会对你有些帮助。” “啥?!魔……魔仁风!” 毛阿叔在旁边跳了起来,颇感震惊的喊道。 “怪不得!怪不得玉公子这般本事,原来是十王弟子!” “老爷子你还听说过他们?这帮爷爷奶奶和我说,都四五十年不问江湖事了啊……对哈,他们也许骗我的,李淳风老爷子还说我是长安的呢,可能他们那时候还在江湖混着,顺道把我劫走的!” “老爷子,这色鬼的师父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么?” 武征夷很有兴趣的问道。 “人物?都是神仙!贫道行走江湖遇见过不少奇人侠士,听得他们提起过这十位仙君,那都是大唐初时三界共抗‘星魔’‘血妖’那场大战中的狠角。尤其琴王魔仁风,传说他还是四大天王魔氏之后,手中的四弦琵琶与镇魂剑曾让多少邪魔妖怪进了鬼道!” “呀!想不到你这色鬼的来头还不简单嘛?” “额……小生还真没听说过,与他们在昆仑山上生活,平时也没觉得有啥和别人不一样的的地方,倒是练功时受了他们不少折磨……” 玉小鱼耸了耸肩,挑眉说道。 “咋还说起我的家事了……侯兄,明日咱们出城你就往昆仑去,愿你这爱乐之鬼能尽快达成心愿~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去找地儿好好吃上一顿!走~” “喂!你能要点脸皮么,花着本姑娘的钱怎么感觉应该似的~” 武征夷瞟了一眼小鱼,拽过琴匣,故作生气的说道: “你们都进来,一起去吃!怎能便宜了这小子去独享!” “额……三彩留这儿休息成不?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蒸南瓜~” “玉公子……其实我喜欢吃的是苹果!” “给你带一筐!” “恭送各位出门~”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启程上路,离开了金州府。 到了郊外人少的地方,玉小鱼放出五鬼,将锁光剑塞到侯有吉怀里。 “你别那么客气,这剑在你手中甚是威力,有了它你的鼓才敲得那么带劲不是~” “玉少……” “好了,一路小心,代我向我爷爷奶奶们问好~” 他拍了拍侯有吉的肩膀说道。 雷鬼好生感动,但木讷的说不出什么话来,拱手拜了拜便往昆仑去了。 “老爷子,现在你带路,我得赶紧到襄州去,被这色鬼绕了这多天,太耽误事儿了!” “大妖精儿说话好伤小生的心,怎说咱也在雨中漫步过,这等美好经历就不能让你对我生出那么一丝柔情吗~” “你要再不正经,小心本姑娘让你进宫做个宦官!” “那是不是就能伺候那位美艳的皇后娘娘了~” 小鱼两眼放光地问道。 “美得你!叫你去敬事房收拾马子去~” “额……啥是马子?” “……茅坑。” 毛阿叔尴尬的回道,他赶紧快走几步,甩开了那俩拌嘴的冤家。 “老爷子你走那快干啥?” “去前面问问路。” 毛阿叔指着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几个蹲坐在路边休息的庄稼汉说道。 可话音刚落,武征夷却一个箭步窜了上来,随手一刀斩向那几个庄稼汉,吓得他们连忙退后嚷嚷道: “咦?!姑娘你这是做啥子来?” 毛阿叔也是吓得一惊,小跑到武征夷身边,拽住她道: “武女侠,你怎突然发了疯?玉公子,快来帮忙!” 玉小鱼笑了笑,蹲在原地不走了,四鬼也不明什么情况,站在他两侧盯着武征夷与那几个庄稼汉。 “哼!衡教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种地了?” “额滴神啊,姑娘你说啥子吗?俺们咋听不明白尼?” “装糊涂是么?大白天的在这路当间做什么?” “瞧你说的,这路不是人走滴吗?你管俺们做啥尼?” “那倒是走啊~” “路似你家滴?管得那多尼?” “好啊~” 武征夷冷不丁冲着一个年轻的庄稼汉就砍了一刀,那年轻人举起手中锄头一挡,借势向后一跃,刚要发火,就听武征夷抿嘴一笑道: “呦~好个雁荡步,露底了吧~这慌张个废物也被派出来拦路~” 那几个庄稼汉中有一岁数较大的汉子冷冷笑道: “北门血师的玉锁武征夷果真有些本事,还没交手便能知晓我们的来路。” “是你们本事没到家~大老远的就能感到你们身上散发的那股臭气,一看就是练过衡教至元功的货色~” “我们不与你计较,奉劝姑娘还是赶紧离开,你我两派刚做了修和约定,别为了这玉小鱼破了规矩。” “笑话,既然知道本姑娘是谁,就该清楚是我们先找到的他,你们赶紧滚开才是。” “也罢!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几个庄稼汉一抖手中锄具,皆成长剑,向武征夷砍来,吓得毛阿叔连滚带爬地跑回玉小鱼身边。 “玉……玉公子,不好了!快点过去帮忙啊!” “不帮。” ------------ 第24章 河上走着个鬼 毛阿叔被玉小鱼嘴里蹦出的两字弄得一愣。 “呀!你咋这时候还跟她置气,她一姑娘家怎能打过那几个大老爷们儿!听贫道劝,赶紧过去帮忙~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上啊!” “没听他们说吗,这是衡教与北门血师之间的事,咱们别掺和,老爷子,你到马上歇着去~看看大妖精儿本事如何你就知道了~” 武征夷见那几人袭来,一个跟头翻出圈外,长绫短刃瞬间拧成长杆青刀,回身就是凌厉一击,将一人戳倒在地,转手再向另一人挑刺了过去。 为首的汉子长剑一荡,磕开长杆刀,低喝一声: “摆阵!” 这几个庄稼汉立即踏步调整方位,摆出一奇怪阵型将武征夷围在当中,长剑铮鸣,向着她周身各处死穴刺去。 可武征夷毫无惧色,手中长杆刀好似青头白蟒,狂舞出洞,青影点点,刺砍挑扎,不多时就又放倒三人。 剩下的两个汉子甚是沉着,身手明显高于倒下的几人,继续变幻着步法阵型,围战武征夷。 此时,远方又飞奔来三人,俱是道士打扮,到得近前也不说话,拔出长剑跳进圈中,甚是自然地与那两人换了阵势,登时显出了阵法威力,长剑霍霍,人影渺渺,片刻间武征夷便不像方才那般轻松的应战了。 “哎呀玉公子,你再这样袖手旁观,一会儿再来几个这样的,武女侠可就有危险了!” “不管。看着。” 玉小鱼完全不理会毛阿叔的焦急劝说,继续默默地看着交战的这几人。 果真如毛阿叔所说,一会儿功夫又奔来两个道士,不过没有加入到围击武征夷的阵中,反而是挥剑向玉小鱼杀来。 毛阿叔大惊,连忙躲到玉小鱼身后,可抬眼一见小鱼,这小子却好似没看见般,继续望着武征夷那面,虎童与拘魂双鬼却已按捺不住,拔剑就要迎上。 正在此时,地面上突然伸出四只大手,一下就抓住奔来的那两个道士的脚踝,瞬间将他们拽进土里,只剩半身现于地面之上。 围站武征夷的五个人余光瞧见,互相使个眼神,一齐飞出圈外,停手不战了。 只见埋了半截身子的两道士身边,一个双手合十的光头和尚从土里缓缓升了上来。 “阿弥陀佛~征夷,停手吧。” 武征夷将长杆刀收到背后,来到那和尚身边,轻蔑地看着那几个人道: “衡教十平道人一下子来了七个,看来是真心要与我们再撕破脸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庄稼汉打扮的人上前施了一道礼: “我等奉教主之命捉拿玉小鱼,奈何武姑娘阻拦才迫不得已出手,敢问阁下可是地锁麦豆田?” “阿弥陀佛~今日误会可否就此消却,各自归去如何?” 和尚说着话,两手却轻轻搭在那两个埋着的道士头上。 庄稼汉紧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好吧!贫道依你之言,可如果贵派再有人陪在这小子身旁,那到时可就不只是我们十平道人前来参与了!” “就是三秤星来了又能怎样?我们还怕了你们要挟不成!” 武征夷冷笑道,但一旁那和尚轻咳了一声,她便不再说话了。 和尚拽着那两个半身的道士,轻轻往上一提,便将他们拽出了地面,二人抖了抖身上的碎土,回到那五个人身边,对着和尚施了一礼,带上那四具同伴的尸体,转身离去了。 “争夷,天后有旨,命我们即刻回宫,走吧。” “哦……知道了……” 武征夷有些失望的答道,极不自然的看了玉小鱼一眼。那叫麦豆田的和尚没再理会他们,隐入土中,消失不见了。 武征夷收起兵刃,走到玉小鱼身边,把怀中的钱囊递给他,无精打采地说道: “这个你留着路上用吧。” “多谢,不用。” “那马留给你吧。” “不需要,走吧。” “爱要不要!” 武征夷一咬嘴唇,飞身上马,用力地在马身上抽了一鞭,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了。 “玉公子,武女侠也是身不由己,切莫恼怒责怪于她啊。” “我怎舍得责怪她……老爷子,你身上的鬼味儿已经散了,也收拾下走吧~” “唉……我明白玉公子意思,你是担心贫道在你身边会受到伤害才让我离开吧……” “小生现在被那三家都惦记上了,我就是三头六臂恐怕也有照顾不到老爷子你的时候,如果因为小生而让你受了啥损伤,怎能过意得去~” “贫道的确怕得要死,换作往常,早会避之夭夭,可不知怎的,现在对公子却是莫名的好感,也有些好奇,所以贫道想陪着公子去扬州参加双阳节大会~” “咦!老爷子别说笑,小生对男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哈哈哈哈哈,贫道实在是钦佩玉公子,这个时候仍能不乱不惧,这分气度让多少英雄好汉都比之不得啊~” “老爷子变样了~说话都不哆嗦了~” “嘿~是在玉公子身边久了,被感染的,贫道现在觉得满胸的勇气与激情!” “你这臭老道!绝对龙阳之癖!赶紧离我远点!” 玉小鱼惊喊了一声,一溜烟地跑远了,四鬼被逗得开怀大笑,带着毛阿叔追撵了过去。 众人沿着汉水河畔行了半日,路上遇到过几个小鬼,玉小鱼都因人家可怜,没忍心抓,全都放过了。 “玉大哥……你这个样子啥时候能凑齐三千鬼数啊?” “玉少心软~恐怕到得扬州时只能我等去充数了~” “玉少!干脆我兄弟二人替你抓算了!” “哎~你们几个瞧不起小生是吧?时间还长着呢,怕什么,总会有个十恶不赦的大鬼撞进我的锁鬼袋里的~” “玉公子……河上有人……” 走在最前面的蓬头鬼朱三彩连忙提醒道。 只见宽广的河面上,远远地有个人影,竟是缓缓地踏着水走来的! “在河上面那般走动,怎能是人,应该又是个鬼,呀!还是个女鬼~” 毛阿叔仔细盯着那影子说道。 “什么女鬼!分明是我的仙……仙女妹妹!!!” ------------ 第25章 五鬼战杀星 玉小鱼望着河上的女子看傻了眼,痴痴地奔着她走下了河…… 那女子正是先前重伤过小鱼,鬼僧辩机口中的衡教左杀星,柳无色。她那绝色无双的面容此时毫无表情,目光冰冷地紧盯着小鱼,手心一翻,现出红蓝双剑,斜身向前,踏水疾驰到他近前,右手赤红长剑猛地冲他头上劈下。 “当”的一声巨响,玉小鱼身前突然多了了个紫衣人,手持一把黑剑,将柳无色的长剑挡了下来,来人正是拘魂鬼殷不躁,只是刚挡下那剑便被对方剑气震倒,噗通一声趴在了河里。 与此同时,另一道紫影迅速将一直愣神的小鱼拽回岸上。 “玉少~你这是怎么了~中邪还是着了魔~” “啊呀!对啊,她是要杀我的……” 殷不骄用力晃了晃小鱼,他这才缓过神来。 一旁的虎童早已飞身跃上前来,双手紧握广阙巨剑,大吼一声,抡向杀来的柳无色。 柳无色见巨剑袭来,丝毫没有闪躲之意,左手湛蓝短剑往前一横,又是砰地一声巨响,这次换她被震飞了出去!柳无色脸上难得现出一丝惊异之色,但她随即半空中身形一旋,竟又飞冲了回来。 虎童仗剑向上再砍,眼看就要劈到柳无色时,忽地轻烟一晃,人影不见,砍了个空。 “虎童小心!” 从河中爬起的殷不躁刚大喊了一声,柳无色已转到虎童身后,蓝剑一挑,立时刺穿了虎童后背。 玉小鱼大惊,想上前相救,可身体却不听了使唤,怎么迈腿都不知道了…… 拘魂双鬼一齐飞上,两极剑双剑合璧,抵战柳无色。 朱三彩赶紧上前扶住虎童,见他胸口贯穿,向外汩汩冒着鲜血,来不及多想,连忙吐了几大口唾沫,糊在虎童伤口之上,一会儿功夫,伤口竟愈合上了。 虎童揉了揉胸口,咧嘴疼道:“这臭女人!小爷我跟她拼了!”扛着巨剑又冲了上去。 毛阿叔推着玉小鱼,着急地催促道: “玉公子你这是咋了?!” “我没事……” “那咋不赶紧去帮忙,你看他们仨都快招架不住了!” “我……我不知咋的……见了她,就动不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这节骨眼儿你居然还能被迷成了这样!” 这时,拘魂双鬼的身上已中了不少剑伤,伤口虽然不像虎童那般流出红血,但也是翻着皮肉,向外渗着鬼气,二鬼的脸色都变得很差。 虎童倒是俞战俞猛,只要身上受了严重的剑伤,便退到圈外,由朱三彩治愈之后,再杀上去。 柳无色注意到了朱三彩的异能,冲着三鬼急刺了几剑,身影一晃,闪到他身前,吓得朱三彩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叫,三鬼见了连忙来救,但已然不及,柳无色一剑就将他砍成了两截…… 三鬼大怒,疯了般用尽全力猛战柳无色,一时间竟将她杀退十几步。 再看只剩半身的朱三彩,杀猪似的呼嚎着,两手拍地,乱扑腾一气,对玉小鱼喊道: “玉公子啊!我们不行了!你快跑啊!” “唉……不跑了……你们是被小生害成了这样……共死吧!” 朱三彩叹了口气,双手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扭了扭上半截身子,下半身竟悠悠地长了出来~ “哎你这蓬头鬼~感情还有这本事呢!” “嘿~刚想让玉公子觉得危险,赶紧离开这……请勿见怪~” 柳无色余光瞧见,知这几鬼难缠,不禁双剑一横,招式突变,更加凌厉起来,须臾间便将虎童斩倒在地,红剑一挥,炽热剑气将拘魂双鬼轰进了河中,转身闪至玉小鱼面前,双剑一前一后直向他胸膛刺去。 毛阿叔暗叫声不好,想去拉开小鱼,奈何自己双腿也是发软,跪在了地上…… 正此时,只听得一串鼓响,有人铿声喝道: “鸷鸟击!” 柳无色忽觉身后传来风声,回身架起蓝剑一挡,“咔嚓”一声,一个紫色雷球在她面前猛然炸响,震得她一个眩晕,双耳嗡嗡鸣响,连忙飞身撤出很远,倒提着蓝剑遮住了半脸,只露双眼观瞧,她见玉小鱼身前又多了一黄皮绿睛的厉鬼。 “侯兄!你咋回来了?哎呀,亏得你这一响雷,小生居然能动了~” 来的这鬼正是雷鬼侯有吉,可他却没有答小鱼的话,而是执着锁光剑,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继续盯着柳无色。 虎童等四鬼见雷鬼前来参战,立即有了精神,全都围在了玉小鱼的身边。 柳无色这时却停了手,收了双剑在背后,侧脸瞄了一眼玉小鱼,转身走了。 虎童一抹鼻血,嚷道: “臭女人!你倒是别走啊~怕了吧!侯哥,发雷劈死她!” 侯有吉好像没听见般,没有出招。柳无色也没搭理,越走越远,过河去了。 “侯哥你咋了?也被这魔女迷住了吗?倒是发雷啊!” “是啊!雷鬼兄弟!你倒是打啊!” 侯有吉依旧不动,紧盯着柳无色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把剑收回鞘中,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咦!侯哥你这是咋了?” “没咋……” “那你咋还坐地上了?” “紧张……” “你刚才那招挺厉害的啊!紧张什么?” “没了……” “啥没了?” “剑中……没雷了……” “为啥?” “因为他本身不会发雷,锁光剑也只是收存雷电的能力,先前存的那些雷都放光了~” 玉小鱼笑了笑说道。 “侯兄,你为何又回来了?难道不认得路?” 侯有吉摇了摇头。 “那你是嫌太远?” 侯有吉动了下嘴唇,没吱声,又摇了摇头。 “侯兄你可要憋死我了……” 不一会儿,侯有吉焦黄的脸皮憋得红紫,吭声道: “有敌要偷袭!” “哦~你是在路上遇见有人要偷袭我们,因为担心记挂,所以又折回来通知我们一声是不?” 侯有吉点了点头。 “侯哥也是有情有义的鬼吗~多少人要来偷袭,都长啥样?” “没了。” “嗯?敌人没了?哪去了?都被你杀了?” “嗯……没……残了。” “多谢侯兄相助,我们会多加小心的,你赶紧上路吧~” 侯有吉摇了摇头,单膝跪在玉小鱼面前,拱手道: “玉少,收我!” “嗯?啥收你,整得我跟收小弟要立帮派似的,侯兄,小生知你心地善良,但不用记挂我们,你这乐痴赶紧上山求那本鼓谱去~就别再耗着时间与我们江湖漂泊了哈~” 侯有吉任小鱼如何劝说,依旧跪地不起,毛阿叔走过来说道: “好了玉公子,还是让有吉兄弟和我们在一起吧,一来他是想报恩,二来你觉得就他这嘴里几个字一崩的能耐,到了昆仑山上有希望见到鼓谱不?,别再惹烦了哪位仙君,把他给灭了!与我们结伴总是多了个照应,而且以后你回昆仑时带上他,总好过他独自冒昧拜山要好~” 玉小鱼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只得答应了。 拘魂双鬼赶紧上前要搀起雷鬼,可他却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云皮琴匣里去了,弄得毛阿叔与四鬼不知出了什么个情况。 “甭管他了,爱乐之鬼……着急闻里边的琵琶味儿呢~” 玉小鱼无奈地笑道。 ------------ 第26章 除鬼天师会 距离双阳节大会还有数月的时间,玉小鱼也不着忙,与毛阿叔带着五鬼一路闲行,遇见风景秀美之地就会游玩个几天,当然也逃过了好些次衡教的追杀…… 一晃三个月过去,这期间小鱼也就捉了二十几个小鬼,可结果都是放掉了……毛阿叔早已习惯,也不去再操这份“闲心”,只是心中有个疑惑,因为没彻底弄明白,所以就一直忍着没说。 这一天,他们彻底断了粮,虎童本来捉了几只野兔,不过都被朱三彩偷偷放跑了,为了“生计”,毛阿叔只得重操旧业,就近寻个村庄给人驱灾辟邪,赚些口粮去了,走时,拽上了殷不躁,要他跟着做个“配合”…… 玉小鱼与四鬼在村外休息等着他们,过了半天的功夫,毛阿叔与殷不躁捧着一篮子馒头咸菜回来了。 “哈哈!我真是佩服毛老爷子!那通又唱又跳的!我都差点被笑出声!” “还好意思说,你要是再多忍忍,贫道还能赚些铜钱花花,差点漏了馅!” “我兄弟不会掩饰~下次我陪老爷子去~” “算了吧,你长得太青秀,一点震撼力都没有,谁能信我。” 众人边吃边聊,这时,远处走来三个人,都是道士打扮,众鬼见了,赶紧进到云皮琴匣躲着去了。 “无量天尊!敢问方才可是老道长在前面的村众捉鬼?” 一位相貌儒雅、三绺髯须的中年道士施礼问道。 这三个道士皆身背长剑,手拿拂尘,两个年轻的道士立于中年道士两侧。 “啊~无量天尊~敢问三位道友可有事?” “我三人刚才路过那里,听村民说道长捉得一凶恶的厉鬼,所以前来讨教观摩一番。” “嗨~有啥可看的,几位道友也是捉鬼师吧,就咱平常见过的小鬼。” “不见得吧,贫道刚在村中探得此鬼绝非寻常,至少两重的鬼气,现在见了道长,方才你这周围应是还有别的厉鬼存在吧,鬼气还没散尽呢~” “你们几个老道想干啥啊?拐弯抹角的挺磨叽啊~” 玉小鱼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斜眼瞟了几眼这三个道士。 “呵呵,贫道没猜错的话,二位应是有厉鬼在身的御鬼士吧?” “什么御不御鬼的,有又怎样?害着你们了?” “年轻人口气不必这么重,贫道师徒三人虽是捉鬼师,但不是以此为生,所遇之鬼,誓必除之!还请交出那几个厉鬼,让贫道消了它们。” “哎呀,你们是疯了吧?” “玉公子切莫生气~” 毛阿叔见那中年道士领口绣着两枚铜钱,身边那俩小道士也都各有一枚,赶紧起身劝道: “道友行个方便,我们只是路过,讨口饭吃,绝没有祸害过人家,你们要不也来吃点,交个朋友~” 这时,中年道士身边的小道士飞起一脚,把毛阿叔踹翻在地,怒道: “我师父仁心,你们却不听劝,不给点颜色是不知道我们的本事是吧!哎呀……!!!” 小道士话还没说完,眼前白影一闪,胸口中了一记肘击,趴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玉小鱼扶起毛阿叔,冷眼瞄着中年道士。 “好身手,待贫道领教阁下高招。” 中年道士冷笑了声,手中拂尘一甩,打向玉小鱼。 小鱼侧身闪过,双指一伸,迅速点在了道士的腋窝上。 可中年道士却好像没受什么大碍,随即一掌向小鱼拍去。 小鱼刚才点了那一下,忽觉手指有些疼痛,见道士袭来,挥起一掌拍了过去。 “砰”地一声,玉小鱼竟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震得树叶狂撒一地。 “呵呵,内力如此虚浮,竟也逞强,徒儿们,搜出恶鬼,立即焚之!” 中年道士一声令下,两个小道士奔着毛阿叔就过去了。 云皮琴匣砰地打开,五鬼飞出,虎童刚跳出来,一拳就把方才被打倒的那个小道士再锤倒在地,又是哀嚎不止。 “好啊,原来藏着这些恶货!” 中年道士怒目一立,拔出长剑斩了过来。 当的一声,拘魂双鬼持着两极剑架开了道士的长剑。 “你们退下!” 玉小鱼闪身到他们中间,低声喝道。 “玉少!我们兄弟两个就能收拾了这臭老道!” “不用,小生如果连个二流的捉鬼师都打不过,还怎么当天下第一。谁都不许插手!” 五鬼互视了下,便到毛阿叔身边护着他去了。 “哼!不自量力!那就让贫道先灭了你!” 中年道士再起一掌,向小鱼拍去。 玉小鱼没有接他那掌,侧身一躲,闪在一边。 中年道士呼呼再打了两掌,皆被躲过,心中大怒,手中拂尘一卷,甩出一股气浪,似条长蛇般向小鱼击去。 小鱼飞身向后急退,金魂刀瞬即藏在掌中飞转,将气浪化为乌有。 可这时中年道士已运足真气,一掌拍了过来。小鱼这次倒没闪躲,却是右臂一甩,与他拼了一掌。 毛阿叔在旁看了,暗叫不好。 只听一声大叫,中年道士竟捂住手臂,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原来,他的手掌被金魂刀破了真气,扎了个通透,鲜血直流…… “好小子,你敢暗器伤人!” “有啥不敢?谁规定的不让用~” 玉小鱼将金魂刀在手指上转了两圈,往掌中一收,歪头问道。 “好卑鄙!看贫道这就了结……” 话还没说完,中年道士只见身边白影狂闪,金光霍霍。 待得一切归于平静后,小道士惊叫了声: “师父!” “唉呀!羞杀贫道也!” 中年道士只觉身上发凉,脸上有异,低头一看,道袍褴褛成条;再一摸自己的脸庞,美髯一根不剩,被割了个干净,不禁绝望地大叫了一声。 玉小鱼收了飞刀,走到毛阿叔身边,看他没受什么伤,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吃起馒头咸菜来。 “臭小子!你是哪的?可敢报上名来!” “敢问小爷名姓,那听好了,在下就是天下无敌举世无双无与伦比至高无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昆仑仙,将来天下第一的捉鬼师,玉小鱼!” 小鱼掏出纸扇,嚓地一声打开,扇着凉风说道。 “好!玉小鱼,贫道记下你了!你可知贫道是谁?” “不想知道,赶紧滚吧!” “贫道乃是天师会山南道分会邓州组的副组长邓见方!” “天师会副会长赤云子可是我师父的大伯!” 一个小道士脱了道袍,遮住邓见方的烂衣,狠狠地说道。 “再他妈不走,把你们的衣服也都碎掉!” “好好!玉小鱼!今天起,你就和我们天师会结下梁子了,后会有期!” …… “老爷子,那个天师会是干啥的?” 虎童嘴里嚼着馒头问道。 “江湖上的捉鬼师们为了团结力量,共同谋事所组成的一个团体,原本没什么规模章程,后来拜万鬼道所赐,他们加入了衡教,算是衡教的一个分支,玉公子啊,双阳节大会你还是别参加了吧……” 毛阿叔叹了口气说道。 ------------ 第27章 不会炼气捉什么鬼 “为啥?” 玉小鱼问道。 “因为天下有名的捉鬼师大都是天师会的,他们自然把控着能让捉鬼师扬名立万的双阳节大会,有衡教做后台,阴司与缉鬼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的……” “玉少~你下山多久了~” 殷不骄在一旁忽然问道。 “几个月吧。” “佩服~短短几月你就把全天下的大帮大派都得罪上了~好威风的感觉~” 听得殷不骄此言,玉小鱼与众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唯有毛阿叔继续无奈的叹着气。 “玉公子,与你相处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泛着嘀咕,刚才你和那邓道长交手后,我才彻底明白个事儿……” “嗯?什么事?老爷子说来听听~” “你没有练过真气。” “额……为啥要练?” 此话一出,除了虎童外,众人皆是惊愕之情。 “啥!玉少你居然不会炼气!” “玉少~你可是昆仑山仙王爱徒~可不是在开玩笑吧~” “唉……贫道终于明白当日左杀星出现时你为啥不能动了……我还真以为玉公子竟是如此情痴的人物,见了美色就丢魂失魄,原来多半是被左杀星的真气压制住了……” “嗯?小生倒是知道真气这码事儿,可我爷爷奶奶们从没教我练过,只说武功练好就可以了啊~炼个气有那么邪乎么?那天为啥你们都能动?” “玉少~当时那魔女的杀意都在你身上~自然会用真气压制~我看她怎说也是上士之人~不然也不会让你动弹不得了~” “嗯?不骄哥,啥是上士?” “哦~对哈~虎童也是还没接触过这个就离开阳世了~三界中除了鬼道~皆是修心炼气为宗~真气才是万物根本~炼气者共有七阶~是为常士~术士~炼士~真士~上士~圣士~仙士~无论修习的是佛儒道哪宗~皆是如此~” “哦~那玉大哥属于哪阶呢?” “方才那个邓老道也就术士的等阶~~~” “啥?不骄你的意思是小生也就是个常士呗~” “非也~~~” “……你的意思是小生属于啥也不士呗……” 殷不骄没再作声,毛阿叔摇摇头道: “玉公子你这等修为,行走江湖是绝对危险的,饶是你武功高强,又有那么多的宝贝护身,也没有遇到什么炼气的高手,可这总不是办法……” “不会炼气就不能捉鬼了么?那小生之前灭的都是啥?” “可你能保证不会有恶人害你么?就现在这情形,贫道真不敢像你这般乐观……” “老爷子啥意思?” “贫道建议你要么回山修炼真气,要么隐居……” “看你担心的那个样子,小生才不管咧~走着看吧~” “有气。” 侯有吉突然说道。 “嗯?什么有气?” “他的意思是玉少身上是有一股真气的~我也感受得到~只不过这气好是奇异~可以平和我们的鬼气~让我们很是舒服~” “是啊!我还一直以为玉少修气的心法特别呢!现在看来是天赋异气!” 殷不躁说道。 “玉少你就一点都没练过?” “小生都说了我知道真气这码子事儿,也见过八爷爷有本气功心法,偷偷练过,可不知啥原因,丹田只要一调气息,就立即流到脑袋里去,然后就啥都感觉不到了,所以不再练啦~” “嗯~既然不知什么原因~索性不去管他~玉少的武功与法宝目前还是能够弥补这个缺陷的~也许以后机缘巧合~玉少会有所开窍的~” “就是!小生都不在乎,老爷子你就甭担心了,咱们快吃,然后赶紧上路,换个村子继续做生意去~” …… 众人吃光了馒头咸菜,收拾妥当出发,绕过毛阿叔“行骗”过的村子,一路前行,走了几十里山路,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玉公子,你看山脚下有个村子,咱们要不今晚就去那借宿吧?” “算了吧,打扰人家干啥?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睡一晚就行,不过晚上过去捉‘鬼’不更像回事儿么~” “玉公子的意思是?” “嘿嘿~劳烦老爷子过去挣点盘缠呗,不躁兄弟陪你继续去演演~” “唉……好吧~” 毛阿叔与殷不躁走后,朱三彩从附近搜罗来一堆枯叶干草,收拾出一个偌大的地铺来,玉小鱼与虎童噗通趴到上面,打着滚。 “你可真有本事,荒郊野外的也能弄出这舒坦的床来~” “是啊~三彩兄弟虽然没啥武功~后勤工作倒是做得相当到位~咦~你这是又在做啥~” 殷不骄见朱三彩往“床”上不住地喷着口水,好奇的问道。 “津液香~睡在上面闻得久了,就不会喜好荤食啦!” 小鱼和虎童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任凭蓬头鬼怎么劝说都不再躺到上面了。 过了没不久,毛阿叔从山下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侯有吉赶紧迎了上去,将他扶到众人身边。 “老爷子你这是咋了?殷不躁呢?” “他为了救我,应是被村里的人扣下了!” “啥?!那咱赶紧去救他,好嚣张的村夫!” 虎童腾地火起,就要往山下奔。 “虎童且慢~老爷子~快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 “我们进了村里,不躁兄弟就说感到那里有鬼气,可贫道敲谁家的门要帮他们除鬼,都被人撵了出来,说我胡说八道……” “嗯~那我兄弟呢~他就能认出鬼怪啊~怎么不让他先看看呢~” “不躁兄弟也是纳闷,说村中鬼气不小,可就是看不出鬼在哪里。后来那个村子的村长来了,带着好几个村民,围住我就是一通撕扯,骂我骗子……” “那不躁呢?” “他赶紧从我身后现了身,想吓跑他们,可谁想,那些村民竟会武功,不躁兄弟拼了劲才挡住他们,让我逃了出来,现在想必已经被他们捉住了!” 玉小鱼一听,皱着眉头道: “三彩、有吉,你俩在这儿陪着老爷子,待小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带着殷不骄与虎童,匆匆下了山,刚到了村边便看到一群村民拿着农具棍棒堵在村口向他们张望,殷不躁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个木桩上,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玉少~这里鬼气的确很重~想必这些人都是御鬼士~身上定收着厉鬼~我等要多加小心~” 玉小鱼点燃烟袋,拈在左手,一边轻轻抽吸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些村民,待走到近前,他对殷不骄微微笑道: “不骄你这回可是看走了眼~他们可不是什么御鬼士。” “可鬼气为何如此凝重~难道这些村民就是鬼~” “不!这个村子才是鬼!” ------------ 第28章 孤村好大鬼 玉小鱼话音刚落,脚下立即狂颤不已,三人飞身向后一跃,只见村中房屋剧烈晃动,从地面缓缓升了起来,一阵咯吱咔嚓声过后,好大一个恶鬼立在他们面前。 这大鬼厚土披身,房屋做甲,身上村民来回跳跃,脑门上有一犄角,殷不躁正绑缚其上……它慢慢举起硕大的巴掌,忽地向小鱼三人拍了下来。 玉小鱼连忙跃开,和虎童、殷不骄纷纷跳上它的手背,三人顺着手臂向上飞奔,沿途杀来五六个村民,小鱼忙道: “这些都是被控的百姓,莫要伤了他们!” 虎童听了,拔出广阙剑,也不劈砍这些村民,只横着大剑左右一扫,可没想到村民们竟灵活闪过,擎着锄镐向他刨去。 “哎呀!功夫都不错哎!” 虎童侧身躲过,剑把反磕,通通两声戳倒两人,再横大剑一抡,又拍倒了三个,但不敢用力,这些人也就没受什么伤。 虎童跃过他们,直奔大鬼脑袋跑去,那些村民这时也爬了起来追打虎童。 “玉少可否用那佛珠超度他们~” “不行,这些人都是活的,只是被这大鬼的鬼气控住了他们的灵魄,咱们灭掉它再说!” 小鱼祭出金银双刀,在大鬼身上来回穿割飞舞,可这大鬼身子甚是巨大,好似没啥损伤似的,挥舞着双手胡乱抓拍着他们。 这时,殷不骄已经到了大鬼头顶,踢倒两个看守犄角的村民,长剑一挥,斩断绑缚殷不躁的绳索,将他救下。 殷不躁默念剑诀,召回自己的黑剑,与殷不骄跳到空中,双剑合璧,口中齐喊一声“魂破!”,向鬼头极速刺去。可忽见下方又冲来几个村民,无奈下分了剑招,跳到一旁去了。 玉小鱼远远地见了,一咬牙,嗖嗖几跃,跳到大鬼嘴里去了,顺着它的喉咙滑进了肚中,再度祭起金银双刀,在大鬼肚中一通飞舞。 这下可让大鬼受不了了,呼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手脚乱颤,打起滚来,压碎身上不少房屋。 “快停下啊!” “求求你们了!我们投降拉!” “快停手啊!大侠饶命啊!” 大鬼身上的村民们纷纷跳下鬼身,都跪在地上哭喊求饶了起来。 三鬼见状,觉得情况不对,收了手也跳了下来。 小鱼听得真切,收回双刀,顺着大鬼喘着粗气的大口钻了出来,来到村民面前,那大鬼坐起了身,慢慢躲到村民们身后,跪在那里老实的一动不动。 “嗯?你们难道不是被鬼给控住的?” “大侠饶命!它的确会控着我们打架,可它是在保护我们……” 村民中有个岁数很大的老者,应是毛阿叔所说的那位,跪着哭求道。 “嗯?你们起来说话,怎么回事?” “实不相瞒,我们原是阴山仰仙观修行的道士,这大鬼是阴山死去的鸟兽魂魄聚化而成,心性善良,平时陪着阴山的土地公公们守护山林,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恶鬼,声称是万鬼道的,要它加入,它哪里肯干,结果就打了起来,那群恶鬼甚是厉害,满山的土地爷爷与它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打退,可众人又怕它们叫上更厉害的恶鬼来袭,毁了阴山,无奈之下,土地就将大鬼托付给我们,用符印封住它的鬼气,一路逃到了这里……由于我们没甚武功,所以大鬼就会用鬼气控住我们的身体抵御来犯之人……还请大侠饶了我们吧!” “又是万鬼道……” “玉少!他们说得应该不假!刚才明明可以杀了老爷子!也能把我灭掉!但却没动手!” “玉大哥,我闻他们身上没什么血腥的味道,应该没做过伤人之事。” “嗯,行了,那赶紧让它继续藏着去吧,咱们走。” 村民一听小鱼他们要走,连忙又要跪地拜谢,小鱼拦住说道: “你们的道符法力还是不够,我们兄弟都能感到这里鬼气很重,即使万鬼道的恶鬼察觉不到是这大鬼的鬼气,也会召来捉鬼师的,要是遇着心狠本事强的,难免要收了它。” “我们已在它身上盖了三十六座刻着道符的屋子…….若是再多了,恐怕会更惹人怀疑我们不像个寻常山村……” “好办~给我拿纸笔来~” 村长忙吩咐人爬到大鬼身上,从一屋中取来笔墨纸砚,弄好后交与小鱼。 小鱼刷刷写好一封信,交给村长说道: “你们还是到昆仑山去隐居吧,什么万鬼道的玩意儿还不敢招惹那里,找个叫十王谷的地方,你把这封信交给那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们安排个地方的~” “嗯?!十王谷!敢问少侠可是十王谷来的神仙?” “…….不是,我二大爷在那儿做厨子的,别再问了,我嫌闹腾,放心,绝对会让你们在昆仑上有个地方安生的。” 村长没再多问,赶紧谢过玉小鱼,带着村民回到大鬼身上,嘱咐了它一番,便往昆仑山的方向出发了。 “玉大哥……” “怎么了虎童?” “我咋觉得某一天十奶奶还会来找你……” “为啥这么说?” “你怎么把谁都往昆仑山上撵啊……万一惹烦了你的爷爷奶奶们,不又得派十奶奶来教训你啊~” “来呗~小生正好要找他们问些事儿呢,也许他们听了心里一惭愧,说不定会给我啥好东西呢~” “唉!” “不躁你叹啥气?” “玉少放走了这大一鬼!可惜了!若是捉了交给缉鬼院!怎说也能得俩捉鬼师的大铜钱!” “哎呀不好!虎童快追!” “玉大哥你反悔了?” “不是,忘了跟他们要些粮食了!这荒山野岭的,不饿死个屁的才怪!” 玉小鱼与双鬼回到毛阿叔他们那没多长时间,虎童就跑回来了,不仅捧着一包干粮,手腕上还挂着一贯铜钱。 “你咋还要人钱呢?” “这还强推着不要,硬塞给我的呢,不然会给更多……” “行吧,到了下个城子多补些粮水啥的,老爷子你收着~” 玉小鱼把铜钱塞给毛阿叔,众人分吃了粮食便各自找地儿睡去了,只有拘魂双鬼陪着朱三彩上了那舒适的“大床”。 “侯哥你咋也不过去睡?” 虎童枕着玉小鱼的大腿,躺在地上问道。 “我不去……” “嗯?难道你也是吃肉的?” “我吃蛇……” ------------ 第29章 狐妖不是鬼 深秋渐冷,一场细雪过后,便入了冬,毛阿叔在路过一个村庄时,从村民那里买得两件破袄,拿给小鱼,一人一件,玉小鱼接过破袄,随手递给众鬼说道: “哥几个谁怕冷?拿去挡挡寒。” “玉少~我等阴间之鬼怎会惧怯这等微冷~” “虎童,你拿去穿。” “玉大哥,我有虎皮袄,暖和着呢,你穿吧。” “我不穿,我的乾坤万象衫能御寒。” “玉大哥……可你都打哆嗦了……你是嫌这棉袄太难看了所以不穿的吧……” “胡说!我是激动的,双阳节大会越是临近,小生心情越是澎湃,就快是天下第一捉鬼师了…….额额额额额……好激动!” 玉小鱼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毛阿叔撇撇嘴,没搭理他,把那件破袄抢了过来披在自己身上,见虎童把身上的虎皮袄裹得紧紧的,不禁问道: “贫道有些不明白,虎童不也是阴鬼么?为何他要穿袄御寒?还有之前见他与柳无色交手时,受伤时居然流出鲜血?难道是因为这娃娃刚成的新鬼,年龄也还太小的原因?” “老爷子有所不知~伥鬼本就是活虎食人所成~虽然魂魄化为鬼气鬼力~但肉身血脉尚存~并且总感觉虎童还有些特殊~只是我兄弟二人却弄不明白~惭愧~” “你就别丢人了!先前的大鬼咱哥俩不也没认出来么!” “其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看来你我兄弟二人仍需完善这《阴间全鬼录》~” “三彩的本事你记录进去了吗!” “当然~咦~三彩哪里去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朱三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找吃的去了吧?” “不应该~他平时都是打过招呼才走的~” “玉大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他。” 玉小鱼一摆手,哆嗦着道: “算了,我去找吧,正好想活动活动,你们在这陪着老爷子。” “我陪你。” 侯有吉站起身道,小鱼点了点头: “也好,咱俩走着~” 待得二人离了毛阿叔他们的视线,小鱼抱着膀子对侯有吉道: “侯兄,你剑里还有雷没~快弄个火把呗。” 侯有吉偷偷一笑,找了根大枯木,用雷火点燃,扛在了肩上,走在小鱼前面带路。 “哈哈哈哈哈,侯兄实在!这火够亮!” 小鱼跟在后面,一边烤火,一边哈哈笑道。他将辨灵烟袋也点上了,心中默念了声朱三彩的名字,吸了口香烟,往空中一喷,烟雾袅袅转了一圈,向北飘去。 小鱼连忙让侯有吉顺着烟雾飘的方向寻找,可还没走上两里地,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将烟雾吹散了,渐渐的,风势越来越大,下起漫天的大雪,风卷雪飞,不一会儿功夫,小鱼连侯有吉在哪都分不清了,只得眯着眼睛向前摸索。 也不知在风雪中走了多久,忽地一下,风停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飘落,玉小鱼猛然听见不远处有一女子轻轻的幽唱,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妇人。 小鱼走到近前,见这妇人容貌甚美,肤与雪花一般颜色,一身雪白的狐裘大氅裹身,富贵雍容的姿态,正在树下四处张望,轻声哼唱着小曲,见到小鱼到来,略显惊讶的注视着他,转而又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大姐,这大冷天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啥呢?” 玉小鱼抱着双膀,瑟瑟发抖的问道。 “奴家在等我的郎君~公子,你怎也独自一人在这林中?” “我找个兄弟,不知大姐见着没有,那小子五短身材,穿着一身花衣。” “哦~那人可是一头乱蓬的头发?” “正是正是~大姐在哪儿见过?” “唉~公子说的这位大爷跑到奴家家中撒野……奴家怕被他非礼,就跑了出来寻我郎君,公子~我见你不像恶人,还请你为奴家做主啊~” 说着,这妇人嘤嘤哭了几声,抹着眼泪说道。 “还有这等事!大姐放心,有小生在,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烦请大姐给我带路,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子!” 妇人连忙蹲身施礼,谢过小鱼,快速的挪着小步,带他向林中深处走去。 行了不到半里,一座富丽大宅现在小鱼面前,妇人回身躲到小鱼身后,挽着他的手臂,有些惊怕地说道: “公子……奴家还是有些害怕……” “大姐莫怕~小生这就替你教训那小子去~咦?大姐的手好凉啊。” 小鱼拍了拍妇人挽在他手臂上的玉手,回头笑眯眯地说道。 “公子……” 妇人见小鱼这般注视着自己,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想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已被小鱼紧紧地握住了。 “公子……你的手也有些凉……你穿得如此单薄,还要劳烦公子在这雪天里走了这久……” “么事么事~有大姐在身边,小生心里暖着呢~” “公子~~~~~~” “怎么?是不是被小生如此的英俊给迷住了~大姐,你好美~待小生收了那小子,你让我抱抱可好?” “公子……奴家不知怎的……竟无法拒绝公子……先让你抱下可好……” “大……大……大姐!你……里面咋啥都没穿?!!!!!!” 妇人说着,拉开了狐裘大氅,玉小鱼登时盯着妇人丰腴的玉体看直了眼。 “公子~你不冷么?让奴家给你暖暖~” 玉小鱼紧了紧鼻子,感觉一股血腥味道从鼻中涌出,按捺不住,钻到了妇人怀里,双手握着妇人的酥胸,慌乱地摸了起来。 “公子~你弄得奴家心里好乱啊~” 妇人踮起脚尖,仰起朱唇向小鱼吻去。 玉小鱼脑袋一歪,躲了过去。 “公子……你嫌弃奴家?” “不是。” “那为何……” “等会儿。” 妇人只得由着小鱼又揉捏了一阵她的胸脯,再去吻他时,又是脑袋一歪躲到一边。 “公子~你是头一次碰着女儿身吧~这个紧张~都把奴家弄疼了~快亲亲奴家可好~” “不亲。” “为何?难道公子不想~?” “因为……小生的初吻是至宝~怎可给你这个雪鬼头!” “啥?!啊呀!!!” 玉小鱼用力地捏了一下妇人的胸脯,一个跟斗从她头上翻过,顺势将她的大氅扒了下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冷婆娘,披这好的衣服纯是浪费,就送与小生吧~” ------------ 第30章 狐鬼遗后 妇人被小鱼这么一折腾,又羞又气,腿一蹲,双手伏地,变成一个白脸白眼、兽嘴前突的凶狠恶鬼。 “哎我的娘!亏得没亲你,不然小生会非割了自己的嘴唇不可!” 恶鬼腾地跳起,藏进夹着飞雪的大风之中,只露出脑袋,冲着玉小鱼吹出一股股凛凛寒风。 小鱼躲到树后,把脑袋缩在大氅中,捂着口鼻含混不清地哈哈笑道: “大姐你傻不?这玩意儿可暖和了~你使劲吹吧,累死你!” 雪鬼气得大怒,挟着狂风冷雪向他扑去,玉小鱼裹着大氅在树林中来回闪转腾挪,就是不让雪鬼接近他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小鱼忽然听见雪鬼大宅的方向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侧目观瞧,见是朱三彩被侯有吉搀着向他跑来,怀中还抱着个雪白的小狐狸。 “三彩你没事吧?” “放心吧玉公子,这恶婆娘只是困住了我。” “哦!那就好,你俩先在一边等会儿,我把她折腾没劲儿了咱再走!” 二鬼听得一愣,再瞧玉小鱼哪里是在与雪鬼缠斗,倒像是在戏耍她,嬉笑躲闪,把那雪鬼气得暴跳如雷,穷追不舍。他俩看了一会儿,朱三彩忍不住问道: “玉公子,为何不把她收了!” “小生怎可打女人!” “可她是鬼……” “那也是女鬼~” “我来!!!鸷鸟击!!!” 侯有吉在旁听了,以为玉小鱼下不了手,闷哼了一声,拽出铜棍敲了一通腰鼓,拔出背上雷光闪烁的锁光剑,奋力一劈。 一只狂雷鹰鸟铮鸣嘶哮,瞬间击穿雪鬼藏身的大风,将雪鬼炸了个粉碎,化成粉屑,随着漫天大雪,缓缓飘落。 “啊呀!谁让你动手的?!” 玉小鱼窝在大氅中,呆呆地靠在了树上,望着飘洒的雪“粉”,失落地埋怨道。 “抱歉……” “没事……” “玉公子难道是喜欢上了这雪鬼?” 二鬼来到小鱼身边,朱三彩不解的问道。 “算是吧……唉……侯兄太冒失,一下劈没了几百文……” “………………..” “……算了,我们回去吧。” 玉小鱼站起身,冲着雪“粉”深深地施了一礼。 “玉公子……你这又是为何……” “有些愧疚……怎说她也让小生头一回体会到了那种感受……” 二鬼被小鱼说得雨里雾里,不知何意,小鱼却呆呆地看着双手,往回走着,忽然想起件事,回头问道: “对了,三彩,这小狐狸是哪来的?还有,你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出来了?” “玉公子……我是见你嫌弃那件破袄,就想在附近转转,找个大户人家给你‘找’件好一点的……想对你说来着,可又怕你不肯,就偷偷跑出来了……” “嗯?我为何不肯?” “因为我没钱……只能偷………..……怕公子嫌弃……” “我当什么事呢,难为兄弟你了,可你的功夫太弱,以后别再冒这种险了。” “好的!我明白玉公子的意思,以后绝不再行偷窃之事!” “额……你误会小生了,算了,日后我会把俺那逃生的【海空月步】教给你,这样会安全些~快说说这小狐狸咋回事儿?它咋还哭了呢!” “哦!我被那雪鬼抓走后,扔到一个大罐子里,见到这小家伙也被困在里面,侯兄来救我时……” “几位好心的大爷,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娘吧!” 小狐狸还没等朱三彩说完,就眼泪汪汪地哭求着说道。 “咦?小家伙能说人话,看来是个小狐妖呢,孩子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玉小鱼从朱三彩那接过小狐狸,把它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额头说道。 小狐狸噗哒噗哒地掉着眼泪哭道: “呜呜呜……昨天我家突然闯进来三个道士,说我们是鬼,要把我们抓走,我娘打不过他们,就带我逃了出来,可那三个人好厉害,我娘把我藏到草丛里,叫我等她把他们引开后就去富阳县城找我爹……后来听见我娘在很远的地方喊了几声就没动静了……我当时好害怕……到了晚上才敢跑出来,可遇见了那个好冷的阿姨,把我关进了大罐子里……呜呜呜呜……大哥哥,快救救我娘啊!” “好孩子,不要怕,你可记得你家在哪里?带哥哥去看看好不~” 小狐狸哽咽着点了点头,跳到了地上,给他们带路,小鱼与侯有吉说道: “侯兄,你先回去,告诉大家不要着急,我和三彩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再去与你们汇合。” “好!公子小心。” 小狐狸带着玉小鱼和朱三彩一路小跑,穿过树林,进到了一片乱石滩,在一隐蔽的石洞前停下了。 “娘!你在吗?小钰儿回来了~娘?娘~” 小狐狸刚喊了几声,洞里急匆匆走出一个长着一对狐耳的女人,容貌很美,只是有些憔悴的样子,见到小狐狸,立即泪水连连飞奔了过来,抱住小狐狸亲了又亲。 “娘!小钰儿好担心你啊!坏人都走了吗?” 那女人哭着点了点头,抹了抹小钰儿被泥水弄花了的小脸蛋。 “娘~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了?咱们进屋吧~这两个大哥哥救了我,让他们也进来好吗?” 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微微一蹲,对小鱼和朱三彩施了一礼,就牵着小钰儿的手进洞去了。 “公子……” “我们进去看看。” 朱三彩有些疑虑,可见玉小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背着双手进了洞去,也就跟了上去。 洞中燃着一根火烛,光线不算昏暗,小钰儿正将她娘的双手握在怀里,低着头不住地哈着气给她娘暖手。 “娘,那几个人为什么说咱们是鬼?大哥哥,你们说我们是鬼吗?” “当然不是啦~小钰儿乖,你们都是善良的狐妖,和三彩哥哥不一样的~” 朱三彩笑呵呵地说道。 “啊?你们是鬼!” “哦哦,这位大哥哥不是,只有我是,别怕,三彩哥哥不会害你们的~” “嗯,小钰儿知道三彩哥哥对我好,那个大哥哥是鬼小钰儿也不会怕,因为他真好看~” 玉小鱼微微笑了下,却没有作声,而是盯着小钰儿她娘,掏出辨灵烟袋,点上后轻轻吸了一口,烟袋中飘出的青烟在那女人身上转了一圈,飞回小鱼身边散去,小鱼把烟袋往洞壁上磕了磕,揣回怀中,有些难过地对着那女人拱了拱手说道: “夫人,小生了解了你的苦衷,可否让我们带小钰儿去找她爹?” ------------ 第31章 带着恶鬼闹洞房 朱三彩听得玉小鱼此言,很是诧异地看着他,小鱼明白他的意思,冲着洞内微微晃了一下头,三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洞内深处,昏暗的角落里,躺着一具女尸,没有了头颅的女尸…… 朱三彩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身子一震,但是没有出声,强忍着心中的悲哀,笑着说道: “是啊~小钰儿,你娘现在生病了,她得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不能打扰,我们带你去找你爹好不?” 那女人见他们发现了怎么回事,眼泪不住地流下,紧紧的抱了抱小钰儿,把她推到朱三彩怀中,小钰儿立即大哭了起来。 “娘啊!!!!你怎么了?!!!小钰儿照顾你好吗!!!不要让我走!!!我不要离开娘!!!” 朱三彩忍不住,眼泪哗哗喷出眼眶,咬着牙抱起小钰儿奔出洞外。 小鱼走出洞,待得朱三彩他们跑远,回身挥手掷出银魄飞刀,把洞口巨石尽皆劈碎,把那石洞掩埋上了,小钰儿她娘从石中隐隐显出,跪倒在地,声音幽幽瑟瑟地哭道: “多谢公子成全~~~~~~还望照顾好我的孩儿~~~~~~奴婢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小鱼心里很是难过,对着狐鬼深深地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二人带着小钰儿与毛阿叔他们汇合后,让朱三彩陪着小钰儿去别处玩耍,他和其他人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毛阿叔叹气道: “这小家伙可怜,明天一早咱们找人问问那个富阳县在哪里,送她一趟。” 众人点头同意,休息了一夜,次日一大早,毛阿叔便跑到他买破袄的那个村子里打听到富阳县的位置,回来与大家简单吃了点干粮便上了路。 毛阿叔和玉小鱼带着小钰儿与众鬼顺着村民告知的方向走了二十几里地,果真见到一古朴的小城,通往城里的路口立着个石碑,刻着富阳县三字。 小鱼让众鬼进了云皮匣,抱着狐妖小钰儿,和毛阿叔进了城中。二人找了家小酒馆,选了一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些面食,边吃边聊了起来,毛阿叔问道: “小钰儿,你爹叫什么名啊?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钰儿摇了摇头: “我没见过我爹,我娘只称呼他梁公子,说他是这世上最温柔体贴的男人……” “我从她娘的记忆中见到他爹的模样了,看衣着应该是个大户家的子弟,这县城不大,应该好找。” “小钰儿她爹是人?……” “嗯。” “好吧,贫道这就和小二打听下。” 毛阿叔叫来酒馆的店小二,询问这里可有姓梁的大户人家,果不其然,店小二立即说道: “客官问的可是梁员外他家?嗨!小的也是蠢,这两天外来的贵客哪个不是要到他家的~” “此话怎讲?” 玉小鱼不解的问道。 “嗯?难道你们不是来参见明日梁家公子婚宴的?” “哦?哦~我们一直在外漂泊,这次是来投亲,还真不知他家要办喜事,请问是哪位公子大婚啊?” “看来客官与梁员外家不怎么走动啊,他家就那一个独苗公子,还能哪位~如果你们真是亲戚,那可要好好维住啊,与梁公子结亲的可是邓州府长史大人的千金!” “哦,呵呵,见笑了,那请问他家怎么走?” “顺着这条路,过几个路口就是了,特别好认,我们县里就那么一个大宅院,现在那里张灯结彩的,过去就见着了。” 玉小鱼谢过店小二,看着小钰儿,苦笑了下,放下了碗筷,毛阿叔见状,起身去结了账,再回来时,见小鱼已经抱着小钰儿离开了……他赶紧跑出酒馆,追了上去。 小鱼走得飞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梁家大宅门前,见大门外已是红灯高悬,院墙红艳,显然为了办喜事才粉刷好没多久。门口站着两个仆人,见站在门口的玉小鱼仪表非凡,一看就不寻常,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这位爷,您打哪来?可是收到邀请,明日参加我家公子大婚的客人?” “叫你家公子出来见我。” 仆人一见玉小鱼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由得一愣,但不知他底细身份,不好发作,继续笑道: “小爷~您看您这说话的口气,也不说自己是谁,我们哪敢随便请我家公子出来啊~” “你们就说小钰儿来了,让他出来接!” 那俩仆人一听,以为玉小鱼就叫这个名字,禁不住暗笑,一个大小伙子怎叫个娃娃的名儿,但还是让其中一个进去通禀了。 不多时,进去的那个仆人匆匆跑出来说道: “大爷您快请进,我家公子有请~小的不知您的身份,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他怎么不出来。” “哦!我家公子说现在要招待几位贵客,让小的带你们去后院内堂歇息片刻。” 玉小鱼没再多说,进了梁家,那仆人领着他们穿过两道弄堂,带到后院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屋子里就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开,走进一风度翩翩的公子来。 那公子进来就深深地施了一礼道: “敢问公子贵姓?” “玉小鱼,恭喜梁公子,要与官小姐喜结良缘了啊。” 那公子很是尴尬地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怀中的小狐狸道: “她……她就是小钰儿?来,快到爹……爹爹这来~” 梁公子紧紧抱着小钰儿,两眼泛泪道: “孩儿啊,可苦了你们娘俩了,还望能原谅为父的苦衷……你娘呢?她怎么没来?” “你就是我爹么?爹~~~快救救我娘吧!她生病了!” “啊?病得可严重?!” “不知道……玉大哥说她要自己一个人休息养病,不能叫人打扰……” 梁公子看了眼玉小鱼,见他面无表情,便没有再问,只是泪眼连连地说道: “小钰儿乖~爹爹过几日就去把她接来~孩儿啊……这些日你见到谁都不要讲话,免得他们见了会起疑,能答应爹吗?” “好~小钰儿听爹爹的。” “委屈我的孩儿了……” 梁公子抱着小钰儿又给玉小鱼和毛阿叔深深施了一礼,哭道: “多谢二位恩公将我女儿带来,在下现在实是无奈……家父以死相逼,我是迫不得已才应了这门亲事,过些时日,事情都稳妥后,我定会给她娘俩个交代!” 毛阿叔赶紧回了一礼,玉小鱼却起身拱了拱手,要告辞离开,梁公子见他古怪,也不敢多做挽留,掏出一包银子作为答谢,毛阿叔连忙推回道: “举手之劳,我们也是做个善事,如果收了公子的银子,那就变了意义了~” 可玉小鱼却一把将那包银子拽了过来,头也不回的出了屋,毛阿叔很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只得拱了拱手,跑了出去。 毛阿叔一路小跑着才在梁家院墙外转角的地方追上玉小鱼,见他正靠在墙边,打开包裹扒拉着里面的银子,很是纳闷地问道: “玉公子,你这是咋了?” “没咋啊~” “贫道怎见你这回有些奇怪……” “嗯?有啥奇怪的,小生向来这样啊~” “唉……你把贫道弄糊涂了!今天你怎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玉公子了……这种事怎能收人家的银子!” “天冷,小生要买衣服。” “你不是穿着如此华丽的狐裘大氅?” “小钰儿不喜欢,蓬头鬼也嫌弃得慌,买件好的就烧了它~” “唉……好吧……那贫道陪你去买吧……” “不急,明天的~”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 “哪也不去。” “嗯?玉公子你要做啥?” “闹洞房!” ------------ 第32章 瘦女鬼上身 “啥?!唉呀我的小祖宗!你又要作啥妖啊!” 毛阿叔一听玉小鱼说这话,一口闷气堵住了嗓子眼…… “老爷子别急,小生所料无误的话,顶多到了晚上,你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玉小鱼说罢,将银子包好,往怀中一塞,奔后墙方向去了。毛阿叔无奈,只能由着他,跟他绕着梁家宅院转了几大圈,之后在梁家后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一直等到了傍晚。 刚刚日落,二人就听得梁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远远望见从里面走出三个道士,其中一人背着个黑布袋,他们四下张望了下,便匆匆跑开了。 玉小鱼赶紧轻声追了上去,毛阿叔怎及得上他们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被远远低甩在了后面,只能按着他们跑的方向一路疾跑。 毛阿叔到了城外,见小鱼正在路口等他,他呼哧带喘地跑到近前问道: “啥……啥情况?那三个道士呢?” 玉小鱼往镇外的树林中一指,拽着毛阿叔,进到了林中,二人躲进一丛茂草中,透过缝隙,毛阿叔就见不远处,那三个道士摆了个简易的法坛,一个道士一边把黑布袋往坛上一摔,从里面掏出一只活鸡,边杀边说道: “这梁公子可真是够蠢!居然怀疑咱们没有除掉那只狐狸精!妈的,都把脑袋给他带回去了,还有啥可害怕的。” “嗨~老弟也别怪他了,谁让咱们没抓着这个小的,还得感谢那个杂种玉小鱼今天把它送来,赶紧收拾了,明个能安心的喝顿喜酒,还能得不少喜钱呢~” 杀鸡道士身旁的一个道士笑着说道,他从黑布袋里又掏出个小东西来,毛阿叔仔细一瞧,不禁心中大惊,那正是狐妖小钰儿,被捆了四爪,缠住了嘴巴,正哗哗地流着眼泪挣扎着…… “你个小畜生别挣吧啦~一会儿就让你老实的去见你娘~” “哈哈哈,你说那个梁公子要是早点告诉咱们,是不是还能捉着那个姓玉的小杂种,等婚宴结束,咱哥几个回去把他交给邓组长,没准还能得些好处呢~” “谁说不是~算了,是咱的财想躲也躲不了,不是咱的,也强求不来。” 三个道士正嘻哈的闲唠着,一道银光忽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飞来,砰地一声,法坛的香案被劈成了两截,燃着的香烛将地上的枯草引着了许多。 三个道士连忙跳开,抽出背上的宝剑,向草丛这张望,大喊道: “谁?!报上名来!” “小爷就是你们得不到的财~” 玉小鱼收回银魄飞刀,摇着纸扇,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呀呵!你就是那个玉小鱼?” “嘿嘿!我们哥几个正愁走丢了你这个小杂种呢,倒是送上门来了~” “两位哥哥,甭跟他废话,一起上去拿下再说!” 三个道士挥舞着宝剑一齐冲了过来,玉小鱼立在原地轻蔑地一笑,身后琴匣中砰地蹦出个小孩儿,从腰里拔出短剑,横着剑刃,轻轻一抡,短剑瞬间化成巨剑,呼通一声把三个道士全都拍倒在燃着火的枯草地上。 那仨道士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把身上与地面的火都压灭了,爬起来,再看他们,脑袋上的须发已被烧得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破烂不堪。 “给我狠狠地揍他们。” 玉小鱼脑袋一扬,琴匣中又蹦出四鬼,一齐冲了上去,摁倒仨道士,好一顿捶打,尽皆口鼻窜血、唇眼溜肿……站在小鱼身后的毛阿叔见了,心中都不觉大呼了声过瘾。 “玉少~我们怎么处置这些个杂种~” “哈哈!大哥你也说脏话了!” 殷不躁听得殷不骄这话,乐得直拍他的肩膀。 “扒光了,绑在树上,等明天晚上再放了他们。” “玉大哥,这是为啥,我吃了他们好了~” “你个小破鬼不嫌恶心吗~小钰儿呢?” 朱三彩早已解开了捆绑住小钰儿的绳索,把她抱了过来,心疼地舔舐着她身上的伤口。 “玉哥哥……呜呜呜呜呜呜……我爹好狠啊……他们说我娘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众人皆没有吱声,玉小鱼接过小钰儿,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头上的毛发,擦拭着她的眼泪,过了一会儿说道: “以后哥哥们会保护你,你跟着哥哥们去各地游玩好吗?” 小钰儿抽泣着,用力地点头答应,玉小鱼又安慰了她一会儿,把她交给蓬头鬼道: “三彩,以后你要费心了~” “什么话~玉公子放心吧,我快~高兴死了,可以天天陪着小钰儿玩喽~” “玉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找地方休息,明晚咱们去闹洞房!” “好!!!” 毛阿叔第一个喊道,把小鱼吓了一跳,乐道: “老爷子别激动,明晚啊,你和三彩得留下陪着小钰儿,不骄也不去,保护你们~” “行!替贫道好好揍一顿那个不是人的负心汉!” …… 第二天,富阳县城热闹非凡,毕竟梁家是这里的第一大户,娶的又是州府的官小姐,一直到了晚上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梁家新房内,招待了一天亲朋的梁公子醉醺醺地回了房,撵走了趴在窗下偷听的人们,笑兮兮地来到新娘子身前,新娘子的盖头还没有摘下,一身喜庆的红衣,扭捏地坐在床角。 “娘子~让你久等了~” 新娘害羞地低下了头,没有吱声。 “娘子~夜已深了~我们切莫荒废了这良辰美景~这就歇息吧~啊!!!!!!!!!我的妈呀!!!!!!” 梁公子刚掀开新娘的盖头,俯首上去亲吻,睁眼一看,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盖头下,一张紫棽棽的凶鬼恶脸正撅着嘴唇等他来亲…… 梁公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狂蹬着爬到桌下,裤子已是湿得滴答。 殷不躁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扯碎身上的红衣,大步来到桌前,一掌拍碎木桌,拎起梁公子,狠狠地抽了一通巴掌。 “妈的!你敢嫌弃老子的初吻!” 说罢,抱着梁公子的脑袋一顿狂亲,可怜这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早已翻了白眼晕死了过去。 梁家有人听得新房吵闹得有些异常,赶紧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刚到得房前,虎童呼地从房上蹦了下来,嗷嗷乱叫。 大半夜的,众人一见这鬼脸的娃娃如此狰狞,吓得一哄而散,纷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梁家宅院。 玉小鱼急踏着海空月步在各个房中转了一圈,发现人都已经跑出去了,便向空中一挥手,只见雷鬼侯有吉飘在半空,手中锁光剑高高举起,剑中射出无数道细小的雷光火花,霎时间,梁家大院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殷不躁跳上墙头,拎着昏去的梁公子与新娘,狠狠地往院外人群中一甩,凄厉地吼道: “梁家造孽啊!那个负心汉糟蹋了好多大姑娘啊!我们来讨债啦!” 虎童与侯有吉也趴在墙头,张牙舞爪地嚎了一通,吓散了众人,方才化作三团青烟,和玉小鱼一同出县去了。 ------------ 第33章 我们可是缉鬼总院的 玉小鱼和三鬼回到毛阿叔他们藏身的树林,放了那三个道士,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连夜启程了。 众人走了一夜,离开树林上了大路,边走边聊着大闹梁家洞房的场面,一路欢声笑语,到了第二天黄昏临近时,找了一背风的地方停下歇脚。 毛阿叔跑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去问路,玉小鱼和众鬼则是陪小钰儿一起游戏玩耍,逗她开心,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毛阿叔揉着脑袋走了回来。 “老爷子你这是咋了?被人欺负了?” “没有,头疼……” “怎么?可是受了风寒?” “不是,前面路不能走了,咱们得绕道别处,拐个大弯……” “哦~前面封路了~” “不是……顺着这条大路走的话,有个十几里就是邓州府……” “额……” “玉大哥你怎么好像有些为难?” 虎童见玉小鱼听到前面是邓州府时也揉了揉脑袋,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很好奇的问道。 “他能不为难吗~先前把人家城里天师会的小头目给打了,昨个儿又闹了长史大人家宝贝女儿的洞房,现在啊,没准整个邓州府的人都等着收拾玉公子呢~” 毛阿叔哭笑不得的说道。 “奶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走~咱们改道!” 玉小鱼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吩咐大家道,可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飞快的马蹄声,五鬼连忙躲到了树后。 小鱼抱起小钰儿,和毛阿叔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片尘烟激起,七八个官差打扮的人正快马加鞭,疾驰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经过二人身边时,目光纷纷向他俩瞟来。 玉小鱼和毛阿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可忽然听得有人急勒住缰绳,痛马嘶叫的长鸣声,毛阿叔忍不住抬头一看,暗叫声不好,只见有个官差正跳下马向他们跑来,前面那些官差也调转了马头望着他们。 “玉公子……咱们莫不是被发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甚~” 玉小鱼也抬起头,见官差过来,反倒坦然了,拍打着刚才快马经过身边时落在身上的尘土。 过来的那个官差是位个子不高的瘦窕女子,五官也很标致,一身锦缎黑衣,腰挎一把珠光宝气的唐刀。她走到小鱼近前,眨巴着杏核眼,仔细地打量着他。 “玉大哥?” “呀!~你谁啊?” 玉小鱼被人叫得一愣,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官差。 “嘻~认不出我来了吧~” “嘻~~~~~姑娘见谅~这些年小生的红颜知己太多~实在是忘了在哪里与姑娘共度过良缘~” 啪! 一声清脆的嘴巴声过后,那姑娘杏眼一立骂道: “你他妈的刚下山多久?屁个红颜太多~就知道你个不正经的臭流氓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嗯?姑娘!你果真认得小生?嗯……啊?!!!!!!!你个丫头咋长成这样了?!贤妹!你怎么了?难道鬼上身了?这才几个月啊,咋瘦成这样了!不过……原来贤妹瘦下来还挺好看的~不行!快过来,让为兄给你驱鬼!” 这女子正是玉小鱼在秦州府时结拜的女捕快张圆圆,只是突然间她身型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让小鱼一时间还相信不了…… “去你的!不过这还真要谢谢大哥呢~” “啥?为啥?哥哥发誓,你我相处期间,绝没动过一丝歪念祸害过贤妹,难不成……你是想哥哥想的?相思成疾了?” “滚!又想挨巴掌是不!额……虎童呢?” 张圆圆刚想动手,忽然想起玉小鱼身边那护其“尊严”的小虎娃子,犹豫着看了看四周。 “哦哦,虎童,你们出来吧,快看这谁~” 五鬼赶紧聚了过来,把张圆圆吓了一跳,不由得躲到玉小鱼身后叫道: “妈啊!大哥你这几个月咋收了这多鬼兄弟?长得也太吓人了!” 众鬼早就听虎童说起过这个姑娘,所以丝毫不理会张圆圆的话,全都开心大笑起来。 “圆圆,这几位可是你的朋友?” 这时,前面那些官差已经下马走了过来,说话的是一中年女子,剑眉鹰鼻,身背一把古朴的长刀,也是一身黑色官服,紫带系腰,很是精干的样子。 “师父,这位就是徒儿跟你提起过的结拜大哥玉小鱼。” “哦~原来阁下就是玉小鱼。”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小鱼,眼神中透出一丝欣赏之意。 “晚辈就是玉小鱼,给我贤妹的师父施礼了。” “玉公子免礼,在下李慧仙,请问刀王韩叔明可是你的师父?” 玉小鱼被李慧仙一下问愣住了,点头说道: “啊~他是我七爷爷,您认识他?” 李慧仙笑着摇摇头道: “我怎有那分福气,在下师祖倒是与他有几分交情~两月前圆圆被调回京城,我见她样貌居然有如此变化,更奇怪的是她的刀法忽然神异非常,竟让在下都有些难以招架得住……后来见到公子送予她的那本《刀王册》,我才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在下一直想要见见送我徒儿如此珍宝的人是何般模样,今日得见,果真仪表非凡!” “哎呀,看大娘你说的,小生都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丫头瘦成这样绝对不是小生干的!你可不能赖我!” “在我师父面前能有点正形么!大哥,这《刀王册》好神奇,练了一个月,就能瘦身哎~” “额……我不喜欢刀……所以没练过……早知道就不给你了,把贤妹害得跟营养不良似的~” 李慧仙在一旁被逗得开心一笑,回头说道: “师兄,你也过来见见这位玉公子。” 话音一落,官差中走过来一威风凛凛的男子,剑眉朗目,身材挺拔,身背一把青色长刀,身后跟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官差,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住地偷眼看着张圆圆。那男子拱手道: “在下蔡天傲,今日有幸得见玉公子,方才已听得你们所言,在下见了你就很是欣赏,不知公子现在哪里高就?若不嫌弃,在下倒想引荐公子,与我等同朝共事!” “额……多谢蔡大叔抬举,小生闲云野鹤惯了,我还是做个自由的捉鬼师,云游四方就好~” “哈哈哈哈,玉公子是个洒脱的世外之人,蔡某佩服!宝琪啊,你要多和玉公子学习,这气度也是一门学问!” 蔡天傲身后的那个青年连忙拱手施礼道: “晚辈田宝琪,拜见玉大哥!” 玉小鱼连忙搀起田宝琪,瞄了眼张圆圆,嘿嘿的坏笑道: “小兄弟,你以后可要多讨好我啊~” 田宝琪抬头注意到玉小鱼的表情,很难为情地笑了下,又偷眼看了看张圆圆,赶紧低下了头。 “别在那乱逗了,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啊?” “哦,我要去扬州,参加明年的双阳节大会。” “呀~这就要去争天下第一了啊~好啊,妹妹支持!走,跟我们去邓州府,妹妹招待大哥~” “啊?哦,咱们不顺路,就不打扰你们办事了,我们有缘再见!” “啥不顺路,你去扬州,不经过邓州?难道还要绕道吗?” “哦……呵呵呵,不去了,为兄真的有事……你们要去邓州干啥?” “办案,最近出了个连环凶案,从长安到这,已经有好多百姓被害了,我们经过追查发现,凶手不只一个,有人,还有鬼!这不,刚路过富阳县就听说昨夜那几个歹人和恶鬼把一大户人家给毁了,太过可恶!” “额……贤妹……富阳县的那伙人绝对不是你们要追查的那伙……” “为啥?难道大哥遇见过他们?” “额……不是他们…...是我们。” ------------ 第34章 可怜个什么鬼 李慧仙等人听得玉小鱼此言,立时满脸的疑惑,在张圆圆的不住追问下,玉小鱼只得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众官差听了,面面相觑了片刻,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蔡天傲看了看李慧仙,低声对着张圆圆说道: “你这大哥可真能惹事,虽然听着挺过瘾的,可你让我们怎么办……” “玉公子虽然手段低劣了些,但也毕竟是侠义之举,还望以后多加注意,切莫如此生事,这次……权当我们没有听过吧,你说呢,师兄~” “哈哈哈哈哈,嗯,既然夫人如此说了,那在下怎敢有甚疑义,兄弟们你们刚才可曾听见过什么?” 蔡天傲这么一说,身边众官差连忙释然的神情,摇头皆称不知。 “啊?感情大叔大婶是两口子啊~夫妻携手办案,真是羡煞小生也~” “别油腔滑调的,走吧,跟我们进城!” 张圆圆拽着玉小鱼说道。 “哦,我们还是不去了,为兄是个嫌麻烦的人,不给贤妹添乱了~” “放心吧,我师父师爹都这么说了你还怕啥,绝对让你进城后耀武扬威的横着走~” “贤妹咋这大的口气?” “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额……” “再他妈啰嗦,本姑娘现在就抓了你!” 玉小鱼无奈,只得点头同意,这时,蔡天傲已让人腾出两匹马,给他和毛阿叔骑乘,小鱼让众鬼进了琴匣,抱着小钰儿上了马,随着众官差一路疾行,奔向邓州府。 众人到得城下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蔡天傲着人拿着符牌叫开城门,入了城中,可刚走了没多远,就被一群穿着杂乱、手持兵刃的人挡住了去路。 “都站那!那个穿白衣服的可是玉小鱼?” 人群中走出个彪形大汉,这立冬的天气已是冷飕,他却穿个单衫,敞着怀,手里拿着根打鬼铜鞭,指着玉小鱼嚷道。 “额……啊,是我。” “呵呵!小子够胆!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敢来我们这儿,也好!省得大爷我们出去寻你,赶紧下马受死!” “他妈的,你们什么人?!谁的路都敢拦!特么活腻歪了吧!” 蔡天傲身后一个官差喝骂道,玉小鱼一听,心中暗想:呀呵,感情身边这些都是横主,听着挺痛快的。不过却摆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拱手道: “不知小生哪里惹了各位,还请明示,让小生死也死个明白。” “老子是天师会山南道分会邓州组的组长,邓三功!刚才是谁叫唤的,特么给我过来!” 那官差满脸怒容,刚要下马,田宝琪却把他拦住,自己轻轻从马上跳下,来到邓三功面前拱手道: “刚我那兄弟火气有点大,请邓组长消消气,我们是从京都过来办案的,还请行个方便把路让开~” 邓三功打量了下田宝琪,又瞄了瞄马上那些人,的确都是官差打扮,便压了压语气,拱了下手,横横的道: “既然是京里来的官爷,我们也不为难,不过得把那个姓玉的小杂种留下,他跟我们过节大了去了!” “呵呵,在下初到贵地,竟不知小小的地方帮派有如此大的能耐,听得是官府办案也还要讲个条件才能放行,难道你们把邓州府都给霸占了?” 邓三功一听田宝琪这话,眼睛一立,铜鞭往肩上一扛,冷笑道: “我见你小子挺客气的,又是这身打扮才给点面子,谁知道你们到底是哪里的?没准和姓玉的小杂种一起都是招摇撞骗的呢!我们可是衡教麾下,给皇上办事的,你们到了这地儿就得听我们的,赶紧走,把人留下!” 话音一落,田宝琪嚓地抽出腰刀,一个侧身抵了上去,邓三功大惊,赶紧挥鞭要砸,可田宝琪的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邓三功身后众人顿时叫骂了起来,举着刀剑就围了上来。 忽听得张圆圆大骂了一句脏话,一个跟头跳下马来,拔出宝刀忽地一挑,数道寒光划过,那些人立即扔了手中兵刃,捂着手腕痛叫起来。 “哎呀我去!” 玉小鱼见得张圆圆刀法竟是如此霸道,不由得又惊又喜。 “七爷爷的册子这厉害呢,才几月功夫,贤妹就杂鱼翻身了啊~” 张圆圆回头冲着小鱼一扬头,得意洋洋的把刀收回鞘中,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有人喊道: “且慢!住手!” 从路旁两侧的房中冲出十几个人来,也是官差的打扮,其中一人小心翼翼来到他们面前,拱手道: “在下邓州府缉鬼院院长樊严静,敢问各位因何在此生事?” “装什么糊涂,刚猫在屋里没听见咋的!” 张圆圆瞪了一眼樊严静说道。 “哦……呵呵,我们奉命缉拿鬼匪,他们也是协助我们办案,还请高抬贵手。” 樊严静尴尬地看着被刀尖抵住咽喉的邓三功说道。 “方才听各位大人是京都过来办案,可否让在下看看可有官府文牒?” “就这手段还是天师会的什么小头头,还能给皇上办事,可笑!” 田宝琪收了刀,冷言笑道,从怀中掏出块牌子递给樊严静。 樊严静接过牌子仔细看了看,双手送还给田宝琪,客气的说道: “原来是刑部的大人,多有得罪,自家人,还请见谅。” “那还不赶紧让开!” 张圆圆不是好气的喝道。 “呵呵,这位姑娘也消消气,我们也是奉命捉拿鬼匪玉小鱼,虽说咱们都属同僚,但毕竟缉鬼院不同于你们刑部,还请谅解……” “我说过我是刑部来的了?” “嗯?刚才这位大人的官牌不是……”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可是缉鬼总院的!” 樊严静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张圆圆说道: “恕在下眼拙,鄙人去过缉鬼总院多次,可从未见过姑娘啊?” “用不着你认得我,睁大你的狗眼认识我师父就行!” 张圆圆回身冲着李慧仙抬手说道。 “圆圆不得无礼,樊院长,在下刚入职缉鬼总院,可能你也是不识。” “哦?哦!!!在下已接到京都总院来信,信中称刑部首席女捕李慧仙李大人已升任缉鬼总院副院长,敢问可是……” “正是在下。” “哎呀!!!卑职该死!让大人在此受扰,快请快请,来啊,快给各位大人牵马!” “慢着!!!!!!快抓住那个玉小鱼!!!!!!” ------------ 第35章 黑白无常鬼 樊严静刚将邓三功推到一边,带着众手下要去牵马,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孱弱的喊叫声,两位一胖一瘦、身着官服的老者骑马赶来,身后跟着一群官兵。 “张大人,李大人,您二位怎也来了?” “樊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将那恶匪玉小鱼拿下?” “……李大人,可能其中有些误会,咱们回去再说。二位大人,这是我们缉鬼总院的李慧仙李副院长。” 樊严静又转身对李慧仙俯首道: “李院长,卑职给您介绍下,这二位是我们邓州府的刺史张大人与长史李大人。” 骑马的胖者刚要冲李慧仙施礼,就听得李慧仙身旁的蔡天傲高声道: “张大人,久违了,一向可好?” “哎呀!蔡大人!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和老朽支会声?” 蔡天傲与张大人各自下了马,竟似许久不见的老友般热情的拥抱了下,一旁的那个瘦个老者也下了马,用诧异又有些愤愤的眼神扫了下李慧仙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一身白衫的玉小鱼身上,他走到张大人身边拱手道: “张大人……” 张大人回头看了眼,呵呵笑道: “哦~李大人,本官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蔡天傲蔡大人,与本官可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 “额……卑职给蔡大人请安了……张大人,请您为卑职做主,立即拿下那个恶匪玉小鱼!” “嗯……李大人切莫心急,也许真就有些误会。” “张大人!小女新婚当晚就被这恶贼侮辱,毁了清白!卑职的贤婿被他与恶鬼打伤,到现在仍屎尿失禁,痴傻流涎……这等奇耻大辱,卑职怎能忍下!下官不管这位蔡大人是什么来头,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将这恶贼处办,天理难容!” “哼!真是笑话~你家女儿不就是被人捆了手脚塞到床下了,这就叫毁了清白?这位李大人为了私怨,连自己女儿的名节不要了?你那个也算贤婿?和狐狸精恩爱两年多,孩子都有了,可不还是找人将它给杀了,还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要除掉,这等恶徒留在世上,都算便宜他了~对了,听说你那个“贤婿”派出的杀手是邓州府什么天师会的,难不成是你李大人的手下?” 张圆圆满脸嫌弃与鄙视的怒斥着李大人。 “你……你胡说!在刺史大人面前,你怎能血口喷人!” “小姐姐没有骗人,我爹确实杀了我娘!还要三个道士把我杀掉……是小鱼哥哥他们救的我……” 这时,玉小鱼怀中的狐妖小钰儿忍不住,说起话来,在场众人除了小鱼和毛阿叔,皆是一惊,哪料得那俊美公子怀中所抱的小狐狸竟能说出人语……张大人很快收了惊愕的表情,有些生气地对李大人正言道: “李大人……你太过激动了,来人啊,快扶李大人回去~” “不行!今天下官受此冤枉与耻辱,若大人不能为卑职伸冤,那卑职这就去长安!告到刑部!告到大理寺!” “额……李大人,不必劳烦你去京都了,我们蔡大人就是刑部司刑司的郎中,兼大理寺少卿,此次奉旨办案,顺便处理地方所遇冤情,你有事就直接与我们蔡大人讲吧。” 田宝琪上前,温文有礼地对李大人说道。那李大人听了,差点背过气去,一咬牙,决绝道: “也罢!下官不惧你们徇私枉法,就是舍了老命也要告到皇上那里!” “嗯,这个也刚好不用劳烦大人一路颠簸,这位是缉鬼总院院史张圆圆张大人,她祖父是圣上身边整理卷宗的黄门侍郎,你可写好奏折让她直接交上去,实是方便,虽说是走私之举,却也省去不少时间和麻烦。” 田宝琪继续温声说道,一旁的张大人听了,忙看着张圆圆问道: “蔡兄,她可是张文瓘张大人的孙女?” “嗯,这姑娘很有骨气,不甘心居于闺中,现在令弟妹手下做事。” “哦~原来是世侄女~看着就机灵非凡,不像是寻常女子~来人啊,快去天庆楼摆上几桌上等的酒席,本官要招待各位大人~李大人,休再胡闹!赶紧回府去吧!” 那个李大人此时已是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任由两个官兵将他架起拽走,毫无任何反应…… 张大人带着蔡天傲与李慧仙等人前往天庆楼,玉小鱼跟在后面,心中有些不忍地对张圆圆说道: “贤妹,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那个李大人挺可怜的……” 张圆圆很是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说道: “可怜个什么鬼!你觉得他可怜就到他面前自刎谢罪去啊~” “额……你这丫头咋这么横呢!就是变得再好看也没人敢娶你!” 说完,小鱼瞄了眼身旁的田宝琪,见他白净的脸庞已是羞涩的淡红,心中一阵偷笑,张圆圆却没注意到,反是俏皮地对他挑了个眼,说道: “咋样~刚才过瘾不!” “嗯!小生头一回经历官场险恶,真是汪!汪!汪!” “嗯?你这是干啥?” “哥哥我现在就是个小巴狗啊~” “为啥?” “狗仗人势~仗势欺人的感觉原来好爽啊~” 张圆圆被他逗得笑开了花,在马上险些跌了下来,田宝琪却在一旁看迷了眼~ “对了贤妹,刚听宝琪兄弟说你是缉鬼总院的院史,那是多大的官啊?” “……不算官,流外的。” “啥意思?” “哎呀,就是没品!普通小吏一个~” “哦哦,那宝琪兄弟呢?” “小弟职微,现在刑部司刑司做一七品校尉。” 田宝琪拱了拱手答道。 “哦~那咱俩结拜为兄弟如何?日后为兄可以做主,把贤妹许配给你~”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再给我丢脸就把你扔大牢去!” 张圆圆听得小鱼戏言,立时炸了庙,催马跑到前面去了。 天庆楼位处城中闹市区,内外装潢甚是豪华大气,门口早已站着几位穿着讲究的豪绅在那等待,见到众人,忙将他们引到楼上一宽敞的包间里,房中已摆好两大桌丰盛的酒菜,众人落座,除了张圆圆坐到了主桌外,其他年轻的官差和小鱼、毛阿叔都坐在了另一桌。 筵席之上,众人推杯换盏,互诉“情怀”,小鱼和毛阿叔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埋头苦吃,坐在一旁的田宝琪看出他俩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就没有劝酒,不住地夹起桌上离得较远的菜肴往二人餐碟中放。 “哎~蒋老板,怎么没见岳老板来啊,难道不在城中吗?” 张大人醉醺醺地拍着一个比他还胖的豪绅问道,那位蒋老板敬了张大人一杯酒,说道: “张大人你还不知,刚他家闹了鬼,说是黑白无常今晚要去他家索命呢!” ------------ 第36章 黑白鬼无常 张大人听得蒋老板此言,忙问道: “他家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黑白无常要来索命?” “小的让下人去请他时,只是说了这么个话,就让下人回来了,具体何事没有细说。” “樊大人,你们和阴司向有来往,可曾有这消息?” 樊严静起身过来,摇头道: “那两位鬼爷是大忙人,怎能到咱这地界来拿人,难道岳大财主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这几个人正说着,就听得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当一声,房门推开,一个哭花了脸的中年汉子跑了进来,见着他们,噗通一声跪倒,不住地磕头说道: “樊大人,快救救小的吧!” “岳老板,快别着急,起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岳老板哭咧咧的站起来,抹着眼泪,施礼道: “打扰了各位大人的兴致,还请饶了小的冒犯之罪!” 张大人叫人搬来个椅子让他坐下,岳老板谢过,赶紧说道: “小的在城里有个宅子,一直空闲,前些日子我想把它卖掉,可谁想前日夜里,那院中鬼哭狼嚎的,第二天天一亮,满墙都是血手印,房梁上写着血字,说小的丧尽天良,黑白无常要收了我全家性命!大人啊,快救救小的全家吧,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岳老板你别急,也许是谁要吓唬你,何必这么惊慌。” “嗨……怎能是人吓唬!昨天开始,我家院里就掉下好多死鸟,今天下午,三个下人称身子不舒服,跑出去看大夫,结果去了没多久,就有人来传他们都死了!刚刚,我的三弟也突然暴毙死在了房中,小的听蒋老板说你们在这里,就赶紧来求救了!” 樊严静起身说道: “各位大人在此稍后,小弟这就带人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也去!” 张圆圆也起来说道。 “哎呀,世侄女是贵客,怎能劳烦你出马。” 张大人宽慰道,李慧仙却与樊严静说道: “我徒儿刚入缉鬼院,还得历练,让她去接触下也好,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都过去看看吧。” “唉,怪下官照顾不周,怎能让各位大人刚到了这里就要劳顿呢?” “张兄,咱们兄弟没那多说儿,反正都吃好了,就一起去看看咋回事儿,我们在旁不掺和就是。” 张大人见蔡天傲这么一说,也只得应了,派人叫上官府的捕快一同前往岳老板家那闹鬼的宅子。 “大哥,小妹想露脸,你可要帮我~” “贤妹放心,哥哥把那俩鬼爷捆好了交给你,让你去邀功~” 张圆圆与玉小鱼在众人身后窃语聊道。 众人到了岳老板家的那个宅子,院落不大,处在城中很偏僻的位置,院外看不出什么,可进到里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院内墙上果真是拍满了血手印。 张大人赶忙掩住口鼻,站在蔡天傲身后,樊严静则带着手下在院中搜索查验了一番,回到张大人身边,掏出一沓纸符,口中默念符咒,往空中一抛,纸符好像长了翅膀般在院内来回飞舞,最后扑啦啦地掉到了地上。 “张大人,这院中没有鬼,要不咱到岳老板家里去看看吧。” 玉小鱼这时早已抽了一袋香烟,推了推张圆圆,低声说了一通。 张圆圆束了束腰带,煞有其事地走到墙边,抹了下墙上干涸的血迹,闻了闻,走到岳老板跟前,问道: “岳老板,你跟我们说实话,这宅子以前真是空着的?” “额……” “岳老板,这是京都来的缉鬼专家,你要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张大人严肃地对岳老板说道。 “是是!小的该死,这宅子其实一直有人住着。” “住着俩杀猪的吧~” 张圆圆一脸不屑地说道。 “啊?!大人真是神了!这里的确住着两个屠夫,是兄弟俩,他们的父亲以前给家父做了二十几年的贴身仆人,家父临终前把这宅子借与他居住,可那家仆年前就死了,小的这才要收回这里。” “行了,那俩兄弟长啥样,赶紧和张大人说说吧,就他俩干的,这墙上都是他俩蘸着猪血拍的。” “世侄女果真了得!张侍郎家中人才辈出,下官佩服!” “张伯伯过奖了,我只是闻出这墙上绝不是人血的味道罢了~” 岳老板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可小的家中可是死了人的,这几天那两兄弟绝对没有到过我家……” “你家死人只是另有隐情,还得去你家看看再说。” 正在这时,只听得墙外哗啦响了一声,田宝琪和几个刑部的兄弟连忙拔刀冲了出去,只听得几声打斗过后,他们押了一黑一白两个“鬼”回来。 那俩“鬼”都膀大腰圆的身材,一个黑帽黑衣,脸上涂得混黑,另一个白帽白衫,嘴里叼着个长舌头,这深夜里,让人见着着实是吓得个半死。他俩跪地哭饶道: “大人饶命!小的该死!” “啊?!果真是你们兄弟俩!你们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岳大爷,我们弟兄两个也是没地方住,所以装作这宅子闹鬼,让你打消了卖掉它的念头……” “那我家里死的人可是你们所为?!” “我们冲天发誓!绝对不是我哥俩干的,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饶命啊!大人!” 张大人先叫人押了这兄弟俩回官府,等明天再做处置。然后又对着蔡天傲和李慧仙说道: “蔡兄,弟妹,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还是去客栈休息,我已安排好住处,这就叫人送你们过去。” “师妹,你也骑马骑了一天了,要不就听张兄的,去歇息吧。” “师父师爹,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和樊大人去岳老板家看看。” 李慧仙笑道: “怎么?我的好徒儿难道还能闻到鬼气了吗?” “嗯?啊!是啊,这位岳老板印堂发黑,身上鬼气甚浓,应该是惹上了什么厉鬼,我去查下什么情况!放心吧师父,有我大哥陪着呢!” 李慧仙刚才已经注意到玉小鱼奇技在身,便点头答应了,和蔡天傲带上随行的官差,跟着张大人走了。 田宝琪却请命留了下来,小鱼对毛阿叔说道: “老爷子,你累不,要不也跟他们去休息吧?” “没事没事,贫道还精神着呢,玉公子,你查到那岳老板身上有鬼气了?” “嗯,咱们边走边说。” 岳老板在前面带路,四人跟在樊严静和几个邓州缉鬼院院吏的身后,刚一出宅院,走在最后的毛阿叔扑腾被人绊倒了,趴在地上嗷的喊了一嗓子,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毛阿叔倒地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个人,与毛阿叔正好贴脸对视。 借着缉鬼院官差手中灯笼发出的微光,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黝黑的面孔却是俊朗的很,怀里抱着个十字长枪,头上顶着个大高帽,帽上闪着四个红字:“天下太平”。 ------------ 第37章 鬼妇罗 “呀呵~看来遇着真的黑无常了~” 玉小鱼扶起毛阿叔笑道。这时其他人也来到他们身边,樊严静上前拱手施礼道: “敢问您可是范无赦范爷?” “啊。” “在下邓州府缉鬼院院长樊严静,不知范爷到访,还请见谅。” “嗯,别客套了,没事。” 黑衣人爬起身,晃了晃结实的双肩,一拍玉小鱼的肩膀呵呵笑道: “小伙子,你刚抽的那辨灵烟袋可是罗汉老爷子给的?” “啊。” “呀~学我说话~哈哈哈哈哈哈,那老爷子现在可好,三十多年没见他了,不知道又捣鼓出啥好烟叶子来没~来,把你那虚灵叶给我点尝尝~” 玉小鱼一听黑无常居然知道他抽的烟叶名字,这可是他五爷爷都罗汉亲炙的不传秘宝,看来二人的确交情不浅,便从怀中掏出装烟叶的锦袋递了上去。 “呦~这老爷子对你不错啊!这家伙事儿都给了你了!” 黑无常接过锦袋,眼睛一亮说道,从后腰拽出个大烟袋锅,从袋里㧟满烟叶,冲着烟袋锅打了个响指,一股火苗从指间窜出,噗地一声点燃烟叶,狠狠地嘬了一口,甚是销魂地享受的样子。 “这位无常大爷看来很喜欢小生的香烟,那这袋烟就给你好了~” “哈哈哈哈,小伙子够豪爽,不过我可不敢收这东西,到时那老抠门再来找我麻烦,我留一些就行。” 范无赦从锦袋里哗啦哗啦地竟然倒出一大堆烟叶,用布包好揣在怀里,把锦袋扔还给玉小鱼。樊严静在一旁没敢作声,他已经看呆了眼,因为这位黑无常可是阴司中的鬼帅,就连缉鬼总院的总院长金剑生都要礼让他三分,可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却与之好似寻常邻里般聊天,心中暗叫大意,竟没看出他不是个等闲之辈。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那个樊院长,你赶紧带着那个姓岳的回他家去!” 范无赦又连抽了几口烟袋,磕干净烟袋锅着急的说道。樊严静见他神情如此,知道事情应该有些严重,连忙吩咐手下火速前往岳老板府上。玉小鱼、张圆圆和毛阿叔等人紧紧跟在后面,待得大家到了岳老板府门前时,范无赦抬手止住众人脚步,对樊严静说道: “你叫几个手下不要声张,装作没事般陪着姓岳的进去,姓岳的那小子,你也别哆嗦,慌张什么,进院看到什么都不许吱声,进屋老实的待着!” 樊严静吩咐几个可靠的院吏陪着岳老板进了院,他与小鱼等人则随同范无赦绕到后院,跳到了房上,刚到了房顶,不禁一惊,只见房上伏着一白衣男子,正回头望向他们。男子容貌虽是俊秀,可却惨白渗着微光,头上也带这个高帽,上面四个红字——“一见生财”。 “你咋才来?” 那白衣人问道。 “哦,哥哥,你猜我遇着谁了?” “谁啊?” 白衣人回头瞄了下众人,问道。 “这小子是烟王都罗汉的后人~” 范无赦拍着玉小鱼说道,白衣人看了看他,给了范无赦一拳说道: “你这烟鬼,怪不得这半天才回来,这身烟味儿,离我远点!” 范无赦嘿嘿一笑,转头对玉小鱼等人说道: “这是我哥哥谢必安~” “白无常?晚辈玉小鱼,给白大爷施礼了~” “嗯,嗯?……一会儿再说。” 范无赦见谢必安盯着玉小鱼的身后迟疑了一下,本想问咋回事,但情况非常,便暂时没再理会,只问道: “现在咋样?来了没?” “没呢。” “你说也怪,为啥他们盯上了这家?” “这家人倒没什么,这家宅子里的东西才是他们要的。” “啥东西?” “还不知道。你咋带来这多人?” “哦,都是那小子的朋友,还有这里缉鬼院的人。” 樊严静这时低声说道: “在下邓州府缉鬼院院长樊严静,阁下是谢必安谢爷吧,可有什么能做的,您吩咐我们去做便是。” “嗯,没事,你们难道没察觉到这地界最近有异象吗?” “在下办事不力,未曾探得我们这出了何等大事,竟连两位鬼爷都来到了这里。” 张圆圆在一旁埋怨道: “我们京都的都来了,你还猜不出有大事吗?” 谢必安看了眼她,又盯向院里,说道: “你们缉鬼总院的都谁来了?” “副总院长李慧仙,我是她徒弟,和我们来的还有刑部的官差们。” “嗯,看来你们也查得这回不只是阴鬼闹事,一会儿你们都不要乱动,一切由我们去做即可。小心,来了!” 谢必安眉头一皱,盯着院里说道。 只见一团黑雾缓缓从半空落到岳府院中,从中噼啪蹦出十几个鬼娃子,在院里胡乱地翻滚抓爬,好像找着什么东西。 这时,谢必安举起一根白幡,一声嘶哮,院子四周的墙壁上忽地跳出好些个鬼吏,戳杀那些个鬼娃。院外也不知从哪里聚来百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鬼吏,将岳家宅院团团围住。 黑白无常飞身跃了下来,范无赦大枪一挥,呼地一声扫向那团黑雾,只听得当的一响,长枪被磕了出来,雾中跳出四个道士,俱是贼眉鼠须的样貌,各个手持挂着咒符的铁钩。 “哼哼~!哪里的妖道,竟与恶鬼同污祸害人间!让老子收了你们的魂魄去吧!” 范无赦从后背拽出把纸伞,嚓啦一声打开,抛向空中。纸伞飞转,院中的空气忽然像是被谁拧巴了一下,那些正在与鬼吏缠斗的鬼娃子们忽悠地化成了滩水,数道灰烟飞入伞中。 可那四个道士却纷纷拔出桃木剑,钉在地上,口中不停地祷念道咒,他们身边的空气凝结了几次,都被挣开,四道手中铁钩同时向空中一抛,瞬间勾住纸伞,寒光一闪,纸伞刺啦一声被划破,掉了下来。 范无赦一怔,没想到他的拘魂伞竟被四个凡人毁了,不禁骂道: “好杂种!还不是善茬!” “那玩意儿终究不是你我之物,不顺手也是应该。” 谢必安微微一笑道,手中白幡一横,身边风声四起,他将白幡一摇,周身阴风顿时化成几百道利箭向那四个妖道射去。 ------------ 第38章 鬼子婴 四个道士收了铁钩,见风箭袭来,嗖嗖几声钻回黑雾之中。 谢必安手捏印诀,空中风箭方向一转,射进雾中,只听噼啪声不断,谢必安大喝一声,砰地一声,黑雾轰散,现出一肉虫样的庞然大物,四个妖道正躲在巨虫的褶皮当中,风箭全都扎在这虫子身上。 那个大虫子鼓秋鼓秋地蠕动了几下,身体渐渐鼓胀起来,越涨越大,直至崩碎,哗啦一声,碎虫爆出一地浆液,里面涌出几百个龇牙咧嘴的鬼娃子,霎时间满院皆是,甚至漾出院外。 范无赦挥舞十字大枪,一边指挥鬼吏四处围杀鬼娃,一边冲向那四个妖道,可却见四个妖道围在一处,中间站着一人,是个老妪,枯瘪的老妪。 “鬼妇罗……想不到百年寻你不见,原来是躲在肉虫身中。” “吼吼吼吼吼,你们俩小子越长越俊呢~若不是老身来此处找我的宝贝儿子~还真想让你俩给俺当儿呢~” 谢必安冷笑了声说道: “你这老鬼婆一出现就祸害了百十条人命,既然在此露面,那就把你彻底诛灭掉好了~” “吼吼吼吼吼,可别都算在老身身上,老身只要得三十六个阳气十足的童男即可~其他人都是别的家伙所害,唉,还差五个呢~” “呔!邓州府缉鬼官差在此,何方恶鬼,还不束手就擒!” 正此时,房上的樊严静见下面乱了套,已按捺不住,带上众院吏跳下前来帮忙,那个老妪眼睛顿时一亮: “呦,来了个老处男,也好,要着!” 四个妖道听了,忽地跳了过去,黑白无常暗叫声不好,一起冲了上来,可老妪双袖一摆,两条长鞭从袖中飞出,噼啪两声将他俩拦了下来。 樊严静见四道袭来,手中火符挥洒,舞着长剑劈倒几个鬼娃,迎了上去。四个妖道手上打着印诀,吹出一阵妖风将火符散去,围住樊严静,打了起来。 樊严静功夫不弱,可对方招式实在古怪,十几个来回,手中长剑便被四个妖道的铁钩锁住,其中一个妖道将铁钩一划,刺啦一声穿透了他的锁骨。 正在此时,一道银光飞来,当的一声把那妖道握着铁钩的手给磕开,紧接着一个白影闪到他身前,正是玉小鱼,只见金魂刀在他手中飞舞旋转,一声惨叫,那个妖道的手臂被斩了下来。 玉小鱼抱起樊严静退到一边,此时张圆圆和田宝琪已经跳到院中,小鱼将樊严静交给他俩,收回银魄刀,飞身去战剩下的那三个妖道。 鬼妇罗见了玉小鱼,又看了看田宝琪,咧着瘪嘴大笑道: “这娃子长得真好!呦呦呦,好个童男身,咦,那边那个也是不错,差不多快凑齐了~” 她长鞭狂卷,逼开黑白无常,嗖地冲向玉小鱼。 小鱼随手甩出金魂刀,鬼妇罗见一道金光袭来,长鞭一卷,可唰地一声,鞭子却断成了数截,老鬼妪大惊,侧身闪过,只觉身上的鬼气被那金光点燃,甚是难受,嚎叫着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身边几个鬼娃就塞到了口中。 这时那三个妖道舍了玉小鱼,去捉拿樊严静,张圆圆一声娇喝,宝刀出鞘,一道刀气劈出,三个道士连忙躲过,刀气瞬间将一个鬼娃劈成两半,可那三道却没有退却,顷刻间抵到她身前,使出铁钩怪招,不去碰张圆圆的宝刀,直接钩向她的双腿。 田宝琪大喝一声,挥刀来战,荡开铁钩,护在张圆圆身前,樊严静也拔出锁骨上的铁钩,奋力挥起长剑上来帮忙,三人各自对着一个道士,打斗了起来。 黑白无常也到玉小鱼身边去战鬼妇罗,可此时这个老鬼妪已不是刚才那副干瘪的模样,身子圆滚,两腮赘肉,袖中甩出七八十条带刺长鞭,一通乱舞,十几个在他们近前的鬼吏和缉鬼院官差尽被劈碎。 玉小鱼双刀齐舞,黑无常长枪猛刺,白无常白幡摇摆,围住老妪战成了一团,一会儿功夫就把这老鬼婆打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此时,后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三条黑烟冲了过来,叮当几声,磕开小鱼和黑白无常的兵刃,落在鬼妇罗身前。 只见三个身着奇异的恶鬼站在鬼妇罗身前,其中一鬼手里拎着岳老板,冷冷说道: “老大姐,你这可慢了速度了。” “哼!还不是老身这里的工程不小,惹了鬼差来耽误事,怎的,你们可问出什么来?” “嗯,就在这下面,不过得这小子的鲜血开门!” 那恶鬼将岳老板往地上一扔,岳老板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 “唉……可还缺五个童男呢,罢了,凑个数吧。” 鬼妇罗话音一落,一条长鞭嗖地飞出,向田宝琪射去,樊严静见了,大叫声不好,一把推开田宝琪,自己却被长鞭穿了咽喉,拽了过去。 黑白无常和玉小鱼连忙上前营救,可那三个恶鬼却挡住了他们,一时间让他们不能近得鬼妇罗身边。 鬼妇罗掏出一个黑球,在樊严静脸上摇了摇,只见樊严静口中一股青烟飞出,眼窝立时塌陷,成了一副皮裹的骨架……那青烟进到黑球之中,老妪哼了声: “你们四个也交了吧。” 那四个妖道忽视了一眼,拿着铁钩就往自己的头上刨去,几声裂骨脆响,四道青烟也入了黑球之中。 此时,一堆鬼娃围住鬼妇罗,不让众人靠近她的身边。这老鬼婆摁着岳老板的脑袋来回摇晃,用力地蹭着地面,一会儿功夫,岳老板的半侧脸面被磨得血肉不堪,鲜血不住地流到地上,只见院中地面出现一道冒着血红色光芒的符咒印记来,符咒隐隐散去,地面吱扭着裂开一道缝,一股恶臭从中涌出,待得裂缝大开,里面竟满是婴孩的骸骨! 鬼妇罗把黑球扔了进去,就见那些骸骨纷纷碎成骨渣,黑球越陷越深,砰地炸碎,崩出数十道青烟钻进骨渣之中。慢慢的,骨渣碎屑像小虫似的爬了出来,堆到裂缝两旁,最后竟成了两座小山般大小,再看裂缝中爬出个血糊糊的没有眼皮的巨大婴孩,穿着个肚兜,两只圆白大眼扫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玉小鱼身上,就听得他呜哇地一声哭喊道: “爹~~~!!!” ------------ 第39章 鬼子婴 在场所有人被这巨婴的哭叫声弄得尽皆愕然,最为之震撼的当然是玉小鱼……他一时间竟一动不动地,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的曾经……这时,那巨婴挣脱鬼妇罗的拥抱,拍碎挡在他身前的成堆鬼娃,跑到小鱼跟前。 玉小鱼已经呆傻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一旁的黑白无常也是看傻了眼,但还不忘了留神刚才那三个异装的恶鬼,以防他们偷袭。 巨婴张开双臂就要拥抱小鱼,只听得啪地一声,玉小鱼背后琴匣中飞出伥鬼虎童,挥起广阙剑,砰地把那巨婴拍飞了出去,鬼妇罗赶紧扬鞭卷住巨婴,把他拉回身边。 “玉大哥……那个……真是你儿子?” 虎童拖着广阙剑,愣愣地盯着那个巨婴,这么一说,玉小鱼立即缓过神来。 “不可能!小生只摸过那个雪鬼的胸,哪能那么快就有了这么大的娃子!绝对不是小生的!” 黑无常范无赦听得他此言,看了谢必安一眼,二鬼也不管敌人还在身边,相视大笑了起来。 远处的鬼妇罗却很是恼火地缠紧巨婴,冲着他们吼道: “你们放屁!!!这是老身的宝贝儿子!!!你们谁敢来抢老身就让谁碎尸万段!!!” “不抢不抢!老鬼婆子你快把他抱走吧!” 玉小鱼连忙说道。 鬼妇罗不再理睬他们,满面慈祥地哄着那个巨婴,任由巨婴狂乱扇着她的耳光,啃咬她的手臂,双袖一摆,化成一道浓烟黑雾,飞出墙外,三个异装之鬼横眼瞄了瞄黑白无常和玉小鱼,也化成黑烟飞去,只留下一地的鬼娃继续作恶。 谢必安不耐烦地看着这些鬼娃,喉咙处咕嘟一声,嘴一张,吐出一条血红长舌,舌尖系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古剑,满院穿梭飞舞,顷刻间,所有鬼娃尽数诛灭。 “白大爷你咋不早点用这招?” “你怎不早点放出身后匣中的恶鬼?” 范无赦吩咐鬼差打扫战场,安排缉鬼院的人收了樊严静的尸首,将岳老板交给官府处置。 “玉大哥,为啥这里这多死孩子?” “我不想抽烟了解这个……看官府审了那个姓岳的之后再说吧。” “玉小伙儿,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谢必安对玉小鱼说道,小鱼也有些不解的地方想问他,便让虎童叫着毛阿叔和其他人一起回了邓州府的缉鬼院。 大家入了缉鬼院的正厅,让所有院吏退下,只留了毛阿叔、张圆圆和田宝琪。谢必安轻咳了声说道: “玉小伙儿,把你琴匣里的鬼都请出来呗~” “额……为啥?白大爷你是要抓他们怎的?” “是啊哥哥,刚才我就发现你怎么对这小子的琴匣很感兴趣。” “你这烟鬼只顾着他怀中的烟叶味道,难道就没留意到琴匣中有咱们的故人吗?” “嗯?谁啊?” “他们出来你就知道了。” “谁啊?快出来让我瞧瞧~” 云皮琴匣晃了几晃,传出两个声音道: “不出~” “对!打死也不出去!不认识你们!赶紧走!” “呀呵~好熟悉的声音啊,正找你俩呢,感情一直在这儿躲着~” 范无赦很是惊讶的往那琴匣上一拍,腾腾蹦出四个鬼来,其中那殷家兄弟掩着脸面不停地摆手说道: “快点走~我俩跟你们没话说~” “玉少!赶走那俩黑白货!阳间的地界怎能让他们待着!” 玉小鱼好是纳闷,左右看着这四位,没吭声,范无赦一把拽过殷不骄殷不躁喝道: “身为阴差,却突然没了行迹,阴司吏册里也没了你们的记录,咋个回事?” “还好意思说!还不是殷不骄那混蛋把吃饭的家伙事儿都输给你们了!我们哪还有脸在地府混!” “额……就这事儿啊~来,伞还你们,不过被那几个妖道弄坏了,要不哥哥,你把那幡给了他们好不?” “不要!地府的官配我们才不这么计较!把双九裂魂爪给我们就行!” “额……给不了……” 谢必安有些为难的说道。 “为何~你还要收藏那些爪子不成~” “不是……前些日,我把它们输给牛阿傍了……” “啥!那完了!没法要了!” 范无赦嘿嘿笑道: “两位兄弟别上火,跟我们回了阴司报个道,咱们一起再去找他们赌个十天半拉月的,没准就赢回来呢,我们身上还有些宝贝,一起陪你们~” 殷氏兄弟一起摇了摇头。 “你俩别劝了~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决意不回地府~” “为啥?就因为那些个鬼爪子?” “非也~我们哥俩和这个玉少一起~很是自在~” “是啊!逍遥快活!” “而且我兄弟二人这段时间遇见很多从未见过之鬼~想把这册《阴间全鬼录》再完善些~” “是啊!你俩也别劝了!赶紧回吧!” 谢必安看了看范无赦,点头道: “行吧,我俩先把位置给你们留着,啥时候回来再说。” “多谢白大哥~小弟要提醒你回去通知阴司小心些~我兄弟二人曾追查过那个鬼妇罗~她如今已入了万鬼道~此次寻得鬼子~必是要做什么大动静~” “什么?连她也进了万鬼道!怪不得……还有那三个异装的家伙,绝不是中原鬼士,看来万鬼道还收了些厉害的异域恶鬼……” 这时玉小鱼忍不住插话道: “打扰你们下哈,那个大胖娃娃是咋回事儿,小生真就碰过一个雪鬼,没惹什么风流债,他怎叫小生做爹……” “哈哈哈哈哈哈,玉小伙儿别怕,我们知你还是个童子身,以后莫再说什么碰了人家的胸就能生孩子这般幼童的话啦~” “额……不能么……” “玉大哥,你们没结婚,怎能生出孩子,这个连我都懂~” 虎童在一旁嘟呶道,逗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玉少~那个巨娃娃唤作鬼子婴~乃是千百婴孩冤魂所化~鬼妇罗定是探得此地诡异~所以来此施法生事~” “可那娃娃为啥要叫我爹?!” “哈哈!那鬼子婴出生后向来只认最强者为亲!玉少实非寻常公子!连鬼娃都能舍了强悍的鬼婆认你为父!” 殷不躁笑着说道,范无赦拍着玉小鱼的肩膀哈哈笑道: “连烟王都老爷子都宠着的小伙子,差不到哪去~” 谢必安也微笑道: “我见玉小伙儿虽然武技不错,可貌似真气不是那么充足,若以后有人能为你开窍提点,必然大有作为,好了,我兄弟二人还有要事去办,就此别过吧。” 说罢,黑白无常没再多说,冲着各位拱了拱手,化作青烟离开了。 “你俩还是地府的鬼差啊?” 蓬头鬼朱三彩这时问道。 “是啊~我二人在这两位鬼爷下面做个实施官~以后你们几个莫要单独见他们~” “为啥啊?” “因为他俩可是很厉害的主!他们这次是因为有凡人在场!所以没有使出全部鬼气!不然就那些鬼娃子!刚一露面就都会被他们的鬼气炸散!” 殷不躁煞有其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