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 001:马六爷包场 “叫不了的鸡谁会要,哈哈哈,名字也土得掉渣—红红。”洗手台的另一边,丽姐下面的一个小姐抹着口红,还不忘嘲笑着我。 “当人家面这么说,不太好吧?” “怕什么,又聋又哑的!” 多半个月前,我进了笙歌当陪酒小妹,大家都知道我是“聋哑人”,我做得最多的就是送酒,站着当摆设。 我依旧对她们善意的笑了笑,背对他们离开时还听见那个女人说:“真是个傻子!” 九点本是华灯初上客人还不算多的时候,可今天的笙歌会所却异常忙碌,气氛微妙紧张。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我会经过酒台,备酒的小哥是这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跟我打招呼还会给我拿水果吃。 “今天别乱跑,场子被马六爷包了,上不了班也没关系,他不好惹。”小哥对我招招手,拿支笔写到纸上,让我看。 我对他甜甜一笑点点头,在吧台帮他忙了片刻,就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消息,事成后,我得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穿过休息室大门,丽姐正带着小姐急匆匆的往会所最大的包间过去,她看到我犹豫片刻,嘀咕了一句:“再漂亮也不顶事,终究是个哑巴……” 我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对于我来说做这样无人问津的哑巴最好。 马六爷,是海城有名的恶霸,听说上一个陪他的小姐,因为一句话没说好,脸就被划烂了,谁不害怕呢? 在这里的女人都是为了挣钱,这种毁容丢命的钱,没人敢沾。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时钟指向九点二十,还有半个小时…… 没多久,丽姐焦头烂额的回来,刚才跟她一起去试台的小姐,一个都没选上,她不等闲,拿着手机到了后面走廊,没多久一瘸一拐的回来,“马六爷要找赛琳娜,赛琳娜今天都没来,这姑奶奶也不接电话!” 赛琳娜是新晋头牌花魁,大学刚毕业,长得很好看,捧她的豪客也很多,已经学会拿乔,马六爷这种大老粗,她肯定看不上,不来就是找到靠山了吧。 这儿是休息区,小姐们都直接裸着换衣服的,门被突然踹开了,大腹便便走进来一陌生男人。 丽姐赶紧笑着迎上去说:“虎哥啊,咋到这儿来了?” “赛什么娜的小娘们呢?叫出来!” 丽姐抱歉的回答:“虎哥,赛琳娜真生病了,我紧着派人找打电话联系不上啊,这里漂亮妹子多的是,咱换一个行不?” 那虎哥一听,特别不耐烦的骂道:“他妈的,六爷生日你这是扫兴是不是?” “虎哥您别生气,这不是怕把——”丽姐话还没说完,虎哥一脚踹翻了衣架,吓得众小姐花容失色纷纷往里面靠。 丽姐立刻巡视了周围的众多小姐,最后叫了那个在洗手间里嘲笑我名字的小姐。 “索菲,你跟我去六爷的台!” 索菲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样貌上层,当初选花魁时,她是赛琳娜最大的竞争对手,听到丽姐这一喊,索菲满脸不愿意,“丽姐,我刚去过了,没选上。” 虎哥似乎还嫌不够,他目光色眯眯地在休息室里上百号小姐身上游走,时不时动手动脚,小姐们内心底厌恶,却不敢丝毫表露。 我缩在角落低着头,没多久面前就站了一双男士尖头皮鞋,皮鞋的主人对我说:“这个不错,刚才没看见,新人?抬起头来哥仔细看看!” 我自然会假装听不见,用力低着头,就是不抬。 丽姐声音略显尴尬的说:“虎哥,这丫头是新来的,她是——” 虎哥不听她说,蹲下身来,当他看清我脸后,便兴奋的打断了丽姐的话说:“这个不错,这个很不错啊,就这个了,一起带过去!” 接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拽住我手腕,把我往马六爷的包间带,丽姐不敢多等,赶紧带着索菲追上来。 包间外面,全是马六爷的贴身打手,进去的人都要被搜身,我也不例外。 包间里面,灯光昏暗,刚才被六爷的朋友选上的小姐已经坐到沙发上去了,服务员一人给她们倒了一杯酒,我快速的扫了一眼里面所有人,加上这个虎哥,一共八个人,马六爷就坐在正中间那最大那张沙发上,因为还没选定陪坐的小姐,他身边只坐着一个会所的小妈。 “六爷,看我给您挑了个嫩的!”虎哥把后面追来的丽姐挡在门外,讨好的冲着马六爷说。 我轻轻蹙了下眉头佯装镇定,本没打算进来,这下已打乱了我的阵脚。 “抬起头给六爷看看!”虎哥在我边上命令的口吻说。 我没抬头,但能感觉这包间里数道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虎哥终于恼了,对着我耳朵大喊道:“听到没有,叫你抬头给六爷看看!” 丽姐不知何时挤了进来,颤巍巍道:“对不起啊六爷,这丫头叫红红,她是个聋哑人,听不见的,所以刚才就没往您这儿送……” 虎哥发狠道:“聋哑人?你早说呀,骗我给六爷献丑是吧?” 丽姐挤出难看的笑容,不敢吭声。 从始至终没说话的马六爷,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周静了下来,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渐进,接着,他用手抓起我的下巴往上抬。 “聋哑人?”马六爷眼中闪着质疑的光。 我目色如初,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直到他将雪茄烟头慢慢摁进我手臂里,炙伤皮肤的疼痛传来,我才发出一丝奇怪的呻吟,也是这道呻吟,满足了在座男人内心里某种邪恶欲念,他们毫无怜惜的发出嘲弄笑声。 我余光飞快的扫过这些笑声的主人,却发现有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笑过,他应该年纪不大,坐在偏角的沙发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衬衫,其他的,便不敢细看了! “六爷,这妞不好玩!”叫虎哥的男子开口说:“那个索菲还不错。” 音落,丽姐已识相的把索菲带过来了,六爷略有兴致的目光在索菲脸上停留片刻,便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以为自己有机会离开了,却不想,那马六爷给我指着偏角的沙发说:“尽少还没选呢,你坐过去。” 都由不得我迟疑,虎哥大步过来将我推到了那张沙发上,我惊慌坐下,便对上一双男人的眸子,他不惊不喜,对于我的到来,是陌生人的冷视。 我多看了他两眼,此人身上没有这房间里其他男人的匪气,漂亮的五官,讲究的穿着以及干净的手,说明他出生良好,并非是在街头出来的黑道人士,但他却出现在马六爷的包间里,身份应该不简单。 对方早已将目光移开了,转头对马六爷那边说:“斧头前天死了!” 我余光明显感觉到马六爷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没回答,房间里的氛围随即有些扫兴。 “斧头意外死亡,命就这样,今天马六爷大寿,咱们就别提这些晦气的事儿了吧?”虎哥不太开心的提醒道。 尽少聪耳不闻,接着说:“听说是淹死在自家游泳池子里,你们就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 包间里另外个男人声音忌惮的说:“不止斧头,青莲会的艳姐也在半个月前死了,从工地楼上掉下去的,也是意外!” “既然是意外,还说什么呢?” “要不是意外呢?”尽少声调悠哉的问。 包间里的其他人,却悠哉不起来了! 有人经不住心中的好奇,“尽少是不是知道什么?” 尽少坐正了身子,修长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拉长尾音说了一个字:“白——” “白什么?”马六爷目光紧迫地射过来,很明显对这个字所含的寓意十分在意。 尽少笑着,那白皙的面孔在灯光下印出一丝异彩,“看来六爷也是听过那个杀手传闻的。” 我也曾听过那个传闻,一个叫白哥的杀手,会暗杀掌管海城下三区的三位老大,而马六爷,是这三人中目前唯一一个还活着的。 马六爷当然也听过那个传闻,不然,也不会出来喝个小酒,还得把笙歌围个密不透风! 虎哥觉得尽少的话打了他们黑水堂的脸,粗声道:“就是那个别人喊白哥的杀手?那根本就是有心人乱传的幌子,要真有这么个杀手,早被我们揪出来了!” “就是,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不怕刀口和子弹,敢动我六爷试一试?” 尽少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他自己看了,视线若有所思的移向了马六爷那边。 果然,马六爷那边确实出了状况,只见他突然面色红胀,手捂着胸口,难受地倒了下去,旁边的索菲惊得不知所措。 “六爷,您怎么了?” 接着,好几个人拥过去,虎哥第一时间在马六爷身上搜寻了一番,找到一个小药瓶,药还没拿出来,马六爷已停止抽搐。 “六爷死了!” ------------ 002:唯一的亲人 好好一大活人,突然就死了,包间里乱成一锅粥,好几个小姐哭着想出去,全被马六爷的人堵在了里面。 “谁都不准走!”虎哥一声咆哮,众小姐吓的缩在角落里发抖。 最倒霉的还是索菲,她被一男的从沙发上直接提了起来,并质问她:“你对六爷做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索菲音还未落,随之而来是她被重重摔地上的惨叫声。 “还敢狡辩!给我往死里打!”虎哥令下,那男人便对着索菲一顿拳打脚踢。 丽姐虽害怕,但索菲是她下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说:“虎哥,这不关索菲的事,六爷出这事儿,我们也难过的——” “难过你吗逼!”虎哥恶狠狠地一把掌甩丽姐脸上,丽姐不敢再开口,退到一边。 这时,尽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清瘦,在虎哥等人中尤其显眼。 看得出来,虎哥对他不像六爷那样敬重,但也不轻视,特别是现在见他过去,还有意让了一下,他说:“尽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告诉我,我也好给猫爷那边一个交代。” 马六爷是黑水堂主事的,但道上的人都知道,猫爷才是黑水堂真正当家的。 尽少径直过去查看了马六的尸体,不是很肯定的回答:“症状像是心脏病发,但——” “但什么?” 尽少没继续说,捡起地上的雪茄烟头来在灯光下看。 “你发现了什么,赶紧告诉我呀!” 任由虎哥如何着急,尽少干脆回到沙发上坐下,事不关己的建议:“给猫爷打电话吧,叫人来验尸!” 两个小时后,请来的法医给出结论,马六爷死于心脏病,是意外。 短短半个月,传闻会被杀手夺命的下三区老大,全部意外生亡,就算法医给出这样的结论,却并不能令在座黑水堂的人信服。 “六爷是有心脏病,但是接近一年没发过病了,为啥哪天不发,偏偏今晚上?还这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哼,还能什么原因?”有人话中有话的说:“若真如那个传闻里说的,有杀手要动六爷,除了那边那位,这包间里都是我黑水堂的自家兄弟!” 听说马六死讯之后,马六爷的儿子也匆匆赶到,一听这话就火了,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尽少这边扔过来,我离尽少最近,看到烟灰缸砸过来时,本能伸手去挡,手臂被砸中,鲜血顷刻间从皮肉里流了出来。 尽少没想到,我会替他挡烟灰缸,看我时目中略有惊色,但也仅此而已。 那边,马涛还依依不饶的叫嚣:“自从半个月前,这个姓段的到了海城,艳姐和斧头都死了,现在我爸也死了,你他妈的敢说你和这事儿没关系?我告诉你,只要跟你有关,今天这笙歌的大门,你就别想出去!” 尽少面色如初,不惊不惧。 虎哥劝道:“涛哥,别冲动,六爷出事时我们都在的,尽少一直坐在最远的地方,要是他动的手,不可能逃得过我眼睛!” “而且,我们喝了这里的酒都没事,那就是有人单独在六爷的酒杯里下了药!” 这分析一出来,包间里的小姐,开始人人自危。 他们早已锁定索菲和其他两名服务员,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就被全被拖出了包间。 黑手堂的人向来心狠手辣,他们自有法子,把这事儿给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剩下的人也未被放走,黑水堂的人将我们关在这包间里,我独自坐在角落里,手臂的伤口痛意还在,好在伤口不大,已止住血,自然也没人关心我的伤,其他人都因见过索菲被打的惨状,有几个直接害怕得哭出了声。 丽姐还算冷静,开口安慰她们说:“不是你们做的就别怕,这不关我们的事。” 不久,有人开门进来,是个身壮体高的男人,小姐们都很惊慌,直到此人走到我面前停下才松了口气。 “你,跟我出去!” 我假装听不懂的模样,心跳却加速了! “大哥,她只是个哑巴——” 丽姐想为我求情,那人完全不听,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出去!” 接着,他就伸手来拽我,我没有反抗,安静的跟着他出了包间,之后到了笙歌会所后门外。 初冬的凌晨,寒意入骨。 撒满红色梧桐叶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没看见周围有黑水堂的人,我悬起的心却未落下。 “来。”车门是打开的,后座上坐的人穿着一件灰色衬衫,他动作散漫地朝我招了招手,完全不似一个刚刚经历过死亡的人。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 尽少唤刚才带我来的大汉:“阿宽。” 阿宽很快拿出医药箱递给他,然后就关上了车门。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他解释着,又意识到我听不见,便低头仔细帮我清理手臂的伤口。 在冷空气里停留过,他温热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手臂肌肤时,我心跳异样的跳动着。 他清理好之后,抬头见我一脸绯红,温淡地笑了一下,那脸很好看,我却立即移开了视线。 车子开动了,我表现出紧张的样子。 他什么也没解释,就坐在旁边,侧目望着车窗外清冷的夜景。 不多久,车子在一栋旧式居民楼前停下,我看清了周围的建筑,露出吃惊的神情来。 这是我住的地方,这个尽少怎么会知道? 车门已经打开了,阿宽站在外面请我出去,我没有回头去看,只听到背后传来阿宽的声音问:“是不是她?” 是不是谁? 天太冷了,我不敢多做停留,唯有快步上楼。 在家门外时,我发现有点不对劲,门是开的,房子里面有人! 我随手拿起楼道里一木棍,步伐轻慢地推门进去。 屋里没开灯,窗外是城市夜灯的光线,一眼看到窗边矗立着一个男人。 “你迟到了两个小时。” 是熟悉的声音,我松下一口气,轻轻将门关上,回答:“在会所里面出了点状况,后来顺利脱身了!” “是吗?”应泓是我干爹的儿子,比我大十岁,他性格冷傲孤僻,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楼下尽少的车还没开走,应泓刚才就站在窗前,目睹我从尽少的车上下来。 我解释道:“这个人从笙歌里把我带出来的,他不是黑水堂的人,但跟马六爷一起的,别人喊他尽少!” “尽少?”应泓话自来就少,听语气,似对这个尽少有些兴趣。 我才不关心尽少是谁,只急切的问他:“干爹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可以接筠筠回来了吗?” 应泓冷声反问我:“你接她回来能怎样?想让她活成你这副样子吗?” 毫无疑问,这话像一根针,刺痛了我的心脏。 筠筠是我的妹妹,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五年前我靠干爹的关系,在孤儿院找到重病的她,当时为了救她,我开始为干爹做事。 什么事?杀人! ------------ 003:我不是一个好人 杀手这条路,充满了黑暗与罪恶,连我自己都走得如此艰难,又怎会希望筠筠和我走上同一条路呢? 应泓说:“她的病很难治,在美国花了很多钱,前段时间刚有好转,我爸会找关系,将她送到好学校去上学。” 听到这话,我心中好受了一些,“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呀,我已经很久没见过——” “白鸽!”应泓突然从窗前微转身,暗光之中,他冷薄如冰的脸若隐若现:“筠筠以后的生活注定与你天壤地别,难道你希望她总活在你的阴影里吗?” 本以为回到家,没有寒风,就会暖和一些,原来,屋子里也同样寒冷。 确实,我这样的人,应该离筠筠的生活远一点。 应泓移动步子,到旁边的老旧沙发上坐下,他用惯有的那布置任务的语气说:“夜笙歌那边,你还得去!” 当然还得去,原本今晚上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但被那个虎哥拽了进去,在黑水堂的人面前露了脸,如果突然不去了,一定引人怀疑,加上那个尽少已查到了我所住地址,证明他在刚才短短时间内,已查过我。 好在干爹很多年前,就帮我造了这个身份。 聋哑人梁胭,十五岁辍学,常年照顾患病母亲,前年母亲去世,半个月前去夜总会做了陪酒小姐,艺名叫红红。 不过想到从车上下来时,阿宽问尽少那句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还有。”应泓说:“那个尽少,如果你再见到他,务必得到他的信任,即便——” “即便什么?”我有些好奇,因为他的语调有些奇怪。 至少往常的应泓,不会有任何犹豫。 “即便他要你!” 我心中一惊,自然明白这个“要”代表着什么。 那些夜总会里的小姐陪笑卖弄姿色,但我比她们更不堪。她们也许还有从新做人的机会,而我,却再没回头路可走。 “知道了!”我沉声答应,一如既往。 应泓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我不知道在黑暗里想些什么,虽然我七岁就认识他了,但我从不了解他。 也许在他和干爹的眼中,我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罢了! 但我任该感谢他们,不然,我和筠筠早就死了,现在,至少筠筠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那是我的希望,全部希望…… …… 前天马六爷在笙歌死了,夜总会本该停业整顿的,不过笙歌老板来头不小,只关了一天,就重新开业。 又一个夜幕降临,霓虹灯的缩影中,新的罪恶正在黑暗里前行。 寒流真的来了,风刮得树叶乱飞。 照旧,我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披上外套,坐五路公交车去笙歌夜总会上班。 今天生意不好,小姐们都坐在休息室里闲聊,好几个是那天跟我一起被关在包间里的,听他们说,后来笙歌的大老板来了,黑水堂的人才没有为难她们。因为这,丽姐刚才不止一次给我们强调:“笙歌是颗大树,不是你们做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丽姐一走,有个叫安妮的小姐双眼泛红的说:“你们是不知道,索菲腿都打断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那到底是不是索菲做的?” “怎么可能是索菲,她和马六爷无冤无仇的!” “那会是谁?” 有个小姐神情惶恐的说:“我那天在那包间里听那位尽少说,有一个他们喊白哥的人,所以杀马六爷的人,应该是一个男人吧?” 闲聊还在继续,我无动于衷的坐在角落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惊呼了一声:“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涛哥又带人过来,去吧台那边了!” 不好的预感瞬升起,接连有小姐跑出去看热闹,我没有动,置身事外,一直是我的强项。 “天啦!是那个吧台小哥!”有小姐回来惊呼,这话却使得我有些坐立不安。 终于,我坐不住了,走出休息室,混在人群里,远远的观察吧台那边。 果然看到马涛带着一干人等在吧台里打人,他们带了家伙来,比手臂还长的砍刀立在吧台上,而那个吧台小哥正趴在地上,被打得满身是血。 马涛用皮鞋踩在他脸上,龇牙咧嘴问:“说,谁让你做的?” 小哥从没做过,哪里能回答上来? 马六爷有心脏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病的,并且,发病也很容易抢救过来,但有一种药,他与酒精和发酵的雪茄配合在一起,会引发严重的心脏衰竭,最快在两分钟之内,就可以致命,我在吧台的酒里下了药,因为此药无毒,其他人喝了酒,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这个方法,我是在得到马六爷常抽的雪茄成分以后,研究了半个月才有的,可以说天衣无缝,但现在,马涛竟然查到了酒吧小哥身上…… 可这,与我何干? 我不是一个好人,冷眼旁观,才是我该做的。 可当我转身那刹那,我对上了小哥那双无助又充满绝望的双眸,他看到我了,但他不知道,他此刻所受的这些罪,都是因我而起。 我记得他叫陈想铭,单亲家庭,母亲有疾,弟弟在上高中,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他家也基本毁了! 这时候,我看到他趴在地上,艰难地冲我摇了摇头。 哎,他一定以为我想上去救他,在暗示我不要过去,就像那天,他好心递纸条告诉我,不要去马六爷的包间一样。 我心里的罪恶感,变成利刺重重地穿过了我的心脏,我不忍再这样下去,转身离开人群,快步到了楼道的盲区里,我用一部全新的匿名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那边响了几声之后,马涛自己接了电话,因他亲自动手打的陈想铭,所以有些气喘的问:“谁啊?” 我学着男人的声音回答:“我是白哥,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利索的将手机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用砖头砸碎了,冲进了下水道里。 我再回到吧台时,马涛并没有放过陈想铭,却在质问他:“说,那天去过吧台的人都有谁?” 陈想铭被两个人夹着跪在地上,声音发颤的回答:“很多人都来过……服务员……很多……” “都有谁?名字!” 他一一把那些人的名字说出来,大概有十来个,没有我的名字,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马涛得到名字后,马上就把那些人全抓了过来,一一跪在地上盘问。 “涛哥!”突然,这边的人堆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马涛从吧台那边转过头来,他因为长期吸毒,脸黑皮瘦,两个眼眶的轮廓尤其明显。 那个女人见已引起注意,马上指着我的脸说:“还有她,这个叫红红的哑巴,她那天也一定去过吧台,不止这样,她每天几乎都会去那里帮忙!” ------------ 004:让你装哑巴 指认我的人是安妮,那天她和索菲在洗手间里,嘲笑过我的名字,我自然记得她,她的话也引起了马涛的重视,他随即大步朝我过来,两边围拥的人快速躲开,仿佛我是瘟疫一般。 “涛哥,这个女的是个哑巴!”马涛身后有另个男人强势的声音,我听出声音,是那个虎哥。 马涛在我跟前停下,他约莫有一米七五身高,背部因长期不健康的坐姿变得弯曲,头部也习惯性前倾,像只无毛的秃鹫,而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一动不动的说:“我认得你——” “那天就是你帮姓段的挡了我的烟灰缸!” 他果然是记得那烟灰缸的事儿,我没回答,毕竟我是个‘哑巴’。 虎哥提醒道:“她听不见的,涛哥!” 马涛似乎不信,他眸中挤满狡黠。 突然!他拉大了嗓门吼道:“见过装穷,装傻,装孙子的,还他妈的第一次遇见装哑巴的!” 我知道对方是在诈我,他根本就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哑巴! “涛哥,红红真的是哑巴!”丽姐也在,她是这里唯一一个肯为我说话的人。 “闭嘴!”马涛不耐烦的警告,丽姐不敢再说。 马涛脸再转过来时,脸上竟是带着笑的,这种笑容,像极了他爸马六爷,阴坏都在皮相里。 他用那双粗糙不平的手在我脸上抚摸了几下,怜惜的口吻问:“红红是吗?多大了?” 我差不多是七岁的时候,被干爹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现在过了十二年了,该是十九的年纪。 没听到我的回答,马涛的笑容还坚持在脸上,他细声说:“别怕,涛哥哥对敢主动承认错误的人,都会给她一次机会的——” 我试着用手语表达自己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对方依旧贴近那张别扭的笑脸说:“别装,你直接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让你在酒里面动的手脚?” 那边,安妮自告奋勇从休息室那边,将我的帆布挎包拿了过来,虎哥接过去,就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一个旧钱包、唇膏、一小包卫生纸、画本、一支笔,还有一副苹果手机的耳机! 马涛一眼就注意到那副耳机,他从地上捡起来,嘴角咧着冷笑。 “聋哑人?用耳机?” 我虽不无辜,但这副耳机根本不是我的,必定是安妮故意放进去的,我到夜总会这段时间,一直低调行事,从不露风头,又是哪里令她如此讨厌我呢? 安妮对马涛说:“涛哥,我早就怀疑她不是真的哑巴了,这副耳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叫有口难言,这就是,我只能一再用手语强调,这副耳机不是我的,可这儿没人懂手语。 马涛也不再有耐心,他用力抓扯住我的头发,将我重重摔在地上,“喜欢装哑巴是吧?老子让你装哑巴!” 接着,就用脚用力踢踹我的身体。 皮鞋的尖头每一下都似乎扎进了我肉里,头部、腹部和大腿不断传来痛感,我难受得喉咙里发出那奇怪嘶哑的叫声。我练习过这叫声无数次,早已以假乱真,周围有人对我露出了同情之色,但却没人敢出来替我这个‘哑巴’说一句话。 余光里,安妮幸灾乐祸的站在旁边,由上往下俯瞰着我的痛苦。 马涛踹得有些累了,他停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拽我的头发将脸部向上面对着他。 “说话,老子让你说话!” 我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有液体缓缓滑下来,那股腥热,我再熟悉不过。 马涛也看到我脸上的血了,那双阴狠的小眼中,生出一丝变态的兴奋,他手指沿着血痕往上,在我的伤口上用力按压,这力道痛得我浑身打颤,而眼前狰狞的面孔却用亲切的语调说:“乖,只要你告诉我,是不是姓段的叫你扮哑巴来杀我爸,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只是被利用了!” “你还犟什么,赶紧认了吧!”旁边的安妮自觉是马涛的功臣,开口也变得毫无顾忌。 对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始狂躁起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再不说话,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哑巴!”说完,他从裤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刀口正对着我的嘴巴。 此刻摆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继续装哑巴,然后被割舌头,不然就反抗,凭我的身手,胁迫一个瘾君子从这里离开,完全没问题,但这样会暴露我的身份。 若我只是自己,当然是逃,可干爹会希望我即便失去舌头,也要继续装下去! 我从未令他老人家失望过,这次也一样。 “把她的嘴掰开!”马涛命令完,就有一个马仔过来,用那腥咸的手抠我的嘴巴。 我用力挣扎着,但柔弱的梁胭,如何能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 马仔掰开的我嘴以后,马涛持着折叠刀伸进我嘴里,金属物体划破我舌头那一刻,腥热的液体充满了我的口腔。 我知道,自己就要真正变成一个哑巴了,除了害怕以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涛!”一道男声响起,马涛停止了动作,折叠刀从我的嘴里抽出来。 不知是谁喊这一声,简直堪比天籁。 马涛也好奇,转身去看后便十分挑衅的调门儿说:“呵,我道是谁呢?” ------------ 005:被救 半个小时前,下过小雨。 尽少是刚从外面进来的,他的头发和灰色呢大衣上沾着水渍,但并不影响他干净体面的形象。 马涛斜着眼睛看他,质问:“段天尽,是不是听说我抓到了你的小尾巴,急着过来救人啊?” 尽少视线慢慢移至马涛脸上,眸中露出嘲讽之色,“以前他们都说马六爷的儿子蠢猪一头,原来——还真是!” 骂他蠢猪,马涛怎能不怒?挥着拳头就向段天尽奔去。 段天尽一丝怕意都没有,笔直的身体一动不动,直到马涛在他半米之内时,他身后的阿宽,稳稳将手枪抵在了马涛的额头上。 马涛的动作瞬间凝固,周围黑水堂的马仔也随之涌动着,但枪抵着他主子的头,谁敢动? “段天尽!你找死!” “现在找死的人,是你吧?”比起马涛这土生土长的黑二代,表面看似纨绔的段天尽更显冷沉。 虎哥瞧都到了动枪的份儿,赶紧出来撮合说:“都是自家人,不要冲动!” “自家人个J8,他妈枪都顶老子头上了!”马涛气急败坏的吼骂声响彻了吧台,但他身体的动作始终不敢太大。 虎哥赶紧着对另一位说:“尽少,六爷才刚走,小涛心里难受,为了六爷的事说话才没了分寸,你犯不着为了个婆娘这样吧?” 说到‘婆娘’的适合,他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尽少面色不改,转头对马涛说:“是我提醒的岳虎,他才查出那酒里的东西对你爸有害,如果是我杀你爸,何必多此一举?” 马涛却根本不信,“你就是贼喊捉贼!这里谁不知道,你姓段,你回海城来的目的?” 尽少本没有多少在意,这话却似乎说中了什么,只见他脸色渐沉。 虎哥忙提醒马涛:“小涛,事情没查清楚,不要乱说,尽少是猫爷请回来的。” 马涛嚷着:“怎么没查清楚?那个婆娘就是他派来装哑巴下毒的!” “装哑巴?”尽少觉得好笑,指着地上的耳机说:“你就凭这个东西断定她是装的吗?” “不然呢?” 尽少懒得解释,只说:“你要一定认为你爸是我杀的,你就放马过来。” 马涛也不怕,很清楚对方底细的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这海城,早就不姓段了!” 尽少凝视马涛那张脸时,我感受到他眸中微妙变化,好片刻,他才低声回了一句:“就算不姓段,那也轮不到姓马。” 说完,他的手掌摊开抬起,对还坐在地上的我说:“来。” 我望着那双素雅白皙的手,表演出哑巴该有的几秒迟钝后,才艰难的拖起身体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怕弄脏他的手,我没去握,他却没有迟疑,主动拉着我,穿过那群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小姐们。 我们朝后面的走廊而去,进了电梯没多久,就见阿宽架着马涛跟进来,黑水堂的人全被留在了楼上。 电梯里,马涛压着怒火问:“你觉得这事儿我过得去吗?” 尽少回答:“那是你的事!” 到了笙歌外面的停车场,看黑水堂的人没追出来,阿宽才放了马涛。 车子开走了,后视镜里,马涛站在停车场里大喊:“段天尽,你给老子等着!” 车内,前面开车的阿宽略带担忧的说:“少爷,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冲动,那个马涛不是个善茬,之后免不了多事!” “你以为就算今天我不过去,这几桩事儿就算不到我头上吗?”尽少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还是那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阿宽继续说:“那也不用逼着他跟你动手啊,本来不用……” “行了!”尽少不太悦。 阿宽立即闭嘴了! 尽少这才想起我似的,转头看我这一身狼狈,就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在我身上,还说:“又聋又哑的,跑那去干妈?那钱也是你赚得了的?” 说完,他就靠回去,不再搭理我。 这让我有点纳闷,他上次说他救我,是不想欠我的,那这次呢? 我可不会觉得是自己貌美如花,能让这位仁兄为了我,和马涛大动干戈。 所以我猜,他救我,很可能跟上次阿宽说我是不是谁有关系。 这回尽少没送我回家,车子停在了郊区一栋别墅外面,他率先下了车,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 我坐在车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带游泳池和花园的别墅,楼上和楼下都有保镖把守,这应该是尽少住的地方。 这时,已经走远的尽少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回转过来喊我:“梁胭?你下车呀!” 我听话下了车,乖乖跟他进了别墅。 走在他身后,看到他挺直的脖子和后脑勺,突然想到那天应泓给我说的话。 得到他的信任,即便他想要我…… 所以,如果尽少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必须表现得心甘情愿。 干爹说我是个天生的杀手,他给我的任务,我无一失手,可是这种事,我却从没做过。 不知是怕自己露出破绽还是什么,心底升起一丝慌乱,连带小脸都跟着一起红了! 尽少带我到楼上一间客房,回头看时纳闷地问了一句:“我记得马涛没打你脸啊?” 说完,他又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我看花了吗?他好像笑了一下。 应该是眼花了,他停在浴室外时,脸上又回复那副冷冷然、谁也别想高攀的神情来。 他嫌弃的撂下一句:“赶紧去洗干净!”就从这房间出去了! 他走后,我进浴室把身上冲洗干净,出来开门时,就见一人直直地站在浴室门外,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段天尽绝对被我一个刀手打晕当场! 他应该在外面有一会儿了,见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嘀咕了一声:“这么久!” 然后就伸手过来牵我,我没敢躲,任由他拉着到了床边,此时,他已换上一套灰色的家居服,房间的暖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温暖干净,我不敢久看,很快就把视线移开。 他好像发现了我紧张,用淡而磁性的声音道:“过来——” ------------ 006:捡回家的流浪狗 我装作不懂的样子,站着没动,他便起身,将我往身边一拉,床很软,穿着不合身大浴袍的我,整个儿都陷了下去。 他瞅着我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动作,表情很严肃地将我身体摆正,就像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物件儿。 以为这是他独特癖好呢,只听他说:“嘴张开!” 我定定的望着他,不为所动。 他无奈,只得张开自己的嘴给我示范,我依旧没张嘴,看着他漂亮的脸发呆。 我小时候的事已记不太清了,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当初我和妹妹被拐卖,人贩子动不动就打我们,常常饥不裹腹,后来干爹买下我,却没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我的童年,只是无尽的训练、训练、训练…… 受伤了没人管,死不了就行,难过了无人问,始终一个人,可以说,从没人像段天尽此刻对我这样,即使是演戏,也不曾有。 “梁胭?”段天尽喊我。 我忙回过神来,把嘴张开,他细细看过以后,没什么大碍的说:“消个毒吧!” 他将早准备好的双氧水递给我,我含在嘴里,看他拿出一个黑皮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出几个漂亮的汉子:喜欢这里吗? 我随即在下面写上:喜欢。 这也许是我对他说过唯一的实话,因为这儿,比我住的那个小破楼好太多了! 看过我的回答,他很满意,接着又写下五个字:那就留下来! 我清楚他留下有原因,只是,眼前的他好温暖,有一时竟让我忘记了他的动机。 这夜他离开后,我坐在床上用笔胡乱勾画,脑子里想着应泓交代我的事,不知不觉,纸上勾勒出的人像,竟有几分像段天尽,我赶紧放下笔,将头埋进被子里。 楼下有保镖来回走动的声音,凭借我多年在黑道潜行的经验看,能这么大阵仗的,不是被人监视,就真时刻有生命危险,段天尽属于哪一种呢? 房间的挂钟声有序的响着,每一下,我都听得真切,突然响了一声有点不同,那不是钟声,而是门……凌晨两点,漆黑的客房门,被谁打开了! 我没动,假装沉睡,手却下意识的伸向枕头下,那压着一把钢叉,这是我在这房子里,唯一能找到来防身的‘武器’了! 有人走了进来,直接到了我的床边,我从被角下往那方向搜索,借着夜光,见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绸衣,身材偏胖,该是个中年人。 我正纳闷这房子里何时多了个中年人,就听他说:“我十四岁就在街头混,什么亡命徒没见过?阎王殿里多少冤命鬼都是我送去的,你倒好——” 我越发觉得不对,他手指上好像还夹了个什么东西,仔细看,吓了我一大跳,那是根雪茄! 一个名字突然在脑中出现,马六!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有阳光从窗帘后面照进来,天已大亮,这一觉,我竟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刚才那只是个梦,与我每晚做的梦差不多,只是人不同。 我快速下床,跑进洗手间里接了几捧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闹哄哄的,好像有不少人,我听到女人轻盈的笑声。 我昨晚的衣服不在了,只能穿着睡袍开门出去,走过挂满名贵油画的走廊,我站在二楼棕色围栏后观察楼下的情况,便见几个年轻男女在楼下打闹,男的都是城里有名的小开,女的则是三线嫩模小明星,暂时没看见段天尽。 我实在是饿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所以我下楼,有意绕过这些人,去后面厨房里找吃的。 人到了厨房门外,就看到厨房里一对半luo的男女相拥ji吻,我本要退出去,又觉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就不自觉地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呢,大卷发,大眼白皮肤,身段也不错,她脸是朝着我这边儿的,很快就发现我在打量她,有些不悦的问道:“阿尽,那是谁呀?” 阿尽——可真够亲切的,也对,都这样了,能不亲切吗。 段天尽从那女人的脖子里抽出头来,回身瞄了我一眼,不耐烦的回答:“不是谁,新来的保姆!” 那女人一听是保姆,脸上露出不屑和轻视来,“什么保姆,这么不长眼,还穿着浴袍在主人家乱跑——” 段天尽轻轻将她的脸移开,在她身前暧昧的说:“你理她干嘛?” 我知趣地从门边退开,刚才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就饱了。 估摸着,段天尽大概是同情心泛滥,像捡了一条流浪狗一样,把我给捡回家了! “咦——这位美女刚才怎么没见着,行啊,纯天然的,还素颜……”迎面走过来一高个儿帅哥,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我xiong口打转。 我低下头,怯生生地想从他身边绕开,他故意靠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在我耳边低语说:“乖乖,走哪儿去啊,我们来玩玩——” 我本能地推开他,这家伙以为我欲擒故纵,搂着我的手越发放肆起来。 可是,我本有将他摔个狗吃屎的能力,却偏得在这栋房子里扮演懦弱的梁胭,浑身屈辱,眼看着他就要解开我浴袍,我心内一紧张,一口就往他手臂上咬去。 “啊——” 这男人的嚎叫几乎刺穿了整个房顶,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厨房里那两个。 “臭女表子,给老子装什么纯?”那男人一耳巴子扇过来,我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 换了往常,在外面谁敢这样扇我,手绝对废了,但此刻,衣衫不整的我,只能将还击,变成梁胭惯有的怯弱,顶着通红的脸,梨花带雨。 ------------ 007:跪下道歉 那男人看过自己手臂的咬伤,还气不过,抬手还想扇我一巴掌。 “风少,消消气儿吧!”段天尽挂着一张面瘫脸,方才跟美女在厨房里的ji情,早已烟消云散。 “这女人竟敢咬我!”风少愠色不减的说,并不想这么算了! 段天尽挑眉看着他,“那你想怎样?” 对方竟没看出段天尽眼中那一抹冷讽,还真想了想,说:“我要她跪下,给我道歉!” 周围的男男女女看我时,都带着幸灾乐祸,他们并不觉得这要求过分。 “赶紧跪下,给风少道歉!”一个带着夸张美瞳,满脸玻尿酸的我女人用手指着我。 “听见没有?”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当个聋哑人,也有好的一面,比如讨厌的人,你可以将她的话当屁。 面前的风少低头看了眼被我咬的地方,回头瞧我还没动作,十分没风度的过来,想将我摁到地上下跪,我看着他过来,一边朝角落退,一边祈求的望向段天尽那边。 “行了!” 终于,我想听到那男人的声音传来,风少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他回头不解的问:“怎么了,尽少?” 段天尽站在那边,眸色淡中带冷,明是很清简的模样,什么话也没说,却令那风少拽着我的手松开了! 那个玻尿酸的女人看气氛不对,识趣地上来拉了一下风少的衣角,小声劝道:“算了吧!” 风少的脸色青白相撞,略显难看,却不敢再对我做什么,搂了另个女人从旁边出去了! 这边,只剩下刚才和段天尽在厨房里亲热的女子,她撒娇的问:“阿尽,风少他只是……” “嗯。”他淡淡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看也没看我,就从旁边过去了! 危机解除,我松懈下来,从侧面的小门出去,打断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再回去房子里,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整个房子安静了下来。 于是,我轻慢地回去房间里,毕竟,应泓安排我获得段天尽的信任,我得先不惹他烦才好。 门打开,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里面很黑,我闻到了一道不属于这里的气息,但我很平静的走了进去,打开灯,便见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来。”他对我招招手。 我迟疑后,慢慢走到他身边,他从下往上打量我的脸,那浅淡却迷离不清的视线,令我心跳加速。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几秒后,他拉过我的手,温热的手指在我手心里划过,声音清冷道:“我留你在身边,你就得乖乖的,若是哪天我不要你了……” 我知道,黑水堂的人,会顷刻间把我撕成碎片。 “梁胭——梁胭——”他明知我听不见,却瞧着我低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这样,安生了两天,我一直没找到机会给应泓碰头。 段天尽今天一大早就和阿宽出门,我站在二楼的飘窗后面,目送几辆跑车飞野似的开出去,声音震耳欲聋。 趁着段天尽不在,我再把整栋房子检查了个遍,除了大门、后门、花园、厨房、楼道和大厅七处有监控外,并没有发现偷听设备,接着,我就去了段天尽住的房间,门上锁了,我用一根回形针就很轻易的在不破坏锁的前提下,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和书房连同的卧室,与整个别墅的欧式装修风格相同,棕色质感上层的家具,白色窗帘,纹路简约的绒毛地毯;房间里所有摆设都整齐有序,书架上摆着各种不同种类的书,历史、金融、传记以及诗歌。 书桌上有台笔记本,台灯,烟灰缸,以及装着段天尽和一只德牧合照的相框。 我特意将照片拿在手里看,段天尽抱着狗,笑得很开心。 我见他笑过,但那笑容和照片里的不一样,也许是年龄和对象不同,如今他笑容里多了很多东西,防备、隐藏还有面不由心。 放下相架,我翻了所有抽屉,除了一把64式手枪外,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必,都在柜子下的保险箱里了! 我细细研究了保险箱的型号和锁,这需要专业工具和时间,所以暂且放弃! 正当我准备从这间卧室里出去时,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心叫不好,难道段天尽这么快回来了?可我都没听到外面有汽车声,当下之计,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爬到床底下藏好。 没多久,有人在外面开门,好在我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那个人应该有钥匙,不一会儿就把打开了,我听到他疾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保险箱前面,和我刚才一样,他研究了一番保险箱的锁,最后无果。 我以为他会就此出去,没想到,脚步声朝床的这边过来了。 这栋别墅内,有九个保镖,但他们通常在楼下活动,如果有别的什么人,绝不会如此轻易到这来的,所以我很肯定,这个人是保镖里的其中一个,并且他动机不纯,如果他发现了我,为了避免身份败露,他没准会杀我灭口,可此刻我身上连个防身的物件儿都没有,怎么办? ------------ 008:这一趟必须得来 我紧紧贴在床下,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久,一双圆头黑色的马丁靴出现在床边。 此人拉开床边的小桌抽屉翻找了一遍,接着,他蹲了下来,这一刻,我心脏几乎都挤到嗓子口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这使得他原本打算检查床底下的动作终止了,见他直起双腿,我紧握的拳头却没松开。 “我在他的房间里,保险箱有密码,那东西应该就在里面。”男人的声音没什么特别,但可以判断出电话那头,一定是此人的同伙。 “想办法拿到东西,记得,别让段天尽活着离开!”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于死亡并不陌生的我,听到这话,脑子里不禁出现了段天尽那张脸。 这家伙身边,原来也是水生火热啊,更可怕的是,想杀他的人,就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 这些,他都知道吗? “还有一件事——”房间里的男人特别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段天尽昨晚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端不以为然的回答:“这小杂种自从回到海城之后,不是整天寻欢作乐吗?” “这个女人不一样!” “哦?” “是个哑巴!” 说到哑巴的时候,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用下命令的口吻说:“拿到东西后,杀了段天尽,这个女人要活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听说我是哑巴,就要活捉我,但这其中一定有何渊源。 这个人没多久就出去了,我是之后离开的,不知道段天尽啥时候回来,我乖乖地留在自己那间房里等候着。 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天空竟然下雪了! 我记忆里有一幕,就是在这样的下雪天,爸爸开车将我和筠筠送出城,我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知道他那天很急,一个劲儿的在嘱咐我:“白鸽,以后要照顾好妹妹,爸爸办好事,找到妈妈就去接你们——” 他把我们送到一个阿姨家,车子消失在漫天雪地里,而爸爸,再也没回来过。 更惨的是,在那个阿姨家住了不到半个月,她说爸爸给的钱用完了,对我们越来越不待见,直到一个深夜,阿姨家里来了一个小眼男人,我亲眼见他给阿姨递了一个信封,阿姨就让我们跟小眼男人走。 我哭着抱住她,让她别送我们走,不然爸爸回来找不到我们。 阿姨冷冷说:“你们的爸爸不会回来了,他死了!” 记忆被拉回现实,有车子从大门开进来,我用手指轻揉开眼前的泪雾,便见阿宽从驾驶位上下来,朝房子这里过来。 段天尽没跟他一起回来,而阿宽似乎很捉急的样子。 不久,门外有敲门声,不等我开门,阿宽自己打开门,对我招了招手:“梁小姐,请赶紧跟我来!” 我傻愣地站了几秒钟,穿着身上的单衣就跟他出了去,在车上,我用手语问他要带我去哪里,他看不懂,就没回答我,只顾着开车。 车子在城里穿梭了一段时间,在东城的一处旧宅区里停下。 初雪冰寒,已在低矮的瓦房沿上堆积,周围看不见闲杂的行人,似乎都被这鬼天气给阻在了室内。 阿宽从车上下来,车门打开那刻,寒风吹进来,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走吧!” 我们走进一条小巷,这里没有路灯,有的白纸糊的灯笼,差不多十米一盏,看到这些,我有不好的预感,没走多久,渐渐有人出现,他们站在路边,年龄都不大,二十岁出头,穿着统一的黑色棉衣,这一定是黑道的帮派成员,他们头上全都绑着一条白布,一看就知道是为谁奔丧来的,这下,我基本能猜出个大概了,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前面带着我的人看出我想后退,他停下来,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梁小姐,这一趟你必须得来!” 我再往后看,后面的路已经被这些带着孝布的人给挡住了,他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我现在要逃,已经来不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久,一个搭在空地上的灵堂出现,有女眷哭泣的声音从里边儿传来。 灵堂外面站的人更多,密密麻麻的,大概有上百人,最令人毛孔悚然的是,这么多人却没人发出任何声音,一双双冷厉的眼睛死死锁在我身上。 这时候,有人从里面大步出来,粗鲁地抓住我的脖子就将我往灵堂里拖。 下一秒,我狼狈地被拖到灵堂正中央,有人用力踢我的膝盖,我踉跄跪下。 正前方,马六爷的黑白遗像放在他棺材前面,而两边,各坐了十位同穿黑色绸衣的人,大多是五六十岁的男人,唯一年轻的两个我都认识,一个马涛,一个段天尽! ------------ 009:女人祸,女人背 段天尽看到我那一刹,眸中露出惊色,之后诧异地看向身后带我来的阿宽,由此可见,并不是他受意将我带到这儿来的。 “天尽,马涛说的,就是她?”正前方一张太师椅上,一个光头的老头瘦骨嶙峋,但精神头却不输堂下众人。 我没见过黑水堂的猫爷,但从此人年龄和气派上讲,是猫爷无疑,接下来马涛的回答,也肯定了这一点。 “就是这个女的,猫爷!”说完,他还添油加醋的告状说:“那天晚上,我就要问出谁是幕后主使了,段天尽跑出来,拿枪杆子抵着我的头,猫爷,现在我爸还躺在后面呢,您一定要替我做这主。” 他这一席话说完,下边儿坐的其他黑水堂的大佬一脸愤慨,要不是这都得听猫爷的意思,我绝对当场被他们乱刀给砍死。 猫爷坐在上方,手里举着一老烟枪,他长长抽了一口,下面吊着的烟袋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他就只看了我一眼,目光凌凌地朝右边移去。段天尽就坐在那边,他神情已经恢复如初了,一副特别冤枉的强调回答:“猫爷,马涛污蔑我杀了他爸,还扬言这女人是我派去的,那晚上我要是不过去,他把人给整死了,再把这顶脏帽硬扣在我头上,我上哪儿说理去?” “你他妈胡说!”马涛怒气站起来,食指直指他的脸,“这女人装哑巴,被我发现了,我马上就能让她招供了,姓段的……” 任由着马涛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段天尽很是闲定地靠在椅背上掐过他的话反问:“马涛,你拿着刀去逼问一哑巴,舌头都快割下来了,人也没冒一个字儿出来,这是我胡说?” 马涛顿了一下,不正面回答,就扯到一边质问:“那从她包里收出来的耳机怎么解释?” “夜总会里鱼龙混杂,下毒害你爸的人那么高明,想要嫁祸一个哑巴,多简单一事儿啊!” “那你说,你为何处处包庇这女人,如果我听说的没错,你也是那天晚上,才认识她的!” 灵堂里没人插话,始终是这二位你一答我一问的说,跪在中间的我,不敢抬头,撑在地上的双手冷得发抖。 一时,周围除了雪风呼啸,无人应答。 马涛觉得终于给他抓住了重点,紧紧追问:“段天尽,你倒是说呀?一个夜总会里陪酒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废那么大功夫带回去?还带在身边?这样看,你身边那条狗,比你会做人!” 段天尽眸波闪过一丝冷薄,但转眼还是那一副纨绔之态回答:“要我说什么?这不很明显吗,她长得漂亮我喜欢她,不行吗?” “呵呵!”马涛冷笑,对着其他人夸张的问:“你们听到了吗,咱们的段大少还是个情种,对夜总会里的biao子一见钟情,关键这biao子还他妈的是个哑巴!哈哈哈——” 堂下众人听了马涛嘲讽的话,也跟着讥笑起来。 我听到有个年长的老头说了一句:“段天尽,你们段家,二十年前就退出了海城,你爷爷在的时候,也许还能说上两句话,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压根就不应该回来!” 听得出来,这里没人欢迎段天尽,他在这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堂上还有个猫爷坐在那,根本没人会给段天尽面子,而我的存在,就是他们用以羞辱他的工具。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段天尽,他脸上挂着的平静,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一身名牌,住豪宅,开豪车,开心就叫上一堆俊男美女开趴,不开心的就让人滚蛋,日子好不潇洒,但这一刻,我觉得他强装无事的样子好孤独…… 猫爷这个老奸巨猾,不第一时间发声,偏要等这些人嘲笑完,才德高望重的说一声:“好了!” “天尽的爷爷是带我上路的师父,当年的海城三公之一,论辈分,你们都得叫天尽一声爷,不管现在海城什么局面,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别越界——” 终于让我听到关于段天尽的背景信息,不过,猫爷这前半段只是台面后,后面说的,才是重点。 “当然,如果有心人要搞事,我只要还在一天,就由不得他!” 马涛听完,已确认猫爷是要做这主了,委屈说:“爷,我爸死的时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看上——” 猫爷抬起得空的那只手,示意他别说话,马涛乖乖闭了嘴。 猫爷就看向段天尽,面色严肃且冷沉的问:“天尽,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段天尽实话回答:“猫爷,马六爷一死,矛头都指向我,就算我真要动手,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回来,藏在暗处,岂不是更好?” 猫爷那贼精的老目盯着段天尽的脸看了数秒,之后,他言压泰山的说:“好,我信!” “猫爷?”马涛诧异地站起身,这个结果,显然他不能接受! 马涛还是气不过,扬言:“猫爷,我爸跟你这么多年,还抵不过这姓段的一句话?” 猫爷摆摆手,劝他稍安勿躁,他还有话说:“涛娃子,你爸的仇,我肯定会报,等我把那个叫白哥的揪出来,这幕后指使跑不了!然而今天到这里来的都是自家人,我们要解决的,也是自家的事!” 这席话猫爷说得用力,马涛不敢有异议,咬牙站在一旁。 猫爷又说:“你们两个本该是好弟兄,却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不欢快,老话说得好,女人就是祸水,为了女人跟兄弟闹,这就是你不对了,天尽!” 听到这句,我心上一紧。猫爷表面说信了段天尽,但还是要帮马涛出一口恶气,这气不能出在段天尽身上,所以,我要倒霉了! 猫爷吩咐道:“大关,拿风神鞭来!” 叫大关的中年男子很快取出一根黑色的狗毛鞭,交到了马涛手里。 猫爷冷声说:“女人祸,女人背,五十鞭,一鞭不多,一鞭不少,她受得了,人你就带回去,受不了这就是她的命!” 段天尽看向我,唇角微动,眼中露出担心,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期盼他能救我,毕竟,他在这里,也是寸步难行。 马涛接过风神鞭,特意提高了嗓门说:“猫爷这根鞭子,以前三十下就抽死了一肥婆,哼,这biao子那小身板,顶多能抗二十下!” 说完,他就阴狠地甩起鞭子,往我肩背上抽下来…… ------------ 010:怎么哭了 鞭子像根带火的刺,鞭打下来,前面几下,我还能撑在地面上坚持,可这一鞭又一鞭不停落下,直使我皮开肉裂,痛入骨髓。 “十四!十五!十六……” “好呀,这婆娘还是个硬骨头呢!”堂下有人叫嚣,我无暇理会是出自谁口,艰难抬头,看向段天尽,他一眼也未看我,但藏在衣袖里的手却逐渐收紧。 马涛抽到二十下,也是大汗淋漓,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得不停下来,身体不稳的撩着袖子,“这biao子还扛过了二十下呢!” 是呀,老娘扛过了二十下,让你小子失望了! 那叫大关的是猫爷的得力手下,靠近来问他:“小涛,你要是不行,我来抽剩下的!” 马涛似乎准备这样,他本身就筋疲力尽了! 段天尽却在这时突然冷笑了一声,马涛挑眉,恶意满满的看过去,“你这小情人就要给我打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不是说她是个biao子吗,这世上biao子千千万,死了一个她,没谁会伤心,但要是把你给累死了,猫爷恐怕又要找我给个说法咯——” 马涛不料到他这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恨意上来,握着鞭子,又重重朝我抽过来。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我看不到自己的肩背,恐怕全都烂了吧,鞭子落下来时,仿佛听到了毛刺扎进肉里的声音。 “猫爷,剩下的我替她吧?”一道男声从堂外传来,我听着耳熟。 猫爷始终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惬意抽着老烟,连瞄一眼堂外的声音都不曾有。 是段天尽看清说话的是阿宽,怒发冲冠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出来替?滚出去!” 阿宽自责又担心的望着我这边,唯一能做的,是听话的退出去。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鞭打还在继续,声音响彻了整个灵堂。 终于,我浑身无力,意识模糊的趴在了地上,鞭子的每一次落下提醒着我,还活着。 我似乎看到段天尽的目光终于移向了我这边,他其实很怕我会死在这里吧? 至于原因,可以有很多种,但有一种,却不在其中。 喜欢我…… 丛林中的野兽,从不会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那是死穴,致命的死穴! 像我和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谁呢?不过是一个刚好逢场,一个陪着做戏罢了! 尽管这样,我依旧用仅有的力气对他摇了摇头,我想对他说: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成功了!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我没听到最后那一声‘五十’,眼前白茫茫的,还是那条雪山公路上,只是这次,换我被困在这漫天雪地里,任由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从十四岁那年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死后会下地狱。 原来,地狱这样冷……穿筋透骨,冰血封皮。 可是,又是有什么暖暖的?好像有谁抱着我冰冷的身体,在寒风中狂奔。 我听到他的呼吸,以及奔跑时模糊的重复低语:“胭儿,别死,别死,我才刚刚找到你……” “好好记住今天所受的一切,总有一天,我将全数奉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就知道没死成! 呵呵,我向来命贱,马涛那个瘾君子也能抽死我? 有一个人我还是得感谢的,要不是段天尽那晚上激马涛,后面那三十下换了那个大关的来,我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此刻背上痛痒并存,我难受的坐起身,用手去挠,以求减轻痛苦。 “谁让你乱动了?”门打开,有人大步进来,语气是不容违背。 我差点回他一句:姑奶奶想干嘛要你管? 话到嘴边,我突然意识到问题,转头去看,对上段天尽那双略带愠色的英眸。 外面应该是半下午,阳光从西面的窗台上射进来,将他白皙的面孔染上了一层美妙的光晕。 我以前知道他好看,却从未觉得有这样好看过,他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回头去摸自己的,没有言语。 不多久,有位阿姨给我端来一碗鸡肉粥,段天尽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指挥阿姨扶我起来,我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从小到大,我就算要死了,也没人拉我一把,所以我坚持要自己喝。 这位阿姨没从我的肢体语言里理解到意思,跟我争勺子的时候,段天尽坐在一旁,不温不淡的说:“给我!” 阿姨立刻把粥碗递给他,安静的退出房间。 段天尽坐直了身体,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他低眉颔首的模样,认真精致,一时让我移不开眼。 “张嘴。”他轻轻吹了吹,将粥送到我嘴里来,没舀一勺,他的嘴也会跟着微张一下,我记得很多年前,妈妈也这样照顾过生病的妹妹。 只是,那真的已经很多很多年前了…… 所以,这鸡肉粥此刻到我嘴里,却胜过我以往吃的任何山珍海味。 我以为,像我这种血债累累的刽子手,是再没命吃到这样的美味了,每吃一口,就少一口,以至于,眼前那张好看的脸蛋,越渐模糊。 段天尽也发现不对劲,他放下勺子,温淡的语气问:“是不是背上的伤口疼?怎么哭了?” ------------ 011:你的伤哪儿来的 我赶紧低下头去,用手抹着眼角的泪,只是动作幅度稍大,真就扯得背后的伤生疼。 “疼了吧?叫你乱动!”他瞧我神情,略微责怪的说。 可惜我说不了话,不然一定回他一句:您话真多。 接下来,他放下粥碗,靠近了些,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我条件反射的往后缩。 “都说了别动!”他一手盖在我脑门上,以固定不让我动,我只好僵坐在那里,看他手指伸向我的领口。 他解扣子的手法十分娴熟,一看就解衣无数,面对着他,梁胭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哑巴,只能低着头,红着脸,像只小白兔一样。 睡衣领口被打开,衣服滑落到手臂处,我便清楚看到几条血痕密布在皮肤上,狰狞难看。 段天尽也绕到了我身后去,他看到我伤情更全面。 “真惨——” 一声感叹从他口中出来,我如何听,都感受不到任何同情之意。 大概,这才是他的心声吧,反正他觉得,我也听不见。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是个哑巴不说,还得留这么多疤!” 这样一听,梁胭还真是惨呢,无依无靠的哑巴,现在一身伤没在脸上,也算毁容了! 可我比梁胭,是不是要幸运一点?至少我不是哑巴呀! 呵呵,一想到这个,我心里更是苦涩,能说话的哑巴,才是真正的可悲吧? “忍着点!”段天尽将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轻轻涂抹在了我伤口上,随着药物的侵入,刺痛使得我浑身一紧,差点叫出声来。 我一直看不太懂段天尽,不知暖阳下明媚的那个人,和那黑夜里在嘲笑中平静的那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所以听到他在身后柔声说‘梁胭,痛就叫出来’时,我困惑无措,不去理会。 痛? 比这再痛再难受的时候,我也经历过,只是那时在我身边的人,却冷酷的问我:白鸽,叫喊有用吗?叫喊你能减轻你的痛苦吗? 是啊,叫喊只能渲染扩大这份凄惨,自怜自艾罢了,所受的痛苦,不会因此减轻一分一毫,在很多年前,我就学会忍受,忍受伤痛、忍受孤独、忍受罪恶……现在也一样,痛苦和罪恶可以战胜我,唯独懦弱不行! “好了!”段天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帮我抹好药。 我以为都好了,想将衣服穿回来,他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好片刻,我看不到他的脸,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当他那张脸再出现在我面前时,比刚才还要暗沉,好像有谁用墨盖了一层似的。 梁胭是哑巴,但不是瞎子,所以我用手语问他:你怎么了? 他看不懂手语,想必也能从我的神情里看出我在问什么。 他转身将桌子上的那个本子拿过来,快速的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你的身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伤口?” 在没看清楚他写的字之前,我就已心虚得心跳加速了,好在保持冷静的能力向来都很高,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他瞧我不答,又急切的问了一声:“你回答我啊,为什么那么多伤口?” 还能为什么? 我七岁就被卖给人贩子,挨打的日子如今还历历在目,不过伤不是那时的,而是后来干爹训练我留下的。 干爹有句名言:只有经历过千锤百炼,才能活着走到路的尽头。 若是没那么多受伤的经验,我又岂能一次次在后来的刺杀任务里险象环生呢? 也很遗憾,这些关于我的故事,段天尽永远都不会知道,而面对他追问的目光,我只能楚楚可怜的挤出两行眼泪来。 段天尽懊恼的问我:“你怎么动不动就哭?” 我低头一边拭泪,一边艰难地想将衣服归位。 段天尽随即抽了数张纸巾,对着我的脸一阵猛擦,眼泪是干了,脸皮被搓得火辣辣的。我抬头瞪他,他亦从上面瞥下来,一副不得了的语气问:“看啥看?我又没骂你!” ------------ 012:不速之客 我在这里的三天,段天尽很忙,今天没出门,专门在家会客,那是一个长相很妩媚的女人,他们的谈话内容也很平常,我没多留意。 只是,上次从灵堂回来,就没见过阿宽,房外的保镖倒是足足多了一倍,也不知,上次那个偷跑进段天尽房间的是其中的谁。 想是也巧,在我注意侧面走廊时,那边就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一个人影飞快的从那边闪了过去,难道…… 没有犹豫,我转身就朝那边轻步过去,至少,得看看此人长什么样子。 段天尽的房间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我从门缝外往里看,便见一穿着军绿色外套的男人站在保险箱前面,他正在往里面输入密码,密码显示错误了,他又停下来试其他密码。 显然这两天,此人通过某些手段,搞到了几组密码,现在他趁段天尽在楼下会客,从走廊那头的窗户爬上来,企图偷走保险箱里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偷了东西,就会杀了段天尽,并且还要掳走我! 所以阻止他,本不是我的任务,而威胁到我目标的生命,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当即我拿起走廊里一只古董花瓶,往地上重重一摔,瓷器碎裂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楼下之人的注意。 段天尽第一个冲上来,当他看到我坐在走廊里时,怀疑的眸子里夹杂着更为深沉的东西,他的身后,几个保镖紧随而至,连枪都拔出来了! “你做什么了?”段天尽质问我。 我赶紧慌张又害怕的向他指房间的方向,他一步也没有停留,从我身边跑过去,开门那一刹,只见一个背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段天尽追过去,往窗外看,那个人身手还不错,乍一眼就不见了! “下去搜,把那个人找出来!” 几个保镖立刻转身下楼去找人,段天尽马上去检查保险箱,确定没被打开过,才想起外面的我,他转身大步出来,看到坐在花瓶残渣里楚楚可怜的我,凶巴巴的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委屈的低着头,用力将手里那张纸捏紧。 不出所料,段天尽很快就注意到我手里有东西,他蹲下来,掰开我的手掌,将那张邹巴巴的纸展开,随即疑重的脸色一怔,语气放低的问:“你就是想拿这个给我看?” 那是我第一天夜里,随手在记事本上画的段天尽,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看着我,藏不住关心的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该表示点什么吧,就冲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段天尽看着我,默声了片刻,才无可奈何叹气,“真是个傻子啊!” 之后,他细心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带我回住的房间去,因顾忌着我的伤,他走得很慢。 余光中,我察觉有人从楼梯那边上来。 “难得见你这么有耐性的时候……” 段天尽停下脚步,看清来人后,他的脸色明显下沉,“你怎么来了?” 此人身后跟着阿宽,他身体裹在风衣里,头上戴着一顶礼帽,只露出半张脸,看不清样子,但气质不凡,他语调轻快的回答:“听说你找到了那个哑巴,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说时,人已离我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他偏过头来打量我,一双勾人的凤眼游走在我脸上,一边还伸手过来抬我的下巴,“好像是长得不错——” 段天尽将他的手挡在半空中,冷声警告道:“别碰她!” “哟!”对方唇角上扬,几分嘲意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 013:别走 段天尽不悦的提醒:“她会害怕!” “呵呵,我没听错吧?”对方语气惊讶的说:“天尽,你这样关心她的样子,好像是真心的?” 这话是说,段天尽不该是个付出真心的人吗? “这好像不由你管吧?” 男人点点头,将手收回去,提醒,“你在海城随便怎么玩女人都行,可别把你这对残疾人的同情,当真感情——” 段天尽没理他,但他握住我的手突然松开了…… 我诧异抬头,他没看我,只冷声吩咐:“回屋里去!” 说完,他就和男子去了他自己的房间,两人关门在里面谈了许久,看样子,此人应该是段天尽很亲近的谁,只是对方处处逼人的语调,有点令人不适。 保镖那边传来消息,说其中一个保镖不见了,所以我推断,此人就是偷跑进段天尽房间偷东西的那个,很可能因知行迹暴露,所以趁乱逃走了! 奇怪的是,监控处却没发现他离开的画面,四处也搜了个遍,确定此人不在这房子里了,事情才就此平息。 男人傍晚离开,走的后门,阿宽留了下来,段天尽却连续两天一句话都没和阿宽讲。 是夜,夜灯被晚来的阴雨雾气覆盖,四处都湿洼洼的。 段天尽从外面回来,他将脏掉的鞋随处一扔,便到那边酒台倒了几杯一饮而尽,看来心情不佳。 阿宽守在他身边,语气担忧的问:“少爷,这样喝会醉的!” “闭嘴!”段天尽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杯子还砸在了地上,摔了一地碎片。 阿宽并没闭嘴,还一板一眼的强调:“目前的形式,老爷让我留在海城保护你!” “呵呵,是派你来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阿宽沉默了,地埋着头,也很难过,这不免令我好奇,段天尽在为何发火。 “少爷,我和你一起长大,我们……” “对,你和我一起长大,但你却不是我的朋友!”段天尽打断他的话,又拿出杯子倒上一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喝着。 阿宽低头不说话了,似乎也明白,对待这样的段天尽,说什么都无用。 段天尽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意上头,眼神飘忽的回头说:“他们说你是我身边的狗,可是我觉得,你连狗都比不上,至少狗一辈子都对我忠诚!” 被这样形容的人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因此而恼怒。 段天尽更毫不客气的低声斥道:“滚!” 阿宽无奈,只得从酒台离开,当他走过楼道处时,发现了站在上面一脸茫然的我,他没赶我走,我之前也发现了,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健壮,人却很礼貌,此刻,他很难过的对我说:“梁小姐,对不起。” 为何要给我道歉呢?难道因为上次他擅自将我带去灵堂的事? 应该也不止这件事吧,等他离开,我从楼梯上下来,朝着酒台走去。 段天尽还坐在那,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大半瓶威士忌已见底了,他估计有点晕,弓着背埋头坐在那张沙发上,看起来很颓废。 我轻步走过去,手伸向他的后劲处,才刚一触碰到他的衣领,他反应很大的站起来骂道:“不是让你滚吗?” 这时,他看清了我的脸,怒意渐去,散了骨架似的又坐下去,“原来是你啊——” 有些低落,好像我不该出现,却又出现了! 他不再看我,拧着另一瓶酒的瓶盖,低声重复:“也只有你了!” 我不知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事,不过可以猜到与那天那个凤眼男人有点关系,还有就是,段天尽来海城必然在预谋什么,但不止他一个人,背后的谁,派阿宽来保护并监视他。 从他目前的反应可以判断,他之前是十分相信阿宽的,他们一起长大,他把阿宽当朋友,而阿宽似乎更加忠诚那位‘老爷’。 周围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我蹲下去,一一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转身过去,段天尽那双被酒精熏染的眸子正看着我,我心想,该不会发酒疯吧? 但我还是靠近了去,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过来,他温热的大手一把将我手腕握住,几分失意的问:“你……会不会背叛我?” 我整个人一僵,看着这样的段天尽,很难将初次见他时,那朝气洒脱的样子连接起来。 人总有很多面,有些人真正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别人。 “你说啊!你会不会也背叛我?”段天尽真是醉了,他握着我的手越发用力,等我感到痛想抽出来时,他又自己松开了,自言自语说:“有时候,我也好想做个哑巴,这样,就不用说那些违心的话……”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深处,什么被触动了,只不过一刹那,就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里都有很多不容易,然而我所经历的一切,不允许我去同情他,我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干爹给我的任务。 我将他扶起来,他没有反抗,只是一直醉语在说:“他们都看着我呢,巴不得我死了……” “这儿没一个人可信的,没一个!” 他的腿很长,迈起步子来,东倒西歪,好在我身上的鞭伤都结痂了,才敢废这九牛之力架着他上楼。 终于,我将他放在了床上,他身上的外套被酒打湿了,我帮他脱下来,他躺着不算清醒的推开我:“你走开,不让你管!” 我听话的退到一边,安静的站了片刻,决定转身出去,人才刚到门边,他突然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耳后轻语请求道:“别走……” ------------ 014:想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我本该将他推开的,但这一刹那,却失去了这种能力。 黑暗里,他粗重的呼吸声逐渐明显,因为喝了酒而逐渐上身的体温将我包裹在其中。 我许久都没动,他抱着我,不停的重复着那声:“别走……别走……” 好,不走——我在心里默默说。 不知他是否知道我是谁,但此刻,他把我当做信任的人,卸下平日里的面具,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我身上。 窗外吹着很大的风,刮得树影不停在窗帘上闪动,我睁着双眸,手臂被段天尽的头压得失去知觉,这夜,怕是再也没有睡意了! 天亮了,他醒得很早,我闭着眼睛,感觉他的目光在打量我装睡的脸颊。 也许他忘了昨晚的事,也许没有,他并没叫醒我,就光脚下床,到保险箱旁输入了一个密码,门开了,里面装着一个盒子,他打开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怕被他发现我是装睡,我赶紧躺回去。 重新关上保险柜,他回来床边站了许久,摸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说:“再缓缓吧,我还不确定是不是她。” 我能肯定,他说这话时,目光是停留在我身上的。 那边回答了他什么,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急切的问:“我要这个杀手的照片、背景,以及你能搞到的所有资料!” “只有找到这个白哥,才能找到他背后的人!” 因为看到睡眼惺忪的我从床上坐起来,他挂了电话,轻声问我:“昨晚你把我带上来的?” “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哦——说了你也听不见!” 我看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站在床边,面容因为我而感伤的低声说:“什么声音都没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吃过早餐,他让阿姨帮我准备外出的衣服,说要带我出去。 阿姨给我准备的淡粉色呢大衣,牛仔裤都很合身,她帮我换衣服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尽少说的尺码还真合适。” 今天难得天晴,蓝天当头,偶有几朵白云在头顶。 车子一路开过许多条繁华的街,车上没人说话,段天尽头望着车窗外,我本是想揣测他早上那通电话的事,却被这侧脸的轮廓吸引,有好几秒,竟想着其他事情。 他觉察到我在看他,回过头来问:“梁胭,你想不想听我的声音?” 他不知,我早已听到他的声音。 低低的,像在唱歌,与他那温雅的外表很配。 “少爷,到了!”前面的阿宽把车停下来。 我好奇的转头去看外面,发现他带我来的,竟是一所耳鼻喉专科医院,我心里当即紧了一下。 段天尽从车上下去,伸手叫我:“下来,我帮你约了海城最好的专家。” 我坐在车上没动,因为我知道,如果进去了那里,必然会做听力检查,到时一定会发现我的听觉没有问题,那我的身份无疑就被揭穿了! 对方看我不动,弯着背目光探着车内,不解的问:“梁胭,你在怕什么?” 我怯生生的咬了咬嘴唇,慢慢从车上下来。 他带着我坐VIP电梯,直接到了三楼,先面见了这医院的一位权威专家,此专家会手语,详细询问了我是怎么耳聋的,我一一回答,果不其然,医生接下来对段天尽说:“她是因为七岁时生病误诊听力障碍,我要先了解她目前的听力情况,先去做一个听力检查吧!” 已经到了这里,拒绝还会被怀疑,所以我很乖的跟着医生到了专门的听力检测室外面,段天尽和医生不用进去,他对我笑了一下,竟抬手给我比了一个手语。 虽然比得不怎么标准,但我还是看懂了,他说:“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而检测室里面,有另一名医师正在等我,我轻步进去,那人就从后面把门关上了,如果我没听错,此人顺手反锁了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为何要反锁门? 我直觉有些奇怪,立即回头去细看,这医师是个男的,头部和脸部都被遮得严实,身高约有一米八几,算不上很壮,但他藏在白大褂下面的身体,一看就是经常锻炼,躯干被肌肉包裹得结实,双腿有力且稳,与绝大多数医生形象不撘,很明显,此人身上夹带的气息,更像是……我的同行。 在我打量此人的背影时,他突然一个急转身,手朝我脖子而来,我眼急身快侧偏移位,他藏在白袖中那把尖利的匕首刺空,没有半刻停顿,又扭转回来,我再一个侧偏躲开,心里暗叹:好身手! ------------ 015:梁胭是谁 对方没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握着匕首的手连连刺来,数次躲闪之后,我换退为攻,以最快的速度击他腋下,他吃了这一道,退了几步,却再也没上来,只是冷声道:“你反应慢了,如果我用全力,你刚才就死了!” 听清声音的同时,那人已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剑眉深眸,是我很熟悉的那个人,应泓。 我不解释自己有伤,因为他从来就不关心,我解释道:“最近几天一直被困在段天尽的房子里。” “所以我才来这里。”他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听力检测表,并夸奖道:“他似乎对你没起疑,你表现得不错。” 我表情如故的站立着,不因此有任何窃喜。 “段天尽的保险箱里的东西,你得偷出来!”他简略下达命令,听似轻松,我却得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完成。 另外,我还略微吃惊,保险箱的事儿,我一句都还没说,应泓怎么知道? 难道,那栋房子里,还有他的其他人? “那里面是什么?”我问。 他眉头微动,随意提醒了一声:“你只用把东西偷出来,其他事不用管。” 如果是以前他说这话,我答应就好,但这次显然有点不一样,我问他:“梁胭是谁?” 他那面无其事的脸果然微微变化,好像一条盘踞已久的蛇,突然被触动了! 我继续说:“梁胭确有其人吧?干爹几年前就让我用这个身份,就等着这一天了吧?其他的我可以不问,但你至少要让我清楚自己身处在怎样的险境中!” 他也了解我的,既然敢提出来,就必然要弄清楚,犹豫再三,他终于松口讲述:“二十年前,段家在海城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后来因为利益争斗被挤出海城,在那之前,海城有三公,段天尽的爷爷便是其中之一,在段天尽还没出生之前,他爷爷与另外一位三公杜渊享有一婚约誓盟,当时因杜家出事,没能完成,直到段家退出海城。”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冷眸看向我,“如今,杜家接连遭遇人祸,只剩杜渊享一老头子,虽有其下产业无数,却无血亲继承,也是前几年有个传闻,杜渊享的儿子年轻时,跟一姓梁的女人有关系,生了一私生女,下落不明……” 所以,段家要回到海城,得要杜家的支持,找到杜三公唯一的亲生孙女毫无悬念,所以那天夜总会相遇,并不一定是巧合,很可能他早就查到梁胭在那上班,本来也要去那找我,结果碰上了马六爷死! 后来他救我,不惜得罪马涛和黑水堂,也一并能说得通了,梁胭是杜三公唯一的后人,有了梁胭,便可以得到杜家的资源。 那么干爹派我在海城来执行任务的几年前,就安排我成为梁胭,这可是好大一局棋,难道,也是为了杜家的资源? 应泓瞧我听完沉思不语,语气淡淡的说:“白鸽,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我抬头看他,眸波依旧。 这么多年来,应泓教会了我怎样在逆境里生存、黑暗中苟且,他并非我益友,却是我的严师,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白鸽;换了从前,我不会对他说半句废话,今天,我竟破天荒的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应泓!” 他冰面波动,也有些意外,沉默着等我开口。 从七岁那年开始,整整十二年,我唯一记得他好的一次,大概是有一年凛冬春节,他带我去河边放了一回炮竹,那天他笑了,是那种压抑在内心的温暖被释放出来,也只有那一天,我感觉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世上哪有人愿意在黑暗里残喘,不过是没有选择,所以,即便他对我在苛刻,我也一直认为,他也有良善的一面,我问他很久之前我就想问我问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不会。”他的答案没有一丝悬念。 我点头,不再问其他,心里却有丝丝失落。 “白鸽。”应泓察觉我异样,慢慢靠近来,身影挡住了我脸上的光,他低声说:“段天尽对你好,只是因为梁家的势力对他有用,像他这样的人,若让他知道你至始至终在骗他,并且做了对他不利的事,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 016:他碰过你吗 不仅这些,我还清楚,若是哪天,我对应泓和干爹失去利用价值,他们同样弃我如敝屣。 应泓说完,抽回身,翻弄那张检测表,再用另一幅语气交代里面的细节,我认真记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他突又开口:“等一等。” 我已在门边,侧目去看,应泓暗沉的冷眸在我身上停留,“他,碰过你吗?” “没有。”段天尽与很多女人逢场作戏,暧昧不清,但他对我……我看不透。 应泓没再开口,戴上口罩,开门让我出去。 医生仔细看过那份检查表之后,给段天尽做详细分析,他就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听着,医生说到一半,他失了耐心打断:“你只用告诉我,她还能不能听见?” “能,只……” “钱不是问题。” 于是,我耳朵上多了一副助听器,安装的时候,那两个护士在旁边闲聊说:“那男人真帅啊!” “还这么深情,二十万的助听器,说买就买!” 段天尽说过,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想必,也不喜欢别人欠他的,二十万确实是天价,但他可以在梁胭身上得到的,远不止这些。 安装好助听器,医生又做了一番测试,我顺利过关。 从里面出去看到段天尽那一刻,我开心的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弄脏了他的衣袖,他神情如常的问我:“听得见了?” 我用力点头,恨不能将感激欣喜都写在脸上。 “我等你会说话那天。” 梁胭目前只是能听到轻微的声音,要说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次日,段天尽请来一位老师专门教我说话,我一天所有时间基本都耗在这上面,根本没机会去偷保险箱里的东西,加上上次的事,段天尽加强了房子的守卫,以前那些保镖是在外面,现在连里面也有人巡逻了! 深冬的清晨,段天尽接了一通电话,正准备出门会客。 我穿戴整齐的从楼上下来,用不顺溜的普通话对他说:“我想回家……” 他本来在门边穿鞋,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动作顿了一下,起身回头看我。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话,他惊奇过后,并没遗漏重点,带着歧音问:“就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小破楼?” “是的!” 他没回答,继续穿鞋子,不过似乎在思考什么,动作有些缓慢。 我轻快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仔细帮他穿好鞋子,再抬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浮动的嘱咐:“我叫阿宽送你去,天黑前必须回来。” “好。” 下午回去的路上,阿宽放了轻音乐,一路无话。 到了我以前住的地方,却发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摆在书桌上的一张合照不见了,那张照片其实是合成的,照片里的女人我都没见过。 没了照片,我能带走的东西,也只有那个旧布娃娃了,那是筠筠亲手做的,虽然其貌不扬,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阿宽看我在房子里呆了那么久,这样下来,有几分诧异的问:“就只有这个布娃娃?” “嗯。” 阿宽摇摇头,开门请我上车。 车动了,他才告诉我不用直接回去,得先去笙歌接段天尽。 我没想到,自己还会回笙歌夜总会,车子停在那天丢下马涛的地方,我安静的坐在后面,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阿宽有点着急,他掏出手机来拨了段天尽的号码,无人接听,他又开了开时间,藏不住担心的嘱咐我说:“梁小姐,你坐车上把门锁了,别出来,我上去看看。” 我冲他点点头,目送他进了笙歌,自己就听话的等着。 “你他妈眼瞎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别多说,赔钱!” “我……我没钱!”听到吵闹声,我视线看出去,原来是隔壁车位上,一辆电瓶车撞了一宝马,车主和朋友拽着电瓶车主索要赔偿,气焰十分嚣张。 我不为所动的坐着,接下来,传来电瓶车主被打的声音,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那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和筠筠一般大。 会所大门那几个保安也在,看到那少年被打,叹气说:“又是他!都连续来了半个月了!” “谁啊!” “还能谁?陈想铭的弟弟……” “他弟弟啊!” “对呀,自从那小子被黑水堂的涛哥带走后,就再没看见人了!”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紧,双手也不自觉收拢。 “狗日的敢撞我车,还没钱赔,给我打!往死里打!”外面的殴打声,越渐刺耳,余光中,陈想铭弟弟瘦弱的身躯,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连连。 我明知,这座城市,每天都有这样的事发生,以我现在的身份,没能力去管。 可若我不去,这里还有谁能帮他? 最终,在几番挣扎后,我打开了车门! “住手!”我大声对他们喊。 那几个人打得满面怒吼,视线移到我身上,见我独自一人,又弱不禁风,全部露出不屑之色,其中那个说要打死陈想铭弟弟的胖子指着我嚣张的问:“你他妈是谁?叫谁住手?” ------------ 017:我帮他赔 我在他们五米外停下,语速不快的虚张声势道:“我已经报警了!” 对方不仅不怕,还分外嚣张的嚎道:“唬谁呢?知道我是谁吗?”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能这么横,又是从笙歌夜总会里出来的,想必有点来头。 对方挥了挥手,警告道:“不关你事儿,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音落,那人重重的一脚踢在陈想铭弟弟身上,我看下去时,他也正在看我,是那种祈求的目光。 我最后次见到陈想铭时,他趴在地上,被马涛踩在脚下,与此刻差不多。 那时,我为了隐藏自己,置身事外,如今,他失踪了,他的弟弟前来寻他,又遇了这事…… 对方有三个人,是刚从夜总会里喝了酒出来,酒劲还在,若我要出手,这几个人倒好解决,可这儿是笙歌大门前,我不能暴露。 “看你这穷酸相,还敢骑车撞老子的车,是不是故意的?”打人的胖子吼完,不知从哪里捡了一砖头,就要朝人砸下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开,斥道:“别打!” “哟呵!”旁边的同伙停止了踢打,转目看向我:“凯哥,这婆娘事儿真多!”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 “还能是谁,这模样,肯定是夜总会里的小姐咯!” 几人嘲笑起来,好像受了奇耻大辱:“妈的一小姐也敢出来管我们的事儿,你是不想在这混了是不是?” 我不想跟他们起任何争执,低眉顺眼开口:“几位大哥一看也是有身份的人,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动手?” 胖子气急败坏的指着我吼道:“你他妈的说得轻巧,老子刚提的新车被撞这么大个坑,你帮他赔啊?” “好!”我答得爽快,实则自己是身无分文。 几人一听,觉得好笑,不相信的问:“你帮他赔?你拿什么赔?” “这车也只是稍微撞出了一个坑……” 话还没说完,胖子比了一个数,“十万,你拿十万出来,我就放过他,不然老子今天就废了他!” 傻子都知道,这是狮子大开口,但遇见了这样的流氓,怎么讲得清道理。 这样,我又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笔钱,我根本拿不出来。 胖子也看出来了,一脸不屑的说:“老子还以为,你这种见钱眼开的biao子今天要当活雷锋呢!” 此时,陈想铭弟弟早已满脸是血,浑身发抖,此时见到胖子又去捡砖头,他无助又害怕的看向我:“姐姐,救我——” 我终是忍不下这心,转头对胖子说:“我给你钱,别打他……” 胖子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上下打量我,确认问:“十万RMB,你帮他赔?” “对,我帮他赔,你们别再打他了!”我走过去,将地上的陈想铭弟弟扶起来,他在哭,血和泪沾了我一手,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姐姐,我怕——” 在暴力面前,伤残的痛苦是如何摧毁人意志,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胖子也没拦着我,只是迫不及待的说:“既然你帮他赔,就赶紧把钱拿出来!” 我低声回答:“我没那么多钱!” “你他妈逗我玩是不是?”那胖子冲过来抓着我的棉衣外套,口水喷了我一脸。 “凯哥?”一道女声从大门那边过来,胖子放开我,也认出了说话的人。 “小丽啊!来得好,这是你们会所的小姐吗?”胖子一副大爷模样问丽姐。 丽姐刚才在那边送客,听到这边吵闹声,早就认出了我,站了好几分钟才过来,她带着职业微笑回答:“凯哥别生气,她是我下面的,不过现在已经……” 胖子打断她道:“既然是你们会所里的小姐,十万块对她来说应该不算多!” 我立即请丽姐安排人,先将陈想铭弟弟送去医院,那几人原本不愿意,是胖子说:“反正这婆娘又跑不了!” 人被送走后,丽姐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红红啊,这么短的时间,你会说话了啊?” “恩,我带了助听器……”我没有解释太多。 她看我说话这么吃力,也没再多问,只是担心的说:“十万啊,你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我小声问她:“丽姐,尽少在上面吧?” 她面色有些变化,点头回答:“在的,在皇家套房里,我刚从那出来。” 目前我能想到解决这问题的,也只有段天尽了,不过凯哥怕我跑了,几人都跟着上来,丽姐专门安排了一间无人的包间给他们。 皇家套房我知道在哪儿,在门口站了片刻,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一进去,就傻了眼。 ------------ 018:可以借我十万块钱吗 这间足有五十平的包间里面,坐了七八个男的,看穿着外貌,应该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包间里面陪酒的小姐里,也都是熟面孔,连那个清高的花魁赛琳娜也在,她此时就坐在段天尽身边。 我进来之前,他们好像正在谈什么趣事,氛围还不错,直到我进来后,所有的目光,理所应当都聚到了我身上。 包间里服务的公主小妹没见过我,她脸色尴尬的过来小声对我说:“你不是这个包间的吧?快出去!” 我解释:“我找人!” 公主小妹还是不让,怕把客人惹恼了,她轻轻将我往外面推,还问我:“你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客人在里面,你能这样进来找人?” 我不能这么出去,那个凯哥还在隔壁守着我呢,拿不出钱,他们肯定没完没了。 可是段天尽明明看到我了,却不叫我进去,任由公主小妹把我推到了门边。 我求助的看向他那边时,他平静的坐在沙发上,身侧的赛琳娜亲昵在他耳边细语说了些什么,他还笑了笑,完全对我视若无睹。 “等一等!”却是包间里另外一个客人开口,那人穿着一身格子西装,四十多岁,有点儿胖,带个眼睛,略带秃头。 公主小妹听到客人喊,不再赶我,回头殷勤笑问:“方总,怎么了?” “这个妹子不是说找人吗,咱们都是斯文人,不用这么不讲情面,来来来,进来。”这方总说话确实挺斯文,可能跟段天尽坐一包间里的人,就没几个好人,瞧他那目光紧盯着我的脸,我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方总旁边坐的陪酒小姐有些不开心,她特意挽着方总的手腕娇声说:“方总,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妹子哟可是我们这儿的大红人呢!” 安妮不说话,我也忘不了她,上次我差点被她害成真哑巴。 方总听了更是好奇,“是吗?什么大红人啊?” “我不好说。”安妮看向段天尽那边说:“不过,她有可能是进来找咱们尽少的吧!” 段天尽跟没听见似的,还和赛琳娜坐在单独的那沙发上谈笑风生。 方总就笑着叹道:“真羡慕尽少啊,这女人缘不断,身边搂着笙歌第一美女,这儿又追来一个小美女!” 段天尽听到这话,目光终于扫了门口的我一眼,随即玩笑说:“方总哪里的话,只要有钱,什么女人买不到?” 方子如是找到共鸣,立即端了酒杯跟他隔空碰杯。 那边的安妮有意奉承的说:“咱们赛琳娜可是看人的,人不对,再多钱也不来的。” 段天尽低头看依偎在身上的美人儿,好奇问:“这么说,你是看上我人了?” 赛琳娜撒娇拍打了他肩膀一下,“讨厌——” 我站不住了,轻步走过去,小声喊他:“尽少——” 他再也无视不了我的存在,轻看向我,没有做声。 包间里这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好开口,只是小心翼翼的说:“能出去一下吗?” 我说完这话,赛琳娜不开心的瞪了我一眼,如果我还在这里上班,我过来对她的客人说这句话,就是抢她客人,她不瞪我才奇怪。 段天尽表情淡淡,手抚摸着拇指上的戒指,冷冷问:“什么事?” 我知道,他不会跟我出去,不止这样,他应该还很生气,我跑这里来,当这么多人面找他。 可我不来,陈想铭的弟弟怎么办? 别的谁就算了,他哥可是因为我,现在生死不明。 瞧我说不出口,段天尽没什么耐性的提醒:“要么说,不然就出去!” 我紧要着嘴唇,畏畏缩缩地将包间众人各色脸面收尽眼底,才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借我十万块钱……” “什么?”段天尽头偏向我,眉毛挑起来,这是我进到这包间里后,他神情和动作幅度最大的一次。 我便低声下气的再重复了一遍:“可以借我十万块钱吗?” ------------ 019:凯哥温柔着呢 包间里的鸦雀无声,使我迟钝又缓慢的声音,呈现得十分清楚。 段天尽自然听到了,他就这般视着我,一秒、两秒、三秒……始终毫无回应,仿佛,我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噗——”赛琳娜没忍住笑意,捂着红唇,声音轻柔的对我说:“喂,美女,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没理她,也没有理她的必要。 赛琳娜便对站在我身后的公主小妹递了个眼神,那小妹立刻上来拽我:“出去吧,别乱开玩笑了!” 这回,对方用了力道,我不敢跟她硬扯,就这样被赶出了包间。 “什么情况啊?”丽姐刚巧安排好过来。 公主小妹特意关好门,站在门外给丽姐告状说:“丽经理,这是你们组里的人吗?她疯了吧,跑到包间里来找客人借钱,一借就是十万!” 丽姐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又安抚打发公主进去照顾好客人,回来后她问我:“凯哥还在那边等着呢,尽少给你赶出来了?” 我没说话,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丽姐困惑的说:“上次我看你被尽少带走,感觉他对你不错啊……”然后她又叹了口气,轻拍我肩膀说:“不过,这种事儿我在这见得多了!你还年轻!” 凯哥的包间内,几人坐在那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我推门进去,还没开口,凯哥的一朋友就气冲冲的过来问我:“你弄到钱没有?” “我去借钱了,只是……” “只是什么?”那男人没耐心的推了我两下,那个凯哥在后面出人意料的劝道:“对美女别这么粗鲁嘛。” 那个男人果然没再推我,凯哥就皮笑肉不笑的提醒我:“车子我可以自己掏钱去修一下,我们也从来不打女人,你既然要把这事儿扛下,也总得把哥几个这口气顺下去对不对?”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答:“我替那位小弟给几位哥哥道歉……” “我凯哥的意思是,让你给哥几个玩玩儿,这事儿就算完了!”刚才那个要动手打我矮男人趾高气扬的说。 他这边儿把话挑明了,另一个也是细打量着我的脸和身体说:“要不是看你还长得不错,哥几个还不想碰呢,你就别在我们面前绷着了,你不本来就是在这卖的吗?” 我藏在衣袖下的拳头已微微收紧,只要我愿意,这家伙必得在我脚下求爹告娘。 可是,我现在不能这样做,我说:“几位哥哥别急,我给朋友借了钱,人去取钱了,马上就来……” “别瞎编了,刚才我在走廊外面都听见了,你跑去另个包间找客人借钱被轰出来了——”凯哥走过来挡住门口的方向,他伸手来抚摸我的脸颊,“你也别怕,凯哥温柔着呢!” 他说这话时,其他三个男的就站在旁边看,好像在欣赏一出刺激的表演,Yin笑阵阵。 “这里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轻轻将对方的手从我脸上撩开,脚步慢慢往门那边移。 凯哥看出我的意图,从前面一把搂住我,我便用力推了他一把,跑到门边去拉门把,凯哥的同伙冲过来,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往后面一拽。 “臭biao子!”凯哥愤愤地吐出一口浓痰,抓住我,将我摁在旁边的沙发上。 “还想跑!往哪儿跑?”他一边问,一边伸手脱我的外衣外套,因为我拼命反抗,他就对他的同伙喊:“过来给我压住,看我今晚上不干死她!” 那两人马上过来,一人压住我一条胳膊,我的外套拉链很快就被解开,我心想完了,我白鸽,竟要折身在这几个蹩脚流氓手里了! 不知怎地,凯哥突然从我身上离开了,混乱的包间里听到他惨叫一声:“啊呀!” ------------ 020:为什么要做好人 那两个压着我胳膊的男人也随即被一股外力扯开,我得以脱身坐起,慌乱将自己的衣物裹紧。 这包间灯光昏暗,但足以看得见新进的两个人,那个将凯哥从我身上拉开的人,正是段天尽。 凯哥被人搅了局,在两米外差点儿翻了一大跟头,他回转过来,指着段天尽的脸质问:“你他妈的是谁啊,敢管老子闲事?” 阿宽没等他声音落完,一脚就给凯哥踹过去,这家伙虽个头不高,但起码有个一百六十斤,竟被阿宽一脚给踢出去一米多远,人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不得动弹。 我一直知道阿宽身手好,就这一脚之后我才发现,之前低估他了! 凯哥被踢飞后,他其他同伙见状,一起朝段天尽扑过去。 段天尽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下,阿宽那壮实的身材,立刻帮他挡住了这两人,对方虽然人多,却根本不会打架,出手笨拙又无力,阿宽几乎一拳就能揍翻一个,包间内摔砸声不断,玻璃器具碎了一地。 不多时,三人已被阿宽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段天尽也没有叫停,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一根烟,在沙发上坐下,长吸一口烟,缓慢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侧颜如雕琢般精细,但最令人深刻的是他这份置身事外的泰然,就像当初被马涛打那五十鞭,他明知我可能会死,却依旧能平静的坐到最后。 那凯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发现阿宽身手不凡,而且腰上还撇着枪,就知道惹到了个角色,怕得跪在地上求饶。 “好汉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我们知道错了,错了——” 段天尽动了动手指,阿宽停手,退到他身旁站好如关公。 凯哥歪歪斜斜从地上爬起来,口鼻都是血,虽然狼狈,但阿宽还是手下留情了,换了我,保证他站不起来。 此时,段天尽散漫翘着腿,夹着烟的手轻放在上面,“知道为什么吗?” 凯哥紧张地看了我这边一眼,忙道歉:“我不知道这位美女是大哥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段天尽面无波动的听完,冷眸看过去,视线如夹带尖刺,几人根本不敢直视。 片刻,他从衣服里掏出个东西,那是一把带鞘的匕首。 凯哥一看这东西,吓得不轻,撒腿就想朝包间门逃,结果又被阿宽拽回来,他就只能跪在地上求饶,说可以赔钱。 “赔钱?”段天尽冷笑,从衣兜里摸了一叠钱,连带着手里的烟头一起扔出去,打在凯哥脸上。 “那大哥想要怎么办?我根本没碰到她!”凯哥冤枉的喊着。 段天尽用手抚摸这匕首的花鞘,头朝‘惊魂未定’的我转过来,喊我名字:“梁胭!” 我没答应,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我从不借钱。”段天尽轻声对我讲,然后他把那匕首递给我,说:“但我可以借你这个。” 我盯着他手里的匕首一愣。 他瞧我不动,手动了动,命令道:“拿着!” 我不敢不听,一直以来,梁胭就是这样唯命是从的角色,只得唯唯诺诺站起来,颤抖着接过他手里的匕首。 他很满意,又对我下了一个命令:“杀了他!” 我惊惧的看过去,不相信,不敢信,更不敢做,连连摇头。 段天尽被我这个反应惹怒了,他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匕首外壳抽走,重复道:“杀了他!” 我口齿不清的强调:“不,我不要这样!” 杀人,我何其擅长,但绝不是这种方式、这个地方。 段天尽快速绕到我身后,双手从后面绕前来,用力将我拿匕首的手包裹在他手掌中,他语气毫无温度的问我:“如果当好人就是被欺负,那为什么要去做好人?” ------------ 021:漂亮是件好东西 他离我很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在我耳边缭绕。 但我绝不能听他的怂恿去杀人,胆小的梁胭做不到,我想松开匕首,段天尽就推着我前进。 凯哥跪在地上拼命的对我求饶:“对不起,妹子,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房间里昏暗的灯,照得这具肥胖的躯体十分模糊,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午夜,干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那个目标,也是这样一个胖子,因为我第一次太紧张,下的药量不足,那家伙没死,还有意识,他就这样跪在地上对我求饶。 没人天生就喜欢杀戮,我起了恻隐之心,打算放过他离开,却不想那家伙突然掏出匕首,从背后偷袭我,我背上有一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原本我会死在那里,是应泓出现杀了那个人,把受伤的我背出去。 回去之后,干爹没让我死,但却狠狠的惩罚了我。 白鸽,杀手的同情心就是毒药! 白鸽,好好记住你此刻所受的罪,这会让你将来免于一死…… “梁胭!动手!”段天尽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浑身颤抖,双手全是冷汗。 也是同时,凯哥突然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晶烟灰缸朝我砸来,我害怕得眼睛一闭,身体却被段天尽转了个方向。 “少爷!”阿宽一声惊呼。 烟灰缸没砸在我身上,段天尽帮我挡了! 那东西足有两三斤重,被砸伤可大可小,我回头,只见段天尽白皙的俊颜,双眉紧锁,正忍着疼。 阿宽见状,过来一拳就把凯哥揍在了地上。 段天尽松开我,一并拿走了我手里的匕首,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过去一刀就划烂了凯哥的脸。 “啊——”凯哥哀嚎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他的同伙根本不敢上前帮忙。 这还没完,段天尽接连又划了两刀,凯哥的脸整个儿都是血。 我看得惊了,怎能将眼前的人,与那车内温雅如晨光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接下来,段天尽抬起握匕首的手,这刀下去,对方必死,阿宽忙制止:“少爷!” 段天尽的动作停在半空,这一刀没再下去,在一瞬间的遐思后,他起身,轻轻拭擦溅在手上的血,“滚!” 凯哥的同伙这才敢连滚带爬的过来,将人架出去,阿宽也一起跟着出去。 一片狼藉的包间突然安静了,我任杵在那里。 段天尽慢慢转身,眼中收尽了我的惊魂未定。 这一刻我才敢断定,他刚才要我杀人,是在试探我。 现在,我算是过关了,心里却更加不安,我所面对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狠辣! 若有一天他知道你从始至终都在骗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应泓的话,又在耳边徘徊,这让我心虚埋下头,不敢去直视那男人的冷眸。 “我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容忽视的清晰,他问我:“你是不是忘了?” 我不做声,垂着脸颊,手指紧紧缠绕。 他走近来,命令道:“看着我!” 我这才战战兢兢的抬头,明明还是那张曾让我触动落泪的俊脸,此刻却如冰川一般,寒不能碰。 “我说过什么?”他冷声问我。 我泪眼朦胧,小声缓慢回答:“要……要……听话……” “那你做了什么?” “我……对不起……” 他不再开口,转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掏出一条灰色的汗巾拭擦匕首上的血迹,他擦了大概有十分钟,动作不仅文雅,还仔细得令人发指。 这过程里,我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流泪,这是梁胭经历这些,唯一能做的事了! 终于他擦完了,将匕首放回去,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胆怯的走过去,他慢慢将我拉到沙发上,见我哭红了双眼,他伸出漂亮的手指,轻拭眼角的泪痕,刚才那刻的血腥,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还柔声说:“别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赶你走的。” 我委屈的点了点头,像小孩子被打人打过之后,抱着那颗糖时的心满意足。 他微微牵起唇角,温热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落向锁骨处,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打量我的脸蛋后,意味深长的说:“刚才方总夸你漂亮,漂亮是件好东西——” “梁胭,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我懵懂不知的望着他。 这时候,门重新打开了,阿宽从外面进来说:“少爷,方总在那边等你。” ------------ 022:红红真乖 他点头,目光再看我时,是梁胭看不懂的深沉。 皇家套房里,一切如之前那般其乐融融,不过,在看到我跟着段天尽进去时改变了! “尽少,你去哪儿了那么久?”赛琳娜起身过来,满脸媚笑,她长得很好看,精致的五官,像极了混血,一点儿挑不出毛病来。 “处理点事情。”段天尽微微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 赛琳娜为这个动作暗自得意,有意无意扫过我的脸,夹带着丝丝挑衅。 两人坐回他们原本的位置,段天尽对还站着的我下命令:“红红,去方总旁边。” 红红——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没有改变主意,也没再重复。 倒是方总不好意思的推脱:“这人既然是来找尽少的,我怎么好夺爱呢?” 段天尽掏出烟盒,点燃后慢条斯理的说:“方总和我客气什么?再说,我从来没碰过她。” 话到这份上,即使是梁胭,也该明白段天尽的意思了,我轻步走过去,在方总旁边坐下,主动端起酒杯敬酒。 “方总……我……是红红。” 方总开心咧嘴笑,他先对段天尽那边道了谢,然后接过酒杯跟我喝了一杯。 此刻,我可以想象坐在方总另一边的安妮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拿着酒瓶,帮我倒了半杯纯洋酒! 我看向她,她假装大度的说:“红红来得刚好,刚才方总摇骰子输了,方总喝不下了,你帮他喝吧!” 我没有做声,端着杯子,艰难的将那辣舌刺喉的酒喝下,其实我酒量还不错,这点儿对我算不上什么。 “红红真乖!”方总看我喝下酒,高兴的揽着我的腰,气息在的耳脖子上呼来吸去,我却不能露出一丁点厌恶来。 “方总,我们继续来。”安妮拿着骰子摇了摇,方总迎战,不多时,又输了! “红红,喝吧!”一杯纯酒递过来,我没有犹豫,至少可以趁喝酒躲开方总那只不停在我身上游走的手。但这终究治标不治本,一连几局下来,不知是安妮真的玩骰如神还是方总故意放水,这家伙就没赢过,我头脑开始晕乎乎,身体越来越沉,再这样喝下去,必定不省人事。 我朝段天尽那边看去,只要他稍微说一句话,我便不必被安妮这样整,可他却视而不见,一直和赛琳娜在那边看手相! 呵呵,看手相! “红红!”安妮的酒杯又递过来了,“你不会是想扫方总的兴吧?” 我只好接过来,一饮而下。 方总看我又饮下一杯,夸道:“红红酒量可真好,我怎么不早点儿认识你呢?” 说着,他的手又靠过来,我推开他,捂着嘴朝卫生间冲去,这一整天我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趴在马桶上吐出来的全是水和酒,吐完了,我从卫生间里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这间套房很大,中途会经过公主小妹的操作间,这时,那两个公主小妹正在里面闲聊。 “那个红红也是自不量力,竟敢进来跟安妮她们抢客人,谁不知道那两位在笙歌霸道惯了!” “方总你可能不认识,我听说过他一些事,他有特殊癖好……” 这时安妮在包间那头喊我:“红红,你快点儿,想偷懒啊?” 我只好回去,安妮以我吐过就可以继续喝为由,又灌了我数杯酒,我实在喝太多,迷迷糊糊地趴在沙发上,好不容易等到结束。 段天尽打发了其他陪酒小姐,只留下赛琳娜一人,他和方总率先进了电梯,我偏偏倒倒跟进去,突听见他对方总说:“我在对面开好了房间,方总直接过去吧!” 方总了然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大门时,方总有意没和我们一起,先行去了酒店。 看到方总一走,我步伐不稳的走到段天尽旁边,大胆地抓住他的手。 他身边还站着的赛琳娜看到我这个动作,不悦的瞪着我,却聪明的没有说话。 我泪眼婆娑的小声祈求:“我不要去……” 段天尽用另只手,将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清淡说:“乖,阿宽会带你上去!” ------------ 023:我在赌 听到这一句,我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大滴往下落,委屈的哭出了声,段天尽不为所动,只示意阿宽来带我上去。 “梁小姐,请跟我来吧!” 我不动,头一次用埋怨的眼神看他。 旁边的赛琳娜一副为我好的口吻劝道:“红妹妹,方总人很好的,跟了他,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愁了!” 我依旧不动,曾有那么一刻,我是真伤心,替梁胭伤心,即生为孤苦之人,却终究是别人摆弄的棋子,更替梁胭难过,以为终于遇见那个对自己好的人,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什么也不是。 阿宽过来拉我,力道不大,我就这样被他拖着过了马路。 马路这头,我回头去寻段天尽的方向,他也在那头看着我,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如暗浮幽灵,一丝温度也没有。 进了酒店,电梯里,我一边抹着泪,一边哭着问阿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阿宽歉意的对我说:“你别怪少爷,他也不容易。” 我心里冷笑,谁他妈容易过呢? 走出电梯,前面就是段天尽为方总准备的房间,阿宽突然停了下来,小声嘱咐我:“梁小姐……你小心点。” 我并不确定这个‘小心’指的是什么,大概与那公主小妹说的特殊癖好有关吧! 阿宽将我送到门口,方总开门拉我进去,房间里开着暖气,还有一盏不亮的落地灯。 “红红啊——”方总嘴里亲昵的唤着这个名字,看我眼睛红肿,他心疼的问:“哭啦?为啥哭呢?” 我没回答,站在门边,不愿意进去。 他笑着过来牵我,让我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为我倒了一杯开水,关心的问:“听说你在笙歌没做多久?” 我点头,“嗯。” 他裂嘴笑,露出森森白牙,配上脸上的油光,像个胖胖的面人,这会儿,他坐到我面前来,伸手撩拨了一下我额前的短发,肉麻说:“你今天一进来,就让我眼前一亮……” 我没回答,以梁胭的性子,也回答不上来。 “知道为什么吗?”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眼神与夜总会里的有所不同。 我不回答,他语调缓慢的说:“你无辜胆小的样子,像只无牙的小白兔,令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拥有,我多喜欢你啊,红红——” 原是如表白的话,还没说完,他一巴掌甩我脸上来,把我给打懵了! 他面目狰狞的质问:“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喜欢我?” 我咬着唇,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反手把这变态撂在地上打成半身不遂! 然而,我只能乖巧回答:“我也喜欢方总……” “啪!”可是,这家伙又甩了我一巴掌,还骂道:“你怎么这么贱?啊?” 他打得特别用力,我的脸瞬间就肿了,痛得直哭,方总却没停,他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将我往墙上撞,我无意反抗的身体,就像一张没有重量的纸,这样接连几次,我意识模糊的说:“求你别打了……” “求我?哈哈哈!”方总享受的大笑,发现我被折磨得没有太大反抗能力,才去床边拿出一个黑色的包,他从里面拿出绳子来,将我绑在床上,然后用电击器电我,我几经麻痹,他却没停止。 我好难受,视线期盼的望着门的方向,尽管那个人将我送到这里,但我仍旧在等他来救我…… 为什么他还不来? 难道,他发现,我不是真正的梁胭了吗? ------------ 024:你敢挑衅我 我的心随之一沉,梁胭的价值对于段天尽来说,绝非一个方总可比,所以,他若真不出现,那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叫啊?” 没听到我叫喊声,方总折磨我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去厕所里接了一盆冷水给我泼下来,浑身湿透的我,知觉又回来几分。 模糊视线里,方总取下眼镜,擦了一番镜片上的水雾,兴致未尽的问:“这么快就不行了?比上次那个贱女人还不经整!” 我大口且艰难的喘息后,也不再哭了! 哭是梁胭的武器,却不是我白鸽的,面对这样一个将快乐建立在弱者身上的变态,眼泪只会令其更加兴奋。 他发现我不再求饶,有几分好奇,撩起毛衣袖子,将脸凑过来,看我的脸,好奇的问:“傻了?” 我强忍着痛苦,对他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他又听到我的声音,再次兴奋起来,转身就抽出一根十厘米长的针,狠狠朝我手臂上扎下来。 我紧咬着嘴唇,再不出一声,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眉眼里生出怒色来,“你敢挑衅我!连你也敢挑衅我!” 他发了狠地用针扎我,最后,掏出了一把美工刀,他用舌头轻舔过刀刃,放在我脖子上游走,好奇的问:“你说——这一刀下去,划破你的血管,你多久会死。” 我盯着他,死亡的惶恐不可避免的灌满了我的全身,我警告他:“你杀了我,段天尽不会放过你的。” “他?”方总一丝也不怀疑的回答:“你不过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小姐,你的生死,谁在意?就和她们一样。” 我惊异出声:“她们?” 在我之前,一定有其他女人被他这样折磨致死! “对你,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快的!”方总突然表情严肃的站起来,他给自己戴上一副塑胶手套,回头说:“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想看着你死,马上,一刻也等不了!” 他拉开箱子,在里面寻找工具,最后在众多选择里,表情享受的选了一根皮带,“对,这是我最爱!” 说完,他眼露凶光的绕到我脑后,用皮带勒住我的脖子,这次,他真动了杀意。 我反抗的动作,被身上捆绑的绳子限制,很快就因缺氧而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样死了吗? 我白鸽这一生行走崎壁,低微进尘埃里,多少次死里逃生,就这样死在一个懦夫手里,我不服。 “砰!”门被撞开,阿宽冲进来时,我一丝也不惊讶。 终于,还是让我赌对了,段天尽不会让梁胭死! 方总行凶被人撞破,他惊慌失措的从床上跳下去,很快就被阿宽制服。他显然还不知道,这就是段天尽给他设的套,还攀亲扯近的问:“尽少,怎么是你?” 来人没理他,关上房门后,他疾步过来帮我松绑,我浑身发冷,手脚麻木,躺在那儿缓了好片刻,才有了知觉。 段天尽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安慰说:“没事儿了!” “啪!”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 025: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纵然是懦弱的梁胭,在此刻,也该有点反应了,如果,我继续沉默,倒将隐忍的动机暴露。 这巴掌打得响亮,段天尽没躲开,伸手触摸他带着不明深浅笑意的脸,温声说:“原来,你也会生气……” 我听得这句,在想想刚才所受的痛苦,又是挥手一巴掌朝他脸去,而这次,他伸手接住了,不怒自威道:“够了!” 他可以容许我发泄,却不能容忍我一再挑战他的权威,更何况,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尽少,有话好好说,让你的人放我起来吧?”方总趴在地上,正动弹不得。 “方明刚,我确实有话要和你说。”段天尽转身,背对着我,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调门儿。 这厮带着不解问:“我们有什么不能谈的,随时都能谈,何必要这个时间,这个局面呢,尽少?” 段天尽回身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属于方的‘器具’,然后很坦白的讲:“我相信,只有把野狼的牙拔了,他就能变成一条乖狗!” 方明刚装傻充愣的回答:“尽少,什么野狼乖狗啊,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段天尽才不跟他绕弯子呢,直言强调:“你是什么样的人渣,我很清楚!” 对方一听,明显慌了,却继续装傻说:“尽少,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确实不该这么粗鲁的对红红,但她确实不听话,所以我才……” “闭嘴!”段天尽双眸渐冷,将地上那根皮带往方明刚脸边儿一踢,“真要我说明白吗?” 方明刚眼中露出惊惧,不敢再狡辩,只低声求饶道:“尽少您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的,都可以商量的……” “商量?”段天尽嘴角牵着冷笑,缓缓蹲下去,不容违背的说:“你已没资格和我商量!” “那尽少有何吩咐?要我方某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人啊,一旦被人抓住死穴,还真会瞬间变成一条乖狗! 段天尽有意顿了片刻,才轻描淡写说:“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于,只是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 方明刚深知自己的秘密暴露会是什么局面,他无法承受,只得连声答应:“好,好,只要尽少愿意为我保守秘密,方某以后一定竭尽所能帮尽少!” 段天尽听后,还算满意,起身时,示意阿宽放开他。 看到方明刚就这样毫发无损的爬起来,我再也无法克制,愤怒的跳下床,指着他的脸说:“他……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犯啊……” 段天尽见状,一把拉住我,他什么也没说,但那神情,分明就是要我闭嘴。 “放开我!”我气得一脸通红,他却用力抓住我的手,不准我挣脱,看我情绪实在难平复,才开了金口道:“别闹!” 此刻得了自由的方明刚,虽在段天尽面前,尽力在忍耐,却无法隐藏他看我时,那狭隘卑鄙的小人得志来。 “在你救我那刻起,我以为这世上会有人真心待我好……是我看错了……你与那些男人从来就没有两样……”我看向段天尽,声音全是失望。 他无动于衷,一丝惭愧都没有地回答:“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 026: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是的,他从未说过,一切都只是单纯的梁胭这样认为。 所以对于此刻的梁胭来说,外面是死,在段天尽身边也不能好活,那……又为何要留下来? 我面对那双冰冷的眸子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就朝酒店房间门冲去;阿宽企图阻拦我,是段天尽低声放行:“别管她!” 阿宽没再阻扰,我一路哭着跑出大门,寒风袭面,我瞬间收起脸上的哭容,于我而言,梁胭只是一场戏。 不过,这样离开段天尽还是不够的,我之前住的小破楼不能回去,于是,我穿着这一身湿衣,忍寒行了许久,才到达应泓为我准备的第二个落脚点。 这是贫民区里一栋两层旧楼,周围所住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平日没人会注意这里;房子里,备着我出任务所需的一些装备,我用发夹开门,进去后,便蜷缩在旧沙发上,用破毛毯紧紧裹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 我体质向来很好,但经过这一宿的寒风,夜里还是发烧了,浑身烧烫,不安的睡过去。 “叫啊,你怎么不叫?” “你死了,没人会在乎,就和她们一样……” 我的噩梦不再是那漫山雪地,而是方明刚那白乎乎,却扭曲着狰狞的脸。 我在梦里逃命,浑身上下却被炙热的火链给禁锢住,眼看方明刚捏着针朝我过来,我撕声叫喊:“不要过来,不要……” “嘘!”是谁的声音?四周一片漆黑,黑暗里好像有个人。 我惊恐万分,以为是那些追杀我的人找来了,想站起来逃命,可浑身根本无力施展,好绝望…… 那人好像知道我在怕些什么,他抱着我,手掌轻轻抚摸我滚烫的脸颊,唤着我的名字:“白鸽——白鸽——” 这声音好熟悉,但我所认识的那个人,绝不会这样对我,所以,这大概是个梦吧! 已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熬过的漫漫长夜,病痛令我十分虚弱,我讨厌这种感觉,因为随时都可能丧命! 我发现旁边小木桌上有一杯水喝退烧药,药少了两片,看来昨晚应泓确实在这,只是,那个关于他的梦特别模糊。 玻璃杯壁还有余温,他才刚离开不久,给我留下一个封好的纸袋,我知道,里面装着目标资料。 前一秒还在惊讶,为何这么快又给我安排任务,打开纸袋仔细看过那些资料以后,就大概明白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这栋房子里足不出户修养,饿了吃之前备下的干粮,等到体能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着手准备。 夜幕落下,我在夜行衣外面套上廉价的大衣,将脸遮得严实,这样即使被人看见,也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流浪汉而已。 到达目的地时,才刚九点,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目标的妻女外出旅行,所以今夜,这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我轻易翻爬上二楼,目标正在书房里烧毁文件,我没立刻动手,而是藏在黑暗角落里,亲眼确认他喝下我动过手脚的茶水,我低头看腕上的表,这十分钟有些漫长,但我有的是耐心。 “哐!”终于,目标因为药力而瘫软坐在椅子上,他第一个动作是去抓旁边的手机,没抓稳,手机掉落在地上。 我嘴角微动,指甲在门上刮出的响声,在安静的房子里,十分清晰。 书房里的目标听见了,惊慌不安的问:“是谁?谁在那里?” 这次,这张脸不用再躲在面罩后面,我缓缓从黑暗的走廊里进入书房,低声唤对方的名字道:“方总,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 027:绝不会是自杀 我将书房门关上,方明刚也认出了我,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挤眨着那双细小的眼睛后,不敢相信的问:“是你,怎么是你?” 我冷笑问他:“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怎么进来的?”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跟那天在酒店里,被阿宽摁在地上时一样,使劲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逃离始终无济于事,他便质问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回音,到他的书桌前,拿起桌面上那些还没来得及烧毁的资料来翻看。 在此之前,我已经得知,方明刚是海城某投资公司的高管,这些资料是他公司投资项目的名单,里面涉及的资金很庞大,他连夜烧毁,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愿意,很可能与段天尽有关。 方明刚知道我来者不善,不停的问我:“你是不是因为上次酒店的事,来找我报仇?” 他猜对了一小部分,我今天来这儿,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干爹要他死! 我将那些文件塞进背包里,便掏出匕首来,在夜行衣袖上磨蹭了两下,对方一见我这个动作,更怕得不行的求情说:“红红啊,我那天是喝多了,我不清醒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是想对你好的……” 我无动于衷的到他深浅,靠坐在他书桌上,用匕首尖在他脸上轻点几下,“方总,别叫我红红。” 方明刚回想了一下,马上像个奴才一样改口唤我:“梁胭,梁胭小姐!” 我不太满意地摇头,告诉他:“外面的人叫我白鸽!” “什么?”这家伙眼睛一睁,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的脸,想必也听过我的大名,只是,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梁胭小姐,别和我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是白鸽呢?” “白鸽怎么了?”我冷眼垂视着他,借用他当初的话问:“像我这样胆小无辜,只会哭的弱女子,不该是白鸽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道:“我错了,我那天就和尽少道过欠了,我……” 我冲他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以免他令人作呕的声音,打乱我的思路,毕竟我露脸还和他说话,就已破了规矩。 我也不浪费时间,只问他:“张菲菲,袁红,付美玲,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方明刚一脸茫然的回答:“我不认识她们啊!” 我‘啪’一巴掌扇他脸上,“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马上挑断你手筋?” 方明刚欺软怕硬,听到这话马上就老实了! “死了,都死了,尸体被我装进箱子扔海里去了!” 在应泓给我提供的资料显示,曾有三个夜场女与方明刚有关系,这些女子社会关系复杂,人失踪不见了也没人在意,最后都会不了了之,那晚,方明刚想用皮带勒死我时说:你死了没人会在意,和她们一样……我当时就怀疑,这些女人都死了,甚至,死在他手里的还不止三个,段天尽也掌握了这个秘密,但他并没有着实的证据,所以才用梁胭去引诱方明刚露出本性,想以此超控方为其所用。 我得到答案,也不耽误,将我早准备好的的药倒进桌上的杯子里。 方明刚见状,像孙子一样求我:“梁胭,不,白鸽,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杀我!” 我冷笑,他对段天尽尚且有用,但于我,只有死。 我麻利地将药搅拌,捏着他的下巴灌他喝下,“知足吧,这样死,对于你这种只会在女人身上发泄找存在感的变态,真便宜你了!” 方明刚被灌下全部药水,想吐出来,却只是吐出几点口水沫子,现在,知道如何也改变不了自己死于非命结局,他那祈求的弱者姿态瞬间一变,愤恨的对我说:“白鸽!我杀了那些女人又怎样?谁叫她们贱?我现在真后悔那晚没杀了你,我应该一刀割断你的脖子,喝光你的血……”他声音和他脸上那些横肉一样扭曲着。 对,就是这副狰狞模样,害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我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抓扯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对准我的眼睛,并指着脖子对他说:“你那天问一刀割开这里,人多久会死?我现在告诉你,血会像水枪一样喷出来,溅得到处都是,要不了半分钟,人就没气了!” 方明刚那些言语,对死在他手下的弱女子是一种精神折磨,但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提醒他:“杀人,我比你在行!” “你这个贱女人……”药效来了,方明刚双眼翻白,身体不停抽搐,嘴里吐出白沫,却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问我:“你双手也全是别人的鲜血……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我轻轻松开他,担心他临死前听不见,特意绕到他耳边回答:“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从不以杀人为乐!” 人啊,不一定非得是个好人,但至少不应该无端的作恶。 这个道理,方明刚到死时也不明白,确认他断气,我仔细清理书房内可能遗漏的痕迹。 之后,正准备离开时,楼下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我心头略慌,方明刚的老婆和儿子现在都在国外,谁会这么晚了到这来? 顾不得多想,我敏捷从书房后面的窗户翻出去,蹲在屋外的空调箱上。 差不多同时,书房门被一脚踢开,通过窗户的玻璃反光,看到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笔直有力的身材,很容易识别。 “方总!”出声是阿宽,他大步到书桌旁边,仔细探了方明刚的鼻息后确认:“少爷,我们来晚了,方总已经服毒自杀了!” 段天尽聪明又多疑,他视线飞快的搜寻着书房的信息,目光最后落到方的尸体上,他断定道:“方明刚贪生怕死,怎么可能自杀!” 阿宽接话:“可他死因确实是中毒,很可能就是他之前网购的三氧化二砷!” 段天尽不答,他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轻嗅了一下立即就移开,强调:“若想制造自杀的假象,帮死者买毒药就不奇怪了吧?” 说完,他视线移至窗外,正是——我的方向! ------------ 028:原来,传闻中的白哥身材这么娇小 我紧紧的贴在墙上,连呼吸声都压制着。 外面光线暗,他看不到我,不久就移开视线吩咐:“找一下东西还在不?” 阿宽快速翻阅了整个书房,得出结论:“都烧了!” “走!”段天尽不打算多留。 阿宽有些迟疑,问:“那方明刚?” “死人已经没用了!”我虽看不到他的脸,但能从这低沉的声音里,听出他极力克制的怒火;这也不奇怪,他花那么多功夫,才抓住方明刚的把柄,结果没两天,人就死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当初干爹派我暗杀海城下城区三大佬,结果人死后,所有人都断定,是段天尽所为,接着,干爹又让我暗伏在段天尽身边,取得他的信任,我已能预想,他们两方之间的争斗正蓄势待发,只不过目前为止,段天尽还不知与他作对的人是谁,他唯一能想到的,则是我——白鸽。 他也许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害他在海城举步艰难的人,就在身边吧? 听到汽车开出方家大门的声音,我才沿着二楼水管爬下去,轻松的翻过院墙,在垃圾桶旁边找到我伪装的大衣披上。 今晚的行动,除了段天尽突然赶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没有证据,明天方明刚自杀的消息就会传出去,那些被他杀害的女人终该瞑目了吧? 周围似乎有点不对劲,我在漆黑的街角站定,今晚的月光很亮,可以看到口里呼出的白气,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忽略了这个问题——路灯熄灭了! 四十分钟前,我记得很清楚,那时路灯还亮着,如果不是故障,就是有人关闭了附近电闸。 不论是哪一种原因,直觉告诉我,绝非好事;我立刻转身,准备最快速度离开这里,在我转身刹那,正前方巷子口,一辆早就停在那的车灯亮了,我整个身影被照亮,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躲避刺目的灯光。 车门第一时间打开了,我听到手枪打开保险的声音,接着,对方警告:“不想脑袋开花,就别动!” 我识得这个声音,那么坐在车副驾上的,就是段天尽了,原来他刚才让阿宽离开,并不是真走,而是早猜到我可能还没走,故意说那句话减少我的防备心,然后,他们出来关掉附近的电闸,藏在黑暗里等我出现。 关路灯这招也一定是段天尽出的,一来,若是有路人经过,这里漆黑一片,路人经过,会用电筒活着手机照明,而凶手不会,二来,这里是离开的必经之路,没有路灯,也便于他们藏身。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身上穿着夜行衣,外面还套着破烂宽大的军大衣,脸部也被面罩遮着,所以他们并未认出我来。 阿宽愤愤地吐出一口浓痰,骂道:“个奶奶滴熊,把身上的武器扔出来,手举过头顶!” 我脑子里飞快作出判断,此刻转身逃跑被枪击毙的可能在百分之95,重伤百分之60,轻伤百分之40,而全身而退的几率只有百分之10,这几率太低了,我不能冒险! 我深埋着头,将大衣里那把跟随我多年的匕首扔在地上,接着举起双手。 这时,坐在车子左边的人从车上下来,冷声感叹:“原来,传闻中的白哥身材这么娇小!” 接着,他冷声命令道:“抬头,把脸罩取下来!” ------------ 029: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干爹 我没动,保持着抬手动作十余秒,阿宽紧逼着强调:“把面罩取下来,听到没有?” 他离我有五米远,我这里背光,看不太清对面的情况,但我料定段天尽此刻还不会杀我,因为他也明白,‘白哥’不过是一颗棋子,他得留我的命,将我背后的人找出来,所以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事,举起手,缓慢的蹲下去,单膝跪在了地上。 要取面罩是吧?你自己过来取,不然,你就打死我! 阿宽见状,手里的枪动了一下,得到段天尽的首肯,他握着枪,大步朝我这边过来。 我眼睛盯着阿宽的手,他到我跟前时,就弯腰下来揭我的面罩,等的就是此刻,我双手倏地抱住枪把,以最快的速度取下弹夹,阿宽反应也极快,竟然一拳就朝我头上打来,好在我之前早有防备,躲了四成力道,剩下的六成依然令我头痛欲裂。 顾不得这些,我使出浑身力气,一脚踢在阿宽的小腿上,趁他身子不稳,我转身想跑,段天尽突然从后面赶上来,我从前没见过他出手,却没想到他脚功如此扎实,一脚踢在我背上,我身体前倾倒地。 地上段天尽影子告诉我,他正低头来抓我后颈,我轻快侧翻,拳击他小腹,便立刻爬起来全速奔跑,才跑了几步,就发现前面的死路。 死路!!! 再回头,段天尽轻拍了两下腹部的黑色外套,那正是我刚才攻击的位置,我当时力点欠妥,他并没有任何不适,但从那双透着阴狠的眸子就知道,我若落入他手中,下场该何等惨。 阿宽没好气的骂道:“与尽少作对,你是活腻了!” 走这条路,我每日每夜不在与死亡作伴,死,我有过无数回,但活,却从不曾有,又何来活腻了? 两人缓缓朝我逼近,阿宽又从新给手枪上好了弹,正当我以为自己绝无脱身机会时,一辆黑色吉普车从后面直冲撞过来! “少爷,小心!”阿宽和段天尽迅速躲开,后者没任何犹豫,夺过阿宽手里的枪,对着那车连开了三枪。 车窗玻璃被击碎,声音刺耳,车子却一分不差的停在我脚跟前,车门打开,里面的人喊我:“白鸽!上车!” 我跳上去,不待车门管好,车子就直接撞开了段天尽的车,全速冲出巷口,到达外面的大马路。 “嘣嘣!”车后面,又是两声枪响,但我们已经驶出一段距离,并没有击中。 我转头去看开车的应泓,他穿的也是一身黑衣,视线专注的看着前方。 “我错了!”不等他开口,我主动承认。 今天在段天尽到之前,我本该成功脱身,就因我破了规矩,才导致任务暴露。 应泓应该很生气,但他不发一语,除了呼吸声,我感受不到他的喜怒。 半小时后,车子在我们藏身的小楼前停下,我下车去,心里忐忑不安。 上次我失误,回去后,干爹断了筠筠两个星期药,我真的很怕再来一次,就小声的喊他:“应泓!” 他从车上下来,没有回应。 我便轻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祈求说:“今晚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干爹?” 他没等我说话,突然‘抱’住我,我本吓了一大跳,但又直觉不对,他虽然抱着我,但手臂却无力,应泓是练家子,不可能没力气! 我马上伸手去摸他的衣服,上面湿湿的,不由得一惊,“你受伤了?!” ------------ 030:别动 他真的受伤了,后背上全是血,刚才一路他都在开车,加上衣服颜色很深,我并未察觉,他也不说。 我很难想象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毫无显露的将车子开到这里,当下,我只能将他背进屋里去,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他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没有知觉,整个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 开门后,我将他轻放在沙发上,担心二次刺激伤口,用剪刀将他里面的衬衣剪掉,才能看到伤口的大概在左肩部下方,应该是刚才他开车过来,段天尽开的那三枪所致。 这房子里备有处理外部创口的医疗器具,我从小也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可以熟练的帮应泓止血并处理伤口,另外他还需要输血,好消息是,我和他都是O型血,不然就算我马上去偷血回来,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其实,我本不该知道他血型,还是很多年前,我重伤失血,那时应泓带我回去,干爹本来放弃我了,应泓用他的血救了我,至今,我虽迷糊不清,却记得他给我血时,冷声提醒说:“你最好活着,这是你欠我的!” “这次我不欠你了吧?”抽了400毫升血,整个人都头晕无力的坐在地上。 旁边的沙发上,应泓的脸色难看,却难以掩盖出他精致的面容,我是十四岁那年觉得他好看,但好看归好看,我那时总想不明白,一个这样如漫画里的人,灵魂为何那样冷薄,若他不是个杀手,他该去娱乐圈当明星。 应泓通常只负责给我下达任务提供情报,今晚却突然出来救我,如果他不来,后果将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段天尽发现我就是白鸽后,就算不马上杀了我,也会狠狠折磨我,当在我口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后,没准就会把我丢给马涛。 回转视线,我还有一个疑问。 今晚应泓救我,是巧合,还是一直以来,我都在他的监控下? 得不到答案,我冷得用力搓了搓双手,没有暖气的旧屋里,简直就是个冰窖,这使得我赶紧回身,伸手去摸应泓手和额头,他此刻的体温凉如尸体,吓得我虚弱的身体多了几分力道。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如果应泓因为救我而死了,干爹一定让我和筠筠陪葬! 我不能让他死,找遍了整个房子,这没有任何可供取暖的器材,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和外面的形式,也不可能带他离开这儿,思来想去,我干脆脱了外套和里面的夜行衣,只穿一件单衣,也钻进沙发里,用自己的体温帮他保暖。 他没有意识,昏迷的脸始终保持一个样子,呼吸声几乎听不见,我有些担心,担心他已经死了,所以我将头贴在他胸口仔细的听,“扑通——扑通——” 还活着,我松下一口气,轻声说:“你最好也活着,我不欠你的,我们扯平了!” 我怀疑自己带助听器太久,听觉受到干扰,他好像模糊的‘嗯’了一声…… “应泓?”我试探地喊他,他没有回应,我很确认,是我听错了! 就算他还醒着,也不会回答我,他从来就冷淡,不会轻易展现内心,更何况今天,确实是我任务失误;他这样连我超过十分钟都要警告的人,怎么可能在我害他重伤后,还承认我们扯平了? 今晚这事儿,在他眼里,我们不但没扯平,我还犯了天大的错! 我也只能尽力弥补,期望他醒来后,念在我也尽力救他,还在段天尽那有点利用价值,不要将此事告诉干爹。 “冷……”此时又是一声,我这才敢肯定,他刚才确实出声音了,但不是答应我,而是虚弱的在喊冷。 我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怕弄到他的伤,我只敢轻轻的揉搓他的手指,渐渐的,他身体没刚才那么冰冷了,但我不敢睡过去,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他就背过气去,只能强打精神,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从前,我没见过他伤病,在我眼里他一直是铁打的怪物,现在才意识到,他也有血有肉,会受伤,会脆弱! 其实他和我一样,用多少血汗才练就了这一身的本事,看起来他是干爹的亲儿子,但干爹用在我身上的严厉,他没少受一分,所以,冷薄皮囊下真实的他,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就如懦弱胆小的梁胭身体里藏着一个白鸽,白鸽是我,而我却不全是白鸽。 为了生存,我们必须隐藏,有时候,连自己都迷失了…… 后半夜,应泓的体温开始上升,伤口令他有些发热,这是正常反应,我也不必再帮他取暖。 我打算起身下沙发去,这儿备用的医药品不多了,他的伤口很可能感染再发炎,外面很冷,我也十分虚弱,但我得趁黑出去找药店,偷点儿药。 此时,应泓突然伸手将我抱住,我全身一僵,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看,他的脸因发热微红,并不似清醒的样子。 我也受伤迷糊过,那种情况下老会做各种梦,根本分不清现实,他也做梦了吧? 这算是个好消息,他不会死了! 顾忌他的伤口,我小心翼翼将手伸到后背,去掰他贴在我背上的手,但是掰不动,他手臂的力量回来了,我被他圈在怀里,受伤的那个人好像是我。 “应泓?”我小声喊他。 他依旧昏沉着,这令我很茫然,眼睁睁盯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好片刻,确认他没有醒过来后,我松下一口气。 若是他清醒了看到我们两这样子,会怎样?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我又伸手去抬他的手臂,这次,他眉头微微一紧,轻轻道:“别动!” ------------ 031:看在尽少的面子上,原谅我 我惊了一跳,这像是被人扰了清净的一句梦语,但字音又格外清晰准确。 所以,应泓是清醒的! 那他又知不知道,自己抱的是谁? 这些,在他粗重的呼吸声里,我找不到答案,实在太虚弱了,而他的身体像个暖炉,在这样的寒冬里,很快让我睡了过去。 我又做梦了,梦见那年应泓带我去河边放炮竹,他的笑容在阳光下绽放,我被那张明媚的脸吸引得目不转睛,但渐渐的,那笑容定格住,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我被惊醒,天亮了,但外面在下雪,寒风沿着窗口的缝隙进来,呜呜作响,而应泓紧闭着双眼,满脸大汗。 我赶紧伸手去摸,烫得吓人,他伤口还是感染了,在发烧,我快速从沙发上下来,给自己套上另一件旧外套,用湿毛巾帮他擦脸,但这样显然不够,他需要抗身素! 从旧房子出来,我将车子藏起来,坐公交车到另一个城区,到了药店附近,我让一个小孩进去帮我买药,拿到药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公交车站上,三三两两的人站着等车,几辆跑车突然在我身前的马路旁边停下,我有意的躲开。 “你是那个谁?那个谁来着?”最前面那辆的驾驶位上,穿着浮夸的公子哥儿指着我的脸,努力的回想我的名字。 他旁边坐着的女人提醒:“这女的上次咬了风少一口,风少你贵人多忘事!” 风少眼神一厉,撩起袖子,将手臂上拿个结痂的牙印露出来强调:“我才忘不了呢!” 海城这么大,几千万人口,我这什么鬼运气,竟然遇见这几位,应泓还等着我的药呢,我可不敢耽误,转身就走。 风少从车上跳下来,从后面抓住我的袖子,不怎么友好的说:“走这么急干嘛?这样都能让我撞见你,你说是不是上天专门安排的?” “放开我!”我用力往回收,对方就越握得紧,于此同时,后面那辆车上的人也围了过来。 “咦,你不是尽少家里那保姆吗?”说话的女子一头卷发,时髦前卫,浓妆下的眼睛打量我粗陋的打扮后,轻蔑说:“看样子是被尽少赶出来咯?” 我认识她,那天和尽少在厨房里JI吻。 “舒曼!”风少一脸愤慨的说:“这婆娘那天竟敢咬我,要不是段天尽那小子……” “风少!说话可要注意点,阿尽怎么你了?”舒曼有意偏袒的问。 风少就没再将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指着我的脸骂道:“今天让老子逮着你,你倒是让你主子来替你出头啊!” 舒曼奚落道:“瞧她这鬼样子,多半是被阿尽给赶出来了!” 另一个女人附和道:“就是,尽少什么人啊?就算是保姆,也看不上她吧!” 我不敢跟他们硬来,就讨好说:“风少对不起,那天是我冲撞了您,请您看在尽少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风少冷笑,“原谅你?那老子就白给你咬啦?” “风少别生气,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那天尽少还让我有机会和你当面道歉。” 对方一听,眉毛一挑,质疑道:“段天尽真这么说过?” “嗯。”当然没有,我只是看出他虽然嚣张,但却很忌惮段天尽,所以才编的。 舒曼这时才旁边加了一句:“既然是阿尽让你来道歉……”她想了想,不怀好意的出主意说:“不如这样吧,那天风少不是要你跪下道歉吗,你现在就在这儿,跪下给风少道歉!”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此时,公交车站附近,已停留了不少看客,不过为了尽快脱身,自尊算什么?就点头答应:“好,只要风少消气!” 说完,我就跪下去,一脸诚心的说:“风少对不起,请风少原谅我!” 风少双手抱着臂膀,偏着头,不满意说:“没吃饭啊,大声点儿,听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周围各色目光,提高嗓子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风少,请风少原谅我!” 对方却还是不满意,阴阳怪气说:“从小到大,连我爸都没打过我,你却在我手上咬这么大个疤,这口气,真的很难顺得下去呀……”他停顿一下,在室外久了,有点冷,他就伸手哈了一口热气,随即眼睛一亮,故作大度的说:“不过我今天可以再卖段天尽一个面子,只要你现在脱了外套,我们两就一笔勾销。” “好!”我一口就答应了,此时,雪正是融化的时候,体感温度在零下,脱了外面的外套,我里面就一件长袖薄T,冷得连打寒颤,只有死死抱住我的布包,里面装着应泓的药。 看我这么干脆就把衣服脱了,他们有点吃惊。 风少看有好些围观的用手机在拍,没好气的吼着:“拍什么拍呢?” 舒曼有意退了一下,不想把事闹大的说:“今天就这样吧!” 风少撇我一眼,抬脚就将地上的外套往旁边的水滩里一踢,还用力踩了两件,直到确认我不会再回头捡起来穿。 没多久,他们一行人就嬉笑着离开了,我在跑车马达轰鸣声里,快速站起来,周围的人并没有散去,那几个拿手机拍的,全然不顾我狼狈的直盯着我脸拍,我看了其中一个人一眼,他还吼我:“看什么看?” 这世上最可笑之事莫过于此,有人凭借富贵,自认高人一等,可以随意欺凌弱者,而有些人身为弱者,却对此全然无觉,甚至把别人的痛苦,也跟着当乐趣。 应泓很早就告诫过我,这世界很脏,同情心最廉价,我那时不相信,现在已能体会一二。 回去的公交车没空调,我全程低垂着头抱着布包,半小时的路程,因为冷而延长,下了车,我朝旧房奔跑,本以为运动能让自己暖和点儿,但寒风刮得我脸生疼,终于到了,我的手都冷木了,掏钥匙出来,几次都没对准孔。 门一打开,里面的人突然将我拉进去,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抵在了我脖子上,我忙喊:“应泓!是我!” 应泓还在发烧,听到我的声音,拿匕首的手无力垂下去,可想他刚才用上了全部力气。 我的布包在这过程掉落在地,里面的药也露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知我是去买药,虚力说:“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我将门关上,捡起地上的药,就朝他过去,身为杀手,他对别人的肢体触碰十分排斥,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我还是过去,执意用手环抱他的腰,将他扶到沙发上坐好。 “我帮你用药……” 我欲转身去帮他整理药,他一把反手抓住我,语气责怪问:“这么凉,你就穿这样出去的?” “我没事!”我把手抽回来,快速去帮他兑药,准备输液。 房间里又安静了,我不知应泓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坐在那,犹如一面冰雕。 也许,他在怪我将他害成这样,连买个药都要耽误那么久吧? 待我过去帮他插针的时候,聪明如他,已知我不会蠢到穿这样出去,又问:“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事!”本来也没什么事,能把药带回来,我运气已不错了! 可应泓却觉得我隐瞒了他什么,很执意下达命令:“说!” ------------ 032:终于还是来了 我吞吞口水,将遇见那风少的事粗略说了一遍,应泓听完,只有沉默,不说让我赶紧去穿衣服,也不夸我忍得很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主动帮他插好输液管,我才重新穿上外套,烧一壶热水,坐在角落的另一张沙发上捧着暖手心。 应泓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时唤了一声:“爸!” 我浑身跟着一紧,他因为受伤才困在这破屋子里,干爹这通电话必然是询问他因为何时耽搁。 他没注意我紧张的样子,声音如常回答:“方明刚死了,大部分资料被烧了,只有小部分带出来。” 干爹在那边问了什么,应泓目光轻轻扫过我这边,说:“任务没出问题,您放心!” 听此,我自然吃惊,待他挂了电话,我刚想开口道谢。 “别谢我!”他低头补充:“你的失误,我可以不告诉他,但你的惩罚却不能少!” 我眸子暗淡下来,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但我还是商量的说:“我的失误我来承担,请别给筠筠断药!” 他没立刻说出惩罚是什么,从箱子里摸出一个药品,药品里有一颗红色药丸,轻声说:“吃了它!” 我心中忐忑,“是……什么?” “你的惩罚!” 我站着不动,心有不甘,凭什么我出生入死,却始终是这种待遇? “白鸽。”应泓倒不吃惊,目光颇有耐心正。 最后我不得不过去,将那颗红色药丸一口吞下,语带怨气的问:“可以了?” 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恭敬听话,这般姿态少有,他那双鹰眸准确的收录着我的变化,探究问:“是什么在影响你,白鸽?” “对我影响最大的,不是你吗?”我的性格、我的人生、我的喜怒哀乐,哪一样不是受他所赐? 他听得这话,突然撑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背上明明就有伤,却能隐藏得好像一点儿都不痛似的,没两步来到我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你一直都很恨我吧?” 两分钟之前,我也许还忌惮他一些,如今那不知何物的药丸已进入我的身体,我在他面前,也不用伪装了,我就这样和直立对视着,反问他:“若我说不恨,你信吗?” 当然不信,他那么聪明,早已将我窥探得清清楚楚,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鸽,你听好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十分用力,“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想杀了我,但你必须得有那个能力,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那只会让你失去更多!” 从前他教过我很多道理,但看到此刻他虚弱的样子,我却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松开我,再用力你背上的伤……” “你听到没有?”他握着我的手腕往上一提,丝毫不顾背上的伤。 “听到了!”我应付了一声,赶紧偏头去看,他背上的衣服又渗出鲜血,就过去想扶他坐回去,但手才刚碰到他,他推开了我,我便没有再过去,他从来孤僻冷傲,即便是受伤,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何况是我。 这时,他冷冷命令:“回去!” 我双眉一蹙,“回去?” “你的任务是留在段天尽身边,获得他的信任,不是在这里当护士!” 也罢,今天我受的气已经够多了,他这位祖宗我真的伺候不起,转身,我出了这栋小屋子。 回去……我是从段天尽身边气冲冲出来的,他当时也不让阿宽阻拦我,甚至这么多天了,也没找我,现在要怎么回去? 不管怎样,我不能主动回去,得让他来找我,于是我回去之前住的房子,第二天便给丽姐打电话,说我要回去上班。 丽姐听了很惊讶,电话里没有多问,我晚上到笙歌后,她还是单独拉着我问:“红红啊,你和尽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红着脸问:“丽姐,如果不是他花二十万给我买这个助听器,还为我请语言老师,我到现在还是个哑巴,但我不了解男人,更不了解尽少,我……” 丽姐听后有些吃惊,我说这个,就是想告诉她,我现在虽不在尽少身边,但尽少肯为我秒花二十万,那肯定是很喜欢的,做她们这行的,哪个不希望手底下的小姐能吸金,我现在又回来了,她多少会帮我。 “哎,红红啊,丽姐有句话要劝你,尽少这种人不差钱,他开心了给你花两百万都行,身边围着他转的女人可是成群结队的。”她叹口气,话里有话的说:“赛琳娜可好些天没来上班了,你哎——” 她这话的意思是,尽少恐怕已对我没兴致了,在对付男人上面,我哪里是赛琳娜的对手? 赛琳娜算什么,不过是段天尽伪装的一件漂亮衣服罢了,我从没将她视作对手。 进到休息室里,安妮正在补妆,看到我进来,提着嗓门问:“红红呀,上次跟方总出台爽不爽?听说他有些特别癖好!” 休息室里大多数小姐都买她的面子,听到这话,跟着讥笑。 却不料竟有个女人出来接了一句:“大家都是这口锅里吃饭的人,又何必嘲笑她吃的那块肉脏?” 安妮是笙歌老人,认识的豪客多,性子张扬,又记仇,这里上班的其他小姐都不怎么敢得罪她,我有些好奇谁说了这句话。 目光看去,那女人黑头发,和我差不多高,长得水灵,一身黑西装,透着几分干练,我记得她,是笙歌另外一个小妈,她们好像叫她念姐。 安妮看是念姐,翻了个白眼,拿着手包出去了! 接下来三天,段天尽都没有出现,我有些沉不住气了,按我推算,安妮早该传话给赛琳娜了,这女人最近和段天尽打得火热,也该知道了我回笙歌了呀! “红红!”有人喊我,是念姐,她正从VIP区域过来,“有客人找你!” “我?”我站起来,心里那颗石头落下,终于还是来了! “在哪儿啊?” “三个八!”她说完就带我过去。 在包间外面,她还停下来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嘱咐道:“是个大客户,表现好点儿!” 我点头,就跟她推门进去,但里面坐的人,却不是段天尽。 ------------ 033:旬小爷 那人二十七八的年龄,穿着一件驼色的毛衣,灰色长裤,模样长得很俊,一看就是哪家的富家公子,但与风少那种相比,他不张扬,除了手腕上价值百万的名表,其他还算低调。 但令我疑惑的是,这个人我不认识,几乎见都没见过,他点名找我做什么? “旬小爷,红红来了!”念姐领着我进去,先是站在这位旬小爷面前。 对方抬头淡淡打量我过后,点点头,念姐就让我过去坐下。 包间里也没其他客人,除了一个倒酒的服务员,就我和念姐,按照规矩先敬了酒,但这位旬小爷也是怪,买了上万的洋酒,自己只喝热茶,酒给我们喝,难怪说是大客户。 我坐下后,念姐就出去了,也没特别的,他只问了我今年多大,家是哪里的一些常规问题,随后就不说话了! 这么大的包间,就我和他两个人坐着有点冷场,我就职业笑着问:“旬小爷要不要唱歌,我给你点歌吧?” 他摇头,提议:“太吵。” 我就陪着他干坐着,片刻,他提议:“不然你唱一首吧。” “我……不会!”梁胭不久之前还是个哑巴,哪里会唱歌。 他也不生气,性格看起来极好。 这时,包间门从外面推开了,服务员一看是其他包间的客人,立刻过去拦着说好话:“虎哥,您走错了,您的包间在对面呢!” 听到喊虎哥,我忙将脸埋下去。 虎哥还是那副跋扈嚣张的样子,伸手就推开了服务员,嘴里嚷着:“谁说走错了!” 说完,他就笑嘻嘻的走过来,“旬小爷,刚听他们说这间有位旬小爷,我还觉得不太可能,嘿!还真是你!” 虎哥的语气十分恭敬,也只有见他对猫爷和马六这般,我吃惊的看向身边这位旬小爷,看来身份很不一般啊! 旬小爷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说:“男人爱的,无非就是权力和女人,有什么可不可能的。” 虎哥跟着笑,到了跟前,也认出我来,殷勤赞道:“旬小爷眼光不错啊!” 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我早就见过,接着,他就热情的邀约:“不然旬小爷也过去,到我们那边坐一会儿叙个旧啊!” 看得出来,这旬小爷并不喜欢这种局,有意推脱说:“不必了,你们玩尽兴!” “没有旬小爷,我们哪儿能尽兴!”虎哥很坚持,还别有深意的提了一句:“一会儿尽少也来,不过也巧哈,这位红红小姐跟尽少也很熟的——” 旬小爷听见这话,视线在我脸上扫过,竟改变主意了,要我随他到对面的包间去。 走廊上,我们和刚到的段天尽撞个正着,他一身灰白色西装,外面披了一件貂毛大衣,梳着复古油头,赛琳娜手挽着他,大冬天一条灰色抹胸礼裙加真皮披肩,美得娇艳欲滴,两人外表倒是格外登对。 段天尽看到我并不吃惊,但见我身边一起的人是旬小爷,他眼波微荡起惊色,走到面前停步。 “天尽,别来无恙?”旬小爷谦逊地朝段天尽伸出一只手。 段天尽伸手握住,带着几分随意说:“确实别来无恙呢!” 我看,此二人关系微妙,有大文章。 “都别门口站着,进去吧!”虎哥在旁边说完,就先隐着他两进去了。 赛琳娜慢了几步,回头小声对我嘲讽说:“我还真小看了你啊,这么快又找到个金主!” 我没理她,跟着进去包间,发现里面人还不少,马涛也在,我不惊讶。 只是这家伙对我恨之切切,上次虽然抽了我五十鞭,但没抽死我,他估计还挺遗憾,瞧着我在旬小爷边上坐下,他没敢撒泼。 坐定,虎哥召集其他人举杯喝酒,包间里只有旬小爷喝茶,没人敢劝,大家都很买这位爷的面子,隔不了多久就有人单独过来敬酒,我是陪旬小爷的,所以得陪着一起喝,一连十几杯下肚,喝得太快,有点儿不舒服。 “旬小爷平时可很少到东三区来,今天真是稀客啊!”到了马涛,他端着酒杯过来,没立即敬酒,他说了会儿闲谈,目光往我脸上一定,装模作样的说:“这跟旬小爷的美女有点儿眼熟啊!” 我知道,他要开始找事儿了! 虎哥有意打了个圆场:“你呀,到这地方,哪个婆娘你不说眼熟?” 马涛摆摆手,还很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哎哟,这不是咱尽少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哑巴吗?” 包间里其他人其实不认识我,听到这话,都好奇的看向段天尽那边。 段天尽很能忍,表情没有任何不适,倒是赛琳娜这几天,到处秀恩爱,听到这话,脸上有些难看。 旬小爷善意的提醒:“小涛,你是不是认错了,天尽身边可坐着美人儿呢。” 马涛立刻来劲了,添油加醋的说:“旬小爷您有所不知,这个叫红红的女的是个哑巴,是人家尽少花了几十万,才把耳朵治好的,不止这样呢,上次我爸头七,尽少为了这婆娘,连猫爷的话都不放眼里,你能说他不是真爱吗?” 瞧着旬小爷没说话,马涛就靠过来自作主张说:“要不,我叫人给旬小爷换一个,换个更好的!” 旬小爷没看他,端了案面上的热茶轻啜一口。 马涛瞧旬小爷不吱声,以为自己帮旬小爷干了件好事儿,对我吆喝着:“还傻愣着干嘛,你这种婆娘也配坐我旬小爷身边儿?滚出去!” 梁胭是怕急了马涛的,听到这句话,我畏惧着站起来,却被坐着的旬小爷伸手拉住。 我有点吃惊,又怕得罪了这其他客人,小心翼翼说:“旬小爷,我出去了!” “你是我叫的,我没让你出去,谁叫你出去都不用管。”旬小爷转头看我,眼神温淡,字音清晰的,“坐着就好!” 马涛还不甘心,又补了一句:“旬小爷,这女的晦气得很……” “小涛!”旬小爷抬头看过去,很郑重的告诉他:“她挺好的!” ------------ 034:她怀疑了 这话一说完,包间里突然没人说话了,马涛那热情劲儿完全凝结在了脸上。 是虎哥站起来当了和事佬说:“旬小爷喜欢就好,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 马涛悻悻地回去了,不再搞怪。 这更让我对这位旬小爷身份好奇,看他年纪轻轻,也并不像那些从街头混出来的黑帮人士,何以让嚣张惯的马涛也不敢得罪? “红红。”旬小爷关心的对我说:“你别喝了!” “都听小爷的。”我答得乖巧,抿嘴一笑时,余光感觉段天尽在看这边。 旬小爷又淡淡的问:“马涛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他有些尴尬。 他抿嘴一笑,一点儿歧义都没有的说:“那就是了,不过你不太适合他。” 我眼中闪过讶异,不明白他是以怎样的立场来和我说句话,瞧他没有多大恶意,我也不好再多问。 没多久,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来,我以为他嫌包间里太无聊,要自己玩手机,结果他问我:“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一愣,窘迫的回答:“我没有……手机……” 他也有些吃惊,随后,他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用这个吧!” “我不能用。”我赶紧推过去。 他很执意,还解释说:“这也是前几天别人送我的,我家里多着呢,你先拿去用,方便我找你。” 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还要经常找我了,不过他刚才帮我解了围,我一再推辞,就扫兴了,所以我接过来,感激说:“谢谢。” “小东西,谢什么。”他淡淡笑开,那张脸虽比不上段天尽英气,五官也没有应泓精致,但却看着挺舒服的。 中途,我出去了一趟,在休息室里找到念姐,我问她:“旬小爷今天过来,是指名‘红红’找我吗?” “对呀,房间是我另个客户订的,他过来点了酒,只说找红红,除了服务员,别的谁也不让进。” 我又问:“他以前经常来我们场子玩吗?” “第一次来我们场子,不过帮他订房的客户是云董,那是我一个豪客,云董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 旬小爷连酒都不喝,包间里举止得体,根本就不像个爱在这种声色场所玩的人,也就是说,他今天到这来点我,就是专门来找我的,到底为什么呢?难道是冲着段天尽来的? 在休息室里没站多久,念姐就催促我回去,我听话的往回走,人走到半路,突然有人打开另个包间门将我强拉进去,这包间里黑黢黢的,没其他人,我失声惊叫,拉我的人用力将我压在墙上。 “红红——”段天尽从上打量我的脸,几分玩味地问:“你很喜欢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梁胭还是怕段天尽的,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他,憋着一股气,不说话。 他握着我的手用了几分力,“问你呢!” 我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来:“不要你管!” 可能是梁胭在他面前低姿态惯了,他见我竟敢反驳,一手抓着我的下巴,带着怒火要求:“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还真就不躲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重复道:“我就是喜欢红红这个名字,它再土我都喜欢!” 他松开我,嘴里骂了一个字:“贱!” “对,我就是贱,但如果我可以像尽大少一样衣食无忧,就不用这样作践自己了!” 我用了梁胭能大的声音说完这句话,段天尽听了,更是窝火,他说:“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买给你!” 段天尽说我,放着金丝雀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跑来这里陪笑,我也不否认,他确实给了梁胭最想要的东西,那昂贵的助听器,单凭梁胭的本事,根本就赚不到,然而,他给的不止这个,还有利用和恐惧,这足以让梁胭躲得远远的,我哭腔说:“我不想要你的东西了!” “你不想要我给你的东西?”他冷笑,质问:“那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是不是?” 想必他一定看到了刚才旬小爷送我手机,所以才这样说,这基本也可以证明,在段天尽心里,梁胭的价值还是很大的。 这时,他收拾话音,夹带嘲讽问:“梁胭,你是不是只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你就感激涕零?” 我眼泪挂在眼哐边上,不服气的顶他一句:“对呀,我贱啊!” “呵!”他觉得好玩的笑了一声,“哑巴还学会伶牙俐齿了!” 那是,以前梁胭被人踩在脚底下喊不出‘救命’那是说不了话,现在都能说话了,为啥要装哑巴! “哭什么?”他瞧着我哭,说不出来的烦躁,“给你能耐成这样,你还哭?” 我抹了一把泪,出来也好久了,转身要出去。 段天尽一把将我拽回去,不客气的警告道:“离那个旬小爷远点儿!” “我在这上班,这由不得我!”伸手甩开他,我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段天尽没有追上来,我回到包间好一会儿,他才回来,又是那副无事人的样子,真能装。 尽管如此,细心的旬小爷还是发现我们一前一后进来,关心的问:“红红,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没有。”我急忙摇头否认。 不愿说,旬小爷也不勉强,他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 离得最近的虎哥听到这句,有些惋惜的凑过来,“旬小爷这么早就要回去啦?” “嗯!”他仪态谦谦站起身,整理了一番仪态,随后征求我意见问:“红红,你和我一起吧?” 我整个愣住,一时没理解这个跟他一起是什么意思。 虎哥在旁边撮合道:“肯定一起啊,旬小爷难得看上一个喜欢的,您就尽管带人走,我给她妈咪说一声就是了!” 我看看旬小爷,感觉他好像不是开玩笑的,可是,我回笙歌,绝不是真跑这里来卖的,想拒绝,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不合时宜。 没想到的是,全程都装作没我这个人的段天尽转变了态度,他突然走过来,一把将我拽到他身边。 这个举动,惊住了在座所有人,特别是旬小爷,整个晚上,这位都极度富有涵养,此刻也生出一丝不悦问:“天尽,你这是做什么?” “抱歉啊,旬小爷,这人不能跟你走!” 马涛比旬小爷还要火冒三丈的说:“段天尽,旬小爷看上的女人你也抢,你到底几个意思?” 段天尽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理亏的样子回答:“没几个意思,她怀孕了,旬小爷不是有洁癖吗?应该不喜欢搞孕妇吧?” ------------ 035:离这个男人远点 这话像颗炸弹一样,把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炸懵了! 但这其中最为吃惊的,竟然是从始至终都温文尔雅,不怒不威的旬小爷,他上下从新打量我,企图在我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之后,很严肃的问:“红红,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总觉得他关心我是不是怀孕,有点奇怪,一般到这里来消遣的男人,听到这话,都真嫌晦气,为何他反应这么大,还执意一定要问清楚呢?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我迟疑了一下。 正是这片刻的迟疑,让段天尽又借机发挥了,他将我往身上一搂,“当然是真的!” 马涛也差不多忍了一晚上,此刻出声质问:“真怀孕,谁的?” 段天尽不怕事儿大的样子回答:“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还能是谁的?” 马涛不信,指着我的酸讽道:“她一个女表子,跟过那么多男人,就算真怀上了,怎么确实是你的,段天尽?你可别是喜当爹啊!” 段天尽阴邪的眸子往马涛脸上一飘,“马涛,说到女表子,马六以前也是在夜总会认识的你女马吧?难道你爸当年也是喜当爹!” 马涛听不得这话,顿时气炸了,撩起袖子就要过来动手,被阿虎从中间挡住。 “别冲动涛娃子,猫爷的话你都忘了吗?” 马涛这才安生了,故意歪着脖子挑衅道:“段天尽,你们段家真混得这么惨啦?连自己怀孕的女人都要赶出来坐台赚钱了吗?” 段天尽看着他,那脸上的笑意还在,但隐藏在眼底的怒色却显而易见。 马涛知道自己撮了他痛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为的就是要逼段天尽动手。 “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天尽了!”是仪表谦谦的旬小爷开口,才将在场那一触即发的战火熄灭了! 段天尽无意再停留,他拉着我飞快的出了笙歌,我记得最深刻的,是赛琳娜那一刹的花容失色。 出了笙歌,段天尽拉着到了停车场,他松开我,让阿宽去开车,自己站在一旁打电话,外面气温很低,我就穿着一条长裙,他挂了电话,回头看我直打哆嗦,才脱下外面的大衣给我披上。 我没拒绝,只说:“我要回去,我东西还在上面呢。” “不要了!”他帮我做下决定。 实在受不了这份霸道,我作出正常反应,“凭什么?” “凭我可以给你买更好的!” 我就这么看着段天尽,回想他面对嘲笑时的隐忍、对待弱小时的阴狠、喝醉酒时的脆弱,都似曾相识,显然,他有着和我一样矛盾的灵魂。 我说:“有些东西,钱买不了!” 他讽刺的回答:“但没有钱,什么也别想买!” 我知道,他说得很对,钱对于人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我们哪一个人不是为了钱,在绞尽脑汁? 被段天尽带回去,除了中途出现的旬小爷以外,都在我计划之中,让我更意外的是,刚到段天尽的豪宅,旬小爷送我的手机竟然响了! 接起电话时,打电话的人喊了我的名字‘红红,’这声音令人过耳不忘,所以我一听,就知道是旬小爷。 “你说话方便吗?”旬小爷在那边问我。 我转头看了一下,原本正准备上楼的段天尽停在了楼梯上,正像匹狼一样盯着我。 “我……” 旬小爷知道段天尽一定在我身边,他说:“我有些比较私人的话题,需要单独和你谈谈。” 这个旬小爷真是怪,当着所有人面说恭喜段天尽,马上又打电话来说有私人话题,什么私人话题? 只怕段天尽也知道打电话的是旬小爷,当着他面我不敢细问,就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上西城,玉天会所,你明天到这个地方找我。”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段天尽已到了我面前,审视犯人的语气问:“他说了什么?” 我不敢骗他,他那么精,也骗不了,所以我如实回答:“他说有事要和我谈!” 不想他一听,就摊开手说:“手机给我!” 我挣扎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 他一拿到手里,就往地上侧面墙上一砸,那手机顷刻间四分五裂了,砸完了,他转身不客气的警告:“以后,离这个男人远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丢下这句话,本来准备上楼,走出去几步,又的脚步在楼道上停下,挺拔的背影,在阴暗里思考什么。 片刻,段天尽又转身过来,将还陷在前一秒他砸手机惊恐中的我拉着一起上楼。 他没把我送到我以前住的房间,而是直接到了他的房间,我的视线扫过书房那边的保险箱后,听到他命令的口气说:“进去洗干净!” 进去洗干净!!! ------------ 036:没事,我教你 我错乱地扫过他那张因心事而略显烦躁的脸,都来不及细想,这个‘洗干净’代表什么,就傻乎乎的进去了浴室里。 躺在浴缸里,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清醒,细细揣测旬小爷的立场,他认识段天尽,段天尽因为他的出现,行为反常,很明显,这个人威胁到了段天尽。 再则,段天尽能查到梁胭和杜家的关系,别人也一样有这种本事,海城势力那么多派,打杜家主意的,又岂止段天尽? 旬小爷很可能是另一个企图利用梁胭达到目的的人,也正是因为旬小爷的出现,让段天尽意识到了危机,他宣称梁胭怀了他的孩子,但他很清楚,这是假的,只要是假的,旬小爷就不会死心,所以他现在要把假的变成真的! 那就是…… 自从扮演梁胭这个角色以来,就连刀子放进嘴里那刻,我也能装得毫无破绽,为何到了这一步,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时间在流逝,我在里面呆了很久。 浴室外面,段天尽的脚步声略显急躁,但他没有催我。 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我打开门,从浴室慢吞吞走出去。 “过来。”听到我从浴室里出来的声音,段天尽坐在床沿上,都没看我。 我将身上的浴袍系得很紧,几步走到他面前,他抬起眼帘,打量我的窘迫后起身,健硕的身躯挡住灯光,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摸我的长发,从额头到耳边。 这过程里,我的心跳更加快了,不敢直视他那炙热的目光;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脸凑近来,呼吸扑打在我的脸颊,每一个毛孔里,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夹带着酒味将我整个围绕在其中,当他的吻落在我脸颊上时,我蓦地一僵,仿佛触电般,定格在那里。 我不知该怎么做,唯一知道的,是我不可以拒绝…… 屋里的暖灯下,他的脸跟我初见时般温柔,他感受到我的无所适从,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颊,由上往下,极其有耐心的引导着我。 “别怕。”耳畔轻语,如清水般流过。 我不怕,若不是早见过他残忍的样子,也会被这一刹的温存迷惑。 我只是在脑海里不断思考,梁胭这时该怎么做。 她一定想不明白,若是没有情,如何能对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所以,我睁着乌黑大眼,看他眼眸微眯时睫毛卷翘的慵懒,他带撩拨的冰唇在我滚烫皮肤下烙痕。 明明就不在意梁胭是否在意,他却用手轻轻捂住我睁起的双眼,不让我继续看。 黑暗,包裹着我整个身体,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下一秒,那些被我夺取性命的冤鬼会来掐死我。 这使得我浑身肌肉更加紧绷,该是发现了我握拳的双手,段天尽的动作停下,一丝惊愕从眸间掠过,“你从前没有做过这事儿?” “嗯!”我沉声应道,从前学得最多的,是如何最快时间,将目标打倒,而不是在床上取悦男人。 段天尽早已对此信手拈来,他埋进我的长发中,轻缓抚慰道:“没事,我教你——” ------------ 037:风少被捅了 他的手轻轻勾住我的脖子,使我整个身体都陷在他身下,我本该心理抗拒,可他的舌头和指尖碰触到我时,我全都给忘了! “少爷!少爷!”阿宽突然在外面敲门,敲得很急。 段天尽哪儿能被这样打断还不恼,从我身上起来,他没好气的问:“什么事?” 阿宽的语气有点焦急说:“风少被人捅了!” “死了没有?”这不是担心,甚至还透着一种什么时候不被捅,偏偏这时候被捅的烦躁。 阿宽马上回答:“正在医院抢救,是云董打电话过来,让你必须过去一趟!” 段天尽想不通了,“他被人捅了,叫我做什么?” 对呀,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这个云董,似乎就是今天念姐说帮旬小爷订房的人,应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然阿宽绝对不敢半夜这样来敲段天尽的门。 “云董没细说,只说让你务必去一趟,对了,还说要带梁小姐一块儿去!” 卷在大床上的我精神一震,一块儿去?绝对没好事! 段天尽回头看了我一眼,吩咐道:“去换衣服。” 客房的衣柜里,满满的新衣服,全是我的码子,我随便挑了一件灰蓝色外套穿上,配上平底休闲鞋方便走路。 上了车,和往常一样,阿宽在前面开车,段天尽坐在后面。 看到他现在那面如雕像的脸,我不禁想起刚才他抱着我的样子,前后差距大,时间还这么短,真的实在让人无所适从。 我就紧靠着车门坐下,尽量不去触碰到他,车子开动后,他沉声说:“靠过来。” 转头去看,他分明视线一直在车窗外面,我撇撇嘴,不情愿的坐过去。 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握住我的手掌,这个动作,我以为是要安抚梁胭不安的心,却听得他问:“知道风少为什么被捅了吗?” 此刻他手心是温热的,但他的心一定凉的! 我目瞪口呆望着他,妈的整晚上姑奶奶都和你一起,风少被捅,我知道个屁啊! 很清楚我不会回答,段天尽自顾说:“前几天你在城东遇见过风少吧?” 他知道这事儿,可他之前却只字不提。 “嗯。”我点头。 “我从来没说让你去给他道歉。” 是,他没说过,但当时为了让风少放过我,我信口雌黄了! “认识得你越多,就越会发现。你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样子,梁胭。”段天尽的指尖在我手掌上左右滑动,像在述说一件平常事,但连细节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让人很难揣摩他此刻的心思,所以我唯有装傻。 医院很快就到了,因为时候不早了,已经没什么人。大门和走廊空荡荡的,有少许医护人员和病患经过,抢救室在最外面那栋,很快就到了,这里是目前整个医院最多人的地方。 风少全名李宇风,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又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宝贝得不行,突然被人捅了,李家老老小小十几口人和其他亲朋好友全部堵在抢救室外面,人还没死。就哭得哀嚎连天了! 等我和段天尽一到,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烫着泡面卷的胖女人就大步来到我跟前问:“你是不是梁胭?” 我点了点头,她猛地一巴掌给我挥过来,我本可以轻易躲开,但梁胭显然不具备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所以我没躲,只有眼睛下意识闭上躲闪,那巴掌却吃吃没落下来,睁开一看,被旁边的段天尽给接住了! “大婶儿?你干嘛?”段天尽的语气很是悠闲。 但女人一听到段天尽喊她‘大婶儿’,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质问:“你叫谁大婶儿?” “你呗!”段天尽其实一直都具备气死人的本事,有时候活脱脱就把自己当成了斗战胜佛,尽管如此,我听到他这么回答大婶儿,我心里是暗爽的。 大婶上下打量段天尽,接着又看到人高马大的阿宽从后面赶上来。她气呼呼的问:“你又是谁?” 李家一干人等以为我们是来找茬的,全部拥上来,把我们三人围堵在中央,好像我们就是捅了风少的罪魁祸首似的。 突然,这泡面卷大婶儿给我来了一句猛药,呐喊:“就是这个女的把宇风害成这样的!” “打死她!”她身边几个女的就一起朝我扑过来,女人打架除了拽衣服、扯头发,真的一点儿新意都没有,更可气的是,她们突然来跟我抓扯时,我还不能反抗,好在段天尽这时候护着我,一把将我拽到他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了大部分女人的抓扯。 他这种举动,在上次笙歌遇见那个凯哥时也有,我说不上感动,却在这混乱的场面里。脑袋里出现他亲吻我的画面,脸上不由得泛红,等我意识到这种思想多么荒谬时,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巴子,把自己给打醒! “还躲,你躲什么?”李家人不停的要挤上来打我,在推搡中看到有个女人一巴掌拍在段天尽难头顶上,把他自来都很在意的发型给拍乱了,只见他眼睛一闭,戾气瞬间升上眉梢,估摸着是不愿意亲自跟女人动手,他将我往后面拉,喊了一声:“阿宽!” 阿宽大声警告:“都他妈的不准动,不然老子下死手了啊?” “谁怕谁啊?” “打死他们!”这些李家人本来就气找不到地方发,趁着人多,根本不退,这泡面卷大婶跟李宇风有点面相,看年纪,又不像是他妈,所以我估摸着是他亲姐姐,瞧李宇风那做派,他们一家子估计平时都这德行,激动起来,还抓了阿宽脸上一把血爪印。 本着不打女人的原则,阿宽本没有真的动手,这一抓不得了,只听得阿宽一声怒吼,最前面的泡面卷大婶就被踢翻,连带身后两个李家亲属一起倒地。 李家人这下更疯燥了,全都一拥而上,混乱中,我看到有个男的操了根椅子朝挡在前面的阿宽砸过来,这一下要砸到头,没准会出大事;情急中,我假装被左右推得站不稳,伸出脚去勾了一下,那男人重心不稳摔下去,板凳嗑在他们自家人大腿上,那人痛得哇哇大叫。 “妈呀!” 我心里得意,面不露色的回头,却见段天尽在看我,那深浅不一的眸子,看得我浑身一震。 完了,我不该不出手的,他是不是看见了? 他会不会怀疑? 我心猿意马的遐思中,他却将揽着我的手收紧,提醒说:“傻不傻?阿宽可以搞定!” 听这语气,好像并没有多想? 但依他的性子,就算心有猜忌,他也不会立刻流露出来,我并未消去担忧。 “大家别激动!”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前面的李家人松动了一下,我回头去看,是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子,此男身材偏胖,局了发的头,尤其显眼,他身后还跟着那叫舒曼的富家千金,以及一个类似保镖的人。 李家的人看到他,全都节制着怒火,暂时没冲上来。 一人顶着李家七八双手脚的阿宽终于可以松口气,但却并不敢真的松懈,我看他袖子下面的手,随时准备还击,真是难为他了! 李宇风他爸叫李万富,站出来尊称来的这人为:“云大哥!” 估摸着就是打电话叫段天尽来的云董了,这人也是怪,自己打电话一定要段天尽过来,人是来了,先被李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围攻,他这半天才出现,到底几个意思? 段天尽可不傻,心里明亮着呢,看到此人时,眼中一丝阴霾飞掠而过,却还能保持笑脸问道:“云董,你这大半夜可是给我送了好大个礼!” 云董脸上挂着抱歉,但嘴里却说:“如果不是非来不可,我绝对不会这么晚了还叫你来。” 李家人在那边嚷嚷:“云董,就是这个叫梁胭的女的害我们家宇风!” “对!就是她!” “大家先别说话,万富!”云董示意,李万富抬了抬手,李家人果然不闹了,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围着我们,这情况,今天恐怕不好从这儿离开了! 云董轻咳了一声,德高望重的看向段天尽问:“天尽,宇风跟你身边这个女的有过节吧?”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但看我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仿佛我就是个害人精。 也许……我真的就是害人精吧? “云董有话直说。”段天尽能大半夜赶过来,想必这个云董对他,应该也有什么大用处,好比拿当初那个凯哥来说,凯哥这样跟他利益没关联的阿猫阿狗,只要敢惹碰他,他一丝一毫也不会忍,且会加了倍的还回去,正如他那句,做好人就要被欺负,为何要做好人。 他坏,坏得那么理所当然! 此刻,云董指着我说:“宇风现在在里面抢救了三小时了,生死不知,我叫你过来,主要是让你把这个女的交出来!” 段天尽不明白,“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叫舒曼的女子愤愤不平的指认道:“爸,尽少,就是她拿刀捅的风少,我亲眼看到的!” 这话把我给惊住了,我捅的?我特么竟然不知道! 说实话,依着风少之前那样针对我,换了以前,在早捅他一刀了,但我现在顶着梁胭的身份,还犯不着百忙之中,跑去捅他一刀,我立即给段天尽摇头否认,“不是我!” 他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的人,只问:“舒曼,你说你亲眼看到的?” 舒曼想都没想,立即重申道:“没错,我亲眼看到的,不是她还是谁?” “在哪儿?什么时间?”段天尽的语气变了,我不知他是不是信了,如果他信了,会怎么做? 舒曼回答:“大概十点的时候,在笙歌娱乐会所!” 我心头吃了好大一惊,今晚他们也在笙歌娱乐会所? 段天尽听到这一句,目光疑惑的扫了我一眼,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舒曼又添油加醋的说:“一定是上次风少叫她道歉,她表面顺从道歉,其实怀恨在心,知道风少喜欢去笙歌玩,所以故意潜藏在那里企图报复!” “我没有!”焦急中,我只能用这么无力的三个字帮自己申辩。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舒曼一脸正气凛然,她爸,也就是云董抱歉的给段天尽说:“不好意思啊天尽,杀人犯法,我已经通知警察了!” 段天尽脸皮立刻绷起来,如临大敌,“报警?” “是的!” 话音才落下,走廊那头疾步走过来四个穿着警服的人。 别人小的时候看到警察,都很开心很崇拜,那是为民除害的警察叔叔,但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我看到穿制服的警察,就像猫看见了耗子,心里发虚。 人也只有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 四个警察很快就到了跟前,对着询问道:“谁是梁胭?” 舒曼迫不及待指着我告诉他们:“她就是,就是她!” 已不知是梁胭在害怕,还是我自己在害怕,我紧紧抓住段天尽的手说:“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段天尽紧皱着眉头,显然没料到云董这么快就把警察招来了,人证据在,他有心帮我,也不能跟警察对着干。 警察同志在前面喊:“梁胭,老实跟我们走!” 段天尽没说话,他那聪明的脑瓜子此刻一定在判断,怎么应对;舒曼一脸为段天尽担心的样子靠过来提醒说:“阿尽,她个杀人犯难道你还要包庇她吗?” 云董也在旁边提醒:“天尽,不要做糊涂事,海城还是有王法的!” 我眼泪已在眼眶打转,抓住他的手,依旧不肯放,因为我知道,在这里,如果段天尽不帮我,谁还能帮我? 这时,段天尽听过他们父女两的话,握着我的手轻轻松开了! 医院总是比外面凉,冷风灌进手掌心里,凉透了! 他那样聪明,自己身上也背负着那么多秘密。就算梁胭再重要,也不至于将自己拉下水的,我早就该想明白这点,但此刻我心里却有点难受,谁说棋子无心?就算是棋子,被舍弃那一刻,也难受吧? 警察走过来,给我双手套上手铐,将我从李家人堆里带出来。 我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但讽刺的是,使我带上手铐的案子,却不是我做的。 那泡面卷大婶气还咽不下,看我束手就擒的,她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甩了我一巴掌,除了痛以外,我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这位同志,请冷静一下,请交给我们公安干警处理!”警察赶紧将大婶跟我隔开,带着我朝走廊那头的医院玻璃大门而去。 也许是梁胭的不甘心,我回头看了一眼;在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的李家人之中,段天尽出众的气质和外形一目了然,他凝重的目光还在我身上,但云舒曼挽着他的手,却更加刺目。 段天尽和云董一定也有什么利益瓜葛,这个云舒曼对段天尽什么心思不难发现,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她要陷害我? 可就算这样,风少被人捅了不应该是假的吧?就为了陷害我,她把风少给捅了吗?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儿里面还有内情,只可惜,不得自由的我,根本没办法查证。 坐上警察那刹那,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阿宽大步跑过来,他客气的跟警察同志说了句什么,然后跑到车窗边对我说:“梁小姐是无辜的,少爷一定不会让梁小姐有事的!” 要是不无辜呢? 我没回答阿宽,警车开走时,夜色正浓,这一路我心绪还算冷静,但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我。 到了公安局,按照流程,先给我做口供,也是警察问我口供的时候,我才知道,风少被捅后,警察在笙歌已经给好几个那上班的小姐做过口供了,其中就有赛琳娜,她说我中途大概十点一刻的时候,从包间里出去过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只说我回来时,心神不宁;她说的这个时间,刚好跟与少被捅的时间吻合,加上云舒曼的证词,我基本被坐实了罪名。 &n ------------ 038:因为你是白鸽 为亲爱的筠筠大马车加更 这时候,我基本知道什么情况了,完全没有迟疑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这么了?”这女人不解的问我。 “我自己睡。”我惊乱的回答完,赶紧回去我那个冰冷的被子里躺下,好在她也没继续靠过来做什么,但我睡意基本已经去了大半,只是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清晨发的也是一个硬馒头,对于饿了一晚上的我来说,已是好东西了,我坐在铺位上大口啃时,左边的那个大姐走过来,给我手里塞了一个热鸡蛋。 看守所里,热鸡蛋十五块钱一个,在这里关的犯人,只有那种特别豪的才舍得买来自己吃,更别说送给监友吃了! 我虽然很想吃,但拿人手短的道理我懂,赶紧给她递回去,“谢谢,我吃饱了!” “那馒头哪儿是人吃的啊?”这位大姐靠在前面掉了灰的墙上,热心地又把鸡蛋塞回我手里,还说:“我叫王大梅,你叫我大莲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这有趣儿了,这里面的女人,哪个不是坏人? 一想到她昨晚上叫我进去,在被子下面干的那些事儿,我就一股子恶心,不过表面上我没表露出来,还冲她笑笑。 守卫开始吹哨子,安排今天的任务,早上要劳作,每个人都有任务,会有专门的看守检查,完不成就吃不了午饭,下午还得继续坐板。 至于这个劳作是什么呢,就是在一间大屋子里,让关押的犯人在里面糊纸盒,那个纸盒是要运出去卖的,所以必须做得精细。 一般第一次做这个的,看守就叫一个所里的老人教一遍,学不学得会她不管,反正到点了完成任务,而且新人就算学会了,也不熟练,坐得慢。基本都完不成任务。 我们一进去糊纸盒的那房间后,值班的看守就指着青姐说:“你教她。” 青姐点了点头,也对我笑笑。 这时,看守又给金凤说:“看着点儿啊,别闹出事儿!” “好勒!”金凤对着看守狗腿一笑,“长官,我办事,您放心。” 看守乐得清闲,为了显示威严,还是马着脸出去的,但一出去,就站到门口,跟隔壁的那个看守闲聊去了! 这边儿,其他人都赶时间糊纸盒子,青姐给我招手说:“过来,我教你。” 我早有预料金凤会从中作梗。果然,她很夸张地撇了一下嘴巴,小眼睛里全是不善意的警告说:“李青,你去糊你的,她不用你管。” 青姐有点为难的看我,但这里金凤霸道惯了,她也不敢对着干,就只能坐去其他位置上去糊自己的那份纸盒子了! 这边,金凤往那木凳子上一坐,身体靠在堆着纸盒的桌子上,抖着腿,斜眼看我,命令的口吻:“反正中午都吃不了饭,你来给我捶捶腿!” 没办法,我憋着气蹲下去,帮她锤腿。手才刚碰到她的那条萝卜腿,她一脚给我踢过来,没好气的骂:“没力气啊你吗的!” “嘻嘻——”左右的桌子上,传来其他犯人的讥笑声,这里大部分人骨子里酸坏着,她们可见不得人好。 我没躲,被金凤这一脚踢在地上坐着,她不耐烦地说:“赶紧捶啊,信不信我削你?!” 于是我又爬起来,继续给她捶腿,她看我这么听话,得意的咧着嘴笑了一下。 没多久,她还嫌不够,很凶的说:“草拟吗谁让你蹲着了,给老娘跪下!”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一声‘跪下’全都转过头来看,就想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跪下去。毕竟刚进来的新人气性都高! 跪算什么呢?又不是没跪过,我乖乖的跪下去,继续给她捶腿。 “哼!”金凤很骄傲于自己的淫威,她悠闲自得的靠在那边说:“你这模样的,这年纪就进来的肯定都是在外面偷人家男人?被搞进来的吧?” 这里边的犯人互不认识,要不是看过最初资料的,或自己说出来,其他都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所以她也只有这样猜。 “呸!”另一个肥婆听了这话,毫无预兆的从边上朝我脸上吐口水! “凭生最恨你们这些小jian蹄子,以为自己长了张漂亮脸蛋,就去偷人家汉子!呸!”那女的酸臭的口水差点让我吐出来,我伸手抹了一把,强忍着继续给金凤捶腿,捶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嫌够了,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让我去帮她按肩膀。 她的肩太厚,按不到点上,她就开始嚷:“用点儿力!按个肩膀都不会吗?” 刚才吐我口水那肥婆别人叫她玉莲,这时她又忍不住了,扯着嗓门讽刺道:“这些小jian蹄子这不会那不会,但是你要看看她要在你男人床上,别提多能耐了!” “哼,就是!”好几个人估计外面都被丈夫背叛了,看见年轻稍有姿色的女人就痛恨,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好不容易给金凤按得满意了,时间也过去一大半了,她伸伸懒腰,踢了踢凳子,暂时不管我了!真得谢谢她老祖宗! 虽然时间很紧,我还是找了个位置去糊纸盒,不管中午吃不吃得上饭,总要为之努力一番吧。 我没学过,金凤也不让青姐教我,但我有眼睛,有脑子,难道不能自己学吗,杀人我都能杀出业界口碑,糊个纸盒,还能难到我?而且我这一坐下来开始糊的每一个纸盒都特别精细,比那些在这糊了半年的老手都快,坐在旁边的青姐惊喜的说:“妹子,行啊你,以前你该不会也进来过吧?” 我笑笑,没跟她闲聊,时间不等人,快要发饭之前,看守进来通知,再有五分钟检查任务,一百个,我刚好糊完,心里对自己很满意。 却不想,金凤从另一张桌子大摇大摆走过来,理所当然的把我桌子上堆叠好的纸盒朝她桌子上搬。 她整个早上就没糊几个纸盒,估计就等着这一刻,捡现成的,不用猜都知道,以前她就做惯了这种事,我看着她把我桌子上的纸盒搬得差不多了,有怒不敢言,早知道,就他妈别糊了,只等饿肚子就好! 金凤搬完了,给我翻了个白眼,那个玉莲还把她剩下那几个没拿走的,挪到了她桌子上。 “你还吃什么饭啊,吃男人下面的xx还没给你吃够啊?” 我站在那,看着那怨妇满是?褐斑的脸,真想冲过去,给她撕个稀巴烂! 可最后,我还是只能自我消化掉。 那么多次,我都忍过来了,为了这么几个?脸婆,根本不值得动怒! 没多久,看守进来叫人数盒子,喊一个人名字,数够了就去吃饭,数不够就饿着。 “金凤!”看守喊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欣慰的说:“一百五十个,不错呀,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这看守是眼瞎还是耳聋,真以为那一百五十个是金凤糊的,金凤扭了扭水桶腰,拍着马屁说:“那是王姐您带得好!” “行,好好改造,早点出去重新做人!”王看守说完,又继续喊名字。 “梁胭,呃……”她特地看了我一眼,一副诧异的样子问:“一个?” 可能这是她遇见过在这糊纸盒最少的了吧,这还得感谢那个玉莲,给我留了这么一个,我才刚想到这婆娘,她就在后面说:“王姐,这个妹子不得了啊,说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些不该给她做,所以人家压根不爱做!” 王看守听了也不求证,应该是信了,鄙夷看我说:“都到这来了,老老实实服管教!你以为这还是你笙歌夜总会吗?” 这个王看守必然是看过我关进来的资料的,所以知道笙歌夜总会,她们一般也不会说出来,这般,也是要给我小鞋穿了! 我低着头没有解释,毕竟这里嘴多,我新来的,说什么别人也不信。 外面出太阳了,没得吃,我去食堂外面水龙头接了几捧冷自来水喝,但也不敢喝多,下午还要坐板,只有一次上厕所的机会。 我的身后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个沙坑,坑里的沙子早都硬了,平时这就是给关在这里的犯人放风的,金凤此刻和那几个肥婆蹲在上边,她一边大口啃着手里的鸡腿,一边满嘴流油的说:“还真给玉莲说对了,真他妈的是只鸡!” “呸!”玉莲吐了口水在地上,不忘横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扒盆里的饭,嘴里吃得吧唧吧唧响。 下午饿着肚子坐板的时间尤其煎熬,感觉跪着的腿都在抖,但我不敢动,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看守抓住,也就不用被罚拉长时间,不然,我连晚上那个白馒头都没得吃。 可是这里我肯守规矩,有的人不见得愿意,金凤就是其中一个,她糊纸盒都偷懒,这坐板哪里坐得下去,只要看守不在,她就站起来,东走走西看看,最后停在我面前。 我发誓我已经坐得够标准了,她一脚给我踢来,还教训我说:“是不是除了跟男人xx你啥都不会?啊?” 我提议抬头看上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一刻,深深的记得,不要忘记才好。 但这个动作,令金凤很不悦,她一把揪住我头发说:“哟呵,还敢瞪我?你瞪啥瞪?” 这时,跟她一样在偷懒的玉莲此刻爬在后面的窗户上,发现了什么乐事,赶紧喊他:“金凤,快来看,外面有个帅哥!” “我不信,这他妈都是臭老爷们儿,哪儿有帅哥!”金凤虽然这么说,但扯着我头发的手松开了,步子正在往窗边走。 看守所的房子,窗户都修得特别高,要看到外边,必须要爬上一端木头架子上。金凤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爬上去,接下来的声音略带兴奋,“嘿,还真是帅哥,你瞧瞧那身高,那身板儿,啧啧……” “可不是,那制服下面都是肌肉吧?一定老有力了!”玉莲幻想着,估摸着她脑子里现在满是帅哥抱着她转圈圈的画面。再瞅瞅她那一百六十的吨位,我真替那帅哥捏了一把冷汗。 “可惜啊,太远看不见脸!” “这是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在所里见过这帅哥。” “轰动——”一声巨响,这两肥婆把窗边那木架子给压塌了,两人滚落到地上,也知道创了祸事,立马忍着痛爬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好。 看守不一会儿就闻声跑进来,一看坐板室那边的窗户塌成那样,厉声质问:“谁干的?” 金凤立刻指着我这边说:“王姐,是她,她刚才闹着要出去,就爬那上面去看外面,结果就……” “又是你!”王看守都没等她说完,气冲冲抽出警棍,过来就朝我背上打。 我赶紧抬手挡住头,她打了几下,没再继续打,停下来下了命令说:“一会儿坐板结束,你继续坐板,我不叫你停就不能停,晚上没饭!” 就这样,我硬生生的又坐了几个小时,天渐渐?下来,坐板室里只剩下我一人,没有外套的我,又累又冷,我不清楚还要继续这样多久,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坚持,我很可能都等不到审判那天,我就会死在这儿! 可是我死了,筠筠怎么办?我就握紧发紫的手,告诉自己要坚持。 从未有什么时候觉得时间过得这样缓慢,现在我不禁双腿发抖,手也经不住使唤了,竟会犯贱的项链段天尽家松软的大床,要是现在给我趟上去,我愿意一辈子都不下来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小时,真的好累,好难受! 我从不问自己为何命苦,想着忍一忍总会过去,但这一刻,无助和饥寒交迫,快把我最引以为傲的韧带给撕扯,拉断了……终于,我无力的倒在水泥地上,知觉还在,只是没有力气坐回去了! 坐板室里没有灯,唯有那塌掉的窗户外面,几缕清冷月光打在我身上。 隐约看见门外有人进来,光线太暗,看不清是谁;不过犯人们此刻都集体回监舍了,到这来的,肯定是看守。 也许是王看守终于觉得惩罚够了,来找我。让我回去吧?但那人的身影却又不像,高高的,步伐也很稳,好像是个男人。 男人……这里女看守所,男看守们通常都不到这来,那这又是谁? 那人跑进了,蹲下来将瘫软无力的我从地上抱起来,轻声唤道:“白鸽——” 白鸽!!!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听到他喊这名字时,会令我强忍了这么久的眼泪崩塌而出。 换了从前,我是绝不敢在他面前这样哭的,不然他一定骂我懦弱,可这一刻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抓住他的手,用仅有的力气抓住他的手。 “应泓……应泓……是你吗?”我摸着他身上穿的是这里看守的制服,我一点儿都不吃惊他能混到这里面来,但我惊讶他会来。 我以为他该在哪里养伤,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即使知道了,他也该清楚,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他不该来。 “是我。”也许是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对不起,我好难受!”我哭声对他这样说,几乎从来没有过。 这次哭,不是扮演梁胭,而是真真正正的我自己,那么多次,我为别人哭,这一次,请原谅我,让我为自己哭一次吧?应泓。 我没有力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喉咙里呜咽着模糊不清的哭声,应泓好像懂得似的,他这次也没责怪我懦弱,只轻声抚慰说:“现在别说话,别说话……” 然后,他往我嘴里塞了一个东西,甜的,是巧克力! 我从来不喜欢吃巧克力,但这一刻,吃在嘴里像天堂掉下来的一样,饥饿更是让我把一整块巧克力狼吞虎咽了下去。 力气总算回来了一点,但 ------------ 039:白鸽的反击 “哟呵,反了你了!”肥婆玉莲看我这么凶,气得龇牙咧嘴的,说这话时,那小刀就真朝我脸上划过来。 “都给我住手!”外面的看守来得真巧,刺耳的勺子声惊了玉莲,这婆娘也是枉费了这么大个体格,小刀在我脸边一歪,我抓住用力往后面一退,面前的两人因为力量相左,小刀便划进了另一个肥婆的手上。 “啊——”献血流出来,痛得那女人大声嚎叫。 这金凤可滑头呢,看见看守来了,立刻往后一退,营造出一副与她无关的假象。 “你们给我住手!”两个看守拿着警棍进来指着我们,玉莲吓得脸白,拿着小刀的手往地上一丢,很快被看守捡起来。“私藏刀具,违规处罚,现在就关禁闭室里去!” 玉莲又想来老套路,指着我说:“长官,我没有,这刀不是我的,是她的!” 刀明明就是从她手里丢出去的,这也能赖我身上来? 好在这位看守比白天那个姓王的聪明多了,人家根本不信,只说:“你们几个在这看守所里的做派也不是一两天了,现在还敢行凶,这次决不轻饶!” 也是,这里看守不是事事都管,为了工作方便、和谐,好多小事她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牵扯刀具这样的致命武器,要是哪个犯人因为打架斗殴死了,那就是她们的责任,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玉莲还想说什么,一急起来,嘴里就口齿不清,根本抓不住重点,她的好姐妹金凤生怕这火烧岛自己身上,也不敢冒个屁,眼睁睁看人被拽着关禁闭室去了! 剩下我和金凤虽没被关禁闭,但被拉到看守办公室批评教育了一个小时,全程我都低着头,金凤一个劲的点头说是,像个孙子似的。 看守队长批评也累了,才放我们回监舍休息。 回去的路上。虽然看守在,她还是趁看守没注意时,切齿掐了我一把说:“回头再好好收拾你!” 我心里冷笑,回头?谁收拾谁呢? 监舍里,灯早关了,周围黑黢黢的。 我这时候身上的湿衣服还没干,我摸黑把衣服脱下来晾着,只穿着内衣裤。 旁边的王大梅还没睡,她又在那边喊:“你来我被窝里,这儿暖和。” 这次我不再抗拒了,我笑了一声说:“好啊!” 答应着我就钻进去,这把王大梅高兴坏了,她一把抱住我说:“早点儿这么乖,哪儿需要吃这么多苦呢?” 我心里别提多恶心了,可是为了要在这活下去,再恶心我都要忍着。于是我反手抱住她的腰,那上面全是一圈圈肥肉,可能是脂肪多,所以聚暖,她的被窝真跟开了电热毯似的。 我在被窝里用只有她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大梅姐,我前两天刚来这不习惯,你别生气,今晚我好好伺候您!。” “好!好啊!”她兴奋得抱着我在我脸上乱亲。 我反身为上,学着在夜总会看到那些男人的样子,去抚摸她的脖子和脸颊,可能是在这关得太久了,她比我预算中还要兴奋,我还没摸到重要部位,她就自己兴奋得不停抖动身子,动静搞得老大。 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等到王大梅快活得不能自拔的时候,我顺势用手捂住她口?,胳膊肘去压她的脖子,而另外一只手照旧在她身下,她正快乐呢,都没怎么挣扎,就被我捂晕过去了,我这才放开她,趴在她身上听了听心跳声,没死! 没死就!。 随后,我在被窝里躺着听声音,等到监舍里绝大部分人都睡着了,我才悄悄钻出来。 监舍里的窗户都很小,而且修得很高,今晚没月亮,舍房里很黑很暗。即使眼睛适应了这种光亮,也只能依稀看到一点点轮廓,不过,这并不阻碍我找到金凤大概的铺位,她身上那股招牌的酸臭体味儿告诉我,这铺位睡的是她准没错。 此刻她早把自己同伙关禁闭的伤心事忘到九霄云外了,睡得呼噜那叫一个震天响。 黑暗里,我嘴角牵起一个阴冷的笑,然后轻巧爬上去,坐在她身上时,她都睡得像头猪,我先把她抢走的筠筠手链拿回来,然后找了一双她自己的臭袜子,先把她的嘴堵起来,再找到她的手,给她反扣在背后,以免一会儿她痛醒了反抗,接着我用拳头,狠狠打她的腋下、腹部、背窝处! 她立刻就被痛醒了,想叫,声音被袜子挡住,发出‘呜呜’不太清楚的声音,她旁边两个铺位上都是空的,其他铺位上的睡的人就算听到,也不当回事儿,毕竟看守所里谁要教训个谁,谁又知道呢? 我足足打了金凤半小时!第一次感觉打人也这么痛快,唯一不足的是,我还不能给她打死了! 死算什么,活着才可怕叻,金凤最后痛得没了声音,我又站起来踢了她两脚,估摸着晕死过去了,今天就打到这里吧。 回去后,我还是钻进王大梅被窝里,她还晕着呢,也不会来烦我,这后半夜,我睡得别提多安稳了! “哎哟,哎哟……”早上六点,这里的人们统一起床的时间,只听到监舍里一阵阵呻唤声,我从被子里冒头出来,就听到金凤难受的在喊:“快出去报告,有人行凶啊,哎哟……我要死了!” 金凤好歹还是这监舍里的老大,一看老大身体欠安,过去慰问的人络绎不绝。 “凤姐,咋地啦?” “妈的,昨晚有人趁我睡着了偷偷跑来揍我!”金凤躺在床上,痛得动都动不了,但那嗓门还是大的。 有人诧异,“怎么会呢?” “我们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我也跟着起床,把昨晚晾的衣服穿上,还没怎么干,但也只能将就着穿。 没一会儿值班的看守就来了,都是早起,一身的不耐烦问:“陈金凤!你又怎么了?” “王看守,有人想杀了我啊,哎哟,痛啊!”金凤哀嚎得厉害,王看守几步跨到她铺位前,撩开她的被子,接着就捂住?子,一脸嫌恶的样子。 旁边那几个站着的女人也跟着往后退,“哎哟,金凤你咋拉在铺上了?” “我痛啊,我难受啊!”金凤又羞又气,想翻个身,衣服和被子上的屎尿搅合在一起,那视觉效果,已全部写在了王看守那张日了dog的脸上。 “谁干的?”王看守举着警棍,怒眼铮铮地打量监舍的其他女人。 大家都警惕地站着,有的埋着头,有的一脸惶忧,深怕这罪名给弄到自己身上。 有人赶紧声明道:“不是我王看守,但我昨晚确实听到好像是金凤那边在叫,我以为她说梦话呢……” “对,我好像也听到了!” 王看守捂着口?,又回头去问金凤。“你知不知道打你的人是谁?” 金凤哪里知道,她昨晚被打的时候估计还以为在做梦呢,她回答说:“不知道……”然后她又想了一下,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梁胭!一定是那个梁胭,她和我有仇!” 我一听见这话,眼泪就在眼眶里流出来,担惊受怕的说:“不是我,我昨晚衣服都湿了,是大梅姐看我可怜,让我在她被窝里睡。” 王大梅的作用这时候充分显现了,她忙点头附和说:“对的,我可以给梁胭作证,她昨晚一直和我睡一个被窝里的!” 金凤听到我有证人,趟在那铺上一身屎,平日里那股子跋扈都舍不得减,她警告道:“王大梅!你可不要胡说!” 王大梅愣了一下,应该也是有所忌惮,目光瞧了我这边一眼,撞着胆子说:“我没胡说,梁胭一直都和我一起的,再说了,金凤你那么撞,就算有人要打你,也不该是梁胭啊,你看她瘦成那样,你一屁股都能坐死她,她哪儿能碰到你?”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王看守也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梁胭像是能把金凤打成大小便失禁的人,她挨个质问了以前跟金凤有矛盾的其他女人,最后实在找不到真凶,只好作罢,让人带金凤去医务室。 我们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金凤伤成那样,得好几天都找不了我茬了,解决了我在看守所的一个大麻烦。 青姐早餐又给我买了一个煮鸡蛋,我揣在大衣里,跟她一起去田里劳作,她关心的对我说:“妹子,你和大梅别走太近。” “咋了呢?” 青姐挣扎了好久,才压低了声音给我说:“她不是个好人!” “可之前我感觉你们两关系还不错啊!”我诧异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她李青和我也才认识没几天,何必来跟我说这个? 接着她又说:“你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吗?” 我摇摇头,并不知道。 她看了一下周围其他正在劳动的女人,小声告诉我说:“她诱骗幼女,关在她家地下室里,孩子下面都烂了!真的是个禽兽!” 这个也许是真的,但我对王大梅可没那份心,不过是利用她帮我撇清揍金凤的关系而已。 “我和她关系好,不过是生活所迫,她有钱,我得做她生意,哎!”青姐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可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也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嗯,你说得对青姐。”我面不由心的附和了一句,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 中午回去所里,发的清粥加白菜,我几下吃了,下午还要继续劳作呢,看看天色,好像要下雪了,风里那股寒流,冷得我连打了几个摆子。 “梁胭!”王看守和另外个看守朝我走过来,我心里疑惑,莫不是因为金凤的事? 她们到我跟前停下说:“下午你先别出去劳作了,所里有你的探视。” “探视?”看守所里不是不准探视吗,就算家属要送东西过来,也是见不了人的。 “别愣着了,赶紧跟我来。” 我没磨蹭,快步跟着她们倒了看守所探视区,那是一间小屋子,中间隔了一个铁栅栏,两个看守把我送进去,就在门外等我。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会是谁来了? 必然不是应泓,他只会偷偷潜进来,但绝不会正大光明的来探视。 那会不会是……段天尽?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段天尽来探视我。我会这么紧张,甚至,很害怕他看到此刻狼狈的自己。 但开门那一刹那,看清坐在栅栏后面的人,我心里这些担忧,就全部扫空了,因为不是段天尽。 段天尽终究是没来看我,哪怕一眼。 “念姐?”念姐没化妆,白天看上去,更加清秀,这几天我在看守所里见惯了各色犯事儿的妇女后,乍一看她,漂亮极了! 念姐看到我这模样也吃了一惊,等我走近了,她关心的说:“早听说这里面日子苦,你才进来几天啊,都折腾成这样了!” “念姐,你怎么到这来了?这不能随便进来吧?” 她点头,从下面拿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着换洗衣服还有些吃的,她解释说:“我有路子进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奇怪了,我点点头,只觉得十分讽刺,到最后,跑这儿来看我的,竟然是夜总会的小妈,作为梁胭,是到了该哭的时候了! “别哭,梁胭,没事儿的!”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轻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就听她说:“其实,是有个人托我进来看你。” “谁?”我抬起头,眸眼闪动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说:“还能是谁呢?” “段天尽吗?”他怎么自己不来?叫别人来献什么殷勤? “你怨他吗?”念姐问我,她之前在夜总会里对我颇多照顾,我一直挺纳闷的,我白鸽自小命苦,没遇见过几个好人,到现在也并不觉得自己转运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就出现的好人呢? 原来她和段天尽关系匪浅,难怪我刚回去那几天,段天尽不慌不忙,根本不急着现身,因为有双眼睛帮他盯着呢,这样看,要不是那天旬小爷出现,他也不会现身,是念姐偷偷给他报了信儿,他才来的,不然以他那性子,何必跟着马涛等人在一个包间里找不自在? “我不知道。”我声音很小,这是梁胭自己的回答,但于我,却没这必要。 我白鸽可怨不了段天尽,我与他各自为营,他有他的小算盘,我有我自己的秘密,况且,我现在只能指望他把我从这地方给弄出去了! 念姐说:“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这是要作给念姐看的,让她好回去给段天尽回报,梁胭在这看守所里日子难着呢。 “他让你等他!”她说声音刚落下。外面有工作人员进来。 而我脑子里,全是念姐说的那声:他让你等他…… “梁胭,时间到了!”瞧我没动,工作人员就过来将我从板凳上拉起来,“赶紧的,还要送你去劳作呢。” 我一手拿着念姐给我带的那包东西,一边焦急的对她喊:“念姐,你也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等他……” 念姐听到了,冲我猛点头,看我被 ------------ 040:别拿她和你比 为亲爱的筠筠大马车加更 当身体渐渐沉入湖底,我很清楚,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我再也没有逃生的可能。 意识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刹那,我想到了应泓,他说他相信我可以活着从看守所里出去,但他这次信错了,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其实根本不相信,是青姐给我投毒,我知道看守所里要杀我的人还在,但我没想到,她们是两个人,我防住了一个,还是失策了! 我也早就明白,失误就等于死! 可当我意识转醒,睁开眼时,水泥的墙、白炽灯,房间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我还活着,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跳入湖里,将还有一口气的我救起来,我没死成,看守所的卫生室里,竟然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守着我。 看我睁开眼,其中一个人客气的唤我的名字:“梁胭。” “我怎么了?”我从病床上坐起来,情绪极度不稳定,第一个动作是想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 “没事了!”穿制服的人阻止了我,并安慰说:“你落水了,我们的同事救了你,你现在安全了!” 我忙问:“同事?谁?” “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他人现在不在这里。”说完,对方便拿出一个本子来,让我在上面签字。 “这是什么?”我不解的问。 他告诉我:“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我可以出去了?”我震惊地望向她,没有搞错吧?我可是杀害李宇风的嫌犯! 那人给我解释说:“最新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被证实是无辜的,你签字吧,签好之后,我带你出去!” 我这才从困惑中慢慢找出头绪,这么说,段天尽真的找到了证明我无罪的证据? 没有迟疑,我把字签了! 看守所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拿,落水后被救起,看守所的人给我换了一套干净的旧衣服,衣服很普通很宽大,穿在我的身上,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从看守所大门里出来,我整个人跟做梦一样。 外面在下雪,气温很低。但比看守所里的空气清新多了,这是自由的味道。 “有人来接你。”送我出来的看守给指了一下大门侧面,一辆?色轿车停在那里,段天尽身穿浅灰色大衣,配上白色的围脖,干净中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我看到他那刻,眼睛有些湿润,梁胭太容易感动了,只要别人稍微给她点小恩小惠,她就感激涕零,更何况是这样的救命之恩呢。 不过,再看看自己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病容旧衣的模样,就狼狈得局促在原地,无法挪动步子过去。 段天尽看我杵在原地,就迈步过来,到我面前时。我看到他伸向自己的手时,下意识往后面一躲。 “梁胭,别怕,是我。” 我知道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但我仍旧埋着头,几乎不敢正视他那双眸子,小声说:“我身上脏……” 他听到我这微弱的一声,神情一怔,却还是朝前走来,还把脖子上那条围巾取下来,围在我身上说:“我不嫌弃。” 我听得这四个字,刚还能憋在眼眶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看着他委屈的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别哭。”他轻轻将我拉进怀里,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手指在为我拭泪的温暖却那样真实。他说:“我们回家。” 回家……从七岁那年开始,我就没有家了,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四个字。 这一刻,我突然想,如果,段天尽对梁胭的好都是真的好,那我就是梁胭多好呀! 那样,我们就不必整日尔虞我诈,阴谋算计。 可是…… 圣诞节前夕的海城,被大雪覆盖着,四处可以听到那熟悉的音乐旋律。 这个日子对于活跃在海城社交圈里的段天尽来说是忙碌的,车上他的不时就响起来,全是邀请他去参加各种圣诞派对的,在接了第三个电话后,他干脆把关掉了,不一会儿回到他的房子。整栋房子都挂了圣诞节的串灯,楼下的院子里,还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 远远看去,这房子就像个修筑在别墅区里的圣诞屋,刚才看守所里死里逃生的我,看到这一幕,就像地狱爬到了天堂。 段天尽微微笑着,英俊的脸上毫无瑕疵,他问我:“喜欢吗?” 我点点头,梁胭该喜欢这些吧,但我白鸽,喜欢不起。 “那晚上我们下来堆雪人吧?”他提议。 “雪人?”我诧异的看着他,一直以来,他花天酒地、阅女无数,对怎么安抚一个刚从牢笼里出来的小梁胭可谓得心应手。 有那么一刹那,我差点儿以为,他真是个温柔的大暖男呢。 “那现在呢?”既然是晚上才下来堆雪人,现在干嘛。 他深意一笑,拉着我进到房间里,他在浴缸里帮我放了一缸热水,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说:“我在外面等你。” 他从浴室里出去关上门,我轻舒出一口气,脱掉身上的旧衣服,将自己泡在热水里,看守所里用冷水洗澡的夜晚还历历在目,现在我终于出来了,可是,李家的人会善罢甘休吗?救我的人是谁,而真正杀害李宇风的人又是谁呢? 我洗好穿上衣服出去,段天尽站在窗边抽烟,外面的天已暗了下来,屋外的灯光闪烁如星,他的身子藏在窗帘后的阴影里。 从应泓派我到他身边那一天开始,有些事就注定了,这一刻,也迟早会来。 段天尽似乎有心事,我轻步走到他身后时,他竟然没发现。 “我洗好了!”他听到我的声音,转身过来。 我在他面前,慢慢解开腰上的浴袍系带,本想着,男人都会喜欢这样主动吧,可因为紧张,和加上这段时间的营养不良,我的手不停的抖。 他看在眼里,抿嘴浅笑,伸手止住我解开系带的手说:“这个我自己来。” 然后他微微俯身将我抱起来,几步轻放在床上,用手托着我的脖子,亲吻时,他身上男士香水味环绕着我。 我闭上眼睛那一刹那,脑子里全是我被那两个女人丢进湖里时的画面,不知不觉间,抓住他的手分外用力。 段天尽觉察到我不对劲,他停下来,头在我脸部上方,仔细看我,暗?的灯光下,他的眸光细腻温暖。 “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扫了他兴,声音哽咽的说。 他伸手抚顺我额前的头发,摇摇头回答:“这确实不是时候,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不知道这是否出自他真心,但面前的人,就是当初把我从马涛手里救出来的那个段天尽。 他好起来时让人无法想象他坏的时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夜里,他真的带我去院子里堆雪人,可傍晚的雪下得不够大,院子里堆积的雪不多,我穿着雪地靴跺了跺脚,失落的说:“要不算了吧,堆雪人也不好玩。” “不行。”他看向旁边的阿宽,“你出去找个雪多的地方。” 阿宽有点诧异,还问:“真的要去吗?” “不然假的吗。” 在段天尽身边做事,阿宽挡刀挡枪惯了,头一回是干这么诗情画意的事,有点不习惯,但主子执意要去,那就去呗。 没多久。果然给他找到附近一公园里堆了不少积雪,打电话报位置,段天尽就带我过去。 以前我很少堆雪人,几乎从来没有过,所以我堆的雪人像雪崩现场,回头去看段天尽堆的,立刻受到了成倍的打击,他竟然堆了好大一只……我看了十多秒,可以肯定,他堆了一只雪橇犬,真是栩栩如生。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蛮有艺术天赋! “你为什么堆一只狗啊,不是堆雪人吗?”我问了一特别不解的问题。 他站在自己的杰作旁边,轻叹了一口气回答:“因为比起人呐,我更喜欢狗!” “哦。”我看了看站在一边像个雕像一样的阿宽,他好像因为这话,眸眼暗了一层。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怎么的环境里长大的,但我很明白,即使每天都在一起,却无法彼此敞开心扉,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感觉三人气氛有点冷,我想找一个轻松的话题,就笑着问他:“我看你书桌上有张和狗的合照,有点像你堆的这只雪狗,你的狗呢?” “死了!”他很干脆的讲,听不出悲伤。 但我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赶紧闭嘴不在说话。 “嘭——”远处有人在放烟花,我们不约而同看向那边,绚丽四射的烟花照亮了天际,也同时照亮了我们的脸。 “许个愿吧!”段天尽回头对我说,我点点头,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末了,他轻声问我:“许的什么愿?” 我低下头,很小声的说:“我希望以后再也不受别人欺负了……” 他听后,淡淡的眸波浮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回头去仰望天空的烟火。 我便问他:“你呢?” “没有。” “没有?”我脸上露出吃惊,他叫我许愿,结果自己却不许。 “我不信这个!”他从兜里掏出铝烟盒,散漫的点上一根,又是那副不羁于世的公子哥模样。 他告诉我:“我从不信别人,我只相信自己。” 真巧,其实我也没许愿望,因为我也不信对着天空的烟花,许个愿望就真的能实现,但我不是天生不信,我是曾经每夜都在许这样的愿望,却一次也没有实现后,才认清了现实。 只是,他不会知道我的故事,他只需要知道,单纯简单的梁胭有一个不被人欺负的愿望。 “冷吗?”他抽完这根烟,回身问我,同时伸手抓住我的手,刚玩了雪,我的手冷得都快没知觉了,但他的手却依旧温暖,他帮我搓了搓,还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 看到这样的段天尽,我有一时感慨,难怪那些外面的女人都喜欢他,他温柔起来的样子,跟真的一样。 旁的不认识我们的人,看到这样的我和他,一定以为是两个热恋的情侣。 无意间,我视线远移,便见公园那头的树影下,似乎站着一个人,我看不到那人的脸,但我感觉他正在看我们这边,我不敢看太久了,很快收回视线,给段天尽说外面太冷想回去。 这晚上我在段天尽房间睡的,他没有碰我,一直抱着我,却一个字也没有问我在看守所的事,这让睡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都警惕着。 这几天他都没出门,连电话都没怎么接,临到傍晚。他突然换好衣服说要带我出门。 “去哪儿?”我好奇的问。 他卖着关子回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于是换好衣服跟他出门,他带我到了笙歌,每次回这里来,都不会有好事,跟他进大门时,我心情是忐忑的。 段天尽早就叫念姐订了房,是上次马六爷死的那间,莫大的包间里,没有音乐,气氛低迷。 我脸上露出不安来,又问他:“为什么要到这来啊?” 他反问我:“你不是许愿以后都不被人欺负吗?” 话音落时,门被打开,安妮被阿宽拽着胳膊推了进来,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就和当初在马涛面前的我一样。 “尽少,您找我啊?”安妮声音里全是不安,也知道被这样带到这来没什么好事。 段天尽表情平淡,没有?道人物的那种逼人杀气,可他不说话、低头玩弄手串的样子更令人压抑。 安妮站着那局促无措,目光跟着看向坐在旁边的我,讨好的模样喊道:“红红……” “红你mb!”站在安妮身后的阿宽一脚把她踢得跪在地上,提醒道:“喊胭姐!” 那个素日里在笙歌霸道惯的安妮哪儿敢不听,乖乖喊我:“胭姐!” 我其实比她小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段天尽专门跑着来,把安妮拖这来,是为了满足我不被欺负的愿望?用这个方式? “说吧!”他终于开了尊口,深眸不屑地抬起来看跪在地上的安妮。 “说什么?”安妮一脸无知。 段天尽可没那么有耐心,只问她:“说不说?” 安妮的神色在这一过程里飞快的挣扎过后,忙哭腔给我道歉,“对不起尽少,对不起,您原谅我吧!” 段天尽冷漠的提醒一声:“你歉道错人了!” 安妮忙看向我,继续道歉说:“对不起胭姐,是我怂恿云舒曼做假证指认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自从被卷进风少被捅之事开始,我就清楚有人整我,安妮现在承认是她,倒让我有点惊讶,“风少是你杀的?” 可安妮虽然心眼坏,却不像是一个能动杀机的人,此刻她也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我进去的时候,风少已经被凶手捅了,那个凶手跑了,送风少去医院的路上我就想着那凶手多半找不到了,就和云舒曼说是你干的,这样你被抓了,就没有人和赛琳娜抢尽少了!” 是为了赛琳娜?我怎么不信呢。 但我不能把自己的怀疑表露出来,如果我有这样的疑虑,聪明的段天尽不可能没有,他看向我说:“梁胭,你要怎么处置她?” “我?”我一脸茫然。 “她三番四次整你,难道你要放过她吗?”段天尽说得很清楚,还提醒我说:“要不被人欺负,别指望别人良心发现放你一马,只有你足够强大,别人才不敢碰你!” 只有你足够强大,别人才不敢碰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还专门带我到这来,作为从来都被欺凌惯的梁胭,确实应该做点什么,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安妮走过去。 &n ------------ 041:我不想离开你 他不是老虎,但吃不吃人,我还真不知道。 细思之下,此人能这样轻易跟踪到我,想必观察我已好久了,我不知道他都发现了什么,但此刻那一副仿若故人重逢的亲切,却不得不让我胡思乱想。 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有没有发现什么我身上的秘密? 此刻,我几步走过去,卑微依旧的说:“旬小爷抓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对方脸上的温颜笑意未去,只是眉尾微挑问我:“是我叫去请你的人太凶了吗?” 说完,他按下一个桌边的一个按钮,让候在门口的人进来,正是刚才带我来和我说话的男人,旬小爷管他叫:“阿添——” “小爷,有什么吩咐?”阿添毕恭毕敬的弯了下腰,比起段天尽身边的阿宽,他举止更庄重一些,估计随了旬小爷的性子吧,阿宽呢,江湖气息比较浓,一看就是个不要命的主! 旬小爷说:“还不给梁小姐道歉。” 阿添没有迟疑,把他抢走我的递过来,“梁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怕您一通电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多有得罪。” 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直接那样挂掉我电话还关机,才是不必要的误会吧? 不过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我现在在人家地盘上,我就没再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旬小爷把人打发出去,便邀请我过去坐下。 想到上次在夜总会里,他几次为我解围,还送我,我也不好继续端着,就闷声过去坐下,倒要看看这旬小爷要唱什么戏。 他看我坐下了,还温淡一笑,好像我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似的。 接下来,他起身,亲自用案板上的茶具帮我泡茶,温杯、投茶、倒水、出汤,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再看,他的手不如段天尽的修长。然和他那身温润的气质相配,耐看。 在段天尽那个高冷少爷身边呆久了,再遇这位舒雅亲和的旬小爷,我一点儿不习惯,为什么呢,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真不怕坏人坏得彻底,但却怕坏人伪装成好人的样子,看不透。 “外面天凉,就该喝热茶。”他为我倒上一杯,我意思一下喝了一小口。 他也不急于与我说正事,挺有闲情逸致的一边完成下面的工序,一边问我:“前几日我外出办事,也是昨天从云董那儿听说你遇见了?烦事,现在没事了就很好。” 这话的潜台词是他早点知道。我应该就没这?烦事了! “嗯。”我点头,不想多说。 “都瘦了!”他关心的问:“在里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尴尬笑着,“还好。” 没死,就还好! “我知道,你也许觉得我唐突。”他淡淡说:“不过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要求证一些事。” “什么事情?”他上次电话里给我说,有一些私密话要和我谈,想必就是他现在说的有关吧。 他放下手里的茶壶,轻声问我:“你是否还记得你的父亲?” “我父亲?”我理所应当的吃惊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一出生就是和我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也从来不说。” 他这时从随身的一本记事簿里翻出两张照片来,都是合照,一张是梁胭母亲年轻时和一个男人的。一张是我和梁胭母亲的合照,后面这张以前应该是放在我住的小阁楼里,后来被人偷走了,结果现在却出现在旬小爷这儿。 也就是说,那时候旬小爷也盯上我了,他只是比段天尽慢一步。 “这是你母亲?”他问我。 “是。”我肯定的点点头。 “她是死于什么疾病?” “肝癌,好几年前的事了!” 旬小爷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这照片里的男人,是我认识的一位长辈,我也是受人之托,帮他找你的妈妈,不过你妈妈现在也不在人世,很多事情无法求证……” 他说杜公的儿子是他一位长辈,如我所知,杜家已没有后人。所以旬小爷很可能是杜家世交之类的关系,他帮杜家找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也许出去情谊,但也不排除其他利益原因,我就暂且相信他没有恶意。 此刻,我表演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问:“旬小爷,这照片里的人是我爸爸吗?” 他略显迟疑的回答:“这个,不好确认。” “啊?”我随即生了一脸失落。 旬小爷又说:“不过现在科技这样发达,若要求证这件事,还是简单的,只是需要梁小姐的同意。” 我当然知道一个dna就可以辩出真假,但他绕这么大圈子,只是要我去做个dna吗? 这让我心瞬间抓紧了,dna绝对会暴露我是假梁胭的事实,我不能去做,但如果我拒绝,与理也不合,没有谁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现在吗?”我犹豫不决的说:“我得问问天尽。” 我其实很少喊段天尽名字,基本都跟着别人叫他尽少,这样在旬小爷面前喊,也是想提醒他一下,我还是段天尽的人。 “天尽……”这似乎也在旬小爷的意料之中,他的神情有些含糊,顿了好片刻才苦口婆心的问:“据我所知,你和他认识也不长,他真的足以帮你决定你的人生吗?” 我低着头,很肯定的说:“嗯,他对我好。” “是吗?”他不以为然,“若真对你好,为何没第一时间将你从看守所里救出去,又为什么连一眼也没去看你?” “他一直想救我的,他需要时间,还有,他虽然没有去看我,但他拜托别人来看我了!”我否认的模样,是个确确实实坠入爱河的傻瓜。 旬小爷眼里流露出对我的同情之色,“所以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我抿着嘴不回答,脸上有点委屈,也有点生气,气他不该这样评判别人的事。 “真是个傻丫头!”他见我这般反应,无奈摇摇头,还问我:“关心——是别人可以替代的吗?” 当然不能代替,他倒是个明白人,可梁胭却不是,梁胭要的东西不多,她也不敢奢求什么,特别是对段天尽这样的人。 瞧我不答,他便不说了,将桌子上一盘看起来很可口的点心送到我面前,“听说你喜欢吃樱桃蜜酥,这里的师傅做得很好,你尝尝。” 我拿了一块在手里,却没有吃。 “别担心,没下药。”他嘴角带着笑,也同样有我对他不信任的无奈之感,为了验证这一点,他还亲自拿了一块放在嘴里。 我倒不是怕他里面有迷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就算强迫带我去做dna对比,我也没办法拒绝,还好庆幸的是,他看起来是个君子! 他吃东西的样子挺令人赏心悦目的,吃完之后,还仔细用旁边的手绢擦了手,接着,他神情微有变化,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证据证明你与李宇风之死无关吗?” 这个疑问一直在我脑子里,但我留在段天尽身边,无从查证,旬小爷今天有意提起,看来里面的内情他知道? 旬小爷别有深意的提醒我:“因为证人证明,凶手是个男人。” “男人?”我抬头看过去:“是谁?” 旬小爷带着遗憾说:“但却让他跑了,现在也不知下落。” 这个答案,我也没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他刚才分明特别想提醒我什么,我也不说话,等着他自己说破。 “其实,云董的女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她其实看见那个凶手了,但她事后却故意推到你身上,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和你有过节所以故意而为之,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可直到后来真相大白以后,官方那边却依旧没有从曼舒口里问出那个凶手到底是谁,这件事,目前变成了悬案。” 他说到这里,梁胭也许还没听明白,但我已十分清楚了,他的意思是,云曼舒是在包庇真正的凶手! 那凶手会是? 旬小爷问我:“那天,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觉得天尽有反常的地方?” 有,当然有,段天尽当时听到云曼舒说了一句话后,就放开了我的手,后来再也没说一句话,当时我以为他是冷酷,不想给自己招惹?烦,但现在细细回想,更像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在了云曼舒手里。 若说杀人,段天尽那股狠辣劲倒是有的,那天除了我有作案时间,段天尽也同样有,不过为了什么呢? 我将这些疑惑全深藏在心里,一脸茫然的问:“旬小爷,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不太懂。” “梁胭。”旬小爷轻唤我的名字说:“你知道,段天尽此刻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 对方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照片,从刚才那记事簿里拿出来,移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看,神情也跟着暗淡无光。 照片上段天尽和云舒曼一起,后者笑得很开心,同是深蓝色呢大衣看起来好像情侣装。 我其实一直知道段天尽和云舒曼有什么,不过看到这照片,就特别想知道,梁胭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我以前觉得,在这些女人里,梁胭对他最重要,但现在看,梁胭倒像是可以被他深藏在背后的替补。 “为什么要拿这些给我看?”再抬头,我眼角已经堆满了泪痕。 旬小爷有些不忍,他把照片收回去,诚恳说:“请原谅我也有私心。” “私心?”我轻轻抹擦着泪痕,将难过??吞进肚子里。 他从对面的雕花椅上起身,来到我身边,给我递了一张他自己的汗巾。 我接过来没用,就捏在手里,他直言不讳的说:“对梁胭你,除了那位长辈所托之责,我确有私心,但这建立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基础上。” 听到这,我确实对这男人产生了几分欣赏,至少,这份坦荡荡,段天尽做不到,我白鸽也做不到! “真好听——”包间门那边,传来熟悉的男声,我慌忙转身去看,段天尽正疾步从屏风后面。 看样子,他应该是在接到我电话后,马上就赶过来了,几天不见,他还是那副走到哪儿都不把人放眼里的架势。 段天尽走到近处,看向我,“还坐着干嘛?” 我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刚才来的路上应该很急,一脸戾气,但见我这委屈又乖巧的模样。眸光软化了一些,故意在旬小爷面前伸出手来等我去牵。 我哪儿敢不牵呢,两步走过去,轻轻握住,他手掌传来熟悉的温度。 段天尽很满意,笑上眉梢,看向对面的旬小爷说:“不知道小爷有没有听过一句台词?” 旬小爷才不跟他对台词呢,他就自顾念道:“其实你很好,但是她就是不想要!” 我差点没被他给逗笑,还好忍功不错。 旬小爷也还温和,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说的话不以为意,他很严肃的告诉段天尽:“她是一个人!” “然后呢?”段天尽装傻的样子,很像个痞子。 “上次你在笙歌夜总会编故事骗我也就罢了,你努力想营造出一副你们很相爱的样子,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在你面前的样子,更不像是喜欢,而是害怕——”难得动气的旬小爷语气也是一变,质问道:“你有问过她吗,你给她的是她想要的,还是你强加给她的?” 段天尽立刻问我:“梁胭,我给你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吞吞口水,好想回答一声不是气死他,但最后我只有点头。 “看到了吗,旬小爷,这是梁胭想要的,也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要多管我们的闲事!” 他语速快又清晰,旬小爷却并不觉得自己应该遵守,他竟然说:“天尽,你应该清楚,我管的不是闲事,这很可能不久之后,就是我的家务事!” 我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段天尽竟然没有反驳,他笑了一下,回答说:“那也到那一天再说吧!” 说完,对我说:“我们走。” 他拉着我快步从玉天会所里走出来,这次他赶过来,竟然没有带寸步不离的阿宽,而是自己亲自开车过来的。 上车之后,他一言不发的发动了车子,一路上开得很快,一句话都不说,这令我内心很忐忑,终于,他在一处车流量较少的公园停下来,表情冷淡的问:“为什么不听话?” 这一定是在说我私自跑出来的事,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我原本想的是趁他不在,把东西给应泓送过去,哪里晓得半路杀出个旬小爷惊动了他。 现在他问起,我只能低头咬牙不答。 “回答我。”他向来自大,最不喜欢别人无视他的问题。 “我……我不想天天一个人待在房子里……” 这个回答,不算牵强,但显然并不能让段天尽消气。 “那刚才,你为什么又要在那个旬小爷面前配合我?你当时如果说这不是你想要的 ------------ 042:梁胭,你喜欢我吗 我听到这句话,突然就联想到应泓刚才的手语,原来,是我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怎么办? 不行,段天尽身边不能留了,趁他电话未断,我转身就朝酒店门去。 “梁胭?”他似乎听到我退出去的声音,拿着回头看。 我赤脚在门边停住,再面对他时,已扫去前一刻的惊惶,转为一脸浅笑。 “刚才是谁?”他问我,电话已经挂了! 我镇定回答:“是套房的配送服务,东西在外面……” 段天尽眸光浅影浮动,然后只身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未离手,想必在等对方给他发白鸽的照片,我大胆的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从下揽着他的脖子,主动在他脸上一吻。 他被我这个举动搞得一愣,没有推开我,而是任由我笨拙的抱着他亲吻,当我感觉他把放到旁边时,我爬上沙发,坐在他腿上。因为这个缠绕的动作,我浴袍里的腿若隐若现。他饶有兴致地垂眸看去,嘴角微微牵起说:“小梁胭今天很不一样啊……” 没等他话说完,我学着他,用嘴堵上去,他最后个字音被堵在了喉咙里,发出沉沉一声,这似乎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渴望,他手也跟着我的动作伸进我的头发,在我后颈轻抚,犹如湖中小筏,游刃有余。 怕自己受到影响被他发现,我尽量不去想其他,甚至他的手伸进浴袍时,我还因为敏感发出一声轻吟。 他听到这一声。似有愉悦,他不愿继续被我笨拙的吻技挑dou,双手抱着我转了一边以另一番姿态坐在他大腿之上,反客为主,将我抵在沙发靠背上,我的脸颊、颈脖三寸全都留下他唇的余热。 “叮——”他响了一声,那是信息的声音,他知道是什么,放在我腰上的手力量散去,我感觉他将要移开,我抱住他的手却紧了一分,用微弱的声音喊他:“天尽——” 我从来没这样喊过他的名字,他果然因为这一声注意力转移。在我脸颊轻应:“嗯?” “你喜欢我吗?”我双手抱着他的头,将他的脸放正在眼前,这样他便不会看到,看不到也许就暂时忘了,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他听到我突然问他这个,眸波一定。 窗外辽阔的夜海粼波光影映照在他那张脸上,菱角也染上光晕,如漫画中人,俊如天人。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竟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心中慌乱一阵,我忙告诉自己。这不是我,而是梁胭。 他不答,我便眼巴巴再问一遍:“你喜欢我吗?” 他手指轻滑过我的侧脸,反问我:“那梁胭……喜欢我吗?” “喜欢。”我想都没想,反正这个答案是梁胭说的,我不用为此有罪恶感。 他听得我的答案,笑了一下,在他身边这些日子,他冷、坏、邪、狠、狂妄自大,怎样的笑我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他这样笑,仿佛夹了一丝酸楚在眸间。 “叮——”又是一条信息,这次。他不能无视了,想坐起来,我一把抱住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梁胭,别闹。”他的语气并不凶,知道将我从他腿上抱下来放在一边,接着就伸手去拿。 我目光移至旁边的烟灰缸,只等他一看到照片就砸他的头。 接着,他点开了密码,打开信息一看,眉头跟着一皱。 这时候我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烟灰缸,正当我准备下一步时,他突然抬眼看向我,喊了一声:“梁胭?” “啊?”我有些惊乱。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导致我无法把烟灰缸举起来。 “为什么喜欢我?” 现在他应该已经看过照片了,一切都不可避免了吧,再问这句为什么喜欢,是讽刺吗? 他瞧我闭口不答,又轻笑问:“你知道我最恨人什么吗?” 这个笑,仿佛在警告我什么,然而我却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在方家外面和他交过手,我知道他身上是有功夫的,近距离对打,我并不一定能站到便宜;而且他既已知道我是白鸽,那么必然也有防备,贸然动手,只会加剧自己的危险。 此刻,他靠过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声音轻缓的告诉我:“我最恨别人骗我!” 果然,他要出手了,我心中一紧,脑子里胡乱闪过许多可能,最后牙一咬,算了,直接他拼了吧! 结果我刚要动手,他突然“噗”一声笑起来,是那种觉得很好玩的笑,这搞得我一愣,感觉他这样不太是像知道我是白鸽白鸽的反应,要知道上次他在放假外面算计我的时候,开枪可是眼睛都没眨过的。 这时他停止笑声问我:“你怎么这么胆小?” 我还愣着,当下说什么都不妥。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掌着我的下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审视着我,很是认真的提醒我说:“不过……我真的恨别人骗我,你如果敢再去喜欢别人的话……” 妈的,原来他说的‘骗’是指这个,吓死我了! 可是他怎么会没发现我是白鸽?这不科学啊! “说吧!”他恢复往常那一副闲散公子哥儿的模样。 “说什么?”从实招来我是白鸽的事实?可左右看,这状态也不像是在说这个,他到底有没有看到白鸽的照片? 他吐出一口气,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那么主动要现身,一定是有个原因。” 果然是段天尽,竟发现我有意图,可我能将自己为了不让他发现白鸽本尊在此,才用了美人计吗? 我低下头,随便想了一个请求:“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把我送给别人?” 段天尽想了想,却不肯那么容易答应我,只提醒我:“你乖的话——” “我乖的!”我朝他点点头,可以说在应泓面前,都没这般软妹模样。 看到这样的我,他眼中露出一抹馋味儿,却遗憾的说:“只可惜,我现在有紧要的事要去处理,不然……” 他有意没将话说完。留下足够令人遐想的空间。 “现在?”现在有紧要的事去处理?必然是和刚才里的信息有关。 “嗯。” 他走到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我就站在门口观察他,我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看的白鸽的照片,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整理完后,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嘱咐道:“你在酒店等我,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我和你一起去!”我脱口说道,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没完,我要试探一下段天尽的心思。 如果,他只是从这里出去,然后叫人来围堵我呢?现在寸步不离他身边最好。 “你要去?”他有一丝惊奇,深眸打量我。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等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将手举过肩膀,誓言坦坦的说:“我保证我会乖,绝对不打扰你处理事!”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断然拒绝的,不过近来从旬小爷那里接我回来后,他对我就耐心了几分,但此刻的耐心,却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他想了想首肯了,“让你看看也好。” 看什么? 我立刻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把衣服拿出来换上,我换衣服的时候,他在套房的外间等我,我穿好衣服出去时,吓了一大跳。 他拿着一把匕首,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的匕首,那夜跟他周旋丢失了,他把匕首收起来了,竟就放在这间酒店里面。 “拿这个做什么?”我开始怀疑他刚才是否在演戏,目的是要等我毫无防备时,背后插我一刀。 他余光扫过我的心有余悸的脸,挺有意思的问:“都敢主动跳我大腿上了,看到一把刀还吓成这样!” “我……”我赶紧低头,脸蛋羞红。 他轻笑,用一张布帕擦拭匕刃,之后,他问我:“梁胭,你很痛恨那个方总吧?” 我心内一紧,这话绝非空穴来风。 “对,我恨他,他就是个变态!” 听完这答案,他以一种轻松的口气告诉我:“他死了,死在这把匕首的主人手中,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我装着傻问:“谁?” “白哥——”他目光再次回到匕首本身,别有深意的说:“听闻此人杀人如麻,冷血无情,只要他想杀的人,无一失手。” “我没听说过他。”我站在原地,与段天尽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以前听说他的名头时,也觉得这传闻夸大其词,不过他倒是有两下子,竟能从我手里溜走。”他语气里,没有深恶痛绝,反倒觉得这挺有挑战的。 我见过他这样子,那是他拿刀把那个凯哥的脸划得血肉模糊之前,那时他很有兴致玩弄自己脚底的宠物,所以,他此刻,把白鸽也看作是一场游戏了吗? 不久,我与段天尽从酒店出来。他带上了我的匕首,就放在车后座上。 趁夜出发,一路上,我都仔细记着我们走过的路,而开车的段天尽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实在不安,我开口小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白哥……”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我浑身一紧。 车子渐渐开入北港湾,这里是海城北边最大的港口,周围有两个很大的市场,鱼龙混杂,帮派人士聚集,这样的夜晚,各种犯罪在这里滋生,除了街头混混和在这里从事xing工作的人,在街头很少会看到正经人,连本地人,夜里也不会出来乱走。 我对你这里还算了解,因为在这可以买到很多好东西,只要你有钱,而且这里往来人口复杂,有钱人早就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社会底层,很多逃犯都躲在这片区域,连警察都不会轻易步入这里。 前几年这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两个新上任的警察不了解这一片的情况,查案子误入这里,后来跟这里一伙毒fan枪战,打电话求支援,支援是来了,却只是抬出去了两具尸体,后来上面有意要整顿这里,却是提这方案的议员被暗杀告终。 说到暗杀这一行,在海城像我这样刀口舔血吃饭的人不少,里写我们这种人叫‘杀手’,但行话管我们叫刀头,刀头分基本三种:金刀、银刀、铜刀。 铜刀多为单干,有钱就赚,不挑活儿,手法挫劣,并且没有保障,那些新闻里买凶杀人被抓了,还捅出雇主的多是铜刀,找铜刀的雇主,找铜刀的雇主也多是因为些家长里短之事;银刀呢比铜刀要高一个档次,多为团队作案,他们会尽量满足雇主的要求,就算事不成,也不会拖累雇主,而金刀便是刀头里最高一阶,手法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且有自己的要求,一命天价不说,金刀有自己的成型的规矩,并非给得起价钱他就接,物以稀为贵,在行业里,铜刀泛滥,银刀不缺,能担得起‘金刀’这个头衔的,在整个沿海三城,不出三人,我有幸名列其中。 不同的是,我的规矩,是干爹定下的,我也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利,当初我只有一个请求,便是不杀妇孺,不断好人命。 干爹答应我了,但在他眼中,这世上就没有好人! 为何能讲到这些,原因则是最开始,我的名号便是从这北港湾传出去的,段天尽带我到这里,难道…… 车子在沿海的一座无人的渔场前 ------------ 043:段天尽的故事 冒牌货本就受了伤,意识并不算清晰,他没注意到躲在阴暗处的我,这一刀我只用了七分力,但为了避免他开枪伤到段天尽,我捅的位置是致命的,他瞬间丢了枪,战栗倒地。 那边又响起一声枪响,是段天尽开的,刀疤脸落入海中,大概是死了! 段天尽追到船边,回头一看,便见我手里握着刀,惊恐万分的样子。 我手里染血的匕首惶然松开,落在地上。身子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段天尽拿着枪跑过来,他翻看了冒牌货的身体,确认人死了,他眸有微波,起身将尸体与我隔开。然后他将我往怀里一拉,安慰说:“有我,没事的……” 我看不见他的脸,僵直得任由他抱着。 梁胭是一个胆小鬼,也许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在段天尽面对危险时,她毅然拿起了武器救了他,段天尽应该有丝丝感动吧,他抱着我好一会儿,直到有人从另一边跑过来。近了,是阿宽,他穿着便于活动的衣装、鞋子,但是却没有发现身上背着狙击装备,这么说,刚才在高处放枪的人还另有其人。 此刻,我心内有个声音在说:段天尽真不简单! 他表面是个被赶出海城的?道世家子弟,游手好闲、浮夸不羁,可他内里心狠手辣,攻于心计,即便身边危机重重,他依然能在海城活得好好的。 列如马六爷死那天,他似乎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知道马六会死的人,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暗线,且从未暴露出来,而且这暗线非常强大,如果这就是他们段家的隐藏实力,那也许,段家已经具备重回海城的实力了! 阿宽将在场的情况都掌握清楚了,最后目光惊讶的落在我身上,他声音带着不解喊:“少爷?” 这表情,这语气,似乎是在责怪段天尽不应该让我在这里。他顾虑是没有错的,他们所做之事,都是暗自操作,梁胭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局外人。 段天尽语气不太好,“还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事!” “可……” “把这里收拾干净!”不打算与阿宽交代,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扔下这句话,带我离开这里。 回到车上,我一言不发,作为梁胭,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杀人的恐惧之中走出来。 段天尽并未发现这一切都是我装的,他迅速抽了很多纸巾,帮我轻擦手上的血迹,一根一根指头,尤其仔细。 这时,我视线才侧看过去,他低垂眸眼的脸颊平静如常,丝毫没有惊乱,我不禁在想,他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这般淡定?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难受,那一刀还会捅出去吗?”他问时,声线低沉,好像深夜电台里男主播的在情感咨询。 我不答。于梁胭来说,她孤零零生存在这时间二十年,前半身都在受人欺凌,贫穷时,连给妈妈买药的钱都没有,所以难受时长有,但段天尽却不会常遇见。 “我不想你受伤……”我喉咙里好像抵着一大块石头,声音断断续续。 段天尽似乎听明白了,他手里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又似乎没听明白,所有心思都埋在深沉里。 回去酒店,他用大衣裹住我进的电梯,一路上什么无话。 酒店房间里,我第一时间检查了卫生间,里面我藏好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很显然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有人进来拿走了!这也许是我和应泓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契吧! 还有,他今天专门到这里来告知我的危险,我本以为是指我的身份要曝光,现在看来。是指段天尽被暗算,可能连应泓也没想到,段天尽竟有这等手段,反将了对方一军。 此刻,段天尽坐在窗边抽烟,身影有些孤寂,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忧郁如画。 我看过他那么多面,总觉得,这样的他,更接近真实的他。 “好了?”灭掉烟头,他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我。 “嗯。”我点点头。 他便朝浴室走去,回头对我说了一声:“等我。” 我有些虚力,躺在白色床单里,闭着眼睛思考这些问题;有人要段天尽的命。段天尽也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保险箱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这些人甚至干爹都想要得到? 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今天他在枪声中的背影, ------------ 044:你越来越大胆了 听得这一声,我心内有慌张,却抬眸轻问了他一声:“你为何身上有那么多伤疤?” 他眸中那抹笑意随之散开,抬我下巴的手也收了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下床将衬衣穿在身上,一颗有一颗,将扣子扣上,那庄重模样,倒有几分旬小爷的气韵。 穿好后,他背对这边,告诉我说:“在我从小生活的世界,伤疤——代表的是一种荣誉!” 说完,他转身看来,目光幽深,“那你呢?” 我知道,在他心目中一直有个疑惑,就是梁胭身上的伤疤从何而来,我相信他应该去调查过,但这么隐私的事,并不好查证,所以我才有意提起这件事。 “我……”此刻我低头,双手紧握纯白床单,回忆起那些往事,对于梁胭来说。是艰难的,挣扎再三,我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打的……” “谁打的?”段天尽眼波移过来来,不知信不信,他的语气有一分加重。 我眼中含着泪花回答:“妈妈的男朋友……” 好让我身上那些许伤痕有合理的解释,这自然是我编的。 不过梁胭的母亲认识杜家大少时,本就是个妓女,生下梁胭后的几年。杜家大少就死了,她便断了经济来源,一个女人拉扯着哑巴女儿,只能重抄就业,那必然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在她身边出现。 段天尽听到这个回答,好片刻没做声,再出声时,他就说了两个字:“难怪……” 难怪梁胭那样痛恨方明刚。一个只会对弱者下手的懦夫。 他离开时,给我留了一张额度不菲的信用卡,交代过的事他不喜欢重复,就一个眼神,我便明白了! 连续两天,没有一个电话,我在酒店里闭门不出,做得最多的时间。就是坐在窗边发呆,想事情。 今天念姐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吃午饭,我感觉是段天尽授意,就答应了! 念姐开车在酒店外面来接我,她带我去一家不错的法国餐厅吃饭,吃完后,又去逛街,我主动拉着她去了一家店,请她帮我挑了一条裙子,就去试衣间里试。 这家店几乎全是卖高端礼服类的,所以此刻店里没有多少客人,我拿着裙子走到更衣室区,直接进了最里面一间,不出意外,应泓早在里面等我了! 我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看到杯子下面压着这间店的会员卡,便知道,这是应泓给我的接头暗号。 他还是那副冷沉的模样,见我进来便确认:“外面那个人是笙歌夜总会的小妈?” “嗯,她是段天尽的人。” 他点头,“东西我拿走了,段天尽没发现什么端倪吧?” “没有。”我回答完,补充道:“有一伙人也想得到这个东西,不惜用假冒的我去骗段天尽,但都被他杀了,你知道这伙人是谁吗?” 他看着我,眸光仔细捕捉着我脸上细微变化,问:“昨天在北港湾,发生了什么?” 我把过程简单讲述,他听后,神情有变,“这么说,你救了他?” “嗯。” 本以为我在那种危机时刻做了正确选择,却不想,他突然靠过来。 更衣室里面空间并不大,宽度也仅能不挤的站我们两人而已,他靠上来,我就下意识退步,身体抵在了镜面上。再无可退。 “白鸽——”他轻唤这名字问:“你救他的第一动机,是怕他死了你完不成任务,还是单单只怕他死了?” 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被他探究的目光盯着,我脸色出现一时慌乱。 都不必等到我的答案,他似乎就将我看穿了,缓慢抬手,他掐住我的下巴,冷言责备问:“你还真把你当成梁胭了?” “我没有……”我否认,可是连我自己都不信这答案,应泓那样心思缜密、又对我了如指掌的人,怎会信? “昨晚你们……”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把话出来,就赶紧回答:“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在应泓面前,我没有秘密,可那种事在他面前说起,我竟有些难以启?。 他掐住我下巴的手松开了,不知是否我感觉错了,他刚才碰到我时的手,有点不对劲,通过镜子去看他垂下的手,有轻微颤抖。我忙问他:“你上次的伤好点没?” 他无视我的好意,只提醒我:“白鸽,始终别忘了你是谁!” 自从我留在段天尽身边,他便这样提醒不下三次,我知道他的顾略,便以坚决说:“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放心!” 他不再谈这件事,说起了另外个人:“那个那些人找你什么事?” 昨天他本与我约好碰头,被旬小爷的人搅乱了,他称旬小爷为“那个人”,应该并不知道那些人受雇于谁。 一直以来应泓都有自己的信息网络,他手中自然掌握不少这方面的资源,既说到这里,我有必要问他:“旬小爷是谁?” 他听到我叫这个名字,神色有变,带着惊讶问:“旬小爷?找你的人是旬小爷?” “是。” 他为了更准确的确认:“这个人怎么样?” “二十七八岁,很有耐心……” 他点点头。心里已有了一张谱,提议说:“此人,你不要与他为敌!” “他是谁?”我很好奇,直说是与杜家有关,在海城里似乎也说得起话。 应泓视线移至我脸上,是那种探视的语气,“段天尽是否让你离这个人远点?” “是的。”不仅如此,每次这个人出现,段天尽都略微紧张,所以我问他:“这个人也在打杜家的主意吗?” “也许。”应泓若有所思,接着语气跟着一变,提醒我说:“这个人并不可信,如果,他有心要从中作梗,将是你成为梁胭路上最大的阻碍。” 旬小爷会成为梁胭路上最大的阻碍,“那我得离他远点!” “不!”应泓自有打算的说:“你要摸清他的真实目的,若这个人能为你所用,有一天会是你用来对付段天尽最大的筹码!” 对付段天尽? 应泓和干爹的目标是段天尽,那么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站在段天尽的对立面,想到这个,我竟有点难过。 “应泓。”我小声喊他名字,“干爹很多年前,就给我准备了这个身份,就是为了这一天吧?你们……” “白鸽!”他眸眼一寒,“你越来越大胆了!” 我知道自己越了规矩,忙闭口低头,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心里终究不甘心。 应泓何等敏锐,他也知道我不甘,身体靠上来,在狭小的更衣室里。他俯视我的身影伟岸。 “进来也有一会儿了吧,别让外面的人起疑。”他提醒我,我也将思绪拉回。 没有迟疑,我就在应泓面前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最后只剩内衣裤,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但那时情况和环境不同,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去考虑其他, ------------ 045: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走的那天,说让我乖乖在酒店等他,只要办好事就会回来接我。 我早知道,他办的事多少都与云舒曼有关,作为梁胭,心里该是难过的吧,但不知为何,看到段天尽这样被云舒曼揽着的样子,我不是为梁胭难过,而是为他,就好像,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出自真心,他和我一样,要表演这个角色,尽管,他讨厌这个角色…… 旬小爷让我来看这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很好猜,他要梁胭看清楚,这个男人才不止对她一个人好。 可是,我在乎吗?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却发现,旬小爷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梁胭。”他还是那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我却对他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好感,他打量了我的周身问:“为何不穿我为你准备的裙子呢?” 我表演的梁胭没那么多心机,也就直接问他:“旬小爷为什么要叫我到这里来?不是说吃晚餐吗?” 他忙道歉说:“对不起,若我说带你来这种场合,你一定不来。” 没错,如果我知道段天尽和云舒曼在这里,我才不来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不知道旬小爷为何要这么做,但请旬小爷下次不要这样了!”我难受的补充了一句:“不然,我会觉得自己看错旬小爷了!” 那时初次见面,他那样的暖人心,现在却在玩心机。 他看我就这么走了,下意识握住我的手,试探问:“你这么急着走,难道是怕他难堪?” “不管是因为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旬小爷!”我生气的要将自己的手收抽回来,他握住不放。好像真的很关心我的样子说:“梁胭,你别傻了,段天尽知道你是谁,他是想利用你!” 他一定想不明白,都看到段天尽和别的女人手挽手了,我为何还执迷不悟。 我没好气的质问他:“那旬小爷呢?旬小爷就不是想利用我吗?” 旬小爷苦笑,他反问我:“段天尽一直都没告诉你我是谁吧?” “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谁!”根本就不需要段天尽来说。 “行,小胭!”他改口叫我这个名字说:“你现在可以生我的气,是我骗你到这里来的,不过今天我们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我不解的问:“解决什么问题?” “云董的女儿现在与天尽已经对外宣称正在交往,但外面有诸多传闻,说你与他不清不楚。”他停下来。苦口婆心的说:“云家也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能让自己女儿有这些不好的传闻,事已至此,为了你们彼此都好,今天就在这里,大家都把话都说清楚。” “没有什么好清楚的!”我情绪有点激动了,敢情,这是一场鸿门宴啊,我就算了,我敢保证,段天尽一定很讨厌这些。 “旬小爷。” 旬小爷面朝云董点了点头,上次云董因为风少的事也出过面,他也认识我的。没有多说,直接提议:“这边人多,我们去后面谈吧!” 云董说完,就叫下人在那边准备了一间会客厅,我无意间碰撞到段天尽的双眼,我猜他在生我气,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跑这里来,如果我不来,凭他口舌,什么都可以赖得过去,我来了,旬小爷也在。他难道会当着云家人的面,把上次对旬小爷说的话再说一遍吗?当然不会! “小胭,我们过去吧!”旬小爷守着我,一定要我过去,无奈,我只好跟着一起去了会客厅。 六个人坐在三个方位,最开始没人说话,云董客气招呼旬小爷喝茶。 云董的老婆虽然上了年纪,风韵犹存,她是第一次见我,进来时,就把我打量了个仔细,现在主动开口:“这位就是那位叫梁胭的……小姐?” 她说‘小姐’这个称呼时,有意拉长,我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在嘲笑我。 我垂着视线,没有看她,也知道,她心里觉得自己女儿比我好千倍万倍,我这样的人,都不配做她女儿的竞争对手,这时,她又问了一句:“听说你在夜总会里上班?” 对于这种问题,除了?声以外,这个处境,我暂时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方式来表达不满了! 旬小爷似有不悦,开口说:“云太太,小胭是我朋友,今天跟我来的。” 云太太一听这话,倒是马上把刚才那鄙夷的表情换了,故意提高嗓门说:“是旬小爷的朋友,我们当然是要给面子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是旬小爷的关系,就她这样,勾引我舒曼的男朋友,我也不可能让她坐在这好言好语的说了!” 旬小爷放下茶杯,不太想和一妇人争这些口角,不附和,也不答应,完全无视了,转头小声对我说:“没什么,一会儿我们把话说清楚了就走,有我在,他们不敢为难你。” 旬小爷和我说话时,我在看段天尽,他平静坐在那,脑子里应该在想事情。 云太太有意问他:“男人呢做大事,在外面逢场作戏我也是理解的,但是凡事不要做得太过,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天尽,你说呢?” 段天尽坐在那,算不得十分恭敬,只能说看得过去的回答:“伯母,您说得是。” “听到了吗?”这云太太戏真多,转脸就问我:“梁小姐?” 我偏要一副听不到的样子,对着她比划手语:你算老几? 云太太冷笑一声,看出来我是不那么轻易罢休了! “旬小爷,您这朋友,是有点儿不识抬举啊!”云太太把话头丢给旬小爷。 旬小爷也知道我是故意要气云太太,他叹气喊了我一声:“小胭。” 我还气他呢,若不是他骗我到这来,我哪需要听云家这些人说这些屁话,我也对他比了一个手势。问他:我说错了吗? 云舒曼因了段天尽还在,没像她妈那样处处逼人,她假心假意的劝道:“妈,您别为了这种人生气,她本来就是个哑巴,要不是天尽可怜她,给她花钱治耳朵,不然她现在还是个哑巴,哦不,她现在估计病情恶化了,彻底是个哑巴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看向段天尽,原来,她就是这样给云舒曼说梁胭的?可怜? 好吧,要真是这样,梁胭也值了! 云太太马上话里有话的说:“也是,这种残疾人,估计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我相信,天尽是不会为了这种残疾人,做傻事的!” “既然如此。”云董等妻子女儿把话说得差不多了,对段天尽发话说:“天尽,这位梁小姐也许对你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要耽误人家,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段天尽一直都讨厌别人指挥他做事,只怕他此刻心里都吐火了,可他演技也向来都好,竟能在这时也能露出一个笑容来说:“好。” 接着他看向我,冷言说:“梁胭,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我站起来,不敢相信的质问他:“你说什么?” 他就重复了一遍:“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楚不过。 我演出梁胭的傻蠢来,摇头不信:“你骗我的……” 他不再看我,目光移到另一边。 我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身旁的旬小爷看我情绪不稳,担心的喊了一声:“小胭!” 我没理他,直径朝段天尽走过去,其他人也没拦我,也想看看我要做什么吧。 我到了他跟前,哭声唤他的名字:“天尽——” 他对我视而不见,我其实也不想当这些人的面给自己加戏,但作为梁胭,这场戏必须得演真切了不是? 可是,我明明知道知道自己是在演戏,为何在段天尽的无视中,我竟真的有了心痛的感觉。 就好像我真的是那个被抛弃的梁胭。 我像个每个不肯接受现实的傻女人一样,去抓住他的手,我蹲在他坐的沙发前,泪流满面的认错说:“对不起,是梁胭不乖,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段天尽听到这一声,终于忍不住转头过来,语气不好的问:“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这样了还在道歉?我不要你了,你看不出来吗?” 我听了这一句,彻底无法控制住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云舒曼赶紧过来,一把将段天尽的手从我手里拔出来,面不由心的说:“梁小姐,还请给自己留点尊严。” 我不理她,仍旧在等着段天尽改变主意。 可是他却不看我,一眼也不看了! 这时,旬小爷上前来扶我,“小胭,起来。地上凉。” 我甩开他,不要他管。 云家几人觉得既然已经说清楚了,看在旬小爷的面子上,也不再为难我,云董出去时,还笑着对旬小爷说:“一会儿宴会结束前,我要给宾客宣布小女订婚的消息。” 旬小爷答应了,独自留下来陪着我这个刚刚被甩掉的小可怜。 “一个人不能太担心,云家和杜家之间,段天尽不能两边都想要,小胭。”他蹲下来苦口婆心的说:“他有了自己的选择,你也不要傻下去了!” 我不听他的话,??擦着眼泪,此刻对于梁胭来说,应该世界都崩塌了吧? 从段天尽将她救下那一刻起,她以为找到了依靠,就算知道段天尽利用她,她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 梁胭就是一条狗,一条被心爱的主人抛弃无家可归的狗! “什么都没有了!”我喃喃自语,刚刚擦干的眼角,瞬间又打湿了! 旬小爷似乎真的不忍心,他竟单膝跪在地上,将我往他怀里拉过去,拍着我的肩膀说:“小胭,你还有我,我找了你很多年……” “你找我?”我茫然的看着他,就当他在说个笑话。 他告诉我说:“你是我们杜家的女儿,我是你哥!” “什么?”今天一定是梁胭的愚人节,刚倒了一颗大树,却跑来一个哥哥。 我毫无反应的望着旬小爷,但心里却翻滚起无数思绪,妈的,旬小爷竟然是梁胭的哥哥?我一直以为他是跟段天尽抢媳妇儿的! 旬小爷又说:“段天尽绝不会告诉你,他是因为杜家的关系,才找上的你,他自然也不会告诉你,我叫杜旬,是你哥哥!” 是啊,段天尽没给梁胭说过自己的动机,梁胭当然也不知道,听到这件事后,一定更加崩溃吧? “别哭,小胭!”杜旬看我又要哭,赶紧摸出汗巾来帮我擦泪,一边擦,一边安慰说:“别为这种人难过,你跟哥哥回家,以后你就是杜家的大小姐,没有人会像从前那样看不起你了!” 我不说话,也没办法因为听到这样的承诺就转哭为笑。 但也怪不到杜旬了,作为杜家人,不能忍受别人利用自家人谋利。是天经地义,难怪他上次对段天尽说,他管的是家务事。 我难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今天来的时候,化了点淡妆,恐怕现在也花了,杜旬催促我去洗手间里洗洗,他带我回家。 &n ------------ 046:赌神秦小爷 我不说话了,如他所说,连自己都骗不了,怎么可能骗得到别人。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生怕说多错多。 应泓也没有责骂我,挂电话之前交代我:“好好睡一觉,很快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你。” 新的任务……我的生活便是这样,不会因为梁胭而终止。 次日,我就离开了金悦大酒店,什么东西都没带,直接回到旧屋等应泓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三天,这三天我几乎门都不出,没有了段天尽的消息,有时候,夜里惊醒,会习惯性地看看旁边躺着那个人,接着就发现,自己躺在掉漆的旧房子里,床也是简单的木板床,这是白鸽生活的地方,没有段天尽! 梁胭的世界,也离我好远。 应泓的电话,终于在傍晚打来,接到这个电话,我竟迫不及待,真怕这样整天无所事事,脑子里胡思乱想。 应泓在电话头说:“晚上十二点,北港码头,去接一个带左耳朵上有胎记的人,他最近会在海城办事,你的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 “接头暗号?” “海城今夜有雪,雪可能下得很大!” “好的。”我了解应泓,需要告诉我的,他自会说,其他不说的,我就没必要知道,反正我听命行事就好。 答应下来,我稍微准备了一下。 由于之前我的脸,以梁胭的身份出现过人前,海城虽大。该避免的还是要避免,所以我乔装了一下,这也是个技术活儿,虽不是武侠里那些易容变脸术那样夸张,但借用工具和化妆,确实能将人的五官变个样子,再带上一顶假短发,穿上男装,没人可以认出我原本的样子。 北海港口傍晚时,进港的船只挺多,除了三艘运货的大轮船以外,其他都是小的渔船。 我坐在入港必经之路的货箱上面,不放过每一个从此经过的人。 天太冷,好些人的耳朵都藏在帽子里。也不必多看,真的要跟我接头的人,应该不会躲着不见吧? 临到夜九点的时候,一辆渔船靠岸停驻,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那渔船就开走了,我感觉应该是我要等的人,就翻身从货箱上跳下来。 那人穿着一件旧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线帽子,手里还提了一个黑色布包,他没走动,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我走到他面前,他也没多看我两眼,我便拉家常的说了一句:“海城今夜有雪!” 他听到这一声有点吃惊。挡在大衣下的那双眼睛重新回到我身上,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接了下一句暗号:“雪可能下得很大。” 我说:“跟我走这边吧!” 他下意识的巡视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提着包跟上我。 以前这种活儿我也接过,我都不会去了解保护对象的身份,只用帮忙开车,他要去哪儿办事就跟着,一般也没什么危险,几天下来,就能轻松赚到一笔钱,比起杀人,这种活儿轻松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这活儿都有个共同点,保护的这些人从事的都是比较秘密的活动。至于什么活动,我心里有数就好,不敢多问,行里的老规矩,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开的车是应泓那辆越野,号牌已经不记得换了多少次了,这次连颜色都换成了灰色。 上了车,那个人坐在后面,他坐的第一件事是取帽子,脱衣服,我习惯性地从后视镜里往后打量,这男人里面竟然穿的是一身讲究的西装,他倒腾了两下头发,瞬间人跟下船时就变了样;再细看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一米八几的个头,一脸络腮胡子,却挡不出那一张脸上的英气,而且此人有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像在调情。 “他们给我安排的人,就是你?”收拾好自己,他语气里略带不满的说。 我知道,我身板单薄,一米六八的个子加了内增高,在男人里也算矮,他估摸着心里正在骂娘,被安排这么个童子军给他当保镖,关键他还得花一笔大价钱,反正我知道,干爹接的活儿,就没下过六位数的。 抛开此人的不满,我沉声问了一句:“走哪儿?” 他说了四个字:“金悦酒店!” 我动作停顿了一下,竟是那家酒店。 “找不到路啊?”那人看我不动,本已对我不满意,现在更是嫌弃。 我没吭声,直接发动车子,往金悦酒店驶去,路上谁都没说话。 这位金主有提前订好酒店房间,我留意过,订房的人是一家公司,他的这些行程应该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房间是一卧一室,说来也巧,就在段天尽长期住的那间同一层,电梯里,我脑子里还闪过第一次和段天尽回这的情景,竟有点想念美食街那家大肠米线的味道。 不知道段天尽现在在干嘛? 电梯关上那一刻,一只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又打开了,伸手的男人没进来,而是让了位置,恭敬地请他身后的男子先入内。 那男人身上披着一件皮草大衣,气场颇大,步入电梯时,我身边这位爷还多看了对方两眼。 按电梯楼层的时候,我们都按了二十层。 那男人全程没看周围的人一眼,目中无人里也带着一股子张扬,这是我第一天认识他时,就分外熟悉的。 刚才用手挡电梯门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阿宽,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他一进来,整个电梯里都感觉拥挤。 我身边这位看了看身高体壮的阿宽,然后将目光落到我身上,有一股子哀凉从眸子里划过去。 电梯里,阿宽小声的给旁边的段天尽嘀咕了一声:“我问过前台了,这几天她都没回来过。” 段天尽没回答,二十楼很快就到了,我们两个先出去了。脚才刚他出去,后面传来一声:“等一下。” 我站定,心上一紧,我伪装成这样,段该不会也认出来了吧? 我身边这位爷回头去看,段天尽从地上捡了一支钢笔起来说:“喂,东西掉了!” 拾金不昧本来是一件好人好事儿,可那一声‘喂’听在耳朵里,真是刺耳啊! 这位爷,刚才看到段天尽进来,他就有种气势被比下去的不服在浑身飘荡,这会儿自己钢笔掉了,亲自去拿回来好像有点丢面儿,所以他看了我一眼。 我反应也快,立刻几步回去,低头把钢笔接过来就要走。 段天尽又背后问:“谢谢也不说一声?” 我提着我的包回头看过去,他轻蔑地看着我,还是那副谁都别得罪的纨绔模样。 我差点忘了,尽少最恨别人无视他,于是我沉声道了谢,拿着钢笔从他面前走开。 到酒店房门外,余光里,段天尽和阿宽还站在电梯口。 进了房间,我轻轻关上门,这位爷轻哼了一声,问:“那个人认识吗?” “不认识。” 他觉得没劲,脱了鞋子语气不太好的对我说:“我去洗个澡!” 我知趣的留在了外面的房间里,没事儿做,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段天尽和云舒曼已经宣布了订婚,他应该很忙才对,为什么还有空跑这来。 那间酒店套房,他平日里也住得少,难道是专门回来看梁胭有没有回来? 那位爷洗澡足足一个小时,从他刚下船,就丢了那身旧大衣就看得出来,他……说好听点对外表特别在意,难听点儿,就是臭美。 “没搞错吧?那给我安排的都是什么人啊,我这怎么带出去见人?” “能不能赶紧给我换一个?我这明天要办正事儿,他这尊容,谁都敢踩我头上了!” “谁的意思?七公子的意思?” “操!” 洗完澡后,他就打电话,因为门没关严,所以他的抱怨声我听得特别清晰。 看来,这通电话没有达到他预期的希望,他愤愤地挂了电话,冲出来,指着我道:“那个谁?” 我抬头漠然的看着他,洗完澡后,他把一脸络腮胡刮了,整张脸露出来后,确实长得挺俊俏,只是现在脸色有点儿难看。 他走到我面前,插着腰,调查的问:“你以前干过这个没有?” “先生!我也是听安排办事,出了问题,你可以找介绍人,全额退款!”再则,我出的活儿,就没出过什么得找介绍人的问题,现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他一副好像为我好的语调说:“我刚就找介绍人了……小兄弟!我给你说,我到海城来不是走过场,是真要出事儿,大了就要命的,你要是不行,别逞能,给你上家说一声,别把自己小命给丢了!” 以貌取人在各行各业都有,咱们这行更甚。一般做保全都是那些高头大汉,像我这样的,确实少见。 可论起专业来,我也能再这行里随便排个金刀吧?再不济,知己知彼,杀人的路数,我最了解,所以干爹能派我出的保全活儿,对方的身份和价钱也都是一等一的。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郑重其事声明道:“我敢接这活儿,就有本事吃这碗饭,先生不必替我操心!” 这厮一听我这么不痛不痒,一手抱着额头,哭笑不得的强调:“我不是为你操心,我为我自己操心好吗?” 这话我没法接,就定眼看着他。 他估计觉得我是个怪胎吧,跺脚骂道:“操!” 然后他就自个儿进卧室里去,关门声很大,不过他因为这事儿气死了,跟我没关系,我无动于衷坐回去,夜里就睡在沙发上,不太敢睡太死,好几次醒过来,天都还没亮,看看时间,竟才三点。 这外间朝海的那边,有一个阳台,我就开门出去,站在阳台上透透风。 无意间发现,隔着十米远的那个同层阳台上,也站着个人,太远,看不清脸,只能依稀从身材和动作上认出是段天尽。 看来今晚他留在这了,这么晚还睡不着,是在烦恼什么事儿吧?以前在他身边时,他也时常这样,但一到外面,他便是那副无忧无虑,闲散不羁的模样。 不多久他就进去了,没发现黑夜中另一端的我,真好。 …… 一大早,这位金主就起来忙碌了,忙啥?洗澡,弄发型,差不多两小时过去了,他看了看时间,让我开车带他出去,他宣称他要办一件顶要的大事,那就是去商场买衣服!!! 按照他的原话是来时匆忙,又遇见了点意外,他的装备都没带,男人在外,必要的行头必不可少,不然会被人瞧不起! 不得不说。这男人特别挑剔,在我眼里都长得差不多的西装,他却能分个等级出来,买了数套以后,他又指了一套黑色西装,回头问我这人肉搬运意见:“这件如何。” 我简单回答:“很好!” “二十!” “什么二十?”我有点儿懵,突然怎么数起数来了! 他一脸嫌弃的说:“你今天一共说了二十个字,也就是十 ------------ 047:我们以前见过吗 秦小爷看这架势,虚荣心又起,头往后一扬,我知道这是要和我说话,忙凑上去,他小声问我:“去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哪儿需要查啊,我立马耳语告诉他:“这人叫段天尽,别人叫他尽少!” “你那天不是说不认识吗?”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你说他叫什么?” “段天尽!” “你逗我呢?”他反应特别大,要不是人多,估计真得跳起来。 我有点儿懵,叫‘段天尽’怎么就是逗他玩呢?难道段天尽不应该叫段天尽吗?我也不多说,直身往后端正地退了一步,因为我看到段天尽朝这边儿桌子来了! 这桌子上本来没位置,他一走近了,就有人主动站起来让位,还恭敬地喊了一声:“尽少!云小姐!” 都是熟人,几人笑笑,段天尽便坐了下来,他身边跟着的那位是云舒曼,今天她卷发梳在头上,带了一朵白羽花,样貌不俗,放眼整个赌场,小姐太太不少,她最为出众,两人往那一桌,俊男靓女,一对完美璧人,惹得好多人纷纷侧目。 在他们来之前,秦小爷已在这张桌子上玩得脸熟,前几天跟他玩牌的人只要看到他,绝不会坐下来,他也挺享受这种被当成焦点的虚荣感。没想到段天尽一来,大家都去议论段天尽和云家小姐了,他有点儿不开心,手里玩着面前的筹码,不耐烦的问了一句:“这到底玩牌呢还是看走秀呢,紧着发牌吧!” 段天尽悠然看了他一眼,应该也认出了他,不露声色的动动指头,让牌手发牌。 我没见过段天尽玩牌,感觉他也不认真,压根不把那些筹码放在眼里,牌都让云舒曼在玩。一连输了几把,几百万就这样打了水漂;瞧他也不慌,挺有兴致的问秦小爷说:“这位不是海城人吧?” 秦小爷面前的筹码都摆满了,作为一直赢的常胜者,他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这位,才不是海城人吧?” “是吗?”段天尽挑眉。 秦小爷说:“听口音像是南城那边儿的。” 段天尽笑笑,身子往前靠了一点,这局似乎要亲自玩了,云舒曼边上坐了些,头靠在他肩膀上,小鸟依人的模样。 发牌手又发牌,段天尽手气不错。小赢了一局。 秦小爷趁空懒洋洋地伸出手来,我忙上前帮他点了一根烟,点烟的时候,段天尽轻飘飘的瞄了我一眼,这一眼,竟惹得云舒曼也看过来,她好奇的问秦小爷:“这位先生身后跟的不会是保镖吧?” 听听这话,我特么一身西装革履的,不是保镖,难道是门神啊? 本来秦小爷一直将我视作他身边的唯一败笔,被个女人这么奚落,面上有点儿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 桌子上其他的几个玩家和云舒曼也认识,刚才输了钱给秦小爷,正找不到地方发火呢,既然云小姐开了头,他们也乐意补刀。 有人说:“这位秦小爷都是爷了,怎么滴也得配几个看得过去的人啊!” “就是,这不是给秦小爷丢面儿吗?” “我这儿海城认识的人多,要不要帮秦小爷介绍几个保安公司?”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保安公司出的那些人根本中看不中用,真的厉害的保镖,拿的佣金不菲,哪需要去什么安保公司混。 秦小爷特要面子,被这么一嘲笑,心里更是不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嘲意道:“玩个牌也这么多话说,你们干脆街边茶馆搓?将得了!” 说完,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把面前一千万的筹码推了出去,桌上的玩家除了段天尽,都是一惊,脸跟吃了翔一样难看。 “不跟!”有人弃了牌! “不跟!”继续弃牌! 所有人几乎都把牌丢完了,唯独剩下段天尽,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过去,期盼着他能出来收拾一下这位赌桌上快飞天上灿烂的秦小爷。 我也挺好奇段天尽会怎么选择,所以目光看向他那边。 段天尽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就把牌丢了出来,表情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不跟!” 众人顿觉扫兴,但我却一丝都不惊讶,段天尽绝对不做无把握的事,才不会因为跟谁谁谁赌钱,就和钱过不去,我估摸着,他手里的牌是真烂吧? 没想到,秦小爷下面的牌更烂,为了气这一众人,他故意手滑,把那一副烂牌露了出来,桌对面几个刚才挤兑他、又丢了牌的差点没当场骂娘。 秦小爷这回真得意了,脸上第一回露出一副你们这些蠢货,还敢跟本赌神玩牌,玩死你的表情! 段天尽好像对这牌技不凡的秦小爷特别有兴趣,他又客气问了一声:“还没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姓秦,你叫我秦小爷就好!” 其实论起辈数来,这海城很多人,才该叫段天尽一声爷,现下有人在他面前自称爷,不知他作何感想,看样子倒是没生气,只是略带深意的接了一句声:“姓秦啊!” “我说还玩吗?”秦小爷看时间还早,还等着开牌呢。 段天尽有意识的低头看手腕的表,夹带好意的提醒说:“我建议,秦小爷今天还是别玩了!” “怎么?”秦小爷换了个姿势坐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赌场那头有什么变化。 段天尽刚才一直在赌桌上,但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应该是知道什么,所以才出声提醒。 不久,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赌场保全就把这张桌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桌子上的其他玩家知道出事了,立马站起来闪到一边,为这些人腾出场地。唯有段天尽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云舒曼也被这阵仗吓了一条,忙紧抱着段天尽的手臂问:“这是做什么啊!” 段天尽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儿!” 当然没事儿,这些人又不是围他们,而是围秦小爷。 秦小爷马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虽说面上强装镇定,但从他猛地站起来的动作看,还是吓到了,他问:“什么事儿啊这是?” 这些保全里,有个壮男说话了,“这位先生请跟我们后面去一下,有事情要解决一下!” 说要解决事情好听,懂赌场规矩的都知道,绝对没好事,秦小爷这种赌场老油条,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质问道:“怎么,在你们赌场对待客人就是这种待遇?” 那保全负责人气势汹汹的说:“守规矩的就是客人,不守规矩的人,也称不上客人,走吧,别在这大庭广众的,拉扯起来可不好看!” 秦小爷转身看了我一眼,感觉指望不上我,嘴里挤出几个字:“得跑路!” 负责人给手下下令:“把人带走!”然后又补上一句:“别扰了尽少!” 音落,两个大汉就朝秦小爷过来,我二话不说,将他往身后一拉,干净利落地把这上来的两个人撂翻在地! 旁边的秦小爷看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倒我脚底下,他的嘴巴惊得半张开,有点儿不敢相信。 周围的人也连连惊呼,无非是夸我身手不凡。 唯有那段天尽一直保持着那抹淡然,隔了好几秒,才翘着二郎腿拍了拍手掌,赞道:“漂亮!” 那保全的负责人顿觉丢脸,两个那么大块头,竟然被我这矮瘦身材,相貌平平的人瞬间撩翻,不免出声骂道:“真他妈是一群饭桶!” 这时的秦小爷吃惊过后,底气瞬间高涨,他指着那负责人说:“这怪不得我了,我这好好玩牌,你们什么话都不说就要上来带人走,你就说个明白话,你们赌场是不能赢庄家的钱?既然不能赢,那也好给这里的玩客说清楚,别把人家当傻逼玩儿!” 他这话说得大声,其他玩家听了当然有想法,带人过来抓人的男人不敢再轻易叫人上来。 秦小爷就趁热打铁说:“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这每天在你们赌场玩得数也不小,你们经营赌场有自己的规矩,但不能平白无故找事儿,赶紧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干嘛了,需要你们声势浩大的来拿人!” 负责人被他逼得脸红脖子粗,一口咬定说:“你抽老千!” 秦小爷一听,更加不干了,张口就噼里啪啦道:“抽老千!?你哪只眼睛看见爷爷抽老千了?你们谁看见我抽老千了?因为我手气好,所以我就抽老千。这是你们赌场的什么规矩?全世界那么多赌场,就你们珍珠赌场规矩这么霸道?开门做生意,我花钱来玩,当不了上帝,但你不能把我当孙子,你倒是拿出证据来,你要真抓到我抽老千的证据,今儿你要我这脑袋我都给你,但是要是拿不出来,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这负责人好歹也是这赌场的场内管理,也都是沾?的人,什么冲天炮没见过,要不是当着在场这么多人,换了在别处,估计就直接动手了,可看周围的玩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他也只能底气不足的冒一句:“你好大的口气啊!” “口气大怎么了?”秦小爷一点儿不怕事的样子,质问他:“你们店大欺客是不是?你给爷承认一句,要真是这样,我也不带怕的!” 我回头看了一下赌场二楼最大的那间室内看台,几个人在上面观望,想必是赌场高层,也不奇怪,下面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多久,有个跑腿的跑过来,给负责人耳语说了句什么,负责人马上客气的说:“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转变来得很突然,原因大致有一种,赌场人确实拿不出证据,不想闹得难看,所以表面把人放走了,可这赌场又不是吃素的,谁敢闹事,当场不搞你,你一走出去,就用他们的法子整你,不整死你也要你半条命!秦小爷这种赌场神棍,哪里会不清楚这些潜规则,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不打算完的说:“搞错了就让我滚蛋?我秦家人是给你们这样逗着玩是吗?” 他一句秦家人,那个负责人的脸色立马变了! 我又多看了这位秦小爷一眼,说实在的,我虽然能打,可是这好歹是红秀帮地盘上,人家真的要动手。十个我也敌不过人家车轮战啊,赌场能当面服软的时候可不多,他竟然不见好就收,莫非真有什么大来头? 正僵持不下时,一旁一直坐着看戏的段天尽开口了,他悠悠说:“如果真是你们赌场冤枉了别人,该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吧!” 那位负责人一听,也知道他出来搅局,脸上还挂着笑说:“尽少可不嫌事儿大!” 段天尽摊开手道:“你冤枉了人家,人家要你给个交代不过分嘛!” “确实不过分!”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群后面传来这么一声,接着,有人从那边走出来,中等身材,光头,年纪三十来岁,身后同样跟着两个保镖。 我猜,这应该是斧头的儿子,人称小斧头,他跟他爸长得有点面像,终究是土生土长的?道人士,就算穿着一身西装,也掩不住骨 ------------ 047:怕死就别出来 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然见过,还见过不少面。 对于我的乔装术,我向来是自信的,可是面对曾和我朝夕相处的段天尽我没底儿,每一次眼神与他交汇,都生怕被认出来,此刻他站在这问我,倒更像是专门等我来问的。 不过一切没有必然,我还是停下来,大方转身看向他,回答:“尽少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天咱们才在金悦酒店的电梯里偶遇,当时,尽少还捡了我家小爷的钢笔呢!” 段天尽装模作样的回想了一番,恍然记起了似的,“这么说,我们还挺有缘的——” “可不是吗!”我点头,客套问:“尽少怎么出来了。里面那位美女是尽少的女朋友吗?可别让人家等久了!” “是!”他点头,然后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进去。 门推开,云舒曼不怎么开心的从里面走出来,“阿尽,我下去玩会儿。这乌烟瘴气的!” “怎么了?” “你看嘛!” 我视线往里面一看,刚才那个叫红红的女人被小斧头一个朋友压在沙发上乱亲,那女人本来就不像其他小姐,被这么压在下面,十分不愿意,一直在推。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那男人喝了酒,正在兴头上,平日里估计玩的女人都特主动,今天碰到个闹别扭的,更是兴奋,手边在红红身上抓扯。嘴里还说着下流话,“你推我,你推吧,反正今天跑不了你,马上给你看看爷的厉害!” 雅间里还有其他两个斧头的朋友,这儿正起哄呢,“明哥就喜欢欺负这种刚出来做的,没几天就给他调教得有模有样了!” 红红祈求道:“别,明哥,求你了,别这样!”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自己,手里拳头渐渐收紧。 “啪!”红红推不开,恼得一巴掌打在那个明哥脸上,明哥当时就炸了,跳起来对着红红拳打脚踢。 我想管,可是我只是个跟着秦小爷身后的保镖,这儿哪有我说话的份? 那明哥根本没把红红当人,打得没完没了的,雅间里其他小姐都吓得躲到一边,我看不下去了,大步过去,在明哥拿酒瓶砸向红红时,握住了他的手,我语气客气对他说:“明哥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你他妈算个什么,真当斧头哥给面子让你坐下,你就当自己是个爷了?” 我对着对方的叫嚣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劝道:“明哥消消气吧?” 他怔了一下,估计看不明白我这笑容的来历,然后他目光扫一眼周围,房间里的人都盯着看。如果就这样听了我一保镖的台下不来,当即警告我:“你他妈就别人后面一条狗,给老子起开!” 他说完,就要掀开我的手。 不过他喝了酒,而我底盘很稳,他根本掀不动。 “妈的,你是不是活腻了?”这厮气得很,抬脚就要朝我踢过来,我松开他,往旁边一躲,他踢空不说,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了?”外面看台上的秦小爷听到雅间有动静,走进来看情况。 我忙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那个明哥打人,我拦了一下……” 秦小爷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是指责我多管闲事。 我也知道,本不该管的,换了从前,我也不会管,但刚才看到明哥举酒瓶子时,我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做了,仿佛在为自己曾经所受的欺压寻求正义。 呵呵,正义……这些人统治的城市里,怎么会有正义? 明哥这时已经被他的手下从地上爬起来了,刚才那一跤他摔得窝囊,绝不肯就这么算了! “给我弄死他!”明哥一声吼,候在外面的四个保镖就朝我们扑过来。 秦小爷这厮虽长那么大个子,却根本不能打,看到有人扑上来,他吓得跳起来。快速躲到了我身后;这几个保安比战斗力比赌场下面的保全身手厉害,若是一打一,我绝对不惧怕,可对方一下子来四个,而且每个都臂粗身壮,我知道不能硬打,再则不能往死里打,所以我发挥很有限,只能在保护秦小爷的基础下,连连退守。 “啊——啊!” “给我弄死他!” 雅间里瞬间乱成一片,可谓鸡飞狗跳,没一会儿,我就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时,那保镖突然一人拿出一根钢棍来,这绝对是要下死手,我心头暗暗吃紧,在这之前,根本没想到闹成这样。 那几个人钢棍在手,飞快地朝我挥下来,我侧转躲开两击,余光发现另一个人去攻击旁边的秦小爷,我下意识扑过去,后背挨了重重一击。疼得我青筋暴露,不过我没有片刻停顿,敏捷转身,拳击对方喉部,那人如泰山崩塌倒下,周围的地板都感觉随之震动了一下。 这时,另个人趁机攻我头部,我感觉这一棍下来,我估计得交代在这了,眼睛下意识一闭,那一棍却没有落下,睁开眼,看到那个保镖被段天尽一脚踢倒在地! “尽少,你几个意思?”站在另一边指使的明哥很是不悦。 段天尽神情散漫,踢完那一脚之后,拍了拍袖子,好像因此沾了灰似的。 明哥瞧他竟公然无视他的话,直呼其名重复道:“段天尽。你他妈几个意思?” 段天尽反问他一句:“几个人打人家一个,你他妈的又几个意思?” 从前不觉得他多正义,可是,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过他像明哥马涛流一样,欺负过那些弱势的人。   ------------ 049:白鸽,等我 秦小爷在看台这通电话打得不久,再进来时,他步伐稳健,神情悠然,显然对于解决外面的?烦是胸有成竹,我想这秦小爷能有这般不凡的赌技,且身份神秘,必然有自己解决问题的王牌,这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小斧头一直也没走,见秦小爷这般回来,便好奇过来问:“怎么说?秦小爷?” “还能怎么说?”这厮一脸不值一提的说:“我这一个电话过去,外面的王明根本不敢碰我!” 也不知小斧头信不信,他还一副仗义模样道:“秦小爷这么有把握,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了,这边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这时候阿宽拿出来让段天尽接电话,瞧他那表情也知道是猫爷打的,他接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只回答:“我这就赶过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猫爷也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才来这通电话,现在段天尽不得不离开了,他挂掉电话,这边对秦小爷说:“既然秦小爷自有办法处理问题,我这边也有事。就先离开了,秦小爷,我们下次再好好玩几局牌!” 秦小爷答应下来,两人告别后,小斧头也被手下叫出去,雅间里就只剩下我和秦小爷。我忙问他:“小爷,既然你电话打过了,下面赌场的筹码我也兑换了,我们现在要不要马上离开?” 没想到他表情往下一拉,伸手摸出汗巾,解开袖子。擦了擦伸手的冷汗回答:“走个屁啊,赶紧去看看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操,这群孙子!” 我怔住,不是说一个电话,王明毛都不敢碰他吗?难道,都是他演的啊?我目瞪口呆问:“你刚和段天尽他们说的是吹牛逼的吗?” “会不会说话呢?小爷我这叫战术!”他用力翻了个白眼,抖着他手里那条粉色的汗巾,“不懂别瞎说!” 我瞎说?我……算了,今夜之事,怎么都是我惹出来的,我还能说什么,当即就以最快的速度下楼,从大门边上观望了一番赌场外面的情况下。 今夜无风无雪,珍珠赌场周围有好几间赌场,前面是一片宽敞的停车场;赌场巨大的招牌上布满了彩灯,从高处照下,人站在大门边,就可以对停车场里的情况一目了然,此时正值赌场营业高峰期,本该是各色豪车聚集的地方,却被清一色的白色面包车堵得乱七八糟,只看一眼,不难看见面包车周围守着的?道人士,手持器械,有的抽烟、有的闲谈,但只要赌场里有人出去,无一不被他们检查,确认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不敢多看,快速回去二楼找秦小爷。把外面的情况一说,他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额头上也吓出不少冷汗,他不停的用那张粉色汗巾擦拭。 但这样干等着,外面的人也不会少,总要想出办法来,我问他:“小爷,你刚才是给谁打的电话?” “七公子!” 我知道这个七公子就是派他到海城来的人,他们有什么事要做,这事儿很危险,难道七公子除了我,就没有其他后备给他吗? 我问他:“小爷,七公子怎么说的?” 他听到这问题就火大,“妈的,七公子让我们从后门走!” “你的七公子真这样对你说?”我以前还以为这七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从后门走那岂不是告诉今晚这儿所有人秦小爷吹牛逼,何况,前门堵了那么多人,后门怎么可能没人? 这下好了,秦小爷根本就没有任何帮手,他在这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了,我想了想,提议:“那不然报警吧?” 有人聚众行凶,难道不管吗! 秦小爷想了想,赶紧摇头,强调:“这里可是红秀帮的地盘,又是珍珠赌场里面,只要有人提前打声招呼,报警也没用!” 瞧他想得这么透彻,是对海城的情况十分了解的。 可既然如此了解。又为何要在这里来装逼啊! “那不然我们找小斧头在中间撮合一下,我给王明道歉,他要我学狗爬我就学狗爬好了!”这种事,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做,可留在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他听到我这么说,抬头鄙夷看过来,好像是觉得我特别没有骨气,“叫你学狗爬你也学?士可杀不可辱懂不懂?” 这道理我确实不懂,为了活着,我什么事都做过,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豪言壮志,有的只是苟且偷生。 秦小爷是谁我不知道,他过往的人生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但他一定不懂得,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无奈,才会问我懂不懂! 瞧我不说话,秦小爷摸出一根烟来,这次都不等我帮他,就自己点燃抽了起来。 他抽烟的手在轻微的抖,抽了几口,他竟扯出另一个话题说:“不过你今天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你这么能打。” 我在旁边守着他,与这人待得越久。就会越发现他本人并不像他那张嘴一样欠打,他竟会因为别人骂我是狗而怒发冲冠,而且平日里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碎碎念,关键时刻,我闯出这么大祸事来,他却不骂我了! 他问我:“你怎么这么能打?” 我愣了一下,回答 ------------ 050:谁叫来的人 应泓叫我等他,我该等他的吧? 这么多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兑现了,这一次我不求真的实现,但却至少给了我一点希望。 挂了电话,我确认了时间,回头对秦小爷说:“我们等等。” “等什么?”秦小爷凑上来,好奇的问:“你给谁打了电话。” 我回答:“我一个朋友!” 应泓通常只负责暗中接活儿和情报工作,为了安全起见,几乎没人真的见过他,所以秦小爷也没必要知道。 秦小爷不太信任的问:“朋友?你这朋友能帮我们解现在的燃眉之急吗?” 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毕竟外面那么多人,应泓从来独来独往。他能帮到我们什么呢? 但他既叫我等,我就会等! 秦小爷也没办法,他不停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斧头又一次进来。这一回他明显比之前的态度恶劣多了! “我说秦先生!”这不,连称呼都从‘小爷’变成了先生,小斧头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许多赌场的保全,就算我们现在想赖在这里不走。也是不可能的。 秦小爷也清楚,这里已不能成为庇佑所了,他没将自己的害怕表露出来,两眼定神对小斧头讲:“今日我就从这儿珍珠走出去,他日我们还会相见的!” 小斧头早就没有之前那份殷勤。此刻一脸冷嘲的回答:“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送客!” 音落,他的手下就各个面如凶狗似的给我们让了一条道出来。 秦小爷连骂个人也要整理形象,都这样了,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太难看,所以他昂首挺胸地从二楼下去了,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中途遇见的都是赌场的保全,其中还有那个叫龙彪的,他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哟,秦小爷,你秦家这么久,也不见一个人来呀?” 秦小爷没搭理他,我们前脚才刚踏出大门,后面的门就跟着一关,生怕外面的血喷到他们身上似的。 就这样,珍珠赌场大门外面、铺着石阶地毯上,我和秦小爷平行站着。 周围围守的红秀帮成员一见我们出来,全都提着器械站起来,基于某种原因,他们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只是非常有?契的将周围我们可能逃走的空隙堵满。 这时候,这些人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一身花里胡哨的大衣,不是那王明又是谁,此刻他叼着一根烟。耀武扬威的叫嚣道:“姓秦的,终于知道出来了?可叫爷爷好等啊!” 秦小爷直直站着,将他心中的害怕全都藏了起来,若不是我刚才见过他怕得冷汗直冒的样子,一定以为他还有什么杀手锏,他用只有我两的声音问:“小军,你朋友还有多久才来?” 我远眺停车场后边,除了的红秀帮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 应泓还有多久来,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粗略判断了一下,右边人最少,那里可以成为突破口,但是我可以突破重围,秦小爷却一定会被攻击,不死也会被砍成重伤,这法子不行! “小军!”秦小爷有点绷不住了,又一次喊了我一声。 我说:“小爷,看到大门边那盆栽了吗,等下我冲上去你就从那爬上去,爬到赌场的牌匾上面,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他点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你呢?” “我没事,赌场的西面通往另一个方向。你爬过去,别等我!” 他能在牌桌上算牌如神,怎会不清楚,我是为他拖延时间,等到他逃走后,我的下场无疑是筋疲力尽。 “操!小军……”秦小爷想说什么,但此刻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时间不等人,他转身到了盆栽那里。 前面的王明似乎发现了秦小爷要干嘛,一边叫人过来阻止,一边大声嘲笑道:“姓秦的,你不是说爷爷动不了你一根毫毛吗?你他妈爬那上面去干嘛?” 秦小爷已经沿着那上面的彩灯爬了一节了,听到这一声,他愤愤回骂道:“老子爬上去看你狗日的等下怎么被围!” “哈哈哈!”王明笑得前仰后翻的说:“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以为爬上去就跑得了吗?” 这时,几个跑得快的红秀帮成员已到近处了,我徒手上去,一招抓住第一个靠近我并朝我挥刀之人的手,再夺下那把砍刀,再有人上来。我挥刀砍向接下来冲上来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有人倒下去,惨叫声连连,鲜血溅在了我身上,我不知道死人没,我也没时间去注意,因为不停有人冲上来,我就快看不到更远的情况,眼前只有刀光和一张张要置我于死地的狰狞的脸…… 我知道,再 ------------ 051:段少庆生 难道是应泓吗? 他让我等他,但从始至终,没见他出现,却不知用什么法子,调遣了这些当兵的? 可是我所认识的应泓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为了弄清楚,我忙去掏兜里的,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都是血,好疼…… “小军!”秦小爷也发现了,惊呼了一声。 我的手臂有被划伤,好在伤口并不深,在刚才那种拼斗中,能这样,已属万幸了吧! “我带你去医院!”秦小爷担心的说。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帮我处理这伤口,就让秦小爷开车送到那边。 这是一间私人诊所,这里的老大夫曾救过我的命,他缝合的伤口非常漂亮,拆了线的伤口也很淡。 秦小爷看这么个地方,似乎有点不满意,问我:“这地方条件这么差……小军,你小爷我有的是钱,我给你去大医院……” “小爷,就这吧!”我敲门。隔了很久,老大夫才开了一个小门,说:“太晚不营业了!” 老大夫没有认出我来,我说:“救个急吧爷爷?” 他戴着老花眼镜再细看了我一眼,才答了一声:“哦——” 老大夫开门放我们进去,秦小爷仔细打量了这间诊所,有些着急的说:“大夫,赶紧帮我兄弟缝一下伤口。用最好的药,我们不差钱!” 老大夫脾气不太好的对他说:“急什么,你留在外面,受伤的跟我来。” 说完,就佝偻着背带我朝里面的诊断室去,那间屋子里摆着一些陈旧的医疗设备,老大夫让我在桌子旁边坐下,然后就去消毒工具。回来时,我已把手上的伤露了出来,老大夫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差一点儿就动到主要点儿了!” 我淡淡回答:“我运气自来好!” 他听到我说这话,布满皱纹的眼抬起来看我,叹气说:“这么多年,你每年都得来我这几回,我这年纪越来越大。真怕到时候你来已敲不开我的门咯!” 老大夫年纪虽然长了,但我这副装扮,他还是认出来了! 我发自内心的说:“爷爷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他摇头说:“只要到死前,把前半身所欠的债还完,不百岁也行的……” 我不知老大夫前半辈子都欠过什么债,但老人家这样的守着这间破旧的诊所,这份执着确实令我敬佩的。 老大夫帮我?利的处理了伤口,用纱布包好后,又取来药物嘱咐:“这些药每天记得换!” “好!” 我付了诊金,转身出去,老大夫在身后喊我:“孩子——” “爷爷,您说!”我回过头去。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盒子,那盒子都生锈了,看样子有些年代了,他说:“这东西不值什么值钱,但它能保平安,你以后戴在身上。” 这间诊所是很多年前应泓带我来的,这位爷爷一直话不多,我感觉他应该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现在赠我平安符,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己不配接受这份心意。 老大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反正我也用不了了,你拿去也好!” 他把盒子塞到我手里,然后就转身朝他住的屋子去了! 秦小爷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也没有多留,拿着盒子出去找他。 “这么快就出来啦??”秦小爷问时,目光低头不停的打量我手上裹的纱布,“嘿,看不出来这老头手艺还挺好!” 说完,他手臂勾着我的脖子,像是我大哥的样子,揽着我往外面走。 我不习惯跟别人这么勾肩搭背,有意缩了缩,他揽得很紧的说:“小军啊,从今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跟在我身边做事,今后你的佣金,我给你涨两倍!” “谢谢小爷!”我答应了一声,不算兴奋。 回去还是他开车,在车上。他还为今晚发生珍珠赌场外面的那事儿意犹未尽,并说:“果然还是七公子厉害!” 我刚给应泓打了电话,没人接,心里正有点不安,听到他突然提到什么七公子,就诧异看过去,“七公子?” 因为今晚我不惧生死保护他,秦小爷此刻已经把我当成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他就直言对我说:“我已经确认了,今晚那些当兵的,是七公子打通的关系,七公子真是良苦用心啊,他不放心在我身边办事的人,所以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你,他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害得我也以为就要挂了!” 这么说,是那个七公子有意瞒着秦小爷,今天的困境,也确实是这位七公子帮我们解决的。 应泓,确实没来…… 到现在都没接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回到酒店,秦小爷大方的换了套房,让我也有独立的一间房子可以住,他还说:“今天咱们就先委屈在这里,过几天,就可以换个大房子了!” 这夜再无声息,应泓也没回我电话,只回了我一条空信息,什么话都没说,我知道他安全的,于他,我也没有资格去质问他什么,也许他来了,只是来时,我们都不在了吧? 接下来两天,因为我有伤在身,秦小爷也就不出去蹦跶了,几乎在酒店里没出去过,这样,他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要我教他怎么打架。 我不怎么想浪费精力。就说:“小爷,打架这种粗活儿还是让我来吧!” “我不,一定要学两招,没准将来还能救命呢!” 于是我就教了他几套擒拿的动作,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已掌握到了精髓,我一路练了这么多年,流了多少汗才有今日,我猜他可能真的天资聪慧吧,就提议:“打架靠实战,不是纸上谈兵,我们两人来切磋一下!” 这厮竟大言不惭说:“小军,你还有伤呢,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我没等他说完,过去一只手,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哎哟我的妈呀!”他被摔躺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 我乐了,这几天快被他碎碎念给念得精神分裂了,终于有机会出口气了! “赶紧起来,继续练吧!”我用脚轻轻踢了他一脚。 他爬起来,当场就打退堂鼓,“算了,这特么的不适合我,我是个脑力劳动者,这种粗活儿还是交给你吧!” “别啊,小爷,你其实已经不错了,我教你打架,就是你师父,你跟我有差距,这很正常,只要……” “师父?你才多大点儿,当我师父?”他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从地上爬起来,想了一个法子说:“明天我教你玩牌,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可我不想学玩牌啊!” “你必须学!” 我……我答应道:“好吧!” 他看我不是很情愿,便强调说:“多少人想跟我学玩牌,我都不搭理,小军啊,你可是祖上烧高香了!” 我想想也是,他赌技超群,我学来哪天没准还能用得上。 &nbs ------------ 052:哟呵,了不起 这两天躲在酒店里养伤,外面怎么传说那晚上的事不太清楚,但以一敌百夸张了点。 这时,马涛又说:“这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听王明说了一件事,绝对是真的!” 虎哥问:“什么事?” 马涛看向秦小爷说:“听闻那晚上打起来了,有人吓得爬上了珍珠赌场的牌匾上,哈哈哈哈——” 秦小爷脸色暗下来,好好来吃个饭,才坐下就被马涛把自己的丑事拿出来说,我已感觉到这顿饭要吃出火药来了! 不过马涛开这头炮,我一点儿都不奇怪,他是与段天尽不对位,今天秦小爷是段天尽的座上宾,他哪会给好脸色看。 虎哥还好奇的问:“是谁呀?” 马涛卖着关子说:“是谁?这是个好问题!” 秦小爷全当没听见。毕竟今天的主教又不是马涛,段天尽都能忍着,他也忍着吧! 终于,虎哥举起酒杯提议,“来。今天是尽少生日,我们先一起敬他一杯!” 席上的人也都给面子,纷纷端起酒杯来,但一个个都各怀鬼胎,面不露白。 这杯酒敬了。马涛却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坐在桌子边上嚎,不知真伤心还是怎么,眼角还真给他挤出几滴泪来。 我转头去看今日的寿星段天尽。他没动筷子,神情麻木的看着这一幕,只怕早就猜到这顿饭有马涛就吃不下去! 虎哥关切的问:“小涛啊,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 马涛摸着泪,怪声怪气的回答:“下个星期就是我爹百期啊,我这个当儿子的,到现在都还没把害他的凶手找出来,我一想到这事儿就伤心!” 也真是孝顺啊,下个星期才一百天,现在在人家生辰宴上哭丧,明摆着找事儿! 段天尽没说话,但站在他身后的阿宽两眼冒着火,估计恨不得马上把马涛从这里给扔出去。 马涛这时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酒,往脚边一洒,大声说:“爸!儿子今日在此起誓,一定把害你的凶手抓出来,碎尸万段!” 这旁边坐着的其他人这时竟然不约而同的起身,端起酒杯往地上一洒,好好的生日餐,硬生生给弄成了白事一样。 段天尽的脸逐渐阴沉,却隐忍着一句话话没有说,看这一等人祭完了马六爷,他硬生生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仿佛之前眸中的暗色从不存在。 我早见过这样的他。但这一刻,却挺为他难过。 为了要在这海城站稳脚步,他不得不与这些恨不能撕碎他的人坐在一起,日日说着违心的话,连难过,都得用笑容来掩盖。 同样在这张桌子上的秦小爷被这些黑水堂的人,特别是马涛恶心得快受不了,他直言问道:“你爸死了啊?怎么死的?” 马涛逼人的目光看向秦小爷,“你说什么?” 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直接这样问别人的,秦小爷很明显,不太想让马涛一个人唱独角戏了,他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申明道:“今天我受尽少邀约过来吃生日饭,你这一来就开始祭你死去的爸,我这晦气,也就好奇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虎哥立马打着圆场说:“对对对,今天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先不说这些了,别让秦小爷见笑了!” 马涛咧嘴轻笑:“是,听闻这位秦小爷生了一张巧嘴,特别能说,今天我马涛是开了眼界!” “过奖啊!”秦小爷可不见外,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吃得特别香。 段天尽没有动几下筷子,估计也没什么食欲,吃得差不多了,马涛放下筷子,指着我问:“秦小爷,这几天外面的人都传说你这个保镖特别能打,我也特别好奇,不如今天让他露一手吧?” 秦小爷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兄弟身上还有伤,今天就算了……” 马涛打了主意的事,哪能这么容易算了,他冷笑着说:“我就知道是外面那些人乱传的,瞧他这小身板,能有多厉害?” 秦小爷早看不惯这马涛了,但还是给了面子客气回绝:“小涛,这人家生日,没必要搞这些打打杀杀的,多不吉利啊!” 马涛不就冲着这份儿不吉利吗,他说:“没事呀,让他露两手,给大家乐呵乐呵。这是好事儿啊?” 好他妹啊,当姑奶奶耍猴的吗? 那虎哥也在旁边附和道:“对呀,我也听说了这位小兄弟那天在珍珠赌场里的事迹,特别想亲眼目睹一番。” 马涛看向段天尽那边:“尽大少爷应该没意见吧?” 段天尽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目光看向秦小爷:“人是秦小爷的,得问人家的意思!” 这时,我主动上前讲:“小爷,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高,小军决不能扫 ------------ 053: 瞬间,献血沿着段天尽手心里流出来,滴落在地。 “尽少!” “小涛,你做什么?”周围的人也陆续从震惊中清醒,虎哥等人快速把马涛拉开,马涛因为这一刀没捅死我,暴戾恣睢挥扬在脸上。 危机暂时解除,段天尽把那把匕首往饭桌上一扔,神情淡薄的说:“小涛一定是手滑,才这般不小心的吧?” 所有人都知道马涛是心胸狭隘,在与我切磋的后恼羞成怒,突然背后偷袭,是奸诈小人之所谓。 可他马涛终究是马六爷独子,自小在黑水堂长大,不少人甚至猫爷也偏袒他,这一刀是要捅我的,我又不是他们黑水堂的人,他们当然不会因为我处理马涛。而段天尽,除了仗义救我手受伤,其他没有大碍,若要因为此跟马涛讨要交代,必定是徒劳,与其这样。段天尽主动给马涛一个台阶,孰是孰非,在场之人自能分辨。 我看向他,那血还在他手心流着,得怎样忍耐才能将痛掩在深眸里,我比谁都懂。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大约是因为我是秦小爷身边的得力手下,他用以拉拢人心之举。 可我仍旧对他心存感激,无论是梁胭还是小军,他都救过我。 “少爷,我叫医生过来!”阿宽紧张的说。 段天尽摆摆手,“不必了。皮外伤,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 阿宽便赶紧吩咐其他首先去找医药箱,这顿饭吃得这般刀光剑影,其他人也再无心继续,马涛被虎哥等人带下去了,虽说明面上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他今日竟公然行凶,秦小爷是谁? 也许这几年才会堂口的人不清楚,但退回去二十年,谁人不知海城有三大家族,以黑帮为首的段家、以政商行为尊的杜家、以军政为要的秦家。 段家虽然没落了,但杜家和秦家却还在海城?立,而这三家中,最为低调的则是秦家,从没听说秦家参与任何海城争斗,但秦氏子孙各个位高权重、出类拔萃,势力遍布全国,影响力更是无法估量。 黑水堂虽为海城三帮之首,人人闻风丧胆,可匪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传下来的信条,能彼此不犯相安无事最好,但真要斗一斗,也不过是梁山好汉的下场。 马涛今日,必定会被黑水堂内部处置。 医药箱来了,阿宽带段天尽去旁边的包间处理伤口,秦小爷也进去,对跟在他后面的我说:“小军,赶紧谢谢尽少!” 我听后上前拱手道:“小军谢过尽少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段天尽坐在包间里单独的沙发上,手平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由着阿宽帮他处理伤口,可能是因为阿宽气恼那马涛,看到主子那张被血覆盖模糊的手,他情绪不稳,手里的动作重了些,导致段天尽疼得眼睛一闭。 我忙上前自荐说:“不然让我来吧!” 秦小爷点头附和:“对,让小军来吧,他自己的伤光靠一只手都处理得特别好。” 阿宽担心自己主子,立刻起身对我说:“那就请小军兄弟帮帮忙!” “应该的!”我于是坐过去,先用清水仔细清理段天尽手掌上的血污,再用酒精消毒,我嘱咐道:“尽少,有点疼!” “嗯。”他轻应了一声,都没看我。 旁边的秦小爷还在愤愤不平说:“那马涛真的小人一个,打不过竟然背后偷袭,多亏尽少出手,不然我小军兄弟恐怕今天不好过了!” 段天尽自责说:“此人向来阴狠,也怪我,没有提前提醒小军。” 马涛阴险,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条疯狗,当着那么多人面,也敢行凶! 秦小爷听到这里,有些好奇,“今天这家伙一来,就各种找事,不知道他和尽少到底有什么恩怨。” 段天尽摇摇头,无可奈何回答:“他认定他爸的死与我有关,却又拿不出证据来。便只能这样明里暗里的针对我。” “尽少真是好脾气!”秦小爷赞叹道,不过他也聪明着呢,怎会看不出来段天尽是在养精蓄锐。 段天尽笑了一下,目光轻瞄了一眼我正帮他上药的伤口,欣赏的口吻说:“好脾气也不过是装的,哪里比得上秦小爷随性直爽!” 他这几句也没有和秦小爷隔着肚皮说话。 秦小爷回答:“直爽那也是对人,像尽少这样品貌端庄的人,我当然直爽,马涛那种傻缺,还是算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秦小爷在海城也没和其他人有什么走动,今日段天尽一通电话,他立马前来,想必也是有意结交段天尽,两人算不上是惺惺相惜,但看上去,还是因为某些利益关系,可以志同道合一番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近日秦小爷要搬家的事,我这边处理伤口的活也差不多了,用纱布帮段天尽包扎好,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活动了一下,十分满意夸奖道:“小军兄弟包得这么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大老爷们儿能有这么巧的手呢!” 他说这话时无心,我心却收紧了一下,低着头收拾整理桌上的器具,尽量不去正视他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我以为他感叹一番,就会继续兴致勃勃与秦小爷畅聊,却不料,他目光已深看向我。 旁边的秦小爷还没察觉出不对,他说:“我这兄弟不仅格外能打,做事也十分认真仔细,还别说,没有他,我在海城办事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 “小军。”段天尽全然没注意秦小爷在说什么,他对我说:“把你手给我看看。” 避免眼中的慌乱被他发现,我眸眼低垂着,但他的声音格外清楚,我根本回避不了。于是我只好把手递给他。 我的脸轮廓可以通过一些工具改变形态,但手的形状却极难做到这一点,所以我出现在人前,手指上都绑着各种创可贴,为了模仿男子的糙劲,我的指甲里也满是污垢。这样一般人都很难发觉不妥,可面对的人是段天尽啊! 他接过我的手,在手心里摊开后,开口说:“小军的手 ------------ 054:被发现身份? 直接说破就算了,他这欲言又止,更令我心中不安。 思来想去,也不过两种可能,一是段天尽已发现我身上的秘密,此刻将这把匕首给我,却没有道破,则是因为秦小爷的原因。 二是段天尽多疑的性格,让他发现了我假扮的小军与当日的白鸽有所相同,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用这把匕首来试探我。我若真是白鸽,一定有所忌惮。 所以不到最后,我必不能被他发现破绽,就算他已确认我是白鸽无疑,但我也是秦小爷的人,他要动我,也得衡量动我的弊端,是否大过益处吧? 于是我大方的将那匕首往西装口袋里一套。 秦小爷这时看了一下时间,说:“呀,都十点了!” 我起身往他身边一站,该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哪想段天尽客气的道:“今天请秦小爷过来,席上发生那些事,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晚饭没吃顺心。现在就这么回去,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停顿了一下,心中已有安排,提议说:“我一朋友最近新开一会所,秦小爷要不过去玩玩?” 秦小爷一听,特别有兴趣的问:“会所啊?那有没有美女啊?” 我听到他这么问,心头暗叫不好,这家伙对女人向来是不正眼看的。突然问有没有美女,肯定是下午给我提的那事儿! 段天尽点头,“海城最不稀缺的,不就是美女吗。” 俗话说得好,要女人间增进彼此关系的方法不过是凑一块家长里短、八卦扯淡,而男人增进感情的关系,不就是组团一起去piao娼! 此刻秦小爷坏坏一笑,直接揽过段天尽的肩膀。 在段天尽身边那么久。见过他游离在各种女人身边,也有不少富家公子哥与他来往,但他对人,几分客气,几分淡薄,更没有过跟谁这样勾肩搭背走的时候。秦小爷的热情用在他身上,他倒也不反感,两人这么一看。真是欢场一对好哥们儿! 去段天尽说的那个地方,我们各自开车,秦小爷坐在副座上对我说:“小军,今晚爷给你挑个最美的,或者你有喜欢的,就直接告诉爷!” 我心内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团,尴尬地跟着前面段天尽的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我才鼓起勇气问:“小爷,我能不能不选啊?你和尽少是爷,我一个保镖……” 他听到我这么说,突然生气了,“小军,你和我见外什么,我从来没把你看得比我低一等,是一直当你是兄弟的,兄弟怎么能亏待了兄弟呢?” “小爷当然没有亏待小军,只是我的职责是保护小爷的安全,所以哪儿了能玩忽职守,自顾着自己去享乐呢?” 秦小爷还真信了我这一番托辞,一手掌在我肩膀上,一本正经的强调:“正是因为你这样战战业业,所以小爷我才要对你更好,男人嘛,哪里不需要放松的时候,再说,海城是什么地方,男人的天堂啊,小爷不能到了这天堂,还委屈你整日吃素啊!” “小爷,吃素挺好的!”我苦着脸说。 “别跟我客气了!”秦小爷很是固执,“刚好,尽少做东,我也好跟这家伙套点儿关系,接下来的事,还需得这个人帮忙呢!” 说到这里,秦小爷心里琢磨着什么,片刻才开口说:“外面都传这个段天尽是靠女人上位的,小军,你跟他接触几次下来,感觉这人如何?” 我摇摇头。装傻回答:“小军对这些不在行!” 他就对我道出他的观点:“那天在珍珠赌场和他一起的云小姐是他的未婚妻,表面上看起来,他对那位云小姐宠爱有嘉,然而,在小爷看来,此人野心巨大,心思缜密,绝不会甘于被某个女人和其身后的实力摆布。” 秦小爷对我说这些,还是令我有点吃惊的,往常他可除了挥霍、赌博很少谈及这些事的,我以为他不敢兴趣,原来只是不说而已。 “小爷的意思,尽少不是真的喜欢那位云小姐吗?”我也不知为何要去问秦小爷这个问题,问出口以后,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对方听我这么问,轻笑一声:“真的喜欢?这个人城府极深,且胆识也非马涛之流可比,这样的人,才不会轻易被情爱所困呢,至少,那个云小姐没那本事!” “小爷对男女之事真了解啊!”我是真心夸他。 早知他到海城有大事要干,他与人打交道时,虽多有口无遮拦之时,可就凭他在牌桌上那份机关算尽,便知他聪明得紧呢,只不过与段天尽相比,他是真的随性,不惧不怕,一条贱命勇闯天涯! 如今,他选择段天尽作为海城的第一个盟友,除了段天尽却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还有在众多海城大佬之中,他们虽都打着三大世家的旗号,却无疑不是一样受排挤的,能彼此抱团取暖,再好不过。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我不得不再一次开口请求道:“小爷,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吧?你和尽少进去玩开心就好!” “不都已经说好了吗?”他语调升高,对我的不依不饶报以恨铁不成纲的不满。 “爷,我……我……那个……我……”我心里苦啊。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瞧我这么纠结,突然脸色一变,将那张英俊的脸蛋凑上来,惊声问:“你难道……” 我心中一紧,看来被他发现我是女人了! 但这并不意外吧,毕竟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他身边,他会发现这件事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把车子停在停车位上,尽少他们的车停在另外一边的。 秦小爷看我停好车以后,低头不语,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难道你真的……” 好像是为我难以启齿,他两次都没把‘真的’后面的话道完。 既被识破,我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我点点头。 秦小爷一脸痛心疾首的叹道:“小军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阳ei!难怪你几次推诿,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两眼睁得溜儿圆的望着他的脸,真想夸他一句: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小军,这事儿被哥知道了并不丢人,啊,男人不一定要在床上一展雄风,你那日在珍珠赌场外面那一幕,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啊!”他伸手同情的摸了摸我头顶的头发,我真怕他一用力,把假发套给我扯下来,赶紧把头往后扬,他还没完,继续关切地问我:“咋回事儿啊,给哥说说,看还能不能有得救!” 我一脸尴尬的说:“小爷,您就别管我了,我没事儿的,我一直都清心寡欲的。对那些事儿一点儿都没兴趣……” “天啦!”秦小爷一脸震惊的望着我,“小军,你该不会阳ei前还是个处吧?” 我……这心里都苦成?连了! 他瞧我神情艰难的不说话,自觉自己猜对了,拍着我肩膀说:“你看你连个女人都没尝到个味道,怎么不清心寡欲呢?你等着哥,哥马上回来!” 说完,他竟就打开车门朝一个方向去了,我怕他出意外,赶紧跟着下车去追,后面传来阿宽的声音:“小军兄弟!” 我停下来,看到段天尽和阿宽以及其他几个保镖过来了! 段天尽也看到秦小爷急急忙忙跑开了,不解的问:“你家小爷有什么事儿吗?” &nbs ------------ 055:你喜欢红红吗 是啥?就是刚才来时,秦小爷去成人用品店买的药!!! 就是刚才小姐们推挤的过程里,那盒药不小心从我兜里给掉了出来,那药盒上面写着硕大几个字:霸王顶!!! 字旁边,还有个表情妩媚的luo女!!! 这就不怪段天尽语气奇怪了,现在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副想笑又不敢笑,憋又憋不住的尴尬模样。 这一刻,我几乎想都没想,马上否认道:“这不是我的!” 包间里这么多人,没准是哪个小姐的呢,她们用这个来给客人提高服务质量不是挺正常吗。 段天尽拿着那盒药两眼一顿。“不是你的吗,我刚才看好像是从你……” “你一定看错了!”我义正言辞的说,好希望赶紧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哪里晓得那边撒了钱,正兴奋的秦小爷这会儿过来了。他一眼就看到段天尽手里拿的药盒,他赶紧拿过来往我手里一塞说:“小军,不是叫你收好吗?” 我的脸都快变成夕阳红了,再看段天尽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能让他发自内心这样笑的事情不多,这应该算一件了,我赶紧把那药塞进衣服里。 秦小爷揽过段天尽的肩膀,叹气说:“让尽少见笑了——” 草! 段天尽摆摆手。已经恢复回那平淡的样子回答:“人之常情嘛,我理解的。” “都理解!”秦小爷拍拍他的肩膀,还诉苦的语气跟他说:“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照顾好小军!” 段天尽听后,猛点头附和:“对的,必须先照顾小军兄弟!” 我只见过扶贫救济的,还没见过照顾这方面的,我真的……无言语对! 他两合计完,段天尽就跑去给念姐说了句什么,没多久,念姐就出去了,再回来就直接到了我边上,她对我说:“军哥,咱们走吧!” 走哪儿去? 我有一种要下油锅的煎熬之感在全身游荡,只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秦小爷,他朝我挥手,“去吧,开心点儿!” 而段天尽估计也是怕我尴尬,都没看我,低头在看。 无奈,我只好跟着念姐出去。她把我带到楼上的另一个区域,这上面是专门用于会所vip客户休息的区域,不是酒店,但里面的设备和酒店相差无几。 念姐把我带到一扇门外,然后开门让我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明显看到有个女人坐在床边。 念姐在外面把门轻轻关上了,我站在门边,没打算过去。 里面的那个女人也看见我进去了,她轻轻喊了我一声:“小军哥!” 我听声音有点熟悉,走近了一看,发现竟是上次在珍珠赌场里,小斧头安排给我的那个叫‘红红’的妹子,她此刻穿着盛宴统一的制服,腼腆害羞的坐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啊?”我轻咳了一声。 红红浅浅回答说:“上次在珍珠赌场之后,妈妈就把我们带出来了,现在是盛宴的人!” 原来是这样,我又问她:“他们叫你到这来怎么给你说的呀?” 念姐应该不认识红红吧! 红红回答:“我刚才看见你和尽少他们一起过来的,刚好念总到后面休息区里说要找一个看起来清纯一点的小姐,我给念总说我以前陪过你,念总就让我上来了!” 所以念姐应该是不清楚上次在珍珠赌场发生的事的。也只是巧合,刚好让红红到这上面来了! 红红这时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我:“小军哥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洗澡干嘛?”我问完,才意识到秦小爷今天是要带我来放纵的。 妈耶,我就算今天把那盒药吃完了,也没办法放纵啊! 这样干站着也尴尬,我干脆进了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抽烟,这样过了十分钟,我想了一下,出去直接承认自己不行,免得下次秦小爷又带我来实在尴尬。 但我一打开门,我就觉得房间里气息不对劲,刚才坐在床边的红红怎么躺在床上去了,被子盖在她身上整整齐齐的,我就喊了一声:“红红?” 红红没答应我,我手已下意识的握住衣服里的匕首了。身后一股力风扑来,我机警往旁边一闪,拔出匕首准备还击,却见是应 ------------ 056:就这样死你甘心吗 不知为何,听到他回答那声‘我也不知道’的时候,我心紧了一下。 明明一口酒都没喝,自己却像是跟着醉了,才会错误的以为,段天尽回答的这一声,是在说另一个红红。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外面那些准备对段天尽动手的人,应该已经埋伏好了吧? 再看段天尽,他又倒了一杯酒,没有加任何东西,在我来之前,他应该已经喝了很多杯了吧? 我看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连阿宽都不在这,我便问他:“尽少为何不叫个美女进来陪你喝酒?” 以前哪次在笙歌见到他,身边不是坐着各色女人呢?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回答:“喝了酒会醉……” 这跟我问的问题有关吗?我没再细问,静静的站在旁边,看他把那杯酒喝下去。 片刻,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刚才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微微的醉意,但这句话,却听起来十分清醒。 我侧目看过去,他手里端着酒杯,眸眼浑着酒意,将那张明俊面容染上一层粉淡,并没有多少恶意。 我问:“像谁?” 他倒满酒杯回答:“一个傻子!” 傻子……是梁胭吗。梁胭在他眼中,确实是个傻子。 我没说话,他清淡说:“你站在那安静的样子,像极了她。” 人的外貌可以通过手段改变,但人的气质,总会留存一部分在皮囊上吧,所以他才觉得我和梁胭像。 我很困惑,不知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有意而为之。 此时,阿宽从外面开门进来,客气的唤了我一声:“小军兄弟。” 然后他去到段天尽身边,看了一下酒瓶,回头抱歉的对我说:“少爷刚才和秦小爷喝了不少酒,恐怕是有点醉了,我家少爷喝了酒有时候说话不太清楚,小军兄弟你别见外。” 阿宽虽说五大三粗,打起人来也很狠。但他这个人私底下其实很细致,也很温柔,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不过同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没有资格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段天尽应该听见他说的话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没……没醉!” 秦小爷酒量也不错的,能把秦小爷喝吐。那他也该是醉了! 真巧,秦小爷也从洗手间里跌跌撞撞出来,我赶紧去扶他,嘴里少不了埋怨问:“怎么这会儿两个人喝这么多?” 秦小爷手舞足蹈的说:“我和天尽兄是一见如故,志同道合,所以……” 我打断他说:“小爷,我们该走了!” 我话音落下,这厮十分不情愿的嚷着:“春宵尚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走什么?我和天尽兄弟要畅饮到天亮,彻夜长谈!” 长谈个屁啊,马上就要火烧屁股了,这家伙还在风花雪月呢! 这些事,我又不能告诉他,所以我很强硬的说:“我们必须走了小爷,你喝醉了!” 说时,我已把他往包间外面扶,这家伙一直在反抗,但他喝了酒,使不出力气了,只能由着我,走出包间门时,阿宽喊我的名字:“小军兄弟!” “啊?”我停下来回头看,段天尽又坐回沙发去了,正醉得迷糊呢。 阿宽这时候的表情和动作显得有些憨厚,他说:“别看我家少爷外面风光,其实他没几个真心朋友,但我感觉,他对小军兄弟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给我说这话,心头有点乱,对着他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承蒙尽少看得起!” 阿宽呆萌地摸了一下头,不善言辞的说:“以后小军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家少爷的,他其实……人挺好的!” 我知道,阿宽此刻说的这些话,不是假话。 他从小和段天尽一起长大,段天尽有时候脾气不好,凶他,他从来不说一句怨言,能让一个人做到这点,必然是真的了解这个人,知道他所说非真心吧? 我点了点头,阿宽又特别嘱咐了一声:“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嗯。”我应了一声,扶着同样迷糊的秦小爷快步离开。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明明知道,若是段天尽遇见危险,阿宽便会奋不顾身,用自己的肉驱去挡住所有伤害,我却对他只能沉默,连一句警惕都未说,因为我知道,这与我无关。 不管是阿宽还是段天尽,都与我无关…… 门关上了,阿宽和段天尽被留在了那间包间里,从盛宴的走廊走过、进电梯、走过大厅,这过程里,我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段天尽那夜,对着夜海沉默的模样,也许,今夜过后,海城便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了吧? 没有了,又与我白鸽有何干? 我把秦小爷塞进车子里,他酒意上头,一直在不停的说:“天尽兄弟啊,你我都是性情中人,怀才不遇,我们继续喝啊!” 好不容易,才把他用安全带绑在座位上,他还在叨叨:“男人志在四方,千万不要纠结于儿女私情,女人这个东西啊,是个怪物……”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周围。 临近零点的夜幕中,伏影很难发现,我可以清楚的嗅到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杀机。 应泓的情报没错,这些伺机而动的人,起码有二三十个,他们全都在暗处,恐怕是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等段天尽一出来,就群起而上,也不排除除了冷兵器以外,还有枪。 段天尽虽然今天带了几个保镖,但刚才只看到阿宽一个人在身边,别人既然敢计划杀他,必然就做足了准备,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逃命的机会。 这一刻。我心绪混乱,只得不停的告诉自己,每天都有人死,死一个段天尽算什么? 很快我上了车,开车驶离了这片区域。 车窗外不断闪过夜景,秦小爷喃喃醉语在耳边却一句都听不清楚。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他问我:“你觉得这里好吗?” 当然好啦,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睡过那么舒服温暖的大床,被人一口一口喂粥,也是没有的。 “梁胭,为什么喜欢我?” 梁胭没有告诉他,因为他说,梁胭和别人不一样,梁胭从来没被别人真心疼爱过,她渴求的,是在他身边,那片刻的安心,尽管只有一刹那,但从前的许多年里,梁胭连那一刹那都没有。 “哧——”车轮猛地在午夜的街头刹车,这一刻,我脑子里再也没有干爹给我定下的规矩,白鸽应该做什么的教条,我回转方向盘,火速朝盛宴的方向前去。 在路上,我用秦小爷的拨了段天尽的电话,那边却没人接。 怎么会没人接呢?会不会一切都发生了? 我挂了,连续超了几个红灯,有一次差点撞上另外一辆轿车。 在离盛宴外面的停车场还有两分钟的地方,我听到‘轰’ ------------ 056:我还在这里 他曾对我说,只有自己足够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所以他孤独煎熬,用一张张他最痛恨的面具、隐忍表演,这条路,还很长,就这么死了,甘心吗? 若是我,必定是不甘心的。 段天尽似被我的质问触痛,咬牙抓住我的手臂,借用我的力道,站了起来。 寒冷的气流刮过时,将血的腥气扩散,狼狈的我们如丧家之犬。在刀头的追杀中,互相依靠着朝前跑去。 但他的腿受伤了,我们奔跑的速度太慢,很快就有刀头追上我们,我感受到后背有刀风袭来。敏捷回身,用手持刀刃挡住敌人朝我们挥下的利器。 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每一道力量的输出,皆是生死一线,还好对方每次追上来的人都不多。我砍倒了几个,身上沾上的血越来越多,这些血有段天尽的,也有我自己的,但大多数。全是那些刀头的,他们再不敢上前,已学聪明了,就站在五米之外守着我们两人孤影,准备人一多便群攻。 我很清楚,时间越等得久,越没有机会,便大声对他说:“我顶着,你走!” 段天尽眸中惊然掠过,此时千钧一发,随时都关乎生死,他并没过多犹豫,一瘸一拐地朝阿宽的那边跑去。 那些人看到段天尽跑了,立刻上来追,我持刀挡住他们,他们也知道我的用意,有几个直接绕过我追上去,我并不恋战,马上回身追赶,快刀斩乱麻,以给段天尽更多逃离的时间。 这段距离并不长,但拼杀中,时间却煎熬如年。 阿宽开的车子门开着,段天尽吃力的爬了上去。 可是,我这边在与那些刀头纠缠。余光中,却看到车子启动朝停车场外面驶去,我心里一空,好想大喊一声:我还在这里! 我没喊出来,离得这么远,喊了也不一定能听见,就算听见了,对于此刻车上的人,也只怕当做没听见吧? 为什么,拼死救他,却连一刻犹豫都没有吗,他为何这么冷漠? 是我蠢!差点忘了,他是段天尽了,他向来冷漠,不相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现在,我被抛弃了,丢在刀头里挣扎,才想起应泓对我一句句忠告,到底是什么迷惑了我的心智,才会因为救他将自己葬送在这儿? 刀头都涌上来了,我也失去所有后路,等待我的,是无情的砍杀…… 突然,那辆已远离的车停了下来。有个人从车门探出身子,大声呐喊:“小军,快点!” 瞬间,我又看到生的希望,我不去思考他们为何改变主意,咬牙挥砍了离我最近的那两个刀头,转身奋力朝车子跑去。 身后,是那些张牙舞爪的刀头,他们离我很近,好几次都差点砍倒我,但我跑速如飞,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在我离车子还有五米的距离时,车子又开始慢慢动了起来,段天尽从车门里伸出一只手来,唤我的名字:“小军!抓住我的手!” 我只要稍微慢一点,背后就是无数刀落下来,所以我耗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啊跑,目光里只有那双朝我伸来的手。手掌上海绑着纱布,只是此刻,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干净的地方,全是血。 终于——我抓住了他的手,他也抓住我,非常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我就跑掉了! 重新回到车子上时,死里逃生的我,目光空茫的坐在后排的座椅上,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带血的砍刀! 阿宽重伤,他车子开出去一条街,突然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我慌忙朝后面看去,那些人被甩开好远的距离,已经看不到人了。但我们绝对没有安全。 “阿宽!”段天尽喊了一声,不知道阿宽是不是死了,但是他一动不动的抱着方向盘。 我立马做出反应:“我开车,去医院……” 不论是阿宽还是车上的段天尽,都需要救治。 “啪啪!”这时。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着车窗,我以为是那些刀头追上了,见是秦小爷,才赶紧把已抬起的砍刀放下。 “开门,我来开车!”原来这家伙一直没走。他能来开,自然是最好。 接下来,我们合力把阿 ------------ 058:迈一步,粉身碎骨 我听这一声,硬是一愣,对于突如其来的关注,有些不适应。 局促数秒后,我低垂着头拘谨走过去,站在了秦小爷身边。 猫爷这时看平日对谁都咸淡掺拌的段天尽,这般认真的对一个手下说话,特意回头朝我看来。 回想上一次见这老头手持一杆老烟枪,灵堂高座之上,对卑微的梁胭正眼都没有,一句话,五十风神鞭,差点要了我的命,此刻那双老眼凌厉地在我周身打量,仿佛要把我洞穿彻底,他说:“这位小兄弟就是秦小爷身边的那个叫小军的,是不是?” 连猫爷都知道了小军的名号,我这风头确实出尽了,听了话,我上前答:“回猫爷话,我就是小军!” 猫爷点点头。叹道:“果然是青出一蓝胜于蓝,今晚你为天尽出力卖命,老身不会亏待你,改日设下忠义宴,还请二位务必光临!” 其实在很多年前,段家还在海城时,海城只有一个龙头帮会。后来,此帮会分化成三会,?水堂掌管三区各种欢艳场所、青莲会垄断du品交易供货渠道、红秀帮则吃尽赌城生意。 本是同根生,多年来,也算荣辱共存,无事时,几个大佬约在一起开会喝个茶。好似一家,但下面人多,都是爆脾气,难免有摩擦,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一般闹不到上面就被平息了,就算事儿闹大了。最后堂口的坐堂大佬出来,有理说理,有事说事;三帮里很多年前就共同设下一个规矩,这些年,三帮势力均衡,都还安分,各自进水不犯河水。 这个忠义宴则是三帮里一个有出处的宴请,那必须是三帮之人,才有资格进入,我听说,席上会很浓重的举行仪式,江湖上的规矩不是武侠里才有,在这的仪式也是,是要喝血结盟彼此忠诚、肝胆相照的意思! 我和秦小爷都不是三帮中人,猫爷竟要因为我们救了段天尽专门设忠义宴,确实挺令人惊讶。 这我倒没多大感觉,秦小爷却是兴奋得很,忙回应,“到时候秦某一定前来!” 我早知道,段天尽对秦小爷有目的,秦小爷结实段天尽也有目的,能让?水堂为其举办忠义宴,无疑是被皇帝赐了尚方宝剑,今晚,我误打误撞似乎帮秦小爷干了一件大事。 猫爷这时神情一变,沉声唤道:“天尽啊,放心,你在海城一日,猫爷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一下,今晚的事,我一定派人彻查到底!” “好,那我等猫爷的消息。”段天尽表情平淡,没有感激,就如是在应付一般,我看这二人氛围有些微妙。 猫爷这时又看向秦小爷说:“今晚秦小爷出手搭救天尽的事已传开了。老身恐怕那些对天尽有敌意的人对秦小爷怀恨在心。” 秦小爷一听这话,将胸一挺,故作镇定道:“我秦家人会惧怕这些鼠辈蝼蚁吗?” 猫爷继而关切强调:“话是这么说,但明枪容易挡,暗箭难防,你看,今日他们偷袭天尽,请来的刀头全是不要命的,若再来一次……” “也是哈!”秦小爷点点头,还瞅了瞅我,估计也很清楚,要真有人要杀他,可不会像上次那么狗屎运,让七公子打通了关系,配合他搞了一场军事演习。 病床上的段天尽便说:“上次听秦小爷说新屋还在装修,大概还需几月才能住进去,天天住在酒店实在惹眼,若秦小爷不嫌弃,可以到我家暂住一段日子。” 秦小爷听后眼睛一亮,明明是特别想住进去,还要假装客气的说:“这样打扰不太合适吧?” 段天尽便说:“你与我的关系,这样说就是见外了,再说,猫爷加派了人手保护我,你与我一起出行会安全很多,要是你不来,因为我的连累出了什么意外,我岂不是一辈子不安心?” “说得还挺有道理的!”秦小爷笑答:“嗯,那秦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这使得站在一旁的我有点傻眼,之前我真的以为,我再也回不去那房子了,现在竟又以小军的身份回去;此刻,阿宽还在抢救,并未脱离生命危险,猫爷因为年岁已高。也不可能在医院久呆,很快就带人离开了,留下一部分人在这保护段天尽,酒店里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秦小爷看医院这么多?水堂的人守着,直觉这儿比较安全,所以就派我单独回酒店打包他的行李。 金主的命令,就算外面下刀也得去啊,我没磨蹭,转身就出了病房,直接出医院,上车,关门!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想什么都是罪过。 打开酒店门,里面?成一片,但我还是感觉到那个人坐在黑暗的床沿上。 我害怕,但却只能把门慢慢关上,伸手开了一盏壁灯,灯光暗?,压抑出午夜的清冷。 目光朝床的方向看去,应泓一身?色风衣,头发凌乱中有序,身影孤傲深沉,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心颤出声,脚步停在门边不敢向前移动半分,我实在太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教条。 应泓低着头,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俊脸深埋的轮廓,他沉声命令道:“白鸽,过来……” 我埋着轻步过去,在他面前站住,他才微微抬头,用那如摄了寒冰的眸子打量我。 我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浑身狼狈,就像从垃圾堆里捡了命回来一样。 ------------ 059: “轰——”新年来了,不知是谁,在黎明来临之前放起烟花,绚丽的烟火在黑夜中绽开,也一并照亮了我的脸。 我回头,看到有个人站在雪地里,他身边,有一条用雪堆积的狗,他对我说:“许个愿吧!”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不相信许愿会成真,所以独自忍受着生活带给我们的各种不幸,有时失落、甚至绝望。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和段天尽面临重重追杀,那如困兽之斗的凶险,也没有放弃过活着的针扎。 我问段天尽,隐忍承受了那么多,就这么死值得吗?现在我也要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这一路经历那么多艰辛,就这样死,值得吗? 不值得,当然不值得。连烟花都有照亮黑夜的一刹那,我白鸽为何要这样在黑暗里默默死去? 猛然间就想明白了,我转身,翻身回去,靠在窗边想了很久,人都有一死,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但活着,就可以等待机会。 这是第一次,我脑海里有了脱离干爹掌控的想法,只要没有干爹和应泓的束缚,我也可以带着筠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平凡人的生活。 但这有个大问题,筠筠现在被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就算找到了,我还要面临她高额的药费,这么多年来,我虽然赚了不少钱,可那些钱从没经过我手,全由干爹一手经管,所以。要实行这个计划,我必须做两件事,悄悄存一笔钱,找机会把筠筠带出来。 然后就是我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应泓的掌控中,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能帮我,当下能做的,唯有继续回到秦小爷身边,等待机会。 秦小爷……我突然想到秦小爷,他现在十分信任我,还说要给我增长数倍的佣金,我也许可以游说让他私下把这笔钱给我。 这样打定主意,我回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我和秦小爷的东西全都打包,搬到车上装好。 回去医院时,天都快亮了,阿宽的手术已做完,因为是练家子,抢救过来了,不过人还趟在重症监护室里。 段天尽的病房外面还守着那些保镖,他们都认识我了,看我回来,也没拦着我,我轻轻推门进去,病房里呼噜声震天,原是秦小爷这家伙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睡得跟猪一样。 我看了看病床上,受了伤的人,身体会很累,这么大的呼噜声,段天尽都睡着了,其实我也很累,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想事。 “你回来了!”却是病床上传来段天尽淡淡的声音。 微光里,我看到他眼睛慵懒的睁着。 “嗯。”我应了一声。 他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随口回答:“我家小爷的东西太多。我整理了许久。” “哦。”他答了一声,指着旁边的小桌子说:“我叫他们去买了粥回来,还热着!” 我点点头,那粥打包在保温盒里,单独装了一份,像是专门给我留的。 因为扮演的是小军,所以也不用细嚼慢咽娇柔作态,怎么饿怎么吃,这粥喝下去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我把一整份全都喝完了! 抬头,段天尽的目光还在我脸上,这让我心里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问他:“尽少不累吗?” 他有点无奈的回答:“有人在房间里我睡不着……” 我视线往秦小爷那边看去,这家伙睡得四仰八叉的,那么狭窄的沙发,完全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但是我想想觉得奇怪,他说有人在房间里他就睡不着,可以前梁胭也经常在他身边一觉天亮的,难道那时候他都睁着眼睛没睡吗? 我把餐盒收拾好,抱着对伤残病人的抱歉问:“要不,我把小爷叫醒,我们换个地方睡?” 他摇了摇头,“让他睡吧,他也累了!” 他对秦小爷这么格外照顾,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我答应得爽快,可是和他说话,我得随时小心翼翼,总感觉他好像已经知道什么,却没有说破。 这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他在试探什么? 这时,他问我:“昨晚你走了又回来,真的是你家小爷的意思吗?” 我点头。无比肯定的回答:“当然是我家小爷了,我们才离开没多远,听到枪声,他让我回去看看,别是尽少出了什么状况。” 他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淡淡笑了一下,问我:“那你呢?” “我?”这是什么问题,我听不太明白,反应迟钝的望着他。 外面的天色正逐渐亮起来,他的面部轮廓也逐渐清晰,很早之前,我就发现段天尽不发火时的样子,温润如玉,像个君子,可是……他绝不是君子! 至于他问我这个问题,我有明确的答案,“小军听我家小爷的。” “哦——”他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没有,隔了好久才对我说:“我累了!” 我也就不说话了,卷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疲惫很快让我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病房外面一阵吵杂,连秦小爷都被吵醒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说:“操,扰人清梦罪该万死啊!” 段天尽从病床上坐起来,腿部的伤让他眉头轻蹙,因了外面的声音。他对我说:“小军,外面的人,别放进来!” 听这话,他似乎知道是谁了,沙发上的秦小爷一个劲的点头:“对,别放进来,爷的睡颜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到!” “好!”我人已走到门边了,打开门往外面一看,是几个穿貂带金的靓丽女子,为首的是云舒曼,其他几个是她的朋友吧,她 ------------ 060:我只是担心你下毒 秦小爷想和段天尽搞好关系,绝对不会想得罪云舒曼,所以我对这女人动手,他不开心很正常,可刚才那情况,我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这家伙吐出一口烟,看我面对他的责问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突然笑出声道:“哈哈哈,我的意思是,那么讨厌的婆娘,就应该直接打死她!” 我懵了,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这家伙是在开玩笑,他压根不在乎我是否动手打云舒曼,刚才在房间里叫我那么凶,也就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擦,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瞧你这傻样!”他看我傻愣着,伸手过来掐了掐我的脸。这更把我惊住了! “小爷!”我瞪他。 “干嘛?”他那俊朗的脸蛋扬起,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这动作有多暧昧。 我马上昂首挺胸、义正言辞的说:“我堂堂大老爷们儿,怎么能随便被人摸脸?” 他听我这么说,挠了挠头发,“好像你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哦?” “当然有道理了!” 他随即坏坏一笑,胳膊揽过我的肩膀,好奇的问:“昨晚上在盛宴。吃了那个药,感觉怎么样?” “小爷。”我商量着对他说:“以后去那种地方,能不能别让我干那种事了,我真的不喜欢!” “啧啧!”这家伙一脸同情的看着我,“看来你的病已经没法根治了啊!” 我才不觉得丢脸,立刻就承认了,“所以小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他耸耸肩,暴遣天物般妥协回了一句:“好吧!” 瞧他答应了,心情也还不错,我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小爷,我想问您一件事。” “啥事?”因为我很少会主动问他什么,他看起来有点惊讶。 “你上次说给我涨佣金是不是真的呀?” 他眉毛一挑,“我还以为你真是清心寡欲呢。原来爱财啊!” 我傻呵呵笑着,回答:“人为财死嘛!” 这世上,又哪有真正清心寡欲的人,连和尚不也求个立定成佛。 秦小爷点点头,比了两个手指头出来说:“我给你上家的佣金是一个月这个数。” 就是二十万! 二十万呢其实不算少,但对于这份随时可能丢命的工作来说,其实也不多,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你跟着爷干,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上次我说了给你涨一倍,就绝对涨的……” “小爷!”我忙说:“我要给您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您看能不能单独把这钱给我……” 他一听,马上就明白了,问道:“你上家吃你的血汗钱了吧?” 我猛地点头,特别可怜的说:“不瞒小爷,上家给我的钱都不到你给的三分之一!” “操!”他义愤填膺的骂道:“什么玩意儿啊!凭你的本事,哪里需要被这种人压榨?” “一言难尽啊!”确实是一言难尽,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行!”秦小爷爽快的答应说:“到时候你给我个银行账户!” 这事也比较麻烦,如果我私自存取这笔钱,有可能被干爹发觉,那时他一定饶不了我! 我商量着说:“小爷这钱先存你那吧,不急着给我,最好也别告诉任何人,等到哪天我需要了,再管秦小爷要!” 他听我这么一说,明显一愣,随即问我:“小军,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因为相信他,只是没有办法,既然他问,我就点头承认:“那肯定的,小爷是什么人啊,都答应给我的钱,怎么会再要回去呢!” 他很满意的表情。也因为我对他信任特别开心,揽着我又是一番豪言壮语。 这样说定,我算了却心头一件大事,接下来,就是找机会把筠筠所在处搞到了,一旦我存够了钱,就可以带着钱和筠筠远走高飞,想到这个,我对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活了二十年,我头一次感觉人生还是有盼头的。 回到病房里,云舒曼还没走,秦小爷实在是烦这女人,就说我们先把东西搬去段天尽的房子里。 两人很快就离开医院,依旧是我开车,秦小爷给我指了一条路,我看方向不是回段天尽家的,想来他有其他事要做,也没问什么。 不过,跟在秦小爷身边越久,就越会发现他这个人,真有事是看不出来一点状况的,反而是鸡毛蒜皮的事他嚷得最凶。 “就在前面停下。”他叫我在一茶楼外面停下。 我纳闷想,中饭还没吃呢,到这来干嘛?本着沉默是金的职业操守,我不多问。 秦小爷习惯性看时间,然后吩咐我:“你在这等,我进去见个人!” 我担心的问:“小爷,会不会有危险啊?” “没事!”整理了一番仪容,他丢下这两个字,朝茶楼里面走去。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还是跟了进去,我实在好奇,平时他无论做什么,都叫着我,为何见这个人却要避开我? 茶楼里这会儿生意清淡。服务员也不多,秦小爷走进去时,唯一的服务员就引他进了一间单独的包间,服务员没多久出了来,我赶紧藏到隔壁包间里,等人走了才悄悄跑出来。 这茶楼是中式的,所有门窗皆是古韵味十足的雕木结构,中间是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包间里有两个人,一个人是秦小爷,而另一个人也是一个男的,穿的深色衣服,身材和秦小爷差不多,年纪应该不算大。 “这次猫爷如此紧张,这个段天尽与猫爷似乎有什么利益牵扯,也是多亏了跟着我的那个保镖,不然段天尽估计昨晚就死在盛宴外面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这个狠手,我看黑水堂是要彻查到底的!” 他们说了很多,我也就隐约能听到这些。 “这位先生找人吗?”却是背后传来服务员的询问声,这声对方似乎故意说得很大声,使得包间里的秦小爷停止了话语。 没多久,秦小爷就打开门出来,从有限的门缝里,我看到一个男人坐 ------------ 061:小军,你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啊?”这分明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却让我手心里生出冷汗来。 段天尽看我表情有些奇怪,偏着头打量我,一样是玩笑的语气问:“难道——你真给我下了毒?” “是啊!”我脑子并没进水,只是对上他那双精明的双眼,临场反应。 “小军,你这种人都不会开玩笑!”是啊,我没开玩笑。 他似乎不再怀疑了,将保温盒捧起来,看到他拿筷子修长的手指,我心头莫名一紧,不解的问:“尽少,有毒也吃吗?” 他垂着的眼,睫毛卷翘,米线汤的热气飘在周围,难得见他如邻家兄长一样与世无争的模样,他打趣说:“不过逗你玩儿。” 段天尽是谁,他才不会逗我玩。我深知他说的每句话都有用意。 “再说——”他语言拉长,“你拼死将我从刀头手里救下,难道是为了换个法子毒死我?” 话虽如此说,可事实难测,在我救他那刻,又怎会想到应泓还会逼我回来下毒呢? 若知道有这一刻。那晚就不该去救他,至少,杀人的不是我! 这真是一种讽刺,同样身为刀头,却害怕杀人,而这次杀的人。却是段天尽。 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我就想问,此时心境复杂,我沉思许久,才开口问他:“尽少那晚,为何又突然停下来了?” 他吃米线的动作一顿。神情淡漠带着些许伤感,问我:“小军,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脱口而出:“尽少正义勇敢,是条汉子!” 段天尽眸波触动,自己也不信的样子,“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于小军来说,不管是珍珠赌场里仗义出手,还是生辰宴上徒手握刀刃,段天尽都能得到小军的尊重。 他像是在笑,又似乎不是,只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米线保温盒放下,浅声说:“外面的人传我不学无术,薄情寡义,甚至欺软怕硬,我觉得说得都没错,我确实不是个正人君子。”他转动轮椅,往窗边而去,继续说道:“许多年前,我也有过一个英雄梦,可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教会我的,并不是如何去做一个英雄,英雄算什么?再悲壮再正直不过只是感动自己,仁慈帮不了我,要活下去,要走得更远,就必须有手段,光有手段还不行,你的手段还必须得比别人更狠更阴险……” 段天尽说过许多假话,但我知道,他所说的是发自他内心的话。不清楚他为何要与我讲起这些,静静听完,心中也有诸多感慨,仿佛他说的就是我自己的故事。 咱们这一代人,儿时都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不是成为科学家带领人类文明,便是发愤图强,长大以后报效国家,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只有生活才是自己的。 段天尽说:“可是小军,你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不一样?我心头像被一根针狠狠扎了进去。 他没回头,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让画面显得有几分低沉。 “我们这种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可以说得上视人命如草芥,绝不会做不利己之事,更别提所谓的正义,而你,不过就是个跟在人后的小保镖,却为了救一个陪酒小妹惹火烧身。” 这么说来,小军确实与他们这种人不同吧? “别人嘴里你是不自量力,愚蠢之极,可在我眼中,你是个好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属于他的真诚。 之前,我一直以为,段天尽对小军客气,是因为秦小爷的关系,听了这些才明白,他只是觉得小军傻蠢。竟会为了一个低贱的陪酒小姐以命相抵,想必,那时的梁胭在他眼中也是这般吧,才会在离开时对我说那句:“梁胭,杜家那趟浑水,你学聪明点儿,别到时候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他看错了,不论是梁胭还是小军,都是演的,真正的白鸽,是一个血债累累的刀头,甚至刚刚,我才给他下了毒,他毫无察觉。 对他终归是愧疚的,我感觉眼眶酸酸的,想哭,只得把头低下,好在段天尽的视线已从我脸上移开,不然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异常。 沉寂了片刻,我对他说:“在小军眼里,尽少也是个好人!” 如果我们不必在这条荆棘之路前行,我们一定都是好人吧? 段天尽要出院回家休养,猫爷的手下已帮他办理好了所有手续。不过阿宽还必须在医院住着,我们离开医院前,阿宽刚好醒了,护士过来说,可以允许一位亲人进去探望。 阿宽自小就是被段家收养的,想必和我一样,也没什么亲人,段天尽就是他的亲人吧 ------------ 062:陪你们玩玩 他的声音就在我脸前方,我眼睛往面前一看,顿时尴尬了! 刚只顾低头帮段天尽盖衣服,却没注意自己离他这么近,我要是个女的,两人来个眉目传情也就算了,可我现在是个男的啊,那画面感觉简直…… 弄好了,我不自然的站直身子,赶紧转到他身后,才不用看他的脸。 帮段天尽推轮椅到停车的地方,他的保镖要把他抬上去。 “不用了!”他挥手拒绝,好歹那么大个爷,才不愿意真的变成个残废呢,他手撑着轮椅,慢慢站了起来。 明明看到他上车的动作有些费力,我并没搭手,直接绕到前面去开车,那几个保镖另外开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回去之后,这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因为大后天就是年三十。秦小爷也暂时没其他安排,我们全都没出门,留在家里养精蓄锐。 医院那边,段天尽安排了专门的人照看阿宽,听说他已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不过还得继续在医院观察。 我们在段天尽家里,一日三餐都有阿姨准备。我和其他留守在这的保镖不同,可以破例跟他们同桌吃饭,吃完饭,秦小爷通常会叫我陪他玩牌,段天尽则在房间里呆着,基本事件都是在看书,不然就是打电话。 因为他腿上的伤。阿姨每天下午都会熬中药鸡汤,我就趁此机会在鸡汤里下药,再端去给段天尽喝,短时间内没有症状,他再也没怀疑过我。 今天是个下雪天,外面又寒又冷,雪堆得满院子白茫茫。不巡逻的保镖全都聚集在楼下的健身房玩,那本来是段天尽运动的地方,最近他大发慈悲了,开放给保镖们打拳用。 吃过午饭实在无事,我也过去看他们打拳,大家这两日也差不多熟络了,他们看我过来,都亲近的叫我‘军哥’,其实,我年龄比他们大多数人都小。 “军哥,要不要来玩两局啊?”一个外号叫乌鸦的保镖热情的对我说,这家伙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全是猫爷派给段天尽的保镖,不过,他们不是那种土生土长的黑道人士,全是从军队里退下来,以前也受过些专业训练的人。 “不了!”我就怕几天不动,手就生了,下来这个运动房也换了一身运动套装,但我不打算跟他们玩,我说:“我打打沙袋就好了!” 乌鸦劝道:“别呀,军哥,我一来这就听他们说过你的名号,特别想过两招!” “什么名号啊,那都是别人乱传的!”我不好意思的回答,其实打心底里并不想这么照耀。 乌鸦回答我说:“就算有夸大的成分,但你在珍珠赌场一个人跟王明的人干,在盛宴外面,也是一个人救了尽少的事儿总不是乱传的吧?” 另一个人接过话来说:“就是,你现在在海城也是人物了,昨天我一外面的哥们儿还说的,海城最牛逼的保镖,绝对是你军哥,我吹牛逼说天天跟你打拳,他们都不信。今天就让我们如愿以偿吧?” “还是不了!”我摆摆手,推辞说:“都是好哥们儿,一会儿动起手来伤到就不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没事儿!”门口那边传来秦小爷的声音,他也换了一身运动装,搞笑的是,头上还带了一个头套,像是真要大干一番的样子。他走近了说:“正好爷最近手也有点痒了,陪你们玩玩!” 有人立马拍起了马屁,“秦小爷一定身手不凡!” 在场所有人都是练家子,光看行头,秦小爷无疑华丽浮夸,位列第一,然而只有我知道,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定个规矩吧!”乌鸦开始组织起来,设的规矩是这里八个人,分为两组,以线为界,以混战格斗的形式,出界就算出局,最后打到一方认输,输方会有惩罚。 至于什么惩罚呢,大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说赌钱,有人说体罚。 对于钱,秦小爷可没兴趣,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决定道:“那就脱光衣服去外面雪地里做俯卧撑五百下!” 听到这个惩罚,我就是想退出了,可是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秦小爷还给我下了个命令,“你敢不来?” 无奈,那这样我就必须得赢了! 到了分组的时候,秦小爷叫了乌鸦等四个人。只留了两个人给我说:“我们五个,你们三个!” “这太不公平了,小爷!”我自然不干,五打三,这不是以多欺少吗? 秦小爷早有说辞,“小军,你那么能打,给你两个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想怎样?不然我们七个打你一个!” 我去,你真是我嫡亲的小爷啊,我一脸苦相说:“可是小爷……” “什么可是?我是你小爷,你就得听我的!”他霸道说完,转头过去时,分明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我这才想起上次教他练拳时摔了他几次,这家伙今天这么主动,原来是想报仇! 回到他的阵营那边,秦小爷拍了拍乌鸦的肩膀说:“各位,今天打赢了他们,我每人发一千……不,两千红包!” 我这边两个一听,立刻觉得亏,问道:“秦小爷,我两可以换过来跟你队吗?” “那肯定不能换了啊,你两就等着脱光去外面跟雪地亲密接触吧!哈哈哈!”秦小爷嚣张地笑起来。 都还没开始打,就把我这边儿的士气去了一半,我又拿这家伙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土豪呢! “小军这边要是赢了。我每人给你们发五千红包!”却是门边突然传来局外人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段天尽杵着拐杖进来了,他心情应该也不错,脸上还带着笑。 他这话一出来,跟我打的两个人马上眉开眼笑了,“五千啊,还是尽少大方!” & ------------ 063:传说中的海商会 我几乎是本能反应,用唯一能动的头撞向秦小爷的脸,顷刻间,他?血流了出来。 这下,大家知道见血了,马上停止了打闹,秦小爷也吃痛的捂着?子,从我身上下来。 “秦小爷受伤了!”乌鸦担心的声音,其他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围了过来。 我忙从地上翻身起来,“小爷,你没事儿吧?” “你这是要弑主啊!”秦小爷手捂着?子,?血却还是不停的流出来,他的手和衣服上都沾上了,有人很快拿过来纸巾等东西,我帮不上忙,只得往后面退,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我不这样做,刚才任由他们扒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目光不注意往后一看,还坐在那边的段天尽正看着我。他眸中有深有淡,淡的是对发生这种事的驶入长谈,而深的却是那一抹在我身上不露痕迹的深意。 他那么聪明,是否早已发现了什么? 我不敢确定,只得暗自告诫自己,之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这场比试,因为秦小爷的受伤。没人提出对我们脱光去外面俯卧撑的惩罚,时间一过,也就忘了!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有人在门外敲门,这里平时连快递员都很少来的,所以我亲自下去开门,外面站着的人穿着一身讲究的毛呢西装。谈吐得体的对我说:“先生,我是来为段先生送请函的!” 说完,此人就把一个包装精美的信封,双手递上。 我接过来一看,信封外壳上就印着华丽的三个字‘海商会’,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宴会邀请,突然我想起件事。立即低头仔细看,确实是海商会的邀请函。 相传,这只是相传,海城有一个最高的利益机构,此商会成员,皆是海城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简单说,这个团体并非是某个利益团体,据说,这些人垄断了整个海城的商、民、政、文、体各体系,他们所决策的任意一件事,就可能波及全城,正因为他的特殊性,多年来,它都只是一个传说,很多人就算听说过,也不过以为是个故事。 段天尽竟然收到了这个邀请函,难道这个商会是真的存在吗? 上次云舒曼说,段天尽要做什么事,必须要他们云家首肯,难道就是跟这个海商会有关? 我拿着邀请函往楼上走,楼梯里遇见秦小爷,他问我:“手里拿的什么?” “尽少的东西。”我简单回答。 他特别好奇,眼睛往我手里瞟,探视的问:“是不是什么商会的邀请函啊?” “对啊,小爷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小爷我神机妙算呗!” 鬼才信他的神机妙算呢,他必定是早就知道这么件事,所以特意下来确定,我这时要去楼上给段天尽送邀请函,他也跟了上来。 敲开门,段天尽正坐在书桌旁边整理他的东西,我轻步走进去说:“尽少,有人送来邀请函!” 他脸部抬起来,忙遥控着轮椅过来接。然后打开看了一下。 秦小爷已经好不见外的直接往书房里沙发上一趟,懒洋洋的问:“天尽兄弟,是海商会的邀请函吧?” 段天尽客气的问:“是的,秦小爷也收到了吗?” 这家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开始吹牛:“当然收到了,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去跟那帮老头子玩,今晚我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办。” “哦?”段天尽似乎也并不尽信,但却没有揭穿他。 秦小爷便好心说:“不过你这腿脚也不顺,没个可信的人在身边难免不方便,这样吧,我让小军跟你去!” 段天尽看向我:“那就多谢了,我还正想问你讨人呢!” 他这人自来不信任其他人,去那么重要的地方,他自然不会随便带个什么人就去的。 回头我不放心的问秦小爷:“小爷,你晚上又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啊,我不跟着你这不好吧?”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活儿不也跟着完了! 他主意已定的回答:“你就尽管跟尽少去吧,今晚我身边用不上你。” 我原以为他是好心,后来发现,他要去办的事,确实不方便带我,傍晚的时候,有辆车来接他,他跟着那些人走了! 这样,我就只能跟着段天尽去参加海商会的宴会了! 穿上新的黑色西装,我在楼上化变妆时,耽误了些时间,段天尽已经在车里等我,海商会派了专门的司机来接,他就坐在后座上。 这几日都在家中休养,穿得都随性,突然穿着正装的段天尽还是惊亮了我的眼睛,只一刹,我赶紧把目光移开,抱歉说:“尽少久等了!” “不久!”他淡淡回答。 车子开动,我们都没说话。目的地并不在市区里,而是在海城郊区的一个酒庄内。 路程行到一半,我接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上面就写了两个字:霍爷。 我心中一惊,霍爷与猫爷差不多,是红秀帮的掌事老大,王明的爹,也就是王德都得听他的话办事,泰山北斗的人物,平时几乎都不会出现,行踪和习性很难掌握,必定是今天霍爷也会出现在海商会的宴请上,应泓这是给了我任务,今晚我得把这个霍爷杀了! 这条信息带了病毒,会自动删除,我把放下后,脑子里有点乱! 在今天那种地方,霍爷身边也免不了到处都是人,我在完全没有策划的情况下,根本就很难得手,应泓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此时的段天尽并没看我,估计是余光发现了我举止奇怪,才回头轻问了一声:“怎么了?小军?” “没事,估计是下午吃了太多阿姨做的点心,现在有点有点困!” 他还想问什么,自己的响了,就没再问什么。接起来之后,说了几个‘好’字,然后让司机绕道去另个地方,似乎是要过去接个人。 地方到了 ------------ 064:杀手白哥出现了 别捡…… 这两个字从段天尽口里说出来时,云舒曼的眼睛睁大了,或许,从她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起时,便看惯了他温柔的一面,这般冷酷的模样,实在陌生;又或许,云家大小姐从小被人捧惯了在手中,所以无法承受这种被无视的挑衅,她诧异的问:“阿尽,你说什么?” 段天尽几乎都没看她,目光跳跃到蹲在车门外我的身上,又强调了一声:“小军,别捡!” 这回云舒曼再也无法假装自己没听清楚了,段天尽果然是叫我别帮她捡那些东西。 她声音委屈的喊:“阿尽……” “你如果还要继续闹,就从这车上下去!”段天尽冷绝说,眸波向布下冰雪一般不近人情。 云舒曼是彻底惊住了,不过女人有三宝,哭、闹、和撒娇,现在是用哭的时候了,她眼睛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伸手去挽住段天尽的胳膊,柔声问:“你干嘛突然这么凶啊,不就是一个下人吗?” 段天尽还是那副语调,告诉她:“他不是下人!” 这女人却不敢再闹,哭丧着脸问:“那他不是下人那是什么?” “他是我……”段天尽脱口而出,却由停顿,长着卷翘睫毛的眼睛因为思考眨了两下之后,接着回答:“朋友!” 他是我朋友…… 我受从若惊地望着他,这一刻,什么东西在我心中激荡,段天尽这种人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朋友,所以我明白这一个回答从他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阿尽,你到底怎么了?”也许云舒曼这样的人,无法理解这种低贱的友情吧。她难以置信的说:“你怎么可以和他这种人做朋友?你将来是要和我结婚的,我们云家……” “够了!”段天尽彻底火了,他抬手,把云舒曼挽着他手臂的手掀开,冷声说:“下去!” “阿尽!”云舒曼是彻底傻眼了,也知道自己真的惹恼了他,忙道歉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下去!”段天尽又重复了一声。 云舒曼也是有点脾气的,当即就蹬着高跟鞋从车子上下去,并威胁道:“段天尽,你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小军。我们走!”段天尽对还没反应过的我说,我忙坐上去,车门一关,穿得单薄的云舒曼被扔在了酒店外面,从后视镜里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脚边还有她自己扔了一地的小玩意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我特别痛快。 我是坐在前排座椅上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段天尽,他抱着额头,也在消化自己的情绪吧。 说起来,这系列事也都是因我而起。心头有些自责。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地方,我想起云舒曼的那箱东西还在后备箱,想必过一会儿她还是能想到办法过来吧,我把那箱东西提下来跟着段天尽进宴会场,因为这个宴会非常私密,所入人员,必须接受检查,确保没有武器和可疑人员进入。 那个箱包还专门打开查看,确定没有问题,才放我们进去。 段天尽率先接受完检查,站在安全门那头等我,他的心情似乎没见好。瞧我拖着这笨重的大箱子过来,没好气的问:“还提着这东西干嘛?” “尽少,你也别和云小姐生气了,不然一会儿她来了我去帮你说几句好话吧?” 他不悦问:“小军,连你也多起话来了吗?” 也许他不反感小军的原因就在这里吧,小军总是惜字如金,不多事,也不矫情,仗义还勇敢。 “不是。”我低下头,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不想尽少因为我的缘故和云小姐感情受到影响!” “哼。”他轻哼,“感情?本少爷这辈子最不懂这东西,但我觉得,感情至少最先应该建立在愉悦之上吧?” 再想想云舒曼,那小姐脾气说来就来,确实挺难让人愉悦的,特别还是对段天尽这种本身桀骜不逊的人。 “那一会儿云小姐闹起来,尽少也没办法跟云家人交代吧?”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舒曼好像还掌握着段天尽杀害风少的证据。 “很快——就都不重要了!”段天尽掠过一丝不屑,他抖擞了精神,那身咖啡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英挺迷人,再合适不过。 他说,很快就不重要了,难道是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云家了吗? 这是一个庄园,虽是冬季,这里的绿化同样漂亮,半截初雪露出绿芽,院子里,还用冰做了一个巨大的冰雕狼,此刻一些贵妇太太们正围着冰雕在欣赏,说这块冰是专门从南极提及,在海上游轮上,冷藏了数月,漂洋过海来到海城,更由国内最厉害的雕刻师雕造而成。 如此费钱费力,就为了这么一块随时会化掉的冰,我实在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世界,可能,他们觉得南极的水结出来的冰比较纯洁吧……暂时与段天尽分开,我提着箱子进去室内,里面有间专门为云舒曼准备的更衣室,据说这婆娘今晚要演奏钢琴,她准备了两首曲子,为了一显他们云家富得流油,她打算一首曲子得换一套,所以一下子带了好几条礼裙,以及两套上百万的首饰。 我把这些礼裙整齐的挂上衣架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云舒曼和我身材差不多,她的裙子我一定能穿。 于是,我快速把那几条裙子看了一遍,挑了一条冷艳性感的黑色礼裙,我麻利地脱下衣服和假发卷成一坨,塞进通风道里,然后拿掉脸上的伪装工具,用更衣室里现有的化妆品给自己化妆,我为自己化了一个从前梁胭绝对不会华的烟熏妆。再用遮瑕粉底把身上露出来的淡疤给遮住,接着头发烫成一圈圈大卷,挽了两缕在头顶,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不过这显然还不够,要说除了杀人以外,我还有个特长,那就是画画,所以我用颜料在脸上画了冷艳别致的红色梅花,这能掩盖我面部的一些特征,若不仔细看顶多只会觉得和梁胭有些相似而已,毕竟一个人淡妆和烟熏妆差距还是很大的。 整理好这些,我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时间,这全脱了以往应泓对我的训练。 从更衣室里出来,走过庄园豪宅长长的走廊,转弯处,正面迎来了步伐轻快的段天尽,我自然而然地用装饰用的红色羽扇遮住下半边脸,提着裙摆,优雅从他身边走过去。 他本没有注意我,看神情,似乎在找人,想必是在找小军吧! 在我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余光中感觉他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这位小姐。”他在身后喊我,我本想装着没听见,他又喊了一声:“穿黑裙的小姐,等一等。” 我不得不停下来,只侧了一半身子,用纯正的美式英语问他:“hatcanidoforyou?” 他微怔了一下,同样用英文问我:“haveyoueverseenamaninablacksuit?” 他果然是在找小军,我表现自然的给他指了一个反方向回答:“oh,isahimjustoverthere。” “thanku。” 我似乎蒙骗过去了,他说完就迈步往我指的那个方向而去了! 我走到外面一楼的大厅时,还碰到了才赶到的云舒曼,她一脸怒气,妆容和头发都有些乱,急匆匆的也朝更衣室那边去了! 接下来,我的行动很明确,就是找出我任务的目标——霍爷,不过这个宴会厅里显然人不少,要找到这个人,并不留痕迹的下手,是今晚最大的难题。 说实话,我虽然成功变装成这样,我依旧一点儿底都没有。 就这样,我搜遍了外面的露天场地以及室内宴会厅,也没有找到霍爷,我看大多数都是一些太太小姐们,偶有几个男人,也并不太像是海商会的重量级会员,所以我感觉这下面的人应该都是像云舒曼一样,只是云董的家属什么的,所以其他大佬们,应该有个专门的休息区。 我目光往楼上看去,果然看到左边二楼有一个入口,统一穿着的保镖们严阵以待,想必,就是那里了! 我轻步迈上去。一个工作人员立刻拦住我说:“对不起小姐,您不能进去这里。” 若我所料,不是核心成员不能从这里进去,于是我就学着云舒曼的语调撒娇说:“是吗,我就是想进去找我爷爷嘛……” 工作人员被我搞得脸蛋稍红,但还是抱歉的讲:“我还是不能放你进去小姐。” 也差不多同时,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跨步上来,此人风度翩翩,那气质更是雅人深至,不是旬小爷又是谁,我的脸都没躲,旬小爷的目光落到我脸上那一刹那我心都收紧了,我以为他要认出我来了,可没想到,他只是对着我给了一个君子礼仪般的微笑,直接走了进去。 那些保镖也没有揽他,目送他的背影,我得以肯定,旬小爷是这商会的核心成员之一。 再一回头,段天尽打着电话,步态悠然地上了来,他说的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得清楚。 “那件事可以着手去办了,今天晚上的效果最好。”说完,他就挂上电话,眸光往上抬,看到侧靠在栏杆上,故作优雅欣赏楼下舞蹈表演的我。 “嘿!你刚才真的有看到……” 我假装没听见,摸出早就关机的,假装接电话,用英文对着电话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正巧,门内猫爷站在那唤他:“天尽,快进来!” 段天尽没有停留,大步进了去。 感觉他已经彻底走了,我才回过头去,看来,段天尽确实加入了海商会,他们现在应该去开什么机密会议去了吧,霍爷一定也在里面,我得找机会下手才行,于是我到楼下,随意拿了些点心来吃着,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先补充点体力最要紧。 这样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二楼的门开了,渐渐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几乎皆是一身尊贵的老头子,好几个我在电视上都见过。市长、军区司令、都在其中,稍微年轻一点的没几个人,不过段天尽和旬小爷是当之无愧的颜值担当了! 霍爷是后面出来的,他跟猫爷还有另外一个白头发老太太走在一起,几人都年过六甲,岁月已在他们身上留下明显痕迹,所以光从神情上,根本看不出他们的情绪,我移步到他们身边不远处,才能依稀听见他们的谈话。 “猫爷,你极力把段家这位给拉上来,也不怕他真做大了,再提当年旧事?”霍爷年纪应该也有七十多岁了,身材中等,局了头的黑发茂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相传当年这霍爷年轻时,也是一风l美男子,因为烂赌跑了两任老婆,后来却也让他依靠赌业发了迹,跟着入了龙门,在龙门熬到带他入道的大佬都死以后,终于成为龙门三大长老之 ------------ 065:我姓杜,叫杜胭 杀手白鸽混进来了…… 此刻我拥有和霍爷一样的惶恐,今天,我是临时才接到应泓的任务要对霍爷下手,才不过几个小时,这消息到底是从何处走漏的? 霍爷听到保镖这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停顿,手枪下一秒就指向了我! 我忙丢了背后的系绳,一脸惊恐又害怕的对霍爷解释:“霍爷,怎么了?” 面对白鸽的威胁,这老头之前那色胆已横扫无剩,此刻那张上,全是在江湖上历练已久的凶狠,他举着枪,步子硬朗的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地用那枪口对准我,“你说你刚才是谁的侄女?云在光?” 他都不等我回答,立刻摸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的云在光很快接了起来,他问:“云董,你有个侄女今天跟你一起来了?” 云董给出了回答,霍爷目光更是沸腾起一股冷活扒了我皮的杀气。他挂上电话,直接用手枪柄猛砸我额头,这老头虽年纪一大把,可狠起来一点不含糊,我痛得惊叫一声,头部顷刻间鲜血长流,我想躲着他,捂着额头准备退到窗户边找机会逃走,但对面冲进来的几个保镖都带着枪,每一杆第一时间指着我,他们都清楚,我若是白鸽,就一刻都不能松懈。 霍爷砸完我,就一脚踢在我膝盖上,我双腿一弯都跪到地上使劲摇头否认:“对不起,霍爷我骗了你。我不是云董的侄女,但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我只是……” 束手就擒绝不是我的风格,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又岂是那样好忽悠的,他抓起我的头发,把那把枪放在我的脸上,恶狠狠问:“说,谁派你来的?” 我满是鲜血的脸因为他手指抓扯,艰难的肮脏,我像每一个无知被冤枉的女人一样痛哭流涕着回答:“没人派我来,我真的不是杀手。我是……” 停顿了几秒,我需要一个可以救命的身份,就算不能救我一辈子,但是至少是可以让自己此刻不被这老头恼羞成怒一枪嘣掉的身份。 我想了以往扮演过的每一个人物,一个名字及时跳了出来,我嘴里脱口而出说:“我是杜胭,我是杜公的孙女,我不是什么杀手……” “操你妈的!”霍爷彻底火了,我看到他放低枪眼,对准我的大腿,这是要先折磨我,然后再慢慢问出幕后主使。 看到他手指用力那刹那。我知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霍爷请住手!”突然,一个焦急的男声从门外的走廊那边传来,可以想象,那个人几乎是在奔跑中就在朝这边呐喊。 我深吸了一口大气,没听到枪响,霍爷被那突如其来的男声制止住了! “霍爷请住手!”那个男人很快就到了门外,他大步进来,又重复了一遍。 霍爷的枪并没有移开,回头看向来人,很快也认出了是谁,不过有些吃惊。“旬小爷?” “正是杜某!”旬小爷因为急速奔跑,呼吸显得急促,脸色微红,他进来就看到坐在地上、满脸被打得是血的我,眼神流露出担心和愠色,但他还是保持着往常的素养对霍爷解释说:“霍爷搞错了,她确实不是那个什么杀手白哥,她是我妹妹,杜胭!” 我不知,白鸽混进这里的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旬小爷怎会恰巧出现在这里,但他这句话,似乎救了我的命。 霍小爷不相信,他直觉我是有问题的,质疑问:“你说她是你妹妹?你确定吗旬小爷?” 旬小爷举起手,郑重其事发誓:“我以我杜旬的人格向霍小爷担保,她正是我祖父嫡亲的孙女!” 霍小爷这才放下对着我的枪,没好气的问:“那她即是你妹妹,为何假冒云董的侄女来骗我,她到底什么居心?” 面对这个问题,连我都没想到一个很好的解释,没想到,旬小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就回答:“不瞒霍爷,令妹十分令人头痛,我这个兄长,平日对她管教十分严厉,想教她如何做一个体面高贵的世家小姐,却不想她跟我使脾气,越发的叛逆,竟跑到霍爷这里来做这些荒唐事……她年纪尚轻,实在不懂事,还请霍爷一定要为今晚的事保守秘密,我杜家一定感激不尽!” 叛逆少女,反叛家长,这个解释似乎说得过去。 霍爷哼出一口气,再看我被他打成这般样子,旬小爷也没有要跟他计较,只希望他为今日我勾yin他之事守口如瓶,而霍爷作为红秀帮的当家老大,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也挂不住脸,他仔细衡量后,语气放松道:“旬小爷,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旬小爷快步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又用自己干净的汗巾帮我擦脸上的血迹,脸上都是担心,也不免责备道:“小胭,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闯出大祸来了?” 我用他的汗巾摁住头顶的伤处止血,一边哭得委屈的回答:“哥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他叹了口气,回头对老头子说:“霍爷,我妹妹伤得不轻,我得马上带她去医治。” “快去吧,回去后,待我向你祖父问好。”就这样让旬小爷把我带走,想必这老头是不愿意的,这声音配上那张老脸上的面色镇定。我真怕他背后放冷枪,所以出去时我一直抓住旬小爷的手。 从那间房间出来,旬小爷和我的步调都?契的走得很快。 到了室外,只穿着一条裙子的我更是冷得一个激灵,旬小爷忙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他什么都没有问我,我也没有问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些事情,显然这个地方,不适合谈。 “车子在外面等。”他低低的对我说,我们便快步朝庄园大门走去。 “旬小爷!”背后一个男声在喊。 我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握住旬小爷的手微微用力,他侧头垂目看我,轻声提醒我:“无论他说什么,你得记住,你是杜家人!” “嗯。” 那个人因为腿伤未愈,杵着手杖朝我们这边追来的速度十分缓慢,我和旬小爷等了他好久,他才走近,绕到我们面前。 刚才他喊的是旬小爷的名字,第一时间看的,却是我的脸,他目光复杂交错,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更有不解困惑的疑云。 之前几次在宴会里擦肩而过,现在这么近了,我脸上也没任何遮挡物,再怎么都不可能认不出来了,他确定的喊出那个名字:“梁胭!” 我垂着头,不答应他。 对于此刻的梁胭来说,她与段天尽的故事是悲伤的,她是被段天尽抛弃的棋子,她早已离开这个男人,在另一个地方有了全新的生活。 所以,她不是他喊‘梁胭’就该乖乖靠近答应的小猫了! “梁胭!”段天尽又喊了一声,不似那夜,冷绝离开的样子,他甚至没忍住情绪,伸手过来牵我盖在外套下的手。 旬小爷及时出手制止,并提醒他:“天尽,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段天尽并未硬来,目光转向旬小爷,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头怎么了?” 我才刚从霍爷枪眼下捡回一条命,何等狼狈自然不用说,想必额头上,还有少许没有擦净的血迹。 “段先生!”旬小爷突然改变了对段天尽的称呼,提醒:“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我要带我妹妹回去了!” 段天尽吐出一口气,应该也是清楚自己此刻没有什么资格跟旬小爷抢妹妹,当初也是他一手把人给送出去的,他思量了一下,放低姿态对旬小爷说:“我没有要对她怎么样,你不用紧张,我只想问她几句话!” 旬小爷还是那位知书达理,翩翩君子的世家少爷,对于段天尽这般诚恳的请求,确实无法拒绝,他点头说:“五分钟,我在那边等!” “谢谢!”段天尽竟说了谢谢。 我以前跟着他那么久。他几乎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谢谢。 旬小爷就此移步到了几米外的冰雕前面,因不敢正视段天尽那仔细打量我的双眼,我目光一直放在冰雕附近。 无意中看到,霍爷带着手下急匆匆从我们刚离开的房子出来,几乎一步都没停留,连旁边有几个人要和他说话,都被保镖给挡开了! 霍爷本以为我是白鸽,尽管我确实是白鸽,但旬小爷的话,让我摆脱了嫌疑,他不能肯定我不是白鸽,也无法确认我是白鸽,现在估计是不敢留在这里了,所以才这般着急离开。 “梁胭,你看着我。”段天尽的声音轻微,不是他惯有那种冷然半吊子。 可越是这般的他,更让我心情混乱。 见我确实不转过来,他点点头,不再勉强,“好,你不看我也行,我知道你在怨我,我就想问你,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听到这句话,我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还有他手里杵着的那根手杖,许久,才低声回答:“是你让回去的!” 他视线在我身上和脸上不停变换,似乎要找到什么证据来确认我所说属实,很快,他又看向旬小爷那边,问我:“你一直都在杜家?” “对!”那个无家可归的梁胭,在被逼离开那个她赖以生存的地方时,除了杜家,还能去哪儿呢? 段天尽应该信了,他眼中有一丝暗沉沉积。 这是怎么了,他这模样,好像真的很在意梁胭似的。 现在,旬小爷给的五分钟时间所剩无几,我以为关于梁胭和段天尽的对话结束了,正打算朝旬小爷那边走过去,他突然握住我低垂的手腕,轻声问:“梁胭,你就没有一次回去过?” 我眼睛看着他握着我的手,他受伤的腿因为用力站着,所以不自然的弯曲着,看得人心里一紧。 不过。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过就受点伤,有什么好不忍心的?我从前受的那些伤,哪一次也不比他轻,为何要因此而动摇? “回去哪里?”我终于硬气的抬头,用梁胭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反问他。 他脸上一愣,有点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哪一次,有认识过真实的段天尽呢? “梁胭……”他蹙眉,手腕握住我的力气在加重。 是真的因为梁胭变得陌生,不再是那个能被他随意掌控的人而难过吗? 而我绝不会忘记,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在背后那场宴会大厅里,发生的那场闹剧,从云舒曼微博里爆出大量不雅照,这毁了那个骄傲目中无人的世家千金。 我感觉,对于已正式踏入海商会的段天尽来说,云家已经没有多大用处,说抛弃就抛弃,毫无情面甚至加倍的送出一份这样的大礼物。 现在,他想重拾梁胭的价值了吗? 梁胭 ------------ 066:傻子不是傻子 我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过筠筠的声音了,自从我用梁胭的身份潜伏在海城生活,我便不知干爹将筠筠送到哪里去医治了,这期间我们通过电话,见面却是从没有的。 筠筠在电话里说她想我,我又何尝不想她呢? 小时候,那个阿姨将我们姐妹卖给人贩后,人贩将我们全部关在地下室的铁笼子里,那么小小一个笼子,挤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这些小孩,有的是像我们这样,从别处买来的,而有的却是人贩子全国各地去拐卖而来,他们都还很小,除了害怕,什么都不知道。 人贩每天给我们吃很少的东西,里面的孩子都被饿得面黄肌瘦,有的来得太久,还没卖出去,被折磨得面呆眼滞;有的才刚来,就整日哭,哭得嗓子都没有声了,有个和筠筠差不多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哭了许久,被人贩暴打了一顿,然后又重新丢进笼子里,他再不哭了,我还记得,他的尸体躺在角落是甘草上许多天,无人问津,身边的小孩甚至不知道他死了,后来发臭了,我记得那个味道,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闻到尸臭味。 那时候,筠筠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我怀里,眼眶总是红红的,晚上她想爸爸了,就埋在我衣服上无声的哭泣,“姐姐,我怕!” 我也怕,但我是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爸爸总教导我,做姐姐要勇敢。以后要保护妹妹,无论何时我都记得这件事,所以就算再怕,我也不敢在筠筠哭,那么小的我也知道强压着眼泪,轻轻拍着筠筠的身子说:“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一次,两个笼子里稍大的孩子,把人贩丢进来的吃的霸占了,其他小孩子抢了少量吃的,只剩下饥饿难耐,而那两个孩子却仗着体格最大,不肯分给大家。 他们说:“反正分给你们也吃不饱,还不如先让我们吃饱!” 人类这种生物,在更加卑劣的环境中就更加卑劣,甚至不分成人还是孩子。 “姐姐。我饿——”筠筠和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她虚得四肢发抖,我只好过去求那两个大孩子,给我们点冷包子吃,因为我明明看到,他们把包子塞在衣服里了! 其中一个孩子却说:“分给你们吃了,我们就得挨饿,不给!” 那时的我还没有长个头,在那两个孩子面前,瘦弱不堪,此刻,我已意识到,若不将吃的从她们手中抢出来,我和筠筠就会饿死在这里,那样,我们的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 当时我什么都没想。突然扑上去,发了狠的咬住其中一个的脸,血的味道贯满我的口腔,很腥! “啊!救命啊!” 笼子里孩子惊恐的尖叫声惊动了人贩,他们快速下到地下室来,打开灯,我还压在那孩子身上,嘴巴咬着他的脸就是不放。 看到我们身上满是血,人贩也吓了一跳,忙打开笼子把我们拉开,把我瘦小的身子往笼子外面一扔。 “姐姐——” 我摔在地上很疼,但听到筠筠的声音,我咬着牙爬了起来,视线前方,却出现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顺着球鞋的裤腿。我抬头往上看,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地下室的昏暗,也遮不住他脸上完璧一般的俊美,我在人贩子的笼子里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我一动不动的仰头望着他,他也一动不动的冷艳俯视着我,高高在上,毫无怜悯。 这就是我眼中的应泓。 “就这个!”应泓身边一个高大的男人指着笼子里的我说。 那个奸猾罪恶的人贩对他殷勤备至,马上笑着跑出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高大男人蹲下来,打量我的肮脏的小脸,说:“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回头看了看那肮脏的铁笼,还有那一张张空洞又期盼的小脸,点了点头。 “好!”男人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儿,记住了吗?” 我没有答应,回头跑进笼子里,把筠筠抱起来。 男人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挂着不容反叛的严厉,沉声告诉我:“我只要一个,多一个都是累赘!” “不!”我拒绝,如果要把我和筠筠分开,我宁愿和筠筠留在这可怕的地下室里。 可那时的我弱小不堪,又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人贩子将笼子门一关,筠筠小小的身子站了起来,两手抓住铁栏杆大声喊我:“姐姐!姐姐!” “筠筠——”我被干爹架在手里,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回去了,那天我第一次感到有种东西叫绝望……而他们父子,任由我如何哭闹,也没有半点改变主意。 “从今天开始,你叫白鸽。”干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心心念着筠筠,没有我,她在那个地下室里的日子该如何过? 我不敢想,日日以泪洗面,更绝食不吃,很快,虚弱的躺在小床上,我天真的以为,用这种方式可以唤起他们的怜悯之心。 干爹那时也足够耐心,他等我足足饿了一天后,亲自来喂我喝粥,我用仅有的力气把粥碗给打翻了! 干爹没生气,只是冷笑,“你倒是有点脾性!”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应泓深夜前来,站在我的床边,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你死了,筠筠怎么办?” 我浑浊的眼睛睁开,看到月亮为他身上洒下一层淡光。 他告诉我:“我爸买你是因为你有你的价值,但你现在一文不值,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死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婴儿想得到更多的关注,只能刺耳啼哭,在地下室里要不被人贩打,五六岁的孩童也知道要学着乖巧,不哭不闹,所以要把筠筠救出来,就必须讨干爹的欢心。 我要是死了,筠筠怎么办?于是我硬撑起来,把旁边那半锅冷粥喝了! 那天以后,我对干爹的话言听计从,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干爹夸我,我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只要我听话,他就把筠筠也买回来。 “谢谢干爹!”因为这个承诺,我喜出望外,终于看到了希望,更加刻苦的训练;终于有一年,干爹把筠筠带到我面前来,她已长高了,可因为之前的生活颠沛流离,她患了严重的肺病,小小年纪内脏就开始衰竭,干爹花了很多钱才把她从阎王殿里救出来。 筠筠没死,但是留下了后遗症。身体虚弱不堪,每个月都要吃一种昂贵的药保命,遇到感冒或者空气不好,她几乎都要带着呼吸机过活。 “姐姐,我不想死……”被病痛折磨的筠筠抓住我的手,哭着对我说。 “姐姐不会让你死的!”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筠筠死,我要赚钱,赚更多的钱,帮筠筠治好病,让她过快乐幸福的生活。 这样五年来,我从那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小女童,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到现在,我依旧不能给筠筠真正良好的生活。 我曾经对着天空许下的那些愿望,一次都没有成真。 我开始变得麻木,无望,现在好了,我不相信上天可以完成的愿望,我只相信自己,要改变,只能靠自己! 既然现在筠筠和应泓在一起,我忙问她:“筠筠,你在海城吗?” “嗯。”筠筠回答了一声。 “在哪儿,姐姐来找你!”我擦了泪,好想马上见到她,筠筠既已能到海城,身体状况应该不差。 筠筠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回答:“干爹不准……” 我站在无人的街头,曾经很多年,‘干爹不准’这四个字,就像阎王的生死簿,让我畏惧胆颤。 现在,我听到这四个字,却只有反抗的恨,我们姐妹,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日思夜想,却不能相见,我去哭求谁呢?哭求从来就没有用! 筠筠这时又在电话那头对我说:“姐姐,我长高了!”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不过算一算,她确实是亭亭玉立的年纪了,我的妹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姐姐知道。”我声音哽咽的回答。 “姐姐,下个星期是泓哥哥的生日,干爹说那天,你可以来陪我!”在筠筠眼中,我和应泓都是好人,所以她总亲切的叫应泓为泓哥哥。 她儿时吃了很多苦,干爹找到她以后,我尽我所能的让她过得像个正常孩子,平日我们只能在电话里说两句,应泓见她的次数应该比我多,我的生活,也从来不敢对她诉说,她更不知道我都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但筠筠很乖很懂事,从来不问我,免去我听到她纯真的声音时,那重重的罪恶感了! 我点头答应:“好!” “我要把电话交给泓哥哥了!”筠筠说。 “筠筠……”我想告诉她,再坚持些时间,等我存够了钱,就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离开干爹了! 不过,我沉住气没说,她什么都不懂,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这片刻,电话已经换了人来接,应泓特意走到了室外,我可以听到从他那边传来炮竹的声音,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新年了,而我穿着单衣在街头徘徊,孤单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浑身凉意。 应泓说:“筠筠现在很好,开了春,她就可以去新学校上学了!” “嗯。”我应了一声。换了从前,我一定十分开心,但现在心中已打定主意要逃离没有干爹掌控的生活,这些馅饼,已诱惑不了我。 “你也听到了,下周一,我会给你个地址。” 干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给一个狠狠的巴掌,再丢一颗枣,这次他突然允许筠筠过来见我,一定不是大发慈悲,他想用此来安抚我,这也好,我正愁不知道如何去寻找筠筠的下落。 为了不让应泓起疑,我感激的说:“谢谢你。” “别谢我。”应泓从不肯接受别人的谢意,他觉得,接受感激太虚伪,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接着,他就吩咐说:“你去诊所那边,找你需要的东西,秦小爷那边已帮你打过招呼,你回去以后,应该知道怎么说。” “好。”我还有个疑问,那就是旬小爷和应泓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可是我不能问,一切只用听他的就好。 欲要挂掉电话,应泓在那边问我:“段天尽看到你了吧?” 他总是能对我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了如指掌,我也瞒不了他。 “是。” 他冷声询问我:“我给你的药,你有给他吃吗?” “有!” “很好。” 音落,他满意的挂了电话。 我赶到诊所,医生爷爷早知我会来,帮我留了门。 我推开门,寂静的院落里,只有一盏黯淡的灯,爷爷坐在一张旧椅上,身穿一件灰旧的羽绒服。 “东西在桌子上,自己拿吧!”爷爷听到我进来,轻声说了一声。 “好。”我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上面黑色的包一看,里面装着衣服和我变装所需的工具。 正打算拿进去换,爷爷老眸看向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朝药房那边走去。 “跟我来!” 我便听话的跟在他后面,他到药房内帮我伤口消毒,擦了点药,嘱咐道:“伤口不能捂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带假发了!” 这有点困难,一会儿我就要回去,就算是晚上,也很可能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所以假发一定要带。 犹豫再三,我拿了一把大剪刀走到镜子面前,‘咔嚓’一声,把这头我留了数年的长发捡了,最后再仔细修成小军的样子。 爷爷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我剪完,他把地上的头发仔细的清理了,换好装后,我感激的对他说:“爷爷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等一下!”爷爷喊我:“锅里我炖了骨头汤,喝一碗再走吧!” 听到这话,我眼睛有点酸。 虽我们已见过无数面,但我从来不知爷爷从前的故事。他似乎一直都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亲人和儿女,就连这大年三十前夕,也只是独自守着这个小诊所,凄凉得很。 爷爷给我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我捧在手心里慢慢喝下,刚才还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许多。 “谢谢爷爷!” 他又坐回去,语气带着老人的洒脱回答:“谢什么,一碗汤罢了,那么大一锅,最后还是得倒掉!” 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感激他,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爷爷是一个。 “爷爷,我走了!” “走吧!” 踏出小诊所,我一刻都没有停留,快步朝段天尽家的方向而去。 中途,我给秦小爷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在外地办事,今天不会回来,让我自己回去。 ------------ 067:过大年 我曾经数次想过,当他知道梁胭是不存在的人物,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心会比现在更冷酷,更狠绝吧? 不知不觉间,我就这样趴在床沿上睡着了,一直到次日清晨。 没有阳光,外面只有风刮着光树干响,睁开眼,段天尽昨晚醉成那样,此刻还没醒。 额头被我擦药的地方,乱糟糟的头发,一夜不刮,胡子也长出来了,虽然颓废,却还是好看的,我趴在床沿上盯着他的脸看,看了好久,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颊,但伸到半路,我忙收了回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段天尽啊! 我赶紧转身回去自己住的房间,洗了个冷水澡,花了时间,重新补了改脸妆。 接近中午,段天尽才起床,他叫我过去书房,我猜一定是询问昨晚上我去了哪儿的问题。 “尽少。”我唤他。 他视线在窗外雾蒙蒙的天色里,好片刻才回过头来对我说:“今天大年三十,你家小爷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回家去和家人过年吧!” 我听得一怔,回家去与家人过年?我哪里有这种机会呢! 我回答说:“小军只有一个妹妹,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哦。”他应了一声,没再说其他。 我便关心的问他:“那尽少呢,要不要回去和家人过年?” 到海城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段家以外的其他人,这样合家团聚的日子,难道他不回家去吗? “就算回去了,还是一样。”他语气平淡的说,可听在耳里,却觉得有些低迷。 一年三百六十四天,我们都过得挺悲催的,这最后一天,还要这样过我,我提议道:“那不然——咱们自己过个新年吧?” “随便。”他兴致不高,让我的积极无处投放。 其实我很多年也没过过新年了。只记得小时候,过年是我和筠筠最开心的时刻,有新衣服穿,还有好多好吃的。 到楼下一看,乌鸦他们和阿姨都不在了,才知道段天尽把这些人都遣回去了,莫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没有家回去的人,突然安静了,感觉好冷清。 该做点儿什么呢? 人与食为天,都快中午了,还是弄点儿吃的吧! 我到厨房里打开冰箱一看,阿姨虽然不上班,却备了充足的食材,应有尽有。我拿了面粉来合,在网上查了资料,学着怎么擀皮,怎么调馅儿包饺子,虽说是第一次,摸索了没多久,就包出了型,我自己颇为满意。 突然想,若以后不坐刀头了,我也许可以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呢,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我赶紧擦了手,快跑出房子,穿过院子到大门边把门打开。 “原来军哥也在啊!”念姐看到我也有点吃惊,她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短款羽绒服。带着黑色的的线冒,齐肩的头发被帽子压在肩膀上,整个人显得俏皮可爱,年轻了好几岁。 她今天就化了一个淡妆,谁能想到这就是盛宴夜总会的老总呢。 “请进。”我让开,请她进来,关了门去帮她提手里的东西。 段天尽应该早知道她要来,已经在楼下会客厅等着了! “我到必胜客打包的披萨,我们将就着吃吧!”念姐撩起袖子把打包盒拿出来,我目光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看来,是不用再吃饺子了! “军哥,吃啊!”念姐热情的招呼着我,我也不客气,忙活了大半天。早饿了! “我还买了你最喜欢喝的柠檬味红茶。”念姐把红茶递给段天尽。 他接过去,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念姐有点尴尬的样子回头对我说:“来的时候不知道军哥也在,只买了两杯……” “没事儿,我喝白开水就行了!”我大气的说,自己拿着披萨坐到落地床边的椅子上,这个位置离他们有点远,我是故意躲着他们的。 我也看出来了,段天尽本来也是要打发我走的,结果我没走,这不,活生生的变成了电灯泡。 “昨晚没事吧?天尽?”念姐和段天尽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我注意到,她这次直接喊的名字,但在外面,她一直叫‘尽少’的。 “没大事!” “听说……”念姐语气带着小心轻问:“昨晚梁胭也去了那里?” 段天尽眉眼间一暗,把只咬了两口的披萨放回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回答:“嗯,与旬小爷一起的!” “这么说,她已经回杜家了!”念姐说完,还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由她去吧!” 一声由她去吧,一丝留恋都没有,就仿佛昨晚没喝过酒,没在梦里迷糊喊那个名字。 念姐听了这回答,似乎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柔声提议:“今天大年,我们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哦,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外面特别冷,所以我在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两顶帽子,你看——” 她说着,从沙发那边拿出另一个口袋,从里面拿出包装好的另一顶黑色线冒,她头上戴的是女款的,手里拿的是男款的,包装得那么精美,哪里是顺便买的,明明就是精心挑的礼物,还是情侣帽。 原来,念姐喜欢段天尽…… 再看段天尽,他对念姐的态度,像是朋友,却又不似普通朋友。 哪有普通朋友,能让段天尽挥豪金开的盛宴夜总会,直接全部丢给念姐一手管理?能让这个男人给以这样的信任,足见这念姐在他心中的重量不凡。 而段天尽那么聪明,念姐喜欢他,才甘愿留在欢场为他效力,她对他,有所期盼,他会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了,也许,也早给过念姐什么承诺,只是目前的情况,没有与人外人说罢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坐在那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羡慕念姐,至少她可以这样真实的在他面前,不像我…… 不知不觉,竟把手里那一盒小份的披萨全塞进了嘴里,可能是吃得太急,有点噎,我忙起身朝厨房去,直接嘴对着水龙头猛喝了几口,却被自己腔住了,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呼吸都快接不上了! 突然,背后有人帮我拍背,接着是一声埋怨:“喝水也能给自己呛着——” “谢谢尽少!”我咳完了,都不敢正视他的脸,只是低头尴尬道谢。 “谢谢念总吧!”他趁我低着头,将一顶帽子套在了我头上。 “啊!”这帽子不是刚刚念姐送给他的吗,他怎么套我头上了? 我看念姐也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也看到段天尽把帽子戴我头上了! 段天尽解释说:“这帽子不适合我,我看小军挺合适,给他戴吧?” 念姐大方的回答:“好呀!军哥戴着确实挺好看的!” 我尴尬的摸了摸头,也不知道自己戴着什么样子,但看念姐转身过去的时候,脸上有些失落。 怎么能不失落呢,送给喜欢的人的帽子,他戴都没戴一下,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哎,又是个傻女人啊! “小军,这些饺子是你包的吗?”段天尽注意到案板上摆放整齐的饺子,有点吃惊。 我把帽子取下来拿在手里,随意说:“我想着阿姨不在,包点饺子来充饥的……不过念总过来了,就不用吃饺子了,我包得也不好。” 他看了一眼,点头回答:“确实挺难看的。” “是吧!”我就过去想把饺子都丢进垃圾桶里。 段天尽看我动作,立刻问我:“你干嘛?” “没人吃倒掉啊!” 这家伙以命令的口气说:“别浪费粮食!” “哦。”听了他的话,我把饺子全放进冰箱。 我们从这出去,念姐已拿起自己的包来了,她挤出一个笑容对段天尽说:“我下午还要带会所里的姑娘去汗蒸,我先回去了!” 听得这话,我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披萨,念姐几乎都没动过,来了才半个小时不到,就突然要走,多少是因为怕段天尽觉得烦吧。 我相信,若是段天尽开口让她留下来,就算有再重要的事她也会留下来的。 段天尽必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却只点了点头,连声‘慢走’都没说。 念姐心中多少又期望他能再说点儿什么的,但看这样,也习惯了,就与我道别说:“军哥,下次再到盛宴来玩,红红一直都在的。” “好。”我把她送到大门处,瞧她上了车,才把门关上。 检查了房子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异样才回去房子里,段天尽已经回去楼上书房了,我在门外听到他似乎在给谁打电话。 “待我向父亲问候!” 哦,是在给家里打电话。只是,旁人真的很难想象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连对父亲的问候,还需要别人去传达! 我准备从走廊里离开,听得段天尽突然在里面喊我。 “小军?” 不知怎么被他发现我在外面的,只好尴尬地迈步进去,“尽少有什么事吗?” “晚上要出去一趟,你把那些饺子煮了吧,路过医院的时候,带给阿宽吃!”他说时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但能在今天这种日子想到阿宽,足以证明他并非真的如表面那样无情吧。 我答应着,很快就去厨房里把饺子煮好了,装进保温箱里。 到了医院,段天尽和我一起进了病房。 阿宽独自躺在病床上,他以为是医护人员进来了,都没回头看我们,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在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阿宽!”我喊他的名字。 他立马看过来,脸上满是惊喜:“小军!少爷!你们怎么来了?” “你家少爷……”我想说你家少爷专门来给他送新年饺子吃,哪里晓得身后的段天尽及时干咳了一声,我只好改口说:“哦,中午我自己包了饺子,给你送点来吃。” 尽管这样,阿宽也十分开心,憨厚笑着谢道:“辛苦你啦小军!” 他打开盒子闻了一口,赞道:“嗯,真香,没想到小军兄弟不但能打架,还会做饭!” 我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出段天尽有话要说,我就借口出去抽烟,到了走廊里。 他们在里面说了十来分钟。段天尽才摇着轮椅出来,正好去找他的主治医师帮他看看腿伤。 医师诊疗室内,那位主刀的专家仔细看了他的伤腿,语气特别严肃的问:“尽少,你这腿不想要了?” 段天尽坐在那,表情平静,想必他心里有数的。 我忙担心问:“医生,尽少这腿的伤口怎么了?” “又感染了呀!”医生说完,马上又拿工具帮他换了药,另外开了消炎药给他吊水,今天他本来也是坐着轮椅来的,只能移动吊水了! 医生这边一忙完,就叮嘱我说:“你们这些当家属的人要看好他,别让他再勉强站起来走路,就算用了拐杖不使力,但对伤腿也是有压迫的。” 说完,医生又对段天尽说:“尽少,手术虽然成功,但你要是继续这样,那手术也白做了!” 我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对,医生您说得对,尽少,你听到了没?” 尽少看向我,我忙闭了嘴,这就叫那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医生这时皱着眉头嘀咕:“这么多天了,伤口应该过几天就能拆线了,可现在又发炎了……” 我心里一紧,其实这些天,段天尽基本还是很注意的,昨天他虽离开过轮椅,但时间不算长,在此之前,他的腿伤似乎就愈合得很慢,会不会是因为应泓的药? 很可能那个药也起了些作用,减缓了他腿伤愈合的速度。 “小军?”段天尽喊了我一声,我从慌神里抽离出来。 “怎么了?” “要走了!”他看我神情奇怪,关心问:“有什么心事吗?” 我摇摇头,推着段天尽往外面走,看他的样子,似乎从没发现我给他下了药,我实在不敢去想,他清楚这些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离开医院,我们没回去,到了地方,发现是上次我来过的那个地方,旧的房子和街楼,只是这次,房檐上挂的是红灯笼。 这是黑水堂的地方,今天大年三十,估计黑水堂也要吃个年夜饭吧。 果然,我们到了黑水堂的总舵,那是一处修在深处的庭院,外面三排 ------------ 068:诸恶盛行 这里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阻拦马涛的恶行,所以当我抓住马涛手腕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惊住了! 差不多过了三秒钟,马涛才惊觉自己受到挑衅,炸毛般质问:“他妈的你干什么?给老子松开!” 我用上对此人最后的客气,请求道:“还请涛哥手下留情!” 马涛什么人?向来欺软怕硬,恶狠嚣张,他能用这般令人发指的方式来折磨陈铭想,怎会因为我一个小小保镖的劝诫就手下留情呢? 我出手时,也自然知道,现在之所以请他留情,是不想直接跟他撕逼。 “滚他妈的,给老子松开?”马涛试图掀开我,但我却没打算放手,面色不动的压制着他的手。 他几番想挣脱都不成功,额头气得爆出青筋,怒火燃红了尖细的眼睛,“操你吗的,找死!” 虎哥看不下去了,忙过来帮腔:“喂,那个谁,你赶紧把涛哥放了,懂不懂规矩的?当这什么地方?” 我看向地上的陈铭想,给他递了个眼神,他很害怕,却也知道逃,赶紧移到旁边,我这才把马涛放了! 马涛这手一得空,立刻就发了狠朝我挥来砍刀,我早有防备,背着手,敏捷地往退去,马涛一刀不中,接着二刀、三刀、四刀,每一刀都砍了空气,他就越发怒火攻心,这时候我基本知道,今晚的祸事是出来了,为了让段天尽一会儿不至于太难做,我得再做漂亮点儿,所以我继续语气低顺的说:“涛哥,您别生气,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何必动粗呢?” “我操你妈!”马涛一听见我的声音,几乎都快疯了! 我又说:“涛哥,你就算生我的气。我一个小人物,您想在哪儿处理我都没关系,可今天大年三十,在你们?水堂这么圣神的地方,我是怕你脏了地儿晦气!” “妈的!啊!”马涛追着我砍,我不是一味的躲避,我故意带着他到周围有器具的地方,什么浴缸啊,花盆啊,这家伙气急攻心,根本不注意周围有什么东西,追到哪儿砍哪儿,不一会儿周围就一片狼藉。 坐在那的几位?水堂大佬真是被这一幕给气得都快冒烟了,庄爷更是站起来指着马涛喊:“小涛,你怎么能在这里舞刀弄枪的?你给我住手!你马上给我住手!” 马涛现在哪儿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他一心想要砍死我。砍不到我不罢休,我看他把整个饭厅周围的东西砸得七七八八了,我就把这禽兽引到饭桌旁,这厮完全不负我所望,长岛一挥,就把一桌子连夜饭给砍得满地都是! 我余光中看到左边的门那有几人匆匆过来,从形态看,似乎是猫爷。 这前面阵仗如此大,后面休息的猫爷自然被惊动了,这会也来了,我心里叹道:来得好呀! 后面的马涛还在追,我也假装没发现猫爷过来,带着马涛就奔到了那边,马涛砍刀就直朝猫爷那边挥过去。 “猫爷!”我一声惊叫,等的就是此刻,在砍刀就要误伤到猫爷之际。一个回旋踢在马涛下巴上,他挥到一半的刀松了,被我轻松踢倒在地。 如此惊险一幕,可把猫爷也惊吓住了,他指着马涛的手气得直发抖,“马涛你这个忤逆小子!反了你了!” 马涛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差点砍到猫爷,也是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把矛头指向我,推卸责任说:“是他!猫爷!是他惹我的!他算什么东西竟然惹我,我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够了!”猫爷手里拿的手杖用力点着地:“你是个什么德行,老头子比谁都清楚,今日你都能在祖师爷面前耍大刀了,明日是不是就要送老头子去见你死去的爹啦?” 马涛这才意识惹火了猫爷,立刻跪在地上忏悔:“猫爷爷,小涛绝对不敢啊。小涛只是被这个叫小军的激怒,他一定是居心叵测,故意激怒小涛,为的是挑拨我们爷孙两的关系啊!” 我确有挑拨马涛在?水堂的关系,可这也是他报应,就算这般,对他也是轻的! 猫爷说:“你住口,这位小军是与天尽一起来的,你直接动手,就是越了规矩,更何况是在这里!” 马涛声嘶力竭求道:“猫爷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小涛,小涛下次一定理智冷静……” 老头子严厉地打断他说:“别多说了,我?水堂的规矩你都能不放在眼里?只怪你爹死以后,我对你太过放纵!哼!大关,拿风神鞭来!” 一听说要拿风神鞭,马涛吓得一脸煞白,磕头跪拜着请求:“猫爷爷,饶了我这回吧,那鞭子小涛可受不起啊!这二十鞭下去,小涛可就要去见我死去的爹了!” 虎哥从边上绕过去,小心翼翼的请求道:“猫爷,小涛他身体弱……” 猫爷怒气不减,斜眼横他:“他受不住,你帮他受?” 虎哥立马就缩回去了,不再说什么。 而这里的其他老头子更不会说什么了,只有马涛一个人趴在地上哭求,“猫爷爷啊,我可是您乖孙子啊!” 孙子!这该是天下孙子被?得最惨的一次。 猫爷也不看他,此刻,已坐在手下抬过来的太师椅上,伸手管下人要来了烟枪,这是要亲自观摩鞭刑了! 大关很快就把那根风神鞭取来,时隔数月,当时马涛就是用这根鞭子抽了我五十鞭,如今他要来亲自尝尝鞭子的味道了,我心中爽意。 猫爷严声交代:“大关,二十鞭!不要手下留情,让他长长记性!” “好的,猫爷!” 大关把马涛脱到饭厅门槛外面,鞭子狠狠抽下去,一声破了喉的惊叫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鞭反反复复,第一次,听别人惨叫,也可以这么痛快呢! 我目光看向陈想铭那边,他脖子上还拴着那根铁链子,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 见此,我心里又堪忧,虽让马涛挨了鞭子,但对于他施加在陈想铭身上的这些恶行算得了什么? 二十鞭完毕,马涛掉了半条命趴在地上,既能哀嚎出声,大关的鞭下还是留了情的。 猫爷下令说:“抬下去,下不为例!” 大关立刻叫人拿来担架把马涛抬下去。 猫爷收拾完了马涛,这才看向我,说了一句深意十足的话:“小军好身手啊,都摆弄到我?水堂里来了!” 我忙低头主动请罪:“小军鲁莽冲撞了涛哥,还请猫爷责罚!” 猫爷那双老眼看着我,有几秒是面无表情的,接着,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马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老身清楚,这二十鞭他挨得不冤枉,不过,小军既然是跟着秦小爷身边做事的人,应该学会谨言慎行些吧?” 我忙点头,“猫爷教训得是!” 这老头不看我了,目光看向角落里的陈想铭问:“这是什么?” 虎哥殷勤回答:“这是小涛养的……狗……刚才他和小军就是因为这条狗才打起来了!” 猫爷眼中露出一丝冷意,骂道:“混账东西!” 这一句,我以为这老头还明点事理,没想到他下一句就说:“这要是传出去,我?水堂还不得被人看成什么地方?赶紧弄出去,清理干净了!” 我心内一惊,清理干净了?这什么意思? 虎哥点头:“好的!” 我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说:“猫爷!这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只要警告他一下,相信他回去后。定不敢乱说。” 刚才因我而起的满屋残积还在眼前,猫爷也是看在秦小爷和段天尽的面子才没处理我,所以我又出声,让这老头脸色暗下去。 虎哥也恨我得很,指着我骂道:“我警告你啊,别不识好歹,这是我?水堂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回头看了看陈想铭,他估计也知道自己要被杀了,一边哭一边发抖,从头到尾他就是无辜的,?水堂的这些人,也从不管是否找错人,对他们来说,处理个这样的人跟踩死一只蚂蚁! 我突然理解了段天尽想要站到塔尖的野心,这个世界,要么站在上面鱼肉他人,不然就躺在案板上被人鱼肉。 马涛有句话说得也对,我再能打,也不过是跟在别人身后的一条狗,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如何去改变别人? 很快,就有人进来,将陈铭想往外面拖,我不忍,不甘,手心里握着的拳里全是挣扎的汗水,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能做吗? 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段天尽开口,喊了一声:“猫爷!” 猫爷嘴里含着烟嘴,目光平常的往段天尽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要说什么?” 段天尽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低头恭敬的请求:“可否看在天尽面子上,放此人一条活路?” 我从没听过这男人开口求过谁,从来没有。 “哦?”猫爷没想到段天尽会开这个口,几分吃惊,几分平静。 接下来,饭厅里的气氛就因猫爷的沉?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在盘算着速度一般。 猫爷视线转开,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当着在站的人,手速缓慢的敲了敲烟袋,跟着浅吸了一口,那如抽大烟一般的惬意,就像身处在其他地方似的,待他吐出烟雾来才语调阴怪的说:“既然——天尽主动开口,哪儿能不给的道理呢?” “人,带走吧!” 段天尽拱手道:“谢谢猫爷!” “不过——”猫爷还有后话,他说:“你为了这么一条贱命开口,值得吗?” 段天尽神色微怔,随后清淡回道:“不值得。” 猫爷轻摇着烟袋,用那种很平常的闲聊语气问:“那何必开这口?” 段天尽目光扫过我的站的方向,平心静气回答:“我最近遇见颇多事,实在不忍心看这些事。” 猫爷点点头,面不由心的夸奖:“你倒是善良呢!” 我赶紧过去,从?水堂人的手中把陈想铭带到外面,我安抚他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刚才是我从马涛刀下救了他,他也清楚我没有恶意,不过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他仍旧很害怕,东张西望,一丁点儿小生意就可以惊慌意乱。 我用大钳子帮他把铁链取下来时,段天尽在里面也和猫爷说完话了,看他出来,我忙带着陈想铭过去,想请求他可不可以先把人带回去,这里毕竟是?水堂的地方,我怕一会儿再出变数。 段天尽看我一过来,语气平稳说:“先回去吧!” 我确实没看错他,他表面虽冷酷,但他心地善良,所以才从不欺负弱小,更不对无辜之人下手。 这边,我回头小声对陈香铭说:“来,跟我来。” 从总舵出来,陈想铭一路躲在我后面,看到路上每一个人都害怕得紧,不用怀疑。在长久的折磨中,他的心理和生理上都受到了各种摧残。 我直接把他送到医院,请急诊医生帮他处理身上各种伤口,他刚开始还怕生,后来打了一针镇静剂好多了! 诊疗室外面,我目光转向段天尽由衷的说:“谢谢尽少今日仗义出口。” 他目光看着里面的陈想铭许久,才冷冷问我:“今天你是故意的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狡辩,回答:“是,我故意激怒马涛,让他把那砸个稀巴烂,也是看到猫爷来了,才故意引马涛朝那边砍的!” “我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他语气多少还是有责怪的,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既他都能看出来,我故意激怒马涛去砍猫爷,猫爷那老奸巨猾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得罪了马涛已不是个善茬了,这猫爷要是容不下我,这海城我也不好呆了! 不过,我不后悔! 这一辈子,我做过很多错事,值得我追悔莫及的也有很多,但却绝不会有这一件。 段天尽也并不清楚,我和陈想铭并非素不相识,他今日所受的非人遭遇,皆为我而受。 老医生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长命百岁倒不必,只愿死前能还完生前所有债便好。 这就是我的债,我得还,必须还! “尽少。”我低声喊他,“小军不明白,你明明清楚,这个人不值得,又为何要对猫爷开口呢?” 他无奈回答:“大约是想做回好人吧……” 我把心里积攒了许久的心里话对他讲:“尽少,其实,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你懂得善恶,不轻易作恶,便是善良了! 段天尽面上一怔,侧头看我,医院夜灯下,坐在轮椅上的他,褪去了往日的锐气,带着几分自嘲:“是吗?” …… 接下来,听医生的建议,将陈铭想放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他身上的伤好在不像阿宽那样要命,基本缓解伤情,可以出院了,我也打听好他家在哪里,打算送他回去与母亲和弟弟团聚。 今天也正好是应泓的生日,干爹允许今天我和筠筠见面,秦小爷办事未归,我就打电话通知他今天要外出,他痛快的批准。 我就试探性的问:“小爷,能不能给你商量件事儿啊?” “啥事儿啊?”他很少听我有什么事要商量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我说:“我存你那的钱,能不能先给我五万块,我急用!” “这事儿啊!”这家伙也痛快的,“行啊,不过——我这边这两天都不方便给你汇钱,不然你先找尽少预支一下,我回去就还他!” “啊?”问秦小爷要钱,是他确实欠我钱,但对段天尽实在难开口。 & ------------ 069:我叫白鸽 “警察马上来了——”身后传来一道凝重的劝告,我知道,那来自于段天尽。 旧单元楼没有楼梯,他到这里,是杵着手杖硬撑着爬上来的。 我从地上站起来,强压着心中的愤怒说:“我看到凶手了,我可以指认凶手!” 凶手就是马涛身边的走狗,只要给警察指认了嫌犯,再供出是马涛指使,就可以帮陈想铭和他母亲报仇了! 我突然想到,陈想铭的弟弟去哪儿了?我离开这里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啊! 段天尽听完我的话,眸中流露着苍白,他提醒我:“只要这个人逃到北港湾不出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确实,马涛既敢直接指示人来行凶,必然早已留有后路。 在这个地方,这种事情也并不稀奇! 可是,难道陈想铭和他妈妈就白死了吗? 段天尽劝我冷静,我也知道,冲动是魔鬼,先得解决眼前的事。 警察不久赶到,做完笔录之后,两具尸体被抬出去,我和段天尽从这旧小区里出来,我心中有个疑问。 “尽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对吗?” 不然他也不会跟到这里来,也许,他来这里并非是救陈想铭母子,而是担心我与凶手撞见,上去硬拼惹祸上身。 段天尽也否认,他坐在轮椅上低沉讲述道:“马六爷死后,马涛掌管了他父亲生前的全部生意,他目前是黑水堂管辖区域最多的堂座,他前几日因为这个陈想铭挨了二十鞭,这口气是绝不会咽下的!” “所以,尽少明明知道,却一个字也没提前告知?既然明知他是死,那天晚上又何必要救?” 他听得我语气不好,眉眼也逐渐冷下去。声明道:“我本就从未想过要救这个人!” 从未想过?我费解的看着他,有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他心是善良的,甚至今天还给我那些钱,只是做做样子吗?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面对我的错愕,他冷酷表态:“这世上那么多可怜人,若谁我都要去救,那我最终,也只会和他们一样,变成可怜人!” “小军,这世上只有弱者才同情弱者!”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我麻木的站着,他也许说得很对。但我却不愿意听。 时候不早了,这该死的生活不会因为谁死去而停步,这肮脏的世界,也不会因为我那廉价的同情而变得更美好,所以,就这样吧!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车上,大脑里不断涌现陈想铭死时的模样,我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想把他驱逐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一辆卡车从路的前方直朝我而来,我所在的越野车被剧烈撞击,车身更在绿化带里翻了整个圈儿,我的头撞向周围可接触物。紧接着,意识远离我而去。 睁开眼,头痛欲裂,周围有人影,我迷糊的认出了是谁在病床边,我指着他,想喊他的名字却一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告诉我:“小军,你出车祸有轻微脑震荡,先躺着别动……” 我听话的趟回去,车祸前的记忆逐渐回来,脑子里恍然弹出一个名字:段天尽! 哦——他叫段天尽! 可紧接着,我记忆回到那旧单元楼、陈想铭的家、鲜血、凶手,我坐在越野车上。有辆大卡车故意朝我撞上来! 我猛地坐起来,一手就操起病床旁边用于吊水的架子比出防备的样子来,惊惶喊:“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 “小军,冷静点儿,你安全了!” 他连续说了两遍,我都不敢确信。 这时候,病房外面有其他人跑进来。 “小军啊!”那个人痛心疾首的喊道:“操!哪个孙子把你撞傻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我看清楚他的脸以后,才确认是秦小爷,他应是得到了我车祸的消息,专门赶过来的,此刻看到我这么激动,他躲在段天尽身后不敢过来,以免我误伤到他。 “我是你小爷啊,你看看,我是你小爷!” “小军,把东西给我!”是段天尽硬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伸手管我要手里的铁架子。 我给了他,身体松懈的坐下去。 秦小爷松了一口气,转头就问段天尽:“那个肇事的混蛋呢?” 段天尽告诉他:“跑了,车子是赃车,这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干的,现场的情况看,小军是必死无疑的,那个肇事者也是这样认为,不过小军踩了狗屎运,除了头上的外伤和脑震荡以外,没生命危险!” 秦小爷听完,忙凑过来说:“小军,听到没?你小子命真大啊,这都让你给捡了条命!”说完,他转头问段天尽:“是谁要动小军?” 谁要动我这还真不好猜,毕竟我现在跟的这两位,在海城里都有不少仇家,这些势力不敢直接动他们两人,先拔掉我这颗利齿才是他们最先要做的。 我突然想起件事,忙看向窗外,天黑尽了! “现在几点?”我急切的问段天尽。 他低头看手腕,回答:“十一点半了!” 都十一点半了!!! 我和筠筠约好的九点钟,若不是下午出现的一系列事故,我早已经见到筠筠了! 我啥也没想,快速拔了手上的输液针头,就跳下床,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我的,就往病房外面跑。 这举动把病房里的另外两人给惊住了! “小军,你需要躺着休息!” 秦小爷急得跳脚说:“完了完了,那混账把我家小军给撞成傻逼了!” “小爷,尽少,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丢下这句话,就顶着头上的白纱布跑出医院,到了外面,我才想起自己开的车被撞了,现在没车,打出租车吗,可我身上一分钱没有。 回头,以为我出车祸已经疯了的秦小爷气喘吁吁追出来,嘴里嚷着:“操,小军你他妈的飞毛腿啊,跑那么快?” “小爷,您开车来的没?”我焦急的问他。 他指了指停车场里一辆崭新的蓝色玛莎拉蒂,然后又回头数落我说:“我说小军,你没事儿吧?你脑子是不是……” 我真没法跟他详细解释,现在和与应泓约下的时间已超过,我不能在耽误了,只能简短声明:“小爷。我真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把您的车钥匙给我!” “车钥匙……”他摸了摸口袋,但故意没掏出来,扯开话题指责道:“那些要杀你的人要是知道你没死,一定再找回来,你他妈给我回去躺好!” “小爷!”我都急哭了,看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给我车钥匙了,我就靠过去,手伸向他的外套兜儿! 秦小爷反抗问:“你干嘛?小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我!操!” 我很轻易就从他外套里把车钥匙拿出来,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打开车门,发动车子从停车位里开出来时,秦小爷气急败坏的追在车后面骂:“臭小子!你要反啊!你回来爷饶不了你!” 因为太激动,车子开到门口,差点与一辆驶入的车相撞,还好我灵活反应过来避开了! “臭小子,这是爷今儿才刚提的车啊!” 秦小爷的声音彻底被我甩在了后面,这一路,我时速开到了一百六,脑子里只有筠筠。 我们姐妹已快两年未见了,等了两年,终于可以看到她了! 应泓给我的地址,是一个饭店的包厢,我赶到时,饭店的服务员正在收拾桌椅。 我车子都来不及停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询问:“66包间的客人呢?” 服务员抱歉的回答我:“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 “打烊了?”我不信,就算打烊了,但我没来,筠筠会等我的,所以我不顾服务员的劝阻,快步朝包间区域冲去,很快就找到66号包间,打开门,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收拾完整了,哪里有人。 服务员追进来再次重申了一遍:“先生,我们真的打烊了,这包间的客人是今晚最早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坐到最晚走的,就是十一点打烊的时候,他们订了一个蛋糕,好像在等什么人,最后人没到,蛋糕都没动过,送给我们服务员吃了!” 筠筠一定和我一样,期盼这次见面许久了,所以才会早早的来等着,最后才离开。 我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也许是这里打烊了,他们去外面等了呢? 于是我快跑出饭店,在周围的夜色寻找着筠筠的身影。 没有,都没有,筠筠不在了,我忘了,即便她想等我,应泓也不会让她继续等的。 我试图用拨打应泓的,通了,但很久才接起来,那边传来三个字:“你晚了!” “我出了点事,我……” “任何借口都没有意义!”应泓冷声打断我,他眼中只看结果,不问原因,所以连我一句为何迟到都不舍得开口。 但我仍旧低声下气的请求道:“应泓,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很少会求你,让我和筠筠见一面吧,五分钟也好?行不行?” 他安静的听我说完,我以为自己都这样求他了,他至少可以动恻隐之心,施舍我这样五分钟与筠筠团聚的时间,可是…… “白鸽,从很早以前你就应该清楚这个道理,规则一旦被打破,就不叫规则了!” 呵,好一个规则,此刻站在深夜大街之上,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头上绑着纱布的我,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我破口对他骂道:“去你妈的规则,我凭什么要去守护一个对我毫无好处的规则?” 这个问题,我很多次都想问他,可我不敢问,因为他是应泓,掌握着筠筠的生死,我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 看这么久了,任我如何听话,处境也没有任何好转! 应泓也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发飙吧?在他面前,我永远是把顺手的刀,他在那边默然了片刻,低声警告:“我当你是车祸以后情绪失控,但不要再有下一次!” 我震惊于他竟知我出车祸,心中苦笑,“你明明知道原因,却还是连这五分钟都不肯给我,应泓,你的心是石头吗?” 他语气随之一变,变得更加冷血,“别管我的心!” “白鸽——你最大的毛病是愚蠢的善良,你永远都改不了这毛病,你以为,凭小小一个你,就可以去拯救那些弱者吗?你看见了吗?就是你的善良,非但没有救到他,却令那些人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你不止害死了那个叫陈想铭的可怜人,还有他母亲!” 因为车祸,我头很痛,嗡嗡一团乱麻,却将应泓这一席话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晰。 我在阴冷的黑夜里僵站着,心里的负罪感又一次站满了我的全身。 电话那头挂了,我颓然往下一坐,直接就坐在了冷硬的地上。 应泓说得没错,若不是我因为那毫无打算的同情心,也许死在马涛手里的就只有陈想铭一人,我以为自己出手能救他。可是我却从未替他们想过未来。 我只不过是将他从火坑里拉出来,又眼睁睁的看他被火海吞灭,所以我的善良,没有改变他的结局,却加注了他的痛苦! 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身边偶有几个夜路里的人走过,看我一身病号服都离得远远的,大概以为我是疯子吧! 我就想当这么一会儿疯子,不管不顾,无视所有,多好呀? “起来……”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乏力的抬眸看去,眼前有些迷糊,看不 ------------ 070:和段天尽的交易 白鸽…… 杨二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听到这个名字,惊愕的睁着双眼,保持到了最后。 完成了任务,我起身,用他的衣服角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出门前,还不忘整理仪容。 不久之后,会有人发现尸体,那时的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踩着高跟鞋,走过霓虹灯密布的街道,女人招揽生意的声音、男人的戏语,都模糊从我身边飘过。 正当我准备穿过马路去到停车的地方时,一辆车子停在了街对面,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陈旧外套的男人立刻引起了我的主意,他虽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但他五官的精致轮廓却十分好认。 段天尽!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身上的衣服十分廉价,配上那乱糟糟的头发,简直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港古惑仔,若不是他右腿微微有点跛,我都不敢确认就是他。 和他一起的另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寸头、迷彩上衣,灰色裤子,马丁靴,刚毅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个人下车以后,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个黑色箱子出来,接着两个人就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忙背过头去,把半边脸藏在大衣领子里,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并没注意到我,实在害怕被段天尽看到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回头,保持这动作两分钟以后,我才疑惑的回身去看。但街边站着的人影里,已没有他们的身影,难道他们进去了其中一家店? 段天尽和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北港湾的红灯区里,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四周环顾,实在找不到二人的踪影,就此放下好奇心,但我转身过来时,一个对于我足够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惊得我当场愣住了! 换了装的段天尽,身上那股子冷厉和从容气质更加显著了,那双夜色中发亮的眸子在我脸上停住,深不可测。 “杜小姐——”他这样称呼我。每一个字尾音都被刻意拉长,“我们似乎真的很有缘哦?” 我立刻转身,想来个三十六计,却不料,他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这么急着走什么?我们不要叙叙旧吗?” “你认错人了!”我告诉他。 他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就算我认错人,你怕什么?” 只有做贼心虚才会这般想落荒而逃吧,可我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这样都被他逮住了? 段天尽绕到我面前来,好奇的问:“杜家的女儿,这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别告诉我是因为离家出走吧?” “不要你管!”我语气很不好,此刻一门心思想马上离开这里。 这男人哪儿能让我这么容易离开,我越是用力想将他挥开,他就更用力抓住我,最后一把将我拖到他身边,我们两人的脸瞬间咫尺。 段天尽的眼睛这样近距离看是灰色的,卷翘的睫毛好像富有生命力一样,令人无法忽视。 这个姿势,起码保持了五秒钟,我忐忑问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他面色戏味,配合着我的问题遐思片刻回答:“这得取决于你是谁?” “我……我谁也不是!”我心中慌乱。从未像现在这样在一个人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行!”这男人不急于马上从我口中得到答案,他稍微松开我一些,但抓住我的手并没有松开,他看向身后的红灯街景说:“咱们来做个交易吧,如果你完成了,我就放你走,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段天尽突然出现时,他应还没这么近距离看我的脸,竟能马上认出我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今晚他会出现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怀疑,他与那个七公子有某种联系,因为今天秦小爷才刚提过这位七公子,我晚上就接到了应泓的任务,任务背后的老板很可能就是七公子,所以,就算七公子不是段天尽本人,也有可能是以他家族为首的某个利益团体。 我做这个推测的最大原因,是我以往几月来,从干爹那里接到的大部分在海城执行的任务,都是他段家人想要除掉的目标。 现在,他既然要与我做交易,我还是梁胭惯有的怯弱问:“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装成杜鹃,与我一起去跟人做笔生意。”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等我听清楚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杜鹃?” 这个杜鹃,难道就是传说东南亚最大的xx头目?听闻此女长得极其妖美,许多男人都拜倒于她石榴裙下,但这女人心狠手辣,为所欲为,与她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段天尽竟然要我冒充这个人去跟别人做生意,我脑袋里立马出现了一种假设。 段家这么多年来,已离开海城,再回来时,虽说在海城并没有太多实权,但他暗中的势力并不小,且他在海城的奢华生活也必须有经济维持吧? 所以他们段家在背后做其他生意也不足为奇了,世界几大黑色产业,还有最暴利的一种,那便是q支,后者与前面三样不同的是,做这门儿生意的人,团体更为专业势力更加稳固,绝大多数还拥有自己的雇佣军,段天尽竟要我冒充这个杜鹃去跟别人做生意?就算今天冒充毫无破绽,交易成功完成,也保不准哪天东窗事发,被杜鹃给整死! “不要!”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就算直接和段天尽撕破脸皮,也好过得罪那令人闻而生畏的杜鹃吧? 段天尽料定我会拒绝,他垂到我耳边提醒说:“是假扮这个杜鹃,还是让我向所有人宣布你的真实身份,你考虑清楚——白鸽。” 白鸽……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以这样轻巧的身份说出来时,我心都收紧了!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是他此刻正在诈我? “啊——死人了——”一声女人的叫喊声后,我前不久才从那里出来的鸡店前面,慌乱的人影耸动着。 我当然知道那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人听到这一声,都应该看一眼吧,段天尽的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脸,他这般笃定。必然已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我就是白鸽了! 赖,是赖不掉了! 于是我只得吞吞口水回答:“好吧!” 他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拉着我走进红灯区的一条巷子。 此时,刚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正站在一处灯箱下面等着,对方看到段天尽拉着我过来,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似的。 看来,杨二只是个让白鸽现身的引子,我今天被他下了个套儿。 “对了!”原是要拉着我进身后的这间夜店,段天尽又突然想起什么,他停下来,气语在我耳畔说:“记得,我是图北,他是阿楠,进去后不用你多说话,有杜鹃的气势就行了!” 杜鹃的气势?我又没见过杜鹃,哪里知道她什么样子! 我扫了一眼前面那个阿楠提的那个大黑箱子,这男人在玩火,还拉着我一起,一会儿要是被人识破了,根本就不是我平日里那些冷兵器时代了,直接就上真家伙啊! 但人都走到这来了,还能跑得掉吗,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去。 这间店开在小巷里,虽隐蔽,但里面却满座,因为有xx舞表演,几个小台子上都竖着钢管,分别站着几个身材火辣的舞娘,她们随着音乐扭动着蛇一般灵活的身体,使得小台子下面的男人为之疯狂,不时将钞票塞进她们的衣服里。 我是走在最前面的,段天尽在我右边,此刻,他已放开我的手,直径带着我朝二楼的一间独立包间而去。 这包间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下面的表演,门打开,便见里面坐着一个壮硕的外佬,衣服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但那手表却是价值千万的。 外佬身后还站了五六个手下,全都和他一样,各个五大三粗,气势震人。 我跟着段天尽进来,怕露怯,我只通过墙壁上的镜面观察这些人,不敢直接与他们对视。 那人看见我们进来,马上站了起来,眸中的多疑毫无掩饰,这令包间里的气氛很是紧张。 阿楠首先开口,给对方介绍段天尽为:“多尼先生!这是我们图北哥!” 对方看了段天尽一眼,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没移开,急切的问:“那她呢?” “应你的要求,杜鹃亲自来了!”阿楠郑重说完,退到了我身后,恭敬地站着。 我没出声,也不看那个人,杜鹃是个狠辣的角色,那必然不能格外殷勤,所以我面色从容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动作优雅地翘起腿。 我外衣下面的连身裙很短。因为我翘腿这动作,细长的腿型展露无遗。 对面多尼的手下一个个像见了肉的猫一样,目光停留在我腿上,唯有那多尼,故作淡定的冷眼视着我片刻,怀疑的问:“她真的是杜鹃?” 阿楠脸上挂出不悦,“难道觉得杜鹃还有人敢假冒?” “那可不一定!”多尼坐下去,双手互相揉搓着指头的关节道:“据我所知,杜鹃不应该在海城……” 阿楠直奔主题说:“我们已经带来了货……” 多尼不确定我是否是杜鹃,所以不急于说交易的事,他出声打断说:“急什么,难得一同见到传闻中的杜鹃,当然要喝一杯了!” 说完,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的一个手下走上前来,拿杯子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递给了我。 我没有接,这样一个小喽啰,也配给杜鹃倒酒? 旁边的阿楠语气冷厉的提醒:“我们杜鹃姐有规矩,干活的时候不喝酒!” 其实跟这种人打交道,大家路子都复杂,一般人都不会碰任何东西的,这个多尼如此明目张胆的试探,就是要看杜鹃会是什么反应吧? “不用担心,和我们打交道是绝对没问题的,以后还免不了再见面,现在先提前联络下感情,不是挺好吗?”多尼虽长着一张外佬脸,却说得一口纯正的中文。 他的手下听他这么说,硬要把那杯酒递过来,段天尽第一时间把酒给我挡了,质问的语气:“多尼,人都到这了,要不要继续?” 多尼面色往下一沉,直言道:“当然要继续,但是跟真正的杜鹃,而不是这样一个冒牌货!” 他声音一落下,那个站在我前面,刚才给我递酒的男人就掏出一把枪,对着我的脸。 被枪这么指着,我心头肯定是害怕的,不过多年的伪装经验令坐在那里的我,没有将心中的害怕流露出来,甚至,还迎着枪口慢慢站了起来。 那人的枪口,也随着我的起身抬高,若是对方手指轻轻一动,我的脸就会被瞬间打烂。 余光中。我可以感受到身边的段天尽和阿楠都严阵以待,替我捏了把冷汗。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双手握住身上大衣的领口,昂首将它往两边一拨,大衣顺着我的臂膀从双肩滑落下去,掉在脚边。 这样,贴身的红色裙子全部露了出来,它十分显身材,也将肤色衬得雪白,一时之间,我的身体成为了这包间里,最为引人注目的东西。 那个拿着枪的男人双眼发直的盯着我胸口,差不多同时,我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扣住他的手腕架空了他握枪力道后, ------------ 071:忠义宴 我诧异的望着他,根本不明白他在与我玩什么把戏。 段天尽瞧我木讷不动,他的头随着视线轻微偏起,语气加重:“说啊!”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又一次从我嘴里说出来,但却再也没有当初我是梁胭时,对他说这几个字的那种心境。 他听后,也不甚满意,摇头说:“不是这样的,重说一遍!” 我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但我记忆里,却还清晰那晚他听到我说这四个字时的表情,仿佛初春里渐渐融化时寒冰。 在他那逼人的目光搜刮下,我又不得不再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哈!”他冷笑出声,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感受得到他手心里不平整的地方,那是他生日那天,为我握住马涛刺来的匕首时留下的,伤口兴许好了,但疤痕却留了下来。 他问我说:“你不是很会演吗?怎么再让你说一遍,听着这么假呢?” 还能为什么?一个人的心不相信了,就算是真的,听着也假,我低声说:“对不起……” “不要听对不起!”段天尽一把掐住我脖子,他冷声重复:“再说一遍!” 我呼吸有些困难,但不至于窒息而死,面对他的这一要求,我紧咬着嘴唇,不再说一个字,我明白,自己再也演不了他满意的梁胭,表演再多次,也只会令他更厌恶。 他瞧我沉默,莫名笑了起来,大多数时候,这男人的情绪都这样反复不定,捉摸不清,但是他掐住我脖子这样笑时,那张脸上的神情流露出狰狞,他掐住我的大手只要稍微一用力,我的脖子就断了,可是。我却不怕这样死,再怎么难受,我都没有反抗。 他凌驾在我的痛苦之上,痛心疾首的问我:“你不喜欢我了吗,梁胭?” “梁胭喜欢你。”我已严重缺氧的状态下,声音嘶哑不清,我仍旧要告诉他:“但我不是梁胭……” 段天尽痛恨别人欺骗他,难道我就喜欢当一个骗子吗?在我以往对他说下每一个谎言时,我心里的罪恶就生根发芽,如今,我终于在他面前,再也不用伪装了,我应该开心的吧? “你不是梁胭!”他似乎在提醒自己这个事实,转瞬间。他突然发狂的问我:“你把梁胭还给我!” 曾几何时,当从小与他长大的阿宽也无法全心全意追随他时,他以为乖巧听话的梁胭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可一场梦醒来,这世界就如他所说的一样肮脏不堪,我与他说的那些话,全变成了谎言…… 若换成我是他,一定也这般失望愤怒吧?所以,我再难受,也没有去挣脱他的手,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眼角落下,嘴角尝到味道,咸咸的,我艰难开口道:“我白鸽……从小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梁胭也许还有选择喜欢人的权利,但是我没有……” 连我自己。听到这段自白,都觉得凄凉,可我不奢望段天尽可以理解我,毕竟,我们都是这样自私的人类。 他听完这些话,眸波被激起一层波澜,终于松开我的脖子,因为情绪还未平复,他快速走到窗户边上,扶着窗户,目光看向窗外。 我终于可以重新呼吸了,我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告诫自己,我没哭。只是差点被段天尽掐死而已。 呼吸恢复正常,我刚才通红的脸也逐渐转变回去。 侧头望向段天尽,外面没有月亮,他的脸藏在夜色那一边,只身站在那的背影透着孤寂。 良久,他突然轻声问我:“你上次说,你希望的未来是真的吗?” 我一时怔住,猜测他大概说的是上次他从海商会回来后,我陪他说的那些酒话。 我以为,当时喝醉了的段天尽,不会记得那晚我们都说过什么,原来他都记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更怕的是,这样说出来,被他看成是谎话嘲笑吧? 过了一会儿,他背对着我下了一个决定,决定道:“白鸽,你走吧!带着那个箱子!” 我震惊地站起来,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的背影,问:“你说什么?” 他快速转身,目光清冷的看着我,反问我:“你那晚不是说,等你攒够钱,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吗?”他指着那个从多尼那里交易来的箱子告诉我:“那些钱够你去任何一个地方安度余生,不好吗?” 好,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为什么突然转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虽然很想马上拿了钱箱跑掉,但却没轻易这样说,我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满口谎话的白鸽,却还愿意放我远走高飞? “为什么?”他笑里有几分嘲讽,告诉我:“因为你可怜!像条狗!” 因为你可怜,像条狗…… 这话无疑刺痛了我,我知道,与他想要构建自己的世界,站在塔尖的梦想,我为了一点点钱就出卖灵魂,确实廉价低贱。 他将我看成是狗又如何?难道能改变我的命运吗? 不能,我还是得为了活着去拼命挣扎,若有一个可以改变这生活的机会,我会不要吗? 答案相同,过怕了这种日子,我每分每秒都想摆脱这个身份! 段天尽那样聪明,他看穿了我所有想法,催促着我:“别等到我改变主意!” 我不再犹豫,回身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到门边提起那个箱子,不忘回头对他说:“谢谢你!” 说完我就转身出了房间,冲出酒店,头也没回的一路狂奔。 北港湾的夜风里,海的味道很浓,我跑啊跑啊,一直跑了半个小时才到了我停车的地方,上车后,我立刻锁了车门,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把那个箱子拿出来打开看里面的钱。 钱,是真的钱,段天尽真的给了我这么多钱,无论是因为什么,我有钱了,再也不用听干爹的摆布了!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带着筠筠远走高飞了! 但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筠筠在哪里我并不知道,我得先找到筠筠。 拿出,我拨了应泓的号码,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曝光了,我可以以这个借口回去,只要让我见到筠筠,我就可以带她离开了! 应泓不久后就将电话接起来。但他习惯性没有先开口。 我便直奔主题说:“段天尽知道我是白鸽了!” 我以为应泓应该很惊讶,但他在沉默片刻后,却十分平静的说起:“上次在海商会他就差不多能确认,过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忍不住与你摊牌了!” 我无比吃惊的问:“上次海商会?” 说起来,海商会里白鸽混进去的消息,还是应泓传的,如果是海商会,那么应泓也在这件事上,帮了一个大忙的! 应泓确认回答:“段天尽一早就去查过小军的身份,上次海商城宴会里,没找到你,但却把你藏在通道里的衣服和假发找了出来。” 果然是因为这些,应泓也早就掌握得这么细致,却硬是对我只字不提,就现在,段天尽要我假扮杜鹃,还给了我一箱钱的事,他会不会也掌握得很清楚? 意识到这点,我目光警惕的朝周围的夜色搜寻了一番,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却始终不能令我放下心来。 “白鸽……”应泓突然叫我的名字,使我心弦一紧。 “我在这。” 他听得我的声音,语气冷沉的问我:“你能活到今日,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从小艰苦的训练、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韧性,还有许多原因吧,此刻令我诧异的,是他为何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是白鸽,你了解生死,比其他人更警醒,便请你时时保持你的警醒,别太容易被表面蒙骗,不然,那时你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这几个字确实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没贸然接话,更不敢提半个有关筠筠的字。 我太了解应泓了,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对我说这些道理,必定是他擦觉到什么。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有二心想跑,那样,我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筠筠在哪儿。 片刻之后,应泓换了副语气对我说:“段天尽和秦小爷现在是绑在一起的,不久之后,海城的格局将有大变化,明天的忠义宴,对他们二人来说,都特别重要!” 我试着问:“你是要我回去吗?” 应泓也知道,段天尽暂时不会对我下手,便是以命令的语气:“你,必须得回去,保护秦小爷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这般,我也不动声色的回应道:“我知道了!” 在我不确定筠筠的安危前,我都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不管应泓是否察觉我想逃,此时,都不是最佳时机。 我准备挂掉这通电话,应泓突然问我:“白鸽,我让你给他下的药,你,没忘记吧?” 我听得这问题,心跳随之加速,不过,我努力将声音控制得很平稳回答他:“没忘记,一直没断过。”为了避免之后他发觉问题,我要事先告知他:“但现在段天尽也知道我是白鸽了,他生性多疑,绝不会再相信我!” “没关系!”他很满意,也许到目前为止的药量,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呢?然而。我是在好些天前,就停了药。 如今,知道段天尽与应泓也有这种利益的牵扯,我不甚其解的问:“你为什么要让他死?” 就算他受雇于‘七公子’,为‘七公子’除了不少眼中钉,但他却没真的将自己和七公子看作是一条战线的。 “谁说那个药会让他死?”他轻笑告诉我:“白鸽,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更有价值!” 在干爹这种人眼中,这世上从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今日是肩并肩的兄弟,他日也可能成为死敌,应泓让我给段天尽下药,便是等着为那一天做准备吧?我早知道这个男人攻于心计,但总觉得他还心存良善,可如今的他,越来越像干爹了! 段天尽与这对父子相比,却还能窥见灵魂里的善根,他会同情弱者,会不甘世事……我想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站在对立面,段天尽一定是输的那个人! 电话挂了,我在车里坐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准备回去。 一路上,脑子里都重复着段天尽让我拿钱走的声音,明天他看到我回去,会是怎样的反应? 换了装,变成小军的样子,回到那栋房子里,等着天亮。 秦小爷下楼来吃早餐,前一晚他睡得很好,走在楼梯上,还伸了一个个大大的懒腰,第一眼看到我,他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我:“小军,我昨晚做了一个梦特别有意思。” “什么梦?”我把阿姨准备好的早餐整?摆好,等他过来。 他走近了,一本正经的说:“我梦到你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口气回一句:“小爷是不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隐隐担忧的说:“该不会是太久没碰女人,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说完,这家伙又看向我,一脸嫌弃的抱怨道:“操,我该不会整日跟男人在一起,变成……小军,我给你说啊,你得离我远点儿,哎哟!” “小爷,你瞎说什么呢!”我提醒他:“来,多吃点早餐,有可能你是饿了!” 他目光看向楼上,好奇的问:“咦,天尽昨晚上都没回来吗?” “好像是吧!”我装着傻。 凌晨段天尽会去与多尼完成接下来的交易,就算马上从那边赶回来,也有段距离。 我想到那些箱子里的图纸,段家这生意。做得还是专业的,只是哪天,被杜鹃团伙知道,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n ------------ 072:陷害 他的舌头灵巧的在我口腔里游走,好几秒钟,我全都僵住了,甚至无法相信这都发生了什么。 接着,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段天尽在亲我! 因为段天尽比我高,他拖着我往上迎合他的吻,我得伸长了脖子微微垫着脚,这动作很吃力,我却顾不得这些。 他为什么要亲我?我现在是小军啊!他还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是不是喝多了?中毒了?脑残了? 我脑子里被这些胡乱的猜想占据着,以至于他的激情和热情全部付诸于我这个木头身上。 段天尽吻着吻着,似乎也觉得索取无味,气恼地松开我就偏过身去,毫无预兆地一拳打在了我右边的墙上,听那声音,都觉得手背疼。 我惊异问道:“尽少,你做什么?” 他语气带着嘲讽反问我:“那你又在做什么?” 我怔住,一时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看他失望的眼神,和今天一整天对我的无视,想必是实在不愿意沉?下去了,才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吧? “我……不得不回来!”低头,喉咙里有些干涩,连声音也显得无力且苍白。 “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话?”听到他这质问声,我紧咬着唇不答。 也许装成别人时,我能巧舌连珠,把自己所受的那些苦,像演戏一样,声声俱泪的说出来。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我已没有了演戏的机会,作为白鸽,他该知道,我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绝不该再对他说那些戏语。 也再不会说了! 段天尽尤其恨我沉?的样子,他冲着我喊:“你倒是说啊,哪一句是真的?” 我吐出一口气,不解的问他:“尽少,明知道我的身份了。又何必在意哪一句是真话?” “再说一遍!”他直接打断我,却要我再说一遍。 暗光里,我望着他的脸,却无法再说出口了,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更担心他会再打一拳在墙上。 我用手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轻声对他说:“你以后别相信我了,我是一个骗子!” 说完,我转身,准备回去秦小爷身边。 段天尽一把抓住我,将我拽了回来。 我以小军那客气谦卑的态度问他:“尽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松开我的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当着我的面打火,但因为他有些急躁,那打火机几次都没点燃。 我便伸手上去说:“我来吧!” 这男人却不给我,他拿着打火机的手往上一抬,我以为他要打我,脸惯性的偏到一边,谁知,他却将那打火机给扔了! 不久,巷子那头传来打火机落下的清脆响声,我不解地看向段天尽。 他冷声命令道:“去捡回来!” 我就这么看着他两秒,什么也没说,就迈步跑向巷子的那一边,用照着找那个丢掉的打火机。 那打火机是他一直用的。上面有精致的龙纹,想必市面上的价格也不菲,就这么扔了也是可惜。 巷子这么长,我也只能凭借刚才的声音判断大致丢到了哪里,那打火机也不大点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不过我一点儿都不生气,我也算了解段天尽脾性的,想当初,他骂阿宽一口一条狗,回头却把自己给喝醉了,现在这样子发泄,更像个小孩似的。 那时。段天尽说梁胭傻,这时候的他,不也跟个傻子一样? 我想,他应该有一时真的喜欢过梁胭吧?不然也不会喝醉了,喊着梁胭的名字。 所以他现在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我把他的梁胭给弄丢了! 打火机终于让我找到了,我心里一喜,上面沾了点泥巴,我仔细在自己外套上擦了擦,然后试了一下,燃了,没坏! 拿着打火机我快速跑回去,段天尽还站在那等我,倒是耐心。 “尽少,给您!”我把打火机递给他,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冷声说:“扔了!” “扔了?”我不解的说:“您刚不是才扔了吗,怎么又……” 他不容置疑的重复道:“垃圾,不扔留着碍眼吗?” 这话,是在骂我吧? 很明显,确实是在骂我! 深吸一口气,我答应道:“好!” 不过我没有扔,紧紧捏在手心里。 段天尽听我回答‘好’他又不开心了,问我:“好什么?什么好?” 我如在背书一般,死气沉沉的回答:“尽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么听话?”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轻蔑的问:“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听?” 我没回答,段天尽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我白鸽也是身不由己之人,怎么可能真的听他差遣。 他又问我:“那个人就是上次开车来救你的人吧?” 说到应泓,我听他的语气变了,像在试探什么,所以我装傻问:“尽少问的是谁?” “那个让你留下来的人,就是上次开车救走你的人?” 我面色不变,回答:“是与不是,尽少与他,亲自问问不更清楚?” “哼!”他冷哼一声,那般冷淡地问我:“他给了你什么,你甘愿留下来?” 我这才明白,段天尽为什么会好奇应泓的事,原来他以为我昨晚没走的原因,是因为应泓。 应泓与雇主之间的联络也是保密的,段天尽到底了解应泓多少我不清楚,不过应泓倒是了解段天尽蛮多的。 此刻面对他的误解,我想解释,最后也没开口,人心叵测,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 毋庸置疑,筠筠是我的弱点,这样的弱点,被干爹抓住,就套牢了我,我可不想有一天,又换成另外一个人。 段天尽没听到我的回答,什么都没说,黑暗里,我们两个这样站着,气氛凝固在一起。 这时,宴席那边突然传来几声男人的嚎叫声:“操,兄弟们给老子干!” “啊!” 紧接着,吵杂的人声和器械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出事了!”我喊了一声,想到秦小爷还在那边,立刻朝宴席的方向跑去。 到了地方,三帮的人掀了桌子,每人手里都拿着器械。?水堂的在和青莲会的,青莲会的也在和红秀帮的火拼,场面混乱不堪。 刚刚我和段天尽离开前,大家还一派和谐,怎么突然所有人就变成了这样? 段天尽从我身后的巷子里追出来,看到这阵仗,也是小小吃了一惊。 我没有犹豫,打算冲进人堆里。 “你找死啊?”段天尽一把将我拽回来,满脸对我冲动的指责。 我焦急的说:“秦小爷还在里面啊!他都不会功夫!” 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但还是那副语气回答:“他和猫爷一起的,猫爷身边的人身手都不错,要是没事就没事,要真出事,你家小爷第一个就被砍了,你要去收尸吗?” “可是……”我往哪个方向望了望,周围乱影太杂太多,实在找不到秦小爷在何处,不过段天尽说得没错,如果宴席上突然出现的变故不是在主桌上,而是下面小弟因为什么起了冲突打起来了,秦小爷和猫爷一起,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在边缘处观战了片刻,前面打架的人有好些倒下了,有人还在动,有人上去补了一刀,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见多了这种场面,人还是心有余悸,回头看段天尽,他竟一脸冷然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 段天尽目光还在远处的厮打中,他沉声说:“三会举办忠义宴,所有人都出席,绝不会愿意看到这场面,一定有个导火线——” 他根本没有目睹过程,就肯定那个导火线还在这里吗? 其实我与他的推测是一样的,三帮和睦这么多年,这样毫无原因的大动干戈绝不是上面大佬们想看到的,所以那个导火线,必然是有心之人安排的。 也正是此时,我看到混乱的厮打里,有个略显瘦小的人在往场外面退,要是,打成这样,也是有人害怕往后退的,但是那个人却退得不慌不忙,我看他手里也拿着武器,他头上绑着红色的布条,该是红秀帮的人,但是连砍了两人之后,他再出手砍的却也是个红秀帮的人,混乱中,没人注意他,眼看就到了边缘这边。 段天尽也发现了这个人,他指着那方向说:“就是那个人!去抓住他!” “好!”我一口答应,就快速朝那个人的方向追去,段天尽跟在我身后,不过他的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这种剧烈的奔跑还是吃力的,跑了两步,他就抱着腿停了下来,长着旁边的柱子。 我没时间去管他,继续追着那个人。 那人的身手也非常敏捷,他跑出摆席位的区域,几次跳跃前面的障碍物,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我在后面追。若不是我以前练就了一身逃跑追人的扎实功夫,绝对追不上他。 这人估计也知道我在后面追他,头也不回的一股脑儿朝前跑。 快到转角处,终于让我追到他,我从后面扑上去,这个人身体很瘦弱,直接被我扑倒在地。 我原本打算挥手打他一拳,想将他打晕,但拳头抬起来时,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一双明亮带着灵气的眼睛,楚楚可怜,就此,我拳头没有打下去,对方便趁机推开我,爬起来就往前面跑。 直到她跑得没了踪影,我才缓慢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个女孩消失的方向,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怎么会…… 半个小时以后,我再回到宴席上,三帮的厮打已经结束,地上一片狼藉。 有人把受伤的兄弟扶到旁边的房间里包扎,三伙人,也各自分开了,看样子,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出来阻止了他们互相残杀。 我在人群里寻找着段天尽和秦小爷的身影,却只看到一张张怒气还没有平复,惶然犹存的脸。 “有没有看到我家小爷?” “没有!” “有没有看到尽少?” “没有!” 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心里害怕起来,快速朝主桌的位置奔过去。 那桌子应该是全场唯一完整的一张桌子,这样可以肯定,刚才打起来时,主要的这桌并没有被波及,那么那些大佬应该第一时间,被引到里面的正堂去了吧? 我到了正堂外面,果然看到外面,守着贴身跟着三帮堂座的手下,我走过去,那些人却把我挡在了外面。 我便问他:“我家秦小爷在里面不?” “不知道!”回我话的人一脸的狠,好像刚才被我打了似的。 尽管这样,我还是好语气跟他商量:“我家小爷在里面,请放我进去!” 那人毫无余地的回我一句:“凯爷让我守在这,谁也不准进,我管你家小爷是谁?” 他们肯定也是认识我的,刚才没出事时,我们都在主桌附近,现在出了事,那些老头子估计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这围起来,不让其他可疑之人进去。 可我不进去。秦小爷会不会有危险啊? 正是想到他,这家伙就来了! “小军!”秦小爷慌慌张张从里面那个院子跑出来,他 ------------ 073:我家少爷有病 听到那女人说刚才捣乱的人是我,我一个没忍住,这三个字就蹦出了口,顿感不妙,可惜说出去的话,和放出去的屁一样,无法收回,所有人将诧异目光移至我脸上。 他们大概惊异于这等重要场合,我一个小保镖,竟敢放如此狂言吧? 马涛听见我说话,那眼中恨意更深,龇牙咧嘴说:“又是你,什么事你都要出来插一嘴,你他妈真当这儿是你家?” 马涛这厮找来这个阿花当证人,其他人无人帮段天尽说话,秦小爷判断目前局势对段天尽不利,现在马涛针对我,他就不开心了,“我兄弟与我出生入死,共同进退,今日猫爷为我设下忠义宴,难道,我兄弟还没个说话的份儿?” 猫爷沉声示意:“小涛,不得无礼!” 马涛再不敢说小看我的话,冷哼一声。倒是那王明突然站出来质问我说:“那个谁,刚才这个婆娘指认杀手白鸽混入宴席倒乱,你为何说她放屁?” 既然说话挑头了,我也不带虚,大步向前,义正言辞回答:“那张照片上只是个背影,看不到脸,随她怎么说都行,可现在说与今日宴会的是同一人,这未免太荒唐了,隔着那么远,三会的兄弟都没发现端倪,她一个在场外站着的,却一眼认出来了,听着怎么都觉得不通。” 确实不通,因为我敢保证,这个阿花前一晚绝对没看清楚我的脸,她就算最后远远的拍了一张照片。也只看到我的背影。 而今晚上宴席里捣乱的那个人……更不可能! 其他人听我说完,也觉得有理,所以猫爷就说了:“照片那么模糊,根本不足以确认与今日宴席上作乱的是同一人!” 王明该是和马涛串通一气,此刻立马叫了几个人进来,看他们有的手臂受伤了,有人腿部受伤了,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被人扶进来,必定是刚才参加的互砍的。 王明知会他们一声:“你们把看到的给各位爷说说!” 其中一人恭敬禀报道:“各位爷,我红秀一堂口李超,今日原本我们下面什么事也没有,但我们桌坐着的一个小个子突然喊了一声说有家伙,哥几个没注意看。操了家伙起来,就和隔壁青莲的人干起来了,那个小个子是个生面孔,我后来才突然发现,他并非是我们的人!” 另一人附和说:“是,我是青莲二四堂口于海,今天的起因便是那个小个子挑起来的,我们以为是红秀帮要搞事,当时酒劲上脑,人多壮胆就直接干起来了,但后来我发现那个小个子连他们帮自己人也砍,我就知道中计了,忙叫人停手,再叫人去追时。那人已经跑了!” 那人说完,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们再路上,遇到了尽少!” 大家一听说遇见了尽少,就仿佛段天尽真与此有关。 这时候我最有发言权,所以义不容辞站出来澄清道:“尽少当时与我一起,看到那个可疑的人逃跑,尽少便与我一起去追,不过尽少腿上有伤,所以没追上去,你们刚好遇见尽少,也不奇怪!我可以用人格为尽少保证,那个人,绝对不是尽少派来的!” 我说完,看到段天尽看我复杂的目光。是费解我为何这么相信他吗? 他或许不知道,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马涛挑拨说:“你与他一伙的,你怎么说都行!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相信猫爷他们自有判断!” 其实看得出来,猫爷并不想将段天尽至于此地,但他作为黑水堂的掌事,不能将自己偏袒之心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此刻就坐在那不表态。 除猫爷外,凤奶奶是这里位份最高的了,她神情肃冷,满头银丝给人的感觉不是苍老,而是岁月的有力,她说:“段家从三十年前,退出海城之后本就不该回来,自从这段家老七从回海城日起,黑水马六、红秀霍爷、斧头,还有我青莲阿艳,皆都死在这个白鸽之手,这口气,说什么都不能咽下,今日证据皆在,他还有什么好说?” 凤奶奶这态度很明显,对白鸽是段天尽的传闻早已深信不疑! 这时,王凯语气带着威慑力接过话来说:“段家老七既然回来了,便是三会的人,今天大家人都在,公婆皆有理,但总要有个结果,咱们就按规矩来!” “规矩?”段天尽眉毛一扬,那眼神里满满的讽刺。 我后来才知道,当年段家被挤出海城时,便也是下面这些个掌事的长老翅膀硬了,给段家下的套,当时出了件祸事,这件事,轰动全国,必得有个替罪羔羊,所以当时的龙门几大长老着急下面的人出来投票,把段家给扔出去当了替罪羔羊,美名曰:按规矩来! 今夜,仿佛历史重演了,他们要再来一次公投,相信段天尽的丢白票,不信的如马涛之流,便扔黑票,最后票多者胜,不管是否是事实! 瞧瞧这一双虎视眈眈的怒眼,有多少人想看着段天尽死?公投?简直就是谋杀! 可是,龙门早就不在了,在这里海城三会的规矩,凌驾在一切之上,连猫爷都不能亵渎! “行,按规矩来,谁也没话说!” 这样决定,大关就去准备了竹签,分了两个大木桶,摆在关公相面前。 这段期间,秦小爷在后面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说:“小军啊,大事不妙啊,我看这回段天尽是完了!” 我不知他这份痛心疾首,是真和段有深厚的兄弟情,还是可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没了,此刻我心急如焚,不清楚要如何才能帮段天尽摆脱这困境。 “小爷!”我回头小声问他:“你难道不能想点法子吗?不然与那位七公子打个电话吧?” 我想的是,七公子应该是段天尽身后的家族,让秦小爷通个风,那边也好马上想对策,上次。都让七公子把军队叫来了,这次兴许能故技重施,让海城三会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秦小爷一脸苦逼的说:“你以为狗屎运每天都有啊,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龙门旧址,三无地带,这里没有王法,三会就是王法! 我看向段天尽,他独自一人站在那,看到这些人迫不及待要投票弄死他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吧? 几步走到他身边去,我心中忧虑问他:“尽少,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是逃还是怎样,总好比坐以待毙吧? 段天尽看向我,那眸中低迷的神韵另人心里一紧,他问我:“若是你,你会如何打算?” “我会逃,拼死也要逃出去!” 段天尽听了,苦涩一笑,“自回到这里,我每日每夜都知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真到了,却并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我听不得他这丧气话,用力握住他胳膊说:“你不要放弃啊,还不到最后时候!” 他目光缓慢下移,落在我抓住他的胳膊上,这时,他突然喊我那个名字,“梁胭,那天你为何会突然折回来救我呢?” 那日? 哦——是说那晚在盛宴外面吧! 上次他在医院,也这样问过我,我回答是秦小爷让我回去的,现在他又问了一遍。 我想了想,松开握着他的手臂,低头回答:“你不是救过我吗?” “哦——”他声音带着失落,“只因为这个吗?” “嗯。”我点点头,也问他:“那你为什么又停下来等我?” 当时他和阿宽已经开车走了,我以为他们会丢下我自己逃命,但没有。 他将目光移开,关公相前,大关的投票签就快要准备妥当,他知道快没有时间了,沉沉回答:“因为……你可怜呀!” 是啊,无论是梁胭还是小军,在他眼中都是可怜的吧? 我虽知道,这不是真实的答案,但眼角却跟着酸了,好像随时就会情绪失控哭出来,只得用力低着头,才不被人发现。 这时,段天尽对我说:“带你家小爷走吧,这些人今天针对的是我,与你们无关!” 我心中一紧,最后问他一句:“尽少,今晚的事,你知情吗?” 他摇了摇头,其实我在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的脸时,我就知道,段天尽与此是绝对无关的,之所以问这句话,就是得个准信。 那边在召集公投的人了,每个堂口能说上话的哥都有一票权。 我回到秦小爷身边说:“小爷,你现在走吧!” “走?走哪儿去?”秦小爷焦急的说:“再怎么也得帮他投票呀!” “这些人就是要整死他,你那票杯水车薪,没用!” 这家伙何等聪明,一听我说这话,还叫他走,震惊问:“小军,你该不会是打算要硬拼吧?” 我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小爷忙拽住我劝道:“你可别想不开啊,虽然我也想帮他。可是目前能力有限,何必拿命去博呢?” 他和我这种人不一样,我这贱命,自来不值钱,换了以前,还能因为筠筠想要活下来,可是今日发生的某件事让我意识到,事情并非我所想。 我两年没见筠筠了,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混进宴席捣乱的人是筠筠,我的妹妹! 她该是重病的样子啊,可为何身手那般敏捷?那是一个重病之人的模样吗?不是! 很显然,能这样训练她的人,除了应泓还能有谁,应泓不止训练她,还让她装病来骗我,所以这么久以来,我才会以为筠筠就快死了! 应泓骗了我,他口口声声说,不会让筠筠走我的路,我也是为了这一个目标,用尽全力为他们父子卖命,可是结果呢? 全是谎言!全是! “小军!”秦小爷看出我报以必死的决心,又焦急地喊了我一声。 我告诉他:“小爷,我有办法可以救尽少!” 他眼中没有该有的喜悦,试探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没明说,只告诉他:“小爷现在离开就好!” 别等打起来了,我可没时间去救他。 说完,我就朝段天尽走过去,他感觉到我回来了,诧异问我:“你怎么还不带你小爷走?” “一会儿你就和我小爷跑吧!”我说。 他双眉一紧,忙问我:“你要做什么?” 现在他们都准备公投,也无人防备我,我到时候先把马涛弄死,其他人一定会来对付我,我没准还能趁乱挟持个凤奶奶或者谁。 时间仓促,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段天尽没听到我回答,但看出我要朝前面的马涛过去,他一把将我拽回来,“你疯了吗?” “马涛早就该死了!”我切?说,陈想铭死时的样子,每夜几乎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我虽帮他杀了杨二,但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马涛! 如果今晚上就要死在这里的话,马涛必须陪葬! “别去!梁胭!”段天尽喊了我那个名字! 我脚下一顿,眸中带着惊色看向他,是否,不管是耿直勇敢的小军,还是杀人如麻的白鸽,都可以是他的梁胭呢? 也许,他只是情急,喊错了名字吧! 我说:“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 可是,我却想不到其他合理原因,来解释此刻自己的舍己为人。 也许,就如应泓说的那样。就是蠢,老以为凭借自己之力,可以改变什么,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执迷不悟。 因为段天尽,我一次又一次的破了规矩,今天,看他成为众矢之的,我依旧无法袖手旁观。 因为什么呢?我不清楚,大约是在扮演了那么多角色以后,我最想做的,是那个哑巴梁胭吧? 我迈步从他身边走开,正朝马涛那边走过去,猫爷突然喊了一声:“凤嫂!” 猫爷朝风奶奶那边走去,紧跟着他的一众手下都移动了位置,马涛坐在凤奶奶旁边的,正好被这些人围了起来。 我立刻停下来,这不能第一时间弄死马涛,我冲过去被一枪给嘣了,就太特么吃亏了! 也是我这片刻停顿,被后面赶上来 ------------ 074:应泓开的玩笑 因为我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拽了进去,等我意识到这是件很危险的事,就马上想转身退出来,段天尽从旁边伸出一条腿,把门也关上了! 我两眼睁得滚圆看着他,诧异的问:“尽少,你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做点儿什么?”他带着媚笑,缓慢靠近。 越是近,来自于身上刚洗过的香波味儿,就更清晰,我自来离他这么近时,就被动得不知所措,此刻也只能低垂着脸部去看他。 他刚才就发现,我身上还穿着从外面回来的潮湿衣服,这会儿语气一变,命令的口吻:“把衣服脱了进去洗个澡!” “哦好!”我答应得爽快,但动作是开门想出去。 这里是段天尽的房间,我就算要脱衣服洗澡,也应该回自己房间啊! 他大手盖住我刚抓到门把的手,问我:“你听不懂我说的吗?” “可是……” 他不听我的话,拽着我就往浴室里去。 其实我若是反抗的话,他也拿我没办法的,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没想过反抗,甚至在紧张中,好像还期待着什么。 浴室里,灯光很亮,段天尽放开我,浅淡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我垂着的脸,已红到了脖子处。 他也知道我难为情吧,转身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我看到他出去了,愣站了片刻,把衣服脱下来。然后走到镜子前面,将脸上那些用于变装的东西轻轻摘下来,躲在伪装后的面容渐渐在镜子里出现。 在今天没有见到筠筠之前,我从未发现,我和筠筠有几分相似,装起可怜来真的惟妙惟肖。 下午我震惊之后,特别想问筠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现在,我也问了一遍自己,白鸽,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外面那个是段天尽啊,他对我到底是种什么态度?将我看作失而复得的梁胭,出生入死的小军。还是准备恣意报复的白鸽? 他每一句不清不楚的话,都让我心迷意乱。 我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我还不应该脸红,一脸红弱点就被他看到了,我现在要是冲出去跑掉,他一定觉得我在欲擒故纵,可是我明明就没有欲情故纵,我只是太紧张,感觉全身细胞都燃了! 为什么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我,在段天尽面前,就像个傻逼一样啊? 啊——我要疯了! 这一磨蹭,我在浴室里快一个小时了。外面的段天尽等得不耐烦了,终于跑来敲门。 我穿上浴袍,慢吞吞的开门走出去,目光在周围乱飘。 在我没出来之前,段天尽靠在床边上看书,那书翻着一半页面,反扣在床单上。 床头的壁灯是铁艺做的蔷薇花,淡蓝色的光,忧郁而唯美。 段天尽喜欢灰色,床单全是灰色的,不过地毯的米白色,长长的绒毛。踩在上面很软。 那么几秒我把周围的一切都打量个清清楚楚,却不敢正眼看面前的段天尽一眼。 他瞧我又把头低下去,伸手摸了摸我头上的头发,诧异问:“你的头发呢?” “剪了!”每天要化妆就已经很麻烦了,头受伤了,戴着假发,随时都怕头发掉下来,还不如剪了呢。 所以我现在的头发,就和段天尽差不多长,刚到耳朵。 他双眉一皱,语气奇怪的说:“你把梁胭的头发剪了!” 我抬头看过去,好几秒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怪我把梁胭的头发剪了?可我剪的,明明是我自己的头发! 段天尽该知道自己这话得有多可笑,可他丝毫味觉地又补上一句,“这样难看死了!” 我本是想破口大骂的,到最后,我低下头,回了一个:“哦。” 有些失落,现实似乎与自己想的有点落差,我以为,他终该接受我是白鸽的事实,可一次次提起梁胭来,却更像是一种惩罚。 “哦?”他偏着头,轻声说:“你这样子,最像梁胭。” 我脸色彻底冷下来,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悸动,就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里一样。 段天尽瞧我木在那不动,便伸出手指放在我脸上,他的手和身体总是很温暖,但现在,他的指尖却是凉的,他说:“曾经,我真被这张脸给骗了,甚至到现在,明明知道你是谁,却还是以为你是她……”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挥手便将他的手从我脸上打掉,提醒他:“那尽少现在记好了,别再看错了!” 谁知,段天尽竟顺着我的力道,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抱着。 我用力推了推,没推开,我张嘴就朝他手臂上咬去。 他吃痛地叫了一声,伸手过来,掐住我嘴巴说:“松……松口你赶紧给我松口!” 终于,两人有了一米的安全距离,段天尽气急败坏道:“你以前从来不敢咬我!” 我头一昂,终于觉得占了上风,必须严正声明自己的主权! “以前那是装的,现在才是真的!” “是吗?”这男人眉毛一挑,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两步过来就捧着我的脸!!亲我!!! 瞬间,我全身都僵了,跟他今天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子里亲我一样,踮着脚,瞪着眼,不能动弹。 看似亲,那分明就是蓄意啃吮,毫无怜惜可言,他就这样抱着我嘴啃了十几秒。猛地放开我,摊开双手挑衅说:“一亲吻就像个木头,以前是装的,现在也是装的?” “你——”我涨红了脸:“无耻!” “我还可以更无耻!”他说完,又上来抱我,这回,我早已经将心里那小鹿给扔出去十万八千里了,所以他的手一碰到我,我一个侧身,惯性一脚就往他身上踢去。 “哎哟!”他估计没想到我真踢他,踉跄倒在了旁边的床上,抱着腿蜷缩在那里,被子跟着他的身躯折皱出形状。 我脸上一愣,忘记他腿上还有伤来着。 可是,谁叫他挑衅我的? 活该! 活该后的几十秒,段天尽一直保持那个卷曲的动作躺在床上,半个脸都埋在枕头里,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没事吧?”我终于担心向前走了两步,看他脸色不像是装的,这才意识到真玩大了! 他没回答我,我就又靠近了一点,伸手去拉他的腿,想看看那里的伤口什么情况,但我的手刚摸到他,他突然一个翻身,将我反压在床上。 我心里大骂:操,中计了! 段天尽知道我随时会找机会翻盘,所以整个身体都压着我,并用手臂锁着我手,他这时脸垂下来,在我耳边位置嘲弄说:“还是金牌刀头呢,这么容易上当!” 他不知道我完全是担心他的伤,若换了别人,死了我也不管。 果然,心软是致命的弱点啊! 我商量着对他说:“你放开我,我们重来一次!” 再来一次,我保证骑他身上,让他叫我大爷! 段天尽压着我的力道没有减轻,竟大言不惭说:“就算重来一次,你也输!” “那你放开我啊!” “没门儿!”他继续压着我,不对,我感觉他整个重量,是躺在我身上的。 这床特别软,他这么躺着,我身体全陷下去了,实在难受,我奋力想爬起来,手终于挣脱了,刚想让他吃我一记手肘,他顺手将我手臂压在床上,有些乏力的说:“乖乖给我躺着!” “你这么重!”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听见这么一声,才往旁边移了点,但绝大部分重点还在我身上,彷如我是他的人肉抱枕似的。 因为我两都穿的浴袍,这么一折腾,有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我赶紧拉了拉。 “别乱动!”他抓住我的手,我身体一僵,睁着眼睛看着他手指一根根扣着我的手指,就好像。我们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就这样,房间里突然安静了,段天尽抱着我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睡着了! 我突然想到今天在忠义宴上,他被海城三会的人围在中间、孤独无援的样子,虽说后来一场虚惊,他从开始到最后,都镇定自若,但内心是怎样的,谁又知道呢? 他明明就是一个多疑敏感之人,可他竟将弱点,暴露在我面前……这令我十分不安、忐忑。 这是怎么了?我能承受这世间如此多恶意,却为这男人此刻毫无保留对我的信任,感到无所适从。 这夜,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想了很久,身体实在麻痹得不行,才勉强动了动。 我一动,段天尽抱我的姿势也随之一变,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天似乎就亮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急迫的敲门声,紧跟着传来秦小爷大惊小怪的声音,“天尽兄弟,你起了没?” 我和段天尽几乎同一时间坐立起来,互相看了一眼,他挠了挠头发回了一句:“秦兄?” “是我,天尽兄弟,赶紧开下门!”秦小爷不知道慌个什么,又敲了几下。 我猛地跳下床,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段天尽倒是不慌不忙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看样子是要开门。 开门!!我还在这里面呢! 又不敢出声,我干脆打开衣柜钻了进去,关门那刹那,门也开了! 秦小爷走了进来,脚步声略显急促。 “怎么了秦兄?”段天尽语气还是刚睡醒的样子。 秦小爷特意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我生病了,天尽兄弟!” “生病?”段天尽诧异着。 那家伙就着急的形容道:“就是……就是这几天,我一睡觉就做梦,而且做的特别奇怪的梦……” 他一大早急匆匆跑来,就为了说这个? 段天尽估计也傻眼了,不过还是配合着他问:“什么奇怪的梦啊?” “我老梦见各种美女在我面前飘啊!” 段天尽憋着笑,“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那些美女都长得跟小军差不多,握草!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隔着衣柜,也能感受得到秦小爷的逗逼气质。 我看不到段天尽听他说完这个什么表情,可能是为了表示尊重吧,他特意清了清嗓子说:“可能你最近压力比较大吧!” “是吗?”秦小爷想了想,“那晚上我们必须得去放松一下咯?” “这……” “就这么决定了!” 秦小爷走后。段天尽过来把衣柜门打开问我:“你家小爷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摇了摇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波,那是他思考什么问题时就会有的。 等我从衣柜里出来,他突然又问我:“你知道秦小爷最近都在做什么吗?” 我还是摇头。 “你就不好奇?” 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好奇,所以能不过问最好。 只是段天尽突然在这茬问我,是几个意思呢? 秦小爷是替他做事,都在做什么,他必然一清二楚吧? 果然,下一秒他坐到床边,慵散地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烟道:“秦小爷在这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强购了海城第二大的赌场,不日应该就要开业了,就在珍珠对面!” 我听后还是有点惊讶的,赌场的生意,一直都是红 ------------ 075: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为筠筠的大马车加更咯 我目光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筠筠坐在里面的床上,穿的也是睡袍,刚才我敲第一下门的时候,段天尽没有立马来敲门,鬼都想象得到,刚才在干什么。 心里凉凉的,肯定是因为里面坐着的人是筠筠。 我硬拉扯了一个笑容挂在脸上,商量的口吻对他说:“尽少……我有事想和你谈一下!” 他有着卷翘睫毛的上眼皮扑打了两下,脸色不变,“现在?” 以前也有次我和他在房间里,擦枪差些走火,突然被阿宽给打断了,我到现在都还想得起当时他从我身上下去的火气,要不是那次确实有事发生,我估计他能出去将阿宽暴打一顿。 “对!”我点点头,装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段天尽看着我,就是他惯有的那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看人方式,这么看了我足足五秒。 这五秒内,他应该在思量我到底想干嘛,接着,他说了一句:“你最好是有件天大的事要和我谈!” 音落,他走进去对里面的筠筠说:“你出去吧!” 筠筠眼中露出小女生被解救一般的喜悦,但她并不敢表露太多,只是抱着衣服出去时,在门口瞄了我一眼,这一眼,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我们姐妹二人,两年不见,这一面,真的像一出戏一样,滑稽又悲哀。 筠筠朝走廊那头去了,她是被应泓派到这里来的,到底要完成什么任务我不知道,但我隐隐觉得,跟段天尽有关。 “你不是有事儿吗,站那里做什么?”段天尽走进去发现我还站在门口,转身问我。 我两步走进去,身后酒店的门自动关上,‘咔’地一声。 “说吧!”段天尽往床沿上一坐,双手轻放双腿的动作,竟显着霸气。 在几十秒钟之前,我说有事要和他谈,压根就是随口编的,要问我有什么事,我真是绞劲脑汁,都没想到一件足以称为天大的事! 我深知,筠筠是我妹妹的这件事绝不能让段天尽知道,所以我要和他说的事,必须于此无关。 “那个……”我语气有点僵硬,停顿了一下后。我语速加快的说:“你早上对我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哪件事?”不知他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在装神,一副我欠了他钱的表情。 “就是你说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做我自己那件!” 他面部稍微向上抬着,回想了一下,所用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陈年往事呢。 连阿宽都觉得他心理有病,所以他一沉默,我就感觉,他下一秒随时可能因为我找的这个借口太敷衍而发飙! 不过出乎意料,他很平静的问我:“你不是拒绝了吗?” 我找了个借口说:“当时——我以为你是随口说的!” 他竟一脸认真的强调:“我确实是随口说的!” 只有我们两人的房间,因为他这么一句,这天儿就聊死了! 我看着他,他两眼瞧着我,这一刻,我脸上应该写满了尴尬,随后。我露出一个笑容,轻快回答:“那是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呢,我转身就朝门边走。 “等一下!”段天尽一声令下。 我脚步停下来,回头看去。 段天尽手臂一抬,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我勾了勾,“你过来!” 我没听他的话,只是转过身,很恭敬的样子问:“尽少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叫你过来!”他手指又勾了勾,对我耳背这一条,明显有些不满。 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到了他前半米的位置站定。 他目光扫过我有意保持的这半米距离,食指往地上一指,“站近点儿!” 我面上一僵,感觉他嫌太远,打不到我似的。 他会打我吗?虽然他知道我是女人,不过他可能没把我当女人看。想到以前他有命令阿宽揍女人的前科,现在阿宽不在,我感觉他亲自动手的几率还是挺高的,毕竟他有类似狂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在段天尽‘站近点儿’的命令声后,我听话的往前站近了那么‘一点点儿’! 他收回手,两手继续放回大腿撑着上半身的动作,长吸了一口气说:“白鸽,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玩?” “没有,绝对没有!”我摆摆手,身体微往后靠。 他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像笑,但绝对不是笑的问我:“刚才那小姐怎么样?” “小姐?不错呀!”我面无不适,但心中微怵,想到他那么多疑,突然笑着问我这个问题,会不会是发现筠筠的身份? 接下来。他附和我一句说:“我也觉得不错!” “那不然……我帮您叫回来?”我试探性的问,段天尽最好这么说,等我一溜出去,就说没找到人。 他从来就不按顺序出牌,就要挟着那抹笑意问我:“你要帮我叫回来啊?” “对呀,我现在马上去追,没准人还没走远……” “算了!”他挥挥手说:“让她去吧,我留下她,本来也是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 我心头‘咯噔’一下,仿佛知道他指的是谁。 筠筠和我的五官并不是很像,但她和我是一个类型,装起柔弱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从小,因为我是姐姐,我的性格坚韧果敢、骁勇如汉子,柔弱我是装的,但筠筠不是,在我记忆里,她一直就是这性子,段天尽会在夜总会那么多莺莺燕燕里选中了筠筠,必定是因为她身上有梁胭的影子。 我将眼线拉低,问他:“像谁?” “你说像谁呢?”他说着,起身站起来,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段大少爷这么平心静气的给我说这个,我要是继续装傻,他耐心也有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所以我问:“梁胭吗?” “挺聪明呢!”他不似夸的语气,人已站到我面前,他说:“不过现在人被你整没了,咋办呢?” 我语气卑微的解释:“我说给尽少您找回来,您不是说不用了吗?” 他点点头,耐人寻味的垂视着我道:“因为我现在特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人给我整没了!” 这男人那么精,刚才我敲门时说自己有要紧事要和他谈,而我所谈之事,对于我来说,也许算得上紧要,不过对于现在的段天尽,并不须马上谈,我现在留在这的身份是小军,一个保镖,连这种主次都分不清楚,肯定是在说笑,所以他才好奇我的真实动机。 真实动机?我能让段天尽知道,他觉得不错的小姐是我亲妹妹? 肯定不能啊,但一定要我给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我仔细想了想,却紧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说不出口。 段天尽瞧我这模样,更是好奇了,他要求着说:“别装哑巴,你又不是梁胭!” 我深吸一口气,咬字不清,但口速很快的回答:“因为我不想看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个理由挺有说服力的,毕竟女人这东西,妒忌就是她的天性。 本以为说那么快,段天尽听不清楚,没想到,他听清楚了,还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眼中无解,是真的不知道他问的什么。 “为什么不想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两眼一傻,妈的这么明显的问题,还需要问? 哦——算了,这是段天尽啊,这种事情,他巴不得将人剥光了展露在他面前,所以一定要我亲口承认的意思,“你说呀!” 也许,那时我还能假装告诉自己是在表演,但在这男人这般打量下,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就变成了我的弱点,随便说其他什么,但我不愿意说这个,就敷衍着回答:“没有为什么!” “没有?”段天尽怎么能满意,他靠近了我一些,食指将我下巴往上一抬,迫使我与他四目相对,面带着戏味的笑,问:“白鸽,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呀?” 他喊我白鸽,这个问题就有两层意思,一便是字面意思。简单的问白鸽是不是喜欢他,二就是讽刺我,是不是变成白鸽了,还要来给他演一出喜欢的戏码。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中了,我心里有股子恼意,抬手想把段天尽抬着我下巴的手给推开,他反应也很快,我手才刚抬起来,他手立马给我抓住。 “怎么?恼羞成怒了?” 为了避免战争升级,我没有更他硬拖拽。 段天尽箍着我的手说:“白鸽,你说吧,说你喜欢我!” 操,又来这招! 我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他,半响,我试探的问:“我说了会怎么样?” “噗——”他左手轻捂着嘴,好像是真觉得挺好笑的样子回答:“你说了,我就相信你呗,还能怎么样!” “你相信我?”我自己都不信,他会信?鬼才上当呢! “不说!” “不说是吧?”他立刻变脸,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将我往他身上一拉,我身体撞上去,他顺势搂着我的腰,捧着我我后脑勺就开始亲我。 我用手去推他,他就换手握住我的手,继续亲,这回我怎么能让他得逞,张嘴就朝他伸进来的舌头咬去。 段天尽本该像上次一样,痛得一把推开我的,但我在他贴着我的脸上只看到眉头紧蹙,我心里暗骂,这家伙真的是个变态,被咬都这么能忍,心里又没真要咬伤他,当即就把咬他的牙齿松开了,没想到他嘴巴得了自由后,突然往下移,一口咬在我脖子上。 “啊!”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脖子肯定见血了,他才松口,狠狠说:“就你是狗吗?” 潜台词是,老子疯起来也是狗! 我终于有机会推开他了,赶紧用手摸了一下脖子那里,还好,没出血,痛得我瞪了他一眼,强调:“我们扯平了!” 刚才段天尽不是说我玩他吗,给他咬一口,该扯平了吧? “想得还真美!”他马上把我拽回来,盛气凌人的说:“我挑的小姐你给我整没了,你就来满足我好了!” “尽少,我家小爷一会儿完事了就会找我!”我提醒他,虽说是个卑微的保镖,好歹还是秦小爷的人呢。 段天尽叫我别操心,“你小爷说要包夜,今晚他要大展雄风,证明自己没生病!” 说完,他把我往床上一推,我顺力道坐下去,立马又弹站起来,这次我改变了战术,服软的说:“对不起,尽少,今天是我错了,我给您道歉!” “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把衣服脱了!” 我一脸懵逼,道歉的样子,是把衣服脱了? “能不能别这样!” “别这样?”段天尽一边费解的问我:“你打断人家春宵一刻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这样吗?” 一边靠过来,伸手帮我解衬衣扣子,虽然我一直在干扰他,可他那手指跟开了挂似的,几下就解开了我上面的几颗扣子。 ji情还在,段天尽跟着伸手探进我衣服里,却没摸到东西,他定眼一看,我里面为了穿男装,裹xiong的工具可不一般,他看这么一眼,就知道要弄开那玩意儿没那么容易,高涨的兴致,瞬间灭了一半,简直是哭笑不得的问我:“你每天就这么穿着的?憋不憋啊?” “肯定憋啊。但我都习惯了!”我话音落下,我两的画风已经突变。 他又瞄了我的脸一眼,此刻我还是小军的样子,他脸上瞬间索然无味,往旁边床沿上一坐,说:“算了,我们重新说刚才的问题吧!” 我快速的把扣子扣回去,然后问他:“什么问题?” “你再说次喜欢我,今天我就放过你!” 我眼睛眨了眨,望着段天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四个字。 接下来,他就等我开口,很严肃的样子。 “真的吗?”我下意识的问。 “嗯。”估计是刚才咬我消耗了他的能量,此刻他歪斜着身子,往后面的靠背上懒散一躺,等着我表演。 说就说嘛,我长吸一口气,可准备说的时候,他突又喊:“等一等!” “怎么了?” 段天尽就把摸出来,他点开录像功能,对着我的脸吩咐道:“好了,可以说了!” 我……现在真的觉得,他欠揍的本事,丝毫不比秦小爷差。 不过接下来,为了让这位爷满意,从而使自己能尽快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我酝酿了一番情绪,真挚的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谁?”他问正在视频里面的我。 “你!”我指了指他的脸。 “我是谁?” 我愣了一下,前几个月,我在广场上看到过一个男孩对心爱的女生告白,那时候我不懂他的心情,但现在我好像在做同样的事,心蹦蹦乱跳着,念着他的名字:“段天尽!” 他晃了一下神,好似没听清楚一样,又问了一遍:“谁?” “你呀!” “哦……过来!”段天尽没关,语气温柔,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示意我过去牵。 从小我接受的训练,干爹就要求我,抛弃自己的情感,他认为感情是人类的致命弱点,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但此刻我想,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带筠筠离开这里,为什么,我还要压制我心中的这份感情呢? 于是,我靠过去,伸手握住了段天尽的温热的手,他便轻轻牵着,无比认真的语气问我:“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从此,你是我的白鸽!” “好。”我答应着,这是一个谎言,我心里有点难受。 对不起段天尽,从此,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白鸽,我只想做我自己! 段天尽该是满意了,把视频关上,扔到一旁,将我拉到他身边坐好,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里,还留存着刚才问我话时的认真,但我始终分不清他对一个女人好时的真假。 &nb ------------ 076:你输了,白鸽 秦小爷无比认真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小爷!这是怎么了!”此刻我有多尴尬,可想而知。 这家伙等不来我这一吻,估计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情绪波动下,竟伸手抓乱了他向来注重的发型,一脸烦躁的对我说:“小军,爷我是真的生病了!” 筠筠还在下面等,可这边也急不来,我只好配合着问:“爷,您哪里不舒服啊?” “刚才……”秦小爷难以启齿的说:“那个婆娘衣服都脱光了……老子提不起兴趣……折腾了一个小时,就差点没吃药了!” 听此,我傻了眼,当初是谁同情小军不举来着,结果秦小爷自个儿不举了! 不过我也早觉得他有问题,平常看他对女人的渴望就不高。 “爷,你也许是压力太大,休息段时间就好了,不过爷,我有件事儿……” 正找机会说呢,秦小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颓废的点了根烟,完全没把我的话当话,直接掐过去了讲述道:“我师父教我赌术时就给我立了三个规矩,一不能做有辱师门之事、二不烂赌、三逢赌必戒女色,我师父说,女人就是祸水,会冲走人的运势,这些年我一直谨记,一心专研赌术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女色,久而久之也没多大念想,不过最近啊,突然就很有那种冲动……小军,你明白是什么冲动吗?” 我捉急的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摇头回答:“小爷,我不明白啊!” 秦小爷这才恍然记起,指着我说:“哦——你丫的是个阳ei,怎么可能明白?” “哎!”他叹气,用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说:“我最近晚上做梦,老梦见你变成了个女人,特别漂亮,我竟然在梦里有那种冲动……操!” 说完。这家伙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狠狠将烟头踩在地上,“我觉得是自己克制太过了,这身体需要发泄,所以就和尽少约好今日来纵yu一番,妈的!” 结果他跟刚那小姐怎么都提不起兴趣,男人的能力不能自己掌控,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作为秦小爷这种自恋成癌的人,确实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 所以他刚才才突发奇想让我亲他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梦中的感觉? “小爷——”我等不下去了,焦急的开口问:“我现在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您那里能不能先把我的佣金给我一下,我急用!” 他一听。脸色也跟着一变,关心的问:“什么重要的事?你家里出事了?” 我点头承认:“对,我家里出事了,现在急需用一笔钱!” 秦小爷也是明白道理的人,他从自己焦躁的情绪里慢慢移出来,改了口气问:“还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的事,甚至连你全名都不知道,小军,你全名叫什么?” 他以前从来不问我这些,也没提过他自己的身世,刚刚才提起他有个学赌术的师父。 被他这么一问,我愣了一下,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惊险时常有。他贪生怕死是真,不过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对我也很好,若不是我们这样的身份,我许能与他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就要走了,连个真名字都不能给他,真是惭愧。 这时,他也不强迫我得必须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他拿起床上的外套,从兜里摸出卡包,认真找了一下,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我,“这里面有六十万。密码是4506,你先拿去救急吧,小军!” “这多了小爷!” 多了二十五万呢! 虽说,秦小爷一晚上在赌桌上,输赢一瞬间就千万,十五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零钱,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却很多很多。 我虽为刀头,绝非什么好人,不过我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钱! 秦小爷站起来,将卡塞我手里,强调:“你如果不安心,多的钱,以后再从你佣金里扣除不就好了,你平时那么稳重,能这半夜跑过来向我开口,家里发生的必然是大事,你我兄弟,也不要那么客气,到时候不够再管我要!” 听他说完,我心里除了感激以外,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想我这一路,打过交道的人无数,却从未有谁,将信任如秦小爷这般对我。 如今我也要走了,心中有一事不明,不想留遗憾,便沉沉问他:“小爷,这段时间以来,你为何愿意相信我,和我说那些事呢?” 表面上,他与段天尽都住在一起了,彼此称兄道弟,但他们这种人,心底里却总有一根秤,该装傻时装傻,该唱戏时唱戏,那晚在忠义宴上不就是,感觉段天尽不行了,他就劝我别趟浑水,得知段天尽有绝地翻身的机会,他亦不会放弃这张牌。 而对我呢,虽说不上生死相依,却也算得上推心置腹了,所以我特别好奇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有点诧异平时少言的我,为何突然问他这么煽情的问题,细细琢磨了一番,开口喊我:“小军,你信吗,我特别会识人。” 我点头。 秦小爷能在赌桌上叱咤风云,如何正确的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对方的穿着、举止、神情、话语来判断对手的玩牌心理和走向,是牌术高手必备的素养。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平日大大咧咧,说话毫无章法,从而做到蒙混敌人双眼的地步,可谓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吧! 秦小爷说:“你很善良,小军。” 善良……我心中自嘲,他竟形容一个杀人如麻的刀头善良。 “但是——”秦小爷诚恳的告诫道:“那是你致命的弱点!” “谢谢你小爷,我是时候走了!”我与他告别,拿着卡走到门边。 秦小爷以为我只是回去处理家里的急事,散漫的趟回床上去,朝我挥了挥手嘱咐道:“你办完事可早点回来,过几天我有正事,身边缺不了你!” 我听段天尽说,他强购了一家赌场,就快开业了,估摸着说的正事就是这件吧! 不过。那时候已经不在了,临别之前,连句珍重都无法对他讲,心里有些愧疚,打开门,我回头小声对他说:“小爷,我姓苏!” 白鸽是干爹给我的名字,但我记得自己本来的姓氏,苏。 “哦,苏小军啊!”他随意回了句。 我关上门,现在钱到手了,筠筠也找到了,本该兴奋的,可是心情却有点沉重。 沉重归沉重,我知道自己是对的,快步朝走廊那头走去,要转弯时,我突然停下来,回头朝最里面那间房间看去。 此刻段天尽在里面吧,不久前我才答应他,会留下来做他的白鸽,现在我就要走了,一觉醒来,他们再也找不到我,段天尽会是怎样呢? 这回又被我骗了,以后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吧? 也罢,不去信任,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段天尽,再见了! 从酒店的直达电梯出来,我一刻不停的朝停车场那边奔去。 今晚很安静,周围连个走夜路的人都没有。 一排排价值不菲的豪车整?的停放着,我记得把秦小爷的车就停在这一排的其中一个位置,想到他刚买了这车,那精贵的样子,这车我也没打算给他弄丢,等到我和筠筠到了南城以后,把车停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给他稍个信,那时候,他也知道我再不会回来的,这家伙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一想到他那时气急败坏的样子,面上跟着一笑,没多久,秦小爷的兰博基尼出现了,就在前面几米的地方。 我目光朝车里面看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了,因为我没看到车里有人。 如此明显的车,筠筠拿着钥匙下来,她该一下子就找到这辆车才对,都这么久了,周围停车场也看不到其他人,她人去了哪里? 突然,我身后一辆车的车灯亮了,将我周身照得透亮。 在黑暗里走得太久,对这种强光有潜意识的恐慌,迫使我无法转身,身体定格在原地,静观其变着。 若是那个人发现了,那么急也是急不来的。 果然,几秒之后,那辆车把车灯熄灭了,我这才回头去打量。 那是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应泓最喜欢开的车型。 车上只有一个人,他坐在驾驶位置上,周围太黑,看不清楚脸。 我迈步过去,走近后。那人英气逼人的轮廓在暗光中逐渐清楚,冰颜依旧。 他什么都还没说,但却彷如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这令我心惶忧,无数种可能在我脑子里闪过,而这之中的决定权,在这个人手里。 “上来!”应泓低沉而的声音,简单明确。 很久以前,他将我从人贩的笼子里带出来,给我新的名字、亲手训练我,我的所有都拜他所赐,他知道我每一个套路的致命弱点。 所以在外面,我有过许多困境,无数次,在面临如马涛这种人时,愤恨令我不畏生死。 可是在应泓面前,我始终如被拔了尖牙的老?,还没真正对决,就知道自己输了! 我对他,有一种来自灵魂里的畏惧…… 听得他的命令,我此时亦无法漠视,绕到车子另一边,开门上车。 行驶的路上,应泓一如既往的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车子的方向,似乎是要回以前我们回合的那个小破屋子。 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凌晨三点的时候才到。 他把车停好,却没有开车门下去。 我和他就这样坐在车座上,车厢里,沉闷得令人十分压抑。 在来的这一路上,我已思考到两种可能,一是,应泓对筠筠的掌控十分密切,他已发现我要带筠筠跑路,刚才先撤走了筠筠,才在那里等我,现在带我到这里来,应该是要惩罚我,二则是他并未确切发现我是要带筠筠走,如果筠筠聪明的话,看到应泓时,知道为我隐藏,若是这样,那么应泓带我来这里,也许是发现不对劲,所以要试探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率先开口问。 他没回答我,抬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火光亮起一刹那,他精致的面孔,那抹死寂般的苍凉也随之被点亮。 片刻,他将那根烟抽完,往窗外一丢,开门下去。一语不发的。 我看到他下去,也打开车门跟着下去。 那扇单薄的木门没有上锁,他推门走进去,里面没开灯,黑成一片。 我在门外停下,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心里更是无底。 应泓信奉一句话,活着的人才最有价值,那么没有价值的人,于他而言就该死,若他已掌握了我所思所想,必定留不得我了吧? 死并不可怕,但死亡带来的黑暗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我不怕死,只怕死时,也未曾在光明中行走过…… 站了片刻,那把应 ------------ 077:看你可怜呗 他说完,便定眼看着我,这是要等我的回答。 我隐下所有此刻伤痛和屈辱,沉声道:“不会再有下次!” 这堂课,应泓上完了,他重新穿上大衣,迈步朝门口走去。 结束了吧,我视线跟随他冷漠挺拔的背影朝门口看去,他又停下来,没有一丝温度可言的告诫:“白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重新再来的!” 丢下这句话,他绝尘而去,旧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蜡烛微弱的光线,将房间的灰暗呈现,我就这么坐在地上。 应泓划我一刀算什么?那一刀并不算重,也不在要害,疼一下,流血过后就?木了! 但他留下的那句话,却比他划我那刀可怕多了,它摧残了我在荆棘之中,渴望光明的希望,一个人若没了希望,那就是行尸走肉,活死人般,无止无休…… 这是多么可怕一件事啊,本是很多次在死亡边缘将我拉回来的人。却又多少次,把我埋葬在黑暗里。 我恨他,恨得瑟瑟发抖! 可我却完全找不到有任何能与之对抗的办法,接下来要怎么办?大脑里面一片混乱,就这样坐了许久,天亮了! 日出还未从城市那头崭露头角,有淡淡的光晕出现,慢慢地,橘色的彩霞。与蓝色的天边相连,原本昏暗的城市被一点点感染,变得明亮,终于,那浑身火红的日出破空而出…… 我望着那一刹那的希望,告诉自己,这不是最后,只要还活着,就不是最后。 我的敌人太强大了。我需要为自己的自不量力接受惩罚,在此之前,我要像蛰伏在地平线一下,经过漫长?夜的日出一样,等着,盼着。 …… 不过数个小时,有人一觉就过去了,但这一夜对于我来说,实在漫长。 我坐地铁回去。周围是来来去去上着早班的人,也许是太疲惫了,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段天尽的房子在眼前了,没有车,我从地铁站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现在还早,他们应该没回来吧? 这样很好,就没人会看到我现在回来时的样子了! 用钥匙开门进去,庭院里散发着雨露的清新,留守的保镖正好换班,有个哥们看见我,喊了一声“军哥。” 我几乎都没力气回答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往里面走。 宽敞的大厅安静得很,还保持着前一晚我们出去时的模样。 我在门厅站了会儿,呼吸有些沉重,失血之后的正常现象,对这种事很有经验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迈步爬上上楼梯,平时几大步就能迈上去的阶梯,这回我走到转角处,不得不吃力的扶住墙壁、大口喘气。 苦笑,还好这会儿没有什么仇家要来杀我,不然如此虚弱,必死无疑。 “你去哪儿了?”突然,头顶的阶梯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浑身一个机灵,疑惑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抬头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段天尽穿着家具拖鞋,灰色的水貂毛衣、宽松的家居裤,这不像是刚回来的样子,此刻居高临下,那本来海拔就高的身材,更如泰山一样,看得我如做了贼一样心惊。 无法回避他的问题,我低声道:“我……去处理一些琐事。” “琐事?”他挑眉,视线放低,看向我身下其他地方。 我身上有些脏乱,跟刚从春运火车上下来差不多吧?好在我的衣服是?色的,楼梯里灯光很暗,他没发现我袖子上有口子和血。 我点点头,将扶在墙上的手放下来,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迈步上去。 天知道这一刻的伪装,我用了多大力气,当我走到段天尽身边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我心下松了口气。继续朝上面走,终于迈上了所有阶梯,感觉腿都在发抖,这是怎么了? 一个小伤,竟让我如此虚弱? “我想喝杯热水,你去楼下帮我倒吧!”身后,这时传来段天尽幽幽地一句。 我诧异的回头看去,这男人没看我,从我身边走过去,朝他的房间去了! 我……我才刚爬上来!!! 可是没办法,我只好转身扶着墙壁慢慢下去,这杯热开水,我凭借自己超强的耐力端了上去,到段天尽房间外敲门进去,他坐在书桌旁边,桌面上摆着基本账簿,想必在我还没回来之前,他就是在整理这些账簿。 我是运气背,在他下去倒水时,遇了个正着。 “怎么这么慢?你属龟的?”段天尽嫌弃的说。 我实在是难受,就想赶紧点做完这件事,回自己房间睡一觉补充点体力,所以没过脑子的应了一声:“嗯!” 段天尽目光本是看着账簿的,听我还敢答应,好奇的抬眼看来,就看到我递过去的水杯在抖,他放下账簿,一脸严肃的说:“水都给你抖洒了!” 我强忍着要倒下去的冲动,解释说:“我熬夜就手抖……” “哦?”他点点头,跟着问:“你熬夜还冒冷汗啊?” 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果然全是冷汗,这下他是全看到了,蒙混不过去,我就只好说:“其实……我回来的时候,被一辆电瓶车撞了,尽少,您别告诉我家小爷哈,我去躺会儿就好了!” 说完,我就朝外面走。 段天尽也没喊我,我吁出一口气,还好他没多问,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 我虽口头答应说什么会留在他身边,可是那也只是口头,别说我从未这样想过,就算真要实施。干爹怎么能容忍一手培养大的刀头做了他人走狗? 为了报复我,第一个就杀了筠筠泄恨! 终于回到我的房间,我要关门时,门外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抵住了,那人冷声问:“撞到哪儿了?” 我愣了一下,松了力气,段天尽已经走进来了! “也没撞到哪儿,我睡会儿……” “别废话!”他不耐烦的打断我,走到我面前仔细打量过后,目光停留在手臂上,眉头跟着一紧,质问我:“撞你的电瓶车带刀的对吧?” “是的。”我大脑缺氧,实在无法思考这问题,竟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接着才意识到没对劲,忙摇头:“不……不是!” “过来!”他没好气地将我拉到床上坐下。 我终于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了,要不是段天尽在这,我肯定倒下就睡过去了,他在的话,就得熬着。 “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段天尽站我面前,一副要检查作业的样子。 我遮遮掩掩的说:“真……没什么事,小伤……” 真的是小伤,可能是没睡觉,失血后,有点虚弱。 段天尽才不管我说什么呢,他此刻撩起袖子就过来帮我把外套脱了! 这一脱,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才外面穿着外套,我知道流血,但是看不到颜色,以为差不多就好了,哪里晓得,那血把我里面的白色衬衣给染了一大半了,鲜红刺眼,段天尽一看,沉声嘱咐:“别乱动!” 他这就转身快步去找医药箱,我眼前都有点模糊了。但看他着急出去的步伐,心中突然一暖,这世上,还是有人看到我受伤,为我担心的吧? 段天尽很快就拿来医药箱,他帮我清洗了伤口,血已流得不多,很快就止住了! 我就这么坐在他面前,上半身除了裹胸什么都没穿。在帮我消毒的时候,他看着伤口意味深长的叹道:“这刀法漂亮啊,不需要缝针,但却少不了你的皮肉之苦,我猜划这刀的人,一定是用心良苦——” 说完,他把药往伤口一洒,我疼得紧咬牙关,却硬是一声都不吭。 段天尽 ------------ 078:废话真多 无论是曾经的梁胭,还是如今的白鸽,在段天尽眼中,都如丧家之犬一般可怜。 我已在他口中听到很多次这种话了,最开始会感到压抑、可气,如今也知道是他独有的表达方式,便释然了! “咕噜——”我肚里里发出这么一声,站在旁边的段天尽耳朵跟狗似的,怎么会没听见?他剑眉一挑,问:“想吃什么?” 已经耗费他在这里守着我了,怎么敢矫情吃什么东西,我连忙客气说:“不用特意。随便给我盒饼干填填肚子就好!” 在过去的许多年间,干爹对我的训练可谓是残酷的,在他的观念里,一个合格的刀头须得承受一切常人不能承受的外部力压力。他曾将我直接丢在荒芜的无人区,要我带着少量的水走出来,这种时候太多,吃东西也变成了一种简单的营养提取。 段天尽面色如初。彷如没听见我的话似的,重复了一遍:“想吃什么?”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什么心思。 听不到我的意思,他抬起手腕。习惯性看表上的时间,自主声明:“我想吃羊肉米线,现在还没关门!” 我眨了眨眼睛,这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去吃吗? “走吧!”不待我回应,他已决定下来,几下帮我把正输的液体暂停。 既然要出去,我自然要化脸妆,他一看我往卫生间走,就等不及的说:“别捣鼓了,天都?了,谁看你?” “可是……” 他扔了一个口罩过来,不知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我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带上口罩后,他已去另外一间客房,帮我拿来女装的大衣,让我套上。 小军穿的都是男装,这女装大衣是以前梁胭的,我走时,一次也没有穿过。没想到还有这一天,心头真是五味杂陈。 一切准备完毕,准备下楼去,我想到楼下有乌鸦他们,我这样下去难免会撞见,看段天尽朝楼梯那走,我站着没动。 他发现我没跟上去,回头看过来,“走啊!” 我说:“你开车到后面院子那等我!” 他张了张嘴,像是嫌弃我事多,不过终是忍住没说话,转身就下去了! 我打开二楼客房的窗户,身体爬上去,一点点吃力,毕竟数个小时之前,我差点流血挂掉,现在能恢复成这样,已是托了段天尽的福了! 凭着专业爬墙技术,我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才顺着二楼的管道爬下来,双腿落地那刻。坐在车上的段天尽是用手撑着头,从头到尾看我这么下来的。 “让您久等了!”我抱歉的说。 他等我坐进去,好奇的问:“这样从那爬过几次了?” “就两次!”上次是他和云舒曼订婚之前,我出去与应泓接头。 段天尽听后,阴阳怪气的鼓励道:“才两次啊!再接再厉!” 我闷头听着没有回答,不久我们就到了美食街。 晚上九点,这里有夜市,热闹非凡,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下了车去那间米线店时,段天尽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在前面,目光几乎不会多看周围的店铺一眼,我也习惯了跟在他身后,看他那颀长的背影。 可是今天我明显体力不支,快走几步就有些虚力,不得不慢下来。眼看着段天尽竟被淹没在了人群里,我有点慌,探着头到处找。 “在这呢!”他突然从一家饰品店里走出来,将一顶白色绒毛帽子套在我头上,我看不到自己戴着什么样子,他帮我理了理,很是满意的说:“五十九块钱,还蛮配你的!” 这种帽子满大街都是,我倒不是嫌弃,只是觉由身家不菲的段家大少买来带我头上,真是世界十大奇观了吧! 正在他给我戴帽子的时候,有个小朋友拿着玫瑰花到了我们面前。萌萌哒地对段天尽说:“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你女朋友准高兴!” 他眼睛瞄下去,本该是一个大暖男看到可爱小朋友爱心满满的样子。 ------------ 079:别做傻事 我怔了一下,段天尽呀,刀子的嘴,豆腐的心。 如果梁胭知道,他这么在乎她的安危,应该很开心吧? 他手掌传来温热,却不止温暖了我的手,他让我感受到,被人在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幸福……从前在我人生里,从不曾出现过的词,此刻,我们两人被云在光的人团团围住,而我却希望,这一刻能更久一点。 段天尽衡量再三,妥协的对云在光说:“好吧!” 刚才云在天的话语里得知,云舒曼因为微博爆的那些照以及被段天尽悔婚,打击颇大,她几次跑去找段天尽都被拒绝了,云在光很是生气,就把她关在家里,结果她寻短见,所幸被救回来了,所以云在光才专门出面来找段天尽,他十分清楚。段天尽不可能再和他女儿结婚,所以希望他到这来和云舒曼说清楚,断了他女儿的念想。 云在光虽说,是让段天尽去跟云舒曼说清楚,但我心中隐隐担心,现在段天尽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别人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儿,如果云在光早已查到是段天尽在背后。设计毁了他女儿,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我们这时候跟他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没多久,云在光叫手下把车开过来,还算客气的请我们上去。 上了车以后,段天尽轻声对我说:“你跟着我就好,等一下到了那里。别说话,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怎么样的。” 这让我想起上次他们宣布订婚那次,段天尽被迫在云家人面前,与梁胭一刀两断;他说只有站在塔尖,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的他,再不用看云家脸色了,保护‘我’。是否是他真心想做的事呢? 车子一路到了云府,一座占地上千平的豪宅,穿过高大威严的铁门,车子一路开进绿化的走道,绕过喷泉池便在门前停下。 云在光乘坐后面的车,紧跟着停下,段天尽牵着我从车里下来,大步进了豪宅。 令我和段天尽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一进入豪宅的会客大厅,内里却不仅仅只有云家人,青莲会的凤奶奶高堂上座,一派威严,她身后青莲会的几位堂座也在,这是赶巧了过来探望云舒曼?我看未必那样简单! 段天尽一看这阵仗,步伐停下来,牵着我的手瞬间松开了! 我心惊的并非是他看到这些人就松开我,而是为什么会松开我! 我和他都清楚一件事,前不久的忠义宴上,传闻中的杀手白鸽被确认为女人,马涛声称是段天尽指使白鸽混进忠义宴,砍杀三会帮众,要致段天尽于死地,是凤奶奶临阵倒戈,才帮段天尽解下困境。 可凤奶奶的那些票不是白投的,她要段天尽交人出来,转眼过去好些天了,这该不会是专门来要人吧? 当时,那叫阿花的一只鸡,拍下段天尽与类似白鸽的女人深夜出现在杨二死的地方,证明段天尽与那女人关系匪浅,现在却是我这副模样,跟着段天尽到了这来……所以他看到凤奶奶时马上松开了我,为的是不让对方将我与白鸽联系到一起! “凤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段天尽站在大厅这一头,我有意留在了他身体的阴影里,祈求着不被这里的其他人注意。 “我干孙女不好,我这个做干奶奶的,自然要过来看看!”凤奶奶手里端着一杯盖碗茶,虽一头银丝,清瘦的身体格外硬朗。那双老眸有神明亮,那是看尽了世间事实所拥有的智慧。正因如此,虽为海城三会,青莲会除开‘龙门’生意,这几年往建商发展,包下不少工程,算是海捞了一笔。 这其中便有与云家的合作,他们之间因为利益相辅相成,所以越来越近,为表彼此亲厚,云董认凤奶奶为干妈,云舒曼自然是凤奶奶的干孙女。 来时,云在光一个字都没提凤奶奶在的事,想必,这男人也知道,早知这里有堂等着过,段天尽绝不会来;现下人到了,他气焰就更为嚣张,告状道:“干妈,有些人以为我们云家的女儿好欺负,今天您一定要替你干孙女讨个公道!” 凤奶奶面色如初,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劲道的声明:“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是恣意妄为了些,说订婚就订婚,说毁约就毁约,换了旧时候,订下的婚约就算没过门那名声也是系在彼此身上的,就算不在一起了,也应该好聚好散,毕竟来日方长!”说完,凤奶奶看向段天尽问:“尽少——你觉得呢?” 段天尽该是畏忌着凤奶奶的青莲会的,此刻毕恭毕敬回答:“凤前辈教训得是!” 他连委屈都不道了,凤奶奶也不绕那么多没用的,这边对云在光说:“今日老婆子在这里,你让舒曼下来,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存心害她,我这个做干奶奶一定帮她做主!” 云在光答应着,不时便叫下人上去把人给扶了下来。 以前每每见到云舒曼,总是化着精致的妆,穿金戴银,今日的她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十分憔悴,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她目光一看到段天尽,接下来看到身后的我时,那大小姐的心高气傲马上就浮现在了脸上。 云太太跟着她一起下来,那脸马得跟要当场吃了段天尽似的。 “干奶奶!”云舒曼到了凤奶奶身边,这一声喊出来,委屈的眼泪已经挂在眼眶上。 这女人演技本来就不错,何况此刻的她,有可能还是真情流露,毕竟她喜欢段天尽是真的! 凤奶奶安慰一声:“舒曼别哭,快给干奶奶说说,这前因后果!” 说罢,云舒曼便凄声讲述道:“干奶奶,我与阿尽本来很相爱,他对我也十分好,当初他说过,会爱我永远,我也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可哪里知道,外面有个狐狸精不知道对他下了什么迷药,他竟就这么要和我毁约,当初与他订婚时,全海城的人都知道……”说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凤奶奶同为女人,更是厌恶这什么第三者插足之事,听云舒曼说到这里,那脸上的怒气便生起,马上质问段天尽:“舒曼说的狐狸精是不是就是你刚才牵手进来的那个女人?” 段天尽当时虽放开了我,但还是没躲开老太婆的眼睛呀! 此刻,我还躲在后面两米的地方,头上戴着线帽。脸上也有口罩,他们并看不真切我的脸。 被凤奶奶这么一问,周围云家的下人都散开了些,独留我和段天尽站在那,如临审判般。   ------------ 080:这个女人留下 别做傻事? 段天尽提醒我,却忘了提醒自己这句话,此刻,他为我得罪凤奶奶难道就不是傻事吗? “尽少,你这么做,是不把老婆子放在眼里咯?”凤奶奶质问声厉起,周围所有围着我们的人态度都跟着一变。 这老太婆是海城三会里,唯一一个女人,在他们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可以一步步走到今日,魄力和胆识都非同寻常,多少人甘愿臣服于她手下,段天尽要是不尊重她,必然会落下话柄,他日也会被其他三会的人以此讨伐。实在得不偿失。 再者,今天这里全是他们的人,别人想要看我的脸,只是时间问题,还不如妥协一步。反正这张脸,早已在海城三会许多人面前出现过。 当即我对段天尽摇了摇头,迈步前面去,主动将自己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 凤奶奶看我如此识时务,老眸里露出一道幽暗的光影。打量我的脸后,沉声问:“你叫梁胭?” “是。”我稳稳的答,没有半分害怕。 对方继续那德高望重的架势,威仪问我:“你喜欢段家七少?” 段天尽在家里排行老七,所以凤奶奶这么称呼也是对的。 我怔了一下。转头瞄了一眼旁边的段天尽,他也看着我,眼中竟有等听我回答的期待。 被这么多双眼睛一同盯着,我心中矛盾重重,不知要如何回答。 那猪嫂是艳姐死后,继任青莲总舵的人物,对凤奶奶更是马首是瞻,怎能忍受我此刻的闭口不答?恶狠狠嚷道:“问你话呢,哑巴吗?” 听到哑巴这个词汇,我全身一紧,仿佛真是那个哑巴又回到了身体里,自尊受到了嘲笑。 卑微如梁胭,本该胆小颤抖才是,此刻我头微微抬起,定神回答:“是,我喜欢他!” 云太太听后,差点没跳起来,指着我就开始数落:“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只鸡而已,你是在欢场里卖笑的,你有什么资格去喜欢?” 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 多么残忍的一句话啊! 可我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在长久的沉默中,今夜我不想再沉默! “云太太你错了,连狗都能对主人一生不离不弃,人不论贫富贵贱,喜欢是一个人生来具备的能力。这种能力不需要去获得额外的资格!”我声音宏亮,字字清楚,相信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云太太平日里在外面所塑造的,是一个颇有教养的豪门太太姿态,她只有在对待如梁胭这种人时,才刻薄得像个村妇,突听到我这般对她说教的话,气得张着嘴,想要反驳什么,被云董止住。 “夫人别与这贱女人一般见识!”云董对我也恨之切切,但这里不止有云家人,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老婆能优雅一些的。 “好一个生来具备的能力!”凤奶奶似夸实贬的说:“可是你在行驶这种能力时,伤害了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其实,凤奶奶对段天尽和云舒曼感情之事,知道的并不多,她之所以会管,也是因为云家说我第三者插足影响他们的婚约,可这场婚约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益交易,就算没有我,依然会闹成如此地步。 因为我?实在荒谬! 云家明显并没有看清实质,他们一味声称段天尽是因我才毁婚约,现在请出凤奶奶来,恐怕也是要行驶凤奶奶的权威。来帮助云家挽回丢失的颜面。 果然接下来,凤奶奶就言辞说:“段天尽,你作为舒曼的未婚夫,在得知她被人陷害,不及时安慰帮助,却公开毁婚落井下石,你这是要她去死啊!”凤奶奶说得带着怨气,看得出来,她对自己这个干孙女还是颇为疼爱的。 云舒曼听了这话,继续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n ------------ 081:筑殿的基石 凤奶奶的话撂下了,那两个架着我的人便将我往云家后面的院子拖。 这期间,我没有挣扎,没有哭求,冷静的琢磨着,凤奶奶把我抓起来,之后要如何处置我? 铁门一打开,两人将我扔进了一间脏乱的屋子,里面没有灯光,周围漆黑一片,从气息里可以判断,这是云家用来放杂物的地方。 我朝门边探了探,看能否找到逃走的破绽,没有,这铁门挺牢靠,听声音外面的那个人也没走。 大半小时过去了,外面偶尔传来那两人的说笑声:“云小姐这么优秀,那个段天尽竟然为了这么个女的悔婚,不知道是不是眼瞎了!” “切,你真相信是因为这个女的悔婚啊?” 听到这句,看来这里还是有聪明人的。 既然连下面的人都看得出来,‘为了梁胭悔婚’这不是真实原因,凤奶奶会看不出来吗?她当然知道,之所以抓我。是帮云舒曼出口恶气外的同时,还能以此胁迫段天尽出做选择。 这时,门外似乎有人过来了,说话的两人立即停止交谈,恭敬的唤来人:“云小姐!” “帮我把门打开!”云舒曼命令的口气。 看门的两人也听话,马上就把门开了,我警惕的往边上去。 云舒曼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家两个做事的大婶。此而人膀粗身肥,一脸泼辣,是她带来教训我的帮凶。 “你们要做什么?”我紧张的问,这时候门打开的,我本可以奋力往外面跑,可这必然就会展露身手,很容易让青莲会的人发现我身上的破绽,从而联想到白鸽那里。再则,我今日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虚弱乏力,就算我拼了力气,也不一定真能逃出去,所以逃跑的念头打消了,我得继续扮演柔弱的梁胭。 云舒曼开了杂物室的灯,我所在的地方亮了。她们也足以看清我脸上的惧怕。 “啪!”云舒曼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刚看她还病容憔悴,现在看这手力道,我都怀疑她是否真有寻过短见,为了获得凤奶奶的同情所以装成这样的可能很大。 我的脸被扇得火辣辣的,伸手捂住,看出对方还不解恨,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给我抓住她!”云舒曼给旁边两大婶指示,那二人很快就冲过来,将我抓住,并强迫我跪在地上。 外面青莲会的两人见状,也没有制止,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我该承受的。 云舒曼又连挥了几巴掌在我脸上,每一巴掌都足够用力,以至于她身上的毛衣都有些扭曲了,现在,她也顾不得形象了,恶气不散的问我:“我上次就警告过你,让你离他远点!你当我的话是什么?啊?” 她估计是手扇得疼了,换了脚来,胡乱的几脚踢在我身上,算不上厉害,仅仅是让我身上浪费脏乱了一些。 “这是什么东西?”她从我头上,把段天尽不久前买的那顶帽子扯下来,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露出可气又嘲笑的神情来。 对于她这种,连厕纸都喷香水的豪门大小姐来说,这脸颊的帽子,就是我的标签,是她在我面前优越感的象征。 “你这种女人,就只配这种地摊货!”云舒曼将那帽子扔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几脚,白色的线帽很快就全是她的脚印,她踩完帽子,就回来找我身上的其他衣物,很快就发现大衣是名牌,她命令旁边的大婶:“把这衣服给她扒下来!” 那两人马上利落把衣服给我脱了,云舒曼拿着那件衣服问我:“这衣服也是你这种人穿的吗?你凭什么穿这种衣服?啊?” 她将我这种人穿名牌看作是十恶不赦。她认为像我这种人,就该永远躲在阴沟里,如果我渴望阳光,那就是自不量力。 “听说你是孤儿,真可怜啊!”她把衣服扔到一边,回头恶毒的问道:“你爹妈都死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啊?难道你觉得自己可以咸鱼翻身吗?想得真美,以为缠着阿尽不放,他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吗?做梦啊!你这种人就是低贱命,一辈子都低贱!” 我始终死咬着嘴唇,对她的愤怒不发一语,就算这样,也并不会让云舒曼收手,她抓扯着我的头发,用脚不停的踢我,踢得累了,她喘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声嘶力竭的嚷道:“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有自知之明,我就不会为难你,可是你不但不听,竟然还敢整我?还敢整我?” “我没有整你!”那些照片,本身就不是我放上去的,不知何因,云舒曼会觉得是我做的。 她听我狡辩,更加气急败坏的打我,这过程里,她的指甲划伤了我的脸和脖子说:“不是你?你花钱买通那些水军的通话记录和转账记录全在这儿!这不是你吗?” 云舒曼摸出来,她翻了些截图出来,我的角度加上她激动的情绪,根本看不清楚那些截图的内容。 不过能让她这么确定,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想必那些截图内容里的让云舒曼深信不疑,这才使得云家人相信,是我从中作梗勾引段天尽,并设计陷害云舒曼。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这不是我做的!”我虽对云家一丝好感都没有,但她确实受这件事名誉尽毁,不知是谁伪造了她手里那些证据,她恨我、讨厌我都没关系,可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为什么要默认? “前天你还在买水军,现在却不承认?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也不是要你承认,就算你承认了又如何?那些事就没发生过吗?”云舒曼情绪激动命令道:“把她衣服全扒了!” 听到这个我很是一惊,这婆娘是要以这种方式报复我吗?我可以任她打骂,但绝不能忍受她这般羞辱我,所以我凭了所有力气挣扎,其中控制我的大婶被我掀翻在地,我借此机会朝门口跑去,人刚到门口,外面守着的那两个青莲帮的人就发现我想跑,马上拦着我,这两个是男人,力气很大,很快就抓住了我,把我扔回杂房里。 这时,云舒曼从后面捡了一根长条状的棍子,毫不客气的朝我头上打来,我发现了,可我体力和反应能力确实跟不上,也就没能躲开,顿时头痛眼黑,身体往地上一倒。 我没有马上失去意识,但失去了与他们正面反抗的能力,想从地上站起来,头实在太痛了,双手真的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来。 如今云舒曼已坚信,她此刻所受的一切罪都是我干的,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接着,有人过来扒我身上的衬衣和裤子,我想阻止他们,可手却没了力气。 害怕、羞耻让我身心绝望。我以为自己所受了那么多之后,自己能承受云家的报复,可才刚一开始,我就受不住了,我希望有人可以来救我。 没多久我身上就只剩下内衣裤了,那两个粗鲁扒着我衣服的大婶继续上来扒,嘴里还骂着一些低俗的话。 云舒曼手里拿着,还开了闪光灯,对着此刻狼狈的身体一阵拍,接着,她点开了录像模式,骂道:“你这个贱人敢害我!现在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她对旁边的那两男人 ------------ 082:七公子现身 猪嫂离开时,那扇铁门重新被锁上,一并关上的还有那灯,我蜷缩在墙角里,头被云舒曼砸那么一下,又痛又迷糊。 黑暗里,我艰难的呼吸着,度秒如年,但我仍然激励自己,这不算什么,一点儿皮外伤而已,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我白鸽什么都缺,却唯独不缺伤痛。 可是实在太累了,我闭上眼睛,希望能在时间里恢复一点体力。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昏暗中,有人站在我面前。 这房子被锁了,外面守着凤奶奶的人。会是谁到这里来? 我用力睁开眼睛,看不清脸,但那人身上散发来自深渊的气息,无人可以模仿。 “应泓……” 明明痛恨这个男人。可喊出这个名字时,我脑子里想的不是他对我的坏,而是一次次危难中的相救。 身体虚弱得无力动弹,但能依稀看到应泓正冷淡的俯视我,他说:“对云家说出真相,否认对他的感情,就可以帮你脱困,为何不这样做呢?白鸽?” 我一怔,是啊,为什么? 应泓蹲下来,刚才还黑暗的杂物里,不知为何有了光亮,那光不像是什么灯光,使得周围的场景很模糊,唯有他的脸庞清晰可见,入人心肺。 不需我回答,他已知道答案,提醒我说:“你想保护他……” 停顿片刻,周围的空气凝固似被凝固了般,我不敢看应泓。他将我的下巴轻轻抬起,对上他的眼睛问:“保护他就得牺牲自己,你也愿意?” 我从未想过要为谁去牺牲自己,但这些危机出现时,我所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保护段天尽,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我沉默着。 应泓目视着我的痛苦,低下头来,在我耳畔说:“可你的命——是我的!” 这话,给痛苦的我,更添了一份灰暗,我用力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角,既然他将我的命视作自己的,那么就不会眼睁睁的看我死吧?不管他用什么法子进来这里,他一定能有办法将我从这里带出去! 在我以为他到这里,是来救我时,他却沉声说:“白鸽,若你想死,我成全你!” 说完。应泓站了起来,我手里抓住他的大衣角被抽了出去,紧接着,他就退进了黑暗里。 我从未听到开门声,也看不到他去了哪里,反正我只感觉又累又痛,唯有紧紧的抱着自己。 “你一出生就注定低贱,低贱的人就别妄想能爬多高了!”身后却突然传来其他女声。 我惶然回头看去,发现云舒曼不知何时也站在我身后,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眼中的我如蝼蚁草芥般。 “应泓!”我慌张地喊,我希望他还在这里。 可应泓刚才消失的地方,却缓缓走出来另一个人,是马涛,他脸上挂着奸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阴狠说:“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我吓得猛地睁开眼睛,从杂物屋的缝隙里透着光明进来,天已经亮了! 与每一次从噩梦被惊喜时一样,惊扰未去,身心疲惫。 再想想,这是云家,外面守着青莲会的人,应泓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到这里来呢。 虽知是梦,但我低头看我的手时,紧握的手拳里,竟抓着几缕绒毛。 这不是我身上衣物上带的,我记忆里。就不记得这是从哪里抓来的,唯有梦里,我伸手抓住应泓的衣角,梦里的他身上穿的大衣似乎就与这绒毛质地一样。 可是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变到现实来? 在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时,门“噶——”地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是猪嫂,她走到我身边来看了一下我的情况,问我:“能走路吗?” 猪嫂这个人并没怎么落井下石。但此时问我的语气却比昨晚更加温柔了,我没回答,她就伸手来扶我说:“凤奶奶允许你从这里出去。” & ------------ 083:永生难忘 云家的宴会大厅,前一晚我就是在这被凤奶奶审判,所以我已经很熟悉了! 豪华的装修,即使在白天也开着全部水晶灯,周围的金碧辉煌在灯光中闪烁着。 与前一晚上不同的是,少了随时交锋的紧张感,所有人姿态谦谦,面容和善,只有微妙的气氛在密布着。 大厅里有几个人,凤奶奶、云在光、云太太,云舒曼,最后一个人。必然就是猪嫂口中的七公子。 来之前,我以为七公子是段家的谁,答案却完全不同。 他是我分外熟悉的一个人,他教会我很多道理和能力。终将我培养成为出色的刀头,他清楚我的一言一行,我一度将他看成牢笼枷锁。 但这一刻,我却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他。 我所认识的应泓。总是存在黑暗里,隐秘孤独;他的眼睛,深藏起层层波澜,所以幽深如大海。 此时的他。那一身源自于暗处的暗魅还在,可他的穿着和打扮却与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有太大不同。 以前他为行动方便,多穿简单舒适的衣服,随意、颓废。 那坐在宾坐上的应泓,一件?色呢料西装整齐庄重,灰色的高领毛衣衬托着他的脖颈,富有力量,却也不失儒雅,若非我对他的面容彻骨,真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怎么会是七公子? 我大脑空白了两秒之后,突然有许多疑惑涌现。 应泓是七公子,那次在珍珠赌场外面,被王明的人围个水泄不通,必死无疑,应泓让我等他,却没出现,是七公子动用关系调遣了军队解了我们的困境。 当时我完全没有联想到应泓来了,他以七公子的身份! 问题接着出现,应泓有这样一个厉害的身份,他甚至和旬小爷也有一定隐秘牵扯。那么我从前杀的那些目标,到底真正的下令者是谁? “梁胭。”猪嫂在我身边轻声唤这个名字,我从遐思中转过去,听见他说:“这位是七公子!” 应泓坐在那边,眉目清淡,如第一次见我一般,对我温淡一笑。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这笑容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珍贵,我心情很复杂,但怕这里其他人看出什么来,我一直埋着头。 凤奶奶说:“之前不知道这位梁小姐是七公子的人,多有得罪。” 七公子的人?我刚才还很惊讶应泓如何向这些人要我,原来如此。 我看到云舒曼也在对面,但七公子明显是凤奶奶的贵客,她根本不敢造次。 “误会已经解开,都是小事,今日多有?烦,那今日我就先带人走了!”应泓站起来,他身后也有两个随从。我以前并未见过,但看得出来,全是一顶一的高手。 凤奶奶点点头,慈眉善目的走过来,与应泓并排着朝外面走,这样,连云在光都是跟在后面的。 我知道要走了,就立马跟上去,云舒曼突然过来拉住我,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说:“以前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你勾搭男人的本事真是一流。” 昨晚上这个女人还对我做出那么恶心的事,现在听到她说这些,我有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可理智过后,我内心恢复平静。 我发了誓。若是这些人不能整死我,他们所对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基石,所以我笑对她说:“云小姐是不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以前在她面前,我下过跪、低贱道过谦,甚至还被扒光了衣服,但今日,一切在应泓以七公子的身份改变了,他对外宣传梁胭是他的人,那么梁胭就有了新的庇佑,再不用畏畏缩缩像条狗了! 云舒曼本就对我恨 ------------ 084:让段天尽和你陪葬 不知什么时候起,海城坊间,流传着七公子的名号。 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出生世家,还是底层草根,不过海城各界精英都有不少他的朋友,最为著名的便是数月前,珍珠赌场的灯柱在一晚上被炮轰了下来,没人确切知道是谁做的,却不知从哪里传出七公子的名字,大家便说七公子位高权重,这是前话。后话也大概在两月前,海城东边新开发,那的地皮尽属七公子所有,海城许多建商都想与之结交,然而七公子为人低调,行踪隐秘,本有富可敌国的身家,却从不在任何上流名宴上出现,自然也没人见过他。 人是一种极具好奇心的动物,越是神秘无影,就越让人看中议论,差不多一月前,以七公子名义举行的两个大型慈善宴会在海城隆重举办,请来各界精英坐镇,大家都说是七公子密友,但事实却是,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甚至还有人说七公子是个老头。 想想,这样一位人物,要积累这一身的财富和人脉,是个老头才符合逻辑。 可七公子非但不是个老头,还是个长相英俊,举止儒雅的年轻男子,这确实让人惊喜。 段天尽一直知道,我是他人手中刀刃,今天。终于看到我身后之人,他的惊异也在于此。 听到应泓的话,我迈着步子朝那边走去,近处,与段天尽看我的目光撞上,他虽已在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却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他心里的起伏。 曾经我答应他,只做他的白鸽,现在,这誓言兑现不了了,心里滋味可想而知。 发现我步伐缓慢,带着犹豫。应泓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当着众人面牵住了我。 从未露面,行迹神秘的七公子竟亲自出来管凤奶奶要人,旁人都在猜测是怎样的关系,这一牵,立即就给了所有人答案,但没人叫惊讶表现在脸上,唯有段天尽将视线锁在我脸上。 我知道,他在看我的表现,他也在猜我和这位‘七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吧? 从云府坐车出来,我与应泓坐在后排,此时。他已恢复了我最熟悉的冷淡模样,沉?的时候,令人心畏。 “白鸽,如果我不去,你会是什么下场知道吗?” “知道。”她一毒老婆子,靠的就是那些东西发的家,别看在云家里正义凛然,她手底下可脏得很,直接杀了我还好,若想折磨我,必定是生不如死。 凤奶奶与云家关系好,是因为利益。肯卖‘七公子’面子,自然也是因为利益,应泓这是提醒我,为了救我,他破了规矩。 应泓从不破规矩,能让他破的规矩除非能十倍在对方身上讨回来,所以他必定有后话。 “是时候开始为回去杜家做准备了,白鸽!” 我听得这话,转头仔细去看他的脸,浅淡的神色,英容拔萃。 早知他与旬小爷有协议,如此,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应泓便要与旬小爷双双联手! 以前我只以为应泓与干爹仅是赚赏金钱之人,如今牵扯出‘七公子’这种身份,已充分表明他们的野心远大,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以前的斧哥、马六爷等人,是段天尽赏金要杀的目标,还是你?”我问应泓。 应泓不证明回答我,反而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答,他也看穿了,自戳我心腹说:“你想知道段天尽是否帮我躺枪,你觉得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没错,这就是我想的。” 那些人死了,所有人都说是段天尽买凶干的,我也一度这样认为,可就像段天尽当初说的一样,他若想要杀人,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回来?暗地里杀光了岂不是更好?再将当初杀方总,和我偷走保险箱里的乱码一桩桩联系起来,应泓要我做的事,可没一件是对段天尽有利的! 应泓听得我的回答,嘲意一笑,道:“那么在你眼中,那个人是忍辱负重、善良无比的好人?” 我没这样认为,但与应泓和干爹这种不择手段的人相比,估计能算得上好人。 我的沉?让应泓更是觉得可笑,他冷声提醒道:“正是你眼中的这个好人,将你一次次扔下,你忘了吗?” 这话,令我我手掌握起拳头,心如针扎。 “难受吗?”应泓窥视着我感受,像造物主一样的制高点。 我压制着情绪,沉声回答:“是,我很难受,但我难受并非是因为你说他一次次将我抛下,而是我太清楚,那种身不由己下做出选择的艰难!” 对方面有波动,仿佛翱翔在平原上空的一只雄鹰突然转向,片刻,他语气嘲讽骂道:“愚蠢!” 能被他这样掌控在手里,一丝挣脱的能力都没有,我确实愚蠢。 应泓从凤奶奶那里,可谓是声势浩大将我接出来,其意便是为梁胭回去杜家做一个铺垫,当天晚上,他带我到一处豪宅,这宅子坐落在金悦酒店附近的鳌山海滨公园,半山腰上。俯观海景。 我一进去,就四处观望,应泓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沉声提醒:“筠筠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里?” “在她该存在的地方!”他说完,指示道:“你的头发不适合,二楼左边的房间是你的,上去整理一下,一会儿会有客人来!” 我没多问,独自上到二楼他们为梁胭准备的房间,完全英式的装修,温馨柔软,还配有单独的衣帽间,各种类型的着装应有尽有。 这样的房间,段天尽的家里也为梁胭准备过…… 我往地上颓废一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上,是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悲伤。 不过,我不能这样太久,就坐了十分钟左右,我就立刻整理情绪,为自己带上假发,换上一条水蓝色的裙子,用妆容弥补脸上的疲惫和憔悴。 应泓的客人已经到了,是我认识的人,不过他现在应该不认识我。 我从二楼往下走,秦小爷正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应泓身姿端正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听他讲,氛围融洽。 这时,秦小爷看到了我,立马站了起来。 我以为他认出我来了,却不是,他很礼貌的问应泓:“七公子,这就是杜家那位小姐?” 秦小爷知道杜家的事并不奇怪,他本身就是为应泓办事的,只是我曾误以为他是帮段天尽办事的。 应泓朝我招了招手,直接喊了我的名字说:“白鸽,过来正式与一朝认识一下!” 一朝?以前只喊他‘秦小爷’,现在才从应泓嘴里得知他的真名,秦一朝。 “白鸽?”秦小爷吃惊的目光从新看过来,“原来真的是个女人!” 我很快就走近了,在他们坐的沙发旁边站定,知道应泓说正式认识一下的意思是什么,于是我用小军的语气沉声对他讲:“小爷,是我!” 秦小爷笑了笑,对应泓说:“白鸽说话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应泓对他的反应很平静,明确的对他解释道:“几个月前,我派她以小军的身份去保护你,一朝!” “什么?”秦小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表情夸张的问:“七公子你说笑的吧?她是小军?” 我主动承认道:“是的,我是小军!” “不可能!”秦小爷摇摇头说:“我兄弟小军是个纯爷们儿,他……”可能自己也无法欺骗自己吧,“操!小军,真他妈是你?” 我点头。 他一手扶在胸前,一手把着下巴,围着我转了一整圈,世界完全被颠覆般说:“噩梦成真了!” “行了,一朝!”应泓出声。 秦小爷转身就问他:“七公子!你竟然派了个女人来保护我?” 应泓未觉不妥的回答:“白鸽是最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选!” “可是他是女人啊!”秦小爷已是直男癌晚期,他快自我爆炸的样子。 应泓直接说主题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其他的也就不必再纠结了,在以杜家小姐的身份回去杜家以前,白鸽都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出去。一朝,我会另外派人跟着你去忙赌场那边的事宜。” 秦小爷刚才还嫌弃我是个女的,听这么一句,立刻诧异的问:“她……哦不,小军不会再跟我回去了吗?” “是!”应泓就丢这么个字给他,他十分不情愿的说:“可是七公子,我和小军已经配合得很有?契……” 看出来应泓不会改变主意,秦小爷也就不说了,中午他刚好要留下来吃中餐,趁着应泓去处理其他事时,他特意将我留在餐厅里感叹:“我以为你这个人让我最惊艳的是那次在赌场里初露身手,看来我还是太单纯了,这后面还有更狠的!” 我是杀人如麻的白鸽,他现在也知道了,但与我说话,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生分。 “秦小爷,你为什么要帮应……七公子做事?” 如今,他也知道了我的全部底细,说话也不必遮掩,他就直言与我讲述道:“我其实并不是传闻中秦家的人,我生长在南城,是被姥姥带大的,七八岁便混迹在地下赌场里卖烟,久而久之,竟有几分赌博的天分,本来也只是小打小闹一下,后来遇见了我师父,师父告诉我天生我材必有用,他愿意收我位徒,传授我赌技,除了立下的三个规矩外,他要我回海城干一番大事业,咯,便是你看到的,以秦小爷的身份,在海城闯出名声……” 人往高处走,得懂攀龙附凤;因为我谁也不是,别人便任意将我踩在脚底,可是秦小爷也如我一样,本是??无名,但他一句“我姓秦”便让闻者生畏。 我问他:“那七公子呢?” “七公子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独子啊,你也知道,一直以来,他负责幕后的策划工作!” 现在我已大概能推测,秦小爷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干爹从小培养我成为一个卓越的杀手,他把秦小爷培养成了一个玩牌如神的赌王! 但我和秦小爷本质又不同。他是喜欢赌而崇拜着干爹的人,我却从不以杀人为乐,所以当我厌烦这种生活时,也会一并痛恨干爹与应泓。 从很多年前就准备梁胭的身份,和从小就开始培养我们可知,干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目的性非常强的,他们在这么多年里,不声不响的囤下那么多隐形财富,可是做足了准备。 七公子在海城横空出世前,已用梁胭去谋杜家的资源,接着秦小爷赌场扬名,结交不少名流人士,不久的将来,明月赌场势必会成为海城三大赌场之一,这是一局谋划了数年的棋局,只不过我早已身在其中,到现在才知道个大概。 “哎——”秦小爷突然叹了一口气,将我从沉思中拉出来,他对我说:“原来你就是传闻里,闹得云段两家婚变的梁胭。” ------------ 085 听到‘段天尽’这个名字时,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些,我问他:“你要做什么?” “并非是我要做什么——”应泓还是那张冰冷的脸,他提醒我:“而是你都做过什么!” 我记忆立刻沿着话意回想,莫不是当初他让我对段天尽下的药?可是我后来就停药了,段天尽也没有任何症状啊! “你以为你停止用药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毒就是毒,服下去就会有作用,不过是时间问题!”应泓对我做的事,已是了如指掌。 我闭上眼睛,咬紧的牙关碰撞得‘嗤嗤作响’,痛苦折磨得我意志薄弱,终于我承受不住了,无意识的去抓周围所有能握的物体。 应泓的手臂就在昏暗中被我这样紧紧握住,我求他说:“给我解药!” “你不是想死吗?”他冷眼看着我的祈求,心里一定在嘲笑我这样容易就屈服吧? 别说是他,连我也嘲笑着自己,曾经自己那些坚韧,在这毒物的折磨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我又对应泓说了一遍:“请给我解药!” 应泓眨了眨那双深沉的眼睛,俯身坐下来,将我蜷缩的身体抱在他腿上。 因为毒性的关系,我浑身滚烫,但他冰冷的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和脸颊时,我的痛苦仿佛减轻了一些,他轻声说:“你如果记着我说的话,就不用受这些罪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在错误的路上迂回转向,才学会听话呢?” 很小的时候,他教我拿刀,我的手总拿不好,还因此伤了手指,他那时就说过差不多的话。 “记着我教你的,不要受了伤再回头找!” 可是,我好像总是记不住,每次都要栽了跟头才能真正学会,所以在应泓眼中,我的愚蠢根深蒂固。 此时的我,神志已十分不清楚,竟感觉应泓紧紧抱着我。他的脸上,满是对我痛苦的难受,还有他在我耳边轻语说:“记住这种感受,哪天你的心碎了,便是这滋味!”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只知他的血很冷,从不让同情左右自己的情绪……为谁难过,更是没有的。 所以,这一定是我产生了幻觉,都是假的。 好像是应泓在我嘴里喂下一颗药丸,服下以后,我的症状并没有立即减轻,到完全正常差不多两个小时。这过程,人就像重生了一次。 这种药,每个月都必须服解药,这月月底,段天尽刚好需要服用一次解药。 应泓给我留下另一颗红色药丸,他说过活着的人比死了更有价值,他给段天尽下药,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用到他,在此之前,他像对我一样,这么多年,毫无痕迹的控制毒性。 现在他留给我一颗药丸,就是要我去做同样的事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将那颗药丸仔细收了起来。 …… 段天尽和云舒曼的订婚请帖被送来,摆放在落地窗前面的书桌上,请贴上有二人的合照,照片上的云舒曼满脸幸福的笑容,段天尽却是没有笑的,好在请帖做得精美,将他淡漠的神韵给遮掩了些。 我不发一语的看着那张请帖,外面的海面波走澜动,这是雨季要来了! 应泓从门外进来,从玻璃的反光中看见,他一身连褶皱都没有的深蓝色西装,英姿傲挺。 “准备好了?” 我转身,点了点头。 他便走近来。仔细打量我身穿的奶白色套装裙,满意的说:“你穿这个颜色是最好看。” 听似夸奖,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总结罢了,我不喜不娇,知道要走了,迈步朝门口走去,到应泓身边时,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轻淡的声音:“等等。” 我停下来,他打量我脸上的妆容说:“唇色不对,换淡一些。” “好。”我听话的去梳妆台上换了一只淡粉色的口红。 坐上车,他开始问我:“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肝癌,五年前!” “记不记得你的父亲?” “不记得了,只听我妈妈说,爸爸出生富贵,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这些都是以前安排梁胭身份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现如今,应泓又加了一条,问我:“我是谁?” “应泓,我的爱人!” 他点点头,继续问:“我们怎么认识的?” “妈妈去世前,疾病缠生,负债累累,所幸得到你的资助,却依旧没能救回妈妈……” 接着,他就不再问了,车子直接朝杜家庄园驶去。 杜家的庄园所在位置在南坪山下,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白色欧式的建筑竖立在开阔的绿地上,庄园里有马场、种植园以及你能想象得到的一切娱乐设施。 从前也去过不少豪宅,但这一处无疑是豪中之最,配得上杜家海城首富的位置。 车子开进庄园内,透过车窗看到一君子谦谦的男子在随从陪同下,站在宅前的阶梯上。 已有些日子没见到旬小爷了,上次他在海商会宴上帮我的解困时,我就知道他清楚我的身份,现在时间到了! “小胭。”旬小爷对我温颜一笑,这边与应泓问好:“七公子,久违了!” 应泓带我走近去,竟与旬小爷真如久违的朋友一样,拥抱了一下,看样子关系确实不浅。 “进去吧,爷爷已经等着了!” 旬小爷说完,就带着我们朝里边走,杜家的会客厅里除了伺候的十来个佣人外,还有其他人。 早前就听说杜公风流,除了正室外,还有三房姨太太,我以杜公近九十的年纪算,这些姨太太们也该是四十几岁吧,却没想到,竟如此年轻,有一个,估摸着和我差不多大。 杜公就坐在会客厅中间的独立沙发前,清瘦的身子,一身浅色的棉麻衣,精神头不错。再细看那脸,虽满布皱纹,亦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必定如旬小爷一样英容俊貌。 “小胭,来。”旬小爷此时已站到杜公身边,朝我招手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应泓,迈步过去,乖巧地叫了一声:“爷爷。” 杜公看着我,眼神不算太好的样子。激动地朝我招了招手,“近一点!” 我忙上前了两步,这个时候,旁边那几位姨太太的脸色真是各聚特色,有个清高、有个漠然,年纪最小那个,可以称得上厌恶。 毋庸置疑,她们当然应该厌恶我。 杜公年岁已高,她们还年轻着,这时代了,还能给人做姨太太,说白了,也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杜公百年后的财产得看杜公自己如何分配,这平白无故多来一个亲孙女,她们不厌恶我厌恶谁呢? 杜公这回看清楚我容貌了,他有些失落的说:“长得不太像枫儿。” 杜枫就是梁胭的亲生父亲,杜公的二儿子。 这话说出来,旁边一位姨太太寓意很深的说:“先前也有不少人来自称是那孩子,后来不都是假的吗,现在这个没准也是假的呢。” 她说完,旁边那位姨太太立刻就附和说:“对呀,别又来个假的,让老爷子白高兴一回。” 旬小爷上前,称说话的二人为:“二奶奶、三奶奶这回不必担心,这位是爷爷嫡亲的孙女,是我亲自寻来的,dna检查也做过了!阿添——” 叫阿添的男子随后将一份检查表递上来,由旬小爷呈给杜公,老爷子特意让佣人取来老花眼镜,一边看,一边激动的说:“是,是我杜家的孩子……” 旁边几位姨太太表情跟着一变,离得近的马上靠过去看,那份检查表上的亲子数据显而易见,她们不信也得信。 杜公伸手喊我:“来,小胭快过来。” 我乖巧的到杜公身边去坐下,旁边坐着的两位姨太太马上让了位置。 杜公满是皱茧的手握着我的手,一脸关心的说:“瞧瞧瘦成这样子,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应泓说:“前些年和母亲在一起日子是清苦了些,后来多亏有阿泓照顾。” 杜公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旬小爷介绍道:“爷爷,这位是七公子,这些年小胭在外面,一直承蒙他照顾。” “七公子?”杜公若有所思的模样说:“就是前阵子收购鼎泰园的七公子?” “是的,爷爷。” 杜公这又看过来,赞誉有加道:“真是一表人才!快请贵客坐下!” 应泓被请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佣人送上茶杯,接下来杜公问了我一些琐碎的事,我依依按照答案回答,除了杜公作为前辈对晚辈的心疼之外,氛围还算轻松。 因为杜公年岁太高,都有午休的习惯,所以到点了老人就被送上去休息了! 旬小爷也给我安排了房间,位于宅子的东边,要穿过一片蔷薇花园,独立的小院欧式楼阁。 这一路,旬小爷带着我和应泓在庄园里熟悉环境,说杜公好客,希望七公子能赏脸在庄园里住上一段时日,应泓欣然答应。 这样一住就是三天,杜胭刚回来,所以每日都陪着杜公闲谈聊天,多是问及我的喜好问题。却从不谈及以前的生活,下午茶时,我亲自泡了一壶茶,杜公慈眉善目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夸奖道:“小旬这个孩子,最了解人心思,知道我喜欢饮茶,便专门去各地拜访数位有名的茶师,学茶道技艺来孝顺我,你这孩子也与他一样,懂事听话……” 我笑回答:“我们都是爷爷的子孙,皆是继承了爷爷是血脉,所以这也是随了爷爷的好。” 杜公听后,笑了笑,目光眺向远处的花园里,这时应泓与旬小爷正站在凉亭下说话。 杜公说:“小旬是你的哥哥不错,但他与你终究是不同的!” 我听后吃惊,试探问:“怎么不同呢,爷爷?” 杜公便对我讲述道:“许多年前小旬全家都死于非命,唯独留下小旬一支独苗,谦儿还在时,见其可怜,便收他为养子,后来谦儿也走了,他这世间,除了我这孤寡老头子,也就再无亲人。” 当初应泓给我讲杜家事时就说过,杜公无后,这旬小爷虽说是杜家人,但不是杜公有血脉的亲孙子,而是养孙。 在外头,旬小爷身为杜家人,身份尊贵,别人也给足了面子,但那只是表面,养子终究是养子;难怪当初段天尽对我说杜家水深,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老头子身边,围着各怀鬼胎的几房姨太太,孙子不是亲生的,明争暗斗一定不少,现在连孙女也是假的,这杜公也挺可怜的。 杜公又补充道:“不过小旬孝顺懂事,我自来将他视作己出,我们杜家人丁稀薄,以后你要与你这位哥哥相辅相成才好。” “小胭谨记爷爷的话。” 杜公点点头,叫佣人拿来一本旧相册,与我一起看,那里面保存着杜家许多老旧照片。 看了这些照片便知道,当年的杜家还是人丁兴旺的,杜公原配生有三子一女,杜公的二姨太也生有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夭 ------------ 86 我有意回避的回答:“没……遇见什么……就是淋雨了……” 应泓何等敏锐,我眼皮动一下,他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根本不好轻易翻过篇去,他又问了一遍:“遇见什么了?” “那个……”我吐出一口气,小声的说:“在东边的那个玻璃亭里,遇见颖姨奶奶了!” 他听着么一说,低垂打量我的眸子眨了眨,“哦?她和谁一起?” 我只说了颖姨奶奶,他便知道是与别人在一起,不得不佩服这推理能力。 “好像是一个叫东旺的男人,我不太认识。” 应泓好像知道了大概,扫过我躲避的眸光中添了些趣味,说:“杜公的这几房姨太太没一个省心的,这最小的也是胆大,竟然就这么在杜公眼皮子低下和杜公收留的狗搞在一起——”说着,他发现我的脸还是那么红,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应该有点烫,他的眉毛动了。 我解释道:“可能是刚才洗澡的水开得有点高……” “去床上躺着!”他那副冷冷的语调命令。 我不知道这几个意思,只是听在耳朵里,难免会让人多想,然而想归想,我还是乖乖过去,揭开被子趟下去。 不久,应泓从外面端来热水和药,我看是感冒药,马上就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确实还有点发烧,那我脸红便不是因为看了那些不该看的画面了吧! 接过温开水和药,我利索的吞了下去,不劳他动手。 他坐在床边没走,突然拿起了我的,我心下跟着一紧,平时他都不看我的,偏偏今晚上看了,很快就发现了通话记录里有一个长达十分钟的童话记录,而对方的号码没有显示。 做我们这行的都知道这种显示不出来号码意味着什么,而能与我通话长达十分钟以上的人。他扳着指头也数得过来,不过他没问。 房间的灯没有看完,亮着的几盏壁灯是暖色系的,可打在应泓的脸上,却没有了温暖。 我吞了吞口水,体温身高时,喉咙也跟着烧痛,无法回避暗浮戾气的精默,我主动承认道:“是他打过来的……说了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没有意义的话?”应泓轻垂的脸颊没有表情,声音却存在冷讽,“是你想要我知道没有意义,还是你真的觉得没有意义?” 刚才是半躺着,此刻我立刻坐了起来。十分坚定的说:“我觉得没有意义!” 他花费了那么多年的精力在我身上,只为将我培养成为能为他所用的金刀,可我却因为段天尽而几度破戒,所以他惩罚我,更痛恨我再对段天尽有任何牵绊。这些天没有段天尽的消息,我们还算和谐,这样一通电话,不仅打破了我内心平静,应泓也一样。 面对我狡辩的样子,他眸中墨色染重,是我不曾见过的情绪。 “白鸽。”他唤我,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等我应答。 本就离得近。在他目光下,我更加无所适从垂下眼帘,盯着腿上盖的粉蓝色床单,内心慌张着。 “嗯?”我眨了眨眼睛,声音因为发烧有点变了! 应泓对我说:“证明给我看!” 这五个字,带着强大的威慑力,让我不得不正视。 可我要如何,才能证明给他看? 脑子里遐思片刻,我深吸一口气,身子坐起来,脸靠近他,轻轻的亲了他一下。 应泓讨厌别人靠近他,他像是丛林中的豹子。随时与敌人保持着距离,但此刻却没有躲,我看到他眸中一刹那的惊色。 我从未想过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亲完之后,才突觉得不妥,想退回去。却没想到,被应泓以牙还牙拽回来,他大手搂着我的脖子,薄唇欺上来,夹带着他气息的吻如暴雨侵袭而来,我因为淋雨后发烧软弱无力,在他的捆抱下,顿时失去了支配身体的力气。 上次他在更衣室里也吻过我,毫无缘由,我曾一度将那次看作的一次意外。 可这一次,应泓的吻沾染了情绪,是他无数次教诲我时说过的,对一个人心动时才会有的迷惘情愫,应泓他…… 不,不会的,他只是痛恨自己培养的杀手动了心,所以要这种方式让挤压我受困的情感。 我没有回应他的吻,这样的索求下,也无需我去回应,应泓的手,已探进我的浴袍里。 那手常年冷冰,触碰我滚烫的肌肤如游鱼穿梭,我本该保持冷静的,可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 不管是谁,这具身体,从来就不是我的,所以我闭上眼睛,接受这命带来的一切安排。 应泓将我放平在床上,他的呼吸早不似平时的冷淡,粗重之中,有压制了许久的yu火,他热吻至我耳畔,唤着我的名字:“白鸽,你记住了,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必须是我的——” 一切……我听得这一声,睁开眼睛,他的脸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脸上的深情像电流一般,贯穿了我的身体。 接着,他解开我系紧的腰带,准备下一步。 “咔——”地一声,机警如鹰的应泓瞬间从床上跳了下去,我也意识到那声音来得蹊跷,马上翻身浴袍穿好。 应泓已经快步朝屋外去了,门关上时,我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刚才那声音是从窗外的方向来的,这里是二楼,窗外是院子,那声音像是有人趴在窗户上挪动的声音。 也就是说,刚才有人在窗子外面看里面的我和应泓! 不管是谁,应泓追出去,我倒不怕他有什么危险,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没人可以伤到他,我也不能! 所以除了穿好衣服再里面等以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大概十分钟以后,应泓才从外面回来。 “抓到了吗?”我问他。 应泓摇头。“跑了!” “你知道是谁吗?”这里是杜家的庄园,各种佣人不少,外面也布有防盗的设备,一般贼不敢来,敢来的贼自然不简单。 应泓还是摇头,追出去了那么久,他身上有的yu火也卸得差不多了,现在换上的是一身严肃,我感觉他心里突然挤进了其他事。 这时候,旬小爷在门外敲门。 “小胭!” “哥,怎么了?”我早已换好了衣服,立刻走过去开门。 旬小爷带着阿添过来,一脸关心的问:“庄园里进贼了,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七公子也在啊!” 应泓点点头说:“没事,我们出去说吧!” 像是故意不让我参与似的,他就这样和旬小爷出去了! 我把门关上反锁好,应泓后来没回来,但我却并未睡好,几乎一晚上都在想着应泓对我说的那些话。 事实证明,应泓从来就当我是他的私有物品,他就算想和我怎么样,也仅是一时兴起,过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就因为这晚上没休息好,第二天感冒更加严重了,浑身无力,伴着咳嗽。 照顾我起居的人在外面敲门我没应,怕我出了什么事,后来就干脆拿来钥匙开门。 “付嫂……我再躺会儿,咳咳!”我蒙在被子里说。 付嫂没回答,不过我却听得她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有些沉重,这不该是个女人的脚步声,虽然身体无力,但我还是警惕的翻身坐起来,却见应泓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粥,还冒着热烟。 一下子看到他有点懵,反应过来时,马上紧绷着神经解释:“我不是想睡懒觉,我只是有点难受!” 按照他以往的训练方式,我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能赖床,但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无视我的解释,他把托盘放在床边,转身把窗帘拉开了! 天终于晴了,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洒下一片金黄。 “把粥喝了!”应泓回过身来对我说,我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为,很少见到站在阳光下的应泓,我坐在这边看着他被光芒覆盖的背影,竟有一时将他看成了段天尽,可是他和段天尽的身材,一点儿都不像。 这片刻的遐思被应泓看在眼里,他从床边走过来问我:“难道要我喂你?” 我忙摇头,“不用了!” 应泓喂我……简直想都不敢想,当即就捧着那晚粥,大口喝着,生病的嘴,吃什么都食之无味,又因为吃得太快,咳嗽起来。 应泓走近来,将我手里的碗端过去,帮我轻拍着背。 同样的动作,段天尽也做过。只是当时我的心情似乎愉悦轻松很多,对方换成是应泓,我心中各种猜忌不断,好像随时都能踩到炸弹似的。 他自然也发现我在他面前如履薄冰,拍在我背上的手最后一下停放在原处。 我喘过这口气来,视线也不敢胡乱看,生怕一不小心就对上他那双眼睛。 应泓深沉的声音问:“白鸽,昨晚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我点头,绝对不敢忘记。 他又问我:“那你怕什么?” 问完,目光还在我脸上搜索,我越发不自在起来,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小声说:“就是你突然对我好,我有点不习惯!” 可能我就是犯贱吧,他打我骂我,甚至划我一刀我都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杜家的原因,这几天他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讲,我真怀念以前的他。 应泓听得我这话,身体站到了边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房间里光线这么好,但两人的氛围却特别奇怪。 半响,他冷声吩咐道:“把药吃了!” “好!”我答应得利索,心下终于舒下一口气,这才是应泓该有的模样。 他都没等我把药吃完,转身就疾步出去了! 吃完药,也没多耽搁,换好衣服打算到杜公那边去一趟,谁想,得知我生病的杜公亲自过来了,还带着他那三位姨太太一起。 顿时,这温馨的小阁楼显得特别拥挤。 “我的乖孙女哟,怎么这么不注意,生病了难受吧?”听见我不时咳嗽,杜公让下人赶紧去给我熬点雪梨汤来润喉,接着嘘寒问暖许久,离去时,他说觉得我是刚回来,对这里不熟悉才生了病,所以要求他这三个姨太太留下来多陪陪我,多联络一下感情。 联络感情?老头子一走,惠姨奶奶就出声询问:“昨晚听说这边进了贼,小胭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 玲姨奶奶接着说:“我听下人说,当时七公子也在这屋里,虽说小胭回来前一直跟这位七公子一起,但我们好歹不是一般人家,小胭你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呢,是杜家的大小姐,有些礼节也应该注意下的。” &nbs ------------ 087:你哪儿也不用去 “放开!”我脸色一冷,不客气的警告她。 云舒曼在我面前,自来都是那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我敢对她这样说话,她更加不悦了! 估摸着是听到她外面的声音,这时从她身后的休息室里出来三个年轻女人,这些女人也都认识我,一看见我,立马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哟,这不是那位梁——小姐吗?” “听说你和七公子在一起,真的假的?”问话的女人叫沈婕,和云舒曼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性格做派也差不多。 我没回答她们,硬将自己的手从云舒曼的手里拖了出来。 云舒曼不安好心的问:“又变成哑巴了?” 我平心静气的说:“云小姐,今天是你特别重要的日子,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她听后轻笑,回答:“就是不能对你这种人掉以轻心,免得过会儿又给我捅出什么事来!” 云舒曼自傲又自负,她长这么大,没怎么栽过跟头,但面对与段天尽的感情。却接连不顺,所以才会这般没有安全感。 也是这时候,过来寻杜公的颖姨奶和玲姨奶走了过来,她们老远就看到我被沈婕这几个女人围着,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朝这边走了过来。 “呀,云小姐,恭喜恭喜!”这不。光给云舒曼打了招呼,我好歹还叫她两个姨奶奶呢,现在却仿佛我是个什么不认识的人似的。 云舒曼的脸也变得快,看到有其他人过来,立马就挂出了笑容,“杜五姨,六姨。大驾光临舒曼的订婚宴,真是蓬荜生辉。” “客气客气!”颖姨奶奶靠近来,套话般的问:“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女人恨不能让我被千夫所指,沈婕立刻出声说:“今天本是个好日子,但一锅好汤,却很容易被一颗耗子屎给坏了!” 颖姨奶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望了一眼玲姨奶。作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有些人就是这颗耗子屎,还恬不知耻,竟跑到人家订婚宴上来!” “对!你滚吧,这里不欢迎你!”那几个女人围着我,如果我不走,好像要亲自动手把我轰出去似的。 颖玲二人幸灾乐祸的看了我一眼,装作和事佬的劝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 “能有什么误会?这种勾引别人未婚夫的下贱女人能有什么误会呢?” 颖姨奶奶一脸震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定眼看着我问:“这是真的吗?” 对面立刻出声纠正:“当然是真的,还有,她哪有什么身份?她的身份就是只鸡!” 这话很刺耳,不过我早已领教了她们的恶意,所以这已不能让我生气了! 云舒曼好像刚才还给外面维持持续的保全打了电话,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从走廊那头赶过来,在外面宴会厅里的人估计是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好些个一起过来了! “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云舒曼对走近的保全说。 刚才不说话,是不想和她们起正面冲突,但今日我在这里,要是就这样被赶出去,那丢是杜家的脸,所以我不得不说:“云小姐,你要赶走我可以,但请搞清楚一下我的身份再说这话!” “哟呵?”云舒曼听不得我这么嚣张,她哂笑着说:“你不就又勾搭了什么七公子吗?” 沈婕接过话来羞辱道:“以前呢,你在夜总会是给人玩的小姐,现在就算跟了七公子,也同样是人家玩的情妇!” 那边杜家的两位姨太太,明明可以说点儿什么帮我解围的,并没有,这里看热闹的人,并不认识我,但听完沈婕的话后,都开始对我窃窃私语。 那两个保全因为听了云舒曼的指示。要赶我出去,为了挣表现,他们也不用客气的请我出去,而是直接过来想将我从这里架出去。 我哪儿能让他们碰到我? “别碰我!”我本能掀开了保全伸过来的手,对方见我动手,更觉得我是来闹事的,当即就要动粗。 “舒曼!”一道男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视线看过去,段天尽一身?色西装,身姿挺拔,与他一起的还有秦小爷。 那两个保全也因为这一声,没有再动手。 云舒曼看清是段天尽,更是上纲上线的说:“阿尽,今天是我们的订婚日,这个女人不能留在这里,将她赶出去!” 段天尽没看我,他只是顾全大局的说:“来者都是客,没有必要闹成这样!” 云舒曼将这话听成是在维护我,她脸色从刚才的盛势凌人变成对段天尽的不满和质疑。 “什么来者是客?她算什么客,你告诉我,她算什么客?” 以前的云舒曼再怎么也会顾彼此的颜面,看来这些天,她也不似表面上那么顺心。 秦小爷看出这火药味儿十足,他轻咳了一声,劝道:“今天大喜的日子……” 云舒曼连秦小爷也无视了,她盖过秦小爷的声音质问段天尽说:“阿尽,今天这个订婚宴,你是不是不打算赶她走,你说一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云太太也听到风声过来了,正好听到女儿这话,她自来是最要颜面的人,马上挤过来,小声喊道:“舒曼!” 云舒曼也不看她妈妈,一动不动的盯着段天尽。一定要他马上给个交代。 以前她估计真觉得段天尽对她好,可经历了上次悔婚之后,她打击特别大,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怎么能忍受被我这样的人抢走心爱之物?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段天尽抢回去,可就算这样,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己,段天尽不爱她,现在连敷衍都不愿意了,她才紧张、恼怒成这副样子。 在众人的各色目光下,段天尽冷峻面色,其实就算现在他再对我说什么狠心的话,我也不会怪他,也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保持冷酷的理智,但现在,他却没有回应。 云太太心疼自己女儿,着急的对他说:“天尽,你赶紧给个话!” 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们这样逼迫他,我深吸一口气,大气的说:“我走就是!” 今天这里若不是因为杜公,我才不想到这里来呢,现在这样被赶出去,确实挺丢脸,但丢脸就丢吧,我才不在乎。 说完我就挺直了腰杆,朝走廊那边而去。中途要迈过这些对我轻视又恶意的人,还有段天尽。 离他越来越近时,我心也跟着紧起来。 不见他时,我觉得自己可以将心控制得很好,还不停的告诫自己,可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什么都忘了! 此刻,他的目光也放在了我脸上,我从他眼里读到了许多复杂的心情,接着就看他张口。 “梁胭……”   ------------ 088:有谁来护着我 “就是,云董刚才,虽然看老爷子的面子没说什么,但两家以后还要经常来往吧?” “难道就闭上眼睛当未发生过?” 两位姨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说,杜公气得一语不发,那位惠姨太太最会看事,说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话。 “事情都已发生,你们两位做姨奶奶的就别煽风点火了,解决问题,确保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才是你们该做的!” 颖姨太太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没再继续说话。 旬小爷也过去小声劝杜公,劝的什么这边听不太清,之后杜公又喊我的名字。 “小胭!” 我忙上前,知错能改的模样,“爷爷,我在这儿!” 杜公将我叫到跟前说:“以前你没回来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以前做过什么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杜家的子孙,以后凡是都要以杜家为重,你记住了吗?” 我听话的点头承诺:“孙女记住了!” 杜公目光朝玲姨太太那边看去,“还有你们也记住了,小胭是我孙女,是你们的后辈,你们做不到爱护就算了,如果还要胳膊肘往外拐,那就趁早给我滚出杜家!” 二人本是想让我在杜公面前难做,却没想到也因此惹了杜公不开心;说到底,还是此二人不如惠姨太太沉稳聪明,竟看不出来,这孙女在杜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才将挑拨离间做得这样明显。 杜公都这么说了,她们马上就安生了! 不过颖姨太太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这事儿不能闭上眼睛当没发生过,杜家在海城声望颇高,杜家在外也备受尊敬。绝非是因为首富的原因,我所知世代豪绅,连一个收养的养子都被教育得翩翩佳人、素养非凡,便知家风何等严正肃谨,而与云家不管是生意还是私下相交都十分好,如今传出这么大一件可谓丑闻之事,杜公绝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小胭——”杜公再次叫我,我也基本猜到他要让我做什么了! “此刻主宴还未开始,你去向云家小姐解释清楚,话该怎么说,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清楚。” 我点头。小声的应道:“好。” 说完,我就去旁边的浴室里整理了一番仪容,应泓跟了进来。 从镜子里看他,他也在看镜子里我的脸,这让我内心底有点心虚,故而小声向他解释道:“刚才我什么都没做,是云舒曼主动找我麻烦的……” “我知道!”他淡淡地答,没有责怪的意思,可这样使只有两人的卫生间里,气氛有些微妙。 “那我出去了!”我小声说完,从他身边走过,朝门边走去。 应泓顺手将我的手抓住。把我往他身前一拖,声音轻柔的说:“你不是不愿做白鸽吗?只要你做好现在的杜胭,就再也不用回去做白鸽了!” 如今杜胭这身价,一百万个白鸽都比不上,能成为杜公这种人的孙女,摇身变成世家千金,所拥有的金钱,几辈子都挥霍不完,我再也不用为钱去杀人了,可我却并未想象中那么开心。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缥缈,就如梦境一般,也许一睁眼。就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问应泓:“那你呢?” 从未这样直白的问过这个男人,他想做一个怎样的人。 应泓是黑暗里的修罗,亦是神秘的七公子,还是那年陪我放炮竹的少年,他们性格迥异,天差地别,却组成了完整的他。 “我?”应泓低头看握住我手腕的手,若有所思。 我发自内心的对他说:“你养我长大,教我那么多大道理,可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从未见你开心过,现在你也得到了那么多,你开心吗?” 如果不开心,得到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应泓的眸波荡起一层浅色,似乎被我的话触动,我时间不多,轻抽回自己的手,伸手开门那刻,他在我背后沉声说:“得到这么多,却从未得到我最想要的那一样……” 我不知道他最想得到什么,拉开门,轻步走出去。 旬小爷已经在等我了,他要带我过去找云舒曼。 这女人刚才是被她父亲给硬拽出去的,此刻人就在对面的休息室里,我和旬小爷一起走进去,几人似乎也提前知道了! 云在光面色说不上对我尊敬,但已不像从前那样,视我如草芥,还算客气的说:“不管以前发生什么,如今你是杜公的孙女,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后辈,以后大家交际还多,希望能和平共处!” 想想当初我为梁胭时被他们一家子逼迫离开的场景,同一个人,换另个身份来,就能让云在光不计前嫌。 名利真是个好东西! 云太太没说话,讨厌一个人,不会因为此人的身份改变而改变,何况时间才这么短,她也适应不了,而在她的庇佑下,云舒曼对我敌视的目光一分也没减。 旬小爷唤我:“小胭!” 云舒曼自小在家里万千宠爱,可以在父亲面前任性一些,初回杜家的我却没有任性的资格。 我得体大度的对云在光说:“云伯伯,以前几次小胭冲撞了您,还希望您能海涵。” 停顿后,我又看向云舒曼,一脸诚恳的道歉:“云姐姐,希望您能原谅我!” 旬小爷的神情告说明,他对我的表现算满意,以为就这样圆满结束,云舒曼却突然说:“我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 在站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云在光怕我们单独说话又闹出什么事来,有点担忧的说:“有什么话当我们面也可以说啊!” 不知这云舒曼心里在盘算着什么,竟转厌为笑说,“爸,您女儿还是懂事的,这不是想着以后还要与这位杜妹妹当好姐妹。想要提前跟她说说知心话吗?” 云太太帮着女儿说:“那就让她们单独聊聊吧,我们先出去,前面宾客都还在,赶紧过去招呼一下!” 云在光也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便与旬小爷和云太太出去了,这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云舒曼,她可不是真心要和我和好的,所以门一关上,她立马又摆出那副轻蔑的表情。“杜家的孙女?你倒是一次又一次让人惊讶!” 我没说话,面色沉稳的站着,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最令我惊讶的,不是你,而是那个七公子——”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我的反应。 “云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她眼中流出厌恶,“别叫我姐姐,我可没你这种妹妹——杀人犯!” 虽不知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三个字来,我内心还是震惊的。 云舒曼继续说:“风少是被一个男人杀的,那个男人是为你报仇的!” 突然提到风少,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杀风少的是一个男人,我以为是段天尽,也一直以为云舒曼以此要挟段天尽,但此刻听这女人说‘那个男人’,似乎那个男人并非指的是段天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舒曼指着我,“你别装傻,我看到那个凶手的背影了,和那个七公子一模一样!” 应泓!是应泓杀了风少! 为了给我报仇?怎么可能,就算真是应泓杀了风少,但也绝不是为了给我报仇! “背影?”我面不改色的说:“光凭一个背影能说明什么?”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你在看守所里就早该死了,最后能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是靠的什么呢?” 云舒曼说到这件事,我不得不怀疑,当时安排进来杀我的事,她也有参与。 在那两个刀头将我扔进湖里之前,我曾显露身手,如果云舒曼与那人接过头了,必然就知道我身上有功夫了!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杜胭!”云舒曼斩钉截铁的说:“你和那个七公子是一伙的!” 我没想到这云舒曼还有这脑子,震惊之余,我却又想不明白一件事,她若将这些拿出去给杜家人说,对我更加不利,可为什么她要选择和我单独说呢? 有很大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确定,所以再诈我! “云姐姐,我的身份是经过杜家所有人认可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样说完,我已决定走为上策。 云舒曼发现我想走,她快步到我前面来挡住去路说:“我们做一个交易!如果你肯真的做到和阿尽保持距离,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我继续装傻回答:“云姐姐你说的哪里话,我没有什么秘密需要你保守,爷爷还在等我,我先出去了!” 打开门,快步从里面出来,在里面我还很镇定,到了走廊里,还是有些担心。 现在云舒曼已在怀疑我的身份了,就算她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只要她盯着去查。必然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应泓,我想到了应泓,该马上通知他这个消息才好,不过我回到刚才的地方,他已经不在,我便到外面的宴会厅里去找,依旧未找到,管杜公身边的手下打听,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需要去处理,所以离开了! 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冲忙离开? 此刻段天尽从那边走过来,我才刚给杜公承诺过,不再涉足他与云舒曼的婚事,我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快步朝刚才来的地方而去,途中撞到一个老太太。 我赶紧道歉道:“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耳背,这老太太竟然就这样走了! 我疑惑地回头去打量对方的背影,她的身子偏瘦,弓着背,始终低着头,在她刚才迎面走过来和撞到她时,我全程都没看到她的脸,直觉告诉我,此人有问题。 “啊——”这时,走廊那头,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我注意力回转,发现声音是从云舒曼的休息室传来的,赶紧跑过去看,负责给云舒曼化妆的工作人员瘫坐在地上,显然是刚才她开门时,被屋里什么东西吓到了! 等我走过去一看,发现穿着盛装的云舒曼倒在血泊中,腹部有鲜血流出,染红了面前的群摆! 那一动不动的姿态告诉我,人死了! 云舒曼死了! 她被人杀死了,就在刚刚,我赶紧回头去找刚才那个老太太的身影,早都没影了! 段天尽也从那边过来了,他步子很大,应该也是被化妆师的尖叫声引来的吧,他从我惊愕的表情上发现了什么,等看到屋内的尸体,他脸上的神情也只有片刻惊住,很快就归于平静的速度,竟让我有几分同情那倒在血泊里的云舒曼。 纵然出生富贵,本来这一生该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但显然,有些东西,终究是她用钱买不到的,那就是她所爱之人的心。 段天尽无论对云舒曼还是曾经的那些女人们,无疑都是薄情的,即便云舒曼就死在他面前, ------------ 089:做一回自己 不久监控处传来消息,云舒曼所在的休息室我不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监控调出的视频显示,在晚上八点二十时,我从房间里出去,我前脚才刚踏出去,一个穿着丝绒长袖裙的老太太,弓着背进了那间休息室,因为这样的打扮,周围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老太太进去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在走廊上被我撞了一下,她并没有停,就这样直径离开。 我自然记得这个老太太,因为她的行为异常,我当时直觉有问题,却没想到,她竟是杀害云舒曼的凶手! 现在真相大白,云家的人不好再为难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白鸽!杀手白鸽!” 周围的人脸上都密布着恐怖的阴云,我突然想到,那个老太太的身影,若真是个老太太,怎可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行凶离开?她的步伐也很稳健,所以可以断定那是个年轻人假扮的,最重要的,她是个女人! 女人为刀头的屈指可数,应泓也突然从这里离开了,难道那个老太太难道是筠筠假扮的?联想到这个,我思绪跟着乱起来。 秦小爷朝我走过来,小声唤我:“小军——” “小爷。” 方便说话,我们两朝无人的花园里散步而去,他不解问我:“没你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你没听见他们说,是白鸽杀的……”我回答着,仔细观察秦小爷的神情,因为他也算是应泓的心腹了。若凶手真是筠筠,我怀疑他是知道的,但看他这表情,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 秦小爷问我:“你是不是在外面跟人结下梁子了?” “多了去了!” 那些死在杀手白鸽手里的人,哪一个结下的不是梁子? “不过小爷,还是得感谢你出手相救!”最初要不是他镇住了场子,我估计都被云家人打残了! “哎——”秦小爷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我脸上,回答:“这算什么,想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差点儿命都搭上了!” 我没回答,他也漠然了片刻。对我说了一个名字:“段天尽……” 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带着逃避低下头,听到他开口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跟云家小姐结婚,刚才他也不顾一切保护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当时在场的我,却在权衡利弊,大约,他比我还喜欢你吧!” 我心里紧了一下,面带苦笑说:“小爷,你曾经说过,像段天尽这样的人。是不会被感情束缚的,你忘了吗?” “我是说过,可人又不同,他兴许能对所有人都绝情,却总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破例……” 这话,仿佛说的也是我,从前我也以为自己能恪守所有应泓定下的规矩,但那些已经根深蒂固的信念在遇见段天尽之后,就变成了屁。 难怪,应泓从前告诉我,感情是人类的致命弱点。大概要攻无不破,就得像应泓一样冷薄无情。 “小爷为谁破例过吗?”我好奇问秦小爷。 他表情一变,像我在侮辱他般,“怎么可能,小爷我向来洁身自好,远离美色,那些俗人的情爱算个蛋啊?” “是,小爷说得对!” 秦小爷看了一下手表道:“时候不早了,赌场那边我还得去看着,这就先回去了!” “好!” 远处,一行人从宴会厅大门那边出来,被众人围拥的老太太,杵着拐杖的清瘦,段天尽走在她身边,出众的外表在那些人里一目了然。 我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所以也不怕别人发现我在看他,所以他们朝前走,我就平行着也一起走。 段天尽在听凤奶奶说什么,表情很严肃,想到刚才凤奶奶用拐杖将阿宽的脸都刮伤了,这回儿说的必不是什么好话。 除了他那些人全是凤奶奶的人,把所有人都送上车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礼节性的站在原地目送车队远离。我就站在七八米以外的阴暗树下,静静的望着他。 看他掏出烟盒,在夜灯下点燃,垂头看着地上时,青烟消散在他的周围。 突然想变回以前的小军,至少,可以在他孤单一人时,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抽烟、喝酒畅谈。 如今身为杜家的人,一言一行都必须得体慎重,最重要的是,应泓恨死我对段天尽多余的感情…… 这时,我想起件事,赶忙低头打开手包,寻找那颗红色解药。 时间不多了,段天尽需要服下这枚解药,才不会出现我上次所受的痛苦,可我要用什么办法,让他服下去呢? 再抬头,刚才还在路灯下抽烟的段天尽不见了!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怎么会不见了呢?我疑惑地朝前走去,那边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在找我?”突然,背后传来这么一声,我震惊地转过身。 段天尽就站在我背后,夜灯照出的树影,在他脸颊上呈现,我细看的却不是那些树影,而是那在夜幕里明亮着的双眸。 “我……”开口,想到彼此的身份,又收了声,换成另外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清淡。 我解释道:“刚才在宴会上帮我挡住那些人!” 段天尽其实说的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他提醒我:“我是说,要怎么谢我?” 这可为难了我,我左思右想,才厚颜无耻回答:“我无以回报!”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堂堂杜家千金。连一顿饭都请不起吗?” “是啊!”看到他笑了,我前一刻装出来的冷淡也顷刻间被不攻自破了,脸上也跟着一笑。 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很无奈的说:“那你可以找我借钱啊,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旧事被重提,我一点儿都没有当时的窘迫,反而觉得挺轻松,我告诉他:“我不缺钱!” 回到杜家,摇身变成一位千金小姐,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那缺什么?” “我缺时间。” “哦——”他偏着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朝我走过来,“既然如此,时间该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了!” 瞧他靠近,我本来应该保持距离躲开的,脚下却像长了钉子,动弹不得。 段天尽很快就到了近处,他握住我的手腕说:“既然感谢别人,自然要用最珍贵的东西,不然就是虚情假意了,对不对?” 他拉着我往外面走,我一边回头朝宴会大厅那边看,一边焦急的告诉他:“爷爷和哥哥应该在找我了!” “那就让他们找吧!” 这事不关己的态度令我很无奈,我挣脱着预备找回自己的手。 段天尽被我动作惹恼了,脚步停下来,他看我的眼睛清亮而洒脱,仿佛在刚刚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将身上所有枷锁都丢弃了一般说:“可不可以做一回你自己?” 我自己?是谁? 手里挣扎的动作顿止了,我深深的思考起他这句话来。 我是那个如履薄冰的白鸽吗? 不是,这些年,我扮演过那么多角色,每一个都不是我自己,她们一个个全是应泓塑造而成,与本来的我天差地别,以至于时间太久,我将自己遗忘在了回忆里,寻无踪迹。 段天尽牵着我,一口气从后门跑出来,无人的皂角树下,停着他的跑车。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上车吧!”他发动了车子等着我。 我转头去看我们来的方向,又看向车里的段天尽,内心在经过剧烈挣扎之后,我坐上车。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不管是一晚上,还是一个小时,哪怕一分钟,我也想做一回自己,而我最想做的事,便是和段天尽在一起,所以我驱逐了应泓对我的所有教条,像个真正的叛逆少女一样,义无反顾。 这一路,段天尽开着车,车里放着他最爱的音乐《holy-captivated》。 “当我被周遭的一切淹没内心深处,苦涩的泪水顺流而下,我记得,即使在痛苦中你身心俱损,也任然值得称颂……” 这里本来就是城外,所以他行驶的方向。也越渐远离那座多事的城市。 这一路,寂静的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仿佛世界就只剩下我和他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时间也在这过程里,流逝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就接近凌晨了! 大海围绕着这片陆地,段天尽将车子在一处高处的空地上停下,他告诉我:“再过一个小时,可以看到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我半信半疑的下车去,因为就是这样从宴会里出来的,所以身上穿着单薄,一下车,冷风袭来。 不过抬头一看,远离城市的夜空,被星星点缀灿烂,记忆里的夜海深黑无形,可此刻眼前的辽阔海平面,磷光如珍珠一般闪耀,日出未来,就已是美景盛收了! 听到段天尽的脚步声在身后,接着,肩上被披了一条羊绒的毛毯,回头时,视线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这一瞬的交汇,令我心跳跳动得厉害,我从不擅长应对这种时刻,所以只能靠在车盖上假装在看天上的星星。 对方也早已摸透了我的各项本事,深知此乃我的短板,他故意生气的说:“小骗子,毛毯那么大,你就忍心让我冻着?” “呃——”我什么都没想,赶紧把毯子的另一边扔给他,他也坐到车盖上来,颇有深意的说:“还有一个小时呢——” “你可以睡觉啊!”我小声的说,眼睛还在看星星。 这家伙将另一半毛毯裹在身上,回答:“可是我睡不着,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游戏,我摇头,“不要!我想睡觉!” “你想睡觉?”他眼睛一睁,好像在责怪我如此不解风情。 “拜托,我是个病人,好吗?” 他眉毛一挑,才发现这件事似的,“你生病了?” “对呀!”这可没有骗他。 谁知他手从毯子里将我身体往他怀里一揽。强调道:“那你一定很怕冷吧!” 我也强调:“我不冷!” 他找到我手一摸,“骗谁呢,瞧这手跟冰块似的!” 是啊,我的手在他手里,永远都跟冰块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段天尽的手,为何总是这么暖和,以至于我如此迷恋着被他圈在手里的感觉。 “段天尽——”我情不自禁的喊他的名字。 “嗯?”他还专注于帮我捂手。 我难过的讲:“我们不该这样的……” 就算什么都不想的跟着他跑了出来,可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担心。 他前一秒神情还很轻松,听到我说这么一句,眉目暗下去,冷声问我:“不该哪样?是你的杜爷爷不肯让你和我一起,还是那个人?” 那个人必然指的是应泓,我半咬着嘴唇,说不出口,好像怕一说出来,他就会立刻翻脸不理我。 “你说过,从今以后,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白鸽!”他垂着视线,握着我的手没有动了。 我心下一紧,“对不起,我又说谎了!” “还好我没相信你!”他嘲讽的语气说,又把我的手往他身边一拉,“我就没相信你,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了!虚伪!” “那 ------------ 090:我掩护你走 我心里已说了一万遍‘行’,可到最后,从嘴里发出来的两个字,却无比坚定。 “不行!” 抛开我所顾忌的一切,段天尽要放弃海城他所创造的一切,带我远走高飞,这听起来很动人,但绝不是深思熟虑后的产物,他应该都没衡量过其中的利弊,只是一时冲动;但人总不会一直都冲动的,我不愿意看到他后悔,更不愿成为他后悔的那个人。 他听到我这个答案,眼中流失掉期盼时的光彩,换来孤冷的一滩静水。 “你说过你希望的未来,是攒够钱,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过简单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这样他挥手就可给我的生活,我却不肯要? “你也说过,这个世界,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若没有站在最顶端,就总不会有简单的生活。”我借用他的话,段天尽自然没有忘记,他只是轻笑。 “所以你又说谎了吗?” 我看到他的失望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若一切真的能如他所说简单,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可我试过了,结果却比我想象的还要遭! 我能告诉他,他中了毒,毒是我下的吗? 我能告诉他,我也中了毒,我怕死吗? 不能,在这件事上,我自私的保持沉?,就算有一天,这些全都瞒不住了,但至少不是现在! 段天尽看我的反应思忖了片刻,沉声问我:“到底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说得对。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简单的生活,人性是卑劣的,不论走到哪里,都总有讨厌的苍蝇在旁边飞,人只有创造出自己的世界,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我说话轻快,为了显得更加逼真,我甚至还学着云舒曼的姿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发说:“我白鸽前半辈子在黑暗里颠沛流离,如今才刚刚过得像个人一样,我若是和你走了,能成功走掉还好,如果走不掉呢?我干爹会杀了我,杀了我妹妹。就算走掉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就不会被他们找到吗?” 他面无表情的听我讲着这些话,什么都没有说。 我其实很害怕看到这样的他,因为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闭口不说了! 段天尽这样缄?了许久,夹带失望的说:“你是梁胭,但梁胭终究不是你。” 你是梁胭,但梁胭终究不是你…… 这声音像根长了倒刺的针,扎在我身上,要扒出来时,更痛。 其实,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我曾经在他面前扮演的一个角色。 不过我还是感激他,会为了那样一个角色,有一时冲动,让我觉得,至少自己还拥有点什么。 段天尽站起来,朝店外而去,我没问他要去做什么,一语不发的坐在桌子旁边,老板很快将我们的海鲜混沌送上来,我注意到他站在店外抽烟,就趁没其他人注意,快速掏出手包里的解药捏碎了拌进另一个碗里。 没多久,段天尽进来说:“你吃吧。我去车里等你。” “你不吃吗?”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解药只有一颗,如果他不吃的话,就没了! “饱了!”他扔下这两个字,又转身往外面走。 我不能就这么让他走掉,立刻放下手里的包,起身追到店门口。 “不要这样嘛!”我伸手去拉段天尽的手,他也感受到了,条件反射的手一抬,我就抓了空,不过我没放弃,一大步跨到他身前,将他的去路挡住。 他冰颜问:“你还要做我的主了?” 我哪里敢做这个大少爷的主?本是想押他回去把混沌灌下去的,但想我俩彼此彼此的战斗力,这一招显然不行,所以我将姿态放到最低,请求的语气说:“你再怎么生我的气都行,但能不能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你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他听我说完,不为所动的道:“身体是我的,你就算关心也该去关心你家七公子!” 这话堵得我胸口生疼,我撇着这口气问他:“你吃不吃?” “不吃!” 我特么真想当场打晕他,可最后,还是委曲求全说:“就当我……求你行不行?” “求我?”他眉眼瞥过来,应该没发现我强烈要他吃东西的真实动机,他问我:“那你要怎么求我?” 这态度转变了,那是有得商量了,机不可失,我反问他:“你想我怎么求你?” 他想了想,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玩昧的笑意,靠近来,用只有我俩的声音说:“我要你在床上求我!” “你!”我瞪了他一眼,为了保险起见,也没跟他凶。 好在接下来他倒是乖乖的坐下来,碗里的混沌吃了一半,剩下的不打算吃了! “你可不可以吃完?不要浪费粮食!”我苦口婆心的说,感觉在教育儿子似的。 他已经很给我面子了,现在听我要求这么多,他双眉一皱,疑惑的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问题啊!” 我心虚抿了抿嘴巴,心情郁结的质问他:“能有什么问题?我不就想着,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吗,我想不留遗憾的,可是你连一碗混沌都吃不下去!” 段天尽半信半疑的问:“真是这样?” “那不是这样,还是我在你碗里下毒了吗?”我语气一下子上升了八个调,把这此地无影三百两表演得趾高气扬。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被我唬住了,他吐出一口气说:“行行行,我吃还不行吗,我把汤都给你喝完!” 说完,他就认真吃起来。 看着这样的段天尽,我好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我们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简单,该多好呢? 来的一路是夜晚,心情愉悦,回去的路上,我们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能说什么呢?既然决定回去,那么他是段天尽,我还是杜胭;他去为那个塔尖的梦想奋斗,我是别人手中的刀头…… 段天尽送我回杜家,并未到达门口,就在庄园外的葡萄园旁边停下,我知道得走了,打开车门准备下去,他喊我:“白鸽——” 每次他一喊梁胭这个名字。我都自动将自己代入这个角色,而此刻他却不是叫的‘梁胭’,所以我很好奇,他此刻是怎样的心境,回头看去,他欲言又止说:“没什么,你走吧!” 我点头,开门出来,快步朝庄园的后门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但我知道段天尽一直在远处的车里目送我。 如果我现在转身跑回去,让他带我走,今早他说一起离开的话,还作数吗? 我不敢想,甚至强迫自己不要去做这样的门。 人终于还是进了庄园,蔷薇花墙下,我停下来,呼吸因极力抑止的情绪而加快,我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十分失落。 “你终于回来了!”前方一道男声传来,我紧张的往后一退,见是旬小爷,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应泓就还好。 为了不被杜家的人注意,我特意走了后门,没想到还是碰到了杜旬,这绝对不是巧合,昨晚我失踪了,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他必然找过我。 我向他解释道:“我……去处理其他事了!” “是吗?”杜旬可不止有儒雅,他亦然有自己的野心和报复,他的城府和心机不在应泓之下,所以哪能那么容易相信,他寓意很深的说:“我曾经觉得七公子选择了你,你一定不会太差,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似乎对你的期望太高了?” 我低着头,对这评价没有任何反驳。 接着他说:“杜胭的真命天子是七公子,这一条在规则里,绝不会改变,你懂吗?” 虽十分不愿意回答,我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看我一脸憔悴,身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便准我回自己房间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过去吃午饭,杜公还在等我。 我移步离开,走远了回头去看,旬小爷摸出拨通了谁的电话,告诉对方:“她回来了!” 应泓虽然不在,却也知道我失踪一晚上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回来后,会怎么惩罚我。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前去饭厅用午餐。 杜公已得知我回来的消息,旬小爷还帮忙解释说我前一晚,因为云舒曼的死打击颇大,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一个人出去散心了! “人平安回来就好!”杜公并没有怀疑,但对昨晚的事情显然还心有余悸,整个用餐时间,桌子上的人都没敢多说话,只听得见餐具碰撞的声音。 这样的氛围下,终于吃完了这顿饭,杜公身体不舒服,要回房间去休息,我马上懂事的送他回屋。 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杜公叹气说:“云家也就这一独女,现在就这样没了,他们夫妻俩的心情恐怕与当年我失去谦儿时一样!” 此事是我最怕去想的,虽然痛恨这女人,可从未真想过致她于死地。 人虽不是我杀的,可是筠筠终究是我亲妹妹,她要云舒曼死的原因,也是为了我,所以我此刻心情实在复杂。 我对杜公说:“爷爷,你还有小胭!” 老头子停下来看我,万幸的说:“还好,我还有小胭,小胭啊,你是爷爷唯一的血脉了!” 送完杜公,我回去自己住的阁楼,在花园里遇见那个东旺,他手里拿了一个包,看方向刚才是从颖姨太太住的地方出来,脸色红润,他之前并未正式见过我,看到我还是知理的喊了我:“大小姐!” 不知这男人是极蠢还是聪明,大白天也如此按捺不住,竟敢直接到颖姨太太房里去一番云雨,也不怕人给发现? “你是?”我故意停下来,好奇的问他。 “大小姐刚回来,所以对我不熟,我叫东旺,父母都在杜家做事,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心想,你倒真当是自己家了,连姨太太的床你都上了,能不是你的家吗。 “哦,这样啊!”我没有揭穿他,就如他们说的一样,我才刚回来,一切都还没摸清楚呢。 下午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躺在床上就想到凌晨与段天尽发生的事,他气味好像还环绕在我身上似的,我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的脸,他对我说的话。 “我们不回去了,好吗?” 其实我说了谎,我没告诉他,如果没有那些顾略,就算他没有很多很多钱,只要他肯带我走,我也愿意,我才不在乎什么杜家千金的荣华富贵呢,这些都不属于我! 我拿出,翻到段天尽的号码,心想,他此刻该回家了吧?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和我一样在胡思乱想呢? 锤锤脑袋。我强迫自己不要继续犯傻了,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 是夜,与筠筠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我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衣服,运动鞋,带上帽子和口罩, ------------ 091:救救我妹妹 但此刻,我已无暇顾及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是被谁派来的,筠筠被对方用刀抵着脖子,我根本没选择,马上丢了手里的匕首。 周围那几个男人看我放弃抵抗,立即将我双手反背在背后,用布口袋套住我的头,再押到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上。 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得到周围这些人训练有素,每一步都像是提前计划好的。 跟他们交手时,我就发现这些人不像普通的社会九流,他们身上都有些功夫,而且手段干净利落。 他们很可能知道我和筠筠的身份,用这种方式围困活捉我们,接下来的境地一定很糟,我要自救,就必须保持清醒,车子每拐一个弯,向左向右我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样行驶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小时,车里没有任何人说话,他们训练有素,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我。 但这安静的环境让我听到了车外的声音,货车的鸣笛声、货车沉重的车身从旁边驶过的压迫感,一辆又一辆,如果我判断得没错,这是西边的城道,因为货车不允许进入主城区,我们的方向,一直在朝西边走。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车子往右拐进了一条小公路,过往的车辆没有了,周围更加安静,我猜周围大概是树林或者乡田。 这条小公路也有很多岔道,车子分别右转了三次,路途更加难走了,车身颠簸不?,筠筠发出一声细小的声音。好像在喊我:姐。 “筠筠!”我担心的喊他。 身边一直没有松开我手臂的男人厉声警告:“闭嘴!” 我不敢惹恼他们,安静的坐着,筠筠也没再喊我。 再往前走,我头上罩着黑布,也没有一丝光感,证明这条公路上,连路灯都没有,我们越来越偏了,这些人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一定很偏僻。 这时候,我脑子里就只出现四个字:深山抛尸! 在这种担心下很久,车子才终于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我听到远处有狗吠。还不止一只狗! 那些人架着我们下来,走进一栋大而空旷的建筑里面,周围应该有不少人,他们切切私语,仿佛在讨论被抓到这里来的我们。 “这是那个白鸽……” “白鸽!” …… “跪下!”刚才让我闭嘴的男人一声令下,我和筠筠被一起按压跪在地上。 有人将我们头上套的黑布拿下,我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陈旧的设施满是铁锈,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儿,这么浓的火药味,证明周围应该有大量火药。 “姐姐!”筠筠害怕的喊我,她就跪在离我一米外的地方。两个穿着迷彩裤、军靴的大汉压着她,她的身躯本就瘦弱,仿佛那两个人稍一用力,她胳膊就断了!她哭着求这些人说:“几位哥哥,你们抓错人了,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深知既都到这里,对方肯定已清楚我们的身份,所以求饶没多大用,还不如流点儿脾气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所以我冷静问:“你们是谁,想要得到什么?” 那几个压着我的人都没有回答,他们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果然没等多久,头顶的方向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这个厂房很高,所以有两层,那个人走到二楼的围栏前面停下。 抬头看去,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身高估摸着有一米八几,气势很足,不过他脸上却带着一张口罩,那口罩上还有一些很独特的花纹,像是一只鸟头。 “你们——”那个人冷声问道:“谁是白鸽?” “我是!” “我是!”筠筠和我的声音同时出来,她和我想到一个地方去了,这些人要找白鸽,但白鸽只有一个。 “到底谁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深夜里播报的男主播。 我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曾听过这个男人说话,不过我只是感觉,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唯一能肯定是,此人并非我所熟悉的谁。 “我是白鸽!”我再一次强调,以免他们将筠筠认成我。 那男人从很高的地方俯看下来,我跪在地上,头被后面的人强抬起来,对着他。 他如果曾经见过我,那必然认得出来我是谁。 “啪啪啪!”这个人将手从大衣兜里抽出来,轻拍了几下,“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白鸽,你可让人好找!” 可这话意听起来平淡无奇,一点儿都不像是找了我很久的样子。 筠筠听到他这么说,害怕的哭求道:“我求求你,别伤害我姐姐……” 那人音调一变,“姐姐?现在刀头都拖家带口的吗?有意思!” 我告诉那个人:“她什么都不懂,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有什么就冲我来!” “呵。”那人在二楼的围栏后面左右走了两步,沉声提醒我说:“你确定她什么都不懂?她可干了几件了不得的事!” 对方明明掌握的信息就很多,但却在这里装傻,他们没有立即杀了我们,就是有其他动机,毕竟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价值。 “你想要什么,你说!” “果然姐姐比较聪明!”那男人这样赞了一句,双手随意放在围栏上,语气悠然的说:“别急,花了这么长时间才一起抓住两个,好玩的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就让手下将我们带下去,关在一间有铁门的地下室里。 这里漆黑,潮湿,发霉的味道在空气里流窜,像极了当年人贩子关我们的那个铁笼子,那段记忆对于我和筠筠都是深刻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成长和性格也受其感染,特别是筠筠,她一被扔到这里,就浑身冒冷汗,瑟瑟发抖,“姐姐,我怕……” 我抱着她,手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安抚道:“没事,没事,姐姐在这里!” “姐姐,泓哥哥会来救我们吧?” 我们两姐妹都被关在这了,所以她所有的期望放在应泓身上,而我,却并不那么乐观。 “恐怕,这些人就是冲着应泓和干爹来的!” 联想到订婚宴那天。应泓匆匆忙忙离开,后来就再也没露面,证明他确实被什么紧急的事耽误了,连筠筠游荡在外面都无暇顾及。 现在这些人抓住我们,也许是想利用我们,将应泓给引出来。可是应泓并非笨蛋,他会为了我们铤而走险吗? 答案挺残酷,我也一直坚信应泓教我的,凡事还得靠自己,不要把力气用在期盼别人身上,我得自救才行。 当即,我放开筠筠,起身在地下室的周围摸索寻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供我使用的工具。 然后我检查了门,这地方虽然陈旧,但这铁门却是新的,没准就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门很牢固,锁在外面,从里面是无法打开的。 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破绽,我回到筠筠身边,陪着她坐着,像十几年那次一样,心里很怕,却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我这种时候,我就是筠筠的精神支柱,她也很懂事,一直在与我说话,让我转移注意力,大多数讲的都是这些年她的生活。 “姐姐,你是我的榜样,我的目标就是有一天,像姐姐一样,成为金牌刀头!” 我听得难受,黑暗里,紧紧握着筠筠的手说:“再金牌又有什么用,始终是别人手中的刀头,他指哪儿你砍哪儿,没有自己想法,也不配有!姐姐这一生,最不愿做的,就是别人手中的刀头!” 筠筠自然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她不解的问我:“那你为什么不跟那个段天尽走呢?你们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段天尽……”我冷笑,目光看向铁门的方向,满腹心事的问她:“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被这些人抓住?” 筠筠摇头,“大约是我行迹被发现了吧,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干净利落,杀那个云舒曼时,就差点失手!” 很晚了,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在黑暗的地下室彼此拥抱着取暖。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筠筠的意志有些涣散,她低落的问我:“姐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感觉筠筠的体温很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正低烧,我担忧的问:“筠筠,你有多久没吃药了?” “有很长时间了,我身上原本还有一些药,但是被那些人搜走了!” 我听得出来,她的喘息声也比刚才来的时候大了! 我赶紧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她的身体裹住,她身体有旧疾,最忌讳的就是寒冷,原本药物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的技能,很可能因为恶劣的环境加剧病情。 “姐姐,我不冷!”地下室里温度很低,筠筠担心我,所以不让我为她裹衣服。 “乖!”我安抚着她:“我身体很好,这对于我没什么!” 她裹着我的衣服睡了一会儿,我却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两个人在外面细语说着什么。 “这回……看他什么反应吧!” “他们自来不合……” 两人离得很远,听不完全,我边听边猜,说的好像是那个抓我们的口罩男。 说到这个口罩男,我还不能断定他是谁,但我心目中有个模糊的猜测。 “呼——呼——”筠筠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接着,她呼吸急促起来,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筠筠!你怎么样?” 筠筠手抓着我的手掌,难受的说:“姐……姐……药!” 我立即跑到铁门边,用力敲那门,朝外面喊:“喂!大哥!大哥,求求你们,把我妹妹的药给我!” 那两个人听到轻笑一声,并不以为然。 “大哥,我妹妹没有药会死的,我求你们,心心好,把药给我!”我祈求的声音在地下室的通道里回想,就算在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 “别喊了!”外面的人终于不耐烦的回答我说:“药在我们‘鹤仙’那儿,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这么晚了专门去找他吗?” 鹤仙应该就是那个戴口罩的男人,提到鹤这个动物,那男人口罩上像鸟的图腾应该是鹤才对,看来,鹤是此人的标致,不过我以前在海城区域内,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 他们不愿意去帮我找药,我不能就这么看筠筠发病而死,所以我用力在里面用脚踹铁门。 “哐!嗵!哐!嗵!” “把药给我妹妹!你们把药给我妹妹!” 这声音非常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还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两个人瞧我把动静搞得那么大,带着怒气走到门外面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折腾没完没了是吗?” 我继续用脚踹门:“我妹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杀了你们!我肯定杀了你们!” “哟呵,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敢放这种话?”那人也在外面踹了一脚铁门,要不是对我有所忌惮,我相信他们一定开门进来教训我一顿。 “姐……”筠筠躺在潮湿的地上喊我,声音虚弱。 我赶紧跑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手,她怕我惹急了这些人,他们对我不利。所以劝我说:“姐,别管我,我还可以忍着!” 忍?要命的时候怎么能忍得下去?但我又怕她自己放弃了,所以我就说话激励她:“筠筠,你最勇敢了,你再坚持会儿,你的泓哥哥就来救你了!” 应泓……虽然很不想提起这个名字,但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出现,救筠筠出去。 我又回到门边,用手不停的敲击着铁门,大声朝外面喊:“药!把我妹妹的药给我!把我妹妹的药 ------------ 092:欠你的,我还你 在周围所有人兴奋的叫嚷声中,我直觉危险正在降临;强光的照射下,我一时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得下意识的背贴着墙面,以便随时反应。 头顶有男人大声喊道:“来了!来了!” 我心中不安,什么来了? 跟着,嘈杂的叫喊声更加高涨,似乎是前面的铁网门被开了一条缝隙,有一个?色的动物灵活的蹿进了我所在的铁网里。 必然是这个动物,让上面那些贴在铁网上的男人们兴奋异常,从他们的言语中,我已能大致猜到此刻的处境了,求生的本能让我快速扫过周围,一是寻找是否有自保的武器,二是判断哪里才是我有利的地势。 答案是两者皆无。 那个?色动物很快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我看清楚了那东西,心头一惊,那是条西班牙加纳利亚犬,这种犬种是英国獒的后裔,在斗犬里比较流行的一种,特别凶残,是许多国家禁养的烈性犬;它看到我,立即弓着背、咧着嘴发出“uuu”叫嚣的声音。 我贴在墙面上,往旁边远离,这条狗的目光就一直锁着我,很明显,它已确认了今晚的晚餐。 以前就听闻过这样不成文的传说,那些为了让斗犬凶残暴戾,从小培养让它们喜欢鲜血的味道,不惜用人血人肉代替喂养。 说起来,打架是我专业,可我从没跟狗打过架,只有常识告诉我,这种斗犬咬住就不会放,一旦被它咬到,好的少一块肉,再坏点,面目全非,死相凄惨! “咬死她!咬死她!”头顶的看客们等不及了,他们急切的想看到这条恶犬将我撕碎的血腥画面,也许这里之前就发生过不少这种事了! 不过这条狗却没贸然冲上来,它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观察我。 他妈的,周围真的连块石头都没有,于是我一边防备着这条狗突袭我,一边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 那些观看的人拼命的推砸铁网。制造出刺耳的声音,有人骂道:“这臭娘们,脱什么衣服!” “没准先来场脱衣舞秀……” “哈哈哈!” 我对这些污秽的言语充耳不闻,快速将外套缠在左手臂上,一圈一圈,保证够紧不易脱落。 这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口哨声,这好像是专门给那条恶犬的指令,它直朝我冲扑过来。 我看它奔跑起来,四肢肌肉十分发达,近了,竟直接跳跃直朝我脖子咬来,还好我反应敏捷,左手一挡,它一口咬在我左臂的衣服上。它咬住就不放,那双?圆的眼睛反光里,有我脸上的惊然。 它力气也很大,咬住就甩着头撕扯,好在咬的是衣服,若是肉,绝对撕得血肉模糊。 我瞧准时机,右手握拳,用力砸向狗的眼睛,我手拳有力,砸一下狗的眼睛就伤了,它也吃痛,却就是不松口,咬住的衣服继续发出那叫嚣的声音,我们彼此的力量博弈下。它生生把那么厚重的大衣给撕掉了一块! 上面的看客是一阵唏嘘,因为他们本想看到狗把我撕碎了,但这才刚开始,狗就被我打伤了! 但他们不肯放弃,大声喊着:“咬啊!咬!” 恶犬退开几米之后,又朝我冲过来,这回我已有了经验,它本来眼睛也伤了,视觉不好,战斗力下降,再扑上来时我防守着一脚踢在它脖子上,狗身子往后一翻,我知道就是这时候了,立即反守为攻扑上去,用左臂压着恶犬的头部。右手用力拳击它的头部。 一下、两下、三下……我没有任何犹豫,在这里只有生死的较量,一旦心存仁慈,就只有死! 十几下之后,那条出来时威风凛凛的恶犬,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了,我手上沾了些狗血,就在左手的衣服上擦了两下。 上面的看官们看到瘦弱的我,就这么一拳一拳把那条狗给揍死了,好些人像兴奋剂过了头,如临大敌般,惊染站在铁网后,有几秒钟,这莫大的角斗场四周鸦雀无声。 我背着光,视线搜索着周围的人影,陌生的、凶狠无情,直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角斗场的一个角落里,他身材颀长,与周围人不同的穿衣线条也不同,所以十分好区分。 唯独,我看不到他的脸,和上面的表情,心里像是着了魔,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那个方向走去,四周的人目光也跟随我的身影移到那个角落。 终于,我能大概看到他脸上的线条,这一眼,心情极其复杂。 是谁,知道我的身份? 是谁,掌握我的行踪? 又是谁给我编织了这样一个温柔陷阱? 在此之前,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这与他无关,但现在如何再自欺欺人下去呢? “段天尽……”我对着他的方向喊道,这里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就算他听不到声音,这样强光的照射下,也该从我的嘴型里,判断出我在叫他的名字吧? 他站的位置不止有他,还有那个叫‘鹤仙’的男子,在他们身边围拥着好些人,他和鹤仙的存在,是明显高于其他人的。 前几天初听到这个鹤仙说话,我就觉得曾经听过,现在便能确认了,此人我确实见过,那时我还是梁胭,是被段天尽留在身边的一个哑巴,那男人长着一双漂亮的凤眼,说话阴阳怪气,心比海深。 那次,鹤仙带回了阿宽,段天尽忌讳他、隐忍他、甚至夹杂着痛恨,因为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变成了别人的监视器,他多么羡慕我是个哑巴,不用说违心的话。 我记得他曾说过,在他生长的世界,伤疤代表着荣誉。 那必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才促使他说看过越多人,喜欢的是狗…… 我以为,他曾几何时在我面前,收起了他的面具,与我肝胆相照,共同进退;我还以为,他对那么多女人绝情,但终会有个人可以使他破例,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将自己对号入了座,把那些若有若无的在意当成了他隐藏的真心。 现在,他的真心在哪里? 在那恶臭的地下室吗?还是在这凶残的角斗场里? 愚蠢……就像应泓骂我那样,我愚蠢得无可救药,付诸了真心,甚至以命相搏,赌来的,是满盘皆输! 更可笑的是。他从最开始,就告诉过我,他不是个好人! 不是个好人…… “嘎——”背后的那个铁网门再一次被拉开,铁网四周的看客们再一次沸腾起来。 在他们的欢呼声,我感受到了更加残暴的生物正进入这里。 这是不搞死我,誓无法尽兴的意思,我麻木的脸上,扬起僵硬的冷笑。 转身看去,一条长毛的獒被放了进来,我对獒不算了解,我只知道,獒战斗力强,但却蠢;并且,这还没完,在这只獒进场后,紧跟着后面又进来一只,从体型看,是一公一母,而且那头母的还在哺乳期,这个时候的犬类六亲不认,只要进入它的领地的外来生物,一个都不放过。 我显然已经踏入了它们的领地,两只獒移动着步子,朝我这边探索,随时都会进攻。 我没贸然去看它们的眼睛,不然很容易被它们示为在挑衅,此刻,头顶有人往下面扔石子,这激怒了原本没有攻击我的獒犬,也咬不了上面的人,它们便一起朝我扑过来,一条我还能抗一下,我就算是武松转世,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两只而全身而退,于是,我转身就冲向另外一边,企图攀爬上背后的两米墙面。 这墙面是用方石砌的,没有太多菱角给我借力,好在我计算准确,依靠俯冲的力量直接跃爬上去,抓住了上面的铁网。 那两条獒冲过来,就在我脚底下吠,还想跳上来咬我,我右手抓住铁网,左手松了一下臂上的外套,那獒跳起来,我就用力挥甩衣服,以确保不咬到我的腿。 哪晓得那獒一口咬住那衣服,就不放,我毫不犹豫的松了手,才没把我一起拖下去,接下来,两条獒死命咬着那件衣服,仿佛那就是我。 也是这时候,我抓铁网的地方,有人用力踹我的手,很疼,感觉骨头像断了似的,但我没放手,一放手我就掉下去变成那两只獒犬的晚餐了! 那些人看没踹我下去,又继续踢,我没有迟疑,咬牙就继续往上面攀爬,这些人更加疯狂了,他们从四周赶过来,不停了朝我扔石子,想将我砸下去,甚至还有人冲我吐口水! 我都强忍着,尽量躲避着他们的伤害往上边爬。 “咔!”越过人看影看去,那个叫鹤仙的人拿着一把枪,递给了旁边的段天尽。 “杀了她!”鹤仙的声音不是商量,是命令。 段天尽没接过去,眼皮垂着,那神情我曾无数次看过,正是这样迫不得已。绝世孤立的样子,很多次让我想走到他身边去,但这一次,我就算是想过去,也过不去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网,曾经那么近,却像镜面一样,永远都触不到里面的彼此。 鹤仙耐心有限,他手里的枪抬了抬,誓要段天尽接过去,这用意也很足,明明可以用千百种法子杀了我,但这男人一定要段天亲自动手。 这叫一箭双雕,让一个人肉体死了,再往另一个人心上插上一刀! “你不是说是逢场作戏吗?”鹤仙声音充满了挑衅,问:“怎么,舍不得了?” 周围的人又找到了一出好戏,他们都是鹤仙的人,此刻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出声,促使这声音清亮清楚。 无数双眼睛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段天尽,为了证明并非鹤仙所说,他终于缓缓抬起手,将那把手枪屋在手中。 旁边的人起哄说:“一个女人,杀了就好!” 抬眼,段天尽的目光对上我的目光,那双英气焕发的眼眸,藏起了那晚所有温存和熟悉。 我笑了,无声而悲恨的,大概从我为段天尽破例的那天起,应泓就看到了我的未来,所以他在我手臂上划一刀以示警醒,只是我执迷不悟。 鹤仙很满意这一幕,他挂着令人厌恶的轻视道:“你,终于长大了!” 仿佛曾经的段天尽在他眼中乳臭未干,妇人之仁! 我不知道段天尽与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有真情,仅仅是互相利用依存。 现在段天尽抬手,将枪口对准了我,我心中突然就释然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我和他的角逐,那么动了情的那个人就输了! 败者,死! 死在他手中,该! 段天尽举着枪,我目光不移,等待着这一枪响。 突然,他方向一转,枪口对着旁边的鹤仙的头。 “令……段天尽!你他妈的做什么?”鹤仙一定从未想到,枪口最后会对准自己,周围他的人也全部都涌动起来,危机一触即发。 段天尽面色冷峻,毅然决然命令道:“把门打开!” 鹤仙自然不肯,他因为段天尽的行为而怒火中烧,一把揭了头上的帽子和口罩,警告道:“你看清楚了,你用枪指的谁?” “把门打开!”段天尽开了枪保险,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情。 鹤仙的动作僵硬下来,也意识到段天尽并不是吓唬他,他那嚣张的表情一收。细长的凤眼里,流露着一丝乖唳的冷笑,“好样的,你——” 音落,他手指头动了动,有人把铁网的门打开了,我没有迟疑,爬过去跳下去,去到段天尽身边。 不知是因为被枪口指着还是什么,我感觉鹤仙现在变得挺乐意看到这结果的,他摊着手,主动对手下说:“把咱们段少爷的车开过来!” 不久,一辆海城牌照的越野车,被他的手下开到了我们脚边,其他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站在旁边,瞧这样子,是绝不轻易让我逃走的。 鹤仙给他们挥挥手,提醒道:“没事儿,大家都别紧张——”说着,他看向我, ------------ 093:用余生偿还 小时候,爸爸给阿姨的钱用完了,阿姨就把我们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为了钱贩卖人口,用饥饿和暴力让我们听话,干爹从人贩手里买了我,我就得报答他;同理,要给筠筠治病,我就得去做自己原本不愿做的事。 段天尽对我有很多放任,我从未觉得理所应当,心里记得,若要他帮忙,我确实无以回报,便自以为是,自己的还有这么点仅存的价值可以利用,所以毫无廉耻和自尊心的在他面前把自己给扒了干净。 从十四那年,我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六年后,为了救筠筠,我也同样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段天尽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明显一怔,接着懊恼的把眼睛闭上。 “若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另有其人……”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诚实回答:“只要可以帮我,是谁都一样!” 他睁开眼睛,大概在心里骂我低贱吧?我不在乎,一心想着救筠筠,我急切的问他:“好吗?” 如何形容段天尽此刻看我的眼神呢?极具讽刺性…… 我这辈子见过那么多刺眼的目光,那些人从我人生里消失后,我便忘了,但段天尽的,我注定将永生难忘。 “可是,我对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兴趣了!”在我摒弃所有自尊,这样站在他面前,期盼他的仁慈时,等来的是这么一句。 段天尽冷冷扔下这么一句,打开门,就这么从我眼前走了出去。 春天刚刚来,我的世界却又一次被冰天雪地覆盖起来。 无助、惶恐伴随着绝望侵袭着整个我,我蹲下去,用力抱着双臂。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到丢失的自己。 那时应泓说:“记住这感觉,心碎了就这般难受。” 我曾以为他吓唬我,原来是真的,这滋味儿……我的心是真的被敲了个粉碎,比应泓当初插我那刀还要难受! 我真是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像变了个人。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白鸽去哪儿了?我问自己。 不管去哪儿了,我都得找回来,只能靠自己,谁也靠不了! 擦干了眼角的泪,我恢复了从前的冷静,从地上站起来,找了衣服来穿上。 因为车祸后遗症。我头还很晕,从这间房间出去时,都感觉天旋地转的,所以我只能扶着墙面,往记忆里的楼梯而去。 段天尽应该回自己房间了,或者在这房子的哪一处,我不愿意去想,反正他也不会帮我,只求他不要阻拦我吧! “梁小姐……”后面大步走上来一个人,我听声音知道是谁,缓缓转身。 “阿宽!” 阿宽是认识那个鹤仙的,所以对于我之前的境地应该也清楚,他瞧我刚从那恶臭的地下室里逃出来。就强撑着下楼,难藏关心的说:“梁小姐……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这么晚了,你又能去哪儿?” 他的立场和我不同,能这么和我说话,已是全看在段天尽的面子上了吧? 我感激他,但却不能听他的,念在当初我们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份上,我强打着精神问他:“阿宽,今天如果是你最重要的人出了事,你能躲在这儿不管不问吗?” 阿宽深皱着眉毛,答案是肯定的,他还是劝我:“就算你要去救你妹妹,也得有周详的计划。你这样冲过去,不是送死吗?” 我苦笑着,何尝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去找凤奶奶是以卵击石呢。 目光下意识的去搜索对方身后,属于段天尽的房间,那道门关着,没有任何动静。 他倒是真的放掉这份心了,刚刚压制下去心里的难受又涌上来,罢了,属于梁胭的那份念想也给丢了吧? 我对阿宽说:“我走了,以后也许再也不能见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少爷。” 阿宽惋惜的回答:“你也别怪我家少爷,他也是身不由己……” 无论如何,我都记得他那个站在塔尖的梦想,我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再也不必看人脸色,被人戏弄逼迫。 等到那一天,他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再也不用隐藏真心;那时,被他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想到这个,我眼角一酸,当着阿宽的面,我不想哭出来,所以转身,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阿宽在身后好意的提醒我:“梁小姐,我听说你妹妹还活着,凤嫂等人想让她把背后之人给招出来,你妹妹很勇敢,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三日后,三会要召开会议……”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有帮助的。 “谢谢。”没回身,但我由衷的感激他。 三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让我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去救人,我加快了步伐,下楼梯的时候,头晕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好在我扶住了,不过我走到大门口一看,连老天爷都和我作对。 外面下着雨,不大,但风在肆意的刮,我在漆黑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步出去,步伐蹒跚的到了门厅,还是没忍住,回头去看那栋曾经给过我不少温暖记忆的房子,属于段天尽的房间灯亮着,窗边没人。 没人就好,免得给我幻想,以为他是在假装不在乎。 打定主意,我打开大门从里面出去。 这老天爷仿佛觉得我还不够凄惨,所以把这场雨下得越来越大,我才走出去十几步,整个衣服就湿透了,脸上的雨水不断流动,影响了视线,我用袖子擦过,继续往前走。 路边的路灯闪烁了几次之后,爆出火花,彻底熄灭。 我抬头瞧了一眼,直觉讽刺,再往前走。脚踩进一水滩里,本身双腿就无力,一个踉跄摔下去,真想就这么躺在这睡过去,可是不能啊,还得继续走,就撑着地面想重新爬起来,腿却不受控制的颤抖,几次用力都没能完全站起来,我只得坐在那滩水里垂头丧气。 这时,突然头顶的雨没落下来,周围的视线被什么挡住了,我抬头一看,一把黑色的雨在头顶,拿着雨伞的男人垂眼看着我。 这一刻,我心中什么在剧烈翻滚,再也无法怂恿自己去断了那份对段天尽的念想,更无法欺骗自己,其实这过程里,我一直在等待他出来追我。 现在他真的来了,就算打了伞,他半个身子还是被这该死的雨打湿,我苦笑着说:“这样的你,再也无法假装无所谓了吧?” 他听到我这一声,将手里的伞一扔,蹲下来将我抱在怀里。 反正都湿了,就这样仍由大雨侵袭着我们的身体。 雨中,他紧紧的抱着我,声音夹杂着许多无奈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对不起,段天尽,明知道你多么身不由己,我却要用这种方式逼迫你。 我心里对他太愧疚了,可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在这样的泥荆中,一个人毫无依靠,只能抓住一切自己能抓到的救命草。 “我们先回家……”段天尽将我抱起来,带我回他的家。 我刚才冒雨离开后,段天尽应该就追了下来,阿宽没跟着,现在看到他家少爷把我抱回来,他站在门厅里举着伞,同样是那无奈又矛盾的神情。 站在他的立场,一定是不希望他家少爷再管我的事的,可他又是最明白段天尽心思的人,所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都湿透了!”段天尽也不傻,到了他房间里,他憋着气,一边帮我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数落我:“你就是故意!” 我站在原地,仍由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在了门边。 虽然我们早就坦诚相见,这么一丝不挂在他面前,对他的控诉,低着头默认了! 段天尽瞧我这样,叹了口气,将我拉到浴室里,帮我冲过热水澡,以免淋雨后发烧,也不敢冲太久,很快就好了! 我看着一样换了浴袍的段天尽,站在对面帮我擦头发,他眉间不自觉的蹙着,一语不发的时,心事重重。 虽然现在把我带回来了,但他深知我绝不可能放弃去救筠筠,之后我一样会巴巴的望着他。要他帮我。 也不想逼他太紧,相信他心里会有一杆秤了,所以我没再说筠筠的事,一个字也不提。 我手越过他拿毛巾包擦着我头发的手到他双眉之间,轻轻的揉开。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俊眸清澈如明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的事物。 我看他,他自然也看我,流通在两人之间的情愫无法掩盖,他便低头来亲吻我的唇,我也踮起脚,回吻着他,这熟悉的味道在口中回荡,我再一次沦陷了,两人倒在酥软的大床上,许是怕弄到我身上的其他小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应泓用了数年时间教会我不去相信,而段天尽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塑了我。 他把应泓创造的白鸽,变成了他的梁胭,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已无法克制对他感情的我,想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和绝望,就这样自私的与他厮守缠绵。 不过,段天尽却迟迟未进一步,没多久,他从我身上抬起身子,眸光温淡的细看我的脸。 我不明白为何要停下来,他怕我多想,伸手理了理我额前的头发解释道:“等你养好身体……” 心中暖意流过,我冲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随即低头,将我的一只手抬起来,手指背上,各种破皮伤口的这手与他那漂亮的手一对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在那铁网下面,你怨着我吧?”段天尽问我,也许这一路带我回来,这都是他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我不否认,确实怨过他,但更多的,是在责怪自己。 “如果不是我给了多余的期盼在你身上,又怎会在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后而难过呢?”我发自内心的讲:“天尽,我懂你的身不由己,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懂,如果有一天,你还是选择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我绝不会再怪你!” 同样,若有一天,你得知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怪我。 当然,你若要怪我。理所应当。 这些话,我无法全部对他讲出来,心里很难过,只能伸手抱住他,让自己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休息吧,休息好身体,再想三天后的事!”他轻拍我的肩膀,然后拉过被子为我盖上。 我很乖的趟在他身边,身体早就很累了,所以闭上眼睛再没说话,但我却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筠筠被人折磨的痛苦模样,我心神不宁,唯有在心里默默念着,筠筠,你再等等姐姐,姐姐答应过你会去救你,就一定会去。 段天尽以为我睡着了,他动作很轻的将放在我身上的手臂抬起来,下床走向门边时,我假装熟睡。 &nb ------------ 094:多看一眼 我经不住他的突袭,被他环在怀里强吻,这数次的摸索中,我已能适应他的节奏,这样,即将淹没两人的热浪一圈又一圈,我陷入他熟练的温情中。 “咔。”门响声。 “少爷,有您的……”阿宽好像有什么事,又折了回来。 几分钟以前,某人放话说,没有他的准许,阿宽绝不敢进来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段天尽亲吻我的动作慢下来,抬眼,就看到我憋着笑的脸。 阿宽这会儿也发现里面的我们正在做的事,那一脸尴尬,忙强调:“哦对不起,你们继续……” 说完,他又退出去。 连我都以为他是真的退出去了。哪里晓得他又在外面敲门报告:“少爷,阿念来了!” 阿念!我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段天尽扫过我这片刻的局促,平淡回答:“知道了!” 他没马上出去,而是低头对我说:“她没事不会来找我,正好,也有忙需要她帮。” 我冲他点点头。似乎是第一次,他在像我报备什么,是怕我多想吗? 其实从不清楚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但能这样自由出入这里的女人,出了我,就只有阿念了吧。 段天尽不久就出去了,他和阿念说话。刻意走到了后院里。 今天阿念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淡妆在脸上,加上出众的气质,不像欢场里的妈妈桑,更新世家的千金小姐。 我从二楼的窗户里面往下看,觉得她与段天尽站在一起特别配,心里竟有些类似醋意的东西在翻滚。 而阿念的性格温婉大气。并不惹人讨厌,段天尽与她说话时,她全程都很认真,不时微笑点头。 这样过了二十多分钟吧,他们差不多说完。 段天尽再回来,步伐有些急,我一直在书房里等他。 他进来拿了一件外套挂在手臂上,轻声对我说:“我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就在家里等我。” 看他样子很急,我就没细问,不过想象得到和阿念来有关系吧;这时,他走到门口,回头嘱咐我说:“中午你和阿念一起吃午饭吧!” “好。”我送他出去,在走廊上碰到阿念,对方看到我前,就已知道我在这里了,现在看到我是从段天尽的房间里出来,也应该清楚是什么情况吧,虽然她温淡的笑着,但却还是不小心流露出失落之色。 她比我先认识段天尽,那份对段天尽的感情也比我来得早,换成我是她,也不一定比她掩盖得好。 段天尽很快就和阿宽出去了,我和阿念从门外走进来,刚开始谁也没说话,最后是她先开了口,她叫我:“小胭,我们坐下聊一会儿吧?” “好。”我答应着,去那边倒了两杯水过来,一人一杯。 阿念没有喝水,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我讲述道:“我出生平穷,我爸欠下很多赌债,妈妈跟着别人跑了,我爸后来被人那些放债的人弄死了。那些人要我卖身还父债,十五岁的我,在那种最低等的地下窑子里,一天被迫接客二十几个,怀了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有了孩子,也要接客,那个孩子就在卖身床上这么没了,从此我再也没有怀过孕……” 她停顿时,姣好的面容上,才有了一丝类似忧伤的东西。 从前,我只觉这女人温良得体,却不明这种淡然下,被怎样强大的意念支撑着,才能继续在欢场里逢场作戏,此时,我自然是吃惊的,不明白她为何要对我讲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出于习惯,我并没有接话,阿念就继续讲:“那段日子我熬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有个男人将我从里面买出去,他要把我送给一个人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年,我也十八岁,只是一件物品,被送了出去,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因为再也不用整日面对地下窑子里那些肮脏粗丑的男人了!而我被送的那个男人,他是我这世上唯一遇见的好人,也是唯一一个我把衣服都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不曾动我一下的人。” 她说那个男人和她一样大,我大概猜到,她说的就是段天尽。 “别人都骂他不学无术、没出息。但我知道他多么努力,又多么不容易,所以为了他,我愿意再踏入欢场,只要能帮到他,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小胭——”阿念突然喊我的名字。 “啊?”我茫然回答。 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问:“你猜,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呢,从前只远远地听他们说话,段天尽对她算是好的吧,但似乎是为了避人耳目,在外面,他也不过多表现出来。 阿念回答说:“你最懂事了!这就是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这些年来,我努力做到最好,只要他喜欢的,我费尽心思全数奉上,最多的,就是女人,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看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有时候还是会很难过,但难过之余,我又很开心,为什么呢?因为他就算换再多女人,始终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她凄淡一笑,数不尽的苦楚。 我静静的听着,作为一个倾听者,听到这些。该是为她难过的吧。 可是我却只有无奈,不是我太冷酷,是这个世界上总有像我像她这样的可怜人,悲惨的故事听得太多了,早麻木了!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情况变了,有些喜怒无常,和这些年的他大不一样,我试着找出让他这样的原因,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对一个女孩动了真情,我第一次对他身边的女人产生了妒忌,我一天一天的期盼着这个女人可以像以前的那些女人一 ------------ 95:我知道你一个秘密 我怀揣着这份对段天尽的遗憾,从他的家里走出来,上午还是阳光普照,下午就突然乌云盖顶了! 人的心思,却比这天气还要善变,我徒步朝社区外面走。 阿念提醒了我一件事情,我现在还是杜家的大小姐,我可以回去,寻求一些帮助。 我身上也没有钱,就直接打了一个出租车,到杜家庄园里面,然后让管家代付。 消失了很多天的大小姐回来了,杜家上上下下都惊动了,杜公杵着手杖,由惠姨太太给扶着过来接我。玲姨太太和颖姨太太也来了。脸上挂着面不由心的担心,问:“小胭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你知道你爷爷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错的讲:“爷爷,是孙女不孝。回来之前有一些私事没有处理完,离开后,也没来得及联络您,让您为孙女担心了!” 颖姨太太一脸质疑的样子说:“私事啊?什么私事让你耽搁了那么久,连通电话也不往家里打啊?” 旁边的玲姨太太的注意力在我头顶的帽子上。这帽子是回来临时找的一顶,与身上穿的衣服不怎么配,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来很廉价,目的是为了遮挡我额头的伤疤和短发。 “哎哟,这小胭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脸色也不好……”玲姨太太说着,就假装关心的样子过来摸我的脸。 我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反而被杜公怀疑,所以也没躲。 玲姨太太擅自将我头上的帽子一揭,惊愕的大叫道:“天啦,小胭,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啊?” 我现在已无处去隐藏这短发了,干脆坦然的讲:“我出了车祸,头发就减掉了!” 杜公这才开口说:“小胭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两个这是要开审判大会吗?” 玲姨太太撇嘴委屈的答:“这不是担心她吗?” 杜公到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小胭跟爷爷走。” 这老人还是那个疼爱孙女的老人,他带我回了他住了那边,吩咐佣人给我端了些补品过来。 我现在哪有心思吃补品呢,回来完全没看到旬小爷人在哪里,我还指望着他能帮我忙呢。 “哥哥呢?爷爷?” “他去处理南城生意上的事了!”杜公坐到我旁边的虎头沙发上,一脸惆重的样子问:“小胭啊,你到底遇见什么事了?你给爷爷说啊!” 那些发生的事,是绝对不能让杜公知道的,所以我低着头,十分难以启齿的道歉:“爷爷,小胭让您失望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哽咽的说:“我还是放不下段天尽,所以……我……” 故意没有说得清楚,杜公是聪明人,一看到我这表现,就该大致猜到我说的是什么。 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离家出走后,碰了各种壁,现在又回来了,从理论上还是说得通的。 杜公长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说:“你就是和你父亲一样,对感情的事执迷不悟,哎……那段家少爷,可不是你眼看着那样子呀!” “爷爷,可是他对我好啊!”这句话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杜公却是摇头,“傻孙女哟,男人的好,有几分是真,你这么年轻,怎么能懂?爷爷告诉你,那段家当年被海城的三会给请出去的时候,就没被害得没几个人了,他现在虽说表面看着在海城风光,但三会的人终究是容不下他的,这样的人,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杜家也没什么人了,他要给自己孙女指了婆家,一定得根基深厚,在海城有绝对实力。 段天尽就算没有之前云舒曼的那件事,杜公依然不会答应的,这时。他说到另一个人。 “那位七公子……对你也好,还有他对你的恩情在,为人谈吐和做派口碑,那都胜过段家那个,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并非海城世家出生,听闻是华侨,近几年才把投资放回国内,能短短时间内,在海城崭露头角,名流圈也颇有声望,实在难得。” 按照杜公这么说,确实七公子比段天尽要讨喜得多,毕竟外面传闻中的段天尽就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少爷,还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云舒曼死后,他还是背信弃义,歹毒行凶的小人! 好在我的重点,并非是要和段天尽在一起,而是借用杜家的资源救筠筠。 杜家不能给我人。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万能的,钱。 这时候,杜公又一次强调:“爷爷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至少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看人,这应泓啊他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 要是让杜公知道,真实的应泓,如何在几年前就塑造梁胭,来意图谋取杜家的利益,必定恨不得 ------------ 096:帮帮我 这话无疑令我心头一紧。 难怪这男人大胆到直接跑我房间里来等,原来手握什么秘密,不过由着多年的伪装经验的我,并未心虚害怕,脸上依然平静,挑眉问:“哦?什么秘密?” 他没有回答,但我有了一个大致猜想,这个男人,难道就是上次躲在窗外偷听的人? 他若是偷听到了我和应泓的对话,必然已知我是冒牌货了! 可他并没有直接将此事公布,而是单独跑到我房间里来等我,瞧这轻浮的举止,我已猜到他想要什么了,便耐心听他说出自己的企图。 东旺靠过来,手掌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指粗短,有些粗糙,指尖触到脖子的皮肤扎刺得很,我没有躲。 他说:“这个秘密,最好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我抿嘴一笑,头微微杨起,露出整个清秀的脸蛋,“这里就我们两人。你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看我突然转了兴,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杜胭,但是,只要你听话,这件事,杜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知道!” 与我想的一样,这男人果然知道我不是真的了,不过这话意的意思是。与他有染的颖姨太太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不奇怪,这男人敢与杜公的姨太太在眼皮子低下乱来,不止胆大,还贪心,总是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杜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应泓和段天尽都在打主意,别人也可以打,东旺也差不多是这个路数。只不过,他是想半路单独插进来分一杯羹,连与他偷欢的颖姨太太都被排在了外面,由此可见,这男人无情无耻到一定地步。 “东旺,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与众不同……”我巧笑着,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蛋。 他看我上道,一把搂住我,迫不及待的说:“乖乖,你早告诉我啊……我……” 我心中一阵嫌恶,很有技巧地将他从身上推开,我说:“别急嘛,我不喜欢这么直接!” 东旺一脸茫然,然后讨好的问我:“那你喜欢怎么样?” “我喜欢特别刺激的!” 对方听了坏坏一笑,指着我重复了一遍:“刺激,好,咱们来刺激的!”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很是无奈的说:“现在不行,爷爷一会儿还要叫我过去作陪呢,见我久不过去,必然会叫人来叫,让是看到你了,就不好嘛,我们等天?了!” 东旺一听到杜公,立刻规矩了一些,不过这家伙也并不是白痴,还是担心我有诈,一脸狐疑的说:“你该不会玩我吧,如果是这样,我就把证据交给杜公……” 我忙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说:“东旺哥,你误会人家了,我就一个弱女子,如何敢跟东旺哥不愉快呢?我晚上还会专门为你准备些特别的东西,保证你会很刺激,好不好?” 他像是信了,听到我要去准备特别的东西,眼中飘着那股子下流味儿,用力搂了我腰一把,“鬼精灵!” 我问他:“东旺哥喜欢什么颜色啊?” “红色,大红色,最性感了!” “行!”我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马房旁边的那栋房子里没人,晚上您就在那等我好吗?” “好!好!” 目送这个贪心鬼从阁楼上消失,我站在门边娇笑的脸瞬间收拢。 人背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棘手的事儿一件跟着一件,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本是要去着手准备救筠筠需要的装备,现在这个东旺突然跳出来,我还得在杜家呆着呢,身份绝不能曝光,所以得先处理好这件事。 我打开衣橱,换了一身轻便的皮衣,戴上墨镜和帽子口罩,再去找管家取了一些零花钱,就开着旬小爷的车从杜家庄园里出来。 我直接到了北港湾,找个地方被车子停好,来到一处地下交易场。 敲门,门上有个小窗,窗子里有个?人开窗,问我:“找谁?” “赏杜鹃花的!”这是一句暗号,这里面的人什么生意都做,很杂很混乱,所以不同的暗号,带路的人才知道往哪儿带。 像这样的地下交易场,北港湾有好几个,我以前跟应泓来过。 那个?人开门,用英语给里面的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马着脸过来,让我跟他走。 这房子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各种屋子,屋子里摆着买卖的物品,稀有动物,有活的也有死的,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宗教物品,掺了杂物的银饰最多;打着泰国招牌的佛珠佛牌,还有一些江湖骗局里需要的道路、脏货,类似、钱包、电脑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那个男人一直带着我往里面走,走到头了,眼看前面没路了,那男人停下来给我比划了一下,意思上前,然后就看到他摁了一下墙上的一块砖头,地上就开了一个暗门。下面有光线,但不是很亮。 男人先下去,我跟着下去,楼梯两米高,到了下面,就看到很让我动容的一幕,几个七八岁,全身脏兮兮的小孩被关在笼子里,笼子旁边有几个买家在看货,我目光轻瞄了一眼,买家皆是那种膀大身肥的土财模样。 那些小孩是被卖的货物,这些买家却不像是那种买孩子回去好好养的,到这种地方来的买家都是,他们有各自的用途。 当年我就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被干爹买走的,那笼子里的小孩就与我当年一样,他们无助的眼神,空洞无光,这是在长久的折磨中呈现出来的样子。 我在笼子前面站了一下,前面带路的人停下来喊我:“快点!” 我便继续跟着朝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我买东西的位置,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几个满是纹身的在里面摆弄着手里的枪。 后边的石桌上,一排排各种型号的子弹摆得整整齐齐。 那个男的看我长得白白嫩嫩,一脸不屑的问:“喂,小妹妹,你确定你没走错地方?” 我穿的女士的皮衣,脸上也没伪装,一眼就看得出是女的,被人看不起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随手拿起旁边台子上摆着的一把与弹夹散开的79式冲锋,熟练的将弹夹装上,单手上膛。瞄准地面感受了一下手感。 对方一看我是个行家,马上脸色就变了! 做生意嘛,都喜欢和懂行的人打交道,不累,干脆! “哟,不错,这手法漂亮!”q贩是很好奇我哪路子,可做他们这行有自己的规矩,买武器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干死人的勾当,所以他们从不打听客人的来路。 我从皮衣里掏出一张清单来递给对方:“这些东西,我全要。” 这边做生意,都是零售,q贩接过我的单子一看,这么多东西,是单大生意。 “这么多东西你真全要?” &nbs ------------ 097:恨之入骨的祸事 听到这一声,我放下,缓缓走过去,把东旺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个光,然后拿出一套红皮背心,给他穿上。 脱衣服的时候,东旺就已经忍不住在叫唤了,一直叫我快点。 “马上就来,瞧,你最喜欢的红色!”我冷笑一下,看了看时间,颖姨太太差不多快来了。我就躲在窗户上看,五六分钟之后,果然看到那女人裹着一身白色毛衣,急匆匆的往这边来。 在她进来二楼的时候。我躲在阴暗处,用沾了一丁点儿迷药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她很快失去了力气,我就把她拖到东旺在的那间房间。 这样肯定还不够。玩真格的才有说服力,所以我又兑了一杯加了chun药的水灌颖姨太太喝下。 我本来不打算动这两个人的,谁叫这东旺威胁到我呢,所以就顺便买一送一。 接着。我拿臭球给颖姨太太闻了闻,这东西味道特别刺鼻,能让原本中了迷药的人清醒;这女人闻过之后,意识就回来一点,我步伐很快,躲到一边。 此刻,颖姨太太药力也上来了,她迷迷糊糊的在地上爬了会儿,没发现站在阴暗处的我。 “乖乖,快点儿,我受不了了,快点儿!”那东旺满身赤红,大汗淋漓,想动又动不了,两只被带着手铐的手都勒出血痕来了! 听到这一声,颖姨太太模糊的视线往那边看去,认出来是东旺,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亲爱的——” 东旺带着眼罩,看不见人,现在一门心思要解决声下的事。急不可耐的喊:“快过来,坐上来,快点儿!” 颖姨太太也是欲火焚身,根本无暇顾虑其他,撩起裙子就坐了上去。 我看成了,快步从这屋里出去,直奔了杜公住的院子,我到的时候,惠姨太太和玲姨太太也在。 “爷爷!” “小胭怎么过来了?”玲姨太太一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样子。 我没理会她,走到杜公面前说:“爷爷,我刚在马房那附近听到些奇怪的声音,我感觉上次那贼又回来了!” 杜公一听,忙叫管家过来,赶紧带人过去看看。 有贼进来了,这是大事,不过却不用主人家亲自去看,我也不急,就守在这里等着。 那管家带了七七八八个下人往马房那边去看了,很快就灰着脸回来了! “老爷……” 杜公关心着贼的事,问他:“贼抓到了没?” 管家有点儿难以启齿。红着脸说:“没有……哎,老爷,您亲自去看看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惠姨奶奶觉得管家的反应奇怪,不解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老爷过去看了就知道,不然我也无权处理这件事啊!”管家苦着脸说。 杜公猛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道:“走!” 看到老爷子这精神,我心头还是捏了一把冷汗的,想他年纪这么大了,不知能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因为东旺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也绝不会冒这样的险,所以扶着杜公过去的路上,我心里就一直祈祷着老爷子别出事。 颖姨太太和惠姨太太也跟着去了,到了房子楼下,就听到上面有女人的浪叫声。 杜公的脸上往下一拉,但他什么都没问,杵着手杖步伐加快了往上去。推开门,里面有烛光,紧接着就看见一丝不挂的颖姨太太和东旺精彩的表演。 刚才管家都来过一遍了,加上现在杜公几个人,屋子里七八个人,这两个人都还未有察觉,完全因为chun药而忘我,停都停不下来。 其他两位姨太太一看这场面,尴尬得不忍直视。 & ------------ 098:劫人 听到这个,我自然很吃惊。 如果杜公所说没有错,杜家的祸事是从投票逐出段家有关,那么对杜家下手的人就是段家。 段天尽……这个名字每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都会像一面旗帜一样,竖立在最显眼的地方,令人无法忽视。 我不禁会想,他此刻在做什么,我走后,阿念对他说了什么,他竟这样安静,连一个电话都没打。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我走时洒脱,从未想过会回头,但潜意识里像在期望他能做点什么,又害怕他真的做了什么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渴望而不得的苦楚,令我彻夜难眠,这晚,我实在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开始计划后天救筠筠的事。 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要提前准备,在纸上画好详细的图纸,反复琢磨后,我已有七成把握可以将筠筠救出来。 次日,我去看颖姨太太住的屋子,管家正在指挥下人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全部集合在院子里烧了。很多价值不菲的包和衣服就这样化为乌有。 没有杜公的首肯,下人们肯定不敢这么做。 我问管家:“姨太太人呢?” “送走了!”至于送到哪儿,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但看杜公处理颖姨太太的这些私人物品的手法,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对于这个女人我没有任何歉疚,如果今日是他们掌握我的弱点,也必定会如此对我。 而那个东旺也被送走了。我听几个佣人说,杜公不愿意脏自己的手,把东旺直接交给了道上的人,并发了话,这个人以后再也不可以出现在海城。 杜家虽不沾道上的事,可道上的人多给面子,平时也没少拿杜家的恩惠。这么小一件事情肯定办得漂亮。 我在杜家的危机已解除,就专心准备晚上的事。 午夜过后,我载着那天从地下交易场买来的家伙朝目的地赶去。 无人的街道,冷清安静,这是我最喜欢办事的环境。 保险起见,我先找了一个高处,观察周围的情形,确保不会有局中局的套等自己钻。 之后,我便到附近的几个街区装上监控器,并链接自己的,这可以让我第一时间发现进入我陷阱范围内,是否是目标车辆。 为了让凤奶奶的车队能顺利进入我的区域,我在可能错过的路口拉上警戒线,摆上‘前方塌陷’的牌子,还在地面上洒了铁钉。 接着我又对地面做了一些手脚,这是我前一天在图纸上计划的一部分,每一部分做完,时间已接近四点,我还有空休息片刻,于是就找了个阴暗的地方靠着墙坐下,抽了一根烟,然后抱着狙击枪,回到制高点等待着,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用狙击枪远视镜观察,凌晨有车辆过去,零零散散的,并不是我要等的目标,但我并没有因此马虎,任然每一辆都观察仔细,不时看手腕的时间。按照我最先计算好的,凤奶奶的车队从青莲会总舵到此地全程一共四十公里,他们出门的时间也得吉利,走双不走单,现在六点二十。所以他们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就会进入我的监视范围。 十分钟在我紧张的等待中过去了,本是凌晨清凉时,我额头上竟冒出不少汗。 显示,八辆车型相同的越野车有序的从西边过来,车上又人影,但并看不清楚模样,我只能从车数量大致估算八辆车最少有三十人,筠筠便在这其中一辆上。 凌晨的空气里,弥漫着大战前的平静。 我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最后一辆车全部进入我掌控的范围内,迅速按了远程遥控的按钮。 “轰——”地一声巨响,马路旁边一栋无人的建筑爆炸,顷刻间后面的道路给堵住了,这么大的动静,车队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察觉到危机,快速朝前行驶,车轮很快就进入铁钉的范围,前面两辆车的轮胎被扎破了,任然顽强的朝前开路。 现下我已不需要再等了,瞄准第一辆车子的驾驶位上的人头射击。 “砰!”狙击枪的声音特别富有穿透力,伴随着这一声,那辆车失控中停下来,后面跟着的车撞上去,造成了连环追尾。 对方已在连续的突发危机中乱了阵脚,有人影从车上出来,藏在车身后面,对着高处放枪。 我这个地方有非常好的掩体,所以下面的枪弹不断在我周围的建筑物上留痕,我依旧冷静沉着的趴在地上,只要发现有人冒头出来,就毫不客气的狙击。 接连几下,有四个人倒在了我的枪眼下面。 没人冒头了,枪声突然停止了,周围安静下来。 我趴在原地。听着风在耳边嘘嘘吹过,视线一直注视着下面,这过程里,我一直在找筠筠在哪一辆车上,但对方因为我狙击范围的精准不敢再出来,全部藏在车里面不出来,而筠筠可能在这几辆车的任何一辆之中,我不能随意开枪。 他们一定通知了其他同伙,考虑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将狙击枪上的指纹擦干净,快速换了一把适用于近战突袭的ak47,带上足够的弹药,我轻快的从三楼上,沿着水管到了地面。 我身上穿了防弹衣,脸上也带了防雾的面罩,很快就穿过了爆炸区域的位置,离车队还有十米远的距离,那边突然朝这边开了枪。 我抱着枪,最快找到了掩体,无眼的枪弹在我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了无数个弹孔,敌人已是如临大敌,早就乱了阵脚,浪费了不少弹药后,枪声终于停止了! 算着也差不多了,我继续朝前寻着掩体前进,最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车里有一具尸体,还抱着方向盘。这是最先干掉的两个司机之一。 现下人死了,车里没有其他人,所以筠筠在后面某一辆车里。 “啊!”正在我检查完了那辆车之后,两个人年轻男人举着砍刀朝我挥过来,这些人都是送来当炮灰的,我很冷静的一人送了他们一枪。 车里押解之人一定是浪费了他们所有子弹,现在听到我枪声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空枪,再也不敢贸然出来送死。 我又看了一下时间,二十分钟过去了,再有差 ------------ 099:我是骗子,你是疯子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光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来者不善,并且早有预谋。 不敢再往前,我脚步下意识朝后退去,脚绊到一具躺在地上青莲会帮众的尸体,他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惊得我差点栽跟头。 “白鸽——”是谁拿大喇叭在外面喊我的名字。 黎明的浅光从陈旧的瓦房顶上透下来,我隐约看到喊名字的人,是青莲会的猪嫂。 她们都还没进来,就已知道是我在这里,这证明她们已经确认筠筠不是真的白鸽,同时,我完全可以猜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我专门设下的局。 可是这条路线,这些计谋,只有三个人知道,就算别人要引我入局,也不该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活捉白鸽赏金两百万。杀死减半!”猪嫂拿着喇叭高喊了一声,站在外面的那些帮众瞬间就沸腾了,他们此刻已将我围困,马上就要冲了进来。 我捡起ak,往那些疯狂的人潮扫射了数枪。有人倒下,但前赴后继的人却并未因此而退缩,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亡命徒,在高额悬赏金额的的诱惑下。更是失去了理智。 我往后看了一眼,后面没人,可是那边却是被我自己炸得堵住了整个街道,何为作茧自缚,这便是吧。 后面那些喊打喊杀的人越来越近,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次和秦小爷在珍珠赌场外面,死亡如影随形,而我生机却在刹那中出现。 我自来命途坎坷,却总来化险为夷。 今日遭遇埋伏,不知道还有没有化解危机的运气,但总不甘就这样被乱刀砍死,我丢掉已空掉弹夹的枪,敏捷就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此树有几根枝丫连接着旁边旧屋的瓦房,我只要爬上去,跳上房顶,还能和这些人玩玩猫捉老?的游戏。 不过一爬上这树杆,再往前走移动时,树干就传来干裂的声音。 显然我低估了这树枝的承重能力,想往后退,最先到达的那些人已到树下了,他们在树下发出各种叫嚣的声音。 “滚下来,滚下来!!” “白鸽,你跑不掉了!” 自从我以白鸽的身份在海城为干爹杀人开始,这些人早恨不得将的扒了皮削了筋。现在他们终于将我围困在此,我若掉下去了会是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我稳稳的抱着树干,朝前面移动,下面的人为了得到更多的赏金,并没有马上置我于死地,他们拿着砍刀在下面挥砍,我瞧有个速度很快的人追上来了,用脚将对方踢下去,腿部也被划了一刀,痛意袭来时,这树干已彻底不能承载我的重量,所以在就要掉下去的千钧一发之际,我拼了所有力气,朝半空中的旧瓦楼房平台跳上去。 几乎同时,那树干断掉了,我一只手,抓住了一条外露钢筋,才没有与那树干一起掉下去。 向下看,那些要我命的黑帮人在下面朝我扔东西,好些尖利的物体砸在我身上,我用尽全力,想借助那根钢筋往上爬。 但这样垂吊的整个身子实在太重,我的臂力无法做到,不出几十秒,我准掉下去。 汗水夹着咸。从我额头滑下来,绝望紧接着涌满全身,这回,再也逃不了吗? “抓住我……”突然,头顶伸出来一只手,那手指纤长,如画里染上了圣光的玉手,重新给了我生的希望,我伸出另一只手,两人互相用力,终于将身体爬上了五米高的旧房顶。 “他们上来了,跟着我!”都来不及喘口气,段天尽拉着我就朝前面跑去。 瓦砾不平,跑在上面,人的身体左右摇晃,好几次,脚还陷了进去,所幸两个人都没放手,很快就逃出了那片街区。 不过并没有安全,青莲会的人太多了。他们对我穷追不舍,我们才刚沿着墙壁滑到地面,街道那边就有人影追上来。 我们不敢停,继续跑。 段天尽的腿比我长,所以奋力奔跑时,自然在我前面。 奔跑着,我从后面看到他被风刮乱的头发,和他沾上汗渍的侧脸,被晨光照亮。 本该累得喘不过气来的我,却想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一直这样跑下去,跑到一个再也没有阴谋和算计的地方…… 大江入海口,有一片堆叠着许多鹅暖石的江滩,冬季刚过,水位不高。所以我们跑到这里,也不管那石头多么嗑人了,两人都虚力的躺在石滩上大口喘气。 当我们逃跑进闹市区,早班的车流量中时,青莲会的人被甩掉有一段路程了。我们任然这样跑了许久才在这里停下来。 周围没人,只有远处的货船过往,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渐渐平缓,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nb ------------ 100:怀疑 当疯子遇见骗子,就像流星撞了地球,用毁灭时只绚丽一瞬间,让遇见的人永远铭记在心。 段天尽从未来过老大夫这里,说起来,我也许久都没到过这里了,也许还太早,诊所大门只开着一条缝。 “这里?”段天尽推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点头。 让他扶着我进去,老医生从他房子里走出来,一眼就认出了我,目光看向段天尽时,老眉下意识一皱。 以前我也带秦小爷来过这里,不过老医生从不多看旁人一眼,更别说露出这样的神色,这使我有点疑惑。 “爷爷,我又来麻烦你了!”我可亲的对他一笑,露出自己受伤的左腿。 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了,仍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进来吧!”老医生没穿白大褂,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旧毛衣,上面都起了毛球。 我跟着他走进去,段天尽也迈步朝里走,老大夫挺下来轻缓的提醒道:“不是伤者别进来!” 我尴尬地回头看段天尽,他估计也发现老大夫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就不自讨没趣了! “我在外边等吧!” “好!”应着,老大夫把诊断室的门轻轻关上。 我已习惯这里的一切,很自觉的坐到诊断室的一张病床上,老大夫一边准备着要用的器具,一边问我:“那个人是谁?” “他信段,叫天尽,爷爷。”这世上,我没亲人,唯一对我好的几个人之中,老大夫最纯粹,从不要任何回报,所以。我对老大夫介绍段天尽,大概与普通女孩儿带男朋友第一次回家见家人一样,所以说得特别详细。 爷爷背对着我在存放各色药瓶的柜子前,听到我的话,手中的动作一段。 “段天尽?” 我点头,“是啊,爷爷,您也听说过他吗?” 在我眼里,这位长辈从不过问事实,一心系在这座小诊所上,他会对段天尽的名字感兴趣,实在令人好奇。 爷爷顿了顿。确认的问:“就是那个几十年前,在海城名震四方的段家人?” “是的,爷爷!” 我回答完,爷爷端着消毒的器具到我面前来,他不急着帮我处理伤口,而是问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脸上一怔,从来没给任何人介绍过段天尽,更难以确认我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在我这片刻的犹豫中,爷爷也猜到了,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沉重语气对我说:“这个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爷爷,你是指的什么?”我很困惑,他应该不认识段天尽啊。为什么一副似乎很了解的样子。 爷爷眼睛往门的方向瞄上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我的意思,他说:“你既然能将他带到我这里来,一定是觉得他可以信任了?但我却不信任他!” 我知道这话的意思,忙低头道歉:“对不起爷爷,早上我出了很紧急的事,受伤后无处可去,他救了我,所以我就带过来了……不过,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爷爷打断我问:“你就那么相信他?” “是的,我相信他!”段天尽救了我那么多次,因为我顶替了所有罪名。也没将我出卖,我无法继续保持曾经的理智,对他多加怀疑。 爷爷瞧我这般斩钉截铁,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提醒我说:“可是,你是白鸽啊!”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仿佛被扎了一下,难受的滋味翻滚着。 因为我是白鸽,所以我不可以信任任何人,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怪爷爷对我说了这种话,我知道他都是在为我着想,怕我盲目的信任他人,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发自肺腑的对爷爷讲:“曾经的白鸽如行尸走肉,麻木不仁,是他唤醒了我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渴求美好的本能。” 对方听到我的话,老眸中闪烁着岁月流动过后,对于情感的深厚描述。 我相信,爷爷的曾经,也有一段不凡的故事,所以才能因为我这话而动摇。 他总是叹气,白掉一半的眉须低垂,充满了愁重之感叹道:“但愿你能永远都这样想……” 音落,他便不再说其他,低头帮我处理伤口,也许是年纪大了,爷爷拿钳子的手在颤抖,以前也没有这种症状,所以我并未怎么去关心过老人的生活。 换了别家的老人,如他这般年纪,该是享受天伦之乐、儿孙满堂的时候,哪还需这样劳神劳力? “爷爷,我来吧!”我像他讨要手里的器具。 爷爷也没有拒绝,把器具交给了我,我对处理伤口早已驾轻就熟,所以就自己处理起伤口来。 爷爷便转身,去另一旁收拾他的药架。我关心的问:“您有没有其他亲人?” 以前我也问我相同的问题,爷爷都像没听见似的不回答,这回,他却出人意料的告诉我:“曾经有个儿子!” 曾经……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了,那么他的儿子,多半是死了! 痛失爱子,这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将是一生的伤痛。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还有些后悔,本不该提起老人的伤心事的。 此刻,爷爷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他身体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我站着,那消瘦弯曲的肩背透着岁月的残酷。 “都是我作下的孽……” 爷爷曾经也透露过自己做过错事的悔恨,我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罪孽,让这位暮年老人整日活在赎罪之中。 之后,他也没有多说,我也不忍心多问,自己处理好伤口,起身说:“爷爷……以后您就是我的爷爷,我是您的孙女!” 这样,我们都有了亲人,多好呀! 爷爷听到这话。他回头看过来,眼中因情绪的干扰而湿润起来。 不过最后,他却被其他心事困扰,对我摆了摆手说:“我不能做你的爷爷!” “为什么?” “为什么?”他揉搓了一番眼睛,将刚才那动容的神色收起,严词对我说:“一个杀手,不管是对谁用了心,便是弱点,对谁都不好!” 我是海城三会要铲除的杀手白鸽,一天为杀手,永远就是杀手。 应泓对我说过,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所以我答应了一声,真诚的向爷爷抱歉,准备出去时,爷爷对我说:“那个人……”他看着门的方向说:“他骗了你!” 我知道爷爷说的段天尽,他不信任段天尽,就如应泓一样。 爷爷虽没有亲人,但他终究是干爹的人,所以阵营与段天尽不同,说这样的话提醒我,我不惊讶,也就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从诊断室出来,段天尽站在院子外头,手里拿着在听,眉目深重。 他一定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这样。 我隐约感觉,此事与我有关,几步走过去,他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将挂断了,回过头来,故作轻松的问我:“好了吗?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回答完,下意识的问:“你接的谁的电话?” “阿宽的!”他很轻快的答应着,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 “阿宽说什么了?” “就问我怎么样了,现在没事啦,早上青莲会的人并没有看到你的脸。”段天尽轻描淡写的说,但我感觉,他在故意隐藏什么。 若真是他说的这样,为何刚才他接电话时的神情凝重得就好像……有人死了! “阿宽还说了什么?”我直接问他,心脏在扑通扑通跳着,告诉我它多害怕。 段天尽目光被一层灰色覆盖,他伸手过来,牵我的手说:“一些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我不信!”我站立着,垂直的手虽被他牵着,却十分僵硬。 他也知道瞒不了我,迈下眼帘,如实告知我:“是关于……你妹妹的事!” “筠筠怎么了?”我立刻反手抓住他,满脸急切和预知不信的惶然。 “北港湾红星广场上,刚才悬挂起一具女尸,是海城三会的人挂上去的,没人敢去取下来……”段天尽没说完,看到我激动的往外面冲,他迅速抓住我,劝说道:“别冲动,还不能确定那就是筠筠!” 我一万个不希望那是筠筠,可筠筠在海城三会的人手中,今早他们设局捉我,却没有得手。还损兵折将,此刻将一具女尸挂在逍遥法外之地的北港湾示众,那女尸不是筠筠,还会是谁? 我强忍着要喷发的泪水,严正对他说:“别拦着我,你知道,我必须去!” 此生的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为了我的妹妹活着,现在,她的尸体就挂在城市那头最肮脏的地方高空,我怎能视而不见? 段天尽也清楚要拦也拦不住我,他想了想,妥协道:“你是必须去,但你就这样去吗?” 他将失去理智,情绪失控的我点醒。 三会的人,将筠筠的尸体挂上去示众,除了泄愤以外,最大的动机,是要再次引我前去。 他们料定我不会就这样让筠筠暴尸街头,所以他们都不惜将自己的动机宣告,现在那广场周围,一定全是三会的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刚刚才包扎好的脚伤,这般模样,才和我交过手的青莲会帮众怎会认不出我? 段天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不由分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去,但是你必须听我的!” 瞧我低着头不吭声,他也体谅我此刻不平的心境,替我做下安排说:“我已叫阿宽来接我们,现在先回去,等晚上再去……还有,我说那具尸体并不一定是筠筠的,因为根本看不清脸了,三会的人很可能只是随便找了一具女尸毁了容貌,想引你去!” 虽然他说的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给了我一线希望,不管那尸体是否是筠筠,我都必须去亲自验证。 怕被人发现踪迹,段天尽给我找来一身男装,让我化妆成小军的样子,暂时安顿在酒店里。 一进到房间,他便和阿宽出去说话了,我神志有些涣散的在这套房里来回走动。 原是想思考一下目前的局势,让自己能清楚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脑子里一下子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劫路救筠筠的方法只有三人知道,为何我会被暗算? 爷爷为什么提醒我段天尽在欺骗我? 如果段天尽真的在欺骗我,那他现在对我的好。又是为什么? 他欺骗我能得到什么?他要害我,杀我,随时都可以动手,为什么要用这种复杂的方式? 这根本就说不通,可是说不通,问题却又存在着,前不久,我才毅然决然的对爷爷说,我相信他,但这一件件事出现带着端倪,我怀疑又涌上心头。 “咔——”门打开了,段天尽从外面进来,他脸上除了对我的担心以外,看不出一丁点儿问题。 瞧我站在地毯上,目不转睛的打量他,他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 ------------ 101:你还是怪我 马涛吼这一声,那些人就继续向我来。 几秒后,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马仔,就来到我面前,我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所以两下就把第一个甩翻在地,而另一个,被我身边的阿宽给推开了,本来混战一触即发,却在对面看清我的脸后有了转机。 “是你——”马涛双眼阴辣,比起他与段天尽的过节,我和他结下的梁子也不轻。 既然已被看到了,我也不必藏躲,反正现在化妆成了小军的样子,不怕与他们动手,所以,我大大方方的把衣领往下一扯,冷颜看向马涛说:“是我,你要让人拿我,最好挑几个能打的上来!” 马涛是知道我身手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有意与我保持一些距离,不过他向来狗仗人势,在这里碰上我。怎能在我面前认怂?他嘲讽道:“你以为你跟着那个姓秦的吃了回忠义宴,自己就是个爷了吗?” 段天尽顺着他的话回上一句:“你也记得他吃过忠义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马涛又一口痰往地上吐,不以为然说:“吃忠义宴的姓秦,这家伙顶多就是条狗,他也配我对他客气?” “行啊,你觉得不需要客气,你就尽管在这动手!”段天尽料定马涛不敢动手,只是耍耍嘴皮子的威风。所以才这样说。 他所料很对,马涛没再叫人上来,只是让他的人把我们围在中间,以防我们上去动那具尸体。 “呵呵——”他眼睛眯成一条线,语气满是怀疑的问:“段天尽,你觉得我会上当吗?你这是故意找我事儿,好给那个白鸽打掩护,让她趁我不注意上来偷尸吧?这里谁不知道。白鸽和你狼狈为奸?” 这家伙说得很对,段天尽确实一直都在保护白鸽,但他一定想不到,白鸽就站在他面前。 段天尽拍拍手,虚假的赞叹马涛:“这想象力不错!那你可就看仔细了,千万别出了什么乱子,猫爷那边不好交代!” 马涛不再阻拦,我便转头去细看那电杆上的女尸。因为周围都是马涛的人,我强烈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将冷色镶在脸上。 刚才已发现这尸体与筠筠相仿,只是尸体损毁了脸,根本认不出来是否是筠筠,看尸体太久,我情绪也越发不稳。 马涛也注意到我们都在看女尸,他站在几米之外,故意挑衅说:“看到了吗?这就是跟三会作对的下场,你们可要记好了,没准哪天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没人理会他,他也不觉得无趣,还越说越有劲儿的道:“不过这娘们儿死前也爽快了,被那么多兄弟干过,你们也该来瞧瞧那画面,别提多么有趣了!” 我听到这句,回头冷声问他:“你说你当时在那里?什么时候?” “你问这个干嘛?”马涛转着他那诡诈的细小眼睛斜着头打量我。 段天尽看另外一眼,是提醒我不要太过冲动。 我就没再问下去,对方始终对我们有所怀疑,瞧我们几人的行为有些反常,就继续在后面说:“这女人叫筠筠,是白鸽的亲妹妹,别看这时候血肉模糊,但没多久之前,还水灵得别提多馋人了!” 他的一个手下配合的问:“那涛哥,你有没有亲自上去放上一炮?” “当然有了!”马涛得意的讲道:“这女人还是个雏呢,第一下就是被我捅破的,她那声音呀,叫得那个……啧啧……哎,你们知道吗?我他妈在她身上动,这小娘们儿竟然在喊她姐!” 我听到这些令人作呕的话,做的那个关于筠筠的噩梦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我的双手不自觉收成拳,只想冲过去了解了这杂碎。 广场上飘着血腥的气味儿,那可能是属于筠筠的…… 如果马涛说的是真的,我必定会让他为筠筠陪葬,只是,要杀的人又岂止马涛一个?还有,马涛故意说这些,像是在故意激我。如果我真的动手了,没准又中了他们另外一个圈套,所以我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 只有这样,才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也只有时间,我才有充分的时间去搞清楚眼前的一切。 “哦,对了!”马涛瞧我们无动于衷,他抓了抓脑袋,又想起件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东西来,如战利品一样炫耀道:“这玩意儿就是从那女人脖子上扒下来的,她说这是她姐姐给她的护身符,哈哈哈,这玩意儿也能保佑人,她怎么还会死那么惨呢?” 我听到这话,心脏似被一把大锤用力击打,来前,我还有一丝侥幸,现在看清楚马涛手里的东西时,那希望就全部破灭了! 那确实是我给筠筠的护身符,她一直戴在身上,现在在马涛手上……这说明马涛没有说谎,他们确实对筠筠做了猪狗不如的事! 此时,我感到胸口有股热气在往上涌,而我的双拳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阻止它颤抖! 筠筠死了,我的妹妹死了! 我杀了那么多人,只为她能活得更久,更好,但她却以这种方式惨死在这些人手中! 那日在鹤仙的地下室里,我曾对她承诺说,一定会救她出去,她到死前,都还喊着我的名字,一定在等着我去救她! 可到最后,我都没有去,她该是多么绝望的在折磨中死去,死不瞑目! 对不起,筠筠。是姐姐太无能! 对不起…… 这样千万句抱歉,筠筠再也听不到了,她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挂在身后,我连带走她尸体的能力都没有。 我想大叫,我想大喊、大哭,可我不能,我在这些针扎的目光中,缩头乌龟的站着,只因为,我最后的理智告诉我,就算是死,也要有所价值。 “我真想知道,那白鸽知道她妹妹的死讯会怎样?哈哈哈——”当马涛放肆的笑声再一次传过来,我怒火上涌,努力克制的情绪,终于将理智击散了! 现在,马上,我就要这贱人给筠筠陪葬,所以我轻轻掏出藏在外套里的匕首,慢慢朝马涛走过去。 这时候的马涛说累了,他摸出一根烟来,让马仔给他点上,完全没意识到我在靠近。 很好,就这样,一米之内,我能保证刺他要害,毫无生还的可能! 也是这时候,后面突然冲上来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小军……你忘了你答应我的?”段天尽压低了声音,旁边的人听不见,但他阻止我上前的动作却不难被人发现。 马涛疑虑地抬起头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这证明我已失去了最好动手的机会。 & ------------ 102:应泓,他一直都在 早就知道的答案,亲耳听到段天尽从嘴里讲出来,我已不完整的心,更像是被这么生生地挖走了一块。 痛不能说,唯有咬着嘴唇,用力擦掉眼角的泪水,对着前面的阿宽说:“停车!” 阿宽一直在前面开车,自然也听到我们的对话,必然知道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作为对这件事最了解的人,他表现出十分犹豫的态度。 “梁小姐,这里还没离开……” “停车!”我又强调了一遍。 虽然我很想继续假装下去,可看到筠筠的尸体之后,我无法平复,更无法理智的去算计。 现在。我就想离开这逼人的车厢,和那个始终琢磨不透的男人。 阿宽没听到段天尽的指示,所以只好把车子靠路边停下,我打开车门就快步走了下去。 这里还是北港湾的区域内,不过已在边缘位置了。我下车后,什么都没想,一股脑子朝前走,身边有不少车子呼啸而过。 而段天尽的车,也归属于其中一辆。 说我不难过。肯定是假的,我没希望他会下车来追我,但心里总还有一分念想在,以为纵然他只要梁胭,却也不会对白鸽这样无情! 后来。夜色越来越深,连车子都没有了,我就坐在无人的马路上,混乱的思绪和难过的心情,让我无法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极度需要有个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应泓的名字,就这样跳进了我脑子里。 真是可笑啊,这个将我弃如废子的男人,曾经花费了那么多年时间缔造的,不止有对我控制,还有依赖。 从前,我一心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听人差遣。 在筠筠死后,我却希望应泓能站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坐了很久,我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不知不觉,就到了那间旧屋。 在这里,应泓曾划了我一刀,他告诉我,有些人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是杀手,就永远都是杀手! “那杀手该怎么做呢?”推开破朽的木门,我对着黑乎乎的房子自言自问。 外面的月光倾洒进来。将房子里陈旧的家具照亮,我缓缓走到木桌旁边,发现这里面还是上次离开时的样子。 沙发椅斜倒在一旁,桌面上那个白色蛋糕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 经过许多时光,那上面扑满了灰尘,原本香甜的味道换成了发霉味儿,唯一保持如初的,大概是那燃尽了生日蜡烛的寂寥模样。 而我,就像这个生日蛋糕,没了光芒,在黑暗里等着腐烂掉。 “通通去死!”我发了狂的一脚踢在那桌子上,那蛋糕被踢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而这声音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似乎是什么金属物体掉在了地上。 金属?这里还会有什么金属? 我脑袋扫除障碍,快速摸出照着地上去寻找那东西,很快,就发现了一把匕首。 看清这匕首时,我几乎不敢相信,快速捡起来翻来覆去的看,才得以肯定,这是我那把匕首,但这匕首早就落到了鹤仙的手中。 为何,此时这匕首会放在这旧屋里,这儿只有我和应泓知道! “应泓!”我大喊了一声。一定是他把这匕首放在这里,他知道我还会回这来,所以放在这里等我来。 可是,他如何重新找回这把匕首的? 我细细回想,鹤仙将我和筠筠囚禁那么多天,不正是为了逼应泓现身,可他最后都没出现,我便单方面认为他抛弃了我们。 但如果他真的放弃了,就不会有这把匕首了! 再联想那日鹤仙最后放任段天尽带我走,从另一个角度看,难道不可能是鹤仙其实与应泓已经有过照面了! 应泓从鹤仙那里拿回了我的匕首,一定答应了鹤仙什么要求,所以他不见了,这么久没有踪影。 他将这把匕首放在这里,便是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只是我自由后,去了他以前住的别墅,没有到这里,这匕首应该放在这儿好多天了! 应泓一直在的,那他在哪儿? 他没有尝试过联系我。这些天我一直和段天尽在一起,他一定很失望! 就算没有放弃我,也该放弃了吧? 无论如何,我知道他还在就是一种力量,我把匕首塞进衣服里,决定要找到他。 & ------------ 卷二,终结篇 ------------ 103:绑架 前半生在黑暗里滚爬着,有筠筠的时候,我总有一个可以重新来过的希望。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再也不渴求光明,我的世界全是腐臭味道,我要让那些站在顶端的人,一个个都品尝一下这味道! 大概杜旬要听的,就是我这句话吧,他宽慰的说:“那先回去吧!” “我要见应泓!”此刻,我一心想着那挂在红星广场上的筠筠尸体,如何能这样轻易回去。 对方似乎知道我这么急切要找到应泓的原因,他劝道:“人死了,剩下的东西便是活着人的枷锁,白鸽,三会的人逼你现身,如果你真去了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可是筠筠……”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为你妹妹报仇,就得保全自己!”一句话点明,他和应泓都不会冒险去帮我抢筠筠的尸体。 杜旬也知道我不会这么容易罢休,他又开口补充:“不过等这几天风头过了,也许可以想点其他法子把尸体偷出来,你先忍忍!” 听到有转机,我点点头,告诉自己再忍忍。 回去杜家才发现,杜旬前一天就打电话帮我解释,说带我去看南城的工厂去了,杜公听后十分欣慰,还在家里大肆夸奖我们兄妹齐心,杜家就要重振了! 而我在意的点却在前一天,杜旬就打了这通电话;也就是说,我刚离开杜家不久,大家一定找过我,杜旬刚好打电话回来告知,说我与他一起,他好像早就料定我会跟着他回来似的。 没有颖姨太太的杜家安静了许多,我回来后。第一时间赶去见了杜公一面。 第三天早餐,传来一件大事! 我正在坐在餐桌上喝参汤,阿添疾步进来与杜旬小声禀报,其他人并不在意。 这些年,杜公已不怎么过问外边的事,所以大多数事宜都是杜旬在管,杜公的姨太太们就整日享乐,对那些帮派争斗最多不过是闲谈。 不过,我还是从阿添的口型中和隐约的声音听到一些内容:红星广场、枪战、尸体! 我埋着头手里握着的汤勺差一点掉下去,抬头,惠姨太太关切的笑说:“小胭近日来气色特别不好,身子也很消瘦了。得好好补补。” 杜旬将阿添遣下去,回头应道:“小胭,你确实该好好养养身体了,过几日是你的生日,爷爷要为你举办宴会,趁此机会向海城各界名流宣布你的身份,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 我点头说好,就算食之无味,也吃了不少。 早餐完毕,杜旬要出门,我赶紧追上去小声问:“哥哥,阿添刚才来说什么?” 他也不瞒我。特意带我到厅外告诉我:“昨天晚上,北港湾的红星广场有一伙枪贩和黑帮份子打起来了,混乱中,你妹妹的尸体不见了!” 筠筠的尸体不见了,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件随机事件。 “是应泓安排的吗?”没有谁会对那样一具尸体有兴趣,除了关心筠筠的人以外,所以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应泓,杜旬前两天带我回来时也答应我,等风头一过,就找人去偷尸体,不过。他摇了摇头回答:“并不是!” “那又会是谁?”竟胆敢和海城三会的人枪战,就这样把尸体偷走了? 杜旬说:“昨天晚上,三会在旧址有大会,红星广场上的人被调走了,只剩下少量,拿货持枪贩是钻了空子!”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三会旧址开大会,这几天我们都没听说过,像是突然临时召开的,人也是临时调走的,那么红星广场上看守的人少了,这只有三会内部的人才知道,那么,偷尸体的人,很可能是三会内部的人。 这样一想,我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了! 难道是……段天尽吗? 他背后的势力本来也在做jun火生意,这样的持枪贩必然是外来的,不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三会的人打,就算是在北港湾,也不可能。 “好,我知道了,哥哥!”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我欲转身离开。 杜旬察觉到我想做什么,他叫住我,并提醒道:“小胭,不论是谁偷了尸体,这件事还存在一定的问题,你该沉住气!” “哦……好!”我听话的点点头。 他又说:“十六号爷爷为你举办生日派对,这几天你准备一下,应该有个大小姐的样子,别让人多想。” 我答应下来,但还是无法停止去想红星广场上发生的事。 想打电话去问段天尽,有了杜旬的提醒,我又多留了一个心眼,这件事,确实有许多疑点。 段天尽在海城是没有实权的,那个鹤仙也与他早有恩怨,不可能帮他;再则,我前几天离开他时,我们之间的所有就很明白了! 我是白鸽,他是段天尽,筠筠的死注定我们势不两立,他又为何要帮我偷筠筠的尸体? 甚至这么多天了,号码一直没换,他连条信息都没有,如果偷尸体与他有关,早该有信儿了吧? 回去的路上,清晨的阳光很好,春的气息在这满院植物的杜家庄园,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胭!”惠姨太太从远处迈着步子过来,这女人是杜公身边最懂事得体的姨太太,年纪四十有二,她爱穿旗袍,都是素色,全是请大师量身订做,每一件都极为合身,将她风韵犹存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瞧她过来,我也懂事的停下来,尊敬的唤道:“惠姨奶奶。” “刚才瞧你与你哥走出去。便没见着去了哪儿,是这样的,我请了宇师父过来给你做旗袍。” 做旗袍是为了几日后的生日宴,杜公让惠姨太太来准备,所以我就跟着去她那边量尺寸。 期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量好之后,惠姨太太邀我坐着聊会儿,在这里,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就答应下来。 惠姨太太住的楼院里有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许多植被,今日阳光不错,她便叫来下人在阳台上撑起遮阳伞,煮上咖啡,好不惬意。 我坐在这儿,过着杜胭的生活,想到筠筠的惨死,目前尸体不明去向,心头就一阵一阵压得慌,好几次惠姨太太和我说话,我都未能及时回应。 “小胭?最近怎么不见七公子?” “啊?”我回过神来,声音稍显迟钝的回答:“他最近很忙,不在海城。” “哦,还以为你们这些小青年闹了别扭呢。”惠姨太太笑谈问:“十六号,他应该能回来吧?” “应该能吧。”我敷衍了一句,不明白惠姨太太突然这样关心应泓做什么。 她为我倒上一杯亲自煮的咖啡,我没怎么碰,坐了片刻,打算离开。 这时,她又问我:“小胭,生日宴的请帖也送去了段少爷那边一份,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我听到这话,不免又多看了惠姨太太一眼,这女人表面温婉贤淑,却并不只是表面的那样。 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来问我做什么? “没大碍。”我随口回答了一句。 惠姨太太便将另外一份请帖递到我手中说:“秦小爷这份,还是由你亲自送过去吧。” 我接过这张请帖,应泓最近都没露面,然而秦小爷却一直都在海城活跃着。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秦小爷的赌场已成功落地,前一晚上三会的人开会便是因为此事。 这赌场名叫明月,正好在珍珠赌场的对面,规模丝毫不比珍珠差,并且装修更加大气新颖,因了秦小爷精湛的赌技,这数月来在海城结实了不少赌友,大家都十分捧场。 可赌场生意一直都是红秀帮掌管的,秦小爷的赌场自然影响了红秀帮的利益。 小斧头是最有情绪的那个,想找事儿,可秦小爷是猫爷摆了忠义宴的‘自家人’,还有军方背景,暂时没有处理,但有怨气就会有冲突,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了想,应泓不见了,杜旬嘴巴特别紧,秦小爷跟我还算有些交情,这请帖亲自送去的好。 所以当晚,我就稍微化了一个淡妆,穿上杜胭衣柜里漂亮的蓝色裙装前去明月。 如今。我要出门,都必须经过杜旬同意,他知道我要去明月赌场答应了,不过派了一个叫阿俊的人陪我一起。 这阿俊长得高高大大,站在我身后,犹如一面巨大的屏障,唯一的优点是少言少语,特别安静;坐在他开的车上,周围一丝声音都没有。 明月赌场很快就到了,我站在门口,抬头看去,头顶装着一排排巨大的五彩挂灯,那‘明月’二字分外亮眼,想那秦一朝穿衣服的品味确实不错,可这之外的品味儿无论如何都透着一股子浮夸味儿。 赌场才刚开一个星期,有许多新开的赌博项目和拉人气的互动节目,瞧瞧外面停车场里满满当当的豪车,就知道里面热闹非凡。 阿俊跟着我进去,赌场大厅里的整体装修是浓浓的北欧风格,大厅的四个方向,分别有四个小舞台,此刻穿着性感的白人舞女正在上面扭动着身子,吸引了不少在赌场里闲桌上的客人。 我一进去,里面的一个管理就认出来我,迎过来尊敬的唤我:“杜小姐!” 我点点头,询问他:“秦小爷在哪边呢?” “小爷在楼上与客人玩牌,我这儿引您上去。” 有客人在,管理就没直接带我过去,而是将我带到秦一朝的办公室,秦小爷没几分钟就过来了! “呀,真是稀客,竟找到我这来了!”这家伙一身黑色竖条纹的西装神清气爽,可能是为了搭配他赌场老板的形象,他流起了一撇小胡子。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等他将门关上,直接说明来意,“我妹妹死了!” 对方进来时,脸上本来是开心笑着,但听我说这个,眼中笑意跟着一收,关心的问我:“那北港湾红星广场上的尸体是你妹妹的?” “是!”虽然来时告诉自己要坚强,但与他再次提起筠筠的事时,眼眶还是红了! 秦小爷眉头轻皱,走到我面前,想安慰我,手伸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却只是叹气。 “哎——” “昨晚我听说有人把尸体偷走了。问过杜旬了,说这不是七公子所谓。” 秦小爷肯定的回答:“确实不是七公子!” “你知道什么?”我忙问。 他也看出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为难的答:“你知道的,我只管赌场的生意,对于七公子其他的事并不了解。” 来时我就猜到这个结果,现在也只好点头理解的说:“没关系,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呢!” 秦小爷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他瞅着我从脚到头说:“你这样子,我可不敢让你当我兄弟!”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我现在笑不出来,就把请帖从手包里摸出来递给他,“爷爷要为我举办生日宴,你有空就来吧!” 他接过去,点了点头。 我也不想多留,就说要告辞。   ------------ 104:戏弄 在真枪暴徒面前,周围也有很多保镖,但谁都不敢冒头,这么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秦小爷那厮都躲着,所以这个人的出现,给我内心带来很大的撞击。 再看清他的面貌之后,一切又那样顺理成章,没有疑虑。 我不知道段天尽会在这儿,整个晚上,我都没从人群里找到这样熟悉的身影,但此刻,他毅然从人群里出现时,周围的夜色,无法掩盖他身上的光辉。 枪手看到有人靠近。注意力马上转移,他警告段天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好,别冲动!”他很明显的摊开双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物品。好让枪手觉得他没有恶意。 “你干嘛!?”枪手恶狠狠地问他。 他语气很平常的说:“我来和你做笔交易!” 与一个手里拿着枪的人说做交易,周围的人都看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枪手更是不信,他此刻如惊弓之鸟,随时都可能在我脑门儿上放一枪。 “做鬼的交易。别跟我耍花样,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段天尽忙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敢开枪,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一枪到底要对谁开。” 这话提醒了枪手到此的目的。他是来杀秦小爷的,而且看得出来,他不单单是被人收买来杀人,与秦小爷似乎还有些私怨。 “你要杀秦小爷,但你却绑了她,你希望秦小爷会良心发现出来一命抵一命,现在你也看到了,秦小爷不在乎她的命!”段天尽的语气始终很平常,但说到这里时,突然眸光一深,他指了指我的脸对枪手说:“但这个女人的命,我在乎,所以我才来跟你做这笔交易!” 枪手也不傻,终于听明白了主旨,他急切的问:“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我用秦小爷来换她!” 众人哗然后,秦小爷在柱子后面呐喊:“天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可以偏心。” 段天尽没理他,只问枪手:“不和我做交易,你杀了这个女人,你也会死在这里,但和我做交易,我不保证你可以从这里全身而退,但你今日的目的达成了一半,怎么样。做吗?” 他的冷静独具一格,该表达的很清楚,没人听不明白。 枪手犹豫了片刻,嚷道:“你把姓秦的带出来!” 段天尽说:“好。” 然后没多久,就看到阿宽从柱子后面把秦小爷架出来。 那些保镖想阻拦,但我看见秦小爷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保镖们就没敢动。 枪手看到秦小爷被送近了,他开始按捺不住了,夹着我脖子的手有些松动,我的呼吸也畅通很多,这时便是反击的最佳时机,所以我没有犹豫,用手肘用力攻击他小腹,他吃痛弯腰那瞬间,就听到“轰”地一声,枪手的一枪放空了,再也没有子弹,周围的保镖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我安全了,退到一边,秦小爷捂着受伤的手臂喊着痛:“操,敢在爷爷赌场外面行凶!” 目光一转,落到穿着中长黑色西装的段天尽身上,之前没发现,他的头发比我刚认识他时长了些,看似不羁却很有型的撇在耳后。颀长的身材和那俊雅的气质令他总是在人群里独特耀眼。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我们的目光交汇,不过几天不见,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刚才在上面看到了那个尼多,我想,他今天到这里来应该有事,本不打算让我看见的,是突然出来的枪手迫使他出来帮我解围。 我想感激他,可是心里有个结,不允许我这么做。 阿俊这时过来问我怎样了,我便将目光移开,连句客气的谢谢都没打算说,秦小爷被他的保镖送去处理伤口了,我也准备离开。 “等一等!”人堆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赌场里见过的尼多。 赌场外面闹这么大阵仗,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这个尼多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迈步走过来,眼睛先是看了我的脸。又回头看段天尽说:“这不是我眼睛看错了吧,杜小姐——” 我和段天尽都明白,此杜非彼杜,所以我埋下头,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问:“先生认识我?” “杜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但我对你的印象可深得很呐!” 很显然,这男人认出了我。 好多人看着这边呢,段天尽便走过来对尼多说:“不如我们到后面坐下叙叙旧吧?” 尼多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想了想,答应单独到赌场上面的包间‘叙旧’。 看这样子,段天尽并不知道尼多在这儿,如果让这家伙把我冒充过杜鹃的事传出去了,我和段天尽都会摊上事儿。 &n ------------ 105: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段天尽声音清亮,加上对着枪眼都毫不惧怕的气势,确实让尼多迟疑了一下,他问:“你不是姓段吗?” 这问题问得很奇怪,我特意朝那边看过去,段天尽还是那副泰然若之,令对方更加看不明白。 “哐!”段天尽随手将一个东西往茶几上一扔,那是金属制的,类似一个军牌,上面有个编号,离得太远,我只看清1和9,后面还有两个数看不到。 尼多将那军牌拿起来在手里一看,面色跟着一变,然后他目光飞快的扫过段天尽的脸。问道:“你就是鹤仙?” 鹤仙另有其人,不过我从未听过此人名号,竟能让尼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先让身后的保镖把家伙收起来,全部叫到外面去守着。 段天尽没有回答。这是默认,尼多思量了一下,竟然没有怀疑,说:“早听说鹤仙前段时间在三城那边活动,我以为是假的……”说着。他殷勤笑了一下,自圆其说道:“我早就猜到,能拿出那么优质的货,必然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段天尽冷着脸,对他这有意的讨好并无什么回应。 尼多随即将刚才那军牌恭敬的递回来。他信手收回,放回外套兜里。 “刚才多有得罪,我能亲自与鹤仙做生意,简直就是三生有幸!”尼多伸出手来,想跟段天尽握手。 段天尽却没有理会他,面色高冷的说:“现在三城的货都是我的,听闻你是边线最大的老板,所以上次让杜鹃带我过去看看,今天到这本打算继续给你供货的,不过心情不怎么允许我这样做……” 尼多脸色瞬间变得跟孙子似,他讨好的说:“原来是这样,都怪我刚才鲁莽了,您别生气,咱们生意还长久着呢,别为了这种小事,伤了彼此的和气!” “今天我已没有谈生意的闲情了!”段天尽并不吃他这套,起身对我说:“我们走!” 尼多也不敢多说,只点着头笑说:“那鹤仙哥消消气,咱们改天再谈!” 段天尽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朝门口走去,尼多自然觉得丢脸,但在这位‘鹤仙’面前,他并不敢生气,反而还尴尬地笑了一下,对我说:“这世上。杜鹃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假冒杜鹃小姐,我刚才只是跟杜鹃小姐开个玩笑!” 我站起来,轻轻对他说:“在海城别叫我杜鹃!” 尼多点头答应道:“是,我明白,我非常明白,您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我就没再搭理他,瞧段天尽已走到门口,我就迈步跟上去。 尼多还在后面喊:“那我们下次再谈生意的事吧?” 走出赌场,我有话要问他,所以叫阿俊远远跟着我,别过来。 段天尽也没走远,他知道我要追上去似的,靠在自己跑车的车盖上,摸出一根烟来闲散的抽着。 他的额前几缕碎发随意落在脸庞,夜风一吹,精致的侧颜俊得不像话。 今天遇见有人杀秦小爷,我挡枪就够倒霉了,却不想被尼多撞到了两个,现在段天尽假冒鹤仙解了困境,我却无法如解决问题一样开心。 我踩着高跟鞋几步到了他面前,冷声对他说:“你一直都在海城,这个尼多最近也在海城活跃着,你是不是鹤仙。很快他就会知道!” 算上这次,尼多就被我们忽悠两次了,这口气他能咽的下? “那你呢?”段天尽没看我,目光在手指间夹着的烟蒂上,“扮演了那么多人,不也还在海城吗?” 我本是想说尼多的问题,他这样将话题扯到我身上,让我心生恼意。 他悠悠道:“我也想试试假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你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演某个角色像,我们都一样。” “对呀!”我点点头,带着唏嘘说:“在我看来,你扮演得比我更传神!不然,也不会连自己都骗了!” 他终于扫我一眼,那晦暗的眸色像黑夜里飞行的鹰,孤寂翱翔高空,俯瞰大地般,居高临下强调:“白鸽,这回,你欠我一次!” 他叫我白鸽。那必是要和我算得清清楚楚吧? “刚才那个枪手要杀秦小爷,我可没求你救我!” 是他自己要出来救,现在却说我欠他? 我欠他的,他拿我妹妹来还,我妹妹没了,再欠多少,我都无所谓。 段天尽没见过我这么厚颜无耻的模样,听得这一句,嘴角带笑说:“这样子的你,终于有几分刀头的模样了!” 长久以来,我最恨的便是自己刀头的身份,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无妨,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扎我心肺,不过我没有流露出来。淡漠的听完,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继续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不用谢我,你是白鸽,是那个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刀头,无论你怎么想摆脱这个身份。 ------------ 106:出卖我的人 这句话似曾相似,只不过上次听到时,是从别人口中谈论段天尽。 我无动于衷,和他们每个人一样,带着自己的判断问他:“那你呢?真正的你又是怎样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那么了解他,可现在越来越多事让我发现,他身上有太多不寻常的疑点。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询问清楚,我怕真相太残酷,会毁灭我对他曾有过的所有幻想。 段天尽面对我的问题又一次沉默了,在他逃避我打量的双眸中,是我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多久了,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曾经他对我的那些情感,仿佛我记忆中的那些,都只是个梦。 梦醒了,什么都不见了! 他并不打算告诉我,我也无法撬开他的嘴巴,让他把肚子里那些秘密通通告诉我,所以我转身,准备离开。 人已走出五米远,背后传来他沉沉的声音:“你想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不想停。也不该停,但这清晰的话语让我停驻,好几秒钟,没再往前走。 段天尽从他跑车旁边站直身子,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后天中午,在盛宴来找我,我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一切我想知道的。这是承认了筠筠的尸体确实与他有关。 我回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看他下了决心的脸,我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后天,我会来!” 承诺好,我快步回到阿俊身边。 阿俊指着车那边对我说:“小姐,小爷来接您了!” 恐怕杜旬也听说了今天在明月赌场发生的事。他到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到时我正和段天尽在那边说话。 他没有打扰我,给足了我时间,耐心地坐在车后座上,手里翻阅着一些他工作上的资料,我打开车门,他抬眸看我。眸光虽淡,却让我心虚一紧。 我乖巧唤他:“哥哥!” “有没有受伤?”他关心的查看我的手,发现没有受伤,才问我:“见到了?” 知道根本瞒不了,我点头。 “回家吧!” 我坐上车,阿俊开动车子,车子经过刚才段天尽停车的区域,远远的还能看到那熟悉的一抹身影,站在车前抽烟。 他的身影因为距离变得单薄,周围也没有一个人,看得人难受。 我收回视线,想到与他后天的约定,他说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小胭,你不该再与他见面了!”杜旬没有责备的声音,却满是责备之意。 我谨慎的回答:“不是刻意见面,而是今天……” “我知道。”杜旬接过我的话,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把上次自己假装杜鹃的事简单叙述完毕,杜旬的表情越听越严肃,最后他沉声说:“所以现在那个尼多还以为你是杜鹃?” 我点头。 杜旬愠色道:“你简直在胡闹!” “对不起!” 杜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正经生意的,杜胭作为未来杜家法定继承人,不允许有任何污点,现在突然与杜鹃联系到一切,指不定哪天就会出大乱子,所以他才这样生气。 杜旬接下来再不和我说一句话了,回去的路上气氛很冷。 但回到杜家以后,他在杜家人面前还是那副兄长模样,令人信服。 第二天无风无浪,我在杜家没有出门,到了傍晚,却接到一通电话。 “喂。” “白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很耳熟,是老医生。 从来都是我去找他,老医生从不会找我,更不可能会给我打电话。甚至这个电话没几个人知道。 我十分惊讶,问:“爷爷,怎么了?” “今天我收拾旧物,想起许多事,总觉得应该找你谈谈,晚点你过来一趟吧!” 爷爷没有其他亲人,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必然把我当成他可以嘱托的亲人,所以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么晚了要出门,我不想惊动杜家人,按照惯例,偷偷出了门。 九点钟左右到达爷爷的诊所,此刻圆月当空,一路上樱花树都开了,花景将这条路扑成了粉色。 不知道爷爷要和我谈什么,一路上都觉得是很重要的事,不然他不会专程打电话过来。 但我的车子开到诊所所在的小巷子时,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这巷子平时都没几辆车,为何此刻巷子被几辆面包车给堵了?我便将自己的车开到对面的另一条巷子停好。 还好今晚出来时,穿的方便行动的运动衫运动鞋,我快速找了顶帽子戴在头上,悄悄的从后面的巷子绕到诊所外面一看,心头暗喊不妙。 诊所外面围了好多人,这些人是我最熟悉的那群黑帮走卒,光巷子外头就堵了差不多三十号人,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凶器,视线一直朝着诊所那边。 爷爷下午才打电话叫我前来有事要谈,才几个小时,他的诊所外面就围了这么多人,这一定不是巧合。 “只有个老家伙在里面!”人堆里有人低语,我知道那指的是爷爷,心中更加担心了! 但这里这么多人,我根本不敢妄动,只能从爬上巷子的院墙上。趁着夜色,慢慢朝诊所的方向潜行。 爷爷的这间旧诊所是一个小的四合院,连接着另外一栋两层旧楼,我就从旧楼的围墙上趴上去,院子里头,也围了不少人,我在暗处看到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马涛! “涛哥,那老头子嘴很硬,就是不开口!”马涛的走狗过来对他讲。 “那就打到他开口!”马涛斜着身子,手里夹着根纸烟。 走狗得命,随即从屋子里拉出来一个年迈单薄的身影。 爷爷身上穿着他的旧褂子,脸上都是伤,血污发肿的眼睛一看就伤得很重,何况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挨得住这种折磨。 “老东西,你说不说?”走狗一拳揍过去,爷爷的身体被另外两个人架着,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拳,?子里也跟着流出血来,但他不像普通人那样吃痛求救,连叫喊都没有,紧咬着牙关,面目铮铮。 看到这一幕,我手下意识的摸出了外套里的匕首,想下去救他,可脑子里的理智告诉我,这样下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马涛找到这里来,让爷爷开口,必然是查到爷爷与我有关,他是来找白鸽的,爷爷到现在都没开口,是一直在帮我隐瞒。 “老 ------------ 107:王牌刀头 我就带过两个人来这里,一个的秦小爷,另一个是段天尽。 秦小爷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他本身也是应泓的人,唯有段天尽,与猫爷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利益联系,且有立场这样做。 若真是他,爷爷无疑是被我害死的! 我相信他,才让爷爷的身份暴露,悲愤上来,我一气之下,一刀划破了那走狗的脖子,鲜血喷了我一身。 爷爷的尸体渐渐冰冷了,我跪在尸体面前,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爷爷,欠您的,只能来世还你了!”见过那么多生死。终究无法阻止此刻眼泪蒙住视线。 不能让爷爷暴尸这里,我又不能冒险将尸体运出去,所以按照规矩,自然是一把火烧毁。 马涛的人没再回来,破旧的诊所小院里,就我和这三具尸体。最后行动前,我去爷爷的屋子寻了一遍。 筠筠死时,带走了爷爷给我唯一的东西,现在两样都没有了,所以我想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爷爷生前物品能留在身边。让我谨记这夜的灰暗。 爷爷的房间里,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单人木板床、一个坏了门的旧衣柜。 在这之前,马涛的人已把这里翻了个顶朝天,爷爷的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些书掉在地上,书页上踩着脚。 那些人翻找的。一定是爷爷与我有关的东西,刚才没听说他们发现了什么,爷爷这里,真的是一贫如洗,什么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无意间,我注意到其中一本书,书面已磨损,想必爷爷生前一定最常翻看这本,我便将书捡起来,一张泛黄的旧照就从书里掉了出来。 捡起来一看,我整个心都为之一惊,从照片上爷爷的年龄判断,这照片起码有二十年之久了,那时的爷爷比现在年轻强壮,一身黑色的衣服干练精神,而照片上还有另一个男人,年龄大概二十几岁,他亲近地靠在爷爷身上。 这个人,我和筠筠暗了十几年,却再也没见过他。 “怎么会……”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的人,真是的是爸爸! 年轻的爸爸,怎么会和爷爷在一起?他们这样亲近,是什么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照片,让我原本悲伤的身心,瞬间进入了更加紧迫的阶段,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确保自己不会被混乱的思绪带走,接着我再继续回想,之前收集到的信息。 爷爷这么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人,性格孤僻,不苟言笑,就连应泓他也没有多少好颜色,他没有亲人,但很多年前,爷爷有一个儿子。 马涛说猫爷找爷爷许多年,最后他们找到了爷爷的儿子,并将其的皮剥下来,残忍杀害。 我记得很多年前那个雪夜,爸爸突然回家,让我和筠筠穿上衣服,就开车将我们送出城,那天他的脸色如临大敌,那是大祸将至的前兆。 他说过,会回来接我和筠筠的,但是他却再也没回来。 很早以前,我们日日盼,夜夜想,最后确认爸爸再也不来时,我和筠筠都以为,爸爸不要我们了! 但记忆里的父亲特别疼爱我们,若不是遇见了什么意外,又怎会不来接我们呢? 我视线再一次去细看手里的旧照,还有那本被翻烂了书页的旧书,很容易联想到,爷爷多少个深夜里,重复翻阅才会如此,但他翻阅的并不一定是书,而是书中夹着的这张旧照。 难道……他真的是我的爷爷吗? 可我记事以来。我们就没有其他亲人啊,是什么原因,让父子两个知道彼此存在却避而不见? 还有,猫爷为何要找爷爷? 而爷爷又为何要赎罪,他到底赎的什么罪? 拿走照片,我在这里放了一把火,熊熊火焰冲天直上,将深黑的夜空照亮。 我站在很远的街角,望着那染红天边的火光,困惑和迷茫,让我低迷无望。 从前,我为了筠筠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每日每夜,被噩梦缠绕,现在筠筠不在了,我却任然是别人手里的刀,死人已死,活着的人,就要为死人活着! …… 我是如何把车开到南山别墅的已不记得了,整个过程都很模糊昏暗,还把杜旬的车刮了好几个口子。 那竖立在半山腰上,面朝大海的别墅还和上次来一样,没人便清冷孤寂。 但这次,我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离开。我从车上下来,找到一处低墙翻越进去,用石头将一楼的落地窗砸烂了,玻璃碎落下来那一刻,海风吹进去,把里面的窗帘吹得胡乱飞。 早知道这里没人,我也没有多少期待,所以直奔了最上面的阁楼,那里是应泓的花房,这么段时间,他人不在这里,但我总觉得他就藏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窥探着,所以我跑到这里来,欲找到他一直都在这的证据。 当我打开阁楼门和灯时,看到这满花房的萧条心中一紧。 &n ------------ 108:血仇 阎王的儿子! 我的感觉是对的,父亲真的是王牌刀头阎王的儿子,而阎王,便是我的爷爷! 只是在我寻找了这么多年亲人之后,得来的消息,却是这样的。 父亲因爷爷被害死,爷爷为赎罪躲在小诊所里数十年,亦不能逃脱刀头的悲惨命运,连他死,我都无法为他立一座墓碑。 如今,只剩我孤身一人,背负这血海深仇,注定余生都要为此挣扎,不可幸免。 应泓回头,那深邃的眸眼中,一如大海一般深厚辽阔;数日不见,他似乎瘦了,脸上的菱角更加明显,将精致的容颜呈现眼前。 “阎王本名苏奉明,一生未婚,但在许多年前。有一青梅竹马,与其生下一子,名叫苏牧,因为仇敌众多,儿子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与阎王没有多少联络。”这是应泓知道关于阎王的事,他肯现在告诉我这些。想必也早查到些什么。 我问他:“苏牧是我父亲,你知道吗?” 他摇头,后又点头承认:“最初我们是不知道的,我爸买回你之后答应帮你寻找你的苏姓父亲,这才发现你们与阎王是这样的关系!” “爷爷知道我是他孙女吗?” 应泓沉默了,答案便是肯定的。 爷爷一直都知道我是他的孙女,即使他再不苟言笑。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很好,很关心,还把那保护了他许多年的护身符赠给我。 可是护身符离开了他失去了效果,也未能保护得了筠筠。 爷爷终究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在岁月中渐渐老去,我现在想到他的背影,便能感受到那满满的无力。连带我自己,也同样如此。 不得不感叹,当年的王牌刀头阎王多么辉煌传奇,可最后的结局,却还是这样悲惨落幕。 应泓放下茶杯,那清冷的眸光看着我满是难过的脸,他说:“阎王曾是我爷爷一手培养出的刀头,叱咤风云,无刀能比,但那一年,阎王的儿子惨死,对他打击颇大,已注定无法再继续走这条路了,我爷爷死后,父亲誓要培养自己的王牌刀头,他最开始的人选是男孩,但第一次在那个地下室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所以他毫不犹豫买下你!” 然而,被这样选中的我,并不觉得欣喜,这样的选中,像是因果报应的轮回,再次开启了我们这一家悲惨的命运! 现在,得知了关于我父亲和爷爷的消息,我的心境也变了,曾经一度想带着筠筠远走高飞,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如今背负这血海深仇,又如何置身事外呢? “猫爷为什么要找爷爷?”我从马涛和走狗的对话听,猫爷找了爷爷许多年,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纠葛,这与应泓和干爹一定脱不了干系! 应泓听到这个问题,似有些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告诉我:“阎王与猫爷曾经是很好的兄弟。但后来两人背道而行,猫爷曾经有一女儿,便死在阎王手中!” 所以他们有一段血仇,猫爷是怎样的人,如何能放下这段血仇?所以他派人找了爷爷许多年,终于得到阎王的消息,还猜到白鸽可能是阎王的孙女。 这样上一辈的仇怨,不可能因为时间而变淡,猫爷找不到爷爷,也迟早会找到我! 这边,我再问应泓:“那么筠筠的尸体呢?” 应泓的面色终于有所动容,不知是为那傻傻的筠筠惨死而难过,还是其他什么,他摇头回答:“尸体不在我这儿!” “真的不在你那儿?” 他点头,我感觉不像是骗我,如果真在他那里,没必要瞒着我。 杜旬也说过,但我当时还不怎么信,现在从应泓口中终于得到肯定的答案,也不得不信了! 应泓唤我的名字:“白鸽——你自以为了解的那个人,一直在骗你!” 我听到这一声,抬头去看,应泓的眼中的色泽变浅,好少见他如此用心话语,却听得人难受。 其实都不用他提醒我,我也早知道段天尽一直在骗我。 前一天,那人才说,今天去见他,就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爷爷的死,让我连亲耳听他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怕,再见到那张脸,想到曾经与他发生的那些事,和自己交出去的心。就对不起死去的爷爷和筠筠! 悔痛与愤怒让我呼吸急促起来,我捂着胸口,喘气声粗重。 应泓见此,立刻走到我身边问我:“解药你吃了吗?” 我摇头,眼泪随着脸颊滑落下来,因为用力忍受着身心的痛苦,而满面通红。 应泓的声音变得着急说:“本来还不到时间,是你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是吗?”我颓然坐到地上,手指被地板上的碎玻璃割伤,但这痛苦,却让我觉得好受些了! 仿佛这样折磨自己,可以让心里对筠筠和爷爷的亏欠少一些。 应泓拿出另一颗解药,蹲下身来递到我嘴边。 我咬着唇不吃,只想让这过程再久一点,这样,我才能记住这种痛苦。 最后实在不行,应泓伸手强硬掰开我的嘴巴,将解药塞进去,我看到他精致面孔,被外面射进来的阳光照亮。 “起来。”他伸手来扶我,发现我把自己扎破的手掌,浓眉一紧。 我望着他苦笑问:“是我看错了吗?你的脸上,竟出现不忍,好像在可怜我似的!” 看来真是在可怜我呢,他沉默着埋头,将我的手掌心摊开,仔细拨开上面的几片玻璃,轻声说:“白鸽。从一开始,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可是,一开始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一心想要逃离,挣扎了那么久,失去了所有后,却发现再也逃离不了这张他们为我编织的网了! “你说得对。”我对他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重头再来,我已没有机会再做一个好人了,我们都是坏人!” ------------ 109:你是我的 化妆师为我化上精致的妆容,从我身上,再也找不到刀头的气息。 镜子里的我,皮肤白皙,面貌清丽。 看似最柔弱的人,是最锋利的刀,当年干爹总说,这张脸就是我的面具,用以迷惑那些看不到本质的人。 应泓陪同我下去,提醒我,应该先去跟杜公问个安,我点头在厅里找到惠姨太太,询问杜公的下落,对方指着葡萄园的方向说:“老爷子和老友在那边交谈,你去吧!” 我点点头,便拖着裙摆往葡萄园的方向过去。 远远得见,杜公与另外一位老人站在花圃下面说话,两道暮年的身影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 看清楚杜公身边那位老人的脸时。我心内的恨意在翻滚,那是猫爷,杀害我父亲的仇人! 这老头找了爷爷十几年,最后,爷爷被马涛害死了,我就在他眼前。装成杜家小姐的样子,他想不到吧? 慢慢走近,我在脸上挂出得体的笑容来,尊敬的唤道:“爷爷!” 两位老人同时回过头来,爷爷瞧是我,总是慈眉善目。招手要我去他身边;猫爷看我的眼神是作为长辈的厚重欣赏,再没有从前视我如草芥一般狭隘。 “小胭给猫爷问好,多日不见,猫爷是越来越年轻了!”当着杜公的面,我尽可能的做好自己的后辈的本分,这样的夸赞。也让杜公觉得我十分懂事。 猫爷笑了笑,对杜公说:“这孩子模样俊俏又灵气,哎,能经历那么多风浪回到这里,以后必成大器!” 杜公谦虚回答:“女孩子家家,不需要成多大事,能替她挑一个贤德的老公,才是我这个做爷爷能为她做的!” 猫爷听到这里,长出好长一截白眉须微微一挑,关心的问道:“杜公心中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两人几十年交情,当年把段家给逼出海城时,杜公也有一份,所以对猫爷也没有多少隐瞒,直说:“七公子应泓救过小胭,对她也是情深义重,此人性格为人都十分不错,猫爷应该也听说了,我是有意要将孙女的终生幸福交给他。” 猫爷点点头迎合道:“这位七公子确实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不过,现在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很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得尊重人家的意思。” 这话不就是提醒杜公,我心中另有所属吗? 我不免又看了一眼猫爷,这么久以来,他对段天尽多是照拂,难不成连这事他都有心偏袒? 可是段家当年可是被以猫爷为首的海城三帮给赶出去的,他真的这样大公无私?这其中的隐情,我到现在都还看不明白。 “小胭全凭爷爷做主。”我挽着杜公的手,乖巧回答。 杜公很开心。手掌心拍了拍我的手背赞道:“小胭真懂事,这一点,爷爷再疼你都不为过。” 猫爷面不由心的附和道:“确实懂事!” 听他们随便说了几句,杜公对我说:“今日你是主角,不必陪着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去前面玩儿,让你惠姨太太带你多认识些小姐太太。” “好的,那爷爷,我去前面了!”放开杜公的手,我走出花圃,快要看不到人之后,我又绕到另外一边,悄悄躲在植物后面听他们说话。 猫爷果然在我走后,就颇有疑虑的对杜公说:“这个七公子的来路有些奇怪,杜公可要多注意一下。” 杜公长叹一声道:“自从我儿死后,我便不再轻信任何人了,这个七公子虽不是大家出生,但对我孙女确实真心的!” 听这话,杜公很确认,应泓对我是真,看来真是他演技太好,连这些老家伙都能骗到。 “老杜啊!”猫爷有些为难的说:“按理说今天这种时候,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的,但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不能不说。” 杜公听出这话用意,心里也早清楚对方要说什么,他问:“猫爷是觉得,我这孙女回来得太简单了吧?” 对方回答:“我知道你这些年盼着孙女回来,但有些事,不能草率!” 杜公强调:“人是小旬带回来的!” 猫爷别有深意的说:“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都能为了利益。互相残杀,更何况,是个养孙呢!” 杜公不说话了,远远看见,他的面色暗沉,似在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听到这里,我心跳已经加快了,猫爷这个老贼,这样提醒杜公我是假冒的,杜公之前因为开心,完全忘了这一茬,现在一旦起疑,可不那么容易好蒙蔽过去! 那边,猫爷的手下过来了,我不敢再多留,转身就往庄园前面的宴会厅走去。 应泓和杜旬早在前面等我,待我走近,应泓伸手牵上我的手,低头在耳畔轻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侧首,捂着手小声告诉他:“我偷听到猫爷提醒杜公,我是假的,连杜旬也一起被怀疑了!” 这个消息对于应泓来说,应该不是件好事,但他听后。面色从容,微微一笑,嘱咐我:“别怕,我早有安排。” 既是应泓说早有安排,我就相信,绝对是精妙的安排,稍稍放心下来,视线移前,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段天尽站在离我们十米远的长廊前面 ------------ 110:我要创造自己的世界 不管真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将段天尽一点点从的脑子里驱赶出来,在应泓身边,专心的扮演着小鸟依然的杜家大小姐。 生日宴正式开始,惠姨太太找了我好久,接下来便带着我在宴会里认识前来的各位宾客,这些人,我大多在上次云舒曼的订婚宴上都见过了,他们认识我,知道我是那个抢了云大小姐未婚夫的恶毒女人,所以无不是人前对我奉承,背后乱嚼舌根的。 整个上午,我都与这些人虚伪说笑,有些厌倦了,踩着高跟鞋这样走来走去,脚都快断了! “累了吗?”应泓关心的问我。 这如果是他本人,绝不会这么问我的。从前我再苦再累时,他只会告诉我:越累的时候,就越应该清醒,因为,那个要杀你的人,正在远处窥探着你。只等你稍微松懈,便冲上来给你致命一击。 我摇头,回答:“这与从前比起来,已不知轻松了多少倍呢。” 只是随意这样回答,应泓积极的扮演着七公子这个暖男角色,他拍拍我的肩。体贴说:“以后累了就说,别撑着!” 我愣了一下,实在不适应这个样子的他,不确定的问:“真的?” 累了,真的可以对他说吗。 他点头,伸手握住我的手。还是那样冰凉,但手掌心软软的。 “你先进去休息会儿。”应泓这样说,大约是有什么事要处理,我也不多问,与他在宴会供宾客休息的地方分开。 接下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到这休息厅二楼的阳台下,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在这里,可以看到下面宴会的情况。 应泓朝庄外去了,身影被其他建筑物挡住再也看不到,但从他离开的背影和急切的步伐看,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去处理。 他总有许多事要去运筹帷幄,而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可以为爷爷他们报仇。 我在上面坐了一会儿,有个侍者上来传话说:“小姐,下面有位秦先生找你。” 秦先生?我立刻就想到了秦小爷,他今天来得比较晚,估计是没看到我,所以找人来叫我。 “人在哪里?” “在樱花林那边。”侍者回答。 这杜家庄园特别大,分了不少个园,这樱花林便是其中最大的园林,里面的樱花全是从日本移植过来的,这个季节,正好看得艳丽,从我住的阁楼往那边看,粉色海洋浪漫如画。 秦小爷这人有时候附庸风雅,竟选了这么个地方与我见面,我也没有多想,就自己下楼,往樱花林那边去了! 园林边缘。也有些宾客在此游赏,我直径往里边走,没有看到秦小爷,便摸出来准备打秦小爷的。 在我埋头拨号的时候,前面的光线突然一暗,抬头,一个我宴会上一直在躲的人站在面前。 见是他,我便知道,叫我来这里的根本就不是秦小爷了,所以我转身就想走。 段天尽一把将我拽住,“那天!为什么没来?” 那天,我们约定好在盛宴见面,他说他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不过最后我没去。 “为什么?”我表情冷淡的说:“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不想去了!” 我已不想问他什么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我们都注定背道而驰,既然已选择了这条路,何必在去问彼此的对错呢? “是那个人吧?他不让你去,对不对?”段天尽不肯罢休的问。 但这次他真的错了,这次的选择,不是应泓帮我做的,而是我自己。 我摇头,想将手从他手心里拉扯出来,他不让,手掌在我的挣脱中越发用力,我便告诫他:“这里是杜家,尽少应该注意一下影响。” “影响?”他冷笑,仿佛我在说什么笑话似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影响,现在却在乎影响了?” 这话任何人都能听出那浓浓的讽刺之意,我听后,心中难受,不过还是强装着不在意回答:“谁还没过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尽少忘了那些曾经,那不过是两个迷途里的可怜人互相慰藉罢了!” “互相慰藉?”他轻笑,突然将我拉近,命令的口吻:“你再说一遍!” 我面色不惧,脸部微微朝上抬,对上他那双因为生气而变暗的双眸,“不是吗?因为互相可怜,所以假装成在乎,但慰藉这个东西,只能是一时的,你我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既不能同路,就放手的道理!” 即使当初白鸽的身份在他面前暴露,我也不曾用这样冷漠的语气与他说话,始终是那唯唯诺诺允求的模样。 这般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咬字清晰,生怕他看不明白我的决绝。 “很好!”他甩开我的手,我脚上穿的高跟鞋,在樱花林里本就站得不稳,差一点被他甩到地上。 好在我及时扶住旁边的一颗树。才没有摔倒,接着,我借力站直身子,不忘整理一下头上的假发。 段天尽就站在两米外,他有些急躁的从衣兜里掏出铝烟盒来,习惯了用火柴点燃的他,却连续几根都没有把烟点燃,最后他幅度颇大的将烟盒往地上一丢,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 “是啊!”我点头,云淡风轻的回答:“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但是要说骗子,你何尝又不是?” 他听到我说这句,整个张狂的脸,突然凝结起来,他问 ------------ 111:应泓的好 自我认识段天尽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不认命,所以即便此刻我说着这些刻薄话,他任然不认! 似乎对我浅薄的认知有所嘲笑,他低沉的声音在喉咙里挣扎,我没敢回头,怕自己心软,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的这些话,当作了耳边风。 说完,我疾步从樱花林里走出来,外面的太阳很大,眼睛难受,我伸手一摸,眼角下全是泪水,不免痛恨起今日的太阳来,为何这么刺眼,把我的妆都弄花了! 前面宴会场地里还有太多宾客,我怕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所以埋着头一路朝我住的阁楼跑去。 途中,撞到正在找我的应泓,我猛退了两步,慌张地抹擦着脸上的泪痕。 显然,这样的自己,已无法躲藏了,应泓看着我,两秒钟静?后,眉头微蹙问:“他找你了?” “嗯。”知道无法瞒过他,我根本没打算骗他,“我已和他说清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说这个,只为了在应泓面前表决心,然而他却并不这样认为的回答:“那可未必。” “为什么?” 应泓沉声回答:“他是谁,就还得做什么,今后你们还会见面,那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点头,“知道,我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你放心!” 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但没有责怪我,只是伸手拉着我手掌说:“回去吧!” 我们回到我住的阁楼上,他亲自用热毛巾帮我擦脸,我就乖乖的坐着,瞧他脸上的俊色在空气中发光,我混乱的心。稍微安静了一些。 “杜爷爷很喜欢你!”已经有两次,杜公对我说,应泓是真心待我,我当然觉得这是个笑话。 不过,此刻离应泓那么近,他的手指在帮我擦脸,无意触碰我脸颊时,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从前问他多余的问题,都会被骂,这种问题更是没有的。 应泓的手停在我脸上,眸光转动,对上我清亮的眼睛,片刻,他回答:“没有。” “我就知道没有!”我心里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将他手里的毛巾拿过来。自言自语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配有感情的!” 他不说话,转身背过去,看着窗外好久。 宴会上面不能离开太久,我去取来另一套旗袍,就在房间里换着。 我对着镜子,把旗袍上一颗颗讲究的盘扣扣好,通过镜子往后看,应泓一直站在窗边,他的背影显得沉重,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的。 “我换好了!”我对他报告。 应泓转身过来,朝我伸手,“过来,白鸽!” 我怔了一下,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听话的走过去,还主动牵起了他伸出来的手。 他将我往他身边一拉说:“以后,你可以有你的感情,但是,这感情必须是对我!” 这似命令的口气,我并不陌生,但命令的内容却令我感到错愕。 “可……”我才刚一张嘴,他伸手捧着我的脸开始亲吻我。 他的吻不像段天尽那样肆意任性,更像是一条沉睡了许久的龙,从海底游移而出。 我起先没有回应,还陷入在他说的话中,后一刻,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他,胆怯说:“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应泓的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很快就被他惯有的冷薄给覆盖住,他说:“我等你。” 说完这个,他大步从这房间里出去,我整理完毕出去时,他还在楼下等我。 后来的宴会上,我再也没看到段天尽,没去刻意打听,他大概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秦小爷今天来得确实晚,瞧着这以我之名所举办的盛大宴会,他十分欣慰的说:“想不到啊,曾经跟在我身后那个小保镖,今日能有这一天。” 这样的身份,确实是很多人羡慕的,可我却并没有真的感到快乐。 我想到筠筠和爷爷此刻尸骨未寒,夜不能寐,而顶着这样的身份,还要时刻与那些害死他们的人笑脸相迎,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了,会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宴会终于在繁忙的一天中结束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宾客们都送走。 凤奶奶今天也到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室内休息,这会儿要走了,才得以看到她。 自从上次他干孙女被谋杀后,她对我并不待见,今日能出现在这里,也是杜公再三邀请。 看到杜公从远处亲自送凤奶奶出去,我知礼的迎上去,尊崇的唤道:“凤奶奶!” “嗯。”凤奶奶应了一声,布满皱纹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接着感叹了一声:“舒曼那孩子与小胭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惜咯,云家两位是老来失女!” 杜公知道凤奶奶难过,也因为我牵扯在其中名声不好,所以分外给面子。 凤奶奶说:“那件事,就由杜公您来安排了,我相信你必然会安排妥当!” 杜公点头,让这老婆子尽管放心。 我在旁边没听太明白,也不敢多问,与杜公杜旬一起将凤奶奶送出去,才疑惑问:“爷爷,刚刚凤奶奶说那件事是指的什么?” 杜公方才对面宾客时谦和慈祥的笑容缓缓收拢,语带无奈的回答我:“我们与云家也算几代世交,云家独女被害死,你多少牵扯在里面,所以凤奶奶出面说合,希望能宽慰一下云家夫妻失女的痛苦,要你拜他们为长。” 这是要我代替云舒曼做他们的女儿呀,听起来倒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云在光和他老婆那么痛恨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再看杜旬那内心在思量的样子,我就猜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回头找到应泓,把这话一跟他说,他便轻笑叹道:“这凤嫂走了一副好牌呢!” “怎么说?” “这杜家生意盘子特别大,已做到南城那边,而这些年来凤嫂依靠云家在海城做生意,也仅仅只是在海城,但现在不一样了,让你认了云家夫妇为爹妈,以后你也是她干孙女了,她可以顺势过来接管杜家的生意!” 我本来猜到七七八八,被他这么一点,瞬间觉得这些人真的深不可测。 表面为云舒曼的死伤痛不已,但私底下已经以此筹划着更大的利益;这么看来,云舒曼还死得恰到好处,帮了凤奶奶。 “杜家的人又不傻,他们肯定不愿意。”我看今天杜旬的反应就很微妙。 应泓点头,却说:“不愿意也没办法,这做生意到杜家这份上,哪里有不沾点儿?边儿的,如果这件事不如了凤奶奶的愿,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来,所以按照杜公的做派,只怕是吃亏也要求和的!” 为了一探究竟。送走应泓以后,我就独自上了杜公住的院子,给他送一碗安神的汤过去。 佣人开门让我进去,便见杜公坐在落地花窗前面。 今晚的月亮不明,月光洒在外面的树影上,浑浊不清。 “爷爷。”我唤他。 杜公听到是我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来,回答:“小胭——来,爷爷身边来。” 我把汤送过去,自顾移了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他夸我孝心,端起我送的补汤喝了两口,心头有事,便放下不再喝了! 我关心的问道:“爷爷,是否是为了凤奶奶今天说的那件事烦恼?” 杜公一头银发在夜光中发亮,但他的眼睛却失了色泽,布满周围的脸被岁月洗礼得暗淡,他沉沉说:“爷爷今年已八十有五了,已没有多少时日可以陪伴你了!” 我对这位老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唯有有的,是假扮他的孙女带来的罪恶感,听到他说这话,眼眶微微发酸。 “爷爷身体健康,晚福刚到,是会长命百岁!” 他苦笑说:“那时候谦儿也常说这个……” 可是,当年却是白发人送了?发人,想想,那时对于这位老人来说,一定是一个极其煎熬过程。 这时,他突然念到一个名字,“阎王——” 我心中一紧,杜公为何突然提到我爷爷曾经的名号? “小胭!”杜公老眸回转,情绪有些激动的喊我。 “爷爷?怎么了?” 杜公气息不平的道:“今日猫爷给爷爷说,当年害死你父亲和你大伯的杀手已经有了消息!” 我的心也收紧了,早知道自己的爷爷就是曾经名震海城的杀手,但此刻却从另一位‘爷爷’口中听得,自己的爷爷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这真的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大玩笑,怕杜公发现端倪,我低垂着头,不敢流露其他。 “小胭,那就是我们杜家的大仇人,你记住了!”杜公紧握着我的手,他布满老茧的手掌心很扎人,我点头回答:“小胭记住了!” 杜公终才放下心来,想到凤奶奶那边的事,深思熟虑的说:“我杜家在海城盘踞数辈,代代人杰家丰,唯有到了爷爷这里,几次遭遇事故,几乎断了后,还好你现在回来了,小胭啊,富贵,咱们家已不用求了,唯求平安;这海城三会的人,我们杜家做生意的,得罪不起,这平安要靠钱来买,他们要什么,给他们就是。?道几十年风云变幻,瞧那段家当年那么风光,如今不是一样虎落平阳?我们决不能步了他们的后尘!” “小胭谨记爷爷的话!” 从杜公住处出来,我心情复杂,一是因为知道阎王是害杜家至此的人,二是因为杜公的那席话。 这世界,就如段天尽所说那样,弱肉强食,即便是杜家这样富可敌国的世家,一味的中庸仁慈,也同样需看人的脸色过活! …… 因为杜公已经答应了凤奶奶的要求,所以没两日,杜公就亲自在岳阳楼设下宴席,请凤奶奶以及云家夫妇前来。 这天风和日丽,我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色的假发整齐的披在肩上,得体大方。是长辈们最喜欢看到的干净模样。 认这对干爹干妈的过程都是杜旬教我的,我照着做就好了,先是给凤奶奶敬茶、磕头,完了才是对云家夫妇。 云太太这段时日来,整个人都变了,比之前瘦了一圈,憔悴得很,再没有曾经那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全程没有一丝笑容,接过我的敬茶以后,哀怨的说了一句:“舒曼昨晚又到我梦里来了,她说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 这句话出来,包间里的气氛更加尴尬。 凤奶奶轻咳了一声,招呼我过去坐着,我便过去坐下。 “你干妈还未从失去舒曼的痛苦中走出来,有时候说话不清醒,你别往心里去!” 这老婆子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今日变身为我的干奶奶,到是突然显得慈祥起来。 可我却无法将她与杜公同看,筠筠是她害死的,不管前因后果,我与她终究会势不两立,甚至今日到这里来,知道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特别为她准备了一道大礼! 不过我还没开始动手,包间外面突然有人来敲门,打乱了我的计划。 凤奶奶的手下去把门打开,应泓从门外面走了进来。 “真巧,七公子也在!”杜旬有点吃惊,显然应泓到这来,是临时决定的,连他都没有通知。 应泓回答:“刚好今天在岳阳楼与几位老总有生意谈,听闻你们在这边,所以过来坐坐。” 凤奶奶马上吩咐酒楼的人在我旁边添置一副碗筷,应泓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我身边。 坐下后,他清淡的对我说:“我花房里那株兰花快开了,但还不是时候。” 说时,他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毫无误差的握住了我的手,我手心里握着一个药瓶,我本打算找机会混进凤奶奶的茶水里,此刻那药瓶被应泓拿了过去,他不动声色的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桌上无人发现我们之间传递的微妙信息,但我心中很是不解,凤奶奶害死筠筠,他不帮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阻止我? 但在这里,我不敢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安静的坐到最后,对他们说的话漫不经心的应对着。 从岳阳楼离开,应泓主动与杜公提起,说要带我出去散散心。 杜公爽快的答应了,还说:“年轻人就应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我知道应泓不会平白无故带我出去,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办,跟杜公告辞后,便跟着上了应泓的车。 车门一关,我便直接问道:“为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应泓依旧用这句堵我,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帮我把安全带绑好。 狭窄的车厢里,他的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 112:怀孕 那个凌晨发生的事,我以为自己不再提就会过去,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命运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带过。 应泓的声音里,灌入了低迷,我见过他因我对段天尽的恼怒,此刻更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我离开的那几天?”我没回答,他自会揣测,并且精准无比。 “是。” 他便从车上下来,步伐很急。 上次我违背他的意思,救了段天尽,他狠狠地划了我一刀,现在知道我背着他做了这种事,他会怎么惩罚我呢? 眨眼间。应泓就已来到我面前,我埋着头没动,反胃的感觉还在,但更令我难过的是即将要接受的事实。 应泓并没有对我动手,只是低沉对我说:“起来——” 以前没有经验。直到此刻才想起来月事已推迟了很久,因为我从前就不规律,所以就没在意,现在意识到问题,已然来不及。 “起来。白鸽!”应泓又发出一声,还给我伸下来一只手。 我抬头,他骨结均匀的手就在眼前,我只能伸手握住,内心混乱的跟着他回到车上。 “先确认是不是。” 他做事稳重。不报侥幸,所以即便知道我很可能是怀孕了,也要先确认才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 至于结果到底是怎样,在我们开车去药店这段路程中,他不发一语就一定在想。 全程我都没说一句话,就跟在做梦一样,目光散乱的望着车窗外的夜景,这一天对于我来说,是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还记得十四岁那年来初潮,我也是什么都不懂,还是应泓把卫生巾买来放在我的床上。 药店到了,应泓让我在车上等,他独自进去买测孕纸。 看他进去的背影,我突然从混乱中感到害怕,我害怕我真的有了段天尽的孩子,那时候我要怎么办? 这孩子不可以留在世上! 应泓很快就回来了,怕测错了,所以他每一种测孕纸都买了,提了好大一口袋。 因为他要守着我,现在不能回杜家去,于是他就给杜旬打电话,说要晚一点再送我回去,那边答应了。他就直接带我去了附近的酒店。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酒店洗手间外面,应泓把装测孕纸的口袋递给我,从药店到这儿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又恢复了从前那冷薄的模样。 我接过口袋,进去洗手间把门关上,然后按照那上面写的顺序开始测,在等结果的几分钟里,我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有了就作掉好了! 这具身体如此罪恶,早没了那些女人在意的贞操。 既然如此,那还担心什么呢? 可是真的看到那两条红线时,我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愣了许久。 我真的怀了段天尽的孩子! “白鸽!”应泓久等我不出,耐心有限的在外面敲门。 我回过神来,应了他一声。 应泓开门进来,见我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几个测孕笔,他都不用走过来细看结果,就已从我的反应里知道答案。 他没有说话,卫生间里的灯光本不算亮,却刺得我不敢抬头,而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不动的长腿,印出暗色的倒影。 他说过,我的人是他的。心也该是他的,可我现在,肚子里却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像是被人剥了个精光展露人前,连条能钻进去躲避的缝隙都没有。 “你放心!”终于,我深吸一口气,对应泓说:“这个孩子不会留,我会处理掉他。” 这是我犯的错,我自然会亲自处理好,应泓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这一刻,他眸中缱绻凝结,不知下一刻要做什么。 我等着他的回答好久,他终于走近,将那些测孕纸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点燃,全部烧毁。 现在,我是杜家大小姐,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我怀孕了,这无疑又是一件大丑闻,所以这个孩子必须得悄悄处理掉。 “先回去吧!”很奇怪,应泓没有骂我。一句话都没有;可他冷淡的态度已在告诉我犯下的错误,多么不可饶恕。 我该感谢他,没有再划我一刀吧? 从酒店出来,外面下雨了,车子停在停车场的那一边,如果要过去,就得淋雨。 我没有多想,准备冲进雨里去,应泓一把将我拉回来,他的脸色还是方才那样暗沉,但他却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我肩膀上,嘱咐道:“在这等,我去开车!” “哦。”我小声回答,目光随着他跑进雨中的背影而去,心绪在这难忘的一夜里。正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 以前我总觉得他冷薄无情,其实,应泓在干爹严苛的教育中成长,数年的艰 ------------ 113:你身边的女人爱的是我 她这口气之后,我才得以肯定,这女人确实是个小明星,因为几次在真人秀节目里仗义执言,被赞誉是单纯直爽,可为什么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个事儿逼呢?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发现段天尽对我的态度很微妙,所以拿我耍性子。 以前我演梁胭时,懦弱怕事也就算了,如今我可不想继续当包子,当即就顺着她的话冷声回答:“我叫你滚,听不懂吗?” 对方显然是个平时被影迷给宠上天的小公主,听到我这话,气得扬手就朝我脸上打过来。我哪能让她打到我,顺手就接住了! “你给我放开!”小明星发现我力气还挺大,想把手收回去都不能。 我余光中看到段天尽站在后几阶石阶上,对这一幕无动于衷,没打算阻拦。也没打算走,就差没当场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看戏了! “天尽!你看她!”小明星委屈起来,娇声回头求救。 段天尽避不了,就迈步下来,对着死死拽着小明星手腕的我沉声命令道:“放开她!” 我没看他。目光一直盯着小明星那张突然柔弱如兔的脸。 以前吧,云舒曼活着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表演,那时候我就知道,云舒曼真是表演。可现在这小明星不是。 因为在没看到他们前,我就有一肚子彷徨无处安放,偏偏让他们两个撞上来,溅我一身水,我的彷徨转变成了愤怒,所以现在我抓着她的手就没留余地,专门掐住她手的穴位,让其难受又无法挣脱! “她抓得我好痛啊!天尽——”这小明星手无缚鸡之力,越是挣扎,我手就越用力,没多久,花容震得通红。 段天尽知道我狠起来什么样子,像确实心疼他的新欢,立即靠近来又喊了一声:“放开她,杜胭!” 我也只是打算给这小明星一点教训,就此放过了她,但我甩开她的时候,用了几分力,对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时没站稳,就要摔下去,段天尽一把搂住她。 “天尽,你就看她这么欺负我?”小明星是真难过,眼泪马上流下来。 段天尽不知是真心疼她,还是纯属看我不顺眼,当即就责问我:“你有必要这样吗?” “呵!”我冷笑。摊开手把湿漉漉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反问他:“那你有必要这样吗?” 他再细看现在的我,任然一丝抱歉都没有说:“我开我的车,谁让你站那里了?” 从前他这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用在马涛之流身上,我还觉得痛快,可风水轮流转啊,今天让我见识了回,着实令人难以下咽。 加上面对他的这张脸,我脑子就完全不清醒了,根本不受控制的就叫嚣道:“那行,我就怎么她了,你能把我怎样?” 却不想,那小明星趁我注意力在段天尽身上时,突然出手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脚下是湿的,很滑,顿时失去重心,身体朝后,重重摔倒在背后的水滩里! 大雨还在下,这样,我趴在水滩中,身上唯一那点儿干的地方也全湿了! 身体摔在水泥地面上,很疼,我下意识的去摸我的肚子,潜能竟是要保护那里面的孩子…… 甚至几秒之后,我都十分害怕。害怕孩子就这样被摔没了! 余光中,段天尽看到我被推下来,他本能是想冲下来,但我发现,他脚步才刚踏出来,又收了回去。 他还记得我们现在是怎样的关系,想我这铁打的身体,这样摔一下,也死不了吧? 小明星看着这时还趴在地上的我,解气的说:“别怪我,是你先动手的!” “小胭!”姗姗来迟的应泓开车过来,看到我趴在地上,什么都没有问,段天尽和小明星还站在阶梯上,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冲过来,连雨伞都没打,慌张地将抱起我来,小声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硬撑着摇了摇头,但其实摔得还是有点疼。 他便把我抱到车上去。那边小明星叫段天尽走了,余光里,我感觉他还看着这边。 这时,应泓对我说:“等我一下!” 我发现他脸带愠色,还没反应过来,他关了车门就朝阶梯上追去,此时,段天尽背对着他,大雨声太大,他没能注意到背后的应泓,毫无预兆的被应泓抓住,一拳挥 ------------ 114: 不能让他知道 雨声那么大,却遮不住他的声音。 应泓直直站着,他没有被激怒上前,但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坚硬。 我从没没见过谁,如段天尽这样,打了一架,一身被淋得狼狈,还越发张狂无忌起来,他继续挂着那不恭的笑容挑衅道:“你知道她在我身边是什么样子吗?比现在在你身边乖十倍!” “闭嘴!”我无法再听他说下去了! “闭嘴?”段天尽的目光移到我脸上,像看一只被他丢弃的宠物一般,“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为什么不知道闭嘴?” 他毫无顾忌的在应泓面前质问我这个,没有一个尖锐的词语,却令我心如刀绞。 不知道应泓听到这话心情如何,不过以二人的脾性,在这样多说几句,没准会再打起来,所以我故作无事的对应泓说:“带我回家吧?” 应泓也是被淋的全湿了,他收回对段天尽容忍的阴鸷目光,拉着我往车那边走去。 段天尽没有再挑衅,回到车上,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外面的段天尽,更不要再想。 应泓一上车,马上就从后面拿来毯子,让我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我终究还是没等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大雨侵袭下,一道独孤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停车场里,他的头低垂着,雨水沿着贴近脸部的头发朝下流。 认识他那么久,见过他开心或失落,但这般颓废到极致却是重来没有的。 爷爷和应泓都说,段天尽是骗我的,可为什么我还感觉得到他因为我,而难过呢? 难道这些全都是假的吗? “白鸽……”早发现我在看后面的段天尽,应泓出声喊我。 我这才慌忙的收回视线,看他被雨水洗过的脸上,沾着一层水雾,我道歉说:“对不起。我……” “把湿衣服脱下来,你现在不能生病!”他略过我看段天尽出神的这件事,平淡的说。 我听话的把身上的裙子脱下来,然后用他的毛毯盖住自己。 他发动了车子,把暖气开到最大,我瞧回去的路不是到杜家庄园,刚想问要去哪儿,他就告诉我:“这样回去杜家人也担心,我晚点给他们说一声,今晚你去我那儿。” “好。”我应着,他做事自会拿捏分寸,我不用担心。 很快就到了南坪山的别墅,这期间。应泓没有提刚才他为什么要和段天尽打架的事,车子里严肃的氛围让我有些无措。 大门开了,车子开进去在门前停下,应泓嘱咐我:“别动,在车上等我。” 说完,他就绕到车的这边,将我从里面抱了出来,我真的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应泓……我可以自己走的!”我对他说,但这声音真的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完全没有回应我的话,将我抱上楼至以前我住的那间房间,虽然及时洗了一个热水澡。但还是有点发烧,只觉浑身无力,极度需要休息,所以一躺在床上我就睡着了! 我又做梦了,梦里有个小女孩笑着喊我:妈妈!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白嫩嫩,扎着两条小辫子,可爱极了! 对于一个刀头来说,孩子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物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妈妈,但在这个梦里,我十分清楚,自己是一个母亲。我爱这个孩子,可以为之付出所有。 孩子在我身边蹦跳,还唱歌,那如夜莺一般的声音,纯净天真,她是我为数不多在梦里出现的快乐,让我忘记了此刻浑身的软弱无力。 但无论这梦多么美好,人总会醒过来。 睁开眼,阳光将米白色的窗帘照亮,房间里飘散着百合的清新香味儿。 我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肚子,现在时间还太早,所以那里平平坦坦,毫无痕迹,可我知道,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孕育着,她是个女儿,与我梦里出现的一样。 撑起身子,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心里难过,很难过,哽咽着对她说:“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妈妈,我不能要你……” 不管她的父亲是谁,以我现在的身份,还要为死去的爷爷和筠筠报仇,我比谁都了解那是些什么样的人,未来的日子里,我随时都可能暴露身份和被人暗杀,又怎么可能生下她来呢? “嘎——”门打开了,穿着?色家具服的应泓走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我赶紧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气问他:“现在几点了!” “十点。”他语调毫无起伏,与那脸上的沉着相同。 走近了,他将碗递给我说:“喝了吧!” 我接过来发现是乌鸡汤,这里也没有请阿姨,有的都是保护他安全的保镖,全是男人,所以这汤是谁熬的呢? 好像知道我心里在嘀咕什么似的,应泓说:“你小时候,我不也给你熬过汤喝。” “呃……”我小喝了一口,确实和小时候一个味道。 那时候我们住在乡下,远离大城市的喧嚣,生活很简单,每天都是训练,但要喝鸡汤,必须得我表现特别好才行。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要用表现来换取奖励和汇报,应泓这突如其来的一碗乌鸡汤,反倒让我不安起来。 我舔了舔干裂嘴唇,把汤碗放下,主动开口说:“等会儿……等会儿我把去处理这件事!” 我们彼此都知道这件事指的是什么,应泓也不多说什么,只命令的说:“把汤喝了!” 我就当他是答应了,几下把汤喝了,他满意了,让我再休息会儿,不过我不想继续躺着,就找了衣服来换上。 到了楼下大厅,才发现秦小爷也在,这家伙手里也捧着一碗汤在喝,看到我下来,打趣的说:“行啊小军,你发个烧,都逼得咱们七公子亲自下厨了,我可是借了你的光。第一回喝到他煮的东西!” 不晓得他若知道应泓熬鸡汤,是提醒我去把孩子作了作何感想,反正这话听得我心头空唠唠的。 应泓这时在厨房里,他不像段天尽,什么事都雇佣别人来做,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洗碗也是。 我坐到秦小爷身边去,好奇的问:“小爷什么时候到的?” “我昨晚就在啊!知道七公子抱你上去的时候,你没发现我罢了,谁叫人家是个小透明呢?”秦小爷一副被人嫌弃的表情,他又留上了胡子,看起来深沉,说话却总是不着调儿。 回忆起昨晚我们回来时的情景,那时候应泓浑身湿透了,而我身上就裹了一张毯子,被秦小爷这家伙暗地里看见了,顿显尴尬,“你最近都和七公子住一起啊?” “可不是吗,你小爷我,自从上次被人行凶之后,时时处在岌岌可危的环境中,还是跟着七公子住比较保险——”他坏笑一下,强调:“七公子身手好!” 说到上次他被人行凶的事,我便多问了一句。 “查到是谁动的手了吗?” 秦小爷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那小斧头痛恨我把赌场开在了他对面,生意全被我抢光了,而那个杀我的人,在赌场刚开业的时候,不但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放高利dai的找上门去闹,他老婆就跟着别人跑了,只留下他儿子,小斧头抓住机会游说他来杀我,并承诺事成之后,帮他养儿子!这蠢货,还真就带着枪来了!” 本就走投无路,又欠债被逼到了绝境,干出这事儿也就不奇怪了! 现在既知道是小斧头指使的,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也没问,这不是我关心的范畴。 应泓从厨房那边出来,早知道我从楼上下来,帮我端了一杯柠檬水出来,刚一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秦小爷失宠的问:“我呢?” “自己去倒!” “七大少爷,要不要这么明显?”我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应泓为‘少爷’,以前我只觉得‘公子’是一个江湖的称号。 在海城,能叫得上少爷的,都得是大世家的子嗣,所以我想一定是秦一朝随口喊的。 应泓没有与他说柠檬水的事,他自来深沉,老干部气质在身,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后,便公事问:“马涛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 应泓点头问:“猪嫂有没有再打过来?” “没有,我看这个猪嫂很是畏忌凤嫂,应该不敢……”秦小爷颇有顾虑。 “不急,最迟一个星期。”应泓心中有秤的强调。 我虽与应泓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但作为一个刀头,只听命令行事,很少会有像秦小爷这样与他出谋划策,所以我坐在旁边不发一语。 这时,秦小爷突然顾虑的提到了一个名字:“段天尽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就条件反射的紧了一下。心虚抬头,目光刚好撞上应泓,他对我的每一个反应都了如指掌,顿了片刻,他才胸有成竹的回答:“没问题!他已暴露出了他的弱点……” 秦小爷似乎并不太清楚,一脸惊讶的样子。 应泓还看着我,特意喊了我的名字问:“白鸽,对吗?”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段天尽的弱点是我,还是我下的药,反正都有,就对他点头肯定。 谈得差不多了,秦小爷看看时间,得去赌场了,就起身告辞。 接下来房子里就只剩下我和应泓,突然安静得能听得清楚远处的海浪声,我感到局促无措,清了清嗓子问:“我什么时候去?” 应泓没立刻回答我,他走到外面的露台上,面朝着大海点了一根烟,等他抽完,他说带我出去。 我知道要去哪儿,无声的跟着他,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煎熬了,我手无意识的摸着小腹,想到前一天晚上,摔那么一跤都没事的小家伙,却还是没有这个命来到这个世界。 车子开着开着停了下来,我从混乱的思绪抬起头,看到一队幼童手拉手在老师带领下过马路,为了有序,他们一起唱着过马路的儿歌,一个个粉嘟嘟的小脸蛋无邪天真。 以前我从不会注意这种事,也不会觉得这一幕有多么扎眼,可这一刻,却让我如坐针毡。 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罪大恶极……想到这四个字,我胃里又一阵反酸,捂着嘴就打开车门跑到旁边的绿化带里干呕,应泓随后跟下来,给我递来一张卫生纸,我接过来擦了擦嘴,抱歉的说:“对不起!” 应泓始终没有正面对这个孩子说个一句话,哪怕一个字,这时候也一样,给了我卫生纸,他转身就上车去等我了! 从前心里再难受都往肚子里咽,但这回 ------------ 115:各凭本事 “没有为什么,我从来不喜欢那里。”我偏过头去不看他,药的余力让我精神不振。 段天尽没有逼我一定要去医院,他把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旁边,打开车窗,我吹了一会儿风,意识跟着慢慢清醒。 我没问他为什么会来救我,因为不愿意面对他,我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迷糊的在睡觉! 段天尽先是很安静的坐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坐不住了。在车厢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假装睡觉也表现出诚意,手捏那么紧做什么?” 我吐出一口气,顿然睁开眼睛,不装了! “我不会感谢你!”因为阿念要杀我。也是为了他。 他轻笑,早有预料的样子,“我也不要你的感谢!” “那你要什么?”我随口问了,又意识到这问题不妥。立马补充一句:“我这儿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他垂着头,手里握着他最常用的那个打火机,松散怠慢的打开、关上,余光中。那漂亮的手指在不自然的晃动着,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超过时间没有服用应泓的解药。 也许是因为用药量的关系,他毒性表现得并不像我这般汹涌,并且时间也比我延续得长,应泓没有指令让我给他解药,所以我也不敢擅作主张。 “我要回去!”实在不想这样和他待在一辆车上,我出声强调。 这话音落下时,段天尽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始终放不下你?” “没有。”我否认。 他捏着打火机,身体朝我这边靠过来,像被轻视一般带着恼怒道:“没有?” 我不敢看他,身子下意识的往车窗方向靠,他当然知道我在躲他,就此靠回去,像要给我证明什么似的,“安全带绑好!” “你送我回刚才的停车场,我……”我想说我自己开车回去,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发动了跑车,刺耳的殷勤声响起,他猛地一个急转弯,快速进了主道。 这里是市区,限速才六十,但他完全没有顾忌,车子时速从六十到八十,而他脚下的油门还在踩,很快就到了一百。 “你开慢点!”为了安全起见,我一边说,一边把安全带绑好。 段天尽根本就不理我,他继续加速,时速很快就达到了一百四,路上所有遇见的车都被顷刻间甩在了后面。 我紧紧握住头顶的扶手,因为太清楚段天尽疯起来那极端的样子,我没说话去刺激他。 “段天尽,我们没必要这样,你开这么快,出了意外怎么办?”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车道,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但我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瞧他不始终不减速,我有点难受了,一手捂着胸口,请求的口吻说:“段天尽,停车,我不舒服!” 他还是不停,中途几次超车险些撞到旁边的车辆,我都以为死定了,第二天新闻里,必定会报道,某财阀千金与某?道少爷飙车惨死!!! “停车!”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段天尽终于回应了我一声,“这么怕死?” “对!我怕死!因为不想和你死一块!”车子急速中,我的声音可以听出呼吸极其不顺。 他面部的轮廓有些扭曲,因为我的话。 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些话的。但我太难受了,胃里好像翻了船,几次想吐,但都是干呕,吐不出东西来。 段天尽只当我是刚才被下药了还没好全,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终于,车子停下来了,我打开车门冲出去,抱住旁边的一颗枫叶树就吐出来。 段天尽这时也下了车,但他没发现我的吐是因为怀孕,他靠在车盖上,冷眼看着我。还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冷不伶仃的说:“当了杜家大小姐,人也变柔弱了?” 我真该庆幸,是在他飙车后我才吐的! &nb ------------ 116:突变 今天傍晚的晚霞特别美,不仅映红了天边,也明艳了我的脸庞。 我走过马路,穿越城市热闹的街道,与陌生的人群擦肩而过,脑海里什么都没想,只知道往前走,就离他越远。 回到杜家,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惠姨太太却遣人让我过去,说家里有客人。 我没法拒绝,过去一看,都不认识,听闻是杜家旁支的亲戚,论辈分比杜胭低一辈,管我叫小姨,其实年纪比我还好几岁,现在在杜家公司里上班,名叫谢华。 听说每年他都会带妻女过来住一段时间,上次生日宴,他在外地没来,所以今天特地来认识一下。 我回去,找了一条丝巾,把脖子上被勒红的痕迹遮住。一进去,谢华和杜旬正在说话,他管后者为大叔叔,我瞧长相,戴个眼镜,白衬陪着灰色的羊毛衫,斯文干净。 哦,还有。这是个高材生,留过洋,当年所有的费用都是杜公资助的,所以他学成归来后就一直在杜家企业里发展,他的老婆是他的同学,两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就与我经常打交道的这些人不同。 他们的女儿今年五岁了,正是会说话。能蹦蹦跳跳的好年纪,小女孩扎着两根小辫子,圆溜溜的眼睛特别可爱,像极了我梦里那个叫我妈妈的孩子。 孩子看到我,有些认生,害羞的低着脸颊,但又好奇,眼睛小心翼翼的看我。她妈妈便牵着她到我面前来喊:“叫姑奶奶,小希!” “姑奶奶!”孩子也挺乖,声音轻甜,让人喜爱。 “乖。”但我却不敢多看她一眼,尴尬的点点头,就往里面走,余光中看到谢华老婆也很尴尬。 一般人看到小孩,总会逗一逗的,我就这么走过去,很容易被当成轻高。 杜旬笑了笑,给我介绍完谢华,就叫管家拿来红包给孩子。 我坐过去,听着他们聊天,说的多是小时候的事,杜旬是三岁被杜公的长子杜谦收养的,后来长到五岁,杜谦被害死了! 谢华也知道这事,因为他比杜旬还要大三岁,那时候就经常来杜家玩,所以他们两算得上从小一起玩大的。 谢华的老婆就带着女儿出去花园玩了,我坐着听了会儿,就开始走神。 段天尽那句‘从此以后再无瓜葛’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伊姨如果还在的话,我们就?了!”谢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飘进了我的耳朵,我转过视线去,发现杜旬的目光也落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伊姨是谁,杜旬立即给我介绍道:“就是杜伊,你的姐姐,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应该二十一岁了今年。” “哦。”我点头表示知道,头却埋了下去。 杜公说过,他的两个儿子还有这个孙女,介是被阎王所害。 杀戮一生,爷爷忏悔了,但却任然无法偿还这些命债,而作为他的孙女,我其实是杜家的仇人才对。 想到这里,胃又有些不舒服,怕被别人看到不妥,我便借故起身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谢华老婆带着孩子在花园里玩,小女孩这回看到我不像刚才那么怕了,主动跑过来叫我:“姐姐!姐姐!” “叫错了,小希,应该叫姑奶奶!”她妈妈及时纠正错误。 小女孩天真的说:“哪有这么年轻好看的姑奶奶呀?” 我先是有些排斥,就这么多看了一眼,心里也对这丫头有些喜欢,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肚子,要是我能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该多好啊! 然而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想法是错误的,所以小希伸手来拉我的时候,我慌张的抽了回来,转身就跑了! 这一夜,无法安睡,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一次害怕天亮。 可每次越是害怕什么,什么都躲不了! 清晨第一束光照进阁楼的窗台,我知道时候到了,早早的起来,梳洗好,穿上一身便装,早餐去杜公那边吃的,吃完就回来等着。 九点,应泓准时出现,人前的七公子总是干净清爽,多以正装出现,身上的衣服一丝褶皱都没有,但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黑色的长款毛衣开衫,随性慵散,一天不刮,脸上的胡须见青,我想他大概也和我一样,一夜未睡好。 不过他再疲惫,那脖子和腰杆都笔直,气质挺拔威严。 “我去给爷爷知会一声!”我走过去对他说。 “不用了!”应泓警惕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楼影,走近提醒我:“什么东西都别带,现在就跟我走。” 我瞧他神色不对,感觉出事了。又不敢多问,回去拿上几件必要的东西装在小包里,就跟着他往外面走。 路过葡萄院,杜旬已在那里等候,看他脸色和应泓一样不好看,我就知道,这回发生的必定是什么大事。 “到底怎么了?” 杜旬看了一眼应泓,瞧他没阻止,便直接告诉我说:“谢华的一个叔叔以前是跟着杜枫做事的,杜枫死后,他就带着杜胭的妈妈跑了!” 听此,我很是一惊,回杜家这么久,从来没听过这事儿,现在也绝不是空穴来风,我问:“然后呢?” “两个人现在都被找到了,正在被带来的路上!” “杜胭的妈妈找回来了?”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我脸色也巨变,难怪应泓那么急要带我走,如果真的是杜胭的母亲被找回来了,那么我们之前编造的故事,就不攻自破了! 但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可是一个失踪了十几年的人,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回来了?” “因为是有人去把他们找回来的!”应泓不愿意多说,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对我说:“我们先离开这儿!” 现在杜胭的母亲回来了,我当然不能再留在杜家。 当初颖姨太太和东旺犯错后,杜公把两人交给了黑水堂的人,至今都下落不明,我十分清楚,杜公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女,现在知道我是骗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我不多问,趁着杜家的人还没来找,急急与应泓从后门出来,杜旬见我上了车,与应泓小声在车头低语说了些什么,然后调头回去了! 应泓上车后,我忙问他:“杜胭的妈妈回来了,那真正杜胭呢?” “杜胭十岁就死了,她的妈妈和那个男人逃去了越南,是被人特意从越南找回来的!” 听了这个回答,我立即陷入沉思。 要知道,杜家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杜胭和他母亲的一丁点儿线索,现在又是谁将杜胭的母亲找回来的呢? 一个答案已在我心中浮现,难怪,昨天那个人要专门对我说那句话,其实他并非像阿念说的那样,为了保护我 ------------ 117:应泓的致命弱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几秒,确认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留下她,就生下来,我不会强迫你!” 这一辈子,我都没见过应泓这样的表情,仿佛熟悉的那具冰冷肉躯里,被灌入了另一个灵魂,有一种类似温暖的东西,在他?眸中流动。 但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且是在我杜胭的身份被揭露之后。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我无法把这样简单两句只看作字面的意思。 “为什么?”敏锐如应泓,立即就发现了我眼中的怀疑,他眸眼暗下去。自语说:“哦,在你眼中的我,不该这样,对吗?” “对!”我点头,心里全是彷徨和不解。是我很开心,他不再逼迫我,但总如惊弓之鸟的活着,便会对任何莫名的好感到害怕,害怕这又是一个我看不清楚的陷阱。 应泓这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那深?的眸子里,流云影动,接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冬日河边的少年。 他终究什么都没再说,让我上车,他带我回去。 杜家的人现在一定在找我,所以我不能回去海城,应泓就带我来到海城外的一个海滨小镇,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与段天尽。 应泓把车子停在一栋偏僻的白色房院外,这镇上几乎都是这样的房屋,不豪华,但很干净。 我上到二楼,推开朝南的窗户,远处的海平线清楚可见,白色的海鸥在滑翔,几艘渔船刚出海,船影在辽阔的大海中渺小无力。 “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赶回去。”应泓站在小院那边打电话,声音不算大。 电话那头也许是杜旬,或是秦小爷,我能从他的语气里知道,此刻电话那头,都快翻天了! 能不翻天吗,全海城名流都知道的杜家小姐失踪了。杜家找了海城三会的人,四处寻找,奇怪的是,杜家并没有通告,这个小姐是个冒牌货。 不过,私底下有多少人知道,就不可知了! 应泓打完电话,上来问我:“累吗?累就休息会儿,我去镇上买写必要用品回来。” 我点头,最近确实比以前更容易乏力,总想睡觉和吃东西。 接下来,应泓就出去了,我一躺在楼上的床,很快就入睡,没有做梦。 自从上次应泓将他的菩萨戴在我脖子上后,我真的就很少做噩梦了,这一觉,是被院门打开的声音吵醒的。 不知道是谁,我机警的从床上起来,快速从枕头下面摸出匕首,站在门后面。 门是关着的,那个人上来后,在门外提醒我:“是我!” 我才松懈下来,他打开门,把刚才去买的东西放在门边。我看了一下时间,他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镇子不大,应该不至于去那么久。 不过我没问,瞧他又提着一包东西下去,我就跟着一起。 应泓走进厨房里,打开冰箱,把他买的食材放进去。 看到这一幕,其实并不陌生,以前一起生活的那么多年里,他对我训练苛刻,却总是在照顾我的吧? 那时我们住在偏远的山村,每半个月他会开车出去,到最近的镇上买我们所需的物品,那时候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住在那里,就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 甚至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干爹和应泓是何以在这数年时间。悄悄建立起‘七公子’的势力团体的。 我虽然为他们杀人赚了不少钱,可那在海城,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从前,我以为干爹培养我成为杀手,是为了给他们赚钱,但现在我发现,他们只是要我杀人而已。 应泓要做饭,?色的衬衫将他身线展现得很好,他做什么都十分专注、安静,所以整个房子里,只有他摆弄碗具的声音。 很快,他做了三菜一汤,盛在彩瓷盘子里,我们相对坐下,屋子灯光温淡。让他表情不多的脸上,多了一些温暖。 实在太安静了,明明面对的是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人,却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样,我猜不透他平静下在思量什么。唯有在他此刻细心的动作里不安无措。 见我久不动筷子,应泓终于 ------------ 118:平淡生活 可最后,他却最先犯了这个错,就好像曾经的我自己,明知道不能又控制不住。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应泓会抱着我,对我说这些话,我在他类似告白的话语,久久不能平静,一些零星的回忆在脑海里闪现,都是以前他对我说的话。 每一个沉默的背影和冰冷的教导,我都看作是他的冷薄,其实是我从不愿去真的了解他。他只是刻意克制自己时的表演,他从来就没变,始终是那个冬日,陪我在河边放炮竹的温暖少年。 他对于我来说。又不止如此,他是影响我这一生最多的人,我对他的情感错综复杂到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理清,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我杜胭的身份已经没了,我不仅有一个孩子,我身后还有一群要追杀我的人,无处容身。应泓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我无暇去顾及谁爱我,我又还爱着谁,求生的自私本能,让我不得不紧紧的抱住这个依靠。 深夜,应泓抱着我入睡,有他在身边,我不用像从前那样惊醒,连睡梦中都防备。 没有噩梦,不再惊醒,次日风和日丽,应泓总是比我先醒,他会先去浴室洗澡,隔着半透明的浴室玻璃,他健硕的身影在里面若影若现,我侧头静静的看着,曾几何时,也有另一个男人在离我如此之近的地方存在着,当初以为只是一场戏,却像烙印深刻在我的身体里。 应泓帮我做了早餐,两个煎蛋、培根加热牛奶。 吃过早餐。看着外面的蓝天,一时有些迷茫。 从前每天都在为干爹要我做的事奔波、计划,没有一刻松懈;到了这个小镇之后,生活也像静止了一般,也许这就是艰苦命吧,没了别人的指令,心头空唠唠的。 “天气好,出去走走。”应泓把餐具收拾稳妥,这样对我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格子衬衣,陪着蓝色牛仔裤像邻家大哥哥,我跟着他到了院子里,他从角落里推出一辆半旧的自行车,“昨晚发现有这个,可以骑着他去海边。” “你载我?”我有点吃惊,总觉得这种骑自行车的事,不该是他来做。 应泓不是个会把什么都说明白的人,所以他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什么意思,跟着出去,不忘锁上门。 坐在应泓的自行车后面。小镇宁静的街头,阳光照在我们两人身上,头发轻轻吹起应泓的短发,我看到他后颈上的陈旧伤口,我第一次看到那道伤口时,也才第一次认识他,伤口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也慢慢变大,过了这么多年再看,也知道那伤口对于当年的小应泓来说,一定是致命的。 “应泓——”我轻喊他的名字。 “嗯。”他稳稳的骑着自行车,刚出小镇,海滨沥青公路干净曲饶。 我问他:“这伤口是什么时候的?” 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但我对他从本质上知之甚少。 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家中发生巨变,亲人离散,最后只剩下他与干爹两人。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干爹将自己亲儿子的人生筹划得步步为营? 应泓听到我问,沉默的继续骑着车。 说不上来失望,只怕那影响着他和干爹一生的故事,这一辈子,也没有其余的人知道了吧? 到了无人的海边,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沙滩上,我踩着他的脚印走了五分钟,他突然停住等我走近,伸手拉着我的手走。 “白鸽,这是你想要的平淡生活吗?”他问我。 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心中所求,也不敢告诉他,但他却无比清楚。 “嗯。”我应声。 “现在你有了!”他转过脸来。阳光仿佛穿过了俊逸的脸颊。 我真的有了自己渴望的平淡生活了吗?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危机正在周围潜伏着,让人不敢真的松懈。 &nbs ------------ 119:不惜一切 听到这里时,我整个身体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当初,段天尽拿出对着我的脸,让我说下‘我喜欢你’几个字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将这个视频用作这场战争的武器。 那时,我心存侥幸的需要另寻庇佑,兜兜转转,却还是回到了他的对立面,其实仔细想,这一切都不该令我惊讶,他该这样做,还做得太晚。 转眼看应泓,他的面容上染冰,阴霾在顷刻间笼罩住了我们彼此。 视频还在继续,视频里的段天尽又一次问:“谁?” “你呀!” “哦……过来。” 现在听来,他这个‘谁’问得奇怪。似乎连他也不确认自己是谁一般,才又问了一遍。 应泓都不用亲口问我,凭他的智商,能把那时发生的所有想个彻底,他没有将视频看完,手指按下停止键。 “应泓……”我想说点什么。可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却无从说起。 他背过身去,沉声嘱咐:“什么都不用说!” 音落,他转身,提着那些食材进去厨房,晚餐。他照样还是为我做好三菜一汤,只是这次他没有吃,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海的那头无言。 为了不枉费他的劳动,我把大部分菜都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往平台那边望了一眼,不想打扰他,身体乏力,便洗漱好回到床上躺下。 睡了不知多久,感觉到应泓进来,他轻轻爬上床,从身后搂过我的身子,默默无言。 梦中,我还闻到了他身上那一缕淡淡的香。 次日清晨,应泓照旧起床为我准备早餐,段天尽的那个视频似乎没有达到什么效果,我心中并没有放下心,以我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既已真的出手,那必定不会就此放手,所以下一步他会做什么,我们都不知。 对于现在身藏在这个偏僻小镇的我来说,危险并不遥远,我随时害怕着海城的人找来。 “今天,我们要去县里一趟。”应泓剥了一个鸡蛋,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 听到这么严肃的口气,我心中一紧,这几天他都有接不完的电话,想必是海城那边的事很棘手,可他一直都陪着我在这里,突然要去县城,我担心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我没有多问,几下吃好了,准备妥帖,与他开车一起去离平乐镇的棉县。 自从到了这里。应泓就换了一辆特别低调的旧吉普车,打扮也不像在海城做七公子时华贵雅致,一律随意简便的打扮,而我呢,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普通女人,穿简单的棉长裙、针织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头发渐渐长了,都绕过耳后了! 棉县离平乐镇有半个小时路程,一路到头车辆不多,可以说顺风无阻。 当看到应泓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时,我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手心里都全是汗。 最开始,应泓同意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时,我就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直到他后来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才稍微清楚了一些他的想法。 可是人总是自私的吧,冲动过后说的话,迟早有一日会改变主意。 事实是无论他和我怎样逃避,都无法去面对,这孩子的父亲是段天尽! “白鸽,下来。”应泓绕到我的车门这边,打开门。 我身体没动,声音带着哽咽说:“你说过……我可以生下她的!” 应泓的双眉一紧,看我的眼神错综复杂,我便将此看作是他对这无辜孩子的不忍吧! 接着,他看了看手表,放低了语气道:“下来!” 我被他拉着从医院后门进去,里面有一个早就联系过的女医师在等着我,这里虽然条件比上次北港湾那个地下诊所好很多,但还是无法让我坦然面对。我几次都想挣脱应泓的手转身逃跑,他也清楚,握着我的手就越紧。 “应泓!我不去!”在医院阴暗的走廊里,我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个孩子。 对方停下来,面容平和的问:“做孕检,你不去哪儿?” “啊?”我脸色一怔,“你不是要带我把宝宝打掉吗?” 他一脸无奈的反问:“我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我吐出一口气,原来是我错怪他了! 这下安心了,就跟着他去做了产检,因为他提前买通了那个医生,我的信息不会被录入系统,只需要将检查结果告诉我们。 检查的过程中,我又一次忐忑起来,出来小声对应泓说:“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命……” 应泓眸波被这话感染闪动了一下,他恐怕是这时间,最为了解我的人,所以即便我没有将心中所想表达完整,他一样清楚。 从前在刀口 ------------ 120:应泓出事了 要说我是否对应泓有亏欠,其实没有的,在黑暗里,为他们父子卖命,出生入死,甚至筠筠的死,都令我无法释然。 我只能说,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依仗和庇佑,我握住他,便是为我和自己里的孩子寻一条生路。 所以这一刻,我几步走过去,伸手抱住应泓的身体,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沉沉说:“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这些,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相差甚远…… 如果,应泓早一点告诉我,他藏在心中的这些秘密,就不会将我推到段天尽身边。 这些,他又怎会不知道,所以那么多次,见我为段天尽奋不顾身时,他越是惩罚我,就推我越远,终于。他改变了,不愿意像从前那样对我,当我对他说,除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以外我一无所有时,他终于融掉了干爹这些年给他的所有枷锁,他对我说,以后不用改了! 这话,不止是对我。亦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们不用再为了活着和杀戮,再去遵守那些规矩了,我们都不用改了! 回去的那条通往海边的沥青公路,温和的风触碰过我伸出车窗外的手指,自从那年父亲没再回来,我便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因为无忧无虑离我太遥远,我连睡觉都在防备着偷袭暗杀。 现在。在这个没有争端的小镇上、应泓的身边,我终于享受了一时宁静。 “应泓,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吧?”转头看他,应泓的侧脸不再像从前那样尖锐,我相信,和我在这里的时光,也是他人生里,最宁静的一段。 他没有回答我。目光安静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我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敏感的内心,又一次不安起来。 回到小镇那个‘家’,应泓从楼上拿出一个?色的包,在我面前打开。 我目光看下去,里面装着qiang和弹药,是一把m4,两把手枪,看到这个,我基本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抬头问他:“你,要走?” “嗯。”他点头,拿出手枪来摆弄了两下,接着对我说:“这些你都熟悉,我就不多说了,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低头无声。 他也知道,我心中有些不舍吧,宽慰的补充道:“处理好海城那边的事,我就回来……你等我。” 我这才抬起头看过去,他牵着唇角,擅长冰冷的他,突然学会温淡的笑容后,那英俊的脸庞,也开始温和起来。 这些武器,他通通留给我,如果出现意外,这些便是我的依仗,这也提醒我,这儿并不安全。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这些日子跟应泓生活在这里,我睡觉可以放下戒备,有他在身边,我总有恃无恐。 才刚刚问他是否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得到这样的答案。 可是另一方面,我十分清楚,他为了我停留在这个小镇已经太久了,海城那边他与干爹的大事还在继续着,他要回去! 我始终没有开口说点儿什么,总觉得这种离别煽情有点悲凉。我接过他手里的手枪,好些日子没有碰这东西来了,摆弄了几下,熟练冷静的样子,让应泓放心了些。 我说:“放心走吧,以前我能杀人,现在我也能保命!” “嗯,你是白鸽!”应泓相信,我不会令他失望,他缓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白鸽……” 所以听到这一声,我心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慢慢融化,最后,我点了点头回答:“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走过来,轻轻抱住我,叹息声从头顶掠过。 我们都不是善于表达心中情绪的人,这样一个拥抱,就足够说明彼此心中的想法。 海城那边的事似乎很棘手,应泓要星夜出发,他将那辆吉普车留给我,自己开了前几天他就准备好的其他车离开,我将他送出院子,他上车前不忘提醒我:“楼上床边的抽屉里,有你的药。” 说到药,我心紧了一下,今天在医院里检查,医生说了肚子里的宝宝很好,那是真的很好吗? 应泓的车开走了,我站在门口,一直望着车尾灯消失在小镇尽头,海边的风有点大,我抬头看头顶的星空,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有些孤独,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接下来几天,我没有应泓一丁点儿消息,他走前,给我留下了一部,里有一个号码。并嘱咐我遇见意外时,拨打那个号码,我不知道号码那头是谁,但那是我与他仅有的联系了! 我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去镇上采购要用的物品外,我几乎足不出户。 今天,特别想吃些蔬菜,我开车去了一趟菜市,买了许多蔬果;应泓照样没有消息,他善于算计,城府极深,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车子开到门口,我习惯性的往门外的水泥地一看,这一眼,我心下一紧,手下意识的摸到蔬果蓝底部,一把手枪随即被我握在手里。 为了防止被埋伏,我在房子周围都做了些手脚,如果有人进入这房子,便会留下痕迹,显然,现在房子里有人。 知道这里的人只有应泓,如果不是海城那些找我的人寻来了,那么就是应泓回来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抱着篮子推门进去。 院子里一切如旧,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二楼的平台上,我早上洗来晾着的衣服在微风中荡漾,而风中多了什么味道。我很确认,这并非是应泓的味道,差不多同时,我的侧面有道?影扑下来,我余光发现,一个侧转身将手里的果篮子扔过去,那人被砸个正中,叫了一声,但因为是练家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紧接着他又朝我扑过来,将我手上的枪给打到了地上。 & ------------ 121:遍体鳞伤的灵魂 现在来的人却不是他,若不是需要我做什么,秦小爷又何必带这么多人到这来试探我? “白鸽。”秦小爷喊我:“七公子如果是被段天尽囚禁了,其目的必定是逼师父出山,最近他们频繁对七公子名下的几座工厂施压,师父要马上找到他。” 而干爹手下有很多人,但都如秦小爷带来的这些人一样,有的是很能打,不过仅此而已。 “这海城里,唯一有本事接近段天尽的人就是你了,七公子需要你,白鸽!” 秦一朝的声音在平台上字字清楚,我低头不作回答。 不说现在我在海城没有一席之地,就我此刻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去行这样的事。 可那个需要我去救的人是应泓啊。我内心的矛盾交织在一起,令我一时无法做下决定。 这时,秦小爷又说:“这个地方并不是七公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找来的,我能找来。海城的其他黑帮找到你也只是时间问题。七公子失踪前,曾告诫我,无论如何不要过来打扰你,他是怕你出事吧?你从小跟他长大,说起来比我情分深多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抬头看他,曾经是贱命一条,发生危险凭着不怕死的韧性披荆斩棘,如今肚子里有了另一条生命,却变得惜命起来。 无论秦小爷是否在煽情迫我出手。他说得都没错,我不会对应泓遇难视而不见。 “我准备一下就跟你走!”心里有了决断,我转身回去房间里,打开衣柜拿出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换上,穿鞋的时候,我伸手抚摸了自己的小腹,轻轻说:“宝宝,你乖乖的,不要有事!” 不到三个月,这肚子基本没有变化,可孕妇也是这三个月之中最为关键,我出了什么事都没所谓,却最怕孩子出意外。 要拿的东西不多,我要吃的保胎药物还有应泓走时留下的包,回海城的路上,秦小爷跟我提起我离开海城后发生的事。 “杜家大小姐一夜之间失踪了,外界传言不断,有说是被绑架了,有说是家族内部斗争受了重伤,估计是怕影响股票,杜家始终没有人出来宣布真实原因。” 所以现在我还是名义上的杜家大小姐,因为没有得到最后的确认,杜家不止委托海城三帮的人到处查找我的下落,自己也派了不少人出来,只不过这些都是暗地操作。 “杜旬呢?”我问秦小爷。 “杜旬也几次出现在外面的公益活动上。但南城那边很多生意上的事,杜公交给了惠姨太太处理,说起来,这惠姨太太也是个人物,在家里贤惠内敛,不骄不躁,处理起生意上的事更是游刃有余。”秦小爷夸奖起惠姨太太来,那眼中的钦佩之意绝对不假。 不过他说得没错,杜家那三个姨太太里,就这惠姨太太是真有脑子,没准我的身份被揭穿,与她也有关系。 我们并没有直接回海城,行到凌晨,秦小爷将车开到郊区的一处宅子里停下,这里很偏僻,房子周围依旧布置了不少保镖,因为提前知道要来见谁,所以我也没有很惊讶,跟着秦小爷推门进去,这是一间修建得很古朴的旧院,灰砖红瓦,内置佛堂。 此刻一只黑色的猫坐在佛像下面,那双黑又圆猫眼,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进来的我们。 秦小爷走进去,先跪在佛像下面恭敬地叩拜了三下。接着站起来领着我朝内院子里去。 住在这宅子的主人这时刚刚起床,秦小爷站在屋檐下面,给守在房间门外的保镖说:“去告诉师父!” 保镖看了我一眼,马上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出来,请我们进去。 我便和秦小爷两人进去,背后的门被外面的人轻轻拉上。 干爹的房间里点着檀香,记忆里就是这股味儿,我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一个以靠杀戮为生的老头子,何以对佛祖这般虔诚? “咳。”里面传来一声轻咳,我目光看进去,便见干爹一身深蓝色的稠褂子,坐在屋子中央的一把椅子上,他脚边还有一只黑猫,看我们满是敌意。 干爹大概有五十几岁,不过他有一头银发,比原本的年纪看起来老很多,但他那双眼睛却是精亮的。 “师父,人我给您找回来了!”秦小爷走过去语气谦顺的说。 干爹手里端着一杯早茶。目光看过来,还带着记忆里的那种锋利,以前 ------------ 122:赌下所有的赌局 应泓现在在哪儿呢?我没直接问干爹,他是一个攻于心计,善于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人,可能是因为父子的关系,应泓这一点,与干爹极其相像;就算我不问,干爹既能找我回来,必然有他的计划,听他说完,我安静的站在一旁。 干爹随即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来,“白鸽,打开看看。” 我听话的走过去,把文件袋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也因为里面装的东西一变。 文件袋里装的是照片,照片里多为两个人,一男一女,有他们手牵手走在园林中的,有女生侧面凝视男子专注含情的。一张张照片像时光机一样,为我梳理清楚曾经的一些故事,现在再见,即陌生又令人心酸。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段天尽身边,竟是这个模样。 这些照片自然都是偷拍的。现在从干爹的手里拿出来,所以就算应泓不告诉干爹我犯的那些错,干爹也对我所做之事了如指掌,现在他把这些拿出来摆在我面前,就是要提醒我这一点。 “应泓一直在保护你,如果是以前。你对其他人动了这样的心思,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干爹的声音在变冷,我立刻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干爹!” “对不起?”干爹坐在那,冷眼瞄过那些照片。“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而是如何去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我立即表态:“只要可以救回应泓,我会尽我所能!” 干爹等的就是我这句话,但他不急于让我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他慢吞吞的端起茶杯来喝,隔了许久才缓缓说:“情一旦用深便致命,于你如此,于另一个人也如此。” 我眼帘微微抬起,下意识的去寻找干爹说这话的用意,最后思索过后,我出声问:“干爹是指的段天尽吗?那个人已与我再无瓜葛了,他如果见到我……” 对方自然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摆摆手说:“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便是人心,据我所知,此人也为你舍过性命,这样的人,看似无情,但一旦用情,哪能真的全收回去呢?” “那干爹要我怎么做?” 干爹便直说:“我要你回去他的身边,算着日子,他身上的毒性也快有效果了,你控制了他,很快能打探到应泓的下落!” 我听完,心中还有疑虑,“应泓已失踪两天,这段时间里,他们有联系过您吗?” 秦小爷说他们抓走应泓是为了逼干爹现身,很早我就知道,干爹在背后隐秘囤下了现在的隐秘势力。回到海城,所行之事,也全是针对海城三帮的。 自马六爷等大佬死之后,三帮的人一直在找背后的罪魁祸首,现在既已抓走了应泓,那便是已知道背后推手是谁。 干爹没有回答我,我也习惯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只是他行动的一把刀而已。 他要我回来的原因,第一是我还是一把好刀,第二,则是这把好刀,有可能还是段天尽的弱点,所以不管事实是否如此,我都必然要再回去一次。 “现在还早,连夜赶路,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晚一些,我会叫一朝去叫你。”干爹说完了,也就不多留我。 我从地上站起来,恭敬的从干爹的房间退出来,由他的手下将我带到隔壁的客房睡下,心中有很多事,但我的身体不比从前,只有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这一觉,我睡到了大中午,确实是秦一朝来叫的我,还给我带了些其他需要的东西来。 因为海城很多人在找我,避免一出现就被抓回杜家。所以我需要乔装成小军的样子,先跟着秦小爷回赌场。 “我接到消息,后天,那边的人会有点儿动作,你那时跟我一起去吧,段天尽知道你是谁,若他还未放下你,必然会出现的。”秦小爷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这样说。 我拿着剪刀,还没对刚长出来的头发下手,听到这一句,手缓缓放下来问:“若是他放下了呢?” “那我们都死定了!”秦小爷笑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白鸽,这场赌局,我们赌上了所有!” 秦小爷是个赌客,我亲眼见过他好几次以卵击石,推出所有筹码,那气魄吓得对手纷纷弃假投降,这便是用百分之一的运气去赌那百之百的侥幸,我并不喜欢这样,可这张赌桌。我注定不能退局。 手起剪刀,‘咔嚓’一声,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头发,又恢复到曾经小军的长度。 再换上西装,化好妆,镜子里又是个翩翩男儿。 跟着秦小爷回去海城的两天,我都待在赌场里,跟在秦小爷身后做着那个冷面保镖,而这两天之中,来赌场的人很多,我能轻易在人群里分辨出哪些 ------------ 123:困兽之斗 他们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自然把赌场里原本的客人吓了一大跳,有眼力见的,立刻就意识到今晚有大事发生,马上缩头就从边上远离,还有些被赶到一边,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下去吧!”我对秦小爷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自己最精神的一面,走在我前头带路。 从二楼到一楼赌场大厅这段时间,我脑子里有点儿乱,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周围有不少受到惊吓的赌场员工穿梭着,他们看到秦小爷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全都跟了过来。 “大家都别慌,没事的!”秦小爷义正言辞的说,大家看老板一丝怕意都没有,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是都让开道让我们过去。 “哟。秦小爷——”对面带人过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对面珍珠的小斧头,自从明月赌场开业以来,这厮到猫爷和王凯那闹了不下十次了,今天终于等到机会能过来端了明月,他早已迫不及待。 只见小斧头一件金色绣花的衬衣耀眼。夜晚还在室内,脸上也戴着一副金边儿的墨镜,有头梳的锃亮,他身后的全是红秀帮帮众,一个个膀大腰粗,凶神恶煞的;这一行人就猜进来片刻功夫。已砸了大厅里不少物件,地上牌具和筹码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 秦小爷步伐稳健的走过去,在离对方十米的距离停下来,他目光先是搜索了周围自己地盘上的惨状,才一脸悠哉的说:“小斧头,这是给我送了一份儿大礼啊!” “这算什么大礼。更大的礼在后头呢!”小斧头收了脸上的笑容,手掌一抬,手下便给他递上来一叠资料,他往地上一扔,语带嘲意的说:“你他妈就是个赌棍的儿子,竟然敢冒充秦家人,糊弄得我们团团转!” 这话一出来,周围不少认识秦小爷的人都一阵哗然。 “他是冒充的?” “根本就不是秦家人!” “就是个骗子!” “还冒充秦家人参加忠义宴!” 说到忠义宴,猫爷怎么可能容忍被人如此戏弄?这些消息,他们也必然不是刚刚才得到,秦小爷知道他们要来砸场子都好几天了,所以这些人也很沉得住气等到今天。 秦小爷被人当众接了底儿,就该像被当众扒了衣服赤身裸体一样羞愤,可他没有,面色微微一笑,摊开手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秦家人,我本来就姓秦,不需要冒充!” 小斧头眼中一厉,指着这面骂道:“你他妈的还敢强词夺理!兄弟们,给我把这砸个稀巴烂!” 这一令下,周围的帮众全都散开去,看见什么砸什么,赌场的员工已探到危险,慌张的朝大门跑去,好在小斧头的人也没有阻拦,他们要找的是秦小爷,其他闲杂人等只要不碍事,犯不着找他们?烦。 “我给你们说,这个人就是个诈骗犯,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小斧头提醒还站在秦小爷身边的保镖说:“今晚上。这明月赌场就彻底在海城消失了,而这个孙子,也该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如果不走的要为他陪葬,我也不揽着!” 周围站在我们身边的赌场保安都是拿钱办事,但没人不认识小斧头,红秀帮这么多人围在这,谁都知道要命的事,纷纷散开了,这也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最后留在我们身边的,就剩十来个干爹派来保护秦小爷安全的保镖,这些人对干爹忠心耿耿,知道要命,也一个个不惧怕的站着没动。 小斧头见状,兴致大涨的说:“好啊,还真有些个不怕死的!既然如此,那爷爷就成全你们!” 音落,他就指使身后的手下过来对秦小爷下手。 “小军!”秦小爷最怕这种时候了,前一秒还镇定自若,这会儿自觉的躲到了我身后。 对面又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到我恨不打一处来,“是你丫的,竟然还在!” 王明上回跟我在珍珠赌场结下梁子,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今天看我又出现,简直是欣喜若狂。 我面铁眼冷,挺直了腰板往前站了一步。 今天红秀帮来清除异己,来了不少人。光这大厅里站着就不下一百号人,听声音,外面也有不少他们的人,这明月赌场,必定是被围了个里外三层。 为什么这么大阵仗,杀鸡儆猴嘛,就是要给这海城里那些蠢蠢欲动,想与他们争夺利益的其他势力看看,他红秀可不是吃素的。 我余光里似乎看到有另一伙人从边门里进来了,人数也不少,穿的白色的衣服,他们到了高台那边,没有直接过来,为首有好几个人,找了沙发坐下来,看戏一般。 秦小爷在我耳后嘀咕道:“段天尽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我心中一紧。 他终是来了,只不过这架势,绝不是来帮忙的,应泓在他手里,他要做的,就是替猫爷斩草除根。 我面对这么多要命的敌人,说不怕肯定是假的,可越到这时候。害怕越没有意义,为了给自己壮个胆,我伸手紧衣兜里,不慌不忙的去掏打火机,那边的人防 ------------ 124:段天尽,我怀孕了 寻着枪声看过去,那放枪的地方就在赌场的高处,某一间看台上。 我没用多少时间,就判断出那一枪,是从三楼第五个看台来的,且下面这么多人,能一枪爆头用的必然是狙击,也就是说,那个人明明可以一枪爆了我的头,但他却选择了爆王明的。 这人看似杀的人是我的敌人,却在这关键时刻,杀了能解我困境的人质,动机很明显,这是要升华我们与海城三会的矛盾;就在我注意看三楼的几秒钟,有一个身影在看台上闪过,十分敏捷。 现在我也没有机会上去抓住此人,只能将王明的尸体放到地上,这时,刚刚退出去的小斧头也听到了里面的枪响,带人冲进来时,震惊不已。 “我操你妈的!”他大骂一声。再次挥手下令道:“他们把明哥弄死了,兄弟些,赶紧给明哥报仇!” 看到拿着砍刀的人影又冲过来了,这回已没有可抓的人质,我只能站起来,朝吧台那边跑过去。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最先跑过来的几个人倒地。秦小爷对着我大喊:“小军,小心!” 听到声音的同时,我也感觉到侧面又风袭过来,挥起手上的西装,一把朝我砍下来的刀落在地上,那个拿刀的人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我没有犹豫。一脚踢过去,那家伙坐到地上,我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砍刀,并用手里的衣服将手背和刀把快速缠在一起,后面不断有人冲上来,每个人手里的刀都带着浓烈的杀气,我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只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有无数把刀将我砍得稀烂。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活着…… 这个求生的信念在我脑子里转动,促使我意志坚强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别人的血沾满了我的白衬衣,在我周围的五米内,有不少敌人躺在地上哀嚎,也有一些人一动不动,大约是死了! 死就死吧,这一路我见过最多的便是死人,而此刻的我,也砍红了双眼,像地狱索命修罗一般,人来砍人,佛挡诛佛! 终于,没人再冲上来了,那些拿着砍刀已受伤的人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神情慌张的注意着我这边。 也许是筠筠和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最开始,他们趁着人多,冲上来欲要乱刀砍死我,但这将近二十分钟,却被我乱刀砍了他们不少人,看着满地躺着的人和鲜血,让这些人也知道怕了! 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流氓。 我虽不是流氓,但我要命! 一时之间,战局僵持了,更加奇怪的是,躲在后面的小斧头没有冒头,也就没人督促他们继续上前来砍我。 我终于可以靠着一张桌子大口喘气了,刚才大量的运动时,身体还不觉得累。这一停下来,我就感觉整个人完全要累垮下了,但是我不能将自己的疲惫露出来,丛林里的规则便是如此,一旦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便会遭到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手,也下意识的去摸肚子,我感受不到疼,但身上很多血,我好怕其中有些血来自我的体内。 “小军,你没事吧?”秦小爷也被我浑身的鲜血吓到了,他从吧台后面探出一个头来。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他摇了摇头。 这时,他看前方情况有变,疑惑的说:“奇怪——” 我也朝前面看去,便知道他所说的奇怪是什么了,那些誓要把我乱刀砍死的红秀帮帮众退了! “他们怎么退了?” 不知什么原因,小斧头匆忙地把所有人都调了出去,我忙抬头朝斜上方的高台看去,那里?水堂的人还在。 无论什么原因,这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半个好消息吧! 为何要说是半个,因为今晚的瘟神,不止红秀帮一个,那上面还有一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秦小爷,他警惕目光在周围巡视着,没多久,又下来另一波人,我们都知道是谁,表现得也很释然。 直到带头的那个人走到我正对面时,他才轻轻一笑,叹道:“天尽兄弟,怎么也想不到呀,有一天你我竟要这样相见!” 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正面看着这个男人,今晚他穿着一身中长款的?色西装,承托得他的身材更加颀长挺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视线扫过秦小爷那边之后,手里习惯性的把玩着他刻着仙鹤的打火机。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你我竟要这样相见!” 秦小爷不知道是哪根弦没撘对,竟然在吧台那边,举起一瓶洋酒来提醒:“既然如此,哥三喝杯酒叙叙旧咯!” 他这话落下,赌场大厅几十号人鸦雀无声。 段天尽抬眼,看过去,沉?了片刻,爽快的回答:“好啊!” 于是阿宽在那边清了一张桌子出来,还摆了三个杯子。 秦小爷从吧台后面跳出来,现在小斧头的人走了,就算要死也不急,所以特意让跟着他的保镖留在原地。 他们两人很快就站到了那张桌子旁边,发现我杵在一旁不动,秦小爷朝我招手:“小军,过来呀!” 我这才提着还在滴血的砍刀走过去,这是救命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用上,所以我没打算扔,解开缠在手腕上的衣布,把砍刀往桌子上一放。 秦小爷倒了三杯酒,我们一人一杯。端起酒,我一口就喝了下去,只有这火辣辣的液体滚在喉间,才感觉自己还活着一般。 两人看我喝完,也跟着喝了杯中酒。 “想当初,我初来海城,能结实天尽兄弟,是多么开心的事!”秦小爷开始煽情了! 段天尽拿起酒瓶,把秦小爷的酒杯倒满,没有 ------------ 125:最后的底牌 他点烟的动作僵硬起来,脸上的神情也一样。 我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他身后的阿宽比他反应还要大,甚至出声喊了一声:“少爷!” 还好这里离那些?水堂的人不远,所以这些对话只有我们几人才能听见。 段天尽没应,他缓缓放下自己的手,目光清冷的看向我,冷笑问:“你怀孕了?” 我从未打算要将此事说出来,也没有机会去评估这个男人会有怎样的反应,但瞧他这模样,自然是不信了,其实换了是我,也不信,何况他本身就多疑。 未回答,这孩子的存在。要被我利用已够对他亏欠了,我更不像她遭受别人的轻视。 可这仅仅是我自己的想法,对方瞧我紧闭着嘴,又添上一句:“孩子的父亲今天不在,他知道了吗?” 孩子的父亲……这几个字像铁钉扎在我身上。我木然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早已领教过他的刻薄,却还是无法避免被其所伤,甚至我暗自握紧了拳头。 段天尽又怎会擦觉不到我努力压制着的怒火,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来。又一次点着手里的烟,这一回,没有什么消息打断他动作了,点燃后,他惬意地吐出一口烟来。 秦小爷脸上生出恼意来。指责道:“段天尽,你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有啊!”他一丝惭愧都没有的说:“她和我在一起才多久,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又是多久?秦一朝,你那么会玩牌,不可能连算数都算不来吧,换了是你,你信吗?” “你——”秦一朝撩了袖子就要冲上去,从前遇上打架,他都是躲后面的,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为了承托这孩子的真实,还是真为我不平,他必然不能在这里与段天尽动手,他也打不过,我伸手就将他拉回来。 “小军,你眼睛真瞎了,竟然看上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秦一朝冲着我指桑骂槐道:“反正,我也贱命一条,行啊,你不信可以,你弄死我们,连她肚子里那个一并弄死!” 段天尽耐心的看着他演戏,烟抽完了,任然无动于衷的说:“今天这赌场大门,就不可能让你出去。秦一朝,所以为了避免死相不那么难看,你乖乖的跟我走,也免去她为你……” 突然,我感觉脖子一紧,离我最近的秦一朝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顶在我脖子上,这一步,连我也始料未及。 记忆里的秦一朝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可他掐住我脖子的手法却十分专业,与我刚才掐王明的一模一样,就算人质有反击能力,也不好找机会。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秦一朝一直在演戏,隐藏自己的身手,二是他苦练了很多遍,才掌握精髓,不管是哪一种,在段天尽面前,将我当人质。 “小军,让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想到这一步的,就如他说的那样,今天他不打算放我们任何一个人从这大门出去,与其让你为了我去跟他们厮杀,你我兄弟一场。我又怎么忍心看你被乱刀砍死,倒不如我先送你一程,咱们来世再做兄弟!”秦小爷一边说,他的手臂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露。 有功夫的人都知道,这是下了死手。 秦一朝是个赌客,他此刻就如每一次赌局上,推出所有筹码的拼死一搏,赢则喜,不然则满盘皆输。 “呵呵。”我苦笑说:“我白鸽这一生,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我早知道死的那一天会特别惨,但如果是你,也算是我的幸运吧!” 这话也不是为了演戏,是真的发自我内心。 既然是死,这样的死法,对我来说,是上天的仁慈。 对面的段天尽看着我们,他可没那么容易被动容,何况。我的生死与他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他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双手拍着巴掌,其意是觉得这出苦情戏十分精彩。 “你们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说怀孕,现在又玩自相残杀的,我真想看看,等一下,你们还有什么更有趣的把戏没使出来!” 秦小爷知道他不信,当即他手里就用了一分力,那刀尖十分锋利,我脖子那里顷刻间就破了,鲜血沿着锁骨留下来。 而这个过程中,他什么都没说,也正是因为他一句话都没有。才使得段天尽确认秦小爷是真的要先杀了我。 我以为,他真的会如他所说,对我的生死再无牵挂,可这一刹那,他手上捏紧的动作出卖了。并且向 ------------ 126:我欠他太多 这话很刺耳,可我无动于衷,敢这样留下来,必有承受一切的准备。 这时,段天尽的响了,他面无表情的接了起来,明月赌场里面全是猫爷的人,把秦小爷放走的事,想必那边儿已经知道了! “我会处理好。”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这样承诺道,然后挂了电话,让阿宽过去开车。 不久,我们出现在医院里,这个时间十分冷清,医务人员都下班了,不过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所以买通了值班的医生帮我抽血验血。 我很清楚,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我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依仗,所以很配合的抽了血,结果没那么快出来,阿宽拿了干净的衣服让我换上,重新出现在检验室外时,结果已出来了! 医生宣布:“阳性。怀孕时间大概不足三月。” 医生的数据不会有错,现在他终于相信我怀孕了,从时间上推算,也可以知道和他那次相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了结果。他就直接转身出去了,留下我和阿宽站在走廊里。 “我们回去吧,杜小姐。”好片刻,阿宽在我背后提议。 今天这一遭,我早已耗尽了力气,早就想闭着眼睛大睡一觉。 从大楼里走出去。看到段天尽站在远处的绿化带旁边抽烟,他的背影深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压着。 想必他和我最开始得知自己怀孕时的心情无差,接下来,他会如何做呢? 不管他会如何对待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干爹给我的命令是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累得睡着了,不太敢睡死,到了地方,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坐在我身边的段天尽表情冷淡的对阿宽说:“带她上去,别让她乱跑!” 阿宽就来帮我开门,我也没多说什么,下车后,我习惯性的看了看周围,这里还是段天尽的别墅,和以前一样,被保镖围绕着,不过现在已换了一批人,都不认识我。 再回头看段天尽,他已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开出了大门。 这夜已很深了,不知他是出去办事,还是其他什么,看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我心头有些失落。 “杜小姐,上去吧!”阿宽对我相敬如宾的说。 我也不矫情,跟着上楼,住近了曾经梁胭住的那房间。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第二天我浑身酸痛,好在肚子里的宝宝很争气,前一天几乎是九死一生,她也和我一样坚强着。 门外有人敲门,不多久,新来的阿姨给我送餐点来,现在已是中午了,我急需要补充营养,端起来吃了两口,就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因为胃里也没什么东西,也吐不出东西来,这把做饭的阿姨急坏了,她走进来问我:“是不是我煲的汤不合口味儿?” 我这几天反应越来越明显了,稍微闻到浓一点儿的味道就想吐,食之无味,根本吃不下去。 可不吃,肚子里的宝宝就没有营养,想到此,我就擦了擦嘴,回到房间里,忍着恶心感,又喝了半碗汤。 阿姨看我这么痛苦,叹了口气说:“瞧瞧你这么瘦,不好好补补,会出大问题的。” 说话间,我胃里又一阵难受,快速回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吐起酸水来。 在海边小镇时,有应泓在身边。每日的餐点他都精心准备,那时候好受很多,现在多想他在身边啊! 呕吐的滋味儿,原来这样难受…… 有人进来卫生间,我以为是阿姨,但听脚步声又不像,想抬头去看看到底是谁,酸水又一次冒出来,我无暇顾及。 那人到了我背后,伸手轻轻帮我拍了拍背,我好受些了,转头看去,对上一双冷清的俊眸,顿时一愣。 “你……”我想说‘你回来了’,可话到嘴边,敏锐的嗅觉却闻到来自于对方身上的女士香水味儿,他昨晚离开时,可没有这味道,所以不难想象,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那香水味儿太浓,让刚刚好转的我,又憋着埋下头去。 段天尽瞧我吐成这样,脸色一沉。骂道:“沈妈,你煮的什么给她吃,怎么吐成这样?” 沈妈就站在门后面,她刚才一直担心我吃不好,被这位爷责备,现在真就落到了她头上,一脸紧张的解释:“我……我闺女怀孕的时候,我就煲的这汤啊,对孕妇最好……” 他直接打断道:“别废 ------------ 127:真相? 他问得我整个人怔住,两个人好长时间相对望着。 曾经舍命救他,本意是不求回报,他也冒险救过我,只说因为我可怜,可我们都不是傻子,付诸了感情,就社会得到回报,于是面对今日局面,我们都彼此怨恨着。 想到这些,我目光含泪说:“段天尽,我只有那天晚上做过真正的自己……我是白鸽,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他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恼怒,更加痛恨起这其中的缘由来。 “还是因为那个应泓对吗?” “我不想骗你。”事到如今,这般田地,说再多虚假的话,只会更令他厌恶,我如实说:“是应泓塑造了我,他对我影响,克在骨子里……” “应泓!应泓!”他低下头。嘴角嘲讽地低念这个名字后问我:“你知道昨天在明月赌场,小斧头为什么突然带人走了吗?” 我摇头,那夜之后,我就一直在他身边,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又怎会知道这个。 “那好,我来告诉你。红秀帮的王德死了,死在自家宅院里,被一刀割喉!” 这个消息着实让我震惊,也就是说,昨晚王家父子俩都死了,现在红秀帮群龙无首,下面管事的。估计正在为争话事人的位置而内斗不断。 段天尽又问我:“你说是谁杀了王德?” 我目光看过去,他没有一丝对死亡的缅怀,很淡然的样子;从第一天认识他,我就知道,他与三会的人该是血海深仇的,还有昨天在赌场里,最后放暗枪杀了王明的人。很容易联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可我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是你!”像是试探一般,我很肯定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便确认的问我:“我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因为以前他也总问我这个问题,他是谁。 没听到我的回答,他靠近来,在我耳边轻声承认:“是段天尽杀了他们!” “你什么意思?”长久以来存在我心中的疑问,在他的声音之后,似乎得到了答案,但他又不急于给我的肯定答复,只是恢复原貌,提醒道:“曾经我想告诉你所有,但你不要,现在又何必来问我?” 既然这样说,那我便不再问,段天尽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要我乖乖呆在房间里修养,不要出去乱跑。 我当然不会将此对号入座是他关心我,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我就抚摸着肚子小声说:“他终归还是在意你的,宝宝。” 只是这对于孩子的在意,足够我从他口中得到应泓的下落吗? 心里无底,我又不甘就这样被困在房间里虚度光阴,下午别墅来分别来了几波人,我从窗户看到都是海城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情,想来,现在外面一定混乱不堪。 就这样过了两天,段天尽留在别墅的时间很少,我几乎看不到他,不过他让那位沈妈妈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满足我的一切衣食需求。 了解我的口味之后,沈妈妈煮的饭菜少让我反胃了,傍晚时分,日暮将院子覆盖着一层暗?。我听到几个保镖在楼下闲聊,说今晚在王凯的灵堂上,要选出红秀帮的新堂座,青莲会和?水堂的两个老家伙都会去。 有车辆从大门进来,我知道是段天尽回来了,便在大厅里等着他。 在外奔波了一天,他的脸上显得疲惫,但看到我时,神情定格了一下,似乎奇怪我会在这站着。 “吃饭了吗?我去让沈妈妈准备吧!”我对他微笑,真如这房子的女主人一般。 “不必了!”对方却并不领情,一边解着衣领的扣子,一边往楼上走。 好不容易能见上这一面,我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乖巧的跟上去,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有些烦躁。 到了楼上,我主动给他泡了一杯解乏的龙井茶端过去,敲门时,他都没有回答我,我就自己推门进去了,此时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在里面洗澡,我快步到书桌旁边将水杯放下,低头一看,他桌子上以前总放着许多资料文件,现在全都不见了,倒是多了一台碎纸机,纸篓里,全是被粉碎的文件垃圾,他这是把所有相关的东西全的销毁,虽不知细节,但必定与这几日海城的混乱有关。 没多久,浴室那边的水声停了,我赶紧把水杯端起来。离开书桌旁边。 段天尽从里面出来,看到我不算惊讶,他用毛巾擦着湿发,走过我身边时,不想跟我绕弯子的问:“想要什么?” 我们两人好歹也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了,他对我的招数也十分了然,突然变得懂事乖巧起来,自然是有所求。 我也知道分寸,浅声回答:“就是在家里这样呆着,实在很烦闷,不然,今晚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他面色无波,“今晚我有事!” “哦。”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来,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宝宝,你爸爸太忙了,不能陪我们!” 我也没想到,自己嘴里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更加惊讶的是段天尽,他表情停格了一刹那后,脸上带着认真的问:“白鸽,现在的你说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又一种软化我的计谋?” 虽然我说这话,确实有希望他心软的成分,可也有真心。 只是这样的我们,早就不相信彼此所说的任何一句‘真心话’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算盘,心知肚明。 瞧我不语。他便嘲讽说:“如果仅仅是计谋,那你实在是太卑鄙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 听了这话,我才恍然记起,在这个男人眼中,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梁胭了,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刀头,为达目的,不惜一切。 所以连带想解释的心情也没有了,我点点头,就回了一个字:“好。” 待在这里,确实有些尴尬,放下茶杯,我安静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边发呆。 回到这房子的每一天,我都在重复 ------------ 128:美梦一场 他那天问我,我们不回去了,好吗? 海城不仅仅有紫醉迷金,还有吃人的欲望,我们同是这座城市里挣扎的蚂蚁,走过再多浮华,亦无人能在这名利场中永久停驻。 远走高飞……是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可是面对段天尽的问题,不管是曾经那个我,还是现在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我很干脆的回答‘不行’,而今夜,面对着他那重拾希望的面孔,我留有私心的没回答。 “你问的是谁?”良久。我转身过来,十分认真的问他。 “白鸽——”他重复了这个名字,而不是梁胭,我心中起伏不定,就如一艘漂泊在海中央的小船。毫无掌舵的能力。 心中疑惑很深,我不解问:“为什么突然又说要走,那个你曾经为之奋斗的梦想,不要了吗?” “有些东西,终究是求而不得。虽有遗憾,但却并非必须拥有。”他眸间暗淡下去,像个进京屡考屡败的文人,是什么,让我认识的那个段天尽耗尽了斗志? 我不知道。可看到这样的他,我心里却是惋惜的,因为感同身受,我们都曾是这样不甘被命运掌控的小人物,最后却无奈,不得不对现实妥协。 “我要你一句,心甘情愿!”他对我说,也一直在等我的答案。 我埋下头沉思了片刻,回答他:“好,但是我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他表情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我妹妹是被海城三会的人杀死的,我要为她报仇,还有一件,应泓对我有恩,我必须救他。” 敢直接将这两件事告知他,一是这瞒不了他,两人隔着肚皮说话没有意义,刚才我也听到他和阿宽说的话,既然要走得彻底,那想必这海城的所有与他就没关联了! 没想到,他听完后,却觉得十分简单的反问我:“就只有这两件?” “没别的了!”再要,就贪心了! “好。”他爽快的答应,令我十分困惑。 “好?” 段天尽卖着关子说:“这两件事,说难也不难。你等着便好!” “真的吗?”我有点不敢信,光是第一件就难如登天,他如何能帮我? 远走高飞?怎么可能呢,我们都需要应泓的解药,他现在只是没有症状而已,不代表以后就没有,而明知不可能的我,却还是骗了他。 我不惧恶人,却尤其怕别人对我付以真心,因为,我没有真心可以还给他…… 所以这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总觉得这一刻不是很真实,便起床开着灯,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后来怎么睡着了不知道,这一觉还做了梦,我梦到段天尽满是血的站在面前,双眼全是怨恨的问我:“为什么要骗我?白鸽,你为什么要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在梦里,我不知道这是个梦,场景那么逼真,连心痛的感觉都很真实,我一遍遍的道歉,他却终不肯原谅我。 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的这个过程,已在我生活里如影随形,只是这次睁开眼,看到段天尽在身边。 “你做噩梦了!”这客房的床边有一张沙发,那是他最喜欢坐的位置,现在他还穿着一身睡袍,就这么双手托着下巴看我,然后伸出手指,抹过我的眼角处的泪痕,问:“做了什么抱歉的事,你一直在说对不起?” “我……就是个噩梦!”我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似乎是看出我有意要跳过这个话题似的,他笑着问:“该不会你抱歉的对象是我吧?” 被说中我心里有些慌乱,头却是一直摇着。 他手便下移,轻轻握住我的掌心,像在告诫又像是承诺的样子说:“从今天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有抱歉!” “嗯。”我点点头,他满意的笑了,那笑容看得我更加违心。 今天。他答应我要带我出去走走,正好阳光明媚,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我也收拾起心情,换好衣服与他一起出门。 坐在车上,看段天尽也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看起来清俊不缺阳光。 &n ------------ 129:我白鸽,十恶不赦 这一生,我明白得最深刻的道理就是:我想要的,全都得不到! 所以此刻还和平共处的我和段天尽,是多么珍贵啊,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以为是自己触感错了,为什么从来都很温热的手心冰凉了呢? “怎么了?”对方看到我蹙眉,便问。 “冷吗?天尽。” “还好。”他不以为然,完全不知道我心里担心的事。 我和应泓身体里都有干爹的毒,所以常年身体都冰凉,现在段天尽也变成这样了,大概过不了多久,症状就会出现了吧,那时候,什么都隐瞒不了了! “累了吗?”段天尽停下来问。 我点头,他便带着我从博物馆出来,用中餐的时间到了,我现在可一丝都不能饿。所以他直接带我去了一家海城口碑很好的养生鱼馆,路上有电话打过来,电话那头的人是个女人,我也认识,老熟人了! 阿念说:“我现在把东西给你拿过来,你在哪儿?” 段天尽联着车子。坐在里面的人都能听见,他也没有避讳什么,就直接说要过去吃饭,让他把东西送过来,顺道一起吃个饭。 想到上次差点儿被这女人给勒死,我脸上表情却无碍。心里却是有芥蒂的。 不过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绝不会因为阿念的出现就影响食欲,电话挂了,段天尽也不是征求我的意见,他一边专心开着车,一边说:“因为要离开。海城的很多产业包括盛宴都必须得处理掉,阿念在这方面帮了我不少,吃顿饭总是必要的。” 人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而这样有利用牵绊的人,当然是必要的。 我从前没妒忌过阿念的存在,现在也一样,轻“嗯”了一声,到了养生鱼馆,我们要了一个包间,包间里有一个硕大的浴缸,我听说这时候孩子虽然还小,但是胎教却很重要,前段日子,一直在提心吊胆和打打杀杀中度过,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安生一下,我自然抓住机会,走到浴缸前面多看看。 段天尽也跟着过来,主动给我讲解道:“金龙鱼,这条市值大概两万多!” “啥?两万多?”就这鬼样子,丑不拉几的。 我虽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应该也从我脸上听到了,微微一笑道:“也有便宜的,这条品种不同。” “你养鱼吗?”我随口一问,然后很快自己也得到答案,他住的家里别说鱼这样的生命了,连只蟑螂都没有。 “不,我爷爷……”他说到一半,却似乎顾忌什么没说完。 “你爷爷?”我转头看过去,虽然知道他们段家很多事。但是却很少听他亲口说过。 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他挑眉,好奇的反问:“怎么,你查户口啊?” “不可以吗,我女儿总该知道自家的事吧?”我摸了摸肚子以示提醒。 他点点头,觉得我的要求不过分,只是说:“我家事复杂又多,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等到我们离开海城,在别的地方安顿下来,你好好养胎,我呢就天天守着你给你讲那些故事,保证你听得想吐!” 每次听到他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谈论离开海城的生活,我心里就暗自伤感。 我知道那一天永不会来了,而现在便是我与段天尽最和谐的时候,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放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热切的心跳声,暗哑说:“天尽……对不起。” “为什么又道歉?”他的声音立即就不悦了! “就是想对你说对不起,你生气也好,我都要说。”我紧紧的抱着他,不管未来如何,曾经有那么一刻,我真心的爱着他。 也是这时,包间门开了,来人从外面进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里面的我们,脚步一顿,神情?然。 “尽少……”阿念低声唤了一句。 我这才松开了段天尽。从他肩膀后面抬起头去打量这位客人。 阿念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缎面衬衫,?色包臀裙承托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化了妆的脸,红唇尤其明艳夺目。 “你来了!”段天尽恢复在人前那一本正经的冷少模样,牵着我的手带我过去在餐桌下坐下,“东西都带来了吗?” 阿念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总是防备着我的,抿嘴没答。 段天尽就说:“白鸽会和我一起走。” 意思就是告诉她,海城的一切以后都与我无关,我是自己人。 阿念无奈,只得打开自己随身的名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来。 “因为是临时处理,又怕声张太照样,被人注意,所以你够在城南的 ------------ 130: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段天尽 我第一时间走到窗前打量停在院子里的车,不久,从上面下来几个男人,他们从车上架着一个双手被捆绑的人,那个人头上罩着一根麻布口袋,看不到脸,只能从身形上看这个人比夹着他的男人身板都小,似乎是个女人。 看院子里有段天尽的其他保镖在,这些人也没有阻拦这些人,想来这些人都是段天尽的人,前几天,他曾说过等找到那个人以后,一切就真相大白的话,想必,这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吧。 我就穿着在家穿的家居衬衫衣裤开门。见段天尽正站在外面,他对我说:“白鸽,跟我下去一趟吧!” “好。”什么都没有问,但心里仿佛有什么动机正在驱使我快下去。 他看到我这样疾步往下走,似乎有些担心。走上来拉住我说:“白鸽等一下不管看到什么,你不要冲动,你……” 我知道他一定会说让我照顾肚子里宝宝的话,这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我爱这个宝宝比爱自己多多了! 答应下来。就又他牵着到了楼下,这时,那些人已经把那个人带到楼下大厅的沙发旁边了,头上任然罩着麻袋。 段天尽轻轻看了我一眼,给那些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人便什么话也不说的将麻袋揭了下来。 当麻袋下面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捂着嘴,又惊又喜。 “筠筠……是你吗?” 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亲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立即让我喜极而泣。 筠筠看到我,也立刻就哭了,“姐姐,是我……” 我的手是被段天尽拉着的,所以我立刻抽离,快步走过去,将筠筠抱在怀里。 “筠筠你没死!”答应好情绪会平静的我,还是无法真的做到平静,我手捧着筠筠的脸,好像是瘦了,然后我看到她手上绑着的绳子,眉头跟着一蹙,不免埋怨起段天尽来,为什么他找到筠筠,要这样对她,筠筠手腕上都被勒出血痕来了! 可是我又不能真的从口里责怪他,毕竟他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的妹妹没死,她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还记得那天,在红星广场上,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时。我当时有多么伤心欲绝,现在就有多么开心,我快速帮筠筠把手上的绳子解开,筠筠也一把抱住我,她哭着说:“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筠筠!”我们相互抱着,哭成了泪人。 这一辈子,我都没这么哭过,这过程里,我没注意到,段天尽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了,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旁,给足了我们两姐妹时间叙旧,良久,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表,出声喊我:“白鸽。” 我转头看过去,刚想说感激他的话,他已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样子,先入为主说:“先别急着谢我!” 我表情一怔,段天尽的表情有点儿严肃,并不为我找回妹妹而开心。 “怎么了,天尽?”我感到有些不安。 接下来,他目光看向我身边的筠筠说:“白鸽,你那么聪明。与她叙旧了这么久,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还活着?”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筠筠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其他都不那么重要才是。 但段天尽一提醒我,我的表情也凝固起来,目光看向筠筠,筠筠没有哭了,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当初筠筠在地下室被带走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最后她落到海城三会的人手中,他们为了逼我出来,放出消息说筠筠死了,并将她的尸体挂在红星广场上示众,那时候那具尸体上戴着我给筠筠的护身符,因为那个我以为那尸体就是筠筠,悲痛欲绝,最后无法原谅自己和段天尽。 那时,我坚定了要为筠筠报仇的信念。所以才回到了应泓身边。 如果那时候,筠筠没有死,我又怎会回去? “筠筠,你告诉姐姐,你被从鹤仙那儿带走后,都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她任然低着头,咬着 ------------ 131:白鸽的身世 我认识的这个男人,就这样把‘段天尽’这个角色,融入了灵魂里,将无奈、隐忍、狠辣演示得淋漓尽致,以至于真相大白时,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否有过一刻,是在表演自己的人生。 “既你已能猜到我不是段天尽,那必然也该知道,那个应泓是谁了!” 我沉默着,答案已在心中肯定。 那时,应泓第一次以七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云家时。‘段天尽’就说过意味深长的话:真巧,我在家中也排行老七。 还有,杜家遭遇横祸,杜公回忆起当年的事。唯一一件可引发祸端的事,便是他当年参加海商会的公投,将段家投出了海城。 对杜家二子下手之人,便是我的爷爷。当年人称阎王的第一杀手;再有,应泓在海城的一系列动作,皆指向当年的海城三会,综合以上种种。若我还不能猜出应泓才是真正的段天尽,那我才是蠢透了! 此刻,我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那你是谁?” 这问题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想当初我扮演梁胭时,见他为我付诸真心,便自愧不已,因为不能以本面视他,而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比我藏得还深,我的那些伎俩在他面前,幼嫩不堪。 他眼皮眨了两下,该是有顾忌,并没有回答我。 连自己爱上的人是谁都不清楚,失望,自然是有的,但我没有强迫一定要听到答案,也不难从以往发生的事件中,猜到一二。 那次在忠义宴上。马涛设计陷害段天尽,污蔑他与白鸽有关,本是必死的局面,因为猫爷突然去与凤奶奶等人说了什么,导致凤奶奶临阵变卦,当时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猫爷为何处处偏袒本该与他仇怨很深的段家老七,现在也全都说得通了,猫爷早知段天尽是假的,而猫爷无后,百年之后,这海城三会必然要交给他自己的势力,所以,‘段天尽’便是猫爷一心栽培的接班之人。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杀手白鸽出现,接连杀害海城的堂座老大,那时,什么都不清楚的我,就这么的被应泓安排到‘段天尽’身边。对自身的境地丝毫不知。 段天尽一直在找白鸽,而白鸽就在他身边,等到他发现时,我们都已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冷静面对。 从前,我总在强调自己为他一次次破例,却不知道,他在知道我身份后,同样一次次破例为我隐瞒身份。 他本该与猫爷?心协力,猫爷能给他的,我永远也给不了他…… 所以,阿宽看到他对我好,总是愁眉深皱的担忧着,还有那顾阿念,恨不能我立刻在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 而我都做了什么呢? 我恨他把筠筠害死了,可是筠筠还活着,那我恨他将爷爷的消息出卖给猫爷。但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因为仔细回想那时候发生的事,筠筠的死让我离开了段天尽,真正让我与他产生隔阂的事,却是爷爷的惨死。 如果没有爷爷的死,我不会那么决然的回到应泓身边! 身边的人告诉我:“那具红星广场的尸体,确实是我让人去偷的,我就想查清楚,那尸体到底是不是你妹妹的。” 我自然记得这事,尸体不见后不久,他约我去盛宴,承诺告诉我所有,可我因为爷爷的死失约。 不免苦笑。应泓始终是那个,将一切都设计好,能让我毫无察觉,乖乖去走的人。 当看到我就要远离他。甚至以死相逼时,应泓为了给我一个活下去,回到他身边的原因,他故意隐瞒了筠筠还活着的事实! 他让我留下这个孩子。还带我去海边躲藏,日日陪伴,细心呵护,他抱着我对我柔声说的那些话。让我数年根深的芥蒂消散,也是我听到他被段天尽囚禁后,唯一回到海城的原因! 呵呵,可他明明就没有被段天尽囚禁,我在博物馆看到他了,我敢肯定,他一直自由的潜伏在我身边,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大概是一下子接收和想明白了太多事情。我有些承受不过来,身体摇摇晃晃的到了沙发旁边,扶着靠背才能慢慢坐下。 “姐姐——”筠筠的眼睛已经肿得完全看不出本 ------------ 132: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累了……”重复了一遍,觉得头痛,好累,为了宝宝着想,我不愿意继续去思考这个问题。 何令也不再说下去了,他起身温声说:“我送你上去休息。” 我点头,由他牵着上楼,回到房间里,他帮我揭开被子,我便趟上去,眼睛就这么闭着,什么都没想,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这样一个夜晚,繁杂的梦不断侵袭着我,但我始终感觉有一双手抱着我,给我信任,陪我入睡。 清晨醒过来时,何令还在,他的手一直都握着我的手,仿佛在熟睡中,生怕我会离去一样。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睡眼。那卷翘的睫毛,白皙的皮肤上透明的绒毛,清晰可见。 然后,那些我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又一次在我清醒的大脑里出现,我是杜伊,杜公真的是我的爷爷。 可是,我却无法真的将自己套在那个身份上。因为我不仅仅是杜伊,我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虽都不无辜,可是,这条路一旦开始了,又如何能有回头路。 段天尽闭着双眼的脸上,剑眉突然轻轻一蹙。似乎也和我一样做梦了,我下意识的抬起另一只手,去抚平他的眉头,他感受到我指尖的温度,从而醒过来。 睡眼惺忪,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天……”我的第一反应是叫他‘天尽’,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名字不属于他。 “你做什么梦了?”我轻声问他。 他的表情很认真,似在回想那个梦,之后告诉我:“我梦到你不肯跟我走!” 我心中一紧,好像知道他噩梦成真了般。 何令便问我:“白鸽,你现在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干爹会利用这一点,让你名正言顺的回去杜家,回到你真正的亲人身边,你会回去吗?” 他本可以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的,那样,我不会有多余的选择,更不会因为杜伊的身份而对杜家有任何牵绊,但他昨晚还是告诉了我,让我自己做决定。 在他期盼等待我目光下,我沉默了片刻回答:“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想告诉他,关于我们身上都中了干爹毒的事,可话到嘴边,却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 何令十分敏感,他自然发现了闪烁在我眸中的犹豫之色,带着困惑问:“你是否还有顾及?” “是!”我不想骗他,也不想害他,我得想个办法,从应泓那得到更多解药,可以拿给何令逃走,就算最后我走不掉,留在杜家,对干爹就有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我伸手抱住他,头靠在他臂膀上承诺道:“不管我是谁,你又是谁,我爱你!” …… 顾阿念今天又来了,隔着书房的落地窗她来告诉何令:“船准备好了,三天后就走。” 何令顿了一下。问她:“可以缓缓再走吗?” 虽然他没有提过为什么这么着急走,但我知道,这个假的身份在海城许久,很多人都盯着,一旦应泓那边表明真正的态度,他之前打着段家老七名号所做的事,所得罪的人,必然全来找麻烦,那时候猫爷也不可能帮他,那老头子那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玩了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只怕到时候第一个出来主持公道的就是猫爷了! 此刻顾阿念也不知我就在书房另一头,她声音担心并着急的问:“是不是因为白鸽?xx,你不会真的认为那个女人肯跟你走吧?” 阿念喊何令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但绝对不是喊的‘何令’。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何令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但现在我却不在意了,不管他是谁,这样的境地中,他都是背水一战,走则亡命天涯,不走就是死! “阿念,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来教我做事了?”何令的声音不悦。 他自来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阿念怎会不知道,可现在这个情形,她不愿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说,她声音带着哭腔说:“她根本就是在你面前演戏,没准现在她就在和她的主子联系,要如何除掉你,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压根就不是你的……”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声,将顾阿念的声音打断。但她顿了一下,声音更加尖锐的说:“你打我没关系,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她就是个害人精,你如果不听我的,你一定会被她害死的!” “滚出去!”何令冷绝喝道,同时有什么瓷器被打碎的声音传来。 顾阿念伤心欲绝,踩着高跟鞋从书房里冲了出去,门关上了,周围都安静了! 似乎要下雨了,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我站在书架的另一边深吸一口气,轻步走过去,看到何令站在窗前的背影深重。 以前,我以为他是段家的后人,背负着光复家族的使命,看到他这样的身影,总觉得被孤独压得难受。 现在,他不再是段家的后人,他身上却藏着不比段家人少的秘密,那些陈年旧伤从何而来,那别致的仙鹤纹身代表着什么? 我走到他身后,终于能在这个时候,紧紧的拥抱住他了,我对他说:“不能创造自己的世界没关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一次。我比任何一次都坚定爱他的心,未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要他好好活着。 三楼上,筠筠一直被何令安排人严加看管着,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止是他,连现在的我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说服筠筠。 到了门口,我对守在门边的保镖说:“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nbs ------------ 133:和应泓的交易 来的路上,我其实还在想,也许应泓曾给我过我美好的一面是真的,只是人在现实面前隐藏了起来。 现在肯定了这一点,心还是凉了半截。 服务员说,他等我多时了,那必然是筠筠许久没有音讯,他对我的行踪了解,知道我已从何令那里知晓了所有,必然会为了某些事来找他。 现在我来了,站在他面前,他手里捧了一杯茶,热气沿着盖碗缝隙里出来,扑染在他如寒冰雕刻的精致面容上。 “从现在开始,三十分钟。”喝了一口热茶。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对我说。 他不信任我,觉得我有可能带了其他尾巴来,三十分钟,显然对我已经很宽松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我出声说:“现在应该叫你应泓,还是段天尽呢?” 他面色毫无起伏的回答:“随意。” 名字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个称呼,他是个行动派,更在意名字后面的深重意义,以及结果。 “那我还是叫你应泓吧,习惯了!” 很多东西一旦形成了习惯。要改变,就得完全推翻重来,现在的我,很怕麻烦,什么都简单明了最好。 “终于。我知道了你的故事。”从此明白,为什么干爹从小要对他教育那样严苛,又为什么,他的灵魂冰冷无情。 他曾说过,家里只剩他与干爹,其他兄妹全部已被人害死,所以,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以及光复家族的使命,不得不与黑暗为邻。 我一出生便富贵,但命运捉弄,一被子颠沛流离,苟且偷生,无能为力。 而应泓的出生,却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命途。 “我五岁那年,妈妈为了救我,用自己的身体帮我堵住了枪口,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以后要做谁也不能欺负的人!”他面无表情的说,似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我看不到他冰冷的皮囊里的内心,这样的应泓,比受挫后的何令更像冰封的怪物。 “要不被人欺负,就必须得强大起来,强者是不能有弱点的。因为他站在高处,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放下茶杯,眸光今天头一次落在我的脸上,喊我:“白鸽——” 他的声音清冷,余温都被那一抹黯色的眸光给隐去了! “稍有不慎,就挫骨扬灰,粉身碎骨,我输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我冷笑,摇头,“我怪你又能如何,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你就是这样。” 他吸一口气,站起来,朝我走近,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脸颊,声音放低了几分问:“你是为了那个男人来的吧,他叫什么?” 应泓还不知道冒充他的人是谁,也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何令。”我爽快的告诉他。 “何令……”他轻笑,尾音被拉长,夹杂着蔑视的语调说:“从未听过哪里有这号人物,不过能骗了你的心,他倒是能耐!” 我听完,淡淡回答:“以前我以为你们两个是相同的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但其实你们不同,应泓,你比他铁石心肠多了!” 我以为他的善,其实都是演的,他揪准了我的弱点,一次次用来算计我;现在很多真相大白,有些问题,也在我心里疑惑许久,今天就来一次性问个明白吧。 “当初忠义宴时,你为了害何令,故意给马涛放风,白鸽是女的,对吧?” 然后他让筠筠假扮成我,直指到当时假扮他的何令身上。 &nbs ------------ 134: 应泓听了我的话,不仔细看,那平静的面容上,是很难看出那微妙的情绪变化的;事到如今,我们两人之间,也不需要绕那么多圈子了,他亦明白,我敢开这个口,就不是说着玩的。 “若我不答应你,你要怎么做?”他好奇的问,一点儿不担心我能给他带来的?烦。 所以,我也不像曾经那样,他问我什么,我就乖乖答什么,这次,我要掌控自己的话语权,直喊他的名字强调:“应泓,我要解药,并且,我还要我肚子里的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提到我肚子里的宝宝,他目光看下来。我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就这样观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他问我:“何令知道你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他肯就这么放下你?” “这件事,我能自己处理好!”我面色沉着的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而现在要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件,还有我留下来之后的事。 应泓和干爹现在虽没有正式回来海城,但他们已在这十年中,悄悄的做了许多事;想当初,我与秦一朝在珍珠赌场跟王明火拼,他一个电话,就帮我调来了军队。事后我多方查证,应泓和干爹这几年做的刀头生意,收拢了不少资源,许多人的秘密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为他们是从,其中不乏一些位高权重之人,这就导致七公子的身份一出现在海城。就在名流界里声势浩大,虽说这次受到了不少的影响,但根基始终在。 那些反对他们的人,已经差不多被杀完了,如今这红秀帮基本全掌握在干爹手中,说起这个事,也不得不感叹,当初,秦一朝的赌场出来时,闹得最凶的是小斧头,而现在,小斧头竟然被干爹招安了,这世界太脏,有利益和钱什么都好说。 现在剩下的,无非也是猫爷和凤嫂两个老东西了,但有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凤嫂称病一月有余,这期间几乎无人见过她,我估摸着恐怕也着了干爹的道了,所以最后也就看猫爷那边。 干爹要我杀猫爷,我没机会下手,干爹也不急,想必猫爷死与不死,对他们的大业来说,已不重要。 现如今,青莲会,?水堂下面的人几乎都被干爹渗透了,时代变了,一旦权利的结构被动摇,猫爷就只是尊雕像,规矩是前人定下的,他段家当年被公投出去,如今要公投回来,只需要一德高望重之人发话,票数占优。便名正言顺回来,猫爷想阻拦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之前就安排了一个假的段天尽回来,卖着老脸各种维护,为了自己的名声,他肯定会对外宣布,之前是被骗了,现在,真正的段家人回来了,他能两种态度吗? 当然不能,他不止要像以前对何令那么好,还要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明面上对段家人更好! 那时候,应泓算是创造了他的世界了,那何令呢? 他出生无名,心中那个创造自己世界的梦磨碎了,逃到哪儿都是亡命天涯,还好,他应该饿不死。 再想想我,应泓必然是要杜公帮忙的,因为他手里有我,杜公这把年纪了,什么都不在乎,我这唯一的血亲,他不可能不在乎,所以帮助段家人重回海城,毫无疑问的事情,那时候,我作为杜家的女儿,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孩子一定得有个名分吧? 这名分何令给不了我了,只有应泓,所以我现在要他给我承诺,没有这个,我绝不再受他摆布。为他做任何一件事! “等到何令离开以后,我回去杜家,你要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 提出我明确的要求后,我耐心的等着应泓回答。 他没有犹豫多久,点头答应,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我吃的红色解药,里面大概有一百多颗。 “这是全部的!”应泓告诉我,多的便没有了! “好。”这算了了心头一桩事了,这些药不一定够何令管一辈子,但他可以去找人查出这药的成分什么的,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把药装进包里,就准备回去。 开门前,应泓在背后,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沉声说:“当初我说要留下这个孩子,是真心的……” 我停下来回答:“当初——我也信了!” 说完,我打开门快速出去茶楼,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但还是晚了,何令已经回来了,他出去时用的车已在车库的稳稳的停着,我心里有点担心,不知一会儿他问起我要如何回答。 走进大门,大厅里暖光灯亮着,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百合花。香气正鲜浓。 厨房里有生意,似乎是阿姨在做饭,但我从雕花玻璃上透出来的人影子看,又不像是阿姨,为了一探究竟,我迈步过去,便看到从来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何令正围着围裙在做饭! 做饭!!!这看傻了我!! 而且厨房里除了他,没别人了,整个操作台上一片狼藉,他此时正手忙脚乱的在煎着一个蛋,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 “你在做什么?何令!” 他听到我的声音,回头来对我说:“等一下啊,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晚饭? ------------ 135:我不会跟你走的 没回身,我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轻快的回答他:“好!” 然后我便逃跑一样上了楼,到了筠筠的房间里,她已经睡下了,保镖给我开了门,里面只点着一盏台灯。 “姐姐,你回来啦!”听到关门的声音,我以为睡着的筠筠就坐起来了,知道我去了哪里,这期间应该一直在等我。 “姐姐,你见到泓哥哥了吗?”她期待的问我。 “嗯。”我应了一声,脱掉身上的薄针织外套,像小时候一样。钻进她的被子里。那时候,她总怕黑,所以不愿意一个人睡,深夜里就悄悄在被子里哭,听到哭声。我就会爬到她床上去抱着她,并告诉她:别怕,有姐姐在。 “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趟在一张床上了!”我平静的趟下来,身体的疲惫远没有心理的疲惫深,就让我这样躺着吧。在我最亲近的人身边,什么都不用想。 筠筠也很乖巧,她没听到我的回答,便不再问,在我身侧躺下后。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说:“姐姐,我给我的侄女儿唱首歌吧?” 从很小的时候,筠筠就特别爱唱歌,她的歌声不似那些歌星的深入磁性,却动人清澈,如山间飞翔的鸟儿。 听她唱歌,也让人心神宁静,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眼睛感觉到窗外的阳光,习惯性的睁开,就看到筠筠坐在床边上,两只灵动俏皮的眼睛正在我脸上打转,可以想象刚才我睡着时,她已这样看了好一会儿了! “姐姐,你真好看!”她偏着头,那种发自内心的赞赏出现在眼中,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筠筠也好看!”我笑了一下。 她摇摇头,说:“我以前就想长姐姐这样子,所以总让泓哥哥给我看你的照片,有一天他就不给我看了,还说我和你一点儿都不像!” 听到这个,我坐了起来,随口一问:“你管泓哥哥要我的照片。什么照片?” “泓哥哥的里存着你的照片啊,很多,你在别处……”说到这里,她意识到什么,抬眼看我,“泓哥哥爱着姐姐吧?” 听到她说‘爱’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最后苦笑一声,“筠筠啊,这世上,有些人是没有资格去爱的。” 比如我、比如应泓又比如何令…… 我们这样背负太多的人,爱了,就一无所有了! “那姐姐……你不会和泓哥哥在一起吗?”筠筠紧张的问。 “我心有所属了,筠筠!”我没有告诉她,未来我要面临什么,因为这些都是我要背负的,那时候,她已经被我送走了,我会拜托何令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带筠筠去一个远离干爹和这些争斗的地方,去过我一直想过,却没有机会过的生活。 所以,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最后一天了,距何令要离开的时间,我很难过。一想到从此以后,他会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过着与自己完全不关的生活,心就空空的。 因为也是最后的日子,他异常忙碌,有接不完的电话,每一通电话都没有好消息,我看得到压在他眉峰上的愁容,但一回头,看到我,他总是会挤出一个笑容说:“等离开这里,一切就好了!” 是啊,等离开这里,一切就好起来了! “何令,你给咱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吧?”我突然想到,女儿出生时,他一定远在天边,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名字就由他来决定吧。 他没把这话当真的回答:“我女儿的名字一定要好,不能随随便便。现在时候还早呢,等我慢慢想。” 我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撒娇的语气说:“就现在想嘛,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叫她。” “那让我想想。”他偏起头认真的想了一下,“我希望她以后能远离争斗,所以取名叫离贞吧,好吗?” “何离贞。”我觉得这名字很好,马上低头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听到 ------------ 136:出尔反尔 这几个字,我用尽了全力,才把它们从口中清楚的表达出来,说完的那一刹那,感觉周围都黑暗了,眼前只能看到何令那彷如灌满海水冰凉的眸眼。 “什么?”背后就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自由,他不相信到了这一刻,我竟然不愿意跟他走。 几天前,与应泓做下这个交易时,我就在想要对何令说最后的话,想解释的太多,只希望他走时,不用那么难过,但到了这里,那些都说不出来了! 我表情冰冷的说:“我是一个坏人。何令,从我回去你身边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要跟你走。” 他听后,双眸渐渐黯淡,其实心底早有这种想法了。只是我现在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哦。”似乎想明白了,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眼皮低垂下去,轻应着我的话。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别让海城这些人找到你,筠筠……你帮我照顾好吗?”我挤出一个笑容。 “那你呢?”他问我,影子被远处的路灯倾斜在地上,寂寥如梭。 在他的身后,要离去的船只上。人影涌动,我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觉得周围有什么没对劲。 不想他在浪费时间,我轻快的回答:“我这一辈子都在逃亡,比起自由而言,我要的,更多是安定,所以我要留下来,我是杜家的女儿,我爷爷还在等我回去。” 虽然,从小我都不知自己的身世,可这话却是发自我内心。 如果不清楚这些事,我可以随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可现在我知道了,又如何将那位已暮年的老人,我唯一的血亲孤独的留给这吃人的海城? 还有就是,如果我这样走了,凭干爹如今的势力,一定会不折手段将我找回来,那时候,岂不是害了何令和筠筠?所以,唯有我留下来,为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何令听我说完这些,他疾步朝我走过来。情绪上涌的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能留下来!” 我早预料到他不会轻易放我走,所以我用上了全部的恶意朝他呐喊:“醒醒吧!何令!” 他被我尖锐的声音吼得一愣,诧异迟钝的看过来。 我见过他这样子,很多次,太让人心酸,但每次,我都铁石心肠的会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那些东南亚的毒贩到处在找你,他们恨你入骨,我要为我的宝宝考虑,请你也为她考虑一下,运气再好,她也得在逃命的环境里出生,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太清楚了,过去的二十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不要我的离贞也这样,你不是希望她远离争斗吗?” 何令的脑袋像被我用锤子猛击了一下,恍然明白了,无能为力的隐怒中,握着我的手背青筋露出,却不得不放开我的手。 手腕处空了,我的心也一样,好像被灌入了刺心的冰水。痛不欲生。 最终,我强忍着泪水,冷酷的对他说:“谢谢你的成全!” 说完了,我转身欲离开这里。 “梁胭——”他突然喊我,我仿佛一个世纪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身体定格在原地。 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喊这个名字,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知道吗?” 顷刻间,眼泪崩溃而下,让我眼前的夜景完全模糊了,我好想找个角落大哭一场,为这绝别般的痛苦。 仰起头,天上有星星点点,每一个都独立的存在着。 什么也没有回答,我迈步朝前走,阿宽见我走了,再次焦急的提醒:“少爷,我们快走吧!” 跑了十余步,我感觉已足够远了。便停下来,回望码头的方向,这时候,何令他们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 137:何令之死 应泓看到我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部时,他的神情没有变化,这并非是他不在意我的性命,而是他已掌握了全局,我会走的每一步,他都料到了! 下一秒,有个男人架着筠筠的脖子从船舱里出来。 “白鸽,你想自我了结可以,在你抠下扳机的那一刻,你的妹妹会陪你一起!” 筠筠听到这话从她一直敬重的泓哥哥口中说出来,眼眶里满是泪水。 “姐姐——” “筠筠!”我知道应泓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慌了! 也是这时,从后面突然上来两个人,夺走了我手中的枪,但是他们并没有对我动手。 何令怒红了眼,骂道:“姓段的,你他妈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威胁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应泓冷笑。一丝被辱骂后的不悦都没有,他冷颜回答:“你不过就是个冒充的名号得利的骗子,你的本事又是什么?” “我的本事?”这时本是阶下囚的何令脸上,看不到任何败者落寞,他看向我这边,眼中露出欣慰说:“我已经得到了我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东西。而你呢?你只能用手段将她留在你身边!” 应泓终于因为他的话动容,他眸光一冷,问他:“你当真以为她真爱你吗?” 我听到这一句话,心中抽痛了一下,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何令。你可否有时候觉得晚上心悸恍然,冷汗直冒,有时候手还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这些症状是干爹的毒药初期显现的症状,那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受伤的后遗症。 何令听完,自然全都对上了。他没说话,但沉?的样子让应泓很得意。 “她如果真的爱你,又怎么会在长时间内对你不间断的下毒?” 原本何令并没有很明显的症状,但因为情绪的原因,导致中毒的迹象显著,他突然难受的皱着眉头,满脸冷汗,身体无力的往下滑。 “对了,就是这样!”应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怎样?这滋味儿好不好受?” 我发过毒,那如万孔钻心的痛苦,令人生不如死。 何令此刻就是这样,不过几秒时间,他的脸色就全变了,若不是身体被两个人架着,肯定已经倒下去了! “白鸽!”他不看应泓,使劲全身的力气喊了我的名字,这是要听我说一句话。 “对不起,我……”我想解释,说我从未想过害他,可这是谎言,在我下毒那刻起,就知道这毒是多么的万恶,我自己就深受其害,但我还是这样做了,并且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何令看我这反应,已知道答案,他眼中露出比身体所受的痛苦还要绝望的眼神。 “对不起,我那时候没有选择,真的对不起!”我想冲上去,身边的两个人将我拉住。不准我做任何过激的行为。 不知道何令是否听到我的话,他身体已经蜷缩起来,那痛苦万分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死去。 解药!我想到解药,我全都和一封信放在包里,给了阿宽,如果他们平安离开后,他便会看到信里我所写的内容。 而现在,那瓶药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应泓手里,他打开盖子,我以为他是要把解药给何令,但是却没有。 “应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朝他呐喊。 他始终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将我的愤怒看成是孩子的玩闹一般。 “为什么?”他重复我的问题,低头看向何令说:“瞧瞧失败者的惨样,我从一出生起,就痛恨这个样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成为得胜的那一个!” 说完,他给架着我的手下说:“把杜小姐先送回去,这种地方,不该是她能来的!” “应泓,我求求你,放了他好吗?”我挣扎着,想从两人手上重获自由,但这二人都是干爹手下一等一的高手,我根本就没有机会,眼看人就要被他们连拖带拽的带下船,我目光慌乱的看向何令,他意识模糊地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嘴巴张了张,从口型可以猜到,他最后是在喊我的名字……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了,在下来的这个过程中,我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感觉周围昏昏暗暗,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就这样,我失去了知觉,等我醒过来时,已躺在南山腰上、面朝海的别墅房间里。 睁开眼,筠筠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正守在我床边,第一时间发现我醒过来,她担心的握着我的手开心的说:“姐姐,你醒了!” “筠筠——”我还有些迷糊,很多事情都在脑袋里转动,我对她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何令被应泓抓了,应泓用你来威胁我,我……” 说到这里,我的话顿时停止,仔细看着筠筠的脸,她的手指上的温度那样真实。如果我记得的那些只是一场噩梦的话,她不该在这里。 所以这提醒了我,那不是一个噩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筠筠也不得不再次提醒我:“姐姐,那不是梦!” “何令……他人呢?”我紧张的问,只希望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何令被阿宽或 ------------ 138:我们逃走吧 本该大哭的,但从应泓口中听到这个答案的我,泪早干了,只留下干枯的痕迹在眼角。 死亡,并不算什么,活着才难,所以我宽慰的想,与其亡命天涯,死去便一了百了了! 只是我无法去想象,他死前都经历过怎样的痛苦,还好,属于他的一切苦难都过去,剩下的,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绞尽脑汁的争斗。 “既然已经声势浩大的回来了。想必海城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吧?”良久,我沉默的脸上,一双清醒的眸子还发亮着。 应泓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我在听到何令的死讯后,竟如此的平静的问他其他问题。 但很快。他又想通了,惊色渐渐收拢,换为擅长的冷峻之色,回答:“昨天,父亲作为段家第十五代掌门。已经通过海商会的投票了,你爷爷杜渊淳投了至关重要的一票。” “恭喜你。”说着恭喜,我脸上却挂着冷嘲的笑,“能用筠筠的性命来威胁我,自然也可以用我的性命去威胁杜公!” 可笑的是。我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有与他谈判的资本,他那时给我药,其实只是为了安抚我,他耐心的等到最后,再对何令赶尽杀绝! 他是我这辈子,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可我亦是我至始至终都看不透的人。 “应泓,你对我说的话,可曾有过一句出自真心?”我问他,却连听他的回答都懒得听。 是与否,于此刻的我们来说,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就不用去耗费脑细胞了! 筠筠把楼下熬好的汤给我端上来,她看应泓时,有些害怕,只得小声的喊我:“姐姐。” 在应泓如监视的目光下,我没有接过筠筠手里的汤碗,不仅是因为嘴巴里苦淡不知味儿,什么也不想吃,还有现在何令已经死了,他的孩子我一定要保护好。 应泓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杜公已知道,自己就要做曾祖父了,我也告诉他。我是孩子的父亲,所以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视作己出。” 现在对于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不信,听后更觉得荒谬,“视作己出?她的亲生父亲是你害死的,你真的能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应泓回答:“算起来,我杜段两家之间牵扯的人命,又岂止这一条?” 他这话倒不假,二十几年前,段家因为杜家的公投票被逼出海城时,段家人遭到了暗杀,那些死去的人,应该全都算在了杜家头上,所以杜公失去了儿子,我没有了爸爸。 江湖里有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与应泓的人生,从一开始,仿佛就注定了这样冤冤相报,纠缠在了一起。 那个冬日在河边露出灿烂笑容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姐姐,我帮你喝。”懂事的筠筠开口说完,便快速的将碗里的汤喝下去。表示里面没有毒。 看到这样的她,我也就什么都没说,她又去给我盛了一碗,要喂我喝,我还不至于遇弱成这样,便自己端着喝了一些。 实在喝不出味道,完全是为了宝宝摄取营养,看到我这样,筠筠还是放不下心。 深夜,我似乎听到她在门外与应泓说:“泓哥哥,我真的好怕姐姐因为何令的事想不开,你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吧?” 应泓语气平静的回答:“一个还能吃得下东西的人,是死不了的。” “泓哥哥,你为什么要对姐姐那么刻薄?” 接下来便没有回应了,我沉沉睡过去,又开始做梦,梦到何令坐在我床边,他的面容完好,英俊的脸上洒着淡淡的月光,温言对我说:“梁胭。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他伸手拉住我放在床沿上的手腕,“你已经给了我这一生,最好的礼物。” 何令死了,我知道,所以我知道这是在做梦。 但这一刻,我只想这梦能长一些,所以我祈求的对他说:“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和宝宝?” ------------ 139:你还是叫我白鸽好了 “逃走,谈何容易呢?”我脸上挂着无奈,若是孑然一身,那天晚上,必然会义无反顾的跟何令走。 如今,别说何令已不在人世,就算他还在,我也必然要为我们的孩子和爷爷考虑。 “那姐姐你就真的要和泓哥哥结婚吗?”筠筠问我,从她身上,我看到了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 “何令死了,与谁结婚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不管是谁,都一样,因为那个人不是何令。 而我也十分明白,这一段婚姻,不需要什么两情相悦,他是两个世家和平共处的见证,没有这个。连眼前暂时的和平都不会有了! 筠筠叹了一口气,张嘴想说什么,被突然到的应泓到来打断了! 就这样,她失落的躲到了一边,岳阳楼花园里,樱花已经开过了。嫩绿的叶子正在枝头冒头,这预示着繁盛的季节即将到来。 “筠筠对你说什么?”应泓语气平和的问我,好像忘了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纠葛,我对他的芥蒂。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都理所当然。 “她是我的妹妹。能对我说什么?”我转过身去,不愿意单独面对他。 见我要走,他一把将我拽住,“晚上有个聚会,是我以自己的身份首次与这些人见面,你陪我去。” “我可以不去吗?”内心话。我对海城中那些所有的利益争斗都没有任何兴趣了,只想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安全的把离贞生下来。 他摇头,强调:“就这一次。” 事实证明,无论我是谁,怎样的身份,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永远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回去杜家,我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筠筠给我端保胎药来才叫醒了我,她一并送来的还有应泓托人给我准备的裙子,一条温婉的白色长裙,配肉色的平底单鞋。 我喝药的时候,筠筠仔细的看着那条白色裙子,脸上露出爱不释手的样子来。 “筠筠,你喜欢就给你!”从小,我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享给筠筠,一条裙子算什么,现在是杜家正牌继承人的我,要什么没有呢? 筠筠很开心,但转念一想,不舍的看着裙子说:“可是这是泓哥哥给你准备的……” “既然是给我准备的,我就有权利决定吧?” 筠筠抿嘴一笑,开心的拿着裙子去换上了,她和我不一样,虽然也是同样被干爹和应泓培养以同样的方式培养长大,但她并没有我所经历的那些,应该继续单纯可爱着。 所以,我都尽可能的满足她,保护她。不被那些困扰着我的事牵连。 夜晚很快就到了,应泓从南山那边赶过来,坐上他的车时,我穿着一身寻常的运动套装,没化妆,脸色寡淡。 “为什么不穿我叫筠筠送过去的裙子。”今天的聚会,是他回归海城后的首秀,我这般敷衍对待,应泓自然不悦。 可我哪儿还是曾经那个唯命是从的刀头? “我戴了假发,就已经很累了,你如果不满意,我现在就可以下车!”我冷淡的说。 心里倒希望他允许我回去,可他并没有发话,时间本来就晚了,只好让随从开车,到了‘盛宴’。 哦——我站在那曾经经历过厮杀的广场阶梯下,抬头看着那盛宴会所的招牌已经换上了别的名字,心里有点失落。 什么叫物是人非,这便是吧。 盛宴才贱卖出去没多久,昔日何令在海城打下的所有基础,全给干爹做了嫁衣,眼前这所新起的王朝会所便是如此。 走进大厅,里面的装修都没怎么变,还有些工作人员都是以前盛宴留下的,除了管理班子换了一批,一切都很熟悉。 这些人,看到应泓都卑微殷勤的迎上来,生怕有什么闪失。 最大的那间包间,我以前跟何令也来过两次,我和应泓到时。里面已经坐了他好多客人。 仔细一看,我几乎都认识,海城三会的那些当红角色,该来的都来了! 或许是有人早打过招呼,房间里没有人抽烟,气氛诡异的尴尬着。 “七公子来了,七公子您可终于来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起来,应泓牵着我的手进去,示意大家不要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这些人也懂规矩的,如今是真改朝换代了,他们谁不知道,段家人能沉寂二十几年,再重新杀回来,夺回昔日的一切,是靠什么? 江湖代代人才出,但对人性的掌控和对敌人的狠绝,干爹真的做到淋漓尽致。 这些人,都是昔日在三会里不得势的人,因为上面的大佬被除掉了,才有机会上位,现如今,当然是极力的讨好,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不过。自然是有人不服的,坐在应泓旁边,冷眼看着这些人互相吹捧,一语不发。 “凤嫂现在已经不管青莲会的事了,听说她生了重病,猪嫂,这事儿当真吗?” 猪嫂点头回答:“凤奶奶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病症,现在人在家里修养呢!” 虎哥见风使舵的说:“就是嘛,她那么大年纪了,还整天劳心劳肺管那些生意干嘛,赚再多钱,百年之后也带不进棺材,对不对?” “虎哥说得对,我一直都觉得,咱们三会本 ------------ 140:哦,原来你都知道 当初马六爷死时,马涛几乎快把?水堂给闹翻了天,他原先一直揪着何令不放,两人才就此结下了梁子。 却不想,在背后掌控这一切的应泓找到他,以利益诱惑,便离间了他与猫爷。 现在,我将自己白鸽的身份就这么抛出去,目的就是为了告诉马涛,你引进来的这头狼,是你的杀父仇人。 其实马涛也不蠢,他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那张纸没有捅破之前,他还想息事宁人,现在捅破了,有些事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此刻,我内心底,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在燃烧,但仅仅如此,却无法填补何令惨死,我对应泓的怨恨。 “杜小姐今天有点不舒服。这里面空气不好,我带她出去透透气。”应泓开口,打断了这冰冻般的场面,他走过来,‘拽’着我就往外面走,来到隔壁另外一间无人的包间,门关上。他终于不再掩盖心中的怒火,严声问我:“你觉得这样报复我,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没有!”确实没有,那三会那么多人,很多人都恨白鸽如骨,我这么高调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恨的人。以后明枪可防,但暗箭难躲。 “但我不怕!”我胸有成竹的对应泓说:“他们再恨白鸽,也知道,白鸽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刀头,他们要找的人是你,而我今天还帮了你!” “白鸽,你又要开始与我玩小聪明了吗?”他的话里带着警示。 “你和干爹绝不会放过那些想置你们于死地的人。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加快你下手的时间而已!” 自古以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利益和权利所带来的改朝换代,都会有一场大清洗。 段家虽然回来了,但接下来,还有一场清除异己的战争要开始。 我要马涛死,为爷爷和陈家母子以及他曾经做下的所有恶事报仇,而这一切,都要借应泓的手。 他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才恼怒,因为这次换我牵着他去做事,稍有差错,必受波及。 “你——”应泓看穿了我,他手放开我那刹,我以为他要像那次一样动手打我,条件反射的将眼睛闭上了! 他看到这样的我,似轻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记得他有个习惯性掏烟的动作,手伸进袋子里,却又垂下来,止住了! 这个动作,让我心中矛盾,我问他:“明明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却为什么要注意抽烟这种小细节呢?” “白鸽。”他沉着一张脸,在昏暗的包间里看我,提醒道:“无论你做什么,那个人都死了,死人就没用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着!” 这是他最常说的话,也再一次提醒了我,何令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前一秒。我还陷在报复他的快感中,下一秒,我的眼眶就包不住热泪,一滴滴沿着眼角往下滑。 我本来下定了决心,不再应泓面前哭,但我实在太难过了,便立即背过身去,用手抹着泪。 不久,应泓从沙发旁起身,走过来面对着我,用他的汗巾轻轻为我擦泪,我不让,想挥开他。 “别动!”他手力很大,死死我箍住我的手臂,一点点帮我把脸上的泪擦干后,他沉声问我:“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已经很久,他没有这种神情和语调对我说话了,仿佛冰山在融化一般,但我早已不会像以前那样,想去触碰他真实的样子。 因为上一次我在这里栽的跟头,给了我一生的教训。 应泓告诉我:“这世界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有所得就有所弃……” 我用力甩他还在我脸上的手,自嘲道:“可是凭什么失去的人总是我?” “你没有失去所有!”他提醒我:“你找到了你真正的亲人!” “呵。”我冷笑,“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吗?” 应泓不说话了,面对现在的我,他多少有些乏力吧? 我也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打算离开这里。 人已走到门边,背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失去的,我不能再帮你找回来,就算那个人还活着,我也不会放你走,白鸽!” 我拉开门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说:“应泓。我有时候真的想,如果当年,我和筠筠都饿死在那个发臭的地下室里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被干爹买来,也不必遇见应泓,更没有接下来所有的灾难。 …… 多少天了,我没见过应泓,海城的局势不稳,三天两头有消息传到杜家来,三会哪个堂口发生了斗殴事件,谁在混乱中挂掉了,以及哪里的店,因为查到违禁品,被查封了,管事的被抓。 杜家的生意没什么影响,我几乎门都不出,一心在家里养胎,除了惠姨太太总是以婚礼的事过来外,没其他人来我的阁楼了! 下午刚下过雨就出了太阳,院子里一株茂盛的蔷薇花沿着墙壁,长得很高,听说,这话得开到五月,我闻着那味儿有些反胃,便让筠筠把窗户关上,喊了她两声,她都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发呆。 “筠筠,你有心事?”我加了音量。她这才回过神来说:“我就是在想……泓哥哥他好些天没来了,姐姐,你是不是又和他吵架了?” 我双眉一紧,问她:“筠筠,你想看到他吗?” 她被我这么问起,显得有些慌乱,解释道:“没有……我就怕你又惹他生气了,干爹会不开心,到时候又给姐姐找?烦……” “筠筠,你有喜欢过谁吗?”其实这话我很早就想问了,筠筠虽然从没告诉过我,但她每 ------------ 141:何令,我要忘了你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连我心底里是否说谎,也一目了然,筠筠的心思,又如何洞察不了? 只是应泓并不将此看重,以他的作风,用感情来掌控一个人的心,也不是不可。 “从我没卖到你身边开始,你就知道,我有多么在乎筠筠,如果你不能给她想要的感情,就放过她……”车厢里没有亮光,他英俊的侧面明暗有致,对于我这似请求又如威胁的话,他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他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得不到回应,我情绪便得有些焦躁,强调一句:“这地狱里。有我一个就够了!” “哦——”他终于出声,拉长的尾音后,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说:“把你困住的这地狱,也装着我,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出去。白鸽。” 我看到他眼中流过似曾相似的虔诚时,心揪了一下,实在无法判别真假,我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她!” “好。”他答应我,也不知他要怎么对待这件事。但于我来说,应泓绝非筠筠的良人,与其欺骗她,还不如直接斩断她所有念想。 没有希望,人就不会再有奢望了! 我们没直接回去杜家,应泓说有个地方要带我去。便直接开到了北山公墓。 深夜里,在满是墓碑的墓地里行走,本该令人心生恐惧,可是,与死人打交道多了,才知道活人更可怕。 所以这里对于我来说,却尤其静心。 地方到了,我看到前方立的碑上刻着四个字:苏炎之墓。 一看墓主姓苏,又是在马涛死后应泓才带我来,我便立刻猜到这是谁的墓了! 爷爷当初被马涛害死,我怕被发现身份,连他的尸体都没机会帮忙收,这件事,一直在我心中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安下心。 转头看应泓,如果是别人做了这件事,我会感激,但是他,心里却只叹不过是亡羊补牢,真正害爷爷如此惨死的人不正是他吗? “我知道你怨我,对此,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到一旁去,你可以单独待会儿!” 说完,他就转身从这里离开。 清冷的公墓夜灯下,我看着墓碑上立字的日期,就在爷爷死的第二天,那时,应泓不知所踪,事实也证明。他当时其实什么都知道。 爷爷为他们拼了一辈子的命,这就是他最后的依所,我叹了口气,说:“当年你杀害了我的父亲,后来,每每看到我,就想到曾经的罪过,心里一定很难熬吧?” 这世上多余的东西有很多,罪恶对于刀头来说,便是多余的。 “你们那一辈的恩怨,在你死时,便得到了清算,我不恨你,爷爷。”这话发自内心的说完后,我摸了摸肚子,心里有些茫然。 前一辈的恩怨终了,这一辈的呢? 会因为何令的死,完结吗? 这时,我发现爷爷的墓碑旁边,还有一座新的墓碑,只是无意间扫了一眼,心却跟着一沉,那上面的碑字也是四个。 何令之墓! 我快速走过去,看了刻碑的时间,就在几天前。 立碑的人,一定是应泓,他做这些的用意,可以有很多种,细想之下,也许最大的可能是为了赎罪吧? 站在何令的墓碑前。明明知道,里面没有躺着我爱的人,我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湿了眼。 擦了擦泪眼,我靠着他的墓碑坐下,仿佛就靠在他身上一样,对他说:“何令,遇见你之后,我以为我会死在前头,但是你就这样走了,一想到你曾说要给我的简单生活,那些远走高飞都没有了,我就好难过好恨啊,我恨我们无力逃脱这命运的捆缚,没有机会爬上塔顶的机会,就这样妥协,从前我还会不甘,但你死后,我连不甘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爱上你,因为你给了我这世上最简单的温暖,你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那束阳光……”说时,我的声音已经哽咽,泣不成声。 他在身边时。来不及说,他离开时,唯有背对着这冰冷墓碑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在所有肮脏恶俗的人群里,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那个哑巴的你。” “我还记得早已习惯与死亡擦身而过时的无助感,你那一碗亲手喂我的热粥。” “我还记得,你牵引我找到自己时的笑脸,那天黎明海边的日出很美……” 可是,我不得不心如刀绞的对他说:“何令,一直这样活在思念你的难过中,我好累,我想,也许我可以逼自己忘记有关你的所有,就这样留在应泓身边好好活着。” &n ------------ 142:真实的筠筠 这种痛,瞬间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掌住旁边的桌角才没有坐下去,除开心里的恐慌,我转身想要从这里出去。 筠筠挡在我面前,一手掌着我肩膀很认真的说:“姐,没用的,这药喝下去,孩子就没了!” “筠筠!”我瞪大了两只眼睛,无法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我一直保护的妹妹,她淡漠甚至略带庆幸的表情让我陌生。 比陌生更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终于,我痛得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于此同时,两腿之间一股热流滑落下来,我伸手一摸,血。鲜红刺目的,这是我的宝宝,我和何令的宝宝! 我从前没有怀过孩子,更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但看到这么多血时。我脑子里清楚,这孩子没了! 站在我前面的筠筠蹲下来,她伸手摸了一把地上的血,喊着宝宝的名字,“离贞……” 我怒视着她。伸手欲一巴掌扇过去,但因为身体虚弱难受,根本就使不出力,还被她轻而易举握住了手腕。 她说:“姐姐,失去最心爱的东西时,很难过吧?” “你……说什么?”我诧异的看着她,她面上对自己所犯下的事,那无动于衷,还如替天行道的神情令我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你,泓哥哥就是我的,都是你,夺走了泓哥哥,却还要一副为我好的模样,恶心!” 恶心! 她说我恶心? 我想,此刻自己一定在做梦,一场我今生今世所做的梦里,最可怕的噩梦。 “姐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她还握着我的手,那手上沾着宝宝的血。 我想从她手中挣脱,可却丝毫没有力气,目光看向门外,那两个保镖此刻不知所踪。 “我也很委屈啊!”筠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还记得吗?当年在人贩子的地下室里,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绝望的看了她一眼,身体无力的靠在桌脚上,她流着泪对我说:“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可是你却丢下我,丢下我一个人在那个肮脏的笼子里,你知道我两年怎么过来的吗?我饿得生吃老?,连人家吐出来的骨头我都吃,每个夜晚,我都盼着你能回来找我,可是我盼啊盼啊,你却始终没来,我就在想,为什么那天干爹选中的孩子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终于有一天,泓哥哥将我从那里带出去了,我得以重见天日!” 她说到这里,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眼睛里的神色添着狰狞,这是她数年来,不曾给我见到的阴暗面。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还会见到你,再见到你时,你是干爹和泓哥哥眼中的宝贝,他们总说让我向你学习,你有多聪明,就衬托出我有多愚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光环下面一无是处。为了证明给泓哥哥看,我不比你差,我努力的去学你会的一切,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在泓哥哥眼中你都是最好的,我不明白,我到底那点儿比你差?” 这让我想起,在盛宴看到她时,那处处可怜的样子,我记忆里的筠筠,便是那模样,所以她口中说,是应泓和干爹蛊惑她,我就相信了,原来事实并非如此。 可惜,看尽了世间百态,早知人性丑恶的我,却没看透我挚爱的妹妹脸上所戴的这副柔弱面具。 在我眼中,她单纯可爱,只是被恶人利用…… 原来。不是她单纯,而是我蠢! 我蠢得一面对自己最亲的人,就忘了应泓教我道理,这世上,谁也不可信。 筠筠放开我的手,继续说:“姐姐,你不知道,你有多自私,你为了你爱的人随意伤害泓哥哥,你可知道,他为了你连干爹的意愿都违背了?你不知道,你眼中只有那个何令,而明明他就知道这一点,却还要接受这样不完整的你,连那个孽种一起!” 孽种! 我已迷糊的神志在听到筠筠称离贞为孽种时。又清醒了几分。 前几天她劝我说,我还有宝宝的时候,我以 ------------ 143:你难过吗 自责?自杀? 这几个字眼听在耳里,带着讽刺,让我?木的身躯有了一丝知觉。 在何令死那刻时,我以为自己经历这世上,最残酷的一刻,以后将无坚不摧。 可是,这一刻,世界对于我来说,仿佛真的末日了! 周围一片黑暗,荒凉孤寂…… 杜旬要我好好休息,他要出去给爷爷打电话。 我感到身体很虚弱,仿佛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想到这样,我心里很庆幸。 于是我用了所有力气。将手臂上插着我针管拔下来,闭上眼睛,等待着另一个无尽的黑暗世界。 “白鸽……白鸽……”有个声音在喊我,在一个很?类似峡谷的地方,一束从高而下的光线打照在他颀长的身影上。他的头发清秀,俊颜依旧,仿佛也是得知了我的境遇,所以才入我梦来。 “何令,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哽咽着说完,他还站在远处。 那样远的距离,我却能将他脸上的忧伤看得仔细,心仿佛被扎上了千万根细针,毫无完整。 “对不起——”他似乎在叹气。接下来,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女孩眼神也是那样忧伤,她难过的对我讲:“妈妈,我跟爸爸走了!” “不要——”我崩溃、大哭着追上去,而他们两人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无论我如何苦追,都抓不住一分一毫。 慢慢地,光线消失了,他们也一切遁入了黑暗之中。 我停下来,望着周围的黑暗,漫无目的的站着。 即便我失去了他们,也不想回到原来那个令我作呕的世界,可老天爷太残忍,它不带我去地狱,却让我从今以后,都活在地狱之中…… “白鸽——”有个人在喊我,睁开眼,哦,是那个人。 看到应泓,就会想到筠筠对我说的那些话,这么多年来,我所认识的筠筠,都只是记忆里那个在地下室里,将我当做全部的的妹妹。 可事实却是。她早已改变,变成了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让我清醒之后,再来面对这一切,更是再一次提醒我,失去所有的事实。 恨!从心底升起,我手握着白色床单,越捏越紧…… 应泓低头看去,仿佛知晓一切的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我躺在病床上,眼珠子往他脸上看,从不奢望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对于一条无辜小生命逝去的同情,而他略带生硬的语气,更使我作呕。 “我要见筠筠!”良久,我喉咙里,干哑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我要见她!”我沉声重复了一遍。 应泓不再阻止,推来轮椅,将我从这间病房往筠筠的病房去,听闻她喝下了足以致命的毒药,洗了三小时胃,才刚脱离危险期。 病房门打开,她枯?的脸色符合一个刚刚从死亡前线退下来的病患模样,这让我想起了曾经她生病时,那虚弱的样子。 现在想想觉得可笑,我最好的那些年华里,一直在为我的妹妹的病而奔波。 为了她。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和灵魂,变成了我终生都在逃离的那个人。 而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那些病痛,那些哀求,那些想念…… 这么多年啊,我活在他们为我编织的地狱里,毫无察觉,像一个傻子! 迈着沉重的步子,我僵硬的走进去,筠筠已经睁开眼看到我,因为应泓在我身后,她习惯性的表演着那个乖巧自责的妹妹角色,艰难的从床上动了动,最后又瘫倒下去。 我看到她的嘴在动,好像是在喊“姐姐”,我的眼眶一热,身子虚软的坐在她的病床上,难过的说:“筠筠,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她开口对我道歉,说:“姐姐。对不起——” 说时,眼泪也滑落下来,那模样,真令人惋惜。 只是,我再也没有曾经那为她担心的心情了,我伸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安慰道:“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其实——”没有支开应泓,我就这么直说道:“我应该感谢你的筠筠!” 筠筠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慌张,她快速扫过我身后的应泓,张嘴想阻止我说出来,我却将她的手压了下来。 “谢谢你带走这个孩子,我知道,以我这副被毒缠身的身体,是根本不可能将她健康生下来的!” 筠筠以为自己的演技骗过了应泓。其实应泓早就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了,与她有关,现在激动的想要解释,可她此刻实在太虚弱。 ------------ 144:这女人不能留了 真可笑,我竟然从这个冷血的男人眼里,看到了难过。 “难过吗?你看看我,应泓!”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我不难过,我好开心啊!” 我不知道,在我对应泓说这句时,自己的脸,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应泓靠近来,像安慰一样抱住我。 我奋力推开他,厌恶的说:“这一切!全是你给我的!” 他没有再靠过来,只是惊扰中害怕失去更多的模样,深皱的眉间多了几条皱纹。 这时,我转身从这间病房里出啦,有几个医护人员焦急的冲进我身后的病房,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我都不在意了! 只是这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要离开这里。 穿过走廊,迈过医院的花园,黄昏落下,低迷的气息在这座医院里弥漫着。 我看到很多人的脸,在周围旋转。马六爷、方总、杨富贵、陈想铭…… 接着,黑暗便俘获了我。 如何回到杜家庄园已不记得了,我不去想今天的几月几号,明天有什么勾心斗角,每日我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将头埋在被子里,浑浑噩噩做着各种梦。 杜公有时候过来坐坐。对我说些安慰的话,杜旬也来,带着鲜花,百合、水仙、康乃馨…… 应泓也来过,但他从没有进过我的房间,有好几次,我隔着窗户看到他独自站立在楼下厅廊下。 我们的婚礼并没有因为这些事而推迟。惠姨奶奶今天将礼服送过来时,我才猛然记起,明天是我和应泓的婚期。 杜家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特别多,加上海城各界名流,这场婚礼被全城瞩目着,空前绝后。 惠姨奶奶亲自对我讲了婚礼的仪式顺序,我面色平和的听完。问她:“听哥哥说,今晚干爹在金?楼宴请贵客,是吗?” 我已经许多天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这一出声,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有点惊喜。 惠姨奶奶忙点头回答:“是啊,我也听说对方是位贵客,具体是谁,不太清楚,总之和我们这样的人不同吧!” 自然不同,干爹那种人,一辈子都在黑暗里做生意,他的贵客自然也是道上的什么人物。 只是今时今日的海城,他一手遮天,谁还能劳驾他的面子,在儿子大婚前夕专门宴请对方呢? 何令死时,我还听说过一个传闻,干爹将何令交给了他的仇家,对方无情的将他丢进了鳄鱼池子里。 而干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重回海城,得到海城以东的一方势力支持,而这个势力的头目,便是那个将何令丢进鳄鱼池子的人。 所以想想,今晚那个贵客,必然是那些人了吧? 我选了一条白色的裙子,与我初见何令时那天一样,戴上长长的假发,化着淡妆,让司机将我送到金?楼。 这酒楼是干爹产业,新开不过半月,今日为了宴请客人,所以不招待客人,其他人要进去也是不行的。 不过看门的保安是认识我的,在我修养的这数日来,海城都流传着许多流言蜚语,甚至还有人说我已经死了。所以看到我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带着惊讶。 “是杜小姐……快请!”领班的酒楼经理亲自将我迎进去,大厅里坐着几桌客人,一各个横眉怒眼,不是海城的黑帮人士,但看样子,绝非善茬。 我没有多停留,在经理的迎领下,很快就到了干爹用餐的包间。 外面的保镖没有拦我,都知道,我是他家少主的准新娘,也有人积极的进去通报说我来了! 门打开,果然看到应泓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走出来,诧异的问:“白鸽,你怎么来了?” 我对他笑笑:“怎么,不欢迎我来?” 他眉头紧了一下,上下打量我。 今天我来得轻便,除了身上一个小包,什么多的东西都没带。 一条白色的纯棉裙子,简单得一目了然,也藏不了其他东西,他还是左右看了好几眼。 我待他看完了,便迈步进去,这时候包间里,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客人,也就干爹和一个女人坐在里面。 那女人我第一眼看到,便被那张妖媚的脸给吸引了,她不是纯正的汉人装扮,有高挺的?梁和深显的眼窝,皮肤很白,两条花臂图案十分惹眼,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白色两片背心配宽大的黑色裙裤,中性成熟里却藏不住那骨子里的性感。 这个女人很美,但很危险! 她与我对视时。那双眼睛里不隐藏的笑意,彷如所见的,全是她的猎物。 “干爹。”我主动笑着喊了人,干爹坐在主位上,应该是对于我不打招呼直接出现在他的宴请包间里有些生气,但碍于情面,他点了点头,起身给我介绍:“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杜鹃小姐!” 杜鹃小姐…… 我心里一颤,知道这位贵客来头颇大,却不想,竟然是她! 那时,我替何令还假扮过她,对她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而最深刻的,便是心狠手辣了! 自然心狠手辣,能将何令活生生的丢进鳄鱼池子里,她绝非善男信女。 我看向这个妖媚的女人,脸上还挂着笑容,淡淡说:“真巧,我也信杜!” 杜鹃朝我点点头,客套的说:“天尽的未婚妻真是清丽可人,与传闻中我听说的有些不同。” 是啊,传闻中的白鸽是个刀头,杀人如麻。 而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掌控在他们手掌心里的金丝雀,没有尖利的爪子,只会笑。 与应泓一起坐下。我主动端起酒杯敬干爹和杜鹃的酒,没有什么不一样,但还是因了我的到来,桌子上的氛围变得微妙。 席间,杜鹃起身去洗手间,我也借故过去,起身那刻,应泓担心的站起来。 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走近洗手间,洗手台前面,杜鹃正对着镜子化口红,她身高和我差不多,但身材圆润,所以看起来个头比我大。 从镜子里早发现我在后面看她,她微微一 ------------ 145:无期 干爹不留我,这一点,我一丝也不惊讶,甚至这仿佛是我所期盼的,因为看到应鸿眼里的矛盾和挣扎,我有种报复的快感,在心中蔓延。 应鸿深知干爹的脾性,一旦他动了杀意,就绝不会再留我性命,所以他没有再求情,也没有要为我辩解什么,只是提醒干爹说:“这里人多眼杂,回去以后再处理吧!” 自己的儿子动的什么心思,干爹怎能不清楚?他深意的看了应鸿一眼,提醒道:“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女人,我相信这些道理你懂!” 应鸿没看我,他的面容已恢复我已熟悉的冷沉,不留余地,毫无情意可讲。 不过我也不惧怕。死亡对于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何况如今我是真的孑然一身。 接下来,干爹叫他的人把我带出这酒楼,直奔了南山的别墅。以前来过这里这么多次。竟然没发现这下面竟然有个地下室。 我一直都讨厌地下室的味道,阴暗发着霉味儿,还有老鼠在角落里细嚼的声音。 带我来的人是干爹身边的头号高手,此人将我绑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拳。顷刻间,我感觉脸肿了,嘴巴里有腥咸的味道,往地上一吐,全是血。 对方看我这把不痛不痒的样子,眼中报复的恨意加深,“真当自己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得杀手白鸽?” 从那恨不得将我生吞的狰狞面孔里,我也看懂了些什么,不卑不亢的问:“今天死的那个是你谁?” 他们这些人都是干爹身边的亲信,我今天杀了其中一个,会引得其他人记恨并不奇怪,而这个人下手这么重,自然有更深的原因。 对方的眼神果然有变,毫不留情的一拳头又挥过来,骂道:“臭娘们儿,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脸上很痛,但这对我来说,像是一种赎罪一样。 想象一下,何令死时所受的那些折磨,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我笑了,眼睛都肿得像包子了,我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操!”这彻底惹怒了对方,他才不管我是否是女人,拳头不断落在我身上,最后我痛得昏死过去。 这个过程。应该持续了许久,中途我感觉天亮了,虽然这地下室一点儿光亮都没有,那几个殴打我的男人累了,到另一边稍作休息。 黑暗里,我呼吸着腐朽的气息,眼睛睁了睁,看见眼前站着个人,他头顶有一束光亮,将他的灰色衬衫的褶皱都照得清楚,他的眼神有些忧伤,仿佛是因为我此刻的境地而难过。 我看到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落在的布满鲜血的脸颊上,抚摸那些红肿的地方,这一刻,我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冷,我如重获至宝的样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何令……” “何令?”一个粗旷而不怀好意的男声,将我从幻境里拉拽出来。“都特么这种时候了还在思春啊?臭婆娘!” 音落,对方往我身上泼了一身水,淋得我浑身湿透! 我大口呼吸了一口,精神也被彻底拉拽回了这个关押我的地下室,而现在我面前的人,正是之前一直折磨我的男人,他休息好了。准备继续,为了发泄自己的恨意,他要我清醒的接受这些折磨! “如果不是应鸿保你,你他妈早就该死了!” 是的,对于现在的干爹来说,段家没有多大威胁,我这个角色可以巩固两家的关系,但也不是必要的,干爹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不靠联姻,直接强夺,在杜旬已被策反的情况下,年岁已高的杜公根本不具为惧! 应鸿保我? 呵呵,我冷笑,他就算有那么多次为我破例的先例,但一切都还稳稳的掌控在他手中,而现在,他也认清了我不再会像以前那样为他所控,再加上我与他父亲做比较下的选择,我相信。这次他不会再破例了,不然也不会我被关在这下面一晚上他连个面都未露。 我不难过,只是有点儿不甘,觉得自己这样死前没有拉干爹一起。 “嘎——”地一声,大约是这间地下室的门开了,通往地面的楼道上,传来皮鞋的声音。 ------------ 146:只有她 我和他,都有一个地狱,但有一天,有个人的出现,将我从地狱里解救出去。 是这个人,让我明白,自己终其一生所追求的自由是什么。 在我何令死的那一刻,我才从这捆绑我的地狱里解脱,而应泓,他注定要在属于他的地狱里永存,无人可以解救他。 而我才是这场战争的幸存者…… 应泓脸轮廓抽动了一下,扣动扳机的动作出现,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空气仿佛凝结起来,周围更加安静了! 我听到应泓和自己的呼吸声杂乱着,这证明自己还活着。 活着……我马上睁开眼睛。应泓已经垂下拿枪的手,那双俊眸里,流露出的绝望,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 我更加诧异,如今我一无所有。连对他仅存的价值都没有了,他何须还这样演戏呢? 所以想想,我就笑了,笑得分外狂妄,如一个胜利者那样仰头大笑。 “哈哈哈!这是怎么了?那个冷绝无情。杀人如麻的应泓,也有不忍心杀的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不知何时,已布满了红血丝,质问我:“你总说我无情。那你呢?你可曾对我有过半点情?” “你说得不对!”相比较他的情绪失控,我却淡然了很多,字字清晰的告诉他:“我曾对你那些谎话动过情,但仔细想想,我这一生,几番生死,生不如死,所有的一切都拜你所赐,凭什么你们的恩怨,要加固在我们身上,你和干爹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是强盗,盗了我一生,你所做的那些感动你自己的事,对我所受的那些折磨,算得了什么?” 什么都不是,它无法让我释然,被禁锢的灵魂所受的痛苦。 它的存在,只是一种畸形的表象,我问他:“应泓,面对这样的你,我如何能用情,你告诉我?” 他不说话,情绪波动以后,仔细聆听了我所有的申述。最后他苦淡一笑,承认道:“你说得对,白鸽,我是一个强盗,我强取豪夺了你的一生,什么都不曾给你。” 说完,空气又凝结成冰。 我讨厌这种无声的时刻,便迫不及待的说:“那就动手吧,由你开启的这一切,也由你结束,只求,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 他听到我说下辈子,低弯的眉头一紧,然后两步走到我身边,用匕首解开绑在我身上的绳子。 在解的过程中,我已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我没有动,任然坐在椅子上,看他做完后,冷声问:“你觉得,这样我会感激你吗?”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沉声说:“我要你活着,在没有我的操控下,好好活着!” 在没有我的操控下,好好活着…… 哈哈哈,我听到了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听到的话。 应泓他……要放我自由吗? “走啊!”他回身,拽住我的手腕,准备亲自将我从这里带出去。 本来做好赴死准备的我,一时脑子里不知灌满了什么,混乱不堪。 可当我们才刚刚踏上楼梯时,地下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影走了进来,紧跟着他的还有不久前才离开的杰光。 应泓的脚步一顿,将我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惊声唤道:“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干爹独断霸道,从不能容忍别人违背他,自己的儿子现在公然将他的命令抛开,他怎能不动怒? 再则,我可是亲口发过誓言,只要我活着,就会找机会杀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段世荣是什么人?怎么能让应泓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而应泓,在决定放我走那刻,心境已然不同。他低声对干爹说:“就这一次好吗?爸?我从来没管你要过任何东西,就这一次,让白鸽走,我保证她不会再回来……” “闭嘴!”干爹迈着步子走下来,那张老脸布着皱纹在昏暗中更显狰狞。 &nbs ------------ 146:结局 应鸿杀了干爹! 杰光从地上爬起来,喊着干爹的称号,最后用手指一探鼻子,确认干爹没能等到抢救,就过去了! 这辈子,我见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而这一幕,依旧令我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将我一生笼罩在黑暗里的干爹死了,死在另一个对我影响颇大的人手里…… “七公子?”杰光带着不平,终归是跟着干爹那么久的人,必然还是有情义在。 应鸿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没有说话。 沉闷的地下室里面,被这来自死亡的气息弥漫着。 我没有出声,一直望着那突然平静的应鸿,想象他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良久,另外一个人出声说:“荣爷旧疾突发,七公子悲痛不已,今日起,谢绝一切会客,我这就把消息传出去!” 可此人话完,却出其不意的掏出枪,朝还蹲在地上的杰光开了一枪,杰光头部中枪。一枪毙命。 应泓一点儿都不惊讶,杰光忠于干爹,应泓将干爹杀了,如果不封口,他日别人知道真相,必定再出祸事,干爹下面的人,也不会甘心跟随。 所以。即使这个人不开枪,应泓亦会亲自清理门户。 而开枪的此人名叫王华,虽是跟随干爹,但私下与应泓关系不错,从他这么快的反应便可看出聪明得很。 “王华,你做得好,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应泓低着头。面部轮廓藏在阴影里,他的声音那样低沉,只不过一枪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王华看了我一眼,然后谨慎对应泓说:“我去准备东西!” 枪伤和生病的尸体一目了然,为了掩盖这些痕迹,自然需要一些工具。 王华离开后,应泓站立的身体颓然往下一坐。好像长久以来,支撑着他的力量消失了,连他赖以依存的枪都扔到了地上。 “应泓……”我朝他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下。 他目光看着干爹的尸体,语调平乏无力的对我说:“白鸽,你说得对,我无情,瞧,我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了!” “当时那种情况,你只是错手杀了干爹……”我想替他解释点儿什么,可心底比谁都清楚,他的枪法了得,他要杀的人,一定不会打偏,所以干爹才走得那样干净。 干爹也一定想不到,他这一生,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最后却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上。 应泓笑了一下,是那种几经悲凉陌路的冷笑声,他说:“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我就经历了比你还多的死亡,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总要互相残杀,为什么开心不能表露出来,喜欢不可以告诉别人,要活着,就要让自己身经百战?” “还记得第一次在地下室里看到你,为了保护妹妹,跟人拼命的样子,你可能不知道,那么小的你,身上有种我和爸爸都没有的精神,你为了爱在战斗,而我们都活在自己编制的恨里,只可惜那时候我太弱小了,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你,所以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好好活着,活到有一天。我足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为止,可是等到我终于可以做到这些事,你我早已背道而驰,当你决定要离开我远走高飞那一刻时,我就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以我想不明白,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我拿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吞咽着口水,感觉喉咙很痛,看到这样的应泓,我无法再对他说任何刻薄的话了! 我总埋怨他剥夺了我的一生,将恨抛给他,却没想过,他又何尝不是被干爹剥夺了一生。 我恨他时,他谁也不是。 而他恨着的人,却是他的血亲,他的父亲,他从来就没有选择,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父亲在眼前死去,那潜藏在他心里的枷锁解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大山轰然倾塌。 应泓?淡说:“这一枪,我曾想过一百次,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勇气这样做,可那一刻真的到来时,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白鸽,你知道吗,这一枪不是为你开的,而是为我自己!” 也许从前我还不能明白这种感受,但现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说完了这些,应泓朝干爹的尸体旁边移动过去,他伸手将干爹怒睁的眼睛合上,再也无言语。 良久,他才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我。沉声说:“如果,没有那些仇恨,你会爱上最先遇见的我吗?” 如果,应泓一直都是那冬日里,在河边放炮竹的暖心少年,我想,我会爱上他,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看到这个回答,用力将我拉进怀里,我感受得到,他的情绪还在干爹之死中无法自拔,他似乎哭了……我从未见过他哭,他自然也不愿意我看到这一幕,所以他抱得我很紧,他声音哽咽道:“白鸽,一直以来,你有筠筠、有关心你的爷爷、还有何令,可是我只有你,我比谁都更害怕失去你,可是我还是失去了你……” 接着,他突然松开了我,迅速转身,背对决然说:“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我的眼角跟着一酸,在应泓向干爹开枪那刹那,我和他之间的所有恩怨都了了,如今,我和他一样,想得到的,永远失去了,明天对于我们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他深知,我心里爱着的是别人,特别是在干爹死之后,我们更没有可能,所以他释然了,解脱了,要放我自由。 如此,一切之后,我得到了我久求不得的放手,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楼道。 当我冲上地面时,我毅然停下来,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下面没有任何动静,我才放下心来,虔心说:“你是应泓啊,你一定可以过好接下来的一生吧?” 没有勇气当面对他说,唯有这样,才能心安。 &n ------------ 番外:秦鹤令  我出生在一个显赫的世家,家族盘根深广,数代积累,为子孙后代留存了许多产业,到了我爷爷这一辈,出现了一些改变。 我爷爷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他们对从政的能力来自于祖辈的培养,于是顺利而然的,将家族带领到了另一个伟岸高度,在我家族的祖籍城市,是人听说我秦家,皆是仰望尊崇,无人敢戏耍。 我爷爷名叫秦鹤,在家中排行老幺,他的哥姐表兄全都出人头地,名声在外,家人也期望父亲能有一番作为,但爷爷当年年少轻狂,伙同外面的人干了不少荒唐事,曾祖父严苛,便将爷爷送到了南边历练。那时候边境正不太平,各种贩子、叛军流窜,可谓乱世,民不聊生,爷爷几经生死,数年打拼,并借助家族的一些势力。在当地建立了自己的‘军h王国’,人称鹤爷,简单点儿说,在那个地方,没有政府,我爷爷就是那里的皇帝,他在那有很多工厂。工厂招工人,也给当地的百姓解决了生存问题,人有了一口饱饭,就不会闹事,这解决了那个区域数年来的许多安全隐患,因此,爷爷备受爱戴。 爷爷坐的生意遍布世界。名号早已响当当,但因为这生意对于秦家祖上来说,并不光彩,所以爷爷与秦家甚少联系,甚至还被几位哥哥拒之门外,这是前话。 爷爷这一辈子,娶了一个老婆,四房姨太太,我奶奶是爷爷的正妻,作为长子,父亲是爷爷最疼爱的儿子,百年之后,掌管家业,成为新的‘鹤爷’是必然,然而,我八岁那年父亲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后来经过查证,我的亲生母亲牵扯其中,为了给父亲报仇,爷爷不顾年幼的我如何哀求,亲自将母亲‘送走’,我抱着母亲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夜,只有阿宽陪着我。 阿宽和我一样,没有父母,他是爷爷从被洗劫的村庄里救出来的,为了让我开心一点儿,阿宽是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爷爷总给我讲父亲小时候的事,他要我长大以后,像我父亲一样优秀。 他把他以前赋予给父亲的希望,全部托付在了我身上,可我并非我父亲,很多都做不到他那么好,于是爷爷失望了,他还有其他四个孙子。都和我差不多大,他不用将所有心血都用在我身上,于是,我变成了家里最废物的那个人,又因为母亲的原因,我受尽苛责和嘲讽。 那时年少的我,就明白了人心的阴暗和弱肉强食,我不想像其他堂兄弟一样争锋相斗,暗自算计,我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求安心,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条叫阿平的狗,可在我母亲逝世四周年那一天,堂兄秦鹤仙却将阿平的尸体扔在我面前,它死前被剥了皮,受尽折磨。 从那一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不去争抢,别人就放过你,恰恰是因为你懦弱,别人才能将你骑在头上。 也是那一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被他们欺负,我要爬到最顶端,让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通通对我俯首称臣。 我开始日夜不停的训练,读书一定要考第一名,这样最像爸爸了,聪明。 爷爷并不是很满意,他总是不停的鞭策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终于,有一天,爷爷将我叫过去。他告诉我,他这一生的夙愿便是堂堂正正的再回海城去,他要交给我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呢?那就是爷爷这数年在外的根基,他想慢慢的转移回海城去,可这些在境外的庞大资产,谈何容易?再则,原本的秦家人是绝不允许在外拥有‘j火皇帝’名号的爷爷,打着秦家人的名号回去。 于是,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段天尽。 可这个身份说来复杂,海城不少黑帮势力都盯着,稍有不慎,我就会死于非命,这也是爷爷要历练我的重要原因,另外,黑水堂的猫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爷爷嘱咐他,要保我平安,他不敢怠慢,对我倒是尽心尽力。 有了猫爷的庇佑,我开始明里暗里在海城做事,爷爷终是不放心,派来堂兄秦鹤仙来‘辅佐’我,说是辅助,这家伙想方设法的给我扯后腿,三天两头去爷爷那打小报告,我顶过重重压力,一切还算顺利。 直到——那叫‘白哥’的杀手出现。接连杀了好几个三会大佬之后,我的工作受到了一些冲击。 那天,是马六爷的生辰,我接到鹤仙的消息说,今晚白哥会动手杀马六爷,马六爷那边应该也收到了风声,把夜总会给包了个结实。 我很好奇,这白哥到底要怎么动手,于是整个晚上,我安静的坐在偏角我沙发上等待着。 包间里很吵,乌烟瘴气,那叫虎哥的男人色眯眯的到处乱揩油,为了给马六爷挑个坐台女,差点儿把整个夜总会给掀! 夜总会的女人嘛,无非是那样,一身脂粉气,见风使舵,有钱就是爹。 虎哥把那叫‘红红’的女孩给拽进来时,我眼前一亮,这女孩那双空灵的眼眸,我从未在别的女人脸上见过。可她是个哑巴,烟头烫在她手臂上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包间里其他男人都笑得很邪恶,我有些厌烦这一幕,低下头看了一下时间,算着那杀手也该动手了吧?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