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 夸男人的正确方法 丽思卡尔顿酒店,总统套间。 白蓝依跪坐在king-size大床中央,双手反在身后的胸衣卡扣上。 系了三次,都失败了。 该死! 她忿忿挑眉,只觉双臂的痛楚竟比双腿来得更甚,都怪那个花样不穷的男人! “要帮忙么?” 江逐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从这个角度眯眼欣赏,女人光滑的背脊呈现流线一样的妩媚。 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烟圈吐出,顿时氤氲了眼中的情欲。 “不需要。” 第四次,白蓝依终于成功。她旋即捡起零落在地的衬衫短裙。三下五除二,为自己包装回干练和禁欲的气质。 “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您考虑好了,请尽快联系我。” 言罢,白蓝依将双手搁在脖颈处。微微往上一扬,柔顺的长发甩出一个芬芳的弧度。 也不知是香氛的缘故,还是香烟收势不及,江逐年硬生生地咳呛了一下。 他灭了烟,起身走到白蓝依的面前。优雅的深眸之中,暗藏风流韵气。 “不用考虑了。看在白总昨晚那么卖力的份上,我可以再加个零。” 男人雄伟颀长的身材上挂着白色的浴袍。人本该在最舒适的时候,才会换上浴袍。可白蓝依分明觉得,他的身体里好像正蕴藏着一头随时都会苏醒的猛兽。一切忤逆和反抗都是自取灭亡,危险至极。 挑了下唇,白蓝依退后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江总,我想你可能误会了。玉兰食品厂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字号企业,我承认我缺钱。但既不会卖身,也不会卖厂。江总若是真有诚意合作,签融资协议就是了。至于低价收购,免谈。” “呵,”江逐年的脚步跟着向前,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重重逼近,“是不是身体越敏感的女人,就越是没有自知之明?两个亿的融资,要我去救你那老破小的厂棚和生产线?愿意当破烂收一收,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说着,他忽而靠近了气息。大手如一把精准的尺子,一寸寸丈量在白蓝依的腰间。嘴角挑衅的笑容渐渐漾开,他继续道:“白总,明明是只小猫咪,就别学狮子大开口。否则,很容易被人白睡的。” 白蓝依见事情没了余地,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她扭身从江逐年的掌控里脱了开,弯腰捡起地上的挎包,然后从拉锁上摘下一个卡通挂件。 早上的阳光从落地窗里侵略进来,反射在那一小方指甲盖大小的透明镜头上。 白蓝依笑笑,挥了挥‘摄像头’道:“谢谢江总忠告。不过我昨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逼我老公同意尽快离婚,不得已弄点猛料刺激他而已。所以,这趟也不算白睡。更何况,您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一个欺压上去,江逐年几乎把自己半身的重量都胁迫在白蓝依的娇小玲珑上! “你竟敢拍下来?” 江逐年一手握住她的下颌,一手钳住她拿着摄像设备的的手腕。冰冷的眸子里,尽是赤裸裸的恼怒。 白蓝依被他捏疼痛难禁。尤其是手腕处,仿佛错骨分筋的酷刑。 “江总放心,”她咬着牙,唇角依然挂着骄傲的笑容,不输分寸地说,“您的镜头我会用马赛克处理的,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从白蓝依麻木到脱力的手中夺下摄像头,江逐年冷笑地掷地。长腿一迈,咔嚓一声便碾得粉碎。 松开白蓝依,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想弄个视频来刺激你老公。你找个外卖或快递过来,光着身子去开门不就行了?” 白蓝倒是依不慌不忙,眼角依旧含笑。 “呵,这种剧情?江总别是小电影看多了吧?既然我横竖要找个人出轨,当然是挑个帅的了。” “谢谢白总的认可。” 回到衣柜前,江逐年解下浴袍。 他一边着衣衫,一边不疾不徐地调侃道:“不过对男人来讲,夸他相貌英俊,不如夸他器大活好。” “我刚才已经夸过您功夫不错了,江总忘了么?” 白蓝依揉着被捏痛的手腕。昨晚捆绑的勒痕,在他刚才的暴力下更显淤青。 “是么?” 停下扣衬衫的手指,江逐年的眼睛再次微眯出巡猎的兴味。 “刚才夸的是昨晚的。我让你再夸一次,是今早的。” 言罢,江逐年反身捉住白蓝依。 ------------ 002 什么时候离婚 香域水岸,独栋别墅。 白蓝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进去。客厅里融融其乐的一片,戛然而止。 自从那事儿摊牌后,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个瘟疫。所到之处,都是死寂。 “妈妈——” 四岁的小蒙开口呼唤,却被婆婆庄敏硬生生地捂住了小嘴。 而坐在一旁的安凌然就更显尴尬了。她几乎不敢跟白蓝依有对视,只把自己委屈巴巴的目光,落在神色淡定的江兆铭身上。 “妈,你和安安带小蒙出去玩会儿。” 江兆铭挑高眉骨,漫不经心地扶了下眼镜,说道。 “爸爸!爸爸!我想要妈妈也陪我去!” 小蒙挣开庄敏的手,就要往白蓝依身上扑。 接着只听江兆铭厉声一喝:“她不是你妈!” 男孩吓蒙了,旋即嘴巴一咧,哇一声哭出来。 庄敏心疼地抱起孩子:“哎呦兆铭,你干什么吓唬小蒙啊?真是的,走走走,奶奶和安安阿姨带你去坐碰碰车。” 三人离开,留下客厅里难以挥散的火药气。 “什么时候离婚?” 白蓝依紧了紧双拳,看着江兆铭。 “你去哪了?” 江兆铭站起身,从沙发的另一端慢慢走向她。 “睡男人去了。” 白蓝依若无其事地游了下眼睛。她扬起脖颈,毫不避讳上面那清晰可鉴的吻痕。 然而江兆铭不怒反笑—— “你有这个胆子?只怕像你这么无趣的女人,肯脱还没人肯上呢。自己捏的吧?” 走到白蓝依的身前,江兆铭一把扳住白蓝依的肩膀,将她推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他英俊而斯文的五官在这一刻扭曲出偏执的丑陋,可眉眼中属于年少时的熟悉痕迹,着实让白蓝依且痛且恨。 如果不是一周前幼儿园打电话,说小蒙体检时的血型跟出生证明时不一样,白蓝依就是做梦也想不到—— 四年前她生死一线产下的竟然是个早已死去的女婴。而叫了她四年妈妈的儿子小蒙,会是丈夫江兆铭和小三安凌然的孩子。 他们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篡改了孩子的血型证明,一家人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当傻子耍。 最恶心的是,安凌然作为小蒙的育儿阿姨,从孩子断奶那天就堂而皇之地住进家门。自己将她视如姐妹,甚至花钱让她去学财会,考职称,让她到自己的厂里去工作。 可最后才知道,安凌然其实是江家老管家的外孙女,是江兆铭青梅竹马的‘妹妹’! 这就是自己以为能够共度一生的丈夫,这就是她视若比生命还重要的儿子,这就是她一心一意来对待的姐妹? 白蓝依只想离婚。只想从这一刻开始,当自己的前半生是被狗啃过的一场噩梦。 可偏偏江兆铭就是不答应—— “那么急着离婚干什么?怕你那得了癌症的老爸死在监狱里,怕我作为合法丈夫的继承权,来分你家那个破工厂么?” 江兆铭残忍的气息吹吸在白蓝依的脖颈间,让她的厌恶感直接升腾到难以言喻的境地。 “省省吧白蓝依。就你家那堆破铜烂铁,我才懒得要呢。” “那你就滚啊!” 白蓝依用力撞开他的胸膛,一双眸子里噙满血红的火焰。 “我告诉你江兆铭,我就是急着跟你离婚。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他妈比你强!说我没人要——呵,” 白蓝依颤抖这双手,划开自己的手机。 江逐年踩碎的监控摄像不过是个录制部分。饶是他再精明狡猾,也想不到这款新型的摄像头可以同步传输到自己的手机上。 不过白蓝依还是个比较讲道义的人。她故意截取了一张对方不露脸的镜头,直接贴在江兆铭的面门上。 “看见了没?看见我的表情有多销魂了么?江兆铭我告诉你,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公的回来,都比你江兆铭能让我爽!” 无异于撩动虎须的行为,终于成了压死男人尊严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兆铭气得双腮乱颤,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把白蓝依打得翻滚在地! “白蓝依!你下贱!” 左耳嗡嗡一片,旋即是死一样的安静。 白蓝依晃了晃平衡错失的身子,撑着茶几站起来。 “江兆铭,近朱者赤。你下贱,我又能有多高尚?” “你这不知廉耻的垃圾女人,你给我听清楚了!” 一把抓起白蓝依的衣领,江兆铭将她狠狠惯在墙壁上:“留着你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你,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别以为我还会让你这母狗的骚气玷污我们家一寸一隅!你最好给我听话一些,否则,我让你死得连灰都不剩!” ------------ 003 对儿子,你心有不忍吧? “江兆铭,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没办法了?” 白蓝依呸掉唇角开裂的腥咸,眼里半分不减示弱。 “你在我们婚姻的存续期间,跟别的女人生育子女。就凭这一条,我告你重婚你跑得掉么?” “你去告啊!” 江兆铭厌恶地擦去眼镜片上被她喷溅的血沫,嘴角勾起残忍的得意。 “你去告我重婚,让我和安安坐个十年八年的牢。然后我就可以被老爷子逐出江家,一毛钱的遗产都得不到。接下来呢?咱们小蒙就可以从他的四岁到十四岁,人格开始健全独立最关键的时期,成为一个贫穷失意,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对吧?白蓝依,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的,你会照顾他,会供他上学。可你想不到吧,在他未满十四岁的前一天晚上,我这个囚犯爸爸可是会亲口告诉他,都是你这恶毒的女人毁了他的童年,毁了他爸他妈,毁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富裕和满足。你说,他捅你一刀是不是可以不犯法?” “江兆铭你这个畜生!” 白蓝依扬起的手被男人狠狠攥住,耳边嗡隆隆的噪音里,夹杂着他恶魔一样的威胁。 “白蓝依,小蒙好歹叫了你四年的妈妈,你,真的忍心么?” “畜生,畜生……” 白蓝依的泪水夺眶而出,除了这两个字喃喃出声的无助,她还能怎么样? “好了,别跟我赌气了。” 江兆铭弯下身,撩起白蓝依的一条手臂:“你背叛我在先,骗我结婚在后。论其是非缘由,你这个官司还真未必打的赢呢。” “你说什么!” 白蓝依甩开江兆铭的手,不自持地倒退几步。 “我背叛你?江兆铭你少恶人先告状,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 白蓝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大一开始跟江兆铭恋爱,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们的第一次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party上。那天江兆铭正好出差,电话里他连连抱歉。表示自己一定会在午夜前赶到party上给她庆生。 而白蓝依就在姐妹们的怂恿下,决定给心爱的男人来一个难忘的献身之夜。 她喝了半醉,换上性感的内衣裤,在洒满玫瑰和香氛的大床中间,给自己系上了缎带。 她把房间号发送给江兆铭,把灯光调到最迷离。 虽然她不记得所有的细节,却记得他的拥抱,他的温度。 早上醒来,她身旁是江兆铭温暖的身体,耳边是男人呢喃轻语。 他说,蓝蓝,我们结婚吧。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见白蓝依一脸茫然无措,江兆铭冷笑连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啊白蓝依。我他妈压根就从来没碰过你!那天晚上,我进房间见你昏昏欲睡的样子和身下的血迹,还以为你不巧来了例假!我心疼你,爱惜你,只想着这辈子跟你老所相依。可是半个月后,你他妈的竟然怀孕了!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竟然在你生日的第二天跟你领了证!” “你……你……” 晴天一个大霹雳,白蓝依险些瘫倒:“不可能的,那天晚上是你!是你啊!只有你才知道我的房间号!我没有跟过别的男人!你别想诬赖我!” 上前一步抓住江兆铭的衣袖,却被男人无情地甩开。 指住白蓝依的面门,江兆铭恶狠狠道:“诬赖你?这么多年老子连碰都不稀罕碰你,是有多嫌你脏,你心里没点逼数么?我告诉你白蓝依,就凭你当初不自爱的下贱行为,被不知道什么野男人睡了还来找我接盘?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滚!” 狠狠踢开白蓝依虚弱的身体,江兆铭抓起外套闯出门去。 视线模糊了他决绝的背影,失聪的左耳隔离了偏执的声音。 白蓝依抓起地上的一张白纸—— 那是小蒙的画。 长头发,大眼睛,红色的连衣裙的女人,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汉语拼音—— 她读得出,那是祝妈妈母亲节快乐。 白蓝依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 004 逼入绝境 “这,这不可能!” 云绮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手里抱着的奶茶都震洒了也浑然不知。 “那天晚上都是熟人,都是朋友。再说你一共就喝了小半杯酒,是我亲手给你倒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觉得自己半昏半醒,意识不是很清楚。况且结婚之后,江兆铭也真的再没碰过我……” 白蓝依肿着两只眼,目光呆滞地摇摇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怀孕生子命悬一线,给男人造成了巨大的心里挫伤。以至于每次她试着主动的结果,都以江兆铭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没想到……他是从心底抵触自己,嫌弃自己啊。 “那是他阳痿早泄短小快!自己无福消受我们的白大美女,也就出去偷个腥有本事!” 云绮不以为然。她保持着旁观者的冷静,劝白蓝依不要这么快就认账,“蓝蓝,你可千万别上江兆铭的当。我看就是他变心在先,跟那个小贱人早就滚在一块了。现在东窗事发,再编了个理由给你泼脏水!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慌,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 白蓝依苦笑:“我还能怎么做?我就想立刻离婚,就想离那对贱人越远越好。可是江兆铭就是不同意,你说他既然那么爱安凌然,为什么不赶紧把我放了,让她名正言顺地上位?” “唉,能有什么原因?要么有利益相关,要么有家里压力呗。江家在T城又不是那没头没脸的,离婚可能比你想得牵扯要多。不过,不同意你可以告他啊!” 云绮的提议让白蓝依心里更生酸涩。江兆铭这个拿捏人心的魔鬼,早就算准了她舍不得让无辜的小蒙受到伤害。就算不是亲生的,就算是背叛与欺骗的结晶,她终究为他倾注了四年的母爱啊。 “阿绮,总之我得先搬出来。那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白蓝依平定了一下情绪,长出一口气。 “也是。实在不行就拖着,分居两年以上,就算不用撕破脸也可以判离婚。不过,你搬出来的话,要住哪呢?” 云绮看了看自己这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小鸽子窝,向白蓝依投过来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眼神。她就是一穷大夫,现在租着的房子还是医院里给福利安排的呢。 白蓝依咬了咬唇,她结婚后就搬去了江兆铭的房子,而自己家里的房子早就因为父亲入狱时赔偿抵债了。 “实在不行,我到厂里住。” “拉倒吧!我听说你们厂工人为了讨债,把你的窗都给拆了呢。蓝蓝,要不,你去找找你妈?” 云绮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白蓝依严厉的一记瞪眼中,弱弱噤了声。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就别瞎担心了。唉,好不容易倒班休假,还要给我当垃圾桶。也是难为你了阿绮。” “少来!其实安慰闺蜜最好的办法是跟她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更惨!我合计着,要么我跟我家方威也分个手?” “滚吧你!”白蓝依推了她一把,起身就要出门。 “不过,”顿了下脚步,白蓝依又说,“阿绮,五年前的事,我心里还是没办法释怀。虽然现在也不能改变什么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到你家方威,我记得他爸是当警察的吧?要是路子够多,拜托你帮我查查行么?我最近家里的事厂里的事,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头给你问哈。” 离开云绮的公寓,白蓝依直接开车回了厂。 刚进大院,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一片。 “白姐您可来了!我打你电话都关机,他们一早就把厂子占了!” 秘书小光急忙上前拉开白蓝依的车门。他也就一刚毕业的大学生,这样的阵仗也着实是把他吓个够呛。 这会儿只见里外三间房前,黑压压的足有上百人。前排的几十个老工人老骨干,都是白蓝依的熟面孔。 而后面那些穿得三毛野兽的,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一看就是工人们请的‘公关团队’。 巨大的横幅拉满视线—— 一号厂房上挂着无良资本家,二号厂房上挂着还我血汗钱。 而中间行政楼的总经办窗户上则挂着——白蓝依,有钱还债,没钱卖B! “白姐,要不咱报警吧!” 小光急得满脸通红。 ------------ 005 救场 白蓝依无奈摇头,报警又有什么用?今天散了,明天再来。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如果不是半年前身为财务人员的安凌然疏于控制,导致厂里今年最大的一笔单子因客户方破产而收不到款。给本就经营不善的公司雪上加霜。她也不至于连三个月的薪水都发不出来。 摘下手腕上那块限量版的百达翡丽,白蓝依直接塞到小光手里。 “白姐!这表不是您先生送您的结婚礼物么?” 结婚礼物又怎样? 白蓝依心里冷笑,要不是钻戒本质不保值,她连婚戒都想摘下来一并塞给小光了。 “拿去卖了。当铺也好,咸鱼交易也好。我估计遇上个识货的,卖个三十来万不成问题。还有这车——” 白蓝依把这辆奥迪A6的车钥匙一并给了小光:“车也卖了。” “可是——” “听我的!” 白蓝依皱了下眉,迈步朝着人群挤了进去。 非她矫情做戏,只因为这玉兰食品厂是她婚前带进江家的,一早就不为江兆铭看好。这些年都只由着她自负盈亏,从不同意增资。而家里的动产大多在股票基金等二级市场上,没有江兆铭的同意她动不了。至于白蓝依自己的卡里,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了。 站在厂房前面的水泥台上,白蓝依先向全场鞠了个躬。 “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姐妹,我十分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咱们玉兰食品厂,从我爷爷起厂建立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个年头了。你们在场的很多人,甚至都是看着我白蓝依长大的。厂子今天面临这样的困难,我不求大家能理解我这个不称职的领导者的苦衷,只求你们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白蓝依的话很快就被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质疑和谩骂淹没了—— “少在那说好听的了,厂子不行了就当破烂卖了!赶紧把我们的钱赔了走人!” “就是!卖什么情怀呢!你爷爷要知道自家后辈这么不争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听说你就是个结了婚还不守妇道的烂货,难怪你老公看着你的厂子死,也不愿意花钱救!少特么废话,赶紧还钱!” 如果时间倒退几天之前,白蓝依一定很震惊这些污言秽语究竟是怎么被泼在自己身上的。但现在,她一点都不奇怪了。从小蒙三岁上幼儿园起,她就把安凌然带进厂里做了会计,一整年的时间,足够那女人把她打造成人尽可夫的荡妇,众口铄金。 “大家安静一下!先听我说——啊!” 眼前白光一现,白蓝依只觉得左额头像被什么啄了一下。清冽的痛感袭来,接着便是一道暗红色划过眼帘!也不知是谁趁乱往上砸了东西,当即叫她头破血流! 单手捂着黏糊糊的额头,白蓝依一个侧身不稳,直接从水泥台上跌了下去。 可接踵而来的不是摔到在地的狼狈——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撞上了一堵温热厚重的墙。一只大手不算温柔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正。 仰起头,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我是江逐年,玉兰食品厂新晋第一股东。我不会给你们许诺一个起死回生的期限,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今天下午三点前,所有员工一定能收到公司亏欠的薪资。不过在场的各位就更幸运了,你们不但能收到欠薪,还能收到辞退补偿。因为从我江逐年当家作主的这一天,就绝不会允许我的公司里有目无法纪寻衅滋事,甚至对女人动手的货色存在!凡是今天参与闹事的,立刻滚到人事部等发落!别想浑水摸鱼,我也是有监控录像的——” 说到这儿,江逐年转头看向白蓝依,眼神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挑衅。 白蓝依不由得打一个哆嗦,如果给这男人知道自己手机里还藏着那段视频,他会不会剐了她? ------------ 006 还养小鲜肉 安静下来的工厂大院,像灾后的狼藉一片。 白蓝依眯着眼坐在石阶上。一边由着小光给她额头的伤口涂药,一边听出纳员查询回报。 说是工厂的对公基本户上——目前余额两亿零七万三千六。 “知道了。” 白蓝依扶了下昏涨的太阳穴,点头道:“你去吧,先把大家的工资发了。然后让工人们都放假回去。等这边安顿好了,再通知开工。” “好的,白总。” 白蓝依起身往前走去,她看到江逐年这会儿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架报废机器前。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随性地拨拨弄弄,弹弹动动。 米灰色的风衣带子,在陈年锈迹中飘飘袂袂。漆黑锃亮的尖头皮鞋,在泥泞的荒草中从容踩踏。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白蓝依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身上染到一尘一土,仿佛都是对高贵的一种亵渎。 “好了?” 听到白蓝依的脚步声,江逐年偏过侧脸。 他眼里的茶灰色忽浅忽淡。白蓝依觉得,比起运筹帷幄的胜利者,此时的他倒更像个审度殖民地的侵略者。 “嗯,小伤而已。” 白蓝依点点头,唇角勾出一丝真诚的谢意:“江总,我真的没想到您最后会做这样的决定。对我们厂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协议还没签,我可以反悔的。” 江逐年呵声打断白蓝依激动的陈情,眼底泛滥出些丝玩味的逗弄。 白蓝依觉得,如果自己的心脏可以被比喻成一只蛤蟆,那这会儿绝对是被踩的咕叽一声。 “江总别开玩笑了,”白蓝依的笑容僵着几分尴尬,“我钱都发下去了。” “发就发了。大不了,我事后再跟白总个人追索。” 白蓝依:“……” 抬手按了下快要僵硬的面部神经,白蓝依暗暗提示自己:人在财神下,哪能不低头啊? “那,江总要不这样吧。我叫人先把工厂修整一下,过几天再让您来参观。也让各部门负责人提前准备起来,到时候把工厂的整个运作流程和品牌历史都给您介绍清楚,咱们再把协议——” “别拿那些装样子的数据来浪费我时间,带我去看些感兴趣的东西。” 江逐年冷眼一挑,直接打断白蓝依的提议。 “哦?江总的意思是……” 白蓝依警惕地盯着他,不明所以。 “白总的办公室。” “呵。”白蓝依勾了下唇,“我当什么地方呢?江总若不嫌弃,随时欢迎。只是请您别把参观办公室这件事,用像参观闺房一样的口吻说出来行么?” “白总太敏感了吧。” 白蓝依莞尔:“也不算吧。主要是怕江总失望。我的办公室不但没什么高大上的雅观,甚至连窗都被工人给卸了。” “没关系,”江逐年抬手挽了下袖子,“我舍得一身力气,帮你装上就是了。” “江总还会这个?” 白蓝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具颀长的骨架。穿上衣服,他风姿俊逸,临风伟岸。 好像再自动切换那天晚上—— 他脱掉衣服,那身孔武有力的肌肉,荷尔蒙如炸弹一样爆破,汗水恣意冲撞。 “白总?” 贴过白蓝依阵阵发烧的脸颊,江逐年轻稳的一声吐息落在她敏感的耳畔,吓得她几乎倒退一步。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蓝依红着脸别开眼睛,搪塞道,“还是不劳江总了。这种粗活,交给工人就是。” 白蓝依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层靠南。紧挨着财务室,行政部。 本来以为被敲掉了窗子后,屋内能洒一片阳光呢。 这会儿一到跟前,连门都进不去的既视感,也是叫白蓝依倍现尴尬。 黄杨木的大门上,被人泼了一大桶红油漆。一把生了锈的大锁突兀地加在门框上。 “江总,要不今天算了吧。” 白蓝依抿了下唇,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叫人开锁还得耽误半天,不如我先请你吃个午饭?” 白蓝依的话音刚落,就觉肩膀处凛然压过一份重量。是江逐年的大手不经意地伸过来,稳稳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后。 下一秒,男人迈开长腿,咔嚓一声直接把门踹开! “做老板的都不讲效率,这厂子能活下来我才奇怪。” 江逐年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白蓝依。眼眸中,尽含精算与严厉。 “白姐!你没事吧!” 听闻这边的响动,小光从行政部里冲出来。 对撞到此情此景,他稚嫩的脸上顿显狐疑。 “还养小鲜肉?” 江逐年上下打量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眉峰一攒,冷蔑了一声:“看来我真要好好评估下,这两个亿花得到底值不值得了。” “江总你别开玩笑了行么!这是我秘书,他——” 白蓝依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涨红脸的小光箭步冲上前去。 虽然他情绪激动,但思路和口齿都很清晰。 “江总,我叫苏和光,是白姐的学弟。我……我很感谢江总愿意帮助我们。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鲜肉!白姐是我最欣赏,最尊重的人,我希望江总也能尊重她——” “是么?那么刚才危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保护她?” 江逐年眉峰一挑,一言以蔽之。 那仿佛利箭一样正中苏和光眉心的质问,让他通红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白蓝依赶紧上前拽开苏和光:“好了小光,你先下去安排两个师傅。等我们走了以后赶紧把门窗修了。” 然后她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略显尴尬地赔笑对江逐年道:“江总您不是要参观么?快请进吧。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的经营许可和安全生产证书。这面墙上的照片,是我爷爷当厂长那会儿跟市局领导干部的——唉!那个不行!” 眼看着江逐年径自踱步到办公桌前,抬手就要往一处伸,白蓝依挺身飞奔过去! ------------ 007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了? 啪嚓一声,白蓝依一把按下办公桌上的水晶摆台。 她紧抿的嘴唇封成一条直线,警惕的眼神里充满距离和躲闪。 “江总,这是,私人物品……”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婚纱照?全家福?” 白蓝依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下。 “那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江逐年攒眉道。 “没什么见不得人。只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丈夫。” “你丈夫……是什么业界首脑还是政府要员啊?” 白蓝依摇头:“都不是,只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绿了谁而已。请江总尊重我的意愿。” “哦?” 白蓝依的话,让江逐年的情绪从之前的饶有兴味,直接上升到兴致大增。 他靠着皮椅坐下,两条长腿舒展且极具侵略地搭在了白蓝依的办公桌上。 深眸沉邃,一副‘你不说我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让白蓝依颇感无奈。 于是她只能清了清嗓子,沉声解释道:“因为从人类两性心理学角度讲,一个男人在睡了另一个男人的女人的之后,见到对方本尊的时候,只有13%的人会有负罪感。剩下87%的人,会觉得很得意。甚至会有一种想要当面挑衅侮辱对方的冲动。江总并不认识我丈夫,所以我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样子。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心里对着他的那张脸,竖起不屑一顾的中指。” “明白了,白总的意思是——虽然你恨你老公,但只能由你来侮辱他,却不能容忍别人侮辱他。对么?” 江逐年幽幽道。 “差不多吧。” 白蓝依牵了牵唇角,旋即莞尔道:“毕竟,插在我心里的那把刀是他亲自捅的。捅烂了我的心,也捅烂刻在我心里的……他的名字。虽然烂了,但那个名字还在那……” “那就剜去。” 白蓝依没说话。 于是江逐年站起身,踱步走到她身前。修长的食指挑了下白蓝依脸颊的碎发,然后绕过身,将手臂环搭在她的肩喉前方。 “怎么?白总不会舍不得吧?” 近乎贴合的拥抱姿势,让他的暧昧畅通无阻地落在女人最敏感的区域里。 白蓝依激灵了一下,却没有半分想要推开的冲动。 她承认,她的思维跟她的身体一样,都被这个拿捏人心的江逐年给套路了。 舍不得么? 爱不是一天建立的,不爱也不是一天就抽离的。 白蓝依低下头,看着破碎水晶相框上昔日那笑容灿烂的一家三口。 她在左边,江兆铭在右边,小蒙在中间。 头顶是蓝天白云,身下是鲜花草原。 碎片滑坡指尖都没觉得痛的她。这会儿看着滴滴殷红色落下,落在虚伪的笑容和假象的幸福之上,白蓝依真的觉得心好痛。 车水马龙的道上,黑色的迈巴赫开的平稳。车窗外,倒退这个城市的繁华过隙。 “谢谢江总送我。” 攥了攥手里的纱布,白蓝依低声说。 虽然她的车已经不用拿去卖了。但刚刚场面失控的时候,也难逃被工人用一把镐头钉在了挡风玻璃上的命运。 “你还没说去哪。” 江逐年道。 “我请你吃饭吧,江总喜欢什么口味?” “人妻。” 白蓝依额头青筋跳了跳:“我说菜。” “家常菜。” (注:夜场行话,泛指已婚因背债而被强迫肉偿的家庭妇女,俗称‘家常菜’。) 白蓝依:“……” 最后她无奈叹气:“算了,江总不赏脸我就不强迫了。反正我是饿了。要么江总去前面商业街直接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随便吃点。” “我这儿有点心,你先垫垫。” 说着,江逐年从手边丢过来一个白东西。原来是餐巾纸包着的一块糕点。 白蓝依闻着还挺香的,于是道了声谢就开咬。 然而这一下差点没把牙给崩了! “什么东西啊?太硬了吧!能吃么?” 她忍不住抱怨。 “你问我?”江逐年冷瞄她一眼:“你们厂出产的糕点。” 白蓝依差点惊掉下巴:“不,不可能的!我们厂的点心才没这么难吃——” “你不信?”江逐年的目光从冷漠直接变成了轻蔑,“你以为,刚才砸你脑袋的是什么东西?自己看看,上面还有你的血呢。” 白蓝依低头一看,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江逐年你恶不恶心啊!” “你们自己做出这样的垃圾投放市场,还敢拿着融资协议到处招摇撞骗。咱俩到底谁恶心?” 江逐年的话,让白蓝依哑口无言。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脸转向窗外。沉默似乎已成后半程的定局。 江逐年看了她一眼:“难受了?” “嗯。” “投两个亿的人是我,我才该难受。” 白蓝依垂眸道:“江总,我不是跟您说笑的。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样。想当初我爷爷在的时候是玉兰最辉煌的时代。逢年过节大街小巷,谁家走亲访友不提上我们厂的点心,那都不好意思敲门。我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爷爷身上那股栗子酥的味道。每天放学回家,老远就闻到厂里飘出来的点心香,千层糕岩皮饼桃花酥,叫出来任何一款,随便哪个商场都是当天售罄。可前些年为了扩大产能,新生产线全自动引进。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却再也没了当初的味道。原来,市场是最公平的,口碑也是最真实的……而被遗失掉的工匠精神,才是我们玉兰遗失掉的品牌灵魂……” “现在才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太晚了?” 面对江逐年的揶揄,白蓝依只能苦笑:“江总,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厂,卖掉了也罢。你要是后悔投资了的话——” “我做事从不后悔。” 江逐年说着,回转眸子往白蓝依身上打量了一眼。 “虽然你们厂的东西难吃,但白总好吃啊。” 白蓝依只觉脸颊像被喷枪给灼了一下,腾得一下红个透。 “江总,我们……以后能不能不提那天的事儿了?说实话我约您谈的时候真是没报什么希望。江总这么精明能干的青年才俊,我从没想过您能看上我们厂。我就是……”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的美色了,收到。” 白蓝依生无可恋地甩了个白眼,似乎还想辩驳几句,却发现江逐年已经把车给停下了。 “到了?” 她往窗外一看,什么商业街啊?这不是医院么! “先把你这一身大小伤口弄弄好。血淋滴答的,去吃霸王餐么?” 看着第二中心医院的几个大字,白蓝依只觉一股冷意窜上脊背。 “那为什么要来这家医院!” 江逐年狐疑地看了白蓝依一眼:“正好开到就来了。怎么?你在这儿死过一次?” “不,不是。”白蓝依抹了抹脖颈上的冷汗,“我的意思是,我这都是小伤,回去上点药就行。不用上医院。” 江逐年瞄了她一眼:“我花两个亿投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破厂,已经很亏了。可不想连它的老板都是满身伤疤的。” 此时白蓝依的心里乱锅一样。见江逐年坚持,她只能小声试探商量道:“那,要不麻烦江总您开到别的医院去?我找个社区小诊所就行,这家医院——” “进去。” 江逐年的口吻不容置疑。 ------------ 008 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 江逐年把车停在车场,开门下来后,靠着引擎盖点了颗烟。 见他没有坚持要跟自己进去的意思,白蓝依也算是小松了一口气。 她想着,要么随便挂个号好了。那么大的医院,几百个医生,或许也没那么巧—— “白蓝依!” 墨菲定律告诉白蓝依:越是担心会发生的事,就越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发生。 听闻身后这一喊,她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分分钟被那踩着小高跟皮鞋的女人给捉了正着。 林娜没怎么变。虽然白蓝依一年也见不着她两次,但不得不承认,她依然有着不输岁月的较好容貌。快五十的人了,稍稍一打扮说是三十岁的辣妈也有人信。 此时此刻,她着一身干练白大褂。精明的双眸藏在一架毫无人情味的眼镜后面,显出几分严厉,几分怀疑。 “妈。” 白蓝依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下意识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下。 可是额头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加上身为医生的林娜本就对血腥味敏感到登峰造极。 蛾眉一挑,林娜扳身将白蓝依的袖子拽了过来。她啧啧了两声,眼底的严肃顿时幻化出了几分嫌弃。 “怎么弄的?” “厂里机器刮的。” 白蓝依随口搪塞,却让林娜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鄙夷。 “你白大小姐能耐啊。守个破厂子到现在,都混到要亲自下车间了?” “确实没你林大主任混得好。”白蓝依毫不客气,当即反唇相讥,“我还以为你抛弃了爸之后,能飞上凤凰枝头当院长呢。原来还在急诊室这脏乱差的破地方转悠?怎么,没给刘叔生个一男半女的,转不了正是吧?” “你——” 林娜气得胸口乱伏,要不是这大厅人多眼杂,她早撩巴掌下去了。 “给我进来!” 拽着白蓝依的胳膊,林娜直接把她拖进了清创室。 白屏一拉,她噼里啪啦地摆出一排冷冰冰的器具。跟家里吃大闸蟹那种工具差不多,随便哪一件都看得白蓝依骨头缝直疼。 “瞅你这点出息吧!” 林娜一边给白蓝依上药,一边指着她的额头教训:“你给我说实话,这伤是跟江兆铭打的,还是跟那个叫什么……安的小贱人?” 白蓝依冷气倒抽,满眼的不可思议。 “看什么看?真以为云绮能帮你瞒我?她下半年是不想转正了吧!” 林娜手上的药棉又冰又狠,加上力度不弱,痛得白蓝依直吸气。 原来是那个大嘴巴的死丫头片子?白蓝依在心里骂了个通透。 林娜哼声:“想我这辈子就没有斗不倒的女人,到最后却生了你个没用的。白蓝依我跟你说了多少回,这女人结了婚后,一定要把男人的财政大权把在手里。你可倒好,一根筋地扑在你们白家那一亩三分地儿的破厂子上。江兆铭的公司里,你有扎过一根钉子,插过一面旗么!出了事了想起来像个泼妇似的动手,你倒打赢了也行啊!削个三孙子样还好意思来上医院,我都替你丢人!” “你说够了没有?” 白蓝依抽了抽被她弄得生疼的手:“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下限?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把你手里那套小仙居的公寓借我,我现在没地方住。” “白蓝依你想什么呢!” 白蓝依眉头一挑,狠狠反驳:“怎么?那房子是我爸买的,当初是你死乞白赖的要拿走。现在我住两天都不行?” “你脑子给驴踢了是不是??” 林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打绷带的手劲儿一大,疼得白蓝依五官移位。 “他江兆铭在外面跟人家生儿育女的拿你当傻子耍,你还眼巴巴的净身出户搬走?你想气死我啊!我告诉你,就算是要离婚,你也得把他姓江的扒一层皮出来!” “我再说一遍,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扯着一面皮就能做大鼓,蘸着谁的血都能啃馒头。” 白蓝依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道:“我现在就是不想跟那两个贱人纠缠了,他早一天答应离婚我都烧高香!” “说你蠢你还真是没药救了。” 林娜气呼呼地把托盘一端,狠狠丢进一旁的废药箱。 “你以为,江兆铭为什么不肯跟你离婚啊?” 看白蓝依一脸的疑惑,林娜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得意。 “呵,那江家老太爷已经是胰腺癌晚期,我们院长亲自会诊的,最多也就个把月了。他一共就三个儿子,钱又带不进棺材不是?前几天跟医院商量,说怎么也得让他拖到下个月过八十大寿。明眼人不傻,都看得出来老爷子这是要公布遗嘱了。” “那又怎样?”白蓝依哼声,“就算是公布遗嘱,几个儿子分几份呗。江兆铭一孙子辈的,跟他都不相干,跟我有屁关系?” “你当幼儿园分果果啊?还几人几份?”林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老太爷的小儿子早年被送到部队去了。听说就在你结婚前后,挨枪子儿死外头了。所以现在就剩你公公和他大哥。虽说你公公论能力论层次,处处不及江兆铭的大伯父。但是他大伯父命太硬,克死了两个老婆两个儿子,到现在人快六十了还孤寡一个。而你公公,不但有江兆铭这个儿子,还有小蒙这个孙子。你倒说说看,这遗产的比例,怎么可能平均分配?” 见白蓝依只沉默而不言语,林娜又继续道:“所以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江兆铭能允许自己这边出现一丁点儿的负面丑闻么?谁不知道江老爷子当年军政出身的,一辈子正直严谨家训森严的,最恨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登徒浪子。他要是知道江兆铭把老管家留下的外孙女都给睡了,不得打断他狗腿啊?所以我跟你说,你就抓着他们一家老小这个心理,狠狠跟江兆铭敲一笔大的,甚至于可以拿小蒙做要挟,那小屁孩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你要他做什么,他还不都听你的?唉——白蓝依你给我站住!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白蓝依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她真是庆幸自己有一只耳朵不太好使了,才不用把这女人的‘教诲’全部塞进脑子里去。 难怪别人都说,这有些时候吧,人和人的三观差异,真是比人和狗的都大。 可就在白蓝依转过医院大厅要出门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隔壁楼门口闪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安凌然。 白蓝依抬了下头,看着隔壁大楼的巨幅标牌—— 2号楼,妇产科专诊。 ------------ 009 罪有应得 安凌然去妇产科干什么? 白蓝依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她伸长了脖颈试着往前追了两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侧面迎过来。晃乱了白蓝依的视线,也让她瞬间跟丢了目标。 “看什么呢?” 江逐年单手插在口袋里。烟早就灭了,身上却还裹着一丝淡淡的气息。 白蓝依并不太喜欢男人抽烟。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竟会觉得他身上的烟草味有那么一丁点安心。 “没什么。” 回过神来,白蓝依看了江逐年一眼:“江总你还在?我以为你已经走……”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午饭么?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走。” 白蓝依有点尴尬地扯了下唇:“哦,对,这都快1点了,我也饿好久了。咱们要不就去——” “地方我选。” 江逐年不由分说地迈开长腿,拽着白蓝依的袖子就把她拎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一瞬,白蓝依又想起了安凌然的事。心里兀自嘀咕着,难道她又怀孕了? 不管江兆铭出于什么目的拖着不肯离婚,可若是安凌然的肚子大了起来,他能怎么办? 上一次还有自己这个傻逼帮他们偷梁换柱。这一次,他总不能把安凌然藏起来十个月吧? 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白蓝依心里涟漪纷纷。 因有林娜这样的妈,白蓝依不得不成为最早熟的那类女孩子。她从小就发誓,等自己当母亲了,绝对会给予孩子最真挚最无私的爱,让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幸福阳光的正确三观氛围里—— 那孩子不管究竟是不是江兆铭的,但终究是她自己的。可惜,她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看起来不太好,是麻醉打多了?” 白蓝依这一路的沉默让江逐年不由地转身关注了一下,他看到她的脸倒映在车窗上,双眼似有些泪汪汪的痕迹。 “没打,可能有点困了。” “缝针不打麻药,你跟医生有仇?” 江逐年棱角分明的精俊侧脸上,那笑容一勾,简直让人束手。 然而白蓝依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看来你的心情真的很差。” 江逐年说着,单手一回,将车子转灯掉头。 “唉?你去哪?” “换个地方。吃点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 白蓝依果然勾了下唇,但她的反应却无法叫江逐年十分满意。 因为她说:“谢谢,只是我是否开心,与江总的关系并不大。您也没有必要在意我开不开心吧?” “我花了两个亿,才买白总半天的笑容么?你怕不是比杨贵妃都难取悦?” 江逐年毒舌一开,白蓝依终究还是束手。 两人停在路口边的临时车位上,白蓝依认出这条路是叶城最小资的林荫路。 五月天,风阵阵,阳光割新绿。 江逐年把白蓝依带进一家清新雅致的门店,看起来像是中式偏粤的风格。 粤菜偏甜,像魔咒一样能使人愉悦。 白蓝依夹起一块蜜汁叉烧饺,食物的治愈力让她的身心从重创中慢慢复苏起来。 “这店真不错。”尝了几道菜后,白蓝依品评道,“餐具优雅,食材考究。关键是整个环境装潢给人特别轻松愉悦的享受。我爸以前就想过,怎么能把品牌做出相关层次的多元化。当时他带了个团队,准备在叶城周边开一块古风休闲度假山庄。不仅能给产品销路提供自主渠道,还能接影视商务合作,影楼采风,旅游参观。因为沾了弘扬传统文化的政策,本该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可惜后来——” “你爸怎么进去的?” 江逐年提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打断白蓝依的话。 “怎么?”看着对方惊诧不不已的神情,他将一块肥美的烧腊搁进白蓝依的碗里,“你不让我知道自己睡了谁的女人,难道睡了谁的女儿也要保密?” 白蓝依脸上红了一阵,皱眉叉过他的调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爸的事?” “前董事的名字你不是都写在企划书上了么?网上很难查?” “你都查了还问。” 白蓝依也不客气,直接把那块香得流油的肉吃掉了。 “我想看看是否有隐情。” “有隐情又怎样?你还能帮他申冤不成?”白蓝依回侃道,“算了吧,事实就是那样。拿地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地质监测提示有误,导致山体爆破滑坡范围超出可控区,淹了下面一个小村的二十三户人家。我爸作为直接责任人,死缓改判的无期。家里能赔偿的,全拿去赔了。最后就只剩下这一个厂子,因为我十八岁生日一过,我爸就把法人名字转成我的了,这才没被法院执行。其实,赔钱又有什么用?那小村一共才五十五人,死了五十二个,基本算是屠村了。那钱到最后,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袋。” “这应该是监管方的责任。”江逐年说,“你爸是拿了许可才动工的吧?为什么判那么重?” 白蓝依耸了下肩:“然而并不是,我爸当时图的是优惠政策的尾单,急着开工。为了尽快过审批,托人伪造了监测检验结果。一万个人这么做了都没事儿,结果偏偏到他这就出了事儿。谁能想到那块地的上山脊地质构造能那么空?跟草木架子搭的似的。” “那他是罪有应得。”江逐年直言不讳。 “我不否认。” 白蓝依低头自顾吃菜。 或许江逐年以为她只是想到了父亲的事,情绪再度低落。其实白蓝依只是顺便想到了江兆铭而已。 她想起出事的时候自己才二十岁,刚刚大二。 同林鸟一样的林娜,只顾着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有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到处奔走求人帮父亲打官司。 那时候的江兆铭,一心一意地站在她身边守护着。而江家父母更是看在跟自己父亲有交情的份上。帮助她,支持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着。 白蓝依真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就被谎言和阴谋给腐蚀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呢? “先生女士,这是我们店的招牌珍品——湖光八样,菜上齐了哦。” 服务员过来,端了一支精巧的食盒上桌。 掀开来,五彩缤纷的精致糕点让人心目赏悦。 “尝尝吧,这是店里的招牌点心。” 江逐年把食盒往白蓝依面前推了下:“落后就得虚心。你看看,人家这个点心怎么做的。” 白蓝依目不转睛地看着莲花样食盒里的这八样小糕点。依次是青草冻羹,蝴蝶双酥,蜂蜜千层挞—— 忽的一下,她直接站起身来! “服务员,你,你们做这道点心的师傅呢?在不在店里?” ------------ 010 你抢我的人? “不好意思女士。” 白蓝依的反应太过激烈。服务员先是被吓了一跳,半晌才恢复礼貌微笑道:“这个菜是我们的限量招牌,出自一位传统糕点工艺的老师傅之手。老师傅不坐班,每双周才供应一次。能不能吃到还要随缘呢。” “所以……我今天见不到这位师傅?” 白蓝依脸上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表情,欣喜又失落,甚至夹杂着一点怨念与不可置信。 她不死心,又问:“那你能告诉我,这位师傅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么?” “真不好意思女士,”服务员面露难色,“这是个人隐私,我们真的不方便透露。” “哦,那谢谢了。” 白蓝依悻悻落座,失神的表情被江逐年捕捉在眼底。 “怎么了?”他问。 “我感觉,这位做糕点的师傅,应该就是大半年前从我们工厂离职的陈老。他在玉兰整整四十年了,手艺精湛,匠心高超。” 白蓝依叹了口气,小心捧起一枚酪丝饼。 “我见过他出的新样,跟这盘里的几款十分相似。” 说着,她小口咬了一下。熟悉的味道,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江逐年不以为意地说:“人往高处走。当初你既然留不住他,现在又何必这么急着找人?” “你不了解陈老。”白蓝依摇头解释。 “他跟我爷爷是挚友,就连我爸出事那会儿他都坚守在了前途未卜的玉兰。他的这份情结和义气,绝对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只是大半年前,他说家人重病,不得不离职。我千方百计地挽留,他都坚持要走。临走的时候,甚至连我特批的丰厚补偿都不接受。后来我听人说,他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了。手机换了,原来的老房子也卖了。” “可是今天,你发现他居然还在叶城,甚至去了别的餐厅里任职?” 江逐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白蓝依的心像泡了醋一样酸。 “是啊,我曾跟陈老说过,等您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出山的话。一定一定要回来我这里,我等着您。可是……” 白蓝依微垂眸子,嘴角的苦笑抽跳了两下。 无论是产能设备,产品质量,还是人事管理与人才战略。这一天之内,她几乎已经把公司里负面的一切现象,都展示给江逐年了。 就算他下一秒后悔了撤资了,白蓝依也不会奇怪的。 “服务生,叫你们李经理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白蓝依看到江逐年转身打了个响指。 不明所以的服务生一脸的忐忑,估计是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得罪人了。 白蓝依见状,赶紧叫住江逐年:“江总没关系的。人家说得也没错,不至于这点小事就投诉——” “江先生!” 话音未落,白蓝依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直接从门口小跑着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恭敬又热情。 “您过来怎么都没提前通知一下,我安排人好好——” “不用客气,临时决定招待朋友的。” 江逐年看了眼白蓝依,抬手随意一指:“白蓝依白总,她觉得今天这道湖光八样很特别,想问问后厨的师傅是哪位高人?” “啊,白总您真有眼光。” 李经理跟白蓝依礼貌地握了下手,然后一脸略带邀功的得意样子,仿佛有心在江逐年面前展现似的。 “这位陈老可是中式糕点界的泰斗人物呢!我找了好多人从猎头手里挖过来的。江先生,上个月我给您发的新菜单里有详细介绍过他的资料,您——” “哦,我没仔细看。由李经理亲自经营,我一向放心。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这位陈老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提供一下,我这位朋友想要亲自拜访。” “好的江先生,我马上找给您。” 看着李经理屁颠屁颠的身影,白蓝依狐疑地看着江逐年:“你们,认识?朋友?” 江逐年低头倒茶,并未回答。 “不对。”白蓝依脑中白光一亮,“不对,江总,这家店是你开的!” “投了点钱而已。” 江逐年把满好的茶杯递给白蓝依:“点心太甜,喝点荞麦茶解腻。” 白蓝依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只把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江逐年。 “看什么?我怎么就非得花钱买破烂,就不能有点优质的投资眼光?” “你撬我的员工?” 白蓝依抿唇。 一听这话,江逐年冷哼一声:“白总说话讲点道理行么?这醉香江是我控股不错,但具体经营事项都是职业经理人在打点。难道连找个保洁和厨房大师傅都要我知情么?留不住公司的核心人才,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是么?可江总这么精明的人,我以为您会喜欢把一切事物都把控在手。”白蓝依表示怀疑。 “智者懂得分权下放,有这个闲工夫事必躬亲,我还不如把喜欢的女人把控在手。” 说完,江逐年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白蓝依赶紧叫道:“唉江总!说好这顿我请的,你把我带到你的店,我怎么好意思啊?” “我的店就不能你请了?想花钱没人拦着你。” 说着,江逐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暗金色的卡片,高逼格尊贵范儿。 他将卡塞给白蓝依,嘴往前台处努了一下:“过去买单,拿这个V卡积分。” “您好女士,一共消费两千二百八。” 白蓝依把卡递上去,还没等翻出手机支付呢,就见前台服务生干净利落地一刷。 “女士,余额六十四万三千,请签字。” “唉!” 白蓝依吓了一大跳:“不是啊!我准备用手机支付的!这,这不是积分卡么?”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餐厅是会员制,会员卡一次性充值消费抵扣。不开放散客支付。”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走到白蓝依身后,看她一脸懊丧又尴尬的表情,径觉好笑。 “怎么?钱花不出去不爽啊?” “你骗我?说好我请的嘛。”白蓝依皱眉。 “那行。让她给你办张会员卡,起充十万。”江逐年肩膀一摊,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白总不会是打算,用我刚投的钱来鱼肉作风吧?” “你!” 差点被江逐年这一怼噎死的白蓝依,虽然卡上只有七万块,但嘴上依然不服气:“……那,那也不是不可以。就当公司预提招待费了。我动个十万八万,也不算对不起江总。” “也是。” 江逐年轻呵一声,随手将那张暗金色的会员卡往白蓝依怀里一塞。 “这个送你了,算我追资六十四万,给白总专门做业务招待费。” ------------ 011 我女儿,到底怎么死的 中庭希尔顿,单人行政房。 白蓝依洗了个澡后,觉得头有点疼。于是在床上躺到太阳下山,却始终无法睡着。 其实她本是打算先住个汉庭快捷就行了。毕竟手里得留些钱,过几天还是去租个性价比高点的房子划算。 然而江逐年直接把她放这儿门口就停下了,多余废话也没说。弄得白蓝依不禁肝颤地想,可别告诉自己就连希尔顿酒店也是他江逐年开的! 不过那张醉香江的会员卡,白蓝依可没敢收。江逐年也不为难她,只说,不要就算了。反正只要是我带过来的女人,第二次来刷脸就行。 白蓝依一点不怀疑他这话的分量。毕竟,提起叶城新少江逐年,那可真所谓神话一样的存在了。 今年年初,一家名为立年国际的投资集团在叶城悄然登陆。一夜之间,大资本注入,以侵略一样的速度席卷各大项目投资及企业收购。 得知幕后操控者仅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单身男士,且有颜又有钱之后,叶城各大名媛圈霎时间沸腾起来。 只是这位江先生的行事风格过于谨慎。虽说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士们并不轻易拒绝,却也从没留下什么过于负面的把柄和证据。以至于所有的绯闻都点到为止,连各大八卦媒体的爆料中,都难有实锤。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江逐年究竟是什么身家背景。以前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怎么突然之间就空降到了叶城?这些私人信息,更是没有任何可靠的传闻流出。 财富与权力,危险与神秘,构建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魅力。 白蓝依越想越头痛。虽然公司的危机有了缓解,但自己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么个人物呢? 早知道,还不如找个快递员随便拍几张,好好恶心恶心江兆铭! 这才刚想到江兆铭,江兆铭的电话偏偏就打了进来。 白蓝依嫌恶地皱了下眉,直接按死了。 她起床洗了把脸,叫了辆车准备回趟家。 既然要搬出来,东西总是得收拾收拾的。 “白蓝依你跑哪去了!” 一进家门,白蓝依就看到江兆铭自楼梯上匆匆下来的身影。安凌然跟在他身后,一张娇俏的脸蛋上,倒也多了几分假情假意的关切。 “你管我去哪?” 白蓝依一看到这两人就觉得心梗。她踹掉高跟鞋,绕身就要往楼上走。 “你给我站住!” 江兆铭气急败坏地扯住白蓝依的手腕,力度一时收不住,痛得白蓝依差点抽气出声。 安凌然也跟着凑身上去,拉着白蓝依的袖子,温柔地劝道:“白姐,兆铭他看了新闻,知道今天上午有工人在厂里闹事,他很担心你的。你——呀,你受伤了?” “不用你们操心。收拾个把箱子,我还是能亲力亲为的。” 白蓝依把手抽回来,轻蔑地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我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唉!白姐——” 安凌然小嘴一抿,怂恿着江兆铭:“你快劝劝白姐啊,她——” 白蓝依回到卧室,也不知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好像一男一女在双修似的! 她心里暗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对狗男女还不得床头床尾转三圈,每个墙面趴一遍? 想想就觉得反胃! “谁说要让你搬出去的?” 江兆铭跟着白蓝依的脚步上来。他站在门口,淡淡的卧室灯反光了他脸上那架彰显斯文败类的眼镜,“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还是我江兆铭的妻子,小蒙的妈妈。你必须住在这里。” “江兆铭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白蓝依跪在地板上,边往箱子里塞衣服,边不耐地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看在我们夫妻五年的份上,你好歹看在小蒙和安凌然的面子上吧?你说她一个大姑娘没名没分的,为你怀了一个又一个的,你要是男人,就赶紧把她娶了进门。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早死早超生还不行么?” 说话间,白蓝依的余光扫到江兆铭的表情。 在她提及‘怀了一个又一个’的时候,很明显江兆铭的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狐疑。 白蓝依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安凌然今天去妇产科的事儿,他真的不知道? “白蓝依,我们少说这些废话。”江兆铭扶了下眼镜,迈开两步站到白蓝依身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还不是离婚的时机。所以你给我乖乖做好你该做的本份,否则——” “你装什么蒜啊江兆铭?不就是想要你家老爷子的钱么?” 白蓝依扣上皮箱,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我凭什么要让你如意?你爸妈分到了遗产,难道还会给我这个前妻一份么?我告诉你江兆铭,我就打算在你爷爷八十大寿宴会上,把你们这一家人对我做的恶心的事公布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 “白蓝依你敢!” 江兆铭的脸色铁青,一把将白蓝依按在衣柜上! “你想毁了我,毁了小蒙么!” “小蒙关我屁事!他就是你跟小三生的杂——” 白蓝依的话吞进腹中,眼泪也生生咽下。 看着隔壁儿童房里蔚蓝色的窗帘,星际迷航的贴纸,蜘蛛侠造型的足球,还有那张画的毫无天赋的节日贺卡—— 四年的爱,日日夜夜才堆砌出了‘妈妈’和‘儿子’这两个词。而那句足以毁灭一切的‘杂种’,白蓝依终究骂不出口。 “小蒙去幼儿园了,这几天都会住在我爸妈那。” 江兆铭放开白蓝依的衣领,低头看了眼她左手上丝丝渗血的纱布。 皱了下眉,他的口吻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要先搬走也行,但我警告你不要再干出让我蒙羞的事。如果再给我知道你跟别人上床,我他妈废了你!” 说完,江兆铭踢了一脚地上的旅行箱,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兆铭!” 白蓝依钻进生疼的掌心,冲着那男人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我还有句话要问你,你给我如实回答!” 顿了下哽咽的喉咙,白蓝依迎着江兆铭那双复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女儿,到底怎么死的?” ------------ 012 你为什么住我隔壁? 江兆铭看着白蓝依,目光倒是坦荡出几分冷静。 “你觉得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我掐死的么?” 一句挑衅的反问,像炸药的信捻,在白蓝依的心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江兆铭你回答我!” 她大吼一声,破音的喉咙里几乎都要弥散出血腥味了。 江兆铭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真以为我会搁着自己的前途和人生不要了,为你这种贱女人杀人犯罪?呵,白蓝依你听清楚了,你和外面野男人生的那孩子,也是沾了你这母亲的霉,活该命短。她是先心病,我签字放弃治疗了。” “江兆铭,你……” “我什么?难道你还想让我花钱去抢救她么!” 白蓝依松了松拳,湿淋淋的血浆透出骇人的粉红色,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好,江兆铭……这条命,我姑且不算在你头上了。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那我就是被人下药给……我不求你心疼我,但如果你接受不了一个被玷污的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跟我分手,离婚。甚至可以带我去报警,让我早早做掉这个来路不明的意外!当年,我才二十二岁啊。我们都那么年轻,人生还有那么多可能。我们可以不用纠缠,可以及时止损的!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是么?江兆铭,你这样报复我有意思么?” 整整五年,就像一场被电击过的噩梦。白蓝依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挖掉这块不堪的记忆? 江兆铭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发声。 他转过身,半条腿都已经踏出门了,才幽幽丢过来一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兆铭!” 一直站在门口的安凌然迎上去,可是江兆铭也没有理她,径自下了楼。 她略有几分尴尬地僵在卧室门口,冲白蓝依尴尬地挑了下唇角。 “白姐,我帮你拿吧!你的手——” 看白蓝依拎箱子的手有点吃力,安凌然主动上前,却被白蓝依警惕地挡开。 “我自己可以,安小姐还是悠着点自己的身子吧。碰瓷这种事,我见多了。” 安凌然的脸色白了几分,口吻却还一如之前般温和:“白姐,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是没办法。我知道自己处处比不上你,也从来没敢有过非分之想。我甚至考虑过远走高飞,让这个秘密永远是成为秘密。可是小蒙他……是我的骨肉,我……” 看着安凌然在自己面前狂挤眼泪的样子,白蓝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别演了。安凌然我告诉你,首先我并不怪你跟江兆铭在一起,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都把错推在小三身上。当年的你也就才二十岁,我白蓝依虽然被你们蒙在鼓里四五年,但仅剩这点智商还是分得清主次。我恨你的,是我拿你当姐妹,你却在背后搞我的公司搞我的名声。你这个垃圾!” 见安凌然红着脸连个屁都不敢放,白蓝依继续道:“其次,你也不用偷听我跟江兆铭说什么。他要是真心对你,是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的。但从我这件事上也是给你深深提了个醒,他能做到五年不碰我身子,能用五年时间守着这么大的阴谋跟我故作恩爱。这个男人的内心有多强大多阴暗?你搞得定他么?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多给他生几个一男半女的,巩固地位才是真的哈。不送!” 说着,白蓝依饶有兴味地在安凌然平坦的小腹上瞄了一眼。可余光却有意无意地扫上了她的俏脸,刚刚还涨着鸡血红的,这一刻却霎时间惨白了。 “白姐!” 安凌然追出去两步。 “还有事?” 白蓝依不耐地转身。 “没,我就是看你的手还在流血。你,你伤得严重么?今天有没有去过……医院?” “关你什么事?你在医院看到我了?” 白蓝依若有所思地一句反问,安凌然的脸色着实是比刚才更白了! 那一刻,白蓝依突然确信了一件事——她怀孕看医生这件事,不但江兆铭是不知道的,甚至于她都没打算告诉他。 这可奇了怪了。 白蓝依暗自嘀咕。 坐上出租车,白蓝依思索了片刻,打了个电话出去。 “什么事?” 林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帮我查个事。”白蓝依也不废话。 “呵,你倒真不客气?一天之内求我两回?我是不是该把今天当纪念日庆祝一下。” “我可没求你帮我包扎。”白蓝依攒眉道,“我发现江兆铭那个小三好像在你们医院看了妇产科,你帮不帮我查?我这可是将母亲大人的教诲真正贯彻实践的体现。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儿能比帮我斗小三更让你感兴趣了吧?” “知道了,叫什么名字?” “安凌然。不过也可能用假名,回头我发个照片给你。具体时间是今天上午我离开之前,一共就那么几个坐诊大夫,你去问一圈。” 说完,白蓝依挂了电话。而车也差不多正好停在了希尔顿酒店的正门口。 站在房门前,她用右手拎着大包小袋子,而受伤的着手捏着门卡。 左插右刷的,光听门上滋滋滋响,就是半天也弄不开。 正在白蓝依纳闷的时候,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上身赤裸,下身只着一条速干运动短裤的江逐年。 汗水淋漓过他壮硕的胸肌,人鱼线的沟壑里填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他一只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上的拳套还没摘下来。 “江总?!你,你你——” “你刷错门了。” 江逐年的呼吸还在最后的平复阶段,白蓝依这才傻眼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门卡。 8211房间。 而这里,是8210。 她的房间在对面。 可问题是—— “江总你为什么住在我对面的房间?” 江逐年少见多怪地看了她一眼,站直身子,将另一个拳套从容不迫地从手上摘下来。 “我都在这住半年了。你今天才来,却质问我为什么在你对面?” “可是——” 白蓝依瞪得眼睛发酸,舌头却像被人抓住了似的,半天怼不回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江总在叶城,没有自己的房子么?” 江逐年眯了眯眼:“所以白总的另一层意思是,咱们俩是要从炮友上升到相亲么?” “当然不是啊!”白蓝依都快哭出来了,“怎么扯到相亲上了,我是问您——” “不相亲你管我有没有房子?” 白蓝依:“……” ------------ 013 找不到线索了 白蓝依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端出电脑就开始找租房中介。 想到隔壁住着的那只行走的‘生植器’,她就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这时,一个电话扑进来。 白蓝依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名字,不由得皱眉撇嘴,最后懒洋洋地一接—— “喂,叛徒。” 云绮在电话那端一愣,半晌才把话音转得跟红颜祸水一样妖媚道。 “哎呀好蓝蓝,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亲妈还能指望上谁?我是怕你死鸭子嘴硬活受罪!” “滚吧你!我看你就是想转正。没她林大主任的签字,你就得睡院长去了是不是?” 白蓝依没好气地凶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等我转正了就去别的科室了哈哈哈,以后就不用跟你妈打交道了哈。” 隔着电话都能脑补出云绮那张谄媚的脸,白蓝依也是哭笑不得。 “蓝蓝,你那个事儿我帮你找方威问了。可惜没什么戏,当时咱们去的那个会所两年前就出兑了,现在都改成桑拿城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当初的监控啊?他虽然答应找他爸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当初的老板。但你懂得啊,就算派两个警察过去了解当天的口供,那五六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能记得那么清?何况人家老板是吃饱了撑的,愿意承认自己会所里发生过迷-奸案?” 其实白蓝依心里早有准备,查不查的,不过是个心里安慰罢了。 孩子死了,男人变了,身子脏了。那种宿命的无力感,只能越纠结越深陷。 归根到底,江兆铭的当初的决定—— 不过就是不够爱,不够信任,不够坦率罢了。 “我知道了,谢了。” 白蓝依夹着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蓝蓝,想开点吧。”云绮劝道,“别说有没有那个男的还不一定。就算真的有,他江兆铭非但不理解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嫌弃你。这种男人,趁早离了干净。也省得拖累你大好年华,啧啧,蓝蓝我说你也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连两人那个的滋味都没尝过——呵呵呵。” “谁说我没尝过?姐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么?”白蓝依反驳:“我跟你说,一摊牌之后我就把江逐年给绿了,直接挑了个器大活好的。我寻思就是死了也别做个连男人什么滋味都没尝过的蠢蛋!” “真的哇!” 云绮一听,兴致直飞九霄云。 “快说快说,什么样的男人啊?长宽高,硬度射程持久力,说说说!” “说个屁!你当是坦克啊!” 白蓝依故意拿捏情绪地吊着对面那小妖精:“他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方,高大威猛就是人不怎么厚道。不过无所谓,舒服就行。而且为了逼江兆铭那孙子离婚,我顺道还拍了段小视频。” “姐姐你也太豁的出去了!我要看!” “看个屁啊!” “哎呀,咱俩初中就一块洗澡了。你身上除了内脏,我什么没见过?” “滚!”白蓝依吼道,“你和方威啪啪啪的时候,难道也能给我看?” “当然不行了啊!我家方威可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能给你垂涎?” “那不得了——” 白蓝依刚说出半句话,又觉得不太对劲。人家云绮的男朋友是她私人所有,可自己跟江逐年之间也就是一夜Q泡友,这护食儿护得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哎呦姐姐,你就给我看一眼。挑一张截图嘛,不那么露骨的。我又不想看你俩那玩意儿。就给我瞅瞅他长什么样。” “行了行了!整天对着裸体病人,怎么还那么饥渴?” 白蓝依挂了电话后,打开手机里的那段视频。 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太厚道。这东西放在手机里是很危险的,还是趁早删了免得给大家惹麻烦。 于是在删掉之前,她特意截了一张‘口味较轻’的图片。 两人就只有到肩膀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着耳鬓厮磨,暴露敏感的位置一点没有。所以比起色情元素,倒是更像一对默契而恩爱的情侣。 不过她故意截这张还有另一个原因。 因为这个角度拍到的江逐年的侧脸,是非常帅气而性感的。精致的轮廓精雕玉琢,迷离的眼眸旖旎一片。 当她用微信传过去的时候,云绮秒回了一排流口水的表情。 这让白蓝依好多年没体会过的少女虚荣心,稳稳地膨胀了一小下。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 白蓝依的心跳还没回到常速,一紧张连问都没问就把门拽开了。 江逐年站在外面,一身墨绿的休闲衬衫架在他雄伟宽厚的肩背上,如苍松劲竹,端重伟岸。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西裤,脚上却没有皮鞋,而是一双卡其色的帆布休闲鞋。 这个样子的打扮—— “白总,晚饭吃了么?” 白蓝依一个激灵,登时摇头三遍。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房里藏人了?” 看白蓝依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掌很不和谐,再一瞄,她额头上还有些冷汗。 江逐年眯了下眼,透出一股子的精算和老练,逼得白蓝依牙关打颤。 她庆幸,还好自己刚才已经把视频删了。否则真怕在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下,做梦都能给全盘交代了。 “呵呵,江总真会开玩笑。那个,我减肥,晚餐不怎么吃。您还是自己——” “中午没给白总机会,想着晚上补一场。没想到这才半天,您就准备赖掉了?” 江逐年的借口向来一击攻心,白蓝依无话可说。 “哦,那你等我换件衣服。” “不用了,穿这身挺好。” 江逐年打量着白蓝依身上的职业装。虽然色彩和样式都有点无趣,但依然遮不住她窈窕身段上的凹凸有致。 如果不是自己亲手剥离过她的伪装,也是想象不出来这女人的滋味,多少令人有点难忘。 ------------ 014 奇葩相亲 希尔顿酒店的餐厅在二楼东侧,一半是自助区域,另一半是卡座点菜区。 这种连锁品牌酒店的餐饮水准一向中规中矩,白蓝依说自己没胃口也不都是假话。 “江总订位了么?还是说我们随便——” 然而没等白蓝依话音落地,江逐年直接抬手推在她的肩膀上,同时另一只手往前一指—— “看到那边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人了么?你就坐她旁边那桌。” 白蓝依定睛一瞧,几米远的V卡座处,坐着一个栗色长发的年轻姑娘。 她低着头,这会儿正专心致志玩手机呢。一副精致的美甲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梅子色的红唇偶尔轻轻抿一下。 挺漂亮的,白蓝依在心里评价。 但她还是略显狐疑地看了江逐年一眼:“坐哪里都OK,不过江总什么意思啊?您是要——” “我跟她相个亲。” 江逐年这话讲得云淡风轻,白蓝依却直接懵了。 “什么?可你不是叫我来请你吃晚餐的么?” “矛盾么?” 江逐年欠了下身子,在女人清澈而疑惑的双眸里照了照仪容,并说:“等下把账挂在白总的房上不就可以了?” 只觉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白蓝依抽了抽唇角,单手扶额:“江总您可真会开玩笑。酒店房间实名登记,人像都是联网的。你说挂我账上,就能挂我账上?” “那更简单了,”江逐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直起身子之前,他有意凑到白蓝依的耳畔轻轻一咬,“今晚,我也住到白总房里……不就行了?” “你——” 没等白蓝依捋顺自己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向前走去了。 “齐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 见江逐年就这样从容落座到齐晓菲的面前,白蓝依按耐住心里不断过滤出来的脏话。 她悻悻走到隔壁的桌子边落座,假装不认识江逐年。 “江先生您客气了,我也才刚刚过来。我爹地说江先生工作很忙,不管是谈生意还是见客户,都喜欢约在下榻的酒店。” 齐晓菲笑得娴静优雅,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倒是被她展现得可圈可点。 “我比较喜欢高效率做事,谢谢齐小姐理解。” 江逐年同样报以优雅的微笑,那种少女一见误终生的特质,也是被他玩转得淋漓尽致。 可白蓝依却只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句‘禽兽’。 虽然她算不上了解江逐年,但每次见他这样笑的时候,后面都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会儿,白蓝依将脸转进菜单里,可一只耳朵倒是不偏不倚地侧了过去。 嗯,八卦天性,偷听无罪。 只要这个变态等会儿上三垒的时候,别也逼她着前来围观就行了! “当然了,像江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如果没有高效率的时间规划,肯定是不成的呢。不过,总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江先生就没考虑过在叶城置业?” 齐晓菲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几分微妙,白蓝依在一旁听得心有涟漪。 三句话就扯到房子上,这女人可真是相亲界的老手啊! 然后就听江逐年不慌不忙道:“叶城房价太高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白蓝依差点被口水噎了—— 确实是太‘高’了,两个亿才只能买一堆废铜烂铁破荒地。 这时候,齐晓菲的神情已经是多云转阴了。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退干净,但气氛明显开始僵了。 “不好意思齐小姐,我去个洗手间。你先点菜吧,不用客气。” 说着,江逐年站起身向外走。 白蓝依就看到齐晓菲抬手招呼,用不耐的口吻吼了一句:“服务生,点餐!” 好家伙,鲍鱼龙虾长脚蟹,齐大小姐这是只点贵的不选对的啊。 白蓝依觉得自己也不算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没有哪次能阔绰到这么开眼界的。 最后,连人家服务生都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女士,您是几位用餐?这些应该吃不掉吧?” “吃不掉我不能打包么?” 齐晓菲瞄了对方一眼,又去翻红酒单。 白蓝依在一旁心里窃窃:这一顿,他江逐年要是敢让自己掏钱?她就跟他拼了! 江逐年很快就回来了,看到桌子上已经上了两个前菜,他微笑道:“已经点好了?” “嗯,我不晓得江先生的口味,就多点了些呢。” 齐晓菲轻呼一口气,又道:“刚才聊到哪了?” “买房子。”江逐年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毫不避讳的坦言倒叫齐晓菲有点挂不住姿态了,只见她尴尬地假笑了一声:“呵呵,是啊。我说江先生是成功人士,总归想着先立业再成家。车子总归要买好的。房子么,可以先住住酒店对吧?” “车子买得也不算好吧。” 江逐年只喝茶,也不动筷子。 “江先生谦虚了,上次你去我爹地公司的时候开的那辆迈巴赫——” “租的。” 江逐年此话一出,一旁的白蓝依再也屏不住了。 她本来正低头喝罗宋汤呢,想笑又不敢笑,最后直接呛了。 一阵山崩地裂的喷嚏咳嗽过后。饶是她已经尽力掩口低头,却还是喷了一点汤水在齐晓菲的鞋子上! “你!” 齐晓菲一下子气红了脸:“你怎么回事啊你!” 白蓝依见自己无意闯了祸,赶紧起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您擦擦。” “擦个屁!我这是Dior的限量新款,你擦坏了赔得起么!” 听闻这边有冲突,几个服务生和餐厅经理赶紧跑了过来。 “先生女士,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么?” 然后就看江逐年直接往白蓝依身边跨了一步,大手一勾,搭上她的腰。 “没事,我和我女朋友订的位置,被这位女士占了。不过不要紧,我们坐旁边就是了。” 白蓝依顿时震惊到说不出话,可再一转头,却见齐晓菲脸上的震惊绝对是比自己加平方的程度! “江,江逐年你什么意思啊!” 齐晓菲的脸顿时涨出了猪肝色。 一旁的经理也懵了,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你们几位,认识么?” “认识!”齐晓菲说。 “不认识。”江逐年也说。 “你——” 齐晓菲算是弄明白了,只见她眼睛一眯,冷笑道:“江逐年你耍我啊?没钱付账就别装富二代啊!我还真就看不起你这种穷屌丝楞充大尾巴狼!” “这位女士,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逐年一本正经地搂着白蓝依:“你说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这本护照上的官方英文名字是什么?不过是听到我跟我女朋友说了几句话,就想过来碰瓷?” “你!你——” 齐晓菲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本来还强秉着没掉下来。结果正好一道龙虾一道鲍鱼齐齐端了上来,美味鲜香还裹着钞票的气息—— 她直接跟着哭了出来! ------------ 015 道歉被责难 最后,齐晓菲用了自己身上所用的信用卡,一共刷了二十三万三千的账单。 因为她还点了两杯红酒。 当时也没看清楚,是原木酿造的贵族级红酒,按毫升卖。 她以为是一杯三百。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白蓝依挑着面前的一小撮意大利面,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一场大戏过后倒是开了食欲。 江逐年眉峰一挑:“菜是她点的,我一口也没动。” 其实白蓝依承认,像齐晓菲这样的拜金女,给她个教训还是挺引起舒适的。 “不过,刚才我听你们说,她爸爸不是跟你有合作往来么?弄成这样,你不怕他爸找你麻烦?” “能把女儿养成这样的,我要是她爸早该自杀谢罪了。有什么脸到我面前理论?” 江逐年抬起叉子,从白蓝依的盘子里撩走一块意大利面。 白蓝依的脸稍微燥了燥,她轻咳两声道:“不过,我个人建议江总还是低调点的好。您年纪轻轻空降叶城,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 “白总是在关心我么?” 江逐年眯了眯眼。 白蓝依莞尔:“那当然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厂可怎么办?” “钱都到手了,白总还管我死活?” 白蓝依狡黠地笑笑:“没办法啊,您又不肯签协议。万一哪天反悔了,我也不知道江总护照上的真实姓名,到时候哪说理去?” “要看我护照还不容易?” 说着,江逐年抬手从口袋里拽出个墨绿的本子,啪一声,撂桌子上了。 白蓝依小心翻开,可里面竟然是一张——涂鸦?! 歪歪扭扭的字,歪歪扭扭的画了个头像。 灯泡眼,大蒜鼻,光头三根毛。 虽然看着十分没天赋,但江逐年喉结处那一道圆圆的伤疤还是画的挺明显的。 假的?! “这,江总这……” 江逐年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禁扶额皱眉:“死丫头,给我掉包了。她这是怕我动不动就出国,丢下她一个人。于是把我护照给藏了。” 白蓝依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江逐年的意思。 “江总是说,您女儿?” “嗯。” 江逐年有女儿?白蓝依倒是吃惊不小。 “原来江总已经结过婚了?” “是啊,没车没房还拖着个女儿。除了白总这种不问出处就能对我扶贫优待的女人,估计其他人是看不上我了。” 江逐年笑得又阴又坏,弄得白蓝依分分钟想逃走。 *** 天一亮,白蓝依就醒了。 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条消息。 林娜昨晚给她传过来了一张报告单。安凌然的,确认妊娠6周+。 怀孕六周?白蓝依暗暗攒眉思索——那按日子来算,安凌然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有的。 可如果她记得没错,那会儿江兆铭不是在国外出差么? 结合起男人不知情的样子,和安凌然的躲闪与隐瞒,白蓝依觉得这事儿有意思了。 只不过,她不想在这对渣男贱女身上再浪费脑细胞,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于是白蓝依回都懒得回一句,直接起床洗漱换衣。然后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拾掇干净后,出门下楼。 没有车子虽然不便。不过她要去的这个地址,开车就更不便了。 老城区的清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白蓝依握着手机上的地址,一路望闻问切,可算找到了陈立江的家。 那是一方小小的四合院,门庭高草环盈,看样子主人家也很久无心打点了。 “请问,陈老在家么?” 轻敲几下门,白蓝依看着前来开门的一位妇人,礼貌地询问道。 “你是?” 妇人有所警惕地看着白蓝依。 “哦,我是陈老以前的同事,我叫白蓝依。陈老现在是住在这儿吧?” “你是白总?” “您,认识我?”白蓝依一惊,旋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妇人,顿时心头一窒,“您,您不会是陈嫂吧?” 天哪,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陈老的妻子怎么会苍老憔悴成这个样子? 刚白蓝依见到她的瞬间,硬是没认出来,还以为是陈老家里雇佣的保姆呢。 陈太太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她抬手捋顺了下自己乱糟糟的白发,笑得有点牵强:“白总,你来找老陈做什么?” “我……我就是听说陈老回来了,想见见他。” 说着,白蓝依拎着手里的香烟老酒,这都是昨晚她在酒店附近的专卖店提前选购的。 然而陈嫂却并没有让白蓝依进去的意思,她只是警觉地把目光收缩了一下,退了两步道:“白总先等一下,我去看看老陈。” 结果还没等白蓝依反应过来,就听咣当一声,里面的门直接栓上了。 “陈——” 哗啦一下,一盆冷水直接从院墙内泼出来。 白蓝依躲闪不及,一招中得透心凉! “白蓝依!你滚回去吧!我们老陈是不会见你的!” 陈嫂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不到她的脸,但白蓝依几乎能够脑补出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陈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陈太太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聊行么!” 白蓝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陈立江不认可她的能力,不接受玉兰食品厂的返聘,但彼此之间从没有过红脖子绿眼睛的,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激烈? “误会?老陈在你们白家这么多年,有没有拿过一分不属于他的钱,有没有贪过厂里的一针一线?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不是给你们这样侮辱的!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陈嫂!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求你先开开门!” 白蓝依又拍了半分钟。心想着自己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大不了让人家先把心里的火气泄了再说。 哪里还管得上陈嫂等下再泼的水,是不是烧开了的! “白总还真是豁的出去啊。”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背后渐渐贴近,白蓝依悻悻回头,目光直接落在那一弧勾起的唇角上! “江……”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抬了下眉,口吻戏谑道:“人家陈老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我看白总是不是还要用上别的手段了?” 推开江逐年钳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白蓝依十分尴尬地皱皱眉角:“江总别开玩笑了好么?我只是……只是……” “别站这儿娱乐大众了。陈老要是知道家门口站个有伤风化的女人在这儿大叫大闹。估计得被你气死。” 说着,江逐年目光一沉,饶有兴味地扫了扫白蓝依的上半身。 水一淋,她外套里的白衬衫已经全湿透了。这会儿透出了玫紫色的胸衣,惹眼非常。 ------------ 016 她的失职 白蓝依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看到江逐年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盯手机。 “江总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去找陈老?” 她用干发巾擦着头发,芬芳气息,甩了一屋子的香。 “白总这么猴急的性格,还用猜么?” “我还以为,你是不希望我去把人从你的餐厅里挖回来。所以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白蓝依咬咬唇。 “你想多了。”江逐年嗤笑了一声,放下手机。 他走了两步到白蓝依的面前,抬手在她半干的长发上拨弄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老肯回食品厂,对我来说不能算损失吧。” “那不一定,龙生九子还宠爱不同呢。” 白蓝依还是很理智的,她觉得比起醉香江那样赚钱的高端餐厅,自己手里的不良资产简直登不上台面好么? “那要看谁会夺宠了。比如白总这样的,就很容易让人偏爱。” 说着,江逐年扳过白蓝依的肩膀,低头凑吻过去。 “唉!” 白蓝依背脊窜寒,下意识逃开:“你,江总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 江逐年捉住白蓝依的两只手腕,将她半身禁锢。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耳畔进犯到脖颈,再从脖颈席卷她敏感的锁骨。 “江总,我说过上次只是意外,我,我不想,你放手啊!” 白蓝依奋起偏开头,奈何却推拒不了男人愈发认真的大力控制。 “是么?可你说你去洗澡的时候,并没有让我离开你的房间。” 江逐年吻吻停停,眼神深邃而迷离。 “我以为,成年人之间的暗示,不用这么露骨。” 说着,他抬手扳住白蓝依精巧的下颌,再次对她柔美的唇瓣开始了攻击。 “不是!我是想跟等会儿你谈下公事,我以为——” “所以你洗澡时不关百叶窗,也不是故意的咯?” 说着,江逐年往旁一指,白蓝依看着浴室玻璃墙上一道道开缝的百叶窗,只觉头皮都要炸了。 她还以为这是单面磨砂安全玻璃,所以就没有去拉。 那曾想会是双面全透的? 那自己刚才脱衣洗澡,全过程岂不是都在江逐年面前演了个遍? 天哪! ——欢愉过后,白蓝依仰面躺在大床上喘息。 江逐年起身点烟,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公有让你这样爽过么?” 白蓝依打了个激灵,顿觉哭笑不得。 “江总,您能别问这么俗,这么套路的话么?很煞风景的。” “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江逐年转过脸,轻轻吞了口烟圈。 白蓝依捡起衣服:“有没有又怎样?对江总来说,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江逐年看了她一眼,“你回答得若是合我心意,我会很爽。我一爽,那下回肯定会努力把你弄到更爽。” “如果我说我跟我老公从来没做过,你会怎样?” 白蓝依迅速穿好衣服,下地扎头发。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发现自己好像特别沉迷她弄头发的样子。 又慵懒又妩媚,像一只性感的坏猫咪。而且总是能弄出一屋子的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扑到身下去蹂躏。 “怎么?江总不信?” 白蓝依爬回床上,从江逐年的大腿下面拽出自己的丝袜。 “信,”江逐年回过神,“看来白总的那层膜,是骑自行车硌破的。” 白蓝依没好气地瞄了江逐年一眼:“我被人强女干了,我老公嫌弃我。这么回答,江总满意了?满意就把裤子穿上,别在我床上甩来甩去的!” “好吧,谢谢白总夸奖。” 江逐年眯了眯眼睛,起身着装。 白蓝依摸了摸还在红烫的脸颊,有点不明所以:“我夸你什么了?” 江逐年冷声回眸:“白总以为,每个男人都有资本‘甩来甩去’的么?” 白蓝依:“……” *** 开着车往工厂去,白蓝依这一路思绪不停。 车子是江逐年借她的。她本来还不太好意思接受,怕给对方添麻烦。 然而江逐年告诉她,自己今天不用车,要在酒店里待着再相两场亲。 当时就把白蓝依惊得差点又摔回床上去。 “白总,工人已经放假了,我们管理部门的人员接下来怎么安排?” 回到办公室,白蓝依一个电话就把人事部和行政部的负责人全给拎到大会议室了。 那几个高管还以为白蓝依是要找他们谈接下来的复工事宜,没想到白蓝依压根没有理会他们的话题—— “徐经理,我要看一下陈立江的离职档案。” 她对那个姓徐的人事经理说。 “陈立江?” 徐经理仔细回忆了一下:“白总您是说当初那个涉嫌职务侵占被劝退的车间主任么?” “什么!谁涉嫌职务侵占?!” 这话一出,白蓝依震惊不已。 “就是大半年前啊。那个新来的安会计,她不是说您授权她用了一套新的ERP系统么?专门给员工审核报销和发放福利补贴的。被她查出来所有涉嫌虚假报账的工人,基本上都在那一批劝退了。” 徐经理的话让白蓝依大脑一热,眼前的世界像被人硬生生夺去的色彩,就只剩下了黑白灰。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您怎么不知道啊?那时候安会计建议控制成本,削减人力,您不是都同意的么?普通裁员需要赔偿,于是她就想办法在鸡蛋里挑些骨头。连哄带吓唬的,最后开除了几十个,几乎一分钱都没赔。” 白蓝依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这里面,为什么会包括陈立江呢?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也怪不得今天陈太太一盆冷水招待她了。 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白蓝依的心情像被人翻炒了几个来回儿似的。 偏偏夜雨遭逢姨妈漏,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逐年这个混蛋用力太猛,害得她足足提前了三四天。 于是白蓝依不得不再次回到马桶上。然后就听三两个人走进洗手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的会议。 是徐经理她们。 “白总也是的,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拿出来问什么?都知道安会计私下里一口一个姐地叫她,听说还给她带孩子呢。公司屁大的地儿,谁敢得罪老板的亲信,还不是她想开谁就开谁?” “要说陈老也真是冤枉。就因为不同意安会计介绍的那家低成本原材料厂,被她这么狠狠地穿小鞋。人家怎么说也是三朝元老,一把年纪了。听说当初辞职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呢。 “唉,白总毕竟太年轻。比起老厂长在那会儿,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安会计上个礼拜也突然离职了,该不会是跟白总闹掰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厂子是悬了。烂在根里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从外面淘几个钱就能救活的。咱们这些老菜皮,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人年轻有本事的大学生,谁也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对吧?” “可不是么?刚我看小光一早上都在白总门口徘徊着,估计也是要辞职了。” 白蓝依静静地躲在隔间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在自己的公司里,她会无地自容羞于见人到这种境地。 ------------ 017 古灵精怪的女儿 躲到人们散去,白蓝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果然看到苏和光站在门口犹犹豫豫。 “白姐……” “小光你找我有事?” 白蓝依打量着男孩红彤彤的脸颊,目光下意识往他手里捏着的那张白色信封。 她想,或许徐经理她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吧。 站在白蓝依的办公桌前,苏和光低着头,一米八的身高在白蓝依面前缩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终于,他将白信封推上去,辞职信那三个清晰的大字醒目非常。 “白姐,我……” 白蓝依微微一笑,点头让他坐。 “小光,你本来就是过来实习的,当阶段还是应该以课业为重。毕业后,有好的机会都应该去尝试。白姐看好你,但白姐也不会耽误你——” “白姐!” 苏和光双手紧紧攥拳,仿佛倾注了极大的勇气:“白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可以帮你分担解忧,可是……可是我……” 说到这儿,男孩的眼泪沿着他精致帅气的面容滑落下来,看得白蓝依一阵心疼。 “小光,小光你别这样。”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男孩,温和地叹了口气道:“姐知道你的心意,真的谢谢你了小光。可是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别说是你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学生,就算是我,也无时无刻不是处在强烈的自我怀疑中。这是一个过程,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不是的!你不明白的!我,其实我,我对你……白姐,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心疼你……” “小光。” 白蓝依打断男孩的话,将心里淡淡的酸涩和涟漪一并收起。 “回学校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说出去在我这里实习过,姐脸上也有光彩。去吧。” 苏和光用力点点头,抬起衬衫袖子往眼睛上一抹。 “白姐,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等我强大了,能保护你了……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说完,男孩屏住哽咽,掉头跑出了办公室。 白蓝依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靠倒在办公椅上。 她只当小光是孩子,孩子气的话说忘也就忘了。 可是白蓝依无法否认的是,自己与一个优秀领导者之间真正的差距,或许真的无法给很多人带去希望和未来。 她很难受。 无论是因陈老的愤恨,因小光的离去,还是因无数个像徐经理那样,表面平和但心里自有判断与怨念的员工们。 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勒得她快不能呼吸。 下午,天有点起阴,于是白蓝依早早回了酒店。 但她不想窝在房间里瞌睡,于是抱着笔记本来到酒店外面的星巴克,想把工作上的事再处理一下。 刚回了几封邮件,白蓝依就觉得有个人在拽自己的衣角。 她下意识低头,看到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姑娘,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姐姐,你有男朋友么?” “哈?” 白蓝依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花领衬衫,牛仔背带裙,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不安分地踩着地面。 柔软的长发披肩,头上戴着个粉红色的发箍。 漂亮,洋气,又古灵精怪。这让白蓝依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心生欢喜。 “小妹妹,你一个人么?” 白蓝依四下看看,倒是没见有什么成人正在往这边看。 “你别打岔,我没走丢。”小姑娘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小嘴儿一撅,继续道,“我今天的任务没完成,正发愁呢。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姐姐,你要是没男朋友,愿意跟我爸爸试一试么?” 白蓝依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人精似的小丫头,是在给自己的爸爸拉姻缘啊! “那我要是有男朋友呢?” 白蓝依见女孩可爱,忍不住想要逗弄两下。 “那也不要紧,”小姑娘眼珠一转,得意道,“你男朋友肯定没有我爸爸优秀。要不考虑换换?” “那,”白蓝依笑道:“既然你爸爸这么优秀,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这……这,反正……” 孩子到底是孩子。虽然足够机灵,但比起成年人的逻辑还是棋差一招。 “七月!”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玻璃门被人用力拉开,高大的身影闪进。 但见男人一把捉住小姑娘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把她往身后拖。 女孩急了:“干嘛呀!你一边呆着去,等我这关过了再交给你——” “胡说八道什么!别到处去骚扰陌生——白总?” 江逐年定睛落在白蓝依脸上,小小地吃了一惊。 “江总,这……是你女儿啊?” 白蓝依也是惊讶到合不拢嘴。 “原来你们认识?” 小七月左看看,右看看。啪一声拍了下肉乎乎的小手掌,她尖叫道:“那姐姐,你喜欢我爸爸么?” 白蓝依:“……” “干嘛不说话?凡是认识我爸爸的女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哩!” “七月,不要闹了。”江逐年扶了下抽搐的额角,“这位阿姨已经结婚了。” “不会吧?可她没有戴戒指啊。” 说着,小七月把目光落在白蓝依那光秃秃的手指上。 去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白蓝依就把婚戒摘掉了,且也没打算再戴上。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让人瞌睡。 然后就见小七月抬起小皮鞋,冲着江逐年的膝盖就是一脚。 小手叉着腰,她气鼓鼓地吼道:“你看你看!好白菜都叫猪拱了!三十岁的人了,自己的事儿一点不上心。你这样对得起我么!” 江逐年被她踹得弯下腰去,英挺的眉头狠狠一皱:“我不是已经专门空出一天时间了么?由着你开心由着你闹。你自己找的那些女人不靠谱,怪我干什么?” “别提那两个‘照骗’了好么?什么玩意儿嘛!” 小七月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在了白蓝依身上:“还不如这个姐姐看着顺眼。姐姐,既然你有老公了,那你介意再多一个男朋友么?我爸真的特别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让你上天堂——” 白蓝依:“……” 这是,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人匆匆闯进咖啡厅,一看到江逐年和小七月,脸上急切的神情瞬间舒缓了下来—— “江先生!大,大小姐在这儿啊,我刚才……” “沈彬,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不是让你带她去吃——嗯,冰激凌草莓蛋糕么?” “啊?”叫沈彬的年轻人一脸懵逼。 江逐年单手按在太阳穴上,眉眼间挤出几分暗示。 “你别欺负彬哥,而且冰激凌这招不管用!” 小七月一眼看穿了江逐年的心机,狠狠瞪了瞪他。 ------------ 018 说两句好听的会死么 沈彬把七月接走后,白蓝依和江逐年索性就在星巴克里坐了下来。 “江总,你女儿,貌似很……很成熟唉。” 白蓝依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一些资历文件交给江逐年。虽然已经被他定性为‘浪费时间’的材料,但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省略。 “这算是夸奖么?” 江逐年呷了一口咖啡,眼神淡淡的。 白蓝依垂了下眼睫,摇头。 “不算吧。” 她依想,四岁多的孩子本该最是天真烂漫。超乎年龄的每一分成熟背后,都是父母与家庭的亏欠。 “你儿子多大?” 江逐年问。 “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跟小七月差不多大了。” 白蓝依的心轻轻一扯,由于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过于欢脱,以至于她没有时间去感春伤秋。 “所以你手机封面上那个……” “我老公和小三的儿子,呵呵,我养了四年半才知道……” 白蓝依按亮手机屏幕。小蒙弯弯的笑眼天真可爱,此刻却像一把刀子,深深割着白蓝依的心。 “贵圈真乱。” 江逐年呵了一声。 “还好,是我自己蠢。” 白蓝依扣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指甲上的倒刺。一不小心拽出血了,红色让她觉得茫然又讽刺。 “还爱他么?” 江逐年一问,白蓝依一愣。 “我老公?” “你儿子。” 江逐年瞄了她一眼。 “嗯。” 白蓝依如实点头,同时自嘲地勾了下唇:“江总一定又要说我圣母婊了吧?” “这有什么?养条猫狗还有感情呢,何况叫了你四年多的妈。” 江逐年放下咖啡杯,继续道:“七月也不是我亲生的,我不也一样爱她?” “啊?” 白蓝依吓了一小跳:“她不是你亲生的?可我觉得你们长得还有点像啊!” “缘分呗。” 江逐年站起身,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轻咳一声:“我去抽支烟。” “江总烟瘾这么大?” 白蓝依不禁皱眉。 “烟酒茶色本来就是人之大欲。” 江逐年叼了颗烟在唇间,反身俯过来凑到白蓝依的耳畔,暧昧道,“我对女人的瘾更大。” *** 接下来的三天,白蓝依仍旧锲而不舍地陈立江家敲门。 陈嫂倒是再没拿水泼她。可是出门买菜或遛弯,路过也视她不见。陈老则更是始终没有露过面。 白蓝依能够理解对方的怨愤,倒是不急不恼。她觉得,这趟请陈老出山势在必得,不仅仅是为了重回老招牌味道,更为否挽救大家满目疮痍的匠心,重建玉兰人的灵魂。 白蓝依想,一天不行就十天,一个月,一年。陈老总会看到自己的诚意,接受自己的忏悔和歉意。 可惜她只坚持了三天就倒下了,本来生理期抵抗力就差,加上之前被水淋的有点着凉。 这一早起来,就只觉头昏脑涨的,四肢仿佛都不长在身上了。 可是厂房这两天要开工翻修,新设备合同还等着她签字,广告合作细节有待商榷,公关团队的文案还躺在邮箱里没有过目。 小光走了以后,连扫描个文件都要白蓝依亲自动手。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把唇膏当成了腮红。 叮咚一声,门铃响。 白蓝依去开门,妆容差点把客房服务生给吓着。 “白……白女士,我给您送止咳药水和红糖姜茶来了。” 白蓝依狐疑地看着人家手里的托盘:“我没叫人来送啊?” “是隔壁江先生吩咐送过来的。” 一听是江逐年给她送来的,白蓝依的心里刚刚泛滥起一丝暖流,就见那服务生继续道:“江先生跟我们投诉,说您晚上咳嗽得太厉害,他睡不着。” 白蓝依:“……” 得!算她刚才的感动给揪巴揪巴喂狗了! 面带微笑地把托盘放下,白蓝依拉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交给服务生。 “麻烦您把这些送给江先生。泡沫耳塞,睡不着让他戴上。安眠药,依然没效果的话就吃两颗。以上要是都不行,拿这把锤子照脑袋来一下,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用听到我咳嗽了。谢谢!” 说完,白蓝依拍拍手,门一关,继续回去化妆。 叮,手机上传进来一条微信。 江逐年的。 【你带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在身上干什么?】 白蓝依咬咬唇,得意地回了一条。 【因为江总住在隔壁啊。耳塞是为了不想听到您兴风作浪的声音,锤子当然是为了防江……洋大盗的咯。】 【那安眠药呢?白总想自杀么?】 白蓝依:“……” 自杀么? 她承认,自己在得知真相的那天晚上,天塌一样的崩溃的确让她有过那么一丝轻生的念头。 但仅仅只是那么一丝而已。毕竟,父亲的事让她早早独当一面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坚强。 叹了口气,白蓝依回过去一条【江总放心吧,我才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离死远着呢。】 【那就好,我怕白总两腿一蹬,我那两个亿的投资直接进你老公口袋里了。】 敢情他在算这笔账? 白蓝依气得想摔手机。 【多谢江总关心,我要去公司了,不聊了。】 然而江逐年很快回复【不必去了,好好养病。】 白蓝依哭笑不得。 【江总,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一点小病就这么不敬业,岂不是辜负了江总的信任?】 【新设备货比三家,不急着这么快签约。公关文案我已经派助理去接手,今天之内立天的法务顾问会给出意见。广告方面创意平平,报价虚高,暂时搁置。最后一项渠道合作方,国金商场的王总。他最喜欢酒桌上谈生意。你是打算吃完头孢陪他喝么?刚刚是谁说不想死的?】 白蓝依只觉得光看文字就能感受到江逐年怼人的窒息感。这要是面对面,不得当场把她憋到内伤啊? 最后她犹豫再三,只能妥协地躺回床上。 【谢谢江总,那我先休息一下了。】 【不用客气,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满身病毒细菌的家伙在我的食品厂里晃悠。】 妈蛋! 白蓝依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这男人,说两句好听的会阳痿么?! ------------ 019 手里的把柄要懂得利用 白蓝依蒙头睡了两天两夜。 这会儿再睁开眼,放晴了,烧退了,姨妈也走了。 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像被江逐年给—— 额?! 白蓝依不由得红了下脸颊。老清老早的,怎么突然回想到那种事儿? 说起来,这两天江逐年仿佛没什么动静。 昨天她下楼买咖啡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房正在打扫。 她随口过去跟保洁阿姨搭了句讪。听人家的意思,那客人好像是出去了两天。但房间是包月的,所以照惯例清扫。 白蓝依倒不怎么担心会找不到江逐年。她想,只要自己这两个亿没用到刀刃上,估计那比狐狸还狡猾的男人瞬间就能提着刀赶过来。 简单洗漱穿衣后,白蓝依再一次来到陈立江的家门口,碰巧看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 西装眼镜,干练利落。这职业猎头的人的标配,看得白蓝依一阵阵的心悸。 可还没等她在心里有所合计,那男人竟主动走到了自己身边。 微微一笑,他冲她礼貌地伸出手来。 “你好,是白总吧?” “你,认识我?” 白蓝依惊诧万分。 “我姓慕,是一家公关公司的业务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慕先生将一张小小的卡片递到了白蓝依的手中。 “我们承接委托人的一切公关服务。大到商业洽谈,小到登门道歉。白总请先放心,陈老并非完全不近人情。只是当初的事让他尊严扫地,实在没有颜面再回贵公司。所以白总可以考虑一下,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慕千城这一番话出口,白蓝依只觉头顶飘出无数个问号。 “慕先生,您先等一下。难道你是……江总派过来的?” “如果您说的江总,指的是江逐年先生,那么没错。” 慕千城点头微笑。 “谢谢你了慕先生。不过陈老到现在连门都不肯让我进,我便是想解这个铃,也得先够得到啊。” 白蓝依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难免尴尬。 “呵呵,白总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陈老离职的导火索在谁的身上,谁才是真正的解铃人嘛。” 慕千城扶了下眼镜,温和而耐心地提点道。 *** 白蓝依回到公司,一上午的会议琐碎过后,她难能挤出这点时间来发呆深思。 厂院之内一片百废待兴,前路可预料到的曲折坎坷,好在却已能看得到方向。 江逐年……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在自己背后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 连找公关公司去安抚陈立江,这样的细节他都考虑得到。 只不过,想到慕千城的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白蓝依心里还是有点犯难。 陈立江离职的根本原因,是正直地指出安凌然推荐的供应方不符合标准,才遭到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的嫉恨。用报销不合规,虚填发票数目等理由开除出去的。 难不成让她这会儿把安凌然揪到陈老面前当面道歉?然后再以公司名义在厂报上公开处分安凌然,为陈立江正名? 可是安凌然怎么可能会愿意听她的,亲自过去点头哈腰痛哭流涕一番呢? 白蓝依按着额头,冥思苦想的同时,单手在手机上随便滑动了两下。 之前保存的那张安凌然的怀孕报告单,登时映入了眼帘。 ------------ 020 她心里有鬼 “我当谁来了呢?稀客啊。” 江兆铭坐在办公桌前,唇角勾着冷笑,斜视睥睨着白蓝依。 “我不是来找你的。” 白蓝依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只把目光落在江兆铭身边端茶递水的安凌然身上。 前脚把她从玉兰开出去,江兆铭后脚就把她带回自己的公司当总秘。 这是豁出去了,一点不肯低调啊。白蓝依在心里嘲弄着想。 “白蓝依你有话说有屁放,我没这个闲工夫陪你打哑谜。” 江兆铭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我找安小姐。这周末,陪我去见个人。” 还没等白蓝依的话落定,江兆铭便厉声道:“白蓝依你以为你是谁?你叫安安去,她就得去?” “怎么?你怕我害她啊?”白蓝依冷笑,“想当初她在我们厂里兴风作浪,害了不知道多少骨干元老的时候可是凶得很呢。放心,我只是叫她陪我去跟人家陈老师傅道个歉。” 一旁的安凌然脸颊涨的绯红,江兆铭倒是一心挡在她身前。 “你少说这些废话,白蓝依!谁知道你肚子里都什么花花肠子?” “你要是不放心,跟去也OK。”白蓝依一摊手,“鞍前马后的随便你怎么护着她,对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子里又有了你的种呢。” 说话间,白蓝依往安凌然面上一瞄,只觉后者脸色一片煞白。 “白姐!” 没等江兆铭再开口,安凌然主动上前了一步:“我,我陪你去就是了。当初是我不懂事,工作方法有失公平,给白姐你添麻烦了……我陪你去道歉!” “安安!” 江兆铭转过脸,安凌然抿唇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白蓝依抱着肩,侧眼看着这对‘痴男怨女’,她心觉好笑—— 看来自己这一回,是赌赢了。 “那行,周六一早我去接你。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白蓝依拎包就要转身。 “站住!” 江兆铭突然叫住白蓝依。 “还有事?” “今晚小蒙他们幼儿园有演出,他希望你也能去看他表演。” 江兆铭扶了下眼镜,目光森森凛凛。 白蓝依的心微有钝痛,搬出来也有好几天了。说是一点不惦记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见白蓝依表情犹豫,江兆铭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只要一天没离婚,你就是我妻子,就是小蒙名义上的母亲。你希望他在同学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么?” 白蓝依冷哼一声:“她去么?” 她指的是安凌然。 江兆铭皱眉:“你管安安干什么?有空就一起去咯?以前安安不也抱着小蒙常跟我们一起出去的么。” “你废话!”白蓝依怒道,“以前你们把屎夹在糖里给我吃。现在我都知道是屎了,还会吃么?告诉你江兆铭,她去我就不去。” “白蓝依你怎么那么矫情?”江兆铭一拍桌案,“你让安安陪你去道歉她就得答应。我们求你去看眼小蒙,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兆铭!”眼看两人争执到唇枪舌剑,安凌然捧着乖顺的笑脸站出来,“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过几天要内审了,我还有点事,留下加班好了。” 江兆铭满怀愧疚地看了安凌然一眼:“那我帮你录下来。小蒙难能上一次台,别错过了。” “嗯嗯,我相信小蒙最棒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白蓝依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可不想多留一秒辣眼睛,转身飞快地出了江兆铭的办公室。 ------------ 021 注意点公众素质好么 “妈妈!” 儿童剧院后台处,小蒙远远看到白蓝依的身影,提着裙子就飞奔了过来。 没错,是裙子。 那诡异又滑稽的装扮,看得白蓝依忍俊不禁。 “小蒙,你演什么呀?怎么穿成这样呢?” 小蒙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白雪公主啊。没办法,演公主的女孩子生病了。我本来是演她身边的大树,因为跟她排练的多,所以只有我能背出她的台词。于是老师就让我……” 说着,小蒙摆弄了一下头上那团金黄色的毛线假发,表情生无可恋。 “小蒙加油,无论演什么,在爸爸眼里你都是最棒的。” 江兆铭俯下身,在儿子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嗯嗯,我会努力的。妈妈,小蒙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你和爸爸要离婚了呢。妈妈,小蒙不想你们离婚……” 眼看着孩子的表情晴转多云,白蓝依顿觉如鲠在喉。 “好了小蒙,别瞎说了。快点进去准备。爸爸妈妈都在台下看着你呢。” 江兆铭几句话哄走了儿子,再抬眼,却见白蓝依仍旧失神地站在原地。 “走了!” 不耐烦地拽了下白蓝依的手腕,江兆铭说。 表演开始了。黑压压的一片观众席,聚焦台面上五彩缤纷的绚丽。 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表情,生涩可爱的念白,仿佛能够破出成人世界里的一切诅咒与烦恼。 可白蓝依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情绪。 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江兆铭,他一手举着录像,双眼满是认真与激动。 白蓝依知道江兆铭喜欢孩子。 如果,一切不是那样的话…… 他是否也会疼爱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呢? “你打算瞒小蒙多久?我们早晚是要离婚的。” 白蓝依扯了扯心,推了他一下。 “该怎样到时候便怎样?你还真关心他怎么想?” 江兆铭冷嘲热讽地来了一句。 “呵,我不关心他关心谁?就在你们那个家里,除了小蒙,还有谁无辜?” 白蓝依反唇相讥。 “白蓝依你知不知道无耻怎么写?要不是因为你干出那种事,我们家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所以大家尽快分离,一拍两散啊?”白蓝依呵呵一声,“守着我这么个‘无耻’之人,你口味挺重啊?” “白蓝依你少跟我没完没了地找不痛快,急着离婚?我看你是想到外面找干吧!” “你当你不离婚,我就不能出去——” 说话间,白蓝依只觉得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说二位,要吵架回去吵。注意点公众素质好么?” 说话的是一位男性,想来也是过来看表演的学生家长。 白蓝依下意识回头的同时,江兆铭也跟着回了下头。 “不好意思先生,我——你!” 看到江逐年的一瞬间,白蓝依真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江总?!怎么是你?” “呵呵,白总巧啊。” 江逐年也放下了正在录音的手机,冲白蓝依微微一笑。 “你们认识?” 江兆铭狐疑地看了眼白蓝依,然后把警惕的目光全部投向江逐年。 白蓝依尴尬地咬了下唇,硬着头皮介绍道:“江逐年江总,我公司合作方。我老公,江兆铭。” 眼看着两人生硬地握了下手。白蓝依想,或许只是剧院里灯光暗看不清? 否则她怎么有种错觉,江逐年最后仿佛竖了下中指呢! —— 【江总并不认识我丈夫,所以我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样子。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心里对着他的那张脸,竖起不屑一顾的中指。】 这句话,是她当初对江逐年说的! ------------ 022 白总说的是哪一次? 白蓝依看到江逐年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的,身边并没有带着小七月。然后就听一旁的江兆铭客套地问了一句:“江先生的孩子也在台上?请问是哪位公子千金?” “哦,没有。” 江逐年回答:“我女儿病了,但她嘱咐我一定要过来看演出。她想知道是哪家的傻小子替她上台演公主。” 白蓝依:“!!!” 闻言,江兆铭的脸色想来不太好看了:“江先生,你说谁是傻小子?” “哦,不好意思。”江逐年莞尔,“我只是在转述我女儿的话。并不知道那位傻小子原来是您家的傻小子。” 白蓝依听得差点喷饭。如果放到之前,谁敢这么调侃她儿子,她绝对有上前拼命的冲动。 但眼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江逐年是因为知道了她婚姻里的隐情,故意说这种话给她出气的。 唯一遗憾的是黑暗中看不出江兆铭的脸色有多难看,白蓝依觉得还是挺受用的。 双方暂回安静,但白蓝依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江兆铭跟个快炸了的河豚似的,憋着一口老血。 半分钟后,他用手机打了一行字,怼在白蓝依面前。 【能跟你那个破烂公司合作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人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蓝依勾唇冷笑了一下。 抓过他的手机,也快速地打了一行字在下面。 【能跟你这个贱人生儿子的,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你要不要带小蒙去做个亲子鉴定啊?】 “白蓝依!你!” 江兆铭刚要恼,只见前排的家长也投过来一个不爽的眼神。 白蓝依几分得意,起身对江兆铭道:“我渴了,出去买咖啡,你要不要?” “不要。” 江兆铭侧过身,嫌恶地把她放出去,只顾自己看儿子。 剧院外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奶茶铺,买不到特别够劲儿的咖啡。 但对白蓝依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她只是想逃出来透一口气。 曾几何时,在江兆铭身边腻也腻不够的自己,这会儿只多待了几分钟就觉得窒息。 咬着口中的吸管,白蓝依靠在街边看车来往,大脑难能放空。 而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像鬼魅一样从她身边飘出来。 “这么一大杯奶茶,白总倒是一点不怕胖。” “江……江总?” 诧异于江逐年的出现,白蓝依稍显无措地挑了下唇。 “今天这么巧,没想到江总也来看演出。哦对了,小七月没事吧?” “没事,换季就感冒。” 江逐年说着,上手叼了一颗烟,白蓝依不禁皱眉。 “不喜欢抽烟?” “嗯。” 白蓝依如实点头,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江逐年抽烟的姿势真的很帅。 “那我戒了,改喝奶茶吧。” 说着,男人立时俯下身去,就着白蓝依的吸管吻了上去。 白蓝依怔了一下,旋即眉头一挑,上手就把吸管中段给掐住了。 “喝我奶茶可以,别想碰我的珍珠。” 说完这话,她见江逐年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登时觉得有点失态—— “江总,我……” “看不出来,白总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白蓝依脸上一红:“怎么?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你要跟你老公也这么发嗲撒娇,他至于去睡别的女人么?” “你——” 白蓝依眼睛一瞪,旋即冷哼一声:“鲜花再香,那苍蝇不也总往厕所飞么?” “呵,白总误解我的意思了。” 江逐年笑道:“我只是提醒白总,太过牙尖嘴利的女人不招人疼。” “用不着人疼,我自己疼我自己。”白蓝依冷冷回敬,“女人不学着牙尖嘴利一点,难道别人给什么都吃么!” “哦?看来我下回要把什么东西塞到白总嘴里的时候,得小心一点了。” “你!” 白蓝依脸颊绯红,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瞄准身后的一块巨大广告牌,直接把江逐年给拽了过去。 “江总,我希望你明白,那次的事是意外。我们——” “你说的是哪次?” 江逐年莞尔:“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应该做过三次吧。哦,如果按白总高潮来算的话,那应该不止十三次了。” ------------ 023 孩子丢了 “江总,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也见过我丈夫了,我们虽然要离婚,但毕竟还没离婚。我……我跟你说实话吧,在叶城,他江兆铭不是那没名没姓的人物。江总不想惹麻烦,我也不想惹麻烦!” “你是在担心我?” 江逐年轻呵一声:“还是说,你觉得你老公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对我不利?” “这不是古罗马斗兽场好么!” 白蓝依承认,论身高论体魄,这男人要是想秒了江兆铭都没什么悬念。 “这么说,搞脑子的话,你觉得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 白蓝依尴尬耸肩:“我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叶城江家在名门豪庭之中还是有些威望的。白蓝依想,离婚是既定的了,但动静能小一点总归是好的。 “有没有必要,不是女人说了算的。他姓江了不起?我不也姓江么?” 白蓝依:“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到江总了。希望江总看在自己刚花了两个亿来扶持我们厂的份上,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和空间,让我把精力用在经营上而不是婚姻琐碎上。” “放心,我不会主动挑衅那种没阳气的男人。” 江逐年理了下被白蓝依拽皱的袖子,迈开步走出广告牌。 然而就在这时,白蓝依的手机突然响了。 刚一接听,江兆铭那火烧火燎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白蓝依你跑哪去了!你看到小蒙没有?他不见了!” 扔下奶茶杯,白蓝依反身就往少儿剧院大门口跑去。 因为还没散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出。 江兆铭站在门卫口,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老师和一个保安。 白蓝依气喘吁吁地冲到几人身前:“怎么回事?小蒙呢?”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急得眼圈发红:“小蒙妈妈,实,实在对不起!谢幕之后,小蒙和几个孩子结伴上厕所了。其他孩子都回来了,小蒙却不见了!厕所里也找了,到处都没有他的影子!” “什么叫不见了!” 江兆铭气得几乎要跟老师动手了:“你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么?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自己上厕所!” 女老师眼泪直掉:“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忙着给下一场表演的孩子上妆,我……我想洗手间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三个男孩一起不应该出事的啊!” “二位先冷静冷静,”那位年长些的老师赶紧上来劝道,“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孩子。这么短的时间里,或许他没有出门,只是自己走迷路了啊。” 一旁的保安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我人在这儿盯着,不可能有孩子跑出去的。八成还在剧院里,你们快点去找找。” 江兆铭紧盯着保安追问:“师傅,你真的一直都在这儿?没看到我儿子跑出去?” 听了保安的话,白蓝依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轻减了几分重量。她想,只要孩子没有出大门,那就安全很多了。 “当然一直在啊,我……我们怎么能开小差的?” 保安师傅挺起胸脯,刚想故作镇定地拍自己两下。然而一只大手凭空过来,直接钳住了他的肩膀。 “师傅,所以刚才在便利店门口跟我借火的那个,是您双胞胎咯?” 白蓝依走掉之后,江逐年才慢吞吞过了马路。 正听到那不负责任的保安在这儿满嘴跑火车呢,登时怼他一句,将那老脸给臊得透红。 “我,哎,我刚就……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眼睛盯着这里呢。”保安眼神飘忽。 “你到底有没有守在这儿啊!”江兆铭又急又怒:“我警告你们,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叫你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先别说这些了!” 白蓝依拽住江兆铭:“你冷静点,剧院都是有监控的。我们快点去查,看看小蒙——”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儿子敢情不是你儿子!” 江兆铭用力甩开白蓝依的手,转身冲那两个老师扑过去:“监控呢!快带我去看监控!” 分明是白蓝依的判断和意见更有说服力,却还要被不偏不倚地扣上一顶假惺惺的帽子。 白蓝依心想:要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担心小蒙,她才懒得去理江兆铭这个疯子。 “不用看监控了,如果你们要找一个穿着裙子戴假发的小男孩——” 江逐年站在一旁,不慌不忙地说:“我看到他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 024 不是你窜通的? 江逐年的话似有千钧重,白蓝依和江兆铭同时震惊,不约而同地把脸朝向他。 “江,江先生你说什么?” 江兆铭先一步冲上前:“你看到我儿子上了一辆车?那你看到车牌号了么!” “我又不是电脑。” 江逐年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不客气地表示。 “你——” 江兆铭又气又急:“你看到我儿子上了陌生车子居然坐视不理!” “江先生,我跟白总比较熟,跟你熟么?何况看那孩子跟我们白总长得也不怎么像。既然不是她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多事?” 江逐年冷冷地一勾唇角,不屑一顾的神色只在江兆铭身上停留了半秒。 江兆铭的脸色已经比变质的猪肝还难看了。 “你!你一个成年人看到孩子单独上车难道都没有警惕么!举手之劳的道德心你半点都没有么!” “举手之劳是谦词,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你小学语文老师没告诉你把谦词用在别人等同于骂人么?” 几个来回的唇枪舌剑,只把江兆铭怼得像马蜂窝似的。然而白蓝依心里哪还有半点舒爽的快意?小蒙上了别人的车,这是十万火急的危险状况啊! “江总算我求你了。”两步冲到江逐年身边,白蓝依焦急恳求,“其他事先别说了好么?孩子的安危要紧啊!请你告诉我们,小蒙到底是去哪了?” “白总这么坚持,不怕别人再骂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江逐年眯了眯眼,一口眼圈吐得随意而氤氲。 一旁的江兆铭已经忍无可忍了:“我跟我太太说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要帮忙就帮,不帮就滚远点!我告诉你,我儿子要真有什么意外,你就是帮凶!我饶不了你!” 说着,江兆铭反身抓住旁边的老师和保安:“快去找监控录像看车牌啊!” 江兆铭转身而去,丢下原地的白蓝依。 转脸看向身旁的江逐年,白蓝依只觉得他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十足了残忍。 她皱起眉头,提高了嗓音里难得的尖锐:“江逐年我求求你了好么!你告诉我小蒙到底跟谁走了?我向你坦白的我私生活是因为信任你,而不是需要你替我报复在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啊!” 看着白蓝依眼角泛泪,唇齿轻颤。这幅认真而执着的模样,让江逐年忍不住眉头淡皱。 “白总,你老公都走了,你还跟我装什么?” “我?装什么?”白蓝依愕然不已。 “我听孩子冲那车上的人喊外婆。你别跟我说,不是你故意跟你妈演戏来吓唬你老公的?我好心帮你兜着,你还戏精上了?” 江逐年熄了烟,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白蓝依大惊,“外婆?我……我妈?!” *** 叶城山水居,独栋别墅。 白蓝依疯狂地按了一阵门铃后,眼前才出现林娜那张精算而不耐的脸。 “妈妈!爸爸!” 客厅地板上,小蒙坐在一堆物件之中。 扭头看到白蓝依和江兆铭,漂亮的大眼睛里顿时呈现出兴奋和骄傲的光。 “外婆教我做了好多有趣的实验!好好玩啊!” 眼看着小蒙一手拿着医用剪刀,另一手抓着个尖锐的胶皮注射器。白蓝依的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看也不用去看身旁的江兆铭,就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必然也十足了难看。 “妈!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小蒙给接走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面向林娜,白蓝依抱怨道。 “我要是提前说了,你们会让我接走他么?” 林娜双手抱肩,靠在距离孩子两米多远的吧台上,冷眼睥睨。 男孩显然是被这些新奇的‘玩具’所吸引,这会儿低着头,正聚精会神地用尖锐的手术剪试着剖开那根又软又细的输液管。 有好几次,他肉乎乎的小手拿捏不稳,刀锋几乎要贴着皮肉过去了! “小蒙!” 江兆铭气急败坏地扑上去:“别玩了!这么危险的东西,爸爸不是说不能动么!” 小蒙委屈地看着江兆铭:“可是外婆说不要紧。爸爸,我长大了也想当医生。外婆说等我过生日还要送我一套手术刀呢!可酷了!”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白蓝依气得脸颊绯红,趁着江兆铭捉住儿子的空档。她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些危险品夺走,一股脑团起来丢进纸篓。 “我能干什么啊?” 林娜冷笑:“亲外孙子到外婆家玩玩,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一听这话,江兆铭假惺惺上前圆场:“妈,我和蓝蓝不是这个意思。您要看小蒙,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了。这一声不响地接走,我们都要急死了。差点报警啊!更何况,这些医疗器具怎么能拿给孩子玩——多危险!” “是么?” 林娜摘下眼镜,用自己宽大的欧式居家衣的袖子,细细擦拭着镜片。 一边擦,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那同样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要我女儿了,跟我说一声不就是了?一声不响地坑了她四年半,我能不能报警啊?” 白蓝依也没想到林娜居然会就这么把话挑明了。而且还用足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口吻,登时把江兆铭逼得脸色惨白,尴尬万分。 “妈……其实这件事……” “行了。你江大少爷这一声妈,我受不起。” 林娜走过去,顺势将小蒙拉到了自己身后。 “今天晚上,小蒙就留在我这儿了。要想接他回去,明天一早让你爸妈和那个什么女的亲自上门,咱们双方好好谈谈。” 说完,林娜拽着小蒙就往楼上走。 “白蓝依你够狠!” 站在玄关口,江兆铭咬牙切齿。 白蓝依负手莞尔:“江兆铭?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跟我妈串通的吧?” “否则呢?别跟我说你半点不知情。” 白蓝依哭笑不得:“行!你说是我就是我,怎么都行。不过江兆铭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妈不是我,可没那么多哑巴亏吃。这一个树上结出来的柿子,也不全是软的由你捏!” “了解。” 江兆铭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白蓝依也不算什么省油的灯!今天晚上你给我看好小蒙,万一出点纰漏,我让你死的很难看!” 说完,他将门一摔。白蓝依却早已感受不到心里的涟漪。 ------------ 025 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你这个混账东西!”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江兆铭的脸上,当场将他的眼镜扇飞出两米远。 江百鸿气得脸色铁青,当着白蓝依和林娜的面,直接对儿子动了手。 “你说!小蒙到底是不是你和安凌然的?你,你真的做出这种事了!” “哎呀!”庄敏眼见儿子被打得七荤八素,登时心疼到红了眼圈,“百鸿你干什么啊!都这么多年的事儿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是打死他又能怎么样?” 林娜端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情淡漠。 “行了,亲家二老别动气了。孩子做了错事,就算是打,也是打我们当爹妈的脸。今天叫几位过来,就是为了敞开了把话说明白的。我女儿虽然也不怎么争气,但我林娜可不是那给人骑在脖子上拉屎的主儿。” 林娜抱着肩,口吻不徐不疾。 白蓝依与她相隔半人,疏离而有点别扭的既视感,可能看在别人眼里一定觉得不能理解。但白蓝依清楚的很——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她们母女第一次站在一条船上吧。 “林医生啊,”江百鸿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兆铭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蓝蓝。想当初我与建业兄那么深的交情,他出了事,我一门心思把蓝蓝当自己的女儿——” “江先生,我跟白建业已经离婚多年了,咱们不说那些没用的吧。” 林娜直接打断江百鸿的话,冷声冷语道:“我们蓝蓝还年轻,也不是离了江家就没人要的货。亲家母说的对,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再这么纠缠都没意思。不如赶紧把离婚的事谈谈妥,让你们一家人趁早团聚是不是?” 说着,她看了眼窗外的小露台。 今天既然是两家斡旋,安凌然虽然来了,但没名没分的也不适合参与。 于是这会儿,她正领着小蒙在外面的露台上玩呢。 提及离婚,江百鸿脸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尴尬。 “林医生,你看这离婚与否,主要还是孩子们的意思。我们做长辈的——” “我们蓝蓝的意思很明确,给你们白养的四年多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林娜轻呵一声,从面前没人动过的几个茶杯里端起一盏,直接凑到了唇前。 “香域水岸那套别墅。离婚后,归我女儿。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们要是肯答应,就把这个协议签了。” 说着,她从茶几下拽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字黑字,往上一撂:“放心,只要你们签了这个协议,蓝蓝她可以配合你们将就一阵。等你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妈!” 白蓝依惊了一吓,她了解林娜不吃亏的个性,却全然没想到她的吃相会这么难看。 “我不需要!我只要现在离婚,我一天不想再这样下——” “你闭嘴!” 见对方母女发生了争执,江百鸿和庄敏相视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亲家母的意思我们理解。不过说起那套别墅,当初的的确确是我们江家出的资。结婚时彩礼另算,大部分都被蓝蓝贴到家里那个食品厂上了。现在离婚要拿走房产,这怎么也,也说不通……” “没关系,我下午才去值班。”林娜端着茶,眉眼细细一挑,“你们还有两个小时考虑,如果——不希望下个月在江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上,我们母女上门讨个说法的话。唉?你们都不喝茶么?放心,我虽然是药剂师出身,但那些能让人慢性中毒的药品都是严格管控的。不用担心我会一不小心给你们放到茶里。” 就这样,从江家二老进门,到协议签完,一共十七分钟四十六秒。 林娜得意地站起身:“蓝蓝,陪我送送你公公婆婆啊。” “不必不必!林医生就别客气了!” 江百鸿呼了一口气,三人前前后后往玄关外挤。 关门的一瞬,白蓝依听到庄敏气急败坏的一声喊:“安安!小蒙!赶紧下来回去了!” 那种虽胜犹耻的挫败感,让白蓝依不由得狠狠盯了林娜一眼。 “看我干什么?” 林娜抖了抖手里的协议,唇角往上一撩:“要不是我这么当机立断,你真等着傻乎乎的净身出户么?” “是,谁有您的手段您的魄力?”白蓝依冷声道,“他江兆铭算准了我不会伤害小蒙,可没算准我还有个没道德底线的妈,对吧?” 这样的手段在白蓝依眼里压根算不得手段,她不屑一顾的本源仅仅在于——与江兆铭和安凌然共存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崩溃。 那种身心饱受折磨的痛苦,绝对不是一套半套房子能弥补的。 而林娜的行为,看似占了便宜得了逞,实则给她白蓝依脑袋上结结实实扣了一顶难看的帽子。骄傲如她,以后在江兆铭他们面前,她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行,白蓝依你有骨气。” 说着,林娜从茶几下面拽出另一份协议:“干脆你把这份也签了,将来香域水岸那套别墅你授权过户给我。” “你想都不要想!” “那不得了?”林娜嗤之以鼻,“当婊子还立牌坊。好处你拿了,恶人我做了,你连半句感谢都没有?我跟你说白蓝依,这套别墅有我一半。你要想独占了,就把那份钱转给我!” “林大主任,您是不是属龙的啊?要那么多钱啊资产啊的,您盘踞在上面每天翻翻看看就很开心了是不是?” 白蓝依觉得,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跟林娜真是诠释得不能再完美了。 “妈我跟你说,这别墅呢,我是不会住的。江兆铭和安凌然的小金窝,我嫌恶心。不过既然已经是我的了,那您也别想了。” 说着,白蓝依嘴角微微上扬,瞅着林娜不注意,一把将她指尖的协议给抽走了。 “从你把雪心阿姨和文瑾哥从这栋别墅里赶出去的那天起,我就发过誓,将来我肯定会给他们弄一栋更大更好的。嗯,谢啦!” 说着,白蓝依得意地在那一摞文件上吻了一下,当即气得林娜差点翻白眼。 “白蓝依!你敢!” 三两步上前拗住白蓝依的手腕,林娜气急败坏道:“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跟陶雪心她们母子还有来往?你个死丫头你想气死我么!我辛辛苦苦的——我都是为了谁?你可倒好,屁大厂子没多少油水的,你还想当圣母,当慈善家了!” “你辛辛苦苦为了谁?” 白蓝依眼睛轻轻一转,无尽嘲讽在那一瞬间,竟然蜕变成星星点点的无奈和辛酸。 “妈,你上大学时就勾引已婚的导师。被原配打脸退学后,又楚楚可怜地跑到闺蜜家里蹭吃蹭喝。雪心阿姨好心收留你,供你读研的学费,你呢?你恩将仇报,勾引她的丈夫不成,甚至借着我爸醉酒怀他的种!我没冤枉你吧?你为了逼走雪心阿姨,甚至不惜拿我做筹码。爸认了,也忍了。本来以为你就此踏实了,满意了,能好好过日子了。可是爸一出事,你转身就勾搭上了卫生院的一把手刘昌珉。妈,你承认吧。你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不懂珍惜,不知感恩的女人。请你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任何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我跟你,真的不是一路人。” 看着林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白蓝依并不觉得有多舒适,只觉心里稍稍畅快了几分而已。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要走了。 可就在她刚准备拉开门的刹那间,只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蒙——” ------------ 026 你太老了点吧? 听得嘭咚一声巨响,白蓝依与林娜前后冲出门去。 只见小蒙摔到在院子的花坛里,脸颊和手掌都擦破了。 一边渗着血,一边哇哇大哭。 江家四个大人团团围着孩子,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小蒙!小蒙!” 最心疼的当然要数庄敏了。她搂着孩子,一边用手帕帮他按着伤口,一边嗔怪地看着安凌然。 “安安,你怎么看的孩子啊?怎么能让他从那么高的露台上掉下来!” “夫人,我……我也不知道,”安凌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蒙说他想看外婆种在露台上的猪笼草,我就,我就……可没想到,那个护栏的架子突然就松了!” 白蓝依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然后就见身后的林娜不紧不慢地说:“孩子能哭能叫的,看着不会有大碍。你们别拿帕子这么捂着,一会儿肿起来了。” 庄敏心疼得快要失去理智了,这会儿一高蹦起来,冲着林娜便嚷道:“你怎么那么狠毒的心肠啊!你要房子我们给你房子,还想怎么样?小蒙再怎么说也叫了你四年多的外婆,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你们四个大人看不住一个孩子还往我身上推?告诉你,医院里面这样碰瓷不讲理的,我见多了。” 林娜冷笑一声,自顾自收手看着热闹。 “行了别吵了,快点上医院去!” 江兆铭一把抱起小蒙,一家人七上八下地塞进了车里。 白蓝依咬了咬发紧的嘴唇,目光凛然投向林娜,然而旋即被她那两道犀利的镜面给反射了回去。 “干什么?你也觉得是我害小蒙的?” 白蓝依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您有前科。” “呵,我好端端的跟你待在屋子里,孩子从小露台上掉了下去。你不怀疑那个安什么的,反而怀疑我?我就为了摔他一下,故意把我辛辛苦苦种的花都给他压坏咯?” 说着,林娜一边咂嘴,一边俯身去收拾花坛里的残局。 气得白蓝依真是腰子都疼—— “我怎么怀疑安凌然?小蒙是她的儿子,她还能害他?你以为每个当妈的都跟你一样,为了逼迫男人,往自己孩子身上浇开水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说完,白蓝依抬手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的伤疤,好了疼却冷了心。 离开林娜的家,她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厂房翻修工程已经启动,每每路过那些百废待兴的机器隆隆,白蓝依都倍觉心潮涌动。 这会儿刚处理好一些文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 白蓝依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闪身进来。 “你是……” 白蓝依觉得,这张脸仿佛在哪见过。 “白总您好,我是江总的助理,我叫沈彬。我们上次见过一面。” 白蓝依顿时想起来了。那不是在酒店楼下咖啡厅里偶遇小七月的时候,过来找她的那个男助理么? “你好沈先生。” 白蓝依起身与他招呼:“是江总让你过来的?” “是的,江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言罢,沈彬将一叠牛皮纸袋递给白蓝依。 “江总说,请白总尽快把资料过目一下。其他关系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只要把材料准备齐全,就可以走申遗流程了。” “申遗?” 白蓝依愕然不已,半晌才重复道:“沈总是说,给我们厂的几款核心竞争产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沈彬点头的瞬间,白蓝依只觉得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 绚烂展开的瞬间,很快又浮于夜的黑暗与宁静。 玉兰食品厂是老字号点心加工厂,从爷爷那本传承下来的手工早就不仅限于饮食范畴了,而更似一门艺术。 不过非物申遗审核流程十分复杂。白蓝依想都没敢想,爷爷和父亲都没能做成的事情,到了自己手里竟会有这样的转机? “江总他,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白蓝依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彬温和摇头:“江先生说,老字号传统企业要想翻出浪潮,必须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申遗只是第一步,白总若是愿意信任他,他保证……咳咳,您以后再也不会被那么难吃的点心砸伤。” 白蓝依:“……” 虽然明知道沈彬只是转述,但她还是倍感无地自容。 眼前浮现出江逐年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俊脸,白蓝依觉得:嗯,不提这茬大家还是好朋友。 “好的,我会尽快准备的。” 白蓝依接过文件袋,却不见沈彬有离开的意思。 “沈先生,您还有事?” “哦,我想请问下白总,总秘的办公区域在哪里?江先生吩咐我,以后就常驻玉兰,给白总做特助。” 白蓝依愣了一下:“沈先生要做我的特助?” 自从苏和光离职后,白蓝依工作样样事必躬亲,也着实有点吃不消。 不过,虽然需要一个新助理到岗迫在眉睫,但她还没有饥不择食到把江逐年送过来的一切东西照单全收。 比如这个沈彬。看起来古板严谨,机械高效,不卑不亢。长得就是一副对主子肝脑涂地的忠犬相。真要是留在身边,保不齐连她每天打几个喷嚏去几趟厕所都汇报给江逐年。 这种被视奸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月经不调的。 于是白蓝依微微一笑:“你代我谢谢江总好意了,不过我已经在招聘新特助了,很快到岗。我看沈先生跟他时间也不短了吧?或许更希望留在江总身边发展?” “并没有,江先生准备换个女助理。他认为带着一个男人在身边,容易被人误会。” 沈彬一本正经地回答,让白蓝依哭笑不得。 “那我就不怕人误会了?” “江总说不会,因为白总身边本来就带着个小鲜肉。” 白蓝依心说:我特么今天要是能把你留下,我就跟他姓! 微微一勾唇,白蓝依故作妩媚地从沈彬身边经过:“没错,所以沈先生就不觉得自己老了点儿么?” 沈彬:“……” 等红灯的时候,白蓝依接了江逐年的电话。 “听说,白总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江总别开玩笑了,”白蓝依冷笑揶揄,“就我这一堆破铜烂铁的,还值得您将自己的左膀右臂插进来当眼线?” “白总想多了,我真的是因为想换个助理。直接开了沈彬吧,得赔他不少补偿金。这才考虑给他调个岗。” “那行,调岗简单啊。我这儿正少个看仓库的。你问他愿意不?” “白总,”江逐年轻咳一声,“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我就是招个看门狗嘛,没想打人家。” 白蓝依呵呵一笑,得意地把电话一撂。 后车喇叭一吹,她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车道—— 得了,左转就左转吧。不过这个方向…… 中午那会儿,白蓝依忍不住给江百鸿打了个电话,问小蒙的伤情。在那个家里,或许也就只有他能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句像样公道话了。 得知小蒙头部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住院观察一天而已,白蓝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也纠结了一阵到底要不要过来看看孩子,却又不想跟江兆铭和安凌然撕逼惹气。 不过现在,车道一错,拐都拐过来了。 算了,看一下放心。她想。 于是白蓝依把车停在了区中心六院的门口,又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只遥控小赛车。 走到三楼观察病房的门口,白蓝依听到里面的对话声,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 027 神助攻 “安安,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么?小蒙只是皮外伤,核磁共振没大碍。” 江兆铭安慰着双眼通红的安凌然,那温柔的口吻听得白蓝依一身鸡皮疙瘩。 “兆铭,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就应该带着小蒙远走高飞的。” 安凌然肩膀抽搭搭,一边哭一边说:“白姐容不下我,你又舍不得她。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人难道要纠缠一辈子么?”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舍不得她?小蒙是我们的儿子,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了。” 江兆铭抚弄着她的秀发,心疼的那样子真是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现在不离婚,那是为了家里的公司着想。我大伯没有子嗣,三叔又死得早。江家的一切早晚是我们的也是小蒙的,但你知道我爷爷那个脾气……委屈你了,安安。” “兆铭,我喜欢了你多少年,这点委屈算什么?我就是担心小蒙,你说白姐她会不会把女儿死去的账算到小蒙头上?小蒙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万一——” 话到这里,白蓝依算是干脆听不下去了。 用力咳嗽两声,她直接推门迈进去。 “安凌然你不用再背后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没那个闲工夫。” 病床上的小蒙还在熟睡。许是江兆铭怕吵了孩子,他眉头一皱,推着白蓝依的胳膊就把她扭了出去,安凌然也随后跟了出来。 “白蓝依,你来干什么?” “看看孩子。” 白蓝依把手里的遥控车提了一下。 “收起你那一套假惺惺的吧!我们小蒙什么都不缺!” 江兆铭一把夺过白蓝依手里的袋子,飞起一脚踹向墙壁。 稀里哗啦的塑料声砸在地面上,白蓝依的心微有抽动。 “砸了干什么?” 白蓝依冷笑自嘲:“应该捡起来看看,里面藏没藏毒针毒药的不是么?我这个后妈,可比巫婆好不了多少。” “白姐……” 安凌然假惺惺上前:“白姐你别这样说,我和兆铭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孩子受伤了,为人父母的都心疼啊。我们……” “你给我闭嘴。” 白蓝依厌恶地盯了一眼安凌然。 “就你们知道心疼孩子?别以为就你当过妈,我的女儿我都还来不及心疼一下就被你们害死了!安凌然我劝你一句,既然想上位,就踏踏实实扮演你的白莲圣母好了。别起那些没用的花花肠子。话说你该不会是担心小蒙不认你?想着反正孩子还能再生,不如弄点意外害了他,也好往我身上赖吧?” “你!” 安凌然脸色一白,眼泪霎时间就涌出来了。 “白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白蓝依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恶毒么!” 江兆铭搂着梨花带雨的安凌然,怒斥道:“虎毒不食子,你和你那个没下限的亲妈还真是如出一辙。” 脱开江兆铭的手,安凌然冲着白蓝依叫道:“白姐,我纵有千错万错,爱小蒙总没有错。为了孩子身心健康,要我一辈子都不出头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好好对他,我不在乎让他叫你一辈子的妈,我愿意让他跟你,孝顺你。可是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那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可能害——” “阿姨,可我刚才在洗手间听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声稚嫩而清脆的童音从安凌然身后冒出来,几个大人登时惊讶不已。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 眼睛大大的,头发又黑又软。一双粉嫩的小拖鞋套着脚丫,一会儿伸进来一会儿伸出去,煞是可爱。 白蓝依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小七月么! 安凌然的脸色顿时难堪了好几个色度,尴尬地避开目光说:“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啊!” “我又没说你见过我。你在洗手间里光顾着吓唬那个傻小子了,哪有功夫看我啊?不过我听到你威胁他说以后只准叫你妈妈,否则就把他关进小黑屋里,让老鼠咬他指甲。” “我才没有说过那种话,小妹妹你不要胡说八道!” 安凌然紧张地看向江兆铭:“兆铭,我怎么会那样吓唬小蒙呢?你别听小丫头乱说,她……白姐你是不是认识她?是你叫她来捣乱的对不对!你——” 没等白蓝依开口,小七月很不屑地白了安凌然一眼:“阿姨,你这样不好。当小三就已经很不对了,但你当就当了,脸不要了至少还有肚子嘛。孩子可以自己生,干嘛抢人家妈妈的孩子?” 说着,她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江兆铭:“还有你叔叔,老婆不想要了就爽快点离婚好了。人家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是出了茅坑还想锁门吧?” “你——” 江兆铭气得后槽牙直哆嗦:“你谁家的孩子?有没有人领走!” “不好意思江先生,我家闺女太懂事了。多有为难之处,麻烦您就忍忍吧。” 一片高大的身影直接从江兆铭的身后笼过来。不透风的走廊里,霎时间旋出一片低气压。 白蓝依还没等看清江逐年的脸,这一声闷笑就差点从鼻腔里呛出来。 “是你?” 江兆铭狠狠一抬眼镜,两道犀利的目光真恨不能在江逐年身上灼个洞。 “你好江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孩子找到了么?” 并没有理会江逐年主动示好的那只手,江兆铭冷冷一哼:“我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看到做父亲的人是你,我也就不奇——” 一个‘怪’字还没脱出口,就见江逐年突然眉头一凛。飞快的出拳,彷如电光火石间。 江兆铭连一个字都没喊出来,就被他扑面砸在了鼻梁骨上。 当时一个四仰八叉倒退三五米,鼻血如过江洪流,霎时间淋漓了满胸满襟。 “兆铭!” 安凌然尖叫出声,吓得魂飞魄散。 白蓝依也登时愣住了。只知道江逐年行事剑走偏锋,却没想到他拳头也走偏锋啊。 “骂我可以,侮辱我女儿不行。” 说完,江逐年俯身一兜手臂,将小七月稳稳托起扛走。 “可恶!你……你敢动手,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要告你!” 江兆铭一手按着鼻翼,一手直指江逐年。 “我等着你。” 江逐年冷笑回首:“要我赔钱,我就再打你个双倍的。要我坐牢,你觉得我会不会有出来的一天?” “你——” “兆铭!先下楼去看医生吧,你流了好多血啊!” 安凌然哭哭啼啼的尖叫着,推搡着江兆铭的背影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梯。 白蓝依愣在原地半晌没动。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明明一切事端都好像是围绕自己而起,结果弄到最后,仿佛只有她成了局外人。 “白总不过来么?” 几分钟后,江逐年的去而复返,着实把白蓝依吓了一大跳。 “过去帮我女儿梳两个辫子。” “啊?” 白蓝依这才反应过来,江逐年这是要她前去小七月的病房啊。 “哦,好。不过江总,她平时头发谁梳?” “沈彬。” 江逐年扶额。 白蓝依:“……” “怎么了?” 江逐年瞄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白蓝依:“要不是因为那天我发现七月已经开始叫他沈妈了,我也不想换助理的……” “那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把沈助理收了吧?”白蓝依噗嗤一声笑出来,“江总您赶快找个丰乳肥臀的女助理——唉!你看我干什么!” ------------ 028 病 穿过门诊住院部,来到心外科V区。 白蓝依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想起刚才看到小七月的时候,那肉乎乎的小手背上还挂着留置针。 “江总,那个,你上回不是说,小七月只是换季感冒了么?” “是啊。本来只是感冒,小丫头自己瞎折腾累着了,变成肺炎合并心肌炎了。” “严重么?” “你看她这幅样子像严重么?” 江逐年呵了一声。 白蓝依想想也是。小蒙两岁多的时候也得过一次肺炎,高烧好几天,折腾的一点精神都没。可不像小七月这么神气活现。 “话说,白总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谢谢啊?”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把话题一叉,白蓝依不由苦笑摊手。 “江总,你揍我老公是因为他出言不逊,你为你女儿出气,我为什么要谢你?” “白总这就不厚道了,难道你看戏看得不爽么?天桥底下看耍猴的还得给两个铜板吧?” 白蓝依笑道:“行,我是挺爽的,谢谢江总。” “不客气,我让你爽的时候还多着呢,以后慢慢谢。” “你——” 白蓝依脸上一烧,赶紧快了两步超过江逐。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态,其实就如刚才—— 在江逐年父女面前,自己被安凌然和江兆铭欺负得那么狼狈…… 有什么好爽的呢?丢人还来不及呢。 “小雨姐姐,你再考虑考虑嘛。我爸爸人很不错的,又有钱又有颜。虽然嘴坏点心黑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靠得住的。” “好了七月别闹了,姐姐已经有男朋友了。手手伸出来,姐姐给你量血压。” “哎呦,不就是那个白胖胖的愣头青么?他哪有我爸爸好,我观察了好几天了,那个小哥哥就会让你多喝热水。我爸就不会,他一定会开着玛莎拉蒂给你送热水。” 听到房间里的对话,白蓝依和江逐年相视一下。 就听江逐年爆了一句‘shit’,一把推开病房门。 “七月!你又在骚扰护士是不是!” “没关系的江先生,”那个叫小雨的护士尴尬地笑笑,“七月还是孩子,我不介意的。” “看见了没,人家不介意被我骚扰。” 小七月翘着二郎腿,脚丫一抖一抖的。 “你给我坐起来!” 江逐年似乎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脸孔一板,拎着女儿的胳膊就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靠墙站好!” “站就站嘛,凶什么凶。” 看着小雨护士匆匆逃走的背影,小七月不忘冲人家又喊了一句:“小雨姐姐,你想好了就打电话,我爸的私人手机哦!” “江月棋你还有完没完!” 江逐年提高个八度的嗓音,把站在一旁的白蓝依也给吓了一跳。 “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就说一些让人难堪的话。那不是童言无忌,是坏!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你爸我至于么?还用你满大街广撒网找对象,人家不拿我当变态么!” “可我……我也是着急啊……” 小七月泪水一涌,接着便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都快三十岁了,好女人不是被猪拱了就是被渣男睡了。再不主动出击,等我死了,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呜,我想让你跟彬哥凑合过,你俩又都不肯弯……呜呜呜……” 明明是悲伤又煽情的场面,白蓝依却拿捏不准自己这个时候很想笑到底厚不厚道。 最后她眼看着江逐年把小七月抱在怀里,由着她鼻涕眼泪地往他胸膛上抹。 “七月,”江逐年抱着女儿,同时递了个眼神。白蓝依会意,赶紧拽了几张纸巾过去。 “七月你听爸爸说。别着急,总有一天,爸爸命中注定的女神会踏着七彩祥云——” “滚吧你!老土的台词!” 小七月一巴掌将他推开,做作呕状。 江逐年按了下太阳穴,皱眉道:“咳咳,你不是要梳辫子么?” “不梳!都快被你气得翘辫子了!” “你看清楚,这可是你一眼相中的漂亮姐姐。” 江逐年把白蓝依拽了过来。 小七月这会儿泪眼朦胧的,才把目光打量在白蓝依身上。 “真香。” 她乖乖坐在床上,任由白蓝依摆弄。 午后三点的阳光温和正暖,孩子的梦境一定有很多种颜色。 白蓝依走出病房却不见江逐年。她将目光拉长了一大圈,才在阳台栏杆处找到那一爿熟悉的身影。 浅灰色的风衣带,逗弄着指尖袅袅的香烟。 “睡了?” 听得身后脚步,江逐年头也没回。猛吸了几口,然后将烟蒂掸掉。 “嗯。” 白蓝依走到江逐年身侧,双手也同他一样抓在栏杆处。 晚春的午后,风有凉意,心有思绪。 “江总,”白蓝依长叹一口气,“小七月她,到底什么病?” 江逐年侧目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把指尖凑到唇边。才想起来到刚刚一见到白蓝依,他就已经扔了。 白蓝依心头一紧:“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介意香烟……” “马凡氏综合征。” 江逐年把不安分的手指插进口袋,口吻云淡风轻。 白蓝依却是好不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号称先心病中最为恶性的一种,发病凶险,治愈率低。非移植没有其他方案来永逸。 “那,不能找合适的心脏移植么?”她问。 “七月太小了。医生建议六周岁以后移植,或许还能有希望。这一年多,先保守治疗吧。” 一种莫可名状的冲动对撞着白蓝依的胸腔,她似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又很确定江逐年似乎并不需要。但什么都不说,却也蛮奇怪的。 “她的父母,或许是因为她身体有病,才……其实我想,能遇上你,她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蓝依单手轻轻抚在江逐年的手臂上。才意识到,谈及此话题时,男人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手臂的肌肉却早已收得很紧很紧…… “我也这么觉得。” 江逐年淡淡一勾唇:“至少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她,足够的金钱治疗她。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教得比七八岁的孩子还早熟。她的生命,一直再以最大潜能的方式开发着深度。就算有天无能为力,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江总对生死看得很通透呢。” “不然呢?看不透,就可以不用死么?” 江逐年转眸看向白蓝依,微微一笑:“白总很容易多愁善感啊。不是自己的儿子要操心,不是自己的女儿也要跟着唏嘘?” “将心比心。” 白蓝依莞尔:“我女儿也是先心病。有时我想,她要是活着,能遇上个你这样的父亲也不错。” “哦?你倒不介意女儿被我教的像个蜡笔小新?” 江逐年笑道。 “能活着都是奢侈了,还管像什么?” 白蓝依抬手抚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傍晚的风对刘海一向不怎么亲切。 “走了江总。哦对了,申遗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大部分都挺容易准备的。” “所以还有小部分不好准备?” 江逐年问。 “也不是……” 白蓝依抿抿唇,道:“就有一个小问题——” ------------ 029 他房间里有个女人 白蓝依记得以前爷爷曾提过家里有本宗谱,是从爷爷的爷爷还要往前的时候开始记载,一直流传下来的。 那上面记载了玉兰老字号十几代配方,共计上千种品相。 如果真要提交申遗,这样有年代感的宗谱将是再好不过的书面传承证据。 但是,那本宗谱并不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在白文瑾那。 他是白家的嫡长子长孙,即使身患重疾,不能接手家业。但家族的根脉总归有男不传女。 而这些年,宗谱在白文瑾手中,被他重新编绘记录,添加了很多之前遗失的业目。 白蓝依记得前年过年,她带着江兆铭和小蒙去陶雪心那里拜年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 “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哥啊?” 听了白蓝依简单的叙述,江逐年随口一问。 “我爸和他前妻的儿子。身体不好,足不出户很多年,也不涉商。” 白蓝依说。 “既然是你哥哥,跟他借过来用一下,应该不会很麻烦吧?” “不麻烦……只是……” “他不在叶城?” “哦,不是。他一直在叶城。” 白蓝依失神之下,被江逐年接二连三的问题弄得有点应接不暇。 “那走吧。捡日不如撞日,我陪你一起去拿。” 说着,江逐年长腿一迈,便往前走。 “啊?今天?” 白蓝依吓了一跳,两脚跟粘在原地似的一动没动。 “怎么?” “不是,我是觉得今天太晚了,而且要上门我总该先打个招呼。” 白蓝依耸耸肩:“何况,他们又不认识江总您。” “你的家人,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刚才那两个算狗屁家人啊?”白蓝依反驳。 闻言,江逐年双眼一眯,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哥对你的意义可不是一般的重要。甚至如我们之间的亲密,也不能轻易带我引荐?” “江总您别乱说!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亲密了!” 白蓝依的脸再一次飞红若霞。 “我只是,不想让我哥为我现在的状况担心。无缘无故带个陌生男人去拜访,我哥心思缜密,估计看一眼就知道我们上过床了。” “你不是说你哥从小身体羸弱么?八成他自己都没上过床,又怎么能轻易判断别人上没上过床?” “江逐年这不是重点!” 白蓝依只觉得再待下去,胸腔里仅剩的氧气都要被江逐年给抽干了。 “我累了,今天哪也不想去了。” “那行,我们回酒店吧。” 我们? 回酒店? 虽然这话仿佛一点毛病都没有,但白蓝依怎么就是觉得听着瘆得慌呢? 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停回了希尔顿。 白蓝依连晚饭都没胃口吃。洗了澡后,她从六点睡到了八点半,这会才觉得饥肠有那么点辘辘。于是她打了个电话叫份炒饭,一边等一边在床上坐着回邮件。 “唉!你忘了给我餐具了!” 送餐服务生刚走,白蓝依就追了出去。 “啊,抱歉女士,我等下送上来。” “算了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去买咖啡,自己去餐厅拿吧。” 白蓝依回屋拿了房卡和手机,刚准备往电梯走,就听身后咔哒一声门响。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一个一身黑衣黑裙的女人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那是江逐年的房间! 白蓝依心里一突突,攥着手机的掌心也不知怎么就汗涔涔的了。 那女人似乎也要下楼,这会儿就在她身边等电梯。 于是白蓝依趁机打量着她—— 巴掌大的小脸,下颌尖小却饱满,上半张脸虽然被墨镜遮住了,但隐约能透出五官精致的轮廓。 身高一米七多,大胸脯少说36D,细腰,翘臀,一身黑色把她包裹得性感又神秘。 看着看着,那女人可能是察觉到了异样,也向白蓝依转过脸来。 白蓝依一下子愣住,赶紧就势一挑唇角:“你好。” 女人微微一笑,点头。 接下来的时光,两人共处一室却没有再开过口。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白蓝依才像是从水里钻出头一样重新领略了呼吸。 那个女人,不会是江逐年叫的外卖吧? 看着挺高级啊,白蓝依想,估计这年头什么都讲究过度包装。 买了咖啡,拿了方便筷,白蓝依再回房间的时候,在门口竟好死不死地捡到一只江逐年。 “江总?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 “哪里半夜?”江逐年抬手看了下腕表,“才九点。” “可是九点也算是非奸即盗的一个时间段了吧……”白蓝依弱弱地说。 “白总想多了,我只是来找你吃宵夜的。” 白蓝依举了下手里的筷子:“不用了,我已经点好了炒饭。” “哦。白总这么有心,我就不客气了。” 江逐年眯了眯眼,从容地跟着白蓝依进了门。 特么自己倒是手贱拿两双筷子干嘛啊?白蓝依心想。 两人就这样围着一份炒饭,不到十分钟就见了底。 倒出两颗口香糖,白蓝依递给江逐年一颗。 “江总明天去也去医院陪七月么?” “怎么?白总一起?这是要刷后妈进门前的存在感么?” 白蓝依气得差点把口香糖给吞进去。 “得了吧。等着刷存在感的后妈怕是站排能绕地球一周了,我可不想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 白蓝依起身,把便当处理掉后,开窗放放空气。 夜风凉凉瑟瑟,将她单薄的衬衫吹贴在娇美的体态上,长发鼓动成瀑。 江逐年看了有几秒,起身过去。 贴着白蓝依的身子,他将她的长发一把拢起。 “你头发真美。” 白蓝依刚想转头,冷腮直接贴上了江逐年的唇。 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脱开他的束缚。 “江总,你干什么啊!” “你说我干什么?” 江逐年吐息在她耳畔:“白总该不会以为,我进门就是为了吃口饭的吧?”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刚弄完又来?没听说过男人这辈子只能射多少多少次的么?谁先射完谁先死!” 白蓝依滑的像条鱼,一猫腰从江逐年的胳膊下钻了出去。 可惜却被江逐年一伸长腿绊住了,再次被不偏不倚地捉回了怀中。 “你说什么呢?谁刚弄完?” 江逐年不满地皱眉。 “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那个穿黑衣的36D,长得很漂亮。” “你说那个女的?” 江逐年的眉头越锁越深:“那是我面试的新助理。” “你别胡说了,谁会在酒店房间里面试?” “我上次面试白总的时候,不也在酒店么?” 说着,江逐年抬手在白蓝依的下颌上轻轻一扳,双眼紧眯起来:“不面试,我怎么给你投的两个亿?” “江逐年,你,我说过不想再这样了!我还没离婚,你别乱来!” “你之所以还没离婚,难道不是因为你老公受的刺激不够?或者,我们换点新花样——” ------------ 030 白总这是欲擒故纵? “下周职工宿舍就翻修好了,我搬过去。” 周末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白蓝依从江逐年的身旁撑起酸软的上肢。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跟江逐年这样开着对门的房间住,而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没什么拘束,孤男寡女肉欲恒流,有火一点就得着。谁又比谁高尚有深度? “白总这是下定决心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江逐年点了一支烟,悠悠然地吞云吐雾。 “算是吧。” 白蓝依起身着衣:“哦,当然我指的是私人之间。公司上的事,还请江总多加指教。” “那好吧。” 江逐年微微一眯双眼,薄唇逗弄烟圈:“叶城酒店千万间,白总随便搬到哪里我都找不到。可你偏偏告诉我,你要住厂里。你说你这到底是欲擒故纵呢,还是欲擒故纵呢?” “你——”白蓝依脸上一红,旋即两手一摊,“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一个走投无路的有夫之妇,名声毁在家里,臭在外面,我没什么输不起的。江总就不一样了,您青年才俊,前途大好。点个外卖都得掩人耳目弄得跟中情局特工似的。我是希望江总您爱惜自己的羽毛。” “白总这话说的,好像是因为昨晚那女人的事吃醋到现在,才故意要跟我断绝关系似的?” 江逐年熄灭了烟,长腿在床上跪蹭了几步,从后面按住白蓝依正在系扣子的手。 他喜欢从后面吻她的脖颈,蜻蜓点水的力度,就能让她的一切敏感无所遁形。 “吃醋?” 白蓝依冷笑着推开江逐年的吻。 “这个还真没有。江总身边莺燕无数,求财求权求色求欲的比比皆是。我不过是比她们幸运了一小步而已——” “哦?白总怎么说?”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挑起她的下颌。 “我求财已经求到了呀,”白蓝依莞尔,“现在偶尔求几次色。跟江总这样的男人云雨,也不吃亏。” 话音一落,江逐年捏着她的脖颈将她重新惯回大床上! 眼底一片猩红的旖旎渐渐凝聚,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白蓝依,别把自己形容得那么无所谓。好像是你玩得起我,而不是我在玩你一样!” 又一番折腾过后,天已大亮。 白蓝依想,或许昨天那个黑衣女人真的只是个来面试的助理? 否则这个男人怎么还有精力将她从昨晚弄到现在? “周末不去公司,跟我出席个聚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逐年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换上了外衣。 白蓝依惊讶于他的邀请,旋即果断摇头。 “我是江兆铭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出席公开场合,未免高调得太不合适了。” “我当你是合作方,介绍你去了解我的人脉。你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商务机会,却满脑子只想着我和你的奸情?” 奸情这个词,真是用得精准又明白。 白蓝依脑袋嗡了一下,只觉半口老血如鲠在喉。 “何况,凭你老公那两把刷子。我还真不觉得他有足够的层次能涉及到我的圈子。所以你大可放心,这里没人会认识你。” 江逐年挽着袖口,目光循循善诱。 白蓝依苦笑莞尔:“谢谢江总好意了,不过我今天真的有事。陈老到现在都不肯见我,而你介绍过来帮我公关的慕先生也说了,让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把安凌然抓去当面道歉。” 想到这儿,白蓝依心里还有点犯嘀咕。昨天小蒙刚刚受伤,两人之间的梁子也怕是越结越深了。 安凌然不会一气之下又改主意了吧?等会儿她亲自上门,免不了又要针锋相对一场狗血闹。 “白总还真是锲而不舍,”江逐年嗤之以鼻,“你就没想过工厂这项申遗成功后,或许都不用你去请。那些一辈子奉行传承手艺崇高至上的老工匠们,能把你厂门踏破了求着你回来上岗。” 白蓝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原来江逐年让自己准备资料,还有这一层算盘? “江总的planB确实很能打。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让玉兰人们看到我白蓝依的诚意。” 说话间,白蓝依起身去开门。 外面叮咚的两声,估计是她刚才叫的矿泉水到了。 哗啦一声,门开了。 然后咣当一声,白蓝依二话不说就把门砰上了。 “怎么了?” 江逐年眉头一攒,只看到白蓝依惊魂未定地靠着门板站立。 “嘘!” 白蓝依把手指按在唇上,狠狠递了个眼神,示意江逐年赶紧滚到洗手间里! ------------ 031 江总的套路 “你什么意思?” 江逐年见状,眉峰凛然更甚。 白蓝依却二话不说,直接上手。 连推带搡地把男人关进洗手间后,她这才深吸一口气。 捋了捋自己脸颊边的碎发,将眉眼中的神色退回清冷而严肃的状态。 最后,她拉开门,冷笑面对安凌然。 ...... ------------ 032 原来,他是爱她的 “你忘了我去坐牢了么?” 一听这话,白蓝依差点笑出声来:“江兆铭,你见过哪个蹲班房还能打手机的?” “你少跟我废话,既然已经出来了,你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么!” 江兆铭按着眼镜架,那力度就...... ------------ 033 她很了不起 宿醉之后,头痛欲裂。 白蓝依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隔壁房门,却被路过的一个保洁员告知,那位客人一早就退房了。 “走了?” 白蓝依不由吃惊一小下,各种猜测自心底浮升。 她悻悻回房洗漱换衣,脑子里七乱八乱的,...... ------------ 034 房间里的监控 云绮的公寓内,白蓝依坐在沙发上,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良久。 终于,还是云绮红着眼眶,打破了第一声沉默。 “蓝蓝,我真的没有把你的事跟杨真说……” 白蓝依眉目不转,依旧沉默。 “我知道你...... ------------ 035 奇怪的鉴定结果 白蓝依给慕千城的那张纸,是安凌然的血检报告。 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白蓝依简单把自己的要求陈述了一遍。 “慕先生,其实我也有想过去委托其他的私人机构。但考虑到能在江总身边做事的您,定然是同行业内中最专业,最高效的了。怎么样?慕先生能搞得定么?只要...... ------------ 036 被关在一处了 白蓝依开车回厂的路上,天已经黑了。 五月底的气温频频偏高,车内又闷又热。 冷气吹出空调口,噪音呜呜入耳。这让白蓝依觉得,如果车上能有些音乐就好了。 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江逐年车上听到的那首民谣,来自异国他乡的旋律,歌词婉转如神秘的祷告。经历过炮火...... ------------ 037 条件 江逐年打开了手机上的备忘录,编辑了一段文字如下: 【要质问那人,该等到救援之后。万一他今晚出现另有目的,这会儿一定会杀你灭口。】 看着白蓝依吓得青白的一张脸,江逐年眼里暗含一缕嘲弄。 他指了下自己紧闭的口唇,又把手机文档里后面的一段话敲给她。 ...... ------------ 038 要不要背叛他? “你刚才说,你们厂正在着手申遗,是吧?” 江兆铭的话,让白蓝依不由得小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这男人又要说些什么‘不要给我丢人’,‘不要在外惹麻烦’之类的废话呢。没想到他还真的跟自己谈上正事了。 ...... ------------ 039 还债 “喂?你说你是哪位?” 这个时间,医生都在就诊。所以徐医生那边似乎也挺忙的。 “徐医生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江兆铭您认识么?他是我先生,四年前我在你们医院生了个女儿。您是我的接产医生,我女儿有先心病,您还有印象么?” ...... ------------ 040 背叛他的代价 “我哥呢?在院子里?” 白蓝依洗好了手,出来直接到盘子里插了一块西瓜。 在陶雪心面前,她不客气得就像个贴心的小棉袄。 “在画画呢。”厨房里的陶雪心答应了一声,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奏响白蓝依好久都...... ------------ 041 该给她点教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白蓝依差点骑到对面车道上。 伴随着对面来车的一记远光闪,外加一声脏话。 白蓝依这才回定过神—— 她想故作轻松地对江逐年笑一下,可是透过那男人深远幽长的眸色,她觉得这笑真真儿是比哭都难看。 ...... ------------ 042 孩子的下落 白蓝依几乎一夜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实在扛不住才迷糊了一会儿。 可是不到一小时就行了。头昏脑涨的,精神却亢奋得不行。 打开手机,她将昨晚的聊天内容又翻出来读了几遍。 才敢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是做梦。 她起床随便洗漱了一下,套了件简单的休闲便服。 ...... ------------ 043 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白蓝依走到卫生院的输液室门口。 未及踏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童谣声。 “两只老虎爱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萝卜,我和小鸭子学走路……” 白蓝依觉得,或许这才是四岁孩子应有的状态。 ...... ------------ 045 不想再见到你 白蓝依匆匆忙忙赶到警署,却被告知没有保释云绮的资格。 理由是她作为云绮的朋友,甚至涉嫌当事。如有需要,可能连她一并归入调查。 “开什么玩笑!你们怎么可以凭一面之词乱抓人?明明只是一场意外车祸——” ...... ------------ 045 慈悲与残忍并存 临近六月的雨,豆子似的往身上砸。淋湿肌肤的时候,仿佛还有阳光的余温,入骨却冰凉。 白蓝依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挪动在车水马龙的主街道上。 刚刚云绮甩开她跑掉,直接上了她给自己扬招的出租车。 白蓝依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耳边嗡响她最后的话。那种被全世...... ------------ 046 江逐年你也有今天! 医生显然并不理解白蓝依想做什么。但见她这番坚持,便也没有拒绝。 看着纤长的输液器再次插入自己的手臂,殷色的液体充满透明的胶管,白蓝依心有涟漪。 有些事一旦跟理智扯上关系,就免不了残忍。但她必须要首先确定,刘夏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 ------------ 047 他的迷妹真多 终于,江逐年好说歹劝,算是把苏茉莉给拎了出去。 白蓝依才觉得安静一会儿,男人的脚步声便再次蹬上楼梯。 “没事了?” “嗯,撵回去了。我兄弟的妹妹,比较粘人。” 白蓝依故意阴阳怪气...... ------------ 048 是不是她的女儿,都不重要 程楠走后,白蓝依缩在沙发上跟江逐年絮叨了十几分钟。 大概意思就是说: 谢谢江总的好意,但她在哪都能养病。真的不方便继续留在这儿。 万一哪天被他身边的女人们用目光给炙烤了,都不知道算是火葬还是土葬。 “就为这事?” ...... ------------ 049 他在背后帮她? 接下来的几天,白蓝依索性就像死在江逐年的屋子里一样。 吃饭,打针,蒙头大睡。 她关了手机,只把外面的一切都假装不在意。 其实心里明白,这幼稚的行为就好像在跟自己赌气。 搞得好像真有人会找她一样…… ...... ------------ 050 他的一手遮天 肚子开一刀都能缝…… 是什么鬼? 他又不是外科医生。 白蓝依随便过了下脑子,也没多想。 接着便在小七月喋喋不休的聒噪中,白三下五除二地修理好了蝴蝶结。 女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转身...... ------------ 051 猫腻 车子里再次响起那首悠扬婉约的异国歌谣。 白蓝依靠在副驾驶上,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 她甚至并没有追问,江逐年要带她去哪。 仿佛去哪都好,相信比怀疑让人快乐。 车子停在一处教堂前—— ...... ------------ 052 奇怪的伤痕 江逐年留下一句让她打车回去的话,就跟唐画天一起离开了。 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有些别的事要说。 白蓝依悻悻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医院的大门。 拿起手机,她想叫个出租车。 转眼就见一个车影停于身前—— ...... ------------ 053 孩子会说谎么 这么多年来,白蓝依对小蒙一向疼爱有加。即使工作再忙,也不曾疏忽他。 大病小伤的,更是事必躬亲。孩子身上但凡有一点差池,她都心疼的不行。 扳过孩子的肩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脖子里的那块伤疤。 绝对不像是磕碰或是蚊虫咬得,而像是被人—...... ------------ 054 我不想要你了 白蓝依回到楼上,听到江兆铭还在儿童房里教育小蒙的声音。 男孩的哭声让她难受,而那些夹杂在哭声里的对话,更是让她心酸不已。 “爸爸你别和妈妈离婚行不行,我不想离开妈妈,我想要妈妈跟我们永远在一起。呜呜呜……” ...... ------------ 055 他到底什么身份 一个惊悚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白蓝依的心间。 她对自己开过的车一向印象深刻,就仿佛男人对自己睡过的女人一样。 不会吧?巧合吧? 光这个型号的迈巴赫,放眼望去不下三五辆。 但白蓝依忽而又想起那天江逐年半开玩笑的话—— ...... ------------ 056 继承人 白蓝依把衣服丢给江兆铭,径自便当大厅去了。 这一刻的她,早在潜意识里将自己游离出了江家。 利益无关,喧嚣无缘。 所以对她来说,跟江兆铭之间的抬杠,远远没有去看看热闹来得重要。 江慕庭坐在一架厚重的轮椅上,苍白的须发,紫色的唐装。 ...... ------------ 057 红颜祸水 “江总想多了。你这么危险的人,我避之不及。” 白蓝依仍然不喜欢烟味,特别是当这个男人身上已经镀上了另一层标签后。 他们之间仅剩的关系,就比利用还要赤裸裸了。 白蓝依生气,并不因为江逐年刚刚那一瞬间不以为意的忽视。 ...... ------------ 058 家门不幸 白蓝依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夏天午后,阳光正好。 推门放下小书包,看到爷爷坐在院子中的小矮凳上,揉捏惟妙惟肖的糕点。 香喷喷的往嘴巴里一塞,仿佛什么烦恼都不见了。 那时候的烦恼轻如鸿毛。 不过...... ------------ 059 背黑锅 白蓝依记得林娜之前对她说过,江老爷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撑过自己的八十岁寿宴。 风风光光,妥妥当当。把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带着走,进棺材也能笑得出来。 所以之前就聘了整个医院最强大的专家团队为他会诊,每一针每一药都在跟癌细胞赛跑。 可他到底还是没撑...... ------------ 060 他有没有爱上她 林婉璇正襟危坐,手里摆弄的那串铁佛珠,正是之前江慕庭戴的。 仿佛一双来自幽冥的天眼,洞穿见证家族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白蓝依,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老太太粗声重气地说。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逐...... ------------ 061 她的战场 白蓝依不记得自己是昏了又醒,还是始终都处在意识迷离的边缘。 那种痛从身体最表皮渗透进去,却仿佛作用在每一寸还有知觉的细胞里。 即使她只是动一下手指,或是很轻很轻的呼吸。 “让我走……” ...... ------------ 062 谁下的手? “怎么搞的?明明已经开始愈合了,一天只能居然弄破了两次?她这个情况千万不能太剧烈运动,你们这些做男朋友的,是不是应该稍微克制点?” 医生再次给白蓝依处理好了患处,略有几分不耐地冲江逐年抱怨。 “多谢。” ...... ------------ 063 爱惜羽毛 说着,江逐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帕子。上面沾了点污灰和血迹。 龙叔狐疑地盯着,直到对方将帕子打开,露出一个雪白的瓷瓶。 龙叔脸上的表情微微绽了分寸,抬起目光,迎上江逐年的双眼。 “这是你在江家老宅找出来了?” ...... ------------ 064 谁发出来的照片? 白蓝依出院当天,连日的梅雨终于放晴。 那种近乎重生一样的畅快感,让她几乎意识不到—— 连一个接她出院的人都没有,在别人看来其实是很凄惨的。 自从那天因为小龙虾的事吵了一架,江逐年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她。 ...... ------------ 065 或许可以选择嫁给他 “文瑾,出什么事了?” 白文瑾的话,让陶雪心顿觉不知所措。 水果端在半空,甚至都忘了要放下来。 “雪心阿姨。” 白蓝依轻轻扶了下女人的肩,柔声劝道:“要不你先下去歇着...... ------------ 066 跟我在一起试试? 车子一路开到玉兰厂。 两侧树影子如鬼如魅,窗外夏风阵阵清凉。 “哎?我好像并没跟你说过我要去哪吧?” 白蓝依展了下僵硬的身子,把头往外探了下。 院里院外,有股熟悉的酥油甜息。让她安心。 “除了这里,...... ------------ 067 男人也需要保养 “别告诉我说,你从没担心过,有天会发现我将你的办公室都连锅端了?” 看着白蓝依震惊异常的模样,江逐年侧目睨着她。 白蓝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撂下手里的提包。然后沿着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转了又转,看了又看。 她的确从...... ------------ 068绿茶一时爽 等白蓝依处理掉了那些可惜的点心后,突然才想起来另一件不得了的事! “我说,你干嘛要在我这里洗澡!” 几步冲到浴室间,白蓝依看着那男人正在对镜擦须后水。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准备就寝的舒适惬意感—— ...... ------------ 069 安凌然失踪了? 电话是江兆铭打过来了。 白蓝依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按下接听键。 曾几何时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跟这个男人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你找我?” “白蓝依,你出院了?” ...... ------------ 070 男主叫什么名字? 白蓝依尽量长话短说,将自己跟江兆铭之间的通话,以及江逐年给她留下那如同哑谜一样的提点,都跟沈彬叙述了一边。 此时,距离上午十点还有七分钟左右。 连日雨后带来阳光的炙烤,窗外五颜六色正明媚。 白蓝依觉得肚子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这会儿靠在柔软...... ------------ 071 纹身哪去了? 接下来的会议,白蓝依基本上只听了个囫囵。 不仅是因为从生产到宣传,从渠道到品牌,江逐年已经帮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以至于她看着手上的一切方案,都只有暗叹牛逼到滴水不漏的份儿。 更因为——两个小时的会议,她断续跑三趟洗手间,的确是件很囧的事...... ------------ 072 有人杀你赶紧跑 从林娜那里出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白蓝依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拥堵在下班高峰的洪流里。 以前她最讨厌堵车了,总觉得那是最浪费生命的事没有之一。 现在她却觉得,这会儿难能一个人享受思考的过程。全然不care红绿灯的交替,和尾气喇叭的噪鸣。 ...... ------------ 073 离真相很近了 白蓝依再次返回第二中心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林娜就差弄个救护队等着她了,二话没说就给拽进去—— 扫描CT。 “我扫描脑子干什么?” 白蓝依被她押上轮床后,才觉得不对劲。 ...... ------------ 074 狡猾的老狐狸 白蓝依只吃了小半碗就没什么胃口了。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 这会,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白蓝依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盐水袋。 江兆铭就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眯眼看着她。 “你不是说,有话跟我当面说么?” ...... ------------ 075 查证真伪 再后来,两人回归了沉默。 只有滴滴答答的输液袋,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白蓝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着江兆铭的肩膀,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触电一样退开身子。 江兆铭也有点尴尬,赶紧抬头看了眼快要见底的输液袋。 ...... ------------ 076 你会不会后悔? 车子里的空调打得有点夸张。白蓝依刚坐进副驾驶,就寒噤了一下。 她往身边男人脸上瞄了一眼,那神情,稍微有点可怜兮兮的。 “没长手么?” 江逐年挑了下眸子,下巴往空调旋钮处挑了挑。 白蓝依切了一声,随即悻悻...... ------------ 077 奇怪一家人 白蓝依把车停好,下来。走到那辆棕色的SUV面前打量着。 哦! 她想起来了,这是霍清同的车。 这么晚了,霍清同难道在家? 白蓝依知道霍叔对雪心阿姨的感情,这么多年,实属难得。 可也知道雪心阿姨一门心思都在白文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