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序·不为人知的故事 塔楼外,上弦的红月逐渐淡去。 “呼……” “夜半了,敲钟吧。” 塔楼顶端传出七声厚重的钟鸣,能让人感到如同枯萎的钟鸣。 “不远了呢,那一天……” 繁星满天,星光洒向钟楼上的瘦削身影,隐隐照亮了暗红色斗篷右侧角处暗金色的倒五芒星别针。 “一切都将结束,在那一天。” 喃喃自语间,衣角消失在夜色中。 ------------ 第I章·撕裂平静的序幕 晚霞探出头来,往常,这对于劳累了一天的星煜来说是报喜的讯号,晚霞意味着让她喘不过气的一天终于迎来了结束,也意味着她难得的周日正在向她走来。 只是,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愉快,反而似乎更添一丝忧愁。 望着夕阳照射的方向,手上慢慢收拾着书包。 “周六上课真叫人心烦呢。”惰懒的声音又一次在星煜的耳畔响起,“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煜酱?” 似乎是早已预知到了一样,星煜低着头说道: “好啦好啦,都多大的人了,还吃不了这点苦吗?” 带着几声温柔的笑声,转向上课已经收拾好书包趴在桌子上的北冕。 “如果没有补课加餐,北冕周末的日常就只剩下睡和逛街了吧?”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啦!赶紧收拾好回家吧!”北冕似乎完全不在意朋友的发言,只是催促着理着书包的星煜。 这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身为全校偶像的星煜可谓品学兼优,并且平日里极少与人交流,凡是有幸与她说上几句话的人,都这么回忆到: “我感觉她就像是善解人意的天使。” 在温暖的高原生长的高岭之花,就是星煜。 但是,与她不同,北冕却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不良气息的少女,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怎么看都和星煜完全不合拍。 但是,北冕却能成为星煜唯一的朋友。 星煜能理解北冕,北冕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过往,就像星煜也永远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一样。 一想到这些事,星煜总是忍不住把眼神往北冕移去。 永远是笑得很烂漫,像一个孩子一样,根本想象不到在她的身上曾发生过那种事……星煜内心无比复杂地想着。 “对了,忘了和你说,今天是学生会例会的日子,我可能不能和你一块回去了,抱歉呢。” “诶?这样啊……”北冕听到后显然有些失望,“真遗憾,那我先走了,你加油哦!” 望着北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星煜的眼神凝重起来。 “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啊……”她打开了书包刚拉上的拉链,抽出一张印着令人难以理解事物的卡片,轻声念道: “〔The World〕……” ------------ 第ll章·星与塔的邂逅 之一 一瞬间,无法察觉般的一瞬间,教室的窗帘全部在这一瞬间被拉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是一场完美的魔术表演,在一霎那间就已完成了绚烂的落幕。 “还是那么可靠呢,〔世界〕”星煜收起卡牌,拿出从一开始就一直插在衣袋里的左手,三颗迷你钢珠缓缓落到了她的左手掌心,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游向掌心。 完全没有任何感知便已结束,这即是〔世界〕。 “一般人知道这样的能力,大概会吓得不轻吧。”星煜握住三颗钢珠,放回了左口袋中。 “也该开始了吧。” 星煜从书包里抽出一沓和〔世界〕非常相像的卡片,但每一张又都各不相同。这是一沓塔罗牌,还很新的样子,但凑近看后,就能发现蹊跷。 上面不同的指纹数,竟然有上千个! 一个人一生只能供奉一副塔罗,仅有少数持有拥有最完美占卜未来能力的【塔牌】和拥有主宰命运能力的【罗牌】的占卜师家族会将他们的塔罗牌作为遗产传承下去。 而古老的魔法师家族星家,正是世间万物精华凝聚成的【罗牌】持有者。 星家的每一代人都将命中注定获得这不详的能力,星煜曾听父亲这么对她说: “这并不是上天的眷顾,而是必须背负的宿命。” 就在上星期六,星煜从去世的爷爷手中获得了这令人生畏的能力。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星煜比起使用罗牌完成理想,她更希望罗牌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她并没有什么征服世界的意愿,她只希望过平静的生活。一定要找一个人和她做同类的话,吉良吉影或许是不二之选。 “一个人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力量过于强大而烦恼,真是奇妙呢。”星煜自嘲道,并同时拿起了卡片〔月〕,“先用你热身一下吧。” 星煜右手托着〔月〕,沉静地从嘴里念出它的真名: “〔The Moon〕……” 〔月〕在音节的浮现后,逐渐从右手掌开始上浮,卡面周身也开始散发出暗绿色的光芒。光芒在散发着,一束束蜿蜒曲折的光线如同夏夜草丛中的萤火虫一般飞舞着,昏暗的教室中,四处流动的光芒似地中海碧波荡漾,又似耶稣光圣洁美丽。 “这样的仙境,却只有我一人能看到,真是遗憾。”星煜放下举着的右手,环顾四周,充满惊叹而又带着惋惜地说道,又好像是自我安慰地说:“罗的秘密是家族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光线逐渐扩散,贴到了墙壁上,犹如一盏盏小夜灯,随性地挂在洁白的墙壁上。 星煜看到这样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下达了她的第二条指令 “〔C-Moon〕!” 霎时间,就像是真的新月降临,教室中的光全部暗了下来。但这还没有结束,那些光原来所在的区域,逐渐变得更暗,暗得异常,最终完全不可见,从远处看,就是一块纯黑色的斑点,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显得极其突兀的纯黑色斑点。 “这就是〔月〕的〔新月〕吗,控制光的能力,制造不可见的区域吗……虽然有从家里的旧笔记上看到过,但真正看到还是十分惊人的能力啊……”星煜说道,从语气中听得出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惊讶与忧虑。 “热身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该把它解决掉了……” ------------ 第II章·星与塔的邂逅 之二 〔塔〕,它的名字作为塔罗的一部分注定了它的不平凡,它是塔罗牌中唯一一张没有好意向的牌,无论顺逆,迎接的命运都是悲惨的命运,可以说是真正的下下签。 无论怎么握紧双刃剑,它的刀刃始终会死死地盯着你的破绽。 如果无法驾驭自己的力量,就将死在自己的能力上。 “就是你……杀死了我的父亲……”星煜凝视着卡面上那座萦绕血色的塔,平缓的语气中浸透着仇恨与坚定,“但现在,你的力量将永远为我所操控。” 星煜的记忆中并没有父亲的身影,那个豪杰般的名字只存在长辈的话里。星煜关于父亲的认知少之又少,但唯有两件事她无比确定。 一,父亲的能力是自己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二,父亲死于自己的能力——〔The Tower〕。 星煜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被自己害死,但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传奇人物。多年来,她一直努力学习魔法,却因为对家族魔法糟糕的适应性而进步迟缓。 直到某一天,她走进了家族禁书馆。 在一个角落,一本陈旧的书不起眼地躺着。谁都不会想到,星煜会注意到这样的一本书。 黑山羊皮封皮上已经满是划痕和污垢,但封皮上血色的倒五芒星却无比鲜艳。靠近时,似乎还会发出幽暗的红光。 这是恶魔的诱惑,这无疑是一旦触摸就会坠入地狱的禁书。但面对着封皮上深邃的黑暗,那种令人渴望触碰的禁忌,又令人难以拒绝。 不知当时的星煜是抱着怎么样的决心去阅读它,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决心去研究它。但是不得不承认,星煜自从学习这本书之后,能力突飞猛进,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为她的进步而惊讶。 然而,与恶魔签订的契约,是要用血来承诺的! 随着能力的增长,星煜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战斗时,下手越来越重,手法越来越残忍。直至现在,战斗时完全作为一个恶魔行动。 “你的真面目是……魂的力量……对吧?”星煜低沉地说道,冷酷的声音令人无法相信是从星煜口中传出的,“把灵魂献给我……成为我的仆从……怎么样?” 拔掉一根头发,以〔魔术师〕的能力快速折成倒十字架的形状,缓缓放置在〔塔〕上,伸出右手,有条不紊地操作着。 “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一瞬的时间,巨大的能量喷发。星煜在那一瞬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吸收〔塔〕的灵魂能量,但〔塔〕的力量显然超乎她的想象,它也在竭尽全力保护自己,放出的巨大能量使得〔塔〕的周围如同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就这点本事吗?果然你最后不过是一张卡片罢了!”星煜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是一个令人脊背发寒却无比美丽的笑容。“玩耍的时间到此结束了,去死吧!!!” 恶魔在兴奋地叫着,决定执行最后一击。星煜手背上象征恶魔的倒五芒星刻印逐渐变得血红,向外冒着刺眼的光芒。 就在这个瞬间的下一秒,一切似乎停滞了,仿佛归零的瞬间,在那一瞬间成为了空白。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个与她最为不合的,无比圣洁的声音,说出三个对她来说最为致命的词: “[Glory Of Heaven]!” ------------ 第ll章·星与塔的邂逅 之三 〔天国光辉〕,以无垢的信仰和至高的觉悟遵从主的指引从而得以释放的神圣魔法,在天堂的圣洁光辉下,一切邪恶都只有回到黑暗这一条出路。 自然,这对于星煜来说,是最为棘手的。 星煜感觉自己魔法的力量在那从〔塔〕中照射出的柔和光辉中消散得一干二净,想要增大输出幅度却难以再加强黑暗的能力,自己引以为傲的灵魂抽取已经败了! “咕……啊!”一声凛冽的惨叫,星煜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星煜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到自己倒在地面上,也想起了昏迷前的所有事情,她想睁开眼查明这一切的真相,却感到无比困难。 “怎么回事,我的动作变迟钝了吗?”星煜焦虑地说道,卯足全身力气,睁开了双眼,同时站了起来。 “果然,你就是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吧?”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星煜一惊,出于本能回头的同时快速地向背后丢出了弧光双子,高速回转的双子划出弧光飞向2米外的发言者,星煜顺着光看向那位不速之客。然而,还没等星煜看清,弧光就已经将那个人的身体切成了两半。 “什么?……这……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星煜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这个神秘人会直接死在弧光双子之下。既然能够在星煜使用能力时进入教室并活到现在,那这个人就绝非等闲之辈,为什么会连弧光双子的普通斩击都无法防御?星煜无法理解。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不可能吧?”星煜嘴上这么说着,感到恐惧而流下的汗却早已暴露了她的内心,她认为自己滥杀无辜了。虽然星煜的能力是极端的恶,但她的内心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真该死,这下麻烦了。”星煜无助地捂住了脸,“看来,只能试试复活了。” 复活魔法,少见的中性魔法,同时属于正统魔法和黑魔法,可以做到将死去的灵魂召回肉体中的顶级魔法,不过这样强大的能力也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抽取我10%的灵魂,复活这个家伙!”星煜咬破右手,一点一点地在鲜血中注入生命能量。 血,流了不知多久,大概是星煜认为足够了,亦或是星煜已经无法承受了,她停止了充能,将凝聚在空中的血液化为锥状,对准那位神秘人的心脏刺去! “我中意你。”就在血液即将接触那人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如同旧识的声音,星煜被吓得不轻,血锥也因为星煜的动摇而停止了运动。星煜环顾四周,没有人。 “是你在说话吧?为什么要假装成普通人?”星煜对着那个人,冷冷地说道。 那个人不语,只是站了起来(不知她是何时把身体接好的)。 星煜上下打量着这个人。这个人个子并不高,大约155cm的身高比星煜矮了半个头;脸看起来像小孩子,但那望穿秋水的目光已经否定了这个傲慢的猜想;头发被暗红色斗篷遮住,通过溜出来的几根头发可以看出是金发;红斗篷左边有着一个圣杯的别针,衣角处挂着十字架挂饰,奇怪的是,在另一侧的相同位置,分别有着倒五芒星别针和倒十字架挂饰。“同时属于上帝与撒旦的人?真是奇怪的人。”星煜想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但我需要足够的时间,现在,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名字叫做『塔』。” ------------ 第Ⅲ章·命运交织的绳结 “承蒙招待。” “招待不周。” “那么,能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请坐下,我会一个一个回答。”平静的语气。 星煜缓缓坐到床沿上,塔缓缓坐到星煜的右侧,细细地品茶,星煜看着她优雅的仪态,内心有少许吃惊与赞叹。 “首先,你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你要做什么事?”星煜看着塔红色的眼眸,发问。 塔不言,只是拿起茶喝了一小口。 “你没法回答我吗?”星煜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会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吗?” 塔转过头,嘴角微微上翘,向星煜露出一个微笑,又转回头去,一边捧起茶,一边用平静的语调反问星煜:“在你看来,我是什么人?我从哪里来?又要做什么事?” 星煜被这猝不及防的反问怔住了,经过一秒的思考,星煜答到:“我觉得你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是那张〔塔〕的本质,你从那张塔的力量中幻化出来,而你现在的目的是抵抗我对你的讨伐。” 塔将茶杯捧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茶,放下了茶杯。“真的是这样吗?”塔站起身来,面朝星煜,“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有错吗?塔。” “是啊,大错特错!”塔说道,“我并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也不是你那张〔塔〕的一部分,更不希望与你战斗。” “我是一个生存在时空缝隙中的生物,以管理时空钟楼为使命,也就是说,时间与空间,抽象与现实,都在我的掌控中。” 星煜并不相信有这样的生物存在,但塔如果对她撒谎,对塔自己又什么好处呢?星煜思考后,认为塔说的话有可信度,或者说是不得不相信她,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她真的是〔塔〕的化身,自己也同样拿她没有办法。 塔接着说:“我在刚才巡视钟塔时,因为你动用灵魂抽取的能量强制交换魔法,使得时空钟塔作为那张〔塔〕的共鸣体被吸收,我为了拯救时空的运行,保护钟塔,自己被你吸了过来,由于我没有时间携带[时空缝隙的主人],只能使用神圣魔法才得以让你停止攻击。” “我原本以为会使用如此邪恶能力的人会是残酷无情的存在,在看到你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我时更加深了认知,本想装死等到你靠近时消灭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我,不惜吸取自己的生命能量释放复活魔法……”塔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中意你。” 星煜一边听着,一边冷汗不断,听到这些事就在美术馆看蒙娜丽莎时,看到蒙娜丽莎的嘴角在上扬一样。带来的恐惧、未知、冲击……都是巨大的。星煜听完后,强装镇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正想开口说话。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 星煜的话正说到一半,面前的塔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把星煜推倒在床上,自己则扑了上来。 等……!等会!”星煜出于本能地叫出声来,“你在干什!……唔……” 星煜正想继续叫下去,塔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唇。 “唔……唔……”星煜拼命挣扎着,不停地挥动着手脚,嘴里也一直拼命想发出声音来,但塔却不愿意放开她,那瘦小的身体把星煜压得无力还手。 热吻了大约7秒后,塔松开紧咬的嘴唇,从星煜身上爬了起来。 星煜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明白一件事,自己被一个不得了的人强吻了,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感到厌恶! 塔抿了抿嘴,依然平静地说道:“看到了吧,没有害怕的必要,我是站在你那一边的,我很中意你。” 星煜看着塔,不知怎么的,她从这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和这恐怖的发言中,感受到了安心。 “我想在这个世界留一些日子,可以吗?就住在你家。” “这个……”星煜早已被这一系列事件搞得思维混乱,但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心中低语道: 可以。 “可以……” “那就太好了!”塔的语气中少见的夹杂了一丝惊喜。 塔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星煜说道:“这个世界的人名字都是两三个字的吧?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字,能否让你为我取个名字呢?” 星煜看着眼前的塔,澄澈的眼瞳就像绿宝石一样剔透玲珑,在她的笑容下,原本百般提防的心似乎莫名的平静了。 星光给人希望,灯塔给人温暖,每一个寒冷的夜晚,它们都会彼此照耀,凭借自己那微弱的光芒。 “塔煜……你的名字就叫塔煜……” 你的名字,正是那照耀我的光芒。 ------------ 第IV章·靠近的心 之一 “塔煜!快起床!身为一个钟塔守护者,不应该很有时间观念吗?”星煜摇着躲在棉被里缩成一团的塔煜说道。 塔煜从棉被中探出头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疲乏的语气惰懒地说:“我……生活在时空的……缝隙里,那里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 “啊……算了,我也不想管你了,反正你也不用上学或是上班。”星煜显然已经无可奈何,对于这个赖在自己床上的坏蛋毫无办法,“饭给你放在电饭煲里捂着,我去上学了,你在家里不要闯祸啊。” “是!路上小心……”塔煜又一次回到了棉被中蒙头大睡。 星煜无奈地看着床上裹成粽子的塔煜,慢慢地转头走出了家门。 “这家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路上,星煜自言自语道,“昨天那么恐怖,今天又完全是个小孩子,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星煜继续走着,同时继续想着关于塔煜的事情。 “莫名其妙地出现,充满了一个个谜团,我现在对她可谓是一无所知,但她好像对我知根知底。”说到这里,星煜眉头紧锁,“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看看这个对她来说全新的世界?那对她有什么意义呢?她接近我,究竟是想干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统治世界?但以她的能力统治这个世界再轻松不过了,但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无数的疑问使星煜心烦意乱。 “姑且不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提出要和我同居?然后……她为什么……吻了我……” “谁吻了你呀?”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塔煜那家伙……你谁啊!” 星煜正回答时,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是在自言自语,回过神来的她吓得浑身一颤,她转过涨红的脸,北冕正一脸贼笑地看着自己。 “煜酱,问自己的闺蜜‘你谁啊’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你你你你你你……你都听到了?”星煜被这“飞来横祸”砸得话都说不清了。 “嘛……80%是听见了哒!”北冕操着调皮的语气。 星煜感觉北冕就像一只小蜜蜂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既想抓住它好好教训一下,又怕被它狠狠地蛰上一下。 北冕可不会放过这个有意思的消息,她趁着星煜一个不注意,一把挽住了星煜的右臂,两眼发光地对星煜说:“呐,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煜酱原来有男朋友吗?长得怎么样?”语气中透露着兴奋。 星煜显然非常尴尬,又不好直接甩开北冕,只得微微低下头,解释道:“不是啦……塔煜是女的……” “哎?”北冕有些惊讶,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女朋友?” “不……不是啦!”星煜听到这个问题,一瞬间脸颊通红,一把甩开北冕,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显出急切否定的样子。接着一把揪住北冕的耳朵,“你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哦呀哦呀……煜酱难得反应这么大……”北冕从星煜手中灵活地溜走,坏笑着说,“煜酱的女朋友长得怎么样呢……真期待啊……” “星煜的女朋友就长得这样哦。” 如同晴天霹雳般,星煜和北冕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身后。一个暗红色斗篷罩住头的人站在她们身后。 ------------ 第lV章·靠近的心 之二 “煜酱……这是谁啊?”北冕拉住星煜的左臂,有一丝害怕地问道。 “别害怕,北北,这是塔煜。”星煜赶忙向北冕介绍了这个从衣着到大脑都很奇特的人。接着一把抓住塔煜的衣领,大声问道:“塔煜!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女朋友了?!还有,你出来干什么?” 塔煜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邪魅一笑,吐出两个字: “上学……” 星煜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感到晴天霹雳,差点晕倒在地。 “你……你要和我一块去上学?”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吗?” “这下可糟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企图,但就算她只是单纯的想去上学,凭她那古怪的为人处世之道,迟早会给我惹麻烦。”星煜这么想着。 “要解救我的日常生活,就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 “同学们,今天将有一位新同学加入我们907的大家庭,大家掌声欢迎!”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塔煜,初次见面,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失败了。 星煜看着台上做着自我介绍的塔煜,穿着刚领到的新校服,露出一头美丽的金发,充满自信的站立姿势,一直那么平静的语调。 “或许我不该那么担心吧。”星煜心里想着。 “我还与班上的星煜同学关系不一般,我们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不该担心个鬼!” 星煜听到这几句话差点吐血三升,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吗?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丑事,但就这么在全班人面前说这种事,你就不觉得羞耻吗?你不觉得,好歹替我着想一下啊!?星煜在台下听得又羞耻又着急,面对周遭的异样目光,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想到,早上塔煜好像把自己当成“女朋友”来着,万一她把这事都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自己岂不是当场出柜了?身为校花的星煜要是被曝出出柜,就算是假的,那也要引起轩然大波啊! “真的得阻止她了,就是现在!”星煜暗暗说道,偷偷从包里拿出了罗牌〔教皇〕。 “〔The Hierophant〕,把她的思维停止!” 教皇作为中世纪欧洲最强大的男人,以神学思想统治整个欧洲大陆。罗牌〔教皇〕的能力,正是操控思维的能力。 在〔教皇〕的作用下,台上的塔说着说着,突然闭口不言。 星煜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立刻站起身来,冲到讲台上。对大家说出了她早已编好的谎话: “我妹妹有心脏病,又很怕生,看着大家太热情所以承受不住了,老师,我来把她带到医务室去。” “诶好……星煜同学……你慢点!” 没等老师说完,星煜已经抱起了塔煜冲出了教室,留下错愕的全班师生。 小花坛。 “〔The Hierophant〕,解除控制!” “星煜同学是我的女朋友!……哎?”思考在瞬间恢复的塔煜一上来还在说着本来在自我介绍是打算继续说的话,却突然发现自己从站在讲台上变为坐在小花坛的地上。 “好啊你这丫头,要不是我想办法把你嘴封住了,我现在已经被你害死啦!”星煜弯下腰,用食指指尖点着塔煜的鼻尖,带着一丝生气地说道。 塔煜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时的塔煜看起来完全只是一个小女孩。 或许是被塔煜无邪的笑容萌到了,星煜也笑了,温暖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荡漾。 星煜摸了摸塔煜的头,蹲下来说道: “记住,你是我的妹妹。” ------------ 第lV章·靠近的心 之三 出于上课前塔煜那一番如同表白的自我介绍,在下课时,同学们一股子拥到了塔煜身边。 “其实他们接近我,无非就是打算接近你。”放学时,塔煜对走在一起的星煜说道。 “谁让你发表这么“深刻”的介绍,如果没有我,我们以后可就抬不起头啦!”星煜敲敲塔煜的脑袋,没有一点责骂语气地责怪着塔煜。 塔煜突然停下脚步,就像摆动的钟摆突然卡住。 星煜回过头,“怎么了吗?” “为什么我这么说下去,别人就会看不起我们?”塔煜疑惑地问道。 “这还需要解释吗?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同性啊!”星煜脱口而出,但在说出这句话的2秒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感到心里隐隐作痛。 “我不明白,在这个世界,爱是有性别的分界的吗?”塔煜依然一脸疑惑。 星煜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正想拒绝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但当她看到塔煜的表情毫无虚假,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时,她的表情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你听着,塔煜。”星煜快步走到塔煜面前拦住了塔煜,“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爱分很多种,而你说的那种爱,是只属于不同性别的两人的,这是自然的法则,任谁也不能破坏。友爱,关爱,你可以给任何人,但唯有这一种爱,只能给你的另一半。” 塔煜看着星煜如同紫色芒星的眼瞳,接着问道:“但是……爱与性别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既然这种爱是特别的,它又有何高贵之处呢?” “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懂得这种爱的特别之处!你只是一个不懂得爱的守塔人!”星煜突然大声向塔煜吼道,引得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她们两个。 星煜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塔煜站在原地。 “怎么了?小煜酱?和姐姐吵架了?” 塔煜向右边抬头看去,一个棕色搭肩单马尾站在身边。她很快认出了这就是早上见过的北冕。 回家路上。 “真没想到煜酱竟然也会冲妹妹生气。”北冕边走边说,“小煜酱,你对她做了什么啊?” “没什么……”塔煜轻声回答。 “对了,北冕同学。”塔煜提高了声音,“星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哦呀哦呀,这可不像是妹妹该问的话题哦……?”北冕低头看向塔煜,用着她那标准的惰性声线,“煜酱的话,从来没见她和别人特别亲近,虽然有一大票子帅哥追着她跑,但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每次都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对方,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样的……” “嗯……还有一个问题,北冕同学能不能也帮我解答一下?” “直言无妨。” “北冕同学觉得……异性之间的爱情,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塔煜能感受得到,北冕听到这个问题时,全身震了一下。 “这样啊……”北冕抬头望了望天空,西边天空上的霞光钻进了北冕蓝色的眼瞳,“我觉得吧……异性之间的爱情,特别就特别在它那难以成全。你想,男人与女人的差异是多么的大,但爱情却能让他们彼此接受对方的不同,这样子的感情,不正是伟大的吗?不正是特别的吗?” 塔煜的目光暗了下来。 “不过,同性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嗯?” 塔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北冕,北冕则微笑着,低下头看着塔煜。 “同性相斥,一直被人们奉为真理。但是,正是这样的观念充斥,同性恋情才显得珍贵与伟大。”北冕抬起头接着说,“‘或许叹息的阴影,会浮现在主人公的嘴角,为的是幸福的夏天已经流逝,为的是夏日的光辉已经消失,童话故事欢乐的主调,却不会掺杂痛苦的气息。’这一段歌词是那么契合同性之间的爱情。同性之间的爱情是相配的,但却是不被世人包容的,纵使幸福,痛苦也会随之而来,完美无瑕的恋情也会破碎。童话故事中是幸福与快乐的,童话故事外的这个世界却是冰冷而无情的。王尔德的童话世界是那么美丽,他却一生颠沛流离,追求同性的美好恋情却被社会无情地拒绝,直到最后连对方也抛弃了他。然而,这不正是说明了,童话般的恋情是更为伟大的吗?” 塔煜听呆了,北冕的每一个字词都让她无比震惊,塔煜虽然拥有基础的全知能力,但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接触一样事物。北冕的话就像一把雕刻刀,雕刻着塔煜内心爱的雏形,使得塔煜下定了完成一件事的决心。 “北冕同学,我有事要先回家,失陪了,明天再见!” 塔煜头也不回地飞奔着回家,不顾斗篷上的一身星光。 ------------ 第lV章·靠近的心 之四 一把推开门,从玄关到客厅都是一片漆黑。 静谧中,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经过走廊,停在了卧室的门口。 “呼……”塔煜做了一个深呼吸,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窗台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大平台上,一个背影在窗外灯火映照下静静坐在平台上,两条腿撇向一侧,显得优雅而美丽。 “星!……”塔煜想喊出来,但气势却越来越弱。 “能和你……谈谈吗?” …… 城市灯火下的背影转过头来,透过一头黑发,隐隐能看到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侧颜。 “坐这说吧。” 撇过来的腿收了回去,转为了跪坐,让出了右边的一块小空间。 “谢谢。”塔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星煜的右边。 “……”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回答。”塔煜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全身都在那一瞬间充满了力量。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星煜平日里少见的冰冷无情的语调出现在了她口中。 “你必须回答我。” “!……” 塔煜原本就足够令人心生畏惧的沉静语调带了几分严厉后令星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也在那一瞬间对塔煜的认识回到了最初,拥有可怕力量的支配者! “你那么严肃地和我讲述爱的定义,还说我是不懂得爱的怪物,但你自己真的懂得它吗?”塔煜问道,那种不由分说的坚定,直逼星煜而去,星煜当即无话可说,不知是真正不明白,还是被吓到了。 “我听你的同学说,从没见过你喜欢上任何人,是这样的吧?”塔煜又一次问道。 “是这样,他们没有说谎。”星煜答道。 “是,他们没有说谎。”塔煜抬起头,看着寥寥无几的星星,以一种出奇轻松的语气肯定着。突然,她转过身,把嘴凑到了星煜被长发掩住的耳朵边,轻声说道: “你说谎了。” 星煜十分镇定,既不像其他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一样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跳开,也没有一丝慌乱,依然保持着冰冷的语气回答:“我没有说谎,我没有喜欢上别人过,你的推论根本没有依据。” “真的是这样吗?”塔煜把头伸到了星煜的面前,她第一次看见了在窗外灯光照耀下星煜的脸庞,是那么的镇定,那么的美丽。 塔煜伸出右手,托住星煜的左脸,微微一笑: “你爱上我了。” “!” 这次,星煜不再镇定,她一把推开了塔煜,塔煜在慌乱之中抓住了星煜的衣领,两人纷纷掉下平台,落在地上。 星煜定睛一看,当时的姿势非常不妙,自己趴在塔煜的身上,就像是自己推到了她一样。星煜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来的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慌乱的面容。 塔煜还是微笑着,躺在星煜的身下。 “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 星煜想说“你说得不对”,但却不知怎的,最后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得……说得……” “你不愿意说的话,就让我来看看我说得究竟对不对好了。” 塔煜伸出双手,搂住了星煜柔弱的腰肢。 “一点都不对……”星煜流下了眼泪,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塔煜依然是微笑着,平静的语气中包含着温柔。 “都是你的错!……”星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紧紧抱住塔煜,泪如泉涌,两片嘴唇又一次贴在了一起。 华灯初上,谁能想到熙熙攘攘的城市角落,还有这样两个如此幸福的人呢?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一 十一月转眼就步入尾声,深秋到了。 老城区里,银杏树上已是一片金黄,街上的男男女女开始将自己裹得严实了起来。 周六的清晨,熟睡中的塔煜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跃动的琴声。 “是梦吧。”塔煜想着,“既然是梦,那就姑且去看一下琴声的源头吧。”她顺着琴声走着,琴声变得越来越清越,响亮,惹得塔煜不禁继续前行。 “哎?”等到塔煜回过神来,她已经醒来,在旁边弹着钢琴的星煜也刚好弹完了狐尾草的『heaven sunshine』,这正是出现在塔煜梦里的旋律。 星煜把手从琴键上拿下,头没有回过来,但却好像知道塔煜会在现在醒过来似的,说道: “早上好,塔。” 塔煜坐在床上,看着前方不近也不远的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上扬。 “早上好,星。” 餐桌上。 “你早上用了塔罗能力吗?”塔煜一边嚼着吐司面包,一边向星煜提问着。 “是啊,我用了[隐者]把琴声带到了你的梦里,这样来叫你起床,你就不会起床气了吧?” 星煜双手十指交叉,托住下巴,一脸宠溺地看着塔煜(虽然据本人称,自己只是普通地看着而已),她已经吃过早饭了。 “星的琴弹得真好呢……”塔吃掉了手上的面包,“比‘那地方’的钟声好听多了。” “是吗?那你想学一下吗?”星煜问道,语气又回到了平时与人交谈时那种温和的语气,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声音。 “当然啊,星打算教我吗?”塔煜用纸巾擦了擦手,向星煜问道。 “跟我来。”星煜突然站了起来,拉起塔煜就走回了卧室。 “诶诶诶?” 钢琴前,一张典雅的红色钢琴凳静静地站着。 “这下可麻烦了。”星煜看着平时她一人使用的钢琴凳,“这张钢琴凳好像只够一个人坐呢。” 塔煜微微斜了一下脸,偷看了一眼为难的星煜,星煜好像察觉到了一样,也往塔煜看了过去,吓得塔煜马上转过了头。 “星,你坐下吧。”塔煜背着头对星煜说。 不行,你才是要学的人,你应该坐下。” “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啦!”塔煜转过身来,一把把星煜摁在凳子上,转头走到凳子前面,坐在了星煜的腿上。 “塔?……”星煜脸颊泛红,慌乱地喊道。 “这样不就能坐得下了吗,星,快教我怎么弹。”塔煜比起已经快不省人事的星煜,冷静得有那么一丝帅气。 星煜颤抖着伸出双手,想碰到琴键,但她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姿势更加不妙,伸出的双手分别从矮小可爱的塔煜腋下穿过,原本因为室温而感到寒冷的双手能触摸到塔煜柔软的体温,紧贴着塔煜红色斗篷帽的鼻翼可以微微闻到塔煜淡淡的香气,就连腿上,都因为穿的是短裙而能感受到塔煜腿上每一寸肌肤的细腻。 “那个……塔,这个……白键是低音……不对……黑键是高音……”星煜此时就像一个半醉的三流指挥家,胡言乱语般地讲述着。 经过两个小时,身为天才的塔煜学会了钢琴。 “好啦,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塔。”星煜对已经陷在怀中的塔说道。 “……” “有听到吗?已经结束了,快起来!”星煜提高了音量。 “让我再坐一会,和星坐在一块,好温暖……”塔煜躺在星煜怀中,露出安详的神色。 星煜看着像小猫一样赖在怀里的塔煜,叹了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星煜笑着,那是天使一般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照在两人合拢的手指上,牵系的手传来彼此的温度。心中,唯愿此刻永不结束。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二 秋日已经行色匆匆,红色的枫叶也已慢慢飘尽。 “这几天,事情都很顺利,塔煜也很安分,真是太棒了。”星煜在日记上这样写到,“自从教会塔煜钢琴后,那家伙也算在这个世界有了这样‘特别’的朋友了。” 合上日记,笑容中透露着满足。 “再过几天就是校庆了呢,今年该准备什么呢?”星煜这么想着,“果然还是钢琴独奏吧……” 突然间,星煜的眼神中迸发出一道光亮。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手机,找到了特别关心栏中一个栗山未来头像的人。 “塔,赶紧回家,有事和你商量。” 星煜等待着,看着对方的名字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遵命♥~”俏皮的信息发了过来。 星煜收起手机,塔煜已经坐在了身边,想必是使用了空间权能传送到了家里。 “那么,星要和我商量什么呢?”塔煜整理了一下衣冠,向星煜问道。 “今年的校庆……和我一块弹钢琴吧……” “啊嘞?” 钢琴前,两人并排坐在新买来的长琴凳上。 “真没想到星竟然会邀请我一块参加校庆……”坐在低音区的塔煜说道。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独奏……”星煜说道,难以捉摸的语气中似乎能听出悲伤和痛苦。 “那……找人一块弹不就好了?你看,学校这么多人,虽然能比得上星的没几个,但弹得比我好的人应该很多吧?”塔煜放下了斗篷帽,继续不停说着。 “那些人……”星煜的声音愈发下沉,“根本比不上塔煜的……” 从凳子一瞬间的抖动可以看出,塔煜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那个……认真的吗?星……煜?”塔煜小心翼翼地提问到,刚才令人震惊的回答和罕见的叫出全名使得塔煜不由得多心了。“是我踩雷了吗?星讨厌我了吗?她为什么要叫我全名啊?以往不都是略去相同的名来相互呼唤的吗?”塔煜的内心一团乱麻。 “是的。”星煜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或许比塔煜能力更强,但与他们合作的我,完全比不上和塔煜一起弹琴的我。” “这是……为什么?” 星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 “塔煜,做事冒冒失失的,初次见面时还在我面前装死;饭能吃很多,却连泡面都不会泡;在大街上走的时候要是不看好还会走丢;明明智商325却数学考试0分;而且一见面就强吻了我……” 塔煜听到这些,感觉有些小生气,但更多的是有些害羞,脸上微微泛红。 “不过,虽然塔煜这样劣迹班班,我却感觉和你在一起能感受到莫名的安心感,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没能带给过我的。” “!” “这算什么?告白吗?摊牌吗?”塔煜觉得脑袋快涨破了,说实话,她完全无法理解星煜今晚说的一切,为什么星煜会邀请自己一起弹琴?为什么星煜会认为自己更适合合作?为什么星煜会觉得自己能带给她安心感?她思来想去,终于发现,她甚至不明白星煜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这也太不妙了吧!……”塔煜心中暗暗叫苦。 为了不让星煜看出自己的尴尬,塔煜强挤出一个笑脸,对星煜说道:“是……这样嘛……” 气氛反而更尴尬了,而且星煜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 “没什么,继续练琴吧。”星煜转过头说道,低沉的语气中提取不到任何信息。 “啊……是……”塔煜也跟着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满是失败感。”她心里这么想道。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星煜突然提到,“还是算了吧。” “我之前提到的……”塔煜疑惑地问道,突然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塔煜的表情一脸难以置信,眼神也在那一瞬间僵住。 “为什!……”塔煜刚想喊出“为什么”,在一刹那间她看到了星煜的侧脸,那是坚定无比的眼神,逼得她不由得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 不甘与悲伤,充斥其中。 “抱歉,今天我不想练琴了。”塔煜站起身来,戴上了斗篷帽,走出了房门,星煜在房间里听到了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寂静。 “对不起,塔煜……”独自坐在昏暗房间里的星煜看向窗外,灯光照亮了星煜右颊上一道晶莹的泪痕。星煜的左脸受到恶魔力量的影响,无法流出眼泪。 “有我这样糟糕的姐姐真是抱歉啊……” 琴声,最终还是没能在这一夜响起。 光让人无眠,爱让人孤单。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三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应响起的旋律,在那一刻断弦,本应相遇的心,在那一刻错失。 那件事之后,两人还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在塔煜眼里,如今的这一切都是空虚的,没有灵魂的。 学生会活动室里,学生会的成员们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工作。 “终于是完成了啊。”夙苏一头瘫倒在桌子上。 “副会长,你整理节目单的时候有仔细看吗?没有看到会长的名字呢。”一旁对照着节目单的夜堇轻轻地拍着夙苏的肩膀问道。 “小堇好烦~!人家可是超认真地对照过的哦!”夙苏一边把头在桌子上晃来晃去一边回答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发小脾气。 “这样……吗……”夜堇尴尬地笑笑,眼睛不自然地眯成一条缝。 “夜堇,夙苏没有看错,今年我没有报节目。”星煜站起身来,对夜堇说道。 “是吗……”夜堇轻声回答道,“不过,校庆会长不参加的话,可实在是太遗憾了啊。” “会长也报一个嘛!”趴在一旁的夙苏举起手来,“大家每年难得有几次看会长的机会,可不能让大家白期待了啊~” “抱歉,有一些私事,这次实在是不能演出了。”星煜回答道,眼神时不时地向右瞟去,“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见。”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冬日傍晚的风使得星煜感到无比寒冷。 “好冷……” 星煜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和塔煜的聊天界面。 “!” 似乎想起了什么,星煜将手机放回了书包。 十分钟后。 星煜打开大门,玄关前,客厅里,都没有开灯,唯有卧室有些许亮光透了出来。 星煜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卧室,轻轻推开门。走进卧室,眼前,塔煜正靠着墙站着,看起来已经站了很久了。 塔煜慢慢转过头来。 “星,有些话想和你说,可以吗?” 两人面对面地坐到了床上。 “那……那个啊!之前的事,对不起。”塔煜鼓起勇气,直视着前方的星煜说道,“那个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哦,那是为什么呢。”星煜依然用着冷漠的语气,似乎已经对塔煜的话漠不关心。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不敢回答星,我害怕说错话,在我回答的下一秒就会伤害到星,所以……” 塔煜说着话时,那双绿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星煜,生怕漏掉了星煜的任何一个表情。但遗憾的是,塔煜自始至终都没能捕捉到星煜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星煜听完塔煜的话后问道。 听到这样的话,塔煜更为紧张了,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不想办法继续说下去,就再没有说的机会了。 “星煜,我就直说了吧。”塔煜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坚定,“为什么要这么做?成为姐妹的那天夜里,你为什么要吻我?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喜欢我的吗?” “那个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星煜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姿态。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当时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也就证明你无法成为我的妹妹,要使你不再和别人传播我们之间的谣言,你不觉得在当时满足你,是最快的途径吗?”星煜歪了歪头,微笑着对塔煜说。 塔煜一字一句地听下去,脸色逐渐暗了下去,听到最后时,她的表情中只剩下了悲伤和愤恨。 “你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塔煜握紧拳头,看着星煜的双眼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晶莹的泪水在打转。 “今晚我在外面过。”塔煜起身离开了卧室,家门口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 “星煜这个白痴……” 凝结不住的泪水,濡湿了脸颊。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四 公园里的路灯彻夜通明,灯下的长椅上,躺着的往往是失意的人儿。 拣定了离公园大门最近的空椅子,塔煜坐了下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塔煜喃喃自语,不甘的声音纵使轻也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啊!当初为什么要回答我啊!”突然间,塔煜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在寂静的夜晚,整个公园都传遍了塔煜的声音。 塔煜觉得自己即使是喊出来也没有一点痛快,就像是关在笼中的夜莺,除了痛苦便是绝望。她低下了头,任凭一头金发从暗红色的斗篷里钻出。 “早知道这样,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吻我啊……” 寒夜里,泪光闪烁。 塔煜已经不是以前的塔煜了,与星煜几个月的相处已经使她变得多愁善感,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冷静面对。她无助,她悲伤,她觉得遭到了欺骗,带领自己明白人类感情的人却完全不把人的感情当回事。但更多的,她更觉得自己太糟糕了,自己把情感强加给星煜,自以为星煜也爱着自己,像现在这样也是必然的结果。 “当时,你为什么要救起我啊……”塔煜在呜咽中以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这不是让我完全喜欢上你了吗……笨蛋……” 家里。 星煜又一次拿出了罗牌。 “〔The Star〕。”低声吟道。 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多出了一瓶烈酒。 “对不起了,塔煜。但请让我就这么忘记你吧。” 星煜打开瓶盖,握着酒瓶。 “我……最终也没能成为你的姐姐……” 仰起头,一饮而尽,炙热的酒精灼烧着喉咙,难以承受的痛楚逼得星煜流出眼泪。 但很快的,便麻木了。 喝完一整瓶烈酒,星煜重重地将酒瓶砸在了桌上,整个客厅都似乎在撼动。 酒喝干,泪却再止不住了,铺在星煜脸上的两道泪痕,此时正如泊泊流水般流淌着眼泪。 夜已深了,整栋楼唯一仍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躺着一位满面泪水的少女和一桌的酒瓶。 “塔煜,你的温柔,不该属于我,离开我,不要被我耽误。” 半夜零点三十分,塔煜仅存2%电的手机收到了这条信息。 那一个瞬间,塔煜心中想到了千万种可能。 下一个瞬间,塔煜已经站在了星煜面前。 眼前,星煜倒在冰凉的地砖上,左脚已经变成了羊蹄,右手还在微微抽搐着,手背上的恶魔印记散发着瘆人的血色光芒。桌上是数十个空威士忌酒瓶。 “你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塔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难道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朦胧中,星煜隐隐约约听到了塔煜的声音,然而,现在的她已经连睁开眼睛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难道不知道……暗黑魔法使,是不能喝酒的吗……” “酒会使你体内的阴阳两级发生变化,使你体内的恶魔力量被激发,现在……你已经快要被恶魔反噬了……”塔煜说着说着,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塔煜。” 突然间,塔煜的手机收到了星煜的消息。 “我现在正在用弧光双子操作手机和你对话。我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但我仍然可以通过意识操控它们。”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暂且长话短说。” “塔煜,我深爱着你。但正是因为如此,我选择了远离你。我之前曾说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心感,那正是因为我认为在你面前可以随性地做我想做的事,塔不会拘泥完美的我,我只有在你面前时,才不是那个我都不认识的完美的人。但是,塔能给我这么多,却当成理所应当的,而我却没能给塔任何一点回报。我曾说你是我的妹妹,但我直到最后,都没能尽到身为一个姐姐的责任,一直在向你渴求着你的温柔,所以,离开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被恶魔反噬后,我很快就会被教会的人消灭掉吧,到时候,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看到这里时,塔煜关掉了手机,走到了星煜跟前。从斗篷上取下了圣杯别针。 “〔净化〕……”塔煜低声吟唱着,别针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塔煜用三根手指拿着,拿到星煜的嘴边。星煜突然感觉自己能够说话了,但她正想说话时,又感觉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仔细地感受,似乎是什么温暖湿润的东西贴住了她的嘴唇。 此刻,塔煜眼角含着眼泪,抱起星煜,用带着血的嘴唇贴在了星煜正打算张开的嘴唇上,未干的泪痕上,两道鲜血如泪划过。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五 星煜醒来时,只看到满身鲜血的塔煜,从手上掉落的圣杯别针,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星煜看到这样的场景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用了自己的圣血?”星煜声音颤抖,问句似乎渴求着答案,又似乎抗拒着答案。 相传,耶稣曾拿起圣杯,命令门徒们喝下象征他血液的红葡萄酒。塔煜的圣杯别针也有着承载圣血的功能,而圣血正是恶魔的克星。 塔煜此时已满身血污,抽动的嘴唇显出了她回答的无比困难。 “是……啊……”艰难地从声带中震出的两个字,进到星煜的心里,将星煜的心震乱了,震碎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了,让你离我远点。”星煜强装镇定,逼迫自己用质问的语气向塔煜问道。 “但你……不是说你……爱我吗?……”塔煜笑了,那是隐藏扭曲中的微笑。 出人意料的答案,星煜不经意间,潮红色已经爬上她的脸蛋。“那种事……” “一边……爱我……一边又……想……疏远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塔煜说出的句子慢慢连贯了起来,不再像最初那样几乎一字一顿。 “所以……我如果不……治好你……还怎么教训你啊!” 那一刻,塔煜拼尽全力。 那一刻,星煜的双眼不自觉地张大,似乎连瞳孔也跟着放大。 “就会说些漂亮话……” 星煜不顾圣血对身体的炙烧,抱起了塔煜,用刚恢复的脚踩着蹒跚的步子,努力地走向卧室。 随着与圣血直接接触的皮肤组织一次次溃烂重长,那漫长的十几步逐渐走向归零。 就像搬钢琴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低声喘息的塔煜,轻轻放在了床上,就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在水面上。 看到星煜痛苦地捂着皮肤组织被烧毁部分,塔煜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故作轻松地对星煜说道:“星……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 “不经过我同意,你就别想死……”星煜一边翻找着罗牌,一边向塔煜“宣示主权”。 塔煜听到,星煜本音的柔声中凝聚了令人震惊的力量,那股力量不露头角,却如入海青龙,无坚不摧。 “看来,她并不需要我的安慰嘛……”塔煜心里想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The Sun〕……” 〔太阳〕是星煜的罗牌中能量仅次于〔恶魔〕的卡片。 但象征光明的太阳,势必与她不合。她会使用这一张卡片,即代表着她已经孤注一掷。 〔太阳〕的能量比想象中来势更为凶猛,与〔月〕的轻柔,〔星〕的灵巧不同,〔太阳〕是无比热烈的。在释放的一瞬间,山吹色的烈焰如同爆裂般袭来,热能伴光辉而行,一瞬间的温度变化令人无法反应。就算是星煜,也在力量放出的瞬间失了神。 “快……封印它!”塔煜在床上急切地叫道,“你……没法控制……它!” 但星煜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她紧盯着卡片本体,眉头紧皱,咬牙坚持着。 塔煜呆呆地看着正在搏命的星煜,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经遁入沉思。 “星!……舔掉我……右半身的圣血!”塔煜突然回神,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的声音喊道。 “别开玩笑了!等我把你救回来,要舔哪里都行,你现在先给我安分点……”星煜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太阳〕蒸发塔煜身上的圣血,完全不打算理会塔煜。 “快……!右半身……上……是犹大的……血液!……” “犹大的!?为什么你会?……”星煜被这句话吸引到,分心询问塔煜,忘了去控制〔太阳〕。“糟了!”当她再注意到时,周身已经满是金黄色烈焰。 “赶……快啊!” “我知道了!” 慌乱之中,星煜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子,伸出舌尖。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恶作剧,星煜舔到的地方刚好是塔煜的头发,唯一没有沾染圣血的地方。 “糟了……全完了……”星煜心里骂着自己的坏运气,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你这笨蛋!给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星煜突然觉得头被人压了一把,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眼前,塔煜用着刚恢复正常的左手,把星煜的头拼命地向下按着。 当星煜反应过来时,舌尖已在塔煜的嘴唇上游走。 嘴唇上的圣血似乎被吸附,顺着星煜小猫一样的舌头盘旋上升,滑进口腔深处。 “这……这种感觉!……”星煜吃惊地看着自己,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无名火包裹着,“明明是真正的火焰,却没有一丝灼烧感……” 黑色的狱炎无声无息地燃烧着,飞溅的火花扑到周遭的烈火上,桀骜不驯的烈火在一瞬间蒸发。纵使业火变本加厉,却仍不能近星煜三步以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焰慢慢退去。 朱红色的眼瞳在火焰中发出光芒。 咧开的牙齿中,两颗獠牙尖端冒着寒光。 “状态绝佳,没人能阻止我!” ------------ 第V章·在深秋感受你的温度 之六 “星,快控制住那个太阳。”经过〔太阳〕的蒸发,塔煜左半身已经脱离了圣血的折磨。她以经勉强能左手撑起身体。 “不,没有那个必要。”星煜转过头来。此时的星煜,一头黑发变为红发,紫色星瞳变为赤瞳,嘴中两颗吸血鬼一边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我可以直接消灭它。” “星!”塔煜喊道,稍带一点抱怨的同时掩盖不住无比的吃惊,“就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是它的对手!” 星煜没有说话,嘴角邪魅地勾起,右手上,刚才的漆黑火焰在掌心肆意翻滚。 “你……要干什么?”星煜反常的行为使得塔煜不知为何心头起了一股恐惧。 “喝啊!”突然,星煜举着右手向着塔煜仍然无法动弹的右半身袭来。 “啊!”那一瞬间,塔煜只感到惊恐,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星煜吗?她都迷茫了,但在她发现自己仍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反应真够慢的。” 星煜的话打醒了塔煜。 “什么啊!你干嘛吓我!……哎?”塔煜刚想抱怨,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能动了。 “我吸收了你右半身的血液,右半身的圣血似乎并不能被〔太阳〕蒸发,而且,似乎与我的相配性很好。”星煜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太阳〕,运用神圣魔法应该可以轻易地消灭它,拜托了,塔煜。” “原来你打的这种算盘,不过接下来你可能要失望了。”塔煜闭上双眼,做出无奈的样子,“高阶神圣魔法不能过多使用,否则会导致精神混乱。也就是说,我现在不能使用神圣魔法了。” “你没开玩笑吧!?”星煜被吓得不轻,“这可是最后清扫了!你怎么能在现在掉链子?” 塔煜轻笑两声,说道: “星,你就没有疑问,我右半身的血液为什么是犹大的血液吗?” “你的意思是?” “我得以施展神圣魔法的原因,正是因为左半身神的血液。而右半身则是犹大的血液。星煜,你见到过真正的恶魔吗?” 星煜听懵了,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塔煜!” “呲。”塔煜又轻笑了一声,缓缓举起了右手,盖住了右眼。 “我不做人啦!星!” 塔煜掀开右眼的一瞬间,橘红色的眼神中充满杀意,连星煜也感到后背发寒。 “我可是难得陪你闹一场这么大的。”塔煜说道,“别让我失望啊……亲爱的♡~” 星煜看着塔煜脸上少见的邪气笑容。 “啊,那就全部消灭掉!” 星煜与塔煜同时释放相同的力量,无声的默契在两人心里传递着。 “裹住它!” “我知道的!” 同时放出的狱炎,将〔太阳〕压得毫无反击之力。 两人惊奇地发现,她们彼此的力量竟然如此互补、相配。塔煜的力量锐利,星煜的力量暴烈,交织在一起,竟奇迹般地编成了一个黑炎的囚笼。 〔太阳〕的烈焰再怎么炽热,也不是这样可怕搭档的对手,这便是所谓“最凶兼最强”。在这样的攻势下,〔太阳〕终于难以招架,能量被强行压回了罗牌中。 “胜利了呢,星!” “啊,都结束了,塔。” 塔煜一把抱住了星煜,由于身材小巧,头只到星煜的胸。 “以后不许做这种事情了。”塔煜带着一些小生气对星煜说。 “但是,你给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星煜低下头,抱住塔煜小小的脑袋,眼角含着眼泪。 “没有这种事。”塔煜抬起头,微笑着说,“我原本是孤独的守塔人,直到我遇见了星。” “星的每一个早上好,每一顿亲手做的早餐,每一个辅导我功课的夜晚,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珍贵。” “星不被这个世界善待,却善待这个世界。所以,属于星的温柔,就由我来支出吧。” “星,你的逞强与软弱,我都会全部接下。” 星煜看着怀中的塔煜,眼中的喃喃泪水夺眶而出,流到嘴角的泪滴,能尝出淡淡的甜味。 “那……今晚去练琴吧……” 塔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嗯!” 琴键上,20根纤巧的手指跃动着。 “塔煜,那个音没有这么高!” “星煜也是,那个音没有那么低!” 嘴上这么说着,两双手却仍然停不住地向彼此靠拢着,逐渐交错在一起,高低声部,也已经合为一体了。 风伴随着月光从未关的窗吹进房间,被吹起的钢琴布如同洁白的连衣裙摆飞扬着,如同白鸽的翅膀,护住钢琴前的星煜和塔煜。 相碰的额头,泛红的脸颊,在月光下看清的彼此。 “星,该睡觉了哦……” 校庆很快到了。 随着最后一个节目的结束,大家都已经在准备着退场,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看!是学生会长!”霎时,台下数千双眼睛聚焦在台上。 台上,星煜与塔煜从容不迫地演奏着,她们此刻只想全神贯注地完成这一首对她们意义非凡的曲子。让她们拥有彼此的曲子。 观众们惊奇地发现,今年会长比以为任何一次校庆都更为完美。 所有人都陶醉在音乐中,没有人看见,在他们不注意时,琴键上的手已经由两双变为了一双。 而不见的那双, 正躲在琴下十指相扣。 指尖相交,缠绕的体温。 秋日里,有你便不再寂寥。 ------------ 第VI章·在圣诞节去游乐场约会吧 之一 “煜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下课时间,北冕蹦蹦跳跳地跑到星煜身边。 “哦?是什么呢,我听着呢。”星煜放下手上的书,抬起头看着兴奋的北冕。 “今年的圣诞节……在周末哦!”北冕超大声地宣布道,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星煜对圣诞节不感兴趣,对于她来说,圣诞节不过是365天中普通的24小时罢了。因此,即是她想捧捧北冕的场,也依然看不出一点热情。 “什么啊,煜酱。”北冕看起来有些不满,“这可是圣诞节啊!圣诞节啊!煜酱怎么这么冷淡啊。” 星煜刚想回答北冕,塔煜走了过来,对北冕说道: “星不喜欢过圣诞节啦,北冕不要管她啦~不过话说,北冕同学真孩子气呢。” 北冕听到这句话,心里又高兴又生气。 “哪……哪里啊……小煜酱胡说……” “哎?我胡说了吗?但是我听说‘圣诞节只有热恋中的情侣和小孩才会很开心’呢,齐木楠雄说的哦。”塔煜一脸天真地回答道,看起来她才是最像小孩子的人。 “我是热恋中的情侣啦!情侣!”北冕辩解道,当然,已经有一些开玩笑的意思了。 “哦哦哦!北冕同学已经有男朋友了吗?”原来坐在前面和周围女生说着闲话的家祺突然转过头来,两眼放光,“谁啊谁啊?” “干嘛啦!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啊!”北冕显然很讨厌这种插话的行为。 “人家的私事,你少管。”家祺的同桌十锦写完了手上的题目,转过头来一把抓住家祺的头发就往前拉。 “疼疼疼……大哥我错了,你快松手。”家祺向十锦求饶道,在头发就将被揪下来之前。 “热恋中的情侣吗……”星煜想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十锦!管好你媳妇!”北冕对十锦抱怨道,带着调皮的抱怨。 “你说什么呢!?”家祺站起身来,刚想发飙,又被十锦按了下来。 “这货要是是我老婆的话我还是死了算了。”十锦按着家祺的右肩,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道,“不过,管好这家伙还是我应该做的。” 北冕看着被按在座位上无法站起身来的家祺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坏笑,转过头对星煜说: “煜酱,难得的圣诞遇上周末,一块去玩吧!我这里刚好有几张游乐园的票。” 塔煜的话打断了星煜的思考,她看着北冕手上摇动的票,刚想说“不了,还是你们自己去吧。”,就感到手背被轻轻掐了一下,星煜顺着痛觉看过去,塔煜正一手掐着星煜的手背,一手指着北冕手上的票,一副“我想去”的表情。 “唉,我知道了,那么我和塔煜也去吧。” “哇!那可太好了!不过这样的话还多出来两张票……该让谁去呢?……” ------------ 第VI章·在圣诞节去游乐场约会吧 之二 “我要去我要去!”被十锦按在座位上的家祺突然发话了。 “就你话最快!”北冕压紧手上五张票,狠狠地抽在了家祺的脑袋上。 “可别打傻了,智商本来就不及格……”一旁的十锦松开了手,以专门能让家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家祺装作没听见,嬉皮笑脸地说:“去游乐场怎么能不带男生呢,你们想想,没有男生,谁帮你们提包,谁帮你们拍照,谁陪你们去鬼屋啊!” “去游乐场背双肩包,有工作人员拍照,鬼屋里害怕的时候可以抱住不怕鬼的煜酱。”北冕针锋相对,眼神里露出了轻蔑。 “什么啊……这两个人……”星煜挂着尴尬的笑容想到,“北冕,或许确实也需要有男生去呢,我们三个人去也不太安全……” 前言当然是为了缓解气氛才说的,毕竟也没有一个歹徒或色狼盯上这一队三个人中有两个超能力者的组合后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确实是这样,但让这家伙单独跟去,大概会更加危险吧。”十锦在一旁左手托着脸说道,“我看,要不我也一块去好了。” “哈?我跟去哪里会危险啦!是你小子自己想去吧?!”家祺一把抓住十锦的领带质问道。 “谁知道呢,毕竟有你这个便携式色狼跟着,要不然让辣椒水跟她们一块去也可以啊?”十锦不慌不忙地接着话,那毫无感情却能让人感到被鄙视的声音让家祺更忍不住想揍他了,不过,这样的状态才应该是男生相处的常态吧,玩笑开得很大,动不动就说人是变态,动作很不拘谨,甚至有些粗鲁,但不管怎么样,放学后还是能一如往常地听到“9点LOL五排上分,记得来啊”。 “在一定程度上,真羡慕他们呢……”塔煜看着打打闹闹的十锦和家祺想到。 家祺面对智商145(测试时最高分145,并非最高值)的“毒舌妇”十锦,自然无话可说,只能示威性地加大拉十锦领带的力度,这也就导致了十锦的脸慢慢靠近了家祺的脸。 “哦?我只是说你是色狼变态,并没有说你可以对我出手吧?”十锦依旧处变不惊,看着眼前5公分处家祺的眼睛,从容不迫地说道。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啦,我知道了,让你们去啦!”北冕推开两人,无可奈何地说道。 “啪!”在北冕说出这句话地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参与者分别是现在一脸开心写在脸上的家祺和现在面无表情整理书包的十锦。 “Nice啊兄dei,这下可赚大了。” “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就在今天一天不要来烦我。” “你们两个啊……”北冕看着这两个心怀鬼胎却能走到一起的男人,除了一脸的气愤,做不出别的事来。 “没事的哟,北冕。”一直没有说话的星煜开口对北冕说道,“让他们一块来吧。” 圣诞节当日,游乐场。 十锦早早的到了集合地点,等待着其他人。 “来得太早了吧,先刷一波种火吧。”十锦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 “哟!真早啊,十锦。”十锦正在爆肝时,突然听到了塔煜的声音,抬起头来张望,前方二十米处,塔煜正挽着星煜的手走过来,还同时摇着另一只手向十锦打着招呼。 十锦也举起了右手。 “早上好,会长夫妇。” “你说谁是夫妇呢?”塔煜顺着玩笑接了下去。 “塔煜似乎莫名和十锦同学挺聊得来呢。”星煜看着聊着天的两人想到,“不过,大部分人都和十锦同学挺聊得来的,这就是个人魅力吗?” “喂!大家!早上好!”一声远处传来的叫声惊动的三人,熟悉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众人看向马路对面,家祺正在对面叫唤着。 “十锦!你在干嘛呢?趁我不在勾搭女孩子!?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色狼!你自己不是先下手了吗?” 家祺仍然在口无忌惮地喊着,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公频聊天”而不是“私戳十锦”,周围的路人被吸引了过来,塔煜和星煜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这家伙……”十锦满脸黑线,只能低头扶着额头作无奈状。 “你这家伙……被我说中了吧!”家祺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站着喘气时,还不忘摆出得意的表情嘲讽十锦。 “谁像你说得那么猥琐啊。”十锦祭出了他惯用的薅头发训斥法,“今晚给我洗盘子,知道吗?” ------------ 番外篇·大家的新年 除夕 星煜:为塔煜做年夜饭,还要教塔煜包饺子 塔煜:吵着要去市中心,抢过了敲钟的位置,守到了12点准时敲钟,但因为只敲了8下就不敲而被全广场的人追着打 北冕:用三台手机摇各类春节红包,最后成功清空购物车 十锦:和群里的网友在零点约好抽卡比赛,以5发十连全部保底的成绩当选大酋长 家祺:往死里打游戏,据说当夜手感极佳,一路打上王者 大年初一 星煜:因为昨晚没睡觉所以白天一直在睡觉 塔煜:因为昨晚被追着打害得星煜没睡觉,被强行拖去陪睡 北冕:因为春节商场放假而绝赞困扰中,最后忍无可忍去韩国享受了一次春节大放血 十锦:因为昨天看拜年祭导致鸽了一天的小说更新,一整天都被催稿,在爆肝中度过 家祺:回老家,在外遇到放鞭炮的小孩,小孩一个不留神把鞭炮甩了过来,手上被炸开一道口子,正想发火时小孩家长来了,回家后极其郁闷,打电话告诉十锦却被嘲讽“本来就手残再怎么炸也没有问题” ------------ 第VI章·在圣诞节去游乐场约会吧 之三 “什么洗盘子啊?”这时,最后一个到达的北冕终于走到了众人旁边,也恰好听到了十锦抓着家祺头发对他说的话,“哎?十锦和家祺?……” 随后,突然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十锦和家祺正奇怪时,塔煜以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他们看向塔煜,塔煜满脸通红,额头冒着细汗,眼神就像是漫画中的圈圈眼一样充斥着不解和恐惧。 他们看向另外两人,脸红得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时,他们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喂喂!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和这家伙才没有那种关系!”家祺气急败坏地叫道,又跺着脚对十锦叫道:“你也说点什么啊!你捅出来的篓子!” “撒谎!没有那种关系怎么可能同居呢……”北冕似乎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捂着满溢而出的坏笑,继续找着乐子。 “我们确实在同居,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十锦露出无奈的表情,闭眼低下头,推了推鼻梁上与个人形象不符的淡紫色眼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在辈分上算是我的舅舅。” 女生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放声大笑起来。 “十锦同学……我没想到……你除了……损人,还会编……这种笑话……”北冕笑得喘不过气来,每喘一次气,就要拼尽全力发表一次意见。 “编理由也要想一个正当的啊……超好笑的……”塔煜一只手靠着身后的矮护栏,另一只手放在嘴边,透过遮住嘴的几根手指可以看到塔煜洁白的牙齿。 星煜比起这两个人就文雅得多,刚轻声笑了几声,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转而变为了“呵呵呵呵……”的清脆笑声,同时,还一直用右手的三根手指遮住薄薄的嘴唇和八颗无瑕的小牙齿。 “那个……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很好笑……”十锦显然很尴尬,甚至能看到满脸的黑线,“但这件事确实是真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想承认,这个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是我的舅舅。” 十锦是认真的,北冕和塔煜当即止住了笑声,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中带着尴尬的表情。 “嘿嘿嘿,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大外甥!”不会看场合的家祺仍然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伸手勾住了十锦的脖子,一脸傻子般的笑容。 “这个……对了,十点到了,游乐场应该开门了,快走吧快走吧。” 最终是北冕结束了这场尴尬的交谈。 “哇!总算是进来了。”一进园,家祺就进入了两眼放光,精神极端兴奋的状态,“十锦!跟我去跳楼机!晚了可就要排队了!” “我应该说过的吧,跳楼机这种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上去的。”十锦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毫不留情地往家祺脸上泼。 “你们两个!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我们?要你们过来又不是来吃白饭的!”北冕依然充当着管理者,训斥着两个自由放纵的男人。 “星煜想玩什么?”脱离另外三个易燃易爆物体的塔煜向星煜问道。 “诶?那个……塔煜想玩什么,我就玩什么吧……”星煜眼神有些躲闪的意思,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羞怯。 是啊,毕竟这是在一个月前才刚刚起步的,朦胧的姐妹关系。 小心翼翼地培育,小心翼翼地浇灌,收获幸福的果实,谱写下完美的结局。 “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喂!那边的两只煜酱!我们要先走了啊!”远处,北冕在挥手叫着。 寒冷北风中,两只拳头不约而同地撞在了风口。 下一秒,紧紧牵着的双手乘着风飞翔。 ------------ 第VI章·在圣诞节去游乐场约会吧 之四 “什么啊,你们最后还是要坐跳楼机啊……”十锦面对着前面巨大的塔型建筑,一脸为难地说,“我可不会上去的啊,我拿这种项目完全没辙。” “女生都敢坐这个的哦!你身为一个男人,还好意思躲在下面?”队伍末尾,家祺招呼着十锦过来排队。 “来游乐场不坐刺激的项目,可就跟没来一样了哦!”在这点上,北冕少见的与家祺持相同的看法。 “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不会过来坐的……”十锦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紧咬的牙齿间迸发着坚定不移。 “那就没办法了……”家祺做出无奈的手势。 十锦听到后,把双手叠到了胸前,暗暗笑道:“哼,就是这样啊,抱歉呐你们自己去坐吧,我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姐,动手!” “OK!我抬手,你抬脚!” “等等等!……什么情况啊!”十锦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手足无措,面对像恶鬼一样冲来的家祺和北冕,他还没反应,就已经被抬进队伍中。 跳楼机检票员在今天目睹了一男一女两位有着恶霸气质的人物抬着一位就快哭出来的少年进了跳楼机,身后跟着一位挂着尴尬笑容的金发少女和一位不断向其他游客道歉的黑发少女。 “别慌,跳楼机不恐怖的。”跳楼机座位上,家祺握着十锦冰冷的手像是安慰的说道。 “我真怀疑你是以为我没读门口的注意事项才这么骗我。”十锦缩回了手,紧紧抓住扶手。 “小煜酱会怕坐这个吗?”还没放下保护装置的北冕凑到了塔煜脸边。 “稍微有一点害怕……”塔煜这时正被扣住,动弹不得,面对北冕大胆的性骚扰,塔煜无计可施。 “北——冕——亲——我可不记得我允许你这么调戏我妹妹啊?”一旁的星煜露着核善的笑容看向北冕,吓得北冕立即缩回了头,端正乖巧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转眼间,所有人的保护装置都被扣上。跳楼机启动了。 “这种慢慢上升的感觉最吓人了。”家祺饶有兴趣地对旁边的十锦说道。 “真佩服你这种时候还能解说……”十锦一动不动,就像冬天缩在窝里冬眠的家兔一样缩在座位里,两眼紧闭,咬紧牙根。 “把手伸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十锦对家祺要求道。 “干嘛?害怕?”家祺一边问道,一边慢慢伸出手。 突然,家祺感到有人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 “刺……”跳楼机停止了上升,发出了类似喷气的声音。 不需要人解释,大家都明白这象征着什么。 不需要人解释,大家都明白现在该怎么做。 一瞬间,跳楼机急速下降,那个从高空瞬间跌落的可怕失重,可以在瞬间击溃人的心理屏障,内心的安全感将荡然无存,剩下的仅有促使你拼命尖叫的绝望。 “当然,也有人坐跳楼机一声不吭的,这种人,要么是淑女,要么是闷骚,除去这两种情况,大概就是笨蛋。”进跳楼机前,家祺这么对十锦说。 “对不起我就是笨蛋。”此时,在一群尖叫的人中,十锦一声不吭,左手还紧握着家祺的手。 令人窒息的时间过去了十秒,跳楼机降到了底端,第一轮结束了。 跳楼机通常有很多轮,当开始新的一轮时,需要一定的时间上升,这段时间也是留给游客的中场休息,给游客平复心情,互相加油打气的时间。 “呼……也没那么可怕嘛!”十锦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家祺说。 没有回答。 “家祺?”十锦摇了摇家祺的手,却感觉家祺的手格外轻盈。 更可怕的是,十锦慢慢感受到,指尖,有带着温度的液体流过。 十锦已经知道手上握的是什么,也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嘁……该死的游乐场,保护装置做成这样,早点立个告示牌禁止除复仇者联盟成员以外禁止游玩得了。”十锦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把双手放到保护装置上,瞬间捏碎了保护装置,从腰间取出三根银笔。 “还在跳楼机上啊,得快点了……”十锦喃喃自语道,扔起了两根银笔,迅速地用第三根银笔在空中绘制出一个十字。 “Trisagion……” ------------ 第VI章·在圣诞节去游乐场约会吧 之五 [Trisagion],三圣颂,出现在君士但丁堡的古老颂词,原文为“至圣天主,至圣强有力者,至圣长存者,求你垂怜我们!” 十锦绘制出的十字轮廓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另外两支银笔奇迹般地飘向了轮廓内,制造出一个完整的十字架。 十字架漂浮着,跟随着跳楼机上升着,始终没有离开十锦眼前的位置。 过了一小会,十锦轻轻打了个响指,十字架如同无力的蝴蝶,飞回了十锦腰间。 “这个跳楼机也不恐怖嘛!”就在十字架飞回的瞬间,原本只剩下断手的家祺重新坐到了十锦身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家祺的记忆似乎还保持在刚才活着的时候。 “闭嘴,你刚才还吓得唱国歌。”十锦自然地接着话,似乎是刻意想保持自然,不让人察觉。 三圣颂可以说是真正的神迹,这是一位被慈爱的主所眷顾的孩子所聆听到的天国福音。这位孩子被主从君士但丁堡大地震中拯救。 传说,三圣颂曾由一位流离失所的修女发现了其中的魔法意义,但这位修女却在第二天因为失事而葬身英吉利海峡。三圣颂的魔法也因此失传。 “也就是说,这样象征着赐予与拯救的颂歌演变成魔法后,成为了可以复活他人的神圣魔法……” 十锦再机智,也算不到在这跳楼机上竟然会有另一位神圣魔法使用者。 塔煜咬着指头,眉间紧锁,因为魔法产生的共鸣使得塔煜目睹了这一切,她在刚才运用时间的权能放慢了速度,十锦的一举一动,她看得无比清晰。此刻,她正在十锦注意不到的地方迅速思考着。 “为什么他会使用这样强大的魔法?纵使是教皇,复活一个人也要做好献身的觉悟,但他刚才使用的是在这个世界失传的[三圣颂],他是怎么做到的?谁教给他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最重要的,他既然是神圣魔法使用者,会不会来攻击星煜?” “喂,击掌来不来一个?” “哟,来!” 看着不远处还在击掌的十锦和家祺,塔煜似乎感到了一丝安心感。,“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或许也不需要提防吧……” 转眼,跳楼机的体验便结束了。 “我跟你说了不恐怖的吧!”家祺咧着嘴对十锦说。 “真不知道是谁在我旁边吓得唱国歌。”十锦依旧冷淡地应付着家祺。 “真的?家祺果然真男人~”走在中间的北冕迎合着十锦的话,又转向右边的星煜,“煜酱怎么样?这个也不恐怖的吧?” “嗯,我是觉得还不错呢,不过塔煜看起来不太好……”星煜为难地答到,“从出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我也挺担心她的……” 塔煜这时才反应过来星煜正在说自己,连忙否认道: “没用没用,我只是出神了而已,不用担心我的哦!” “真的吗?要是不行的话还是先回去吧……”北冕问道。 “不用不用,我能坚持的!”塔煜在说话时,无意间抬头,眼神与十锦看向自己的眼神相撞。 十锦的眼神一直是死鱼眼一样无神的,但在这时,在塔煜的眼里,那个眼神是那么可怕,那么具有威慑力,就算是隔着一层镜片,依然能感受到触及脊髓的压迫感,恐怕美杜莎的魔眼都没有这般可怕模样。塔煜在那一瞬间,连思考都无法跟上,就下意识地扭开了头。 “糟糕,现在这样只会让形式越来越糟,他似乎快要发现我目睹事件的事了,我得赶紧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塔煜心里想道。 “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间。”没等塔煜开口,十锦却先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原本有机会乘胜追击,但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个机会错失掉?难道说……他还有另外的打算?”塔煜背后一身冷汗。 “我也要去!”不知道为什么,塔煜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星煜,陪我去!” “啊!好……”星煜有点被塔煜的反常举动吓到,但还是跟着塔煜走了。 路上,十锦走在前面,塔煜和星煜走在后面,塔煜始终保持着微妙的4米距离,星煜不明不白地跟着,她完全不知道塔煜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洗手间在园区外,很少有人过来,十锦在门外站住,没有进去。 “十锦?”星煜疑惑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十锦没有动,没有转身,背对着她们二人。 “终焉塔的女主人,你想说什么?” “告诉我你的全部……” ------------ 第Vll章·时空女王的审问 “我的全部?”十锦冷笑起来,“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凡人,普普通通的三次元生物。对你这样超脱一切维度法则的至尊来说,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呢?” “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话,想必也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塔煜冷冷地答道,“刚才我还有些许迷茫和顾虑,现在我已经全部明白了,你这从千年前活到现在的怪物!” “怪物吗?或许是吧,对比起普通人,我活得确实稍微长了一些……” “你们在说什么?……塔?这是在干嘛?……”一无所知的星煜茫然地闻着塔煜,当她的手刚碰到塔煜的肩时,塔煜回过头来,向星煜投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那个眼神仿佛包裹着魔力,内心的不安与焦躁,随之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满溢而出的安心感。 “但是……”十锦突然转过身来,“这好像并不是你这样来势汹汹地质问我的原因。你身为全知全能的女神,应当不会被这些事所惊吓到,就算发现身边有一个活了几千岁的老头,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地来对峙吧?” “说得没错,我也就直说了。今天,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马太?”塔煜丝毫不示弱,反而充满气势。星煜感觉塔煜与平时的气质大不相同,一字一顿都显得那么具有威慑力,俨然一副女王模样。虽然星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塔煜为什么会被称为女神,十锦为什么会被称为基督十二门徒中的马太,她在这件事中处于绝对被动的状态,但她觉得,有这样的塔煜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有意思,但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十锦傲慢地回答道,似乎并不把塔煜的威慑看在眼里。 下一秒,十锦四肢全断,他连慌乱的时间都没有,四肢就已经被整齐地割下,不见踪影。 “我不记得允许过你用问句来回答问句。当然,如果现在这个状态你依然执意要突破我的管制,那就随你吧。”塔煜的声音冰冷得像一个陌生人。 “嗯……确实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看来我不得不接受了。”十锦纵使四肢全断也依然没有改变那种高傲的语气,在这种时刻,让人难以猜透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是不是还隐藏着王牌。 “你原本应已殉教,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塔煜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声音中逼问的力量让星煜感到能刺穿人的心扉。 “真是无意义的问题……” “回答我。” “……”十锦摇了摇头,说道:“如你所见,我拥有三圣颂的能力,并且用它复活了家祺。复活我自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留在意大利的遗骨,是我当时能力的缺陷导致的。”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想法,我仅仅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生活的地方,让我能够平静地生活。” “你靠近家祺,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 十锦看了看塔煜的脸,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严肃,他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只是一个神职人员,谋害他人或是征服世界什么的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吸引力吧?” 大笑过去,他向着西边远望,似乎是自言自语道: “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景色……” 塔煜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回答而放下警戒,依然用着质问的语气问道: “那么,你会伤害星煜吗?” 问到这里时,塔煜似乎有一些未被捕捉到的紧张。 星煜没有想到会与自己有关,吓得浑身一怔。 十锦脸上没有了笑容,转而严肃起来。 “恶魔是必须被退去之物,在这一点上我不可能退让。若是想阻止我,你大可现在就杀了我。” “那便没有办法了……” 十锦认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闭上了双眼。 “[Divine ruling]!禁止攻击星煜!禁止自尽!” ------------ 第Vlll章·圣诞节会下雪吗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我还要参加家庭派对,先走一步啦!”从过山车上下来,北冕望着夕阳最后的一丝光辉,对跟在身后的四个人说道。 “啊,那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呢。”塔煜瞟了一眼不走的手表,又转向十锦和家祺,“十锦,你和家祺打算怎么办?” “我们也要回去了,今晚得要去教堂主持圣夜的晚餐。”十锦回答道。 当其他人已经在告别时,星煜仍在想着上午的事情。 “不对劲,为什么塔煜和十锦上午还剑拔弩张的,下午就跟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这件事塔煜完全没有跟我提过任何有关的信息,尽我所能分析出的时间经过,也就是那样碎片化的……” “星!你听见了吗?”塔煜摇着星煜的手,把星煜从深度思考中唤醒过来。 看到星煜的眼瞳重新闪耀出星光般的璀璨,塔煜微笑起来: “今晚在外面吃饭吧。” 圣诞夜的市中心,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店门口,橱窗内,一棵棵圣诞树盛装出席。 天已经黑了,步行街上,一阵阵寒风吹在星塔姐妹身上。 “星想去哪里吃?”塔煜问道,“再不决定的话,可就要过晚饭的时间了哦,7点以后吃东西可是会胖的哦!” “都可以啦,塔煜。比起这个……”星煜似乎有些许顾虑,试探般地继续说道:“我更想知道,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塔煜看向星煜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在下一秒,又变成了温和的微笑。 “我知道了,那就去韩式烤肉店找个包间聊吧。” 烤肉店双人包间里,正在烤的肉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可以告诉我了吗,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服务员刚离开包间,星煜就急忙向正在将生肉一片片送到烤架上的塔煜发问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 塔煜一边烤着肉,一边向星煜述说着今天事件的全经过。 “就是这样。我不想杀十锦,他没有亏欠我,对自己的朋友动手,我做不到。”塔煜夹起了最后一片烤肉,放到了星煜的碗里。 “塔煜,你做的没错。换作我,也会选择你的做法吧。”星煜夹起碗里的烤肉,沾了沾烤肉汁,把筷子伸到了塔煜嘴前,“啊~” “啊~”塔煜张开了嘴,星煜便将烤肉送进了她的嘴里。 看着眼前满脸幸福地嚼着烤肉,连嘴角的烤肉汁都没发现的塔煜,星煜感到,心间有一股暖流在流淌,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那股暖流金色的光芒。 星煜笑着,幸福的眼泪盈满眼眶。 塔煜看到星煜眼睛湿润,担心地问道: “星?怎么了?” “没什么……”星煜回答道,又思索了一会。 “塔煜真可爱呐……” 塔煜第一次听到可爱这个词,疑惑地问道: “可爱是什么意思啊?” “可爱就是像塔煜那样……” 走出烤肉店,外面已经飘起雪花。 “不知不觉聊得太晚了吧。”塔煜望着无边无际的夜幕,“地铁的最后一班已经走了。” “那就传送回去吧……”星煜还没说完,一脸不满的塔煜把脸凑了上来。 “今晚我要和星煜一块走回家!” “好啦好啦,听你的就是了。” 路上,两人细碎的脚步忽近忽远,寒风夹着雪花落在肩上,头上,鞋上。 星煜双手已经冻红,她不由得不断地摩擦着双手,与自己交换热量。 “虽然是魔法使,但也还是会冷的吧。”星煜这么想着,把双手放回了身体两侧。 突然,星煜觉得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裹住的自己的右手。 起初有一些惊讶,但几秒后就已经全部明白了。 任大雪纷飞,掩盖两人的足迹,直到无影无踪。 ------------ 番外篇·情人节到啦 巧克力 星煜:要做一个本命巧克力给塔煜,做一个义理巧克力给北冕,一个义理巧克力给夜堇,一个义理巧克力给夙苏 (作者(十锦小号):你真的理解情人节巧克力送的对象吗) 塔煜:巧克力什么的不会做,给星一个kiss吧 (这样的巧克力德芙有得卖么?) 北冕:对象不明 (这个锅我背了) 家祺:兴致勃勃的做了巧克力,却在做完的一瞬间被十锦那混蛋告知情人节是女方赠送巧克力,这货名正言顺地吃掉了我做的巧克力! (反正白色情人节不需要用到,不如赶紧吃掉了好) 十锦:收到的巧克力可以绕地球一周,但吃巧克力太多会发胖的,所以全部送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吃家祺的巧克力啊) 活动 星煜:和可爱的妹妹去咖啡厅,回家后控制不住自己,使用〔星〕造出一套女仆装,强行让妹妹和自己女仆play 塔煜:和可爱的姐姐去咖啡厅,回来后被姐姐谜之打扮成女仆 十锦:和家祺打游戏 家祺:和十锦打游戏 ------------ 第IX章·Super★Black咖啡厅 之一 “话说,为什么我们四个要像白痴一样站在这里?” 学生活动室的吧台前,穿的像服务生的家祺突然提问道。纯黑的马甲,洁白的衬衫,打得端端正正的领结,一切和家祺搭不上边的装饰把家祺衬托得微微有些吓人。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白痴啊。”家祺身边,十锦的冰棒脸依然平静,“我们还算不错的,你看那边两个女仆,你就明白自己有多幸福了。” 眼神往下一看,十锦也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像是假期在高级家庭餐厅打工的学生。 把眼神往吧台左侧移去,两个身穿女仆装的女孩正站在那里。个子高挑的黑发少女满脸羞红,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个子娇小的金发少女脸上写着兴奋,洋溢着的笑容因为保持的时间太久而显得有几分傻气。 没错,这是星煜和塔煜。 学生会成员们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成功向学校申请在学生活动室开设的学生咖啡厅。原本打算由学生会成员轮流值班,但因为没有人愿意穿这样羞耻的衣服,学生会长星煜只得向塔煜、十锦、家祺求助。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除了塔煜,另外三人在现在唯一思考的问题就是这个。 “哎?怎么大家都这么没兴致?”反应迟钝的塔煜终于察觉到周围三人气势的低迷,转头向他们问道。 “并不是没有兴致……”家祺首先发话,声音听起来苍老了不少。 “只是在心理和生理上无法接受现在的事实……”十锦接着家祺的话继续说道。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穿女仆装……”星煜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却完全无法掩盖额头上已经在微微冒冷汗。 “真是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好好参与一下嘛!这位同学!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众人猛然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大课间自由活动时间,这也就代表着,咖啡店需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然而,实际上…… “怎么办啊,被同学看到穿着女仆装不是真的变成笨蛋了吗?”(星煜) “被别人看到和穿着女仆装的校花在一块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但愿不要发生麻烦的事。”(十锦) “怎么办啊,我只会泡速溶咖啡啊?这下该怎么办啊?”(家祺) 在柜台前的同学看了一小会的菜单,突然两眼发光,激动地向塔煜问道:“同学,这里还有蒸汽咖啡吗?” “啊……是的。”塔煜有点被那位同学突然的激动吓到,但出于女仆的矜持,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看着与顾客交谈自如的塔煜,其他三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那家伙还是有模有样的嘛……”十锦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只是声音恰巧被家祺听到了。 “怎么?平时还那么风光,到这里就怂了?”家祺带着十一分的嘲笑向十锦问道。 “谁跟你说的,管好你自己!”十锦丢下这句话,走进了休息室。 “嘁,不还是逃掉了吗?”家祺故作不屑地说道。 “其实还是有点失望的心痛的。”家祺默默想道。 “我何时说是要逃了,不过算了,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十锦进到休息室,又一次从腰间取出一支银笔。 与此同时,塔煜感应到了周围的神圣魔法产生的波动。 几秒后,塔煜听到了十锦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形成的,十锦的声音。 “你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塔煜愤怒地想到。 “我只是来替你解围的。”十锦能够听到塔煜想的东西,也能把自己想的东西输送给塔煜,也就是心灵感应交谈,“你真的知道怎么做蒸汽咖啡吗?” “我当然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用拖时间这么久了……”十锦听到了塔煜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外面的同学并不明白状况,向塔煜疑惑地问道。 “人家都觉得奇怪了!你要是会做的话就赶快去做!” “行行,包在我身上。” 十锦的声音消失了,但塔煜有一两秒左右仍然能感受到有神圣魔法的波动。 波动完全平息时,十锦抱着一台蒸汽咖啡机走出了休息室。 “哎?这个……呜……”星煜觉得奇怪,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放在休息室,刚想发问,就被塔煜一把捂住了嘴巴。 十锦把蒸汽咖啡机放到了吧台的一侧,向星煜和塔煜说:“你们怎么把蒸汽咖啡机放在休息室啊,害我找了这么久。” “哦!原来你是去找这个了啊!”家祺很兴奋,兴奋中似乎还带着喜悦。 “召唤魔术,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不过,还真有你的。”塔煜想着,把星煜拉进了休息室。 ------------ 第IX章·Super★Black咖啡厅 之二 气泡在咖啡中不断上升,影子投在褐色的桌面上,流下温暖又柔和的颜色。 “让您久等了!”十锦端起刚做好的蒸汽咖啡,顺手拿起一个垫咖啡杯用的小盘子。 那位学生拿起咖啡,走到了靠吧台不远的一张桌子边独自喝了起来,满脸漾着幸福感。 家祺看着满意的同学,用手肘顶了一下十锦,笑着说: “有一手嘛!你这家伙!” “你也不想想平时你吃的饭都是谁做的。”十锦一如既往地吐槽着。 “什么啊你这家伙,夸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家祺抬起头来,眼神恰好聚焦在了十锦的瞳孔上。 令家祺无比震惊的是,十锦那双一年四季用不腻的死鱼眼里,竟然能看到一缕清风一般澄澈的目光,顺着十锦的眼神望去,他正望向那个坐在阳光里喝着咖啡的同学。 十锦像是看呆了,一动不动,眼神也停滞在了那一点。 家祺看着他,笑了笑。 “你这不坦率的家伙啊……” 休息室里,星煜正在使用〔星〕准备材料。 “嗯嗯~”塔煜很开心地说道,“这样一来,既能准备好材料,又可以不用穿着女仆装去当前台接待,真是太棒了!星煜赛高!” 星煜这时却突然抬起头来严肃地对塔煜说: “不行,你还是得去前台接客!”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有一秒甚至能看到塔煜的眼睛变成了漫画中那种含着眼泪的白眼。 “为什么!星煜讨厌我了吗?”塔煜哭着一把抱住星煜,把头埋在星煜并不存在的胸上。 “没有啦没有啦!”星煜尴尬地哄着像个小孩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塔煜,“如果你不在前台,谁来和顾客交谈啊?” “有那么多人在,陪人说话不是很简单的吗?”塔煜呜咽地说道,眼泪和口水全沾在了星煜衣服的前襟上。 “你觉得简单的东西,其他人不一定觉得简单。就像我觉得数学考试很简单,但塔煜却每次都只能考个及格分。”星煜轻轻摸着怀里塔煜缩在斗篷兜帽里的脑袋,“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残次品的聚集地,人类这种东西,总是你这里不行,我那里不行,但人类却创造了现在这样发达的文明。就是因为人类聚集在了一起,把自己最擅长的拿出来,拼凑起来就成为了一个超越完美的存在。现在,你愿不愿意为了这个咖啡厅,贡献你的那块木板?” 在斗篷帽中的塔煜像是思索了一下,轻松说道: “如果是为了星煜的话,当然可以……” 星煜笑了笑,微微蹲下,凑到塔煜的额头前,撩开刘海,轻轻一吻。 “好孩子……” 过了一小会,十锦和家祺便看到塔煜笑着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久等了!” 脸上的笑容如同咖啡中的砂糖一样甜蜜。 这时,校足球队的七八个学生走到了吧台前。 “几位同学,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 ------------ 第IX章·Super★Black咖啡厅 之三 “来七杯半糖摩卡咖啡,打包带走。”领头的金发少年说道。 “OK★!”塔煜俏皮地回答道。一旁的十锦已经开始了工作。 七杯咖啡制作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其间,塔煜时不时与那位金发少年交谈几句。 他的样貌比起十锦和家祺要不成熟很多,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可爱的正太脸。眼神澄澈但并不傻气,赤红色的眼睛却只显出平易近人。匀称的身型很符合其足球队员的身份。若一定要说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就是那一头违反校规的金发。明明看上去一点没有不良学生气质,却有着这样一头金发,也着实令人好奇。这也使得塔煜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发看。 “学姐,我的头发怎么了吗?”那个少年很快就发现了塔煜视线的异常,向塔煜提问道。 塔煜突然被发现,看出了对方的疑惑,立刻把视线移回了对方的眼睛处。 “抱歉抱歉~我只是在想,同学你有这样一头金发,应该没少挨过老师罚吧?” 那位少年下意识把眼瞳向上移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笑了笑说: “学姐不也有一头金发吗?” 塔煜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发色也是金色,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说得是呢,我原来都违反了那么久的校规了啊!” 塔煜自然没少被约谈过,她一直依靠躲入四维空间来躲避老师,老师想依靠塔煜亲人的力量来“制裁”她,但塔煜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星煜。星煜自然没法管塔煜,每次下定决心回家劝塔煜,刚到家门口,看到飞扑过来的塔煜,筑建的决心便瞬间塌陷了。因此塔煜才能得以在违反不穿校服、染发、不写作业、在校行为不检,在小树林里强吻同学(距学校称为强吻,据个人称为“姐妹间的正常接触”)等诸多校规的情况下依然在学校活得潇洒。这也是塔煜最为自豪的战绩,每次想到这些事,她总忍不住会傻笑起来。 “不过啊,其实我没有违反校规呢!”那位少年突然说道。 “哎?真的吗?”塔煜疑惑地问道。 “怎么可能呢?小伙子别开玩笑了!……哇!好痛!你干嘛!?”家祺听到了,很不屑地说道。下一秒就被腾出一只手了的十锦狠狠揍了一拳。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人家是不是真的人家心里清楚。”十锦不改那副严肃腔吐槽的习惯。 “我当初确实被老师警告,说我不染回黑发就让我退出足球队。”那位少年开始说了起来,声音中带着的感情令人似乎能看到当时的情景,“我问他,染发和足球有什么关系呢?他告诉我,染发这种不良习气会影响我的学习,为此我必须得付出代价——退出足球队来增加学习时间……” 塔煜和家祺认真地听着少年极福吸引力的演讲,十锦也有注意地聆听着。 “我当时和老师打了个赌,如果我能在夺得全市足球第一的同时,考进全校第十,就允许我染金发。反之,如果我做不到,就要染回黑发,退出足球队,并承包全班的值日一年。” “太不公平了!”塔煜激动地说道,“这不是摆明了在欺负你吗?这样的赌怎么能打呢?” “你这样想确实是最理性的。”那位少年平静地回答道,脸上浮现出平和的笑容,“但我很庆幸当初我下决心放弃了100%的成功率,转身去拥抱风口浪尖的巨大收益,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做,我也肯定做不到那么竭尽全力,或许到现在的生活都是黯淡无光的。是那一次豪赌,让我知道用尽全部力量去做一件事是多么的伟大!这也使得我对未来的路途充满信心和期待。” 塔煜被少年的话怔住了,她认真思考着少年所要表达的内涵。 “人类区别于机器而言,正是感性让人类成为了支配者,人类这种生物是有极限的,但极限究竟在哪里是未定的!拿出感性放手一搏的瞬间,正是人类闪耀的时候!” 塔煜还在沉思着,家祺突然开口道: “就是:加班加点赚钱的你可能很狼狈,但你抽十连的样子真的很靓仔。的意思吧?”他一边笑着一边说。 那位少年听到,也不禁笑了起来起来。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塔煜看着大笑的两人,若有所思。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呢……” 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无奈而温柔的微笑。 ------------ 第X章·恶魔姐姐会有天使弟弟 “叮咚!”清晨,清脆的门铃声叫醒了熟睡的塔煜。 塔煜慢慢地爬起身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星煜昨晚好像确实说有人要来来着……”,塔煜打着哈欠走向门边。打开门,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陌生人站在门口,仔细一看…… 塔煜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啊!是昨天的学姐!” 塔煜这时才真正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眼前站着的正是昨天的那位金发少年。 塔煜正错愕之际,骑车去买菜的星煜也正好赶了回来。 “哦呀,原来你们认识呢。” 客厅里,三人坐在沙发上。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星泉。泉,这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姐姐,塔煜。你们已经见过了吧?”星煜分别向两人说道。 “泉,以后请多多指教啦!”塔煜微笑着向星泉伸出手去。 “啊,多多指教,塔煜姐姐。” 星煜欣慰地看着第一次相处就如此愉快的两人。 “他们两个应该很合得来吧。” 三个人一直维持着融洽的气氛交谈着。 塔煜在交谈中,感觉到星泉不论在外形还是谈吐上,都有着独特的气质,那种气质并不是多么超凡脱俗,而是更像一个乖巧的邻家小妹。 “谦逊,正直,有礼,长得还那么可爱,和星煜真像啊……”塔煜无意识地在一个短暂的安静瞬间将自己心里想着的说了出来。 下一秒,塔煜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糟了糟了……我都在说什么啊!”塔煜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哪里……”谁知道星泉不仅没有因为这么露骨的流氓行为生气,反而像一个少女一样脸红了,“我和姐姐还差很多呢……姐姐比我……可爱多了……” 塔煜听到前半句话刚松了口气,听到下半句话,她感到警报被拉响了。 “那孩子说星煜可爱?弟弟说姐姐可爱好像并不正常吧?还是他一时嘴笨?”塔煜这么想着,抱着求证的心态看向星煜。当她看到星煜那扶着额头万念俱灰的表情时,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泉。”塔煜抱着试探的心态对星泉说道,“星煜她啊,已经不是一个人咯。” 星泉看着塔煜,脸上的表情诉说着他的难以置信。 塔煜清楚地看到,星泉的眼角涌出了眼泪。 随后,星泉直接当着她们的面哭了起来,纵使他不断地用手背擦拭着流过脸颊的眼泪,也没法阻止泪痕铺上他白晢的脸庞。 “果然……这孩子对星煜的感情不一般……”塔煜想着,“虽然很残忍,但我得告诉他事实。” 塔煜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抚慰了一下自己,对星泉说道:“泉……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但现在星煜和我在交往中。” 星泉放下了擦着眼泪的双手,令塔煜震惊的是,眼前的星泉虽然眼角含着眼泪,表情却无比的幸福。 “谢谢你,塔煜姐姐!”星泉开口说道,语气中也能听出,他并没有一丝的悲伤。 莫名其妙被感谢,塔煜也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她问道: “为什么……要感谢我?” “星煜姐姐从小就性格孤僻,不和别人交往,在学校里也总是被当做高岭之花,小时候除了我就没有人陪她一起玩,我一直担心她会就这样一直孤独下去。塔煜姐姐愿意和星煜姐姐交往,我也可以放心了。”星泉说着这些话时,还在不断地呜咽着。 塔煜听着听着,眼眶也湿润了,星泉的演讲依然是那么让人投入。 塔煜当即转向了一脸令人难以猜透表情的星煜。 “星煜!你得对你弟弟好一点!” ------------ 第Xl章·我家妹妹不卖给你! 之一 身为中国学生,爱心义卖堪称是学生时代一大回忆。 “爱心义卖?”塔煜疑惑地问道。 “就是把一些平时不用的东西在学校里卖,用赚到的钱帮助贫困山区儿童,是很有意义的活动呢。”星煜向塔煜解释道,“卖的东西也可以是自己的手工作品,书法作品等等,有些很有人气的校园明星靠着卖签名就可以收入颇丰呢。” “嗯……那我不知道该卖什么了呢……”塔煜发愁地说道。 “塔煜会做手工什么的吗?”星煜试探性地问道。 “会是会,就是做得很粗糙……也不好看……”塔煜显得有些为难,头上刚出现的一撮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星煜为塔煜打着气,“先去试着做一下吧。” “咿呀……就算是这么说……”塔煜似乎还是十分不情愿,看起来扭扭捏捏的。 “塔煜乖,去做一下好不好?”星煜坐到塔煜跟前,摸着塔煜的头对她说道。 “乖乖去做的话……”星煜放低了声音,把嘴唇凑到了塔煜藏在红斗篷下的小耳朵边。塔煜因为害羞和兴奋,紧紧闭着眼睛,面露潮红,眉头也紧皱在一起。 “今晚有奖励哦……” 星煜轻声在塔煜耳边说道,那种声音就像是魅魔的诱惑,能一瞬间攻破人的心理防线,理智的思考也会完全被打乱。这一刻,你除了摆着痴汉脸流口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塔煜回过意识时,星煜已经重新端坐在她面前,乖巧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她是刚才那段声音的主人。 塔煜擦了擦快滴到腿上的口水,对星煜说道: “这场游戏我赢定了!” 说完,便使用空间权能瞬间移动,消失了。 不一会,星煜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工作的声音。 “看来她也开始加油了呢。”星煜自言自语道,“那我也不能闲着啊,给她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吧。” 房间里是用着对姐姐的爱工作的塔煜,厨房里是用对妹妹的爱工作的星煜,用爱发电似乎也确实就是这样了。 星煜先一步做完了菜,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塔煜。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 塔煜迟迟不从房间里出来,星煜眼看着菜就要凉了,终于选择打扰塔煜,走进了房间里。 刚打开房门,星煜就被房里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房间里应有尽有,雕塑,油画,手办,小提琴,甚至还有机器人。坐在座位上的塔煜正在以岸边露伴的速度绘制着漫画,她就像是点钞机一样,不停地翻着页,白纸进,原稿出,不到五秒就完成了一整本。 “塔煜……这些?……”星煜看到塔煜画完了,才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星煜少有的恐惧。 塔煜这时才意识到星煜走进了房间,转过头对星煜说: “星煜,你看,我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又粗糙又难看的。” 塔煜的语气听起来是认真的,但星煜拿起一个雕塑看了看,技艺完全不比罗丹差多少。 “啊……这下看来拿不到星煜的奖励了呢……”塔煜惋惜地说道。 星煜听到这句话,放下了手上的雕塑,慢慢走到了塔煜跟前。 “星煜?……”塔煜刚想发问,突然感到脸上吹来一阵温暖的呼气,越来越近…… 嘴唇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塔煜很是惊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当她看到星煜闭上的双眼那令人安心的弧度时,那惊讶就已经彻底消失。 慢慢闭上双眼,双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腰肢。 “饭要凉了呢……” “那我今晚就吃你吧。” ------------ 第XI章·我家妹妹不卖给你! 之二 “欢迎下次再来!”摊位前,塔煜积极地做着服务生的工作。 爱心义卖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操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仅有本校学生,还有许许多多对学校活动感兴趣的社会人士,可谓是中国学校少见的大型开放性活动。 “喂喂,煜酱,你妹妹太万能了吧。”塔煜身后,北冕悄悄地对星煜说道,“不仅带来了价值这么高的商品,在接待客人上也是那么如鱼得水。真羡慕啊……一抹多……”北冕两眼放光地看着塔煜,星煜觉得从她的眼中似乎能看到星星。 “啊!是塔煜姐姐!”前台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即使是因为北冕粘在身边而为难地闭上眼睛的星煜也能辨别出那是谁的声音。星煜向前走了两步,穿着一身白西装的星泉正微笑着站在前面。 “泉!今天穿得好帅!”塔煜惊呼道,“是要去参加暖场表演吗?” “嗯,要参加舞蹈团的爵士舞。”星泉因为塔煜真诚无比的称赞,还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向塔煜回答道。 “不仅是足球队的,还是舞蹈团的吗?这也太厉害了吧!”塔煜突然把头转向星煜,“星,你要不要也去跳一支舞?如果你去了的话,全校同学都会很高兴吧?” 星煜确实也会不少舞种,但很少有人看到过星煜跳舞,塔煜的一席话把旁边的同学都吸引了过来。 要问为什么,那可是全校最美校花的舞姿诶!看上一次,此生无憾。 “不,还是算了吧。”星煜回答的十分坚决,这与她平时做决定时往往服从大多数人意愿的常态不符。 塔煜看出来了星煜有些许为难,便挺起胸膛,主动站出来说: “那,我去跳一会吧!” 显然,这有点把星煜吓到了,然而除此以外的其他人却欢呼了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虽然不是星煜同学,但塔煜同学跳舞也没有见过啊!”隐约能听出同学们在这么议论着。 星煜暗地里掐了掐塔煜的手,向她投去一个“真的没问题吗?”的眼神。 塔煜笑了笑,向星煜投去了一个“绝对没有问题!”的眼神。 表演即将开始,看台边挤满了学生。 出于对塔煜的不放心,星煜让北冕先看着摊子,自己走到了人群最外围看着表演。 舞蹈团的爵士舞动感十足,星煜能感受到,星泉每完成一个帅气的动作,台下就有一大片高年级女生一副“快到姐姐怀里来”的表情。 音乐结束,当大家都准备退场继续购物时,舞台两旁的大音响响起了音乐老师的报幕声: “请各位同学不要走开!接下来是907班塔煜同学的个人秀时间!” 霎时,正在往外走的学生全部重新聚集在了舞台边。 “各位~初次见面!”塔煜刚上台问好,台下便是一阵尖叫声。 星煜听到这阵尖叫,既意外又不安。“应该是塔煜太帅了,台下的人都被迷住了。”她让自己这么想着。 “但也有可能是她没穿衣服就上去了啊……”她也难免不自然地这么想到。 “没办法了,〔The Lovers〕!”星煜抽出了许久没用的罗牌。 ------------ 第Xl章·我家妹妹不卖给你! 之三 〔恋人〕大概是整副牌中最弱的牌,它的作用就是可以共享自己内心在意者的各种感官体验,同时还有监视对方的作用。当然,星煜并不是在监视塔煜,只是为了更近距离地观看塔煜的演出。 只是,当星煜真正看清楚的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塔煜摘掉了暗红色的斗篷帽,将露出的一头金发扎成利落的单马尾;脸上蓝色的荧光粉写出一个“塔”字;小一号的卫衣像是说好了似的正好露出了一小截塔煜的细腰,雪白的肌肤以优美的曲线展现在眼前;高裤腰的修身长裤将塔煜原本不高的身高在别人眼中变得高挑起来。 塔煜能感觉到星煜在使用罗牌看着自己,便向星煜看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星煜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一回家就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呢? 音乐响了起来,是街舞音乐! 星煜近乎窒息地看着塔煜的动向,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阐述着她的紧张。 然而,塔煜仅凭三个动作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街舞中,上肢的爆发力与下肢的耐力同样重要,优秀的舞者可以在做出富有冲击力动作的同时保持稳健的步伐。 “但这完全就是犯规吧!”星煜心里这么喊道。 塔煜的动作,利落,迅速,不带任何一个不必要的小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充满力量,发出的气浪似乎能把人都推开。 “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冲击力,灵活度,压迫力,完全不可能是塔煜这种门外汉能做到的……”星煜一边看着塔煜不断收获尖叫的表演,一边这么想着,不过现在她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好帅……” 星煜两颊泛红,不由自主地说道。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眼中,只剩下无比耀眼的塔煜,那个与她平日的认知不符,却将她的心牢牢牵制住的塔煜。 突然,塔煜一个转身,台上空无一人。 星煜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塔煜用了空间的权能瞬间移动了,她的〔恋人〕也就无效了。 台下瞬间轰动起来。 “我的天,人呢?”“这个姑娘还会魔术吗?这也太帅了⑧。”“结束了吗?这么快?” “在校花MM那里!”不知人群中是谁这么喊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星煜身边。 星煜慌忙地关闭了恋人的效果,回到正常的视野。 眼前的景象,给了星煜今天的第三次内心暴击。 塔煜做出了男士在舞会时邀请女士跳交际舞的姿势,鞠着躬,将一只手握拳放在背后,伸出另一只手在对方面前。 人群发出了欢呼声和鼓掌声。 星煜满脸通红,着急地不知道怎么是好,不住地跺着脚,小皮鞋不停地撞在塑胶跑道上。她似乎还看到了塔煜低着头偷笑着。 “唉,算了算了。”星煜耸了耸肩,用只有塔煜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将指尖,放在你的手心。 ------------ 第XI章·我家妹妹不卖给你! 之四 刚下台,数不清的学生围到了星煜和塔煜身边,推推攘攘的学生在两人周围围了一个巨大的圈。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挤别人!……”星煜看着争先恐后的同学们,担心地喊道。 “星煜学姐!这段舞真是太漂亮了!”是一位学妹的喊声。 “塔煜同学!下次有机会的话能不能来舞蹈社交流一下?”是一位刚才与星泉一起表演的学妹的喊声。 “星煜!超nice的哟!”是夙苏的喊声。 “两只煜酱赛高!”不用看都知道是北冕的喊声。 人群中不断传出赞叹的喊声,在人群中心的星煜和塔煜都在极力回应每一个同学的声音。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星煜挥着双手对热情的同学们说道。 正当气氛正无比融洽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起初是星煜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一声惨叫,后来塔煜也听到了,而且呼喊声越来越轻,取而代之的是“你干嘛!”“死开!别挡路!”的粗暴对话。 两人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但现在为时已晚。人群中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富二代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是三个痛苦地倒在地上的学生。 这样的景象,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跳舞那黄毛小妞呢?出来!”富二代抖着满脸的肉开口说道。 塔煜刚想往前走,就发现星煜伸出了左手,示意她先别动,塔煜立刻停下了步伐。 “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给老子快点!”刀疤脸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别TM让我们家少爷着急了!” “家妹多有不适,今天不会见人,二位请回吧。”星煜镇定地说道,声音中透着威压感。 “少给我扯淡!都能出来蹦哒还见不了人?”富二代摆着一副恶心的表情,伸出又粗又短的中指说道,“老子又不是找你,快点给我滚开!” “那黄毛妞,我们家少爷看上你了,今天把你带回去玩几天,赶紧给我出来!”刀疤脸粗暴地说着,“自己不出来的话就别怪老子绑人了啊!” “你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我谅你们也不敢公然行不义!”人群中,家祺突然义愤满膺地喊道。 那富二代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出现了两个黑衣保镖走到了家祺身边,没等家祺开口说话,就一拳砸在了家祺头上,他当场昏迷不醒。 “和老子作对就是这种下场。”富二代对着家祺吐了一口唾沫。 “喂,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星煜黑着脸说道,其他人都听得出来,星煜的语调和声音都变得不同了,或者说,变得可怕了,令人脊背发寒。 “哦哟?小妞想被非礼一下吗?”那刀疤脸好像完全不会听人的语气,反而更为嚣张起来。 星煜冷笑两声,从内袋中抽出一张满是血液的罗牌。 “真没想到会为了审判你们两个人渣拿出这张牌……”星煜冷冷地说道。 “〔The Devil〕!” 从那个瞬间开始,血月已经升起。 ------------ 第XII章·我的背后有你便不再不安 之一 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黑暗中的光明是没见过的景象。 星煜慢慢睁开双眼,努力向周围张望着。 纯白的天花板,印着十字的被褥,传入大脑的消毒水味。 很明显,这是在医院。 “发生了什么事?”星煜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问谁。 突然,星煜感觉左手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能感受到少女细腻的肌肤,柔软的触摸感和指尖传来的那令人满意的体温,都令星煜感到无比亲切与安心。 “塔煜……是你吧?”星煜闭着眼睛,带着幸福的笑容问道。 “当然哟……”熟悉的声音迈着甜美的步调走进星煜的双耳深处。 早春的风吹开医院洁白的纱帘,微微的凉意传进房间里。 “我去把窗关上吧,是不是太……”塔煜刚站起身来,她看到枕头上,星煜慢慢地摇着头,睁开了那双如同紫色星辰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塔煜。 塔煜看着眼前期待的视线,露出了如同春日鲜花一样甜美的笑容,又轻轻地坐了下来。 “你应该有事情要问我吧?”许久,塔煜突然开口问道。 星煜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了过来。 “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塔煜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凝重的神色透出她内心的无比复杂。 “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星煜思考了一小会,回答道: “我只记得我在爱心义卖上难以忍受那两个人,使用了〔恶魔〕卡牌,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 塔煜叹了口气,说道: “这张〔恶魔〕卡牌是与你自身最为契合的卡牌,它的所有效果都由你的身体控制。但是,以往你使用时,内心通常是平静的,〔恶魔〕的效果也不会那么清晰地显现……然而,当你充满愤怒时,暴怒便成为了这张〔恶魔〕的真正控制指令……” “是阿斯塔罗特……”星煜听到这里,便已经领悟了塔煜所说的。 “没错,这张〔恶魔〕的实质是附身,你以往使用它时,往往是附身了恶魔军中的一位不起眼的人物,但这一次,你却唤醒了暴怒的魔王,阿斯塔罗特……”塔煜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这段事件,“当时,你把他们中的一个人从皮肤到内脏一片一片割离了下来,把另一个人的脊髓抽出来做成汤命令他自己喝下去……” 星煜听得全身都在不住地发抖,很显然,她并不记得这些事情,并且对这些事情是那么的厌恶。 “我当时无法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击败那个恶魔,只能选择缓兵之计,将那个恶魔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并删除了你稳定下来的时间。” 星煜现在的脸色早已没了开始时的幸福,忧愁进入了她的眼瞳。 “这种时候,想必会有无数种害怕充斥心头吧……”塔煜在心里想道。 星煜看起来很犹豫,一次又一次地看向塔煜,又匆忙移开视线,最后,她似乎还是认为不得不这么问道: “塔煜……你会……讨厌我吗?……” 塔煜听到星煜竟然会这么问她,着实吃了一惊。她迅速平复了心情,笑着对星煜说: “不会的,不管星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星。” 听到这个答案,星煜仿佛如释重负,眉头也彻底舒展开来。 “怎么了吗?”塔煜问道。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星煜闭上眼睛,又一次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塔煜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撩起星煜的刘海,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怎么继续害怕啊……” ------------ 第XII章·我的背后有你便不再不安 之二 “塔煜。”一阵柔软温暖的时间过后,星煜又回到了事件中来,“现在的形式,能给我分析一下吗?” “嗯。”塔煜听到星煜忧心忡忡的话,也瞬间回到了严肃的状态,“〔恶魔〕的裁决,是类似于地狱绘卷的攻击方式,将人带入另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层面,并在那个层面完成攻击。处于这个次元的人无法看到下一个次元的景象,所以并不需要担心杀人的事件会暴露。但是,出现这么大的黑暗扭曲,这样大的特异点绝对已经暴露在教会面前了。” “是啊,早就暴露在教会面前,还有时间在这里偷情啊。” “谁!” 从病房门口突然传来的男声,使得塔煜像触电一样地喊道,匆忙回头看去,十锦正叉着双手靠在门边。 “别误会,我不是来袭击你们的。”十锦看到塔煜充满警戒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便这么向她说道。 “你有什么用意?若是要来抓人的话,建议你带足人手再来。”塔煜冷冷地说道,完全没有因为十锦刚才的话而放松警惕。 “我不是说了吗,我来这里并没有任何对你们不利的意思。”十锦不慌不忙地说道,“而且,我反而要来帮你们渡过这个难关。” “我们为什么要信任你?你又怎么来帮助我们?”塔煜直切要害地问道,那种容不得半点糊弄的语气令人难以躲避。 “我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加害于你们。”十锦瘫了瘫手,“你们只是解决了两个肮脏的人类,我完全没有帮助教会追杀无罪之人的想法。而且,我当时也是作案者之一。” “你?”塔煜疑惑地问道,语气不注意间柔和下来,“我可没见你出手啊?” “我在几百米外,你当然没看到。”十锦笑着说道,“我本来打算用狙击枪和麻醉针解决掉这起事件,但他们中既然有人先把家祺打晕了,那我也不得不换成真子弹来表示一下了。” “以你的实力可以躲避追查的吧?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联手?”塔煜无比谨慎地继续追问道。 “我只是想来帮助你们而已。”十锦突然收起了笑容,转而露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终焉塔的女主人,我要提醒你,你所控制的十个维度,只有三个在这个时间能起到效果,这也就意味着你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掌控力已经只剩下三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认为自己对教会这个庞大的组织能有绝对的胜算吗?” 看起来,这句话着实道出了如今最让塔煜忧心的事实,塔煜一时间无言以对,咬紧的牙关能看出她内心的焦急。 终于,塔煜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看来也只能接受你的橄榄枝了。” 十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是,我最后要问你一个问题。”塔煜突然放大了音量,“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刚才不是说过……”十锦正不耐烦地打算拒绝回答塔煜这个问题,但当他无意间瞥见塔煜的眼神时,他改变了主意。 那个眼神,坚定而多情,像是疑惑的提问,又像是渴求着唯一的答案。 十锦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因为你们是我两千年来仅有的朋友。” ------------ 第Xll章·我的背后有你便不再不安 之三 “那么,就先开始拟订作战计划吧。”确定了盟友关系后,十锦立刻进入了角色。 “说得是呢,十锦,你有什么想法?”塔煜率先问道。 十锦推了推眼镜,从袖口取出一片纸屑一样的细小物体。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十锦突然用尽全力将那一块物体甩了出去,等到他捡回来时,这片物体已经成为了一块白板。 “当物体的速度超过光速,它的质量就会变大。十锦利用了这个性质巧妙地隐藏了资料,他把方案写在细小的物体上,带到这里后再进行放大。”塔煜小声向星煜详细地解释道,“能够超越光也就相当于超越了时间,或许这个人正是因为达到了这样的高度才能跨越千年的时间。” 星煜一边听一边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震惊写在脸上。 “首先,如果是和教会作战的话,我更加推荐主动出击。”十锦指着白板上的大纲,向塔煜和星煜说道。 “但是,教会的防守可谓固若金汤,就凭我们三个人,正面进攻完全没有胜算。”坐在病床上的星煜提示道。 “没错,仅凭我们三个人,面对教会如同不落要塞一样难以攻陷的防御,还不如选择挖地洞躲起来。”十锦不慌不忙地答道,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若是我们先打入内部再进行攻击,胜利就不再困难了。” “不行,空间权能只能对我一个人使用,仅凭我一个人是没法获胜的。”塔煜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 “并不需要使用任何能力。” 十锦的话把两人吓了一跳,从她们那一刻的眼神看来,她们大概以为十锦疯了。 “星家是古老的魔法师家族,德高望重。我向教会的人谎报了我的诞生日,这个周日,我可以借着生日的机会,邀请星家到教会内用圣餐。趁着这个机会,渗透进教会内部,销毁特异点记录,使用洗脑魔法,这件事情就将彻底解决。” 确实是非常完美的作战计划,即可以避免直接的短兵相接,又可以做到完全销毁证据,同时避免了打草惊蛇的可能。 塔煜稍作思考,便同意了这个计划。 “万一中途出现了差错,要怎么补救呢?”星煜还是有些顾虑,不停转动的眼珠在眼眶中仍是无比不安。 十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那也只能拼运气了。” 这一句话使得十锦刚为两人找到的那一丝信心刹那间荡然无存,一绿一紫两对眼瞳中满是恐惧。 “没开玩笑吧?没有任何失败的余地吗?”塔煜害怕得紧紧抱住病床上的星煜,就像父母很晚都没回来,紧缩在被窝里抱着玩偶的小孩子一样。 “没有!”十锦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也就是,决定命运的战斗,身后即是万丈深渊!” 十锦在说这些话时,眼神中的坚毅如同凝固的冰锥一样冰冷而坚定。 塔煜和星煜顿时被十锦身上那种无畏所震住了。她们能看到,那种无名的勇气,包裹在十锦的周围。 塔煜能感觉到,肩膀上爬来带着重量的双手。 “那就来吧!” 你就是我放手一搏的勇气! ------------ 第Xlll章·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之一 “星煜,今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拧着毛巾的塔煜对星煜说道。 其实塔煜在控制恶魔时有极力控制下手的轻重,力求做到最小的损伤,住院仅仅是为了显得不引人注目而已。 当然,星煜其实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因为塔煜一直吵着要来帮忙,才只得答应了下来。 毛巾拧出的水流不断地流下,星煜靠在枕头上,看着被眼前的棉被挡住了身体的塔煜,只露出一张侧脸。 “你真有干劲呢。”星煜笑了笑,对擦着汗的塔煜说道。 “没有啦!”塔煜笑了起来,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一想到可以帮星煜做些事情,就会觉得很高兴。” “真是傻瓜……”星煜微笑着看着塔煜,轻声说道。 “明明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太阳从东方滑向西方,护士的高跟鞋敲在走廊的地砖上,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 “编号13666,你的出院手续已经完成,可以出院了。” 小心翼翼地走下一级一级楼梯,几天来的第一次活动打乱了星煜平稳的呼吸。 “没问题吧?”塔煜紧张地看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摔落下去的星煜,“虽然我极力避免了伤害你的本体,但副作用也还是有的……” 塔煜停顿了一下,扭过了头,小声说道: “可以的话……挽着我的手走……好不好?……” 和可爱的脸相配的羞涩,软绵绵没什么底气的请求,不自觉乱窜的视线。 “今天的塔煜看起来很不一样。”星煜心里想着。 但是,面对这样的请求,有谁能拒绝呢? “不行的话……就算了……”塔煜头仍然转向左边,眼神却不住地偷瞄着,就像是想偷吃餐桌上鲜美的鱼却又不断偷看着主人动向的幼猫。 余光中,熟悉的手掌伸到了身前。 “快把手给我吧。” 慢慢转过头来,见到的是绽放的笑容。 跨下一步台阶,伸出手臂,接受你的香气。 就这样,两人慢慢稳步走下台阶。 塔煜像是在想什么,一直一副不敢看向星煜的样子,把头低着,只露出半个不安的眼睛。 “那个……”星煜刚想这么问道,塔煜突然抬起头来,转向星煜。 “那个……”几乎同时地说了出来。 “不,你先说吧……”塔煜慌张地说道,不住地摇着手。 “真奇怪。”星煜心里想着,“塔煜今天的行动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她有事情瞒着我吗?或者是这几天发生了别的事情?” “今天的塔煜真特别呢。”星煜故作轻松地说道,“想要挽手也是,一起走路也是,说话也是,都好像有些生硬的样子……” 星煜能看见塔煜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使她更确信,有调查到底的必要。 “我都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了!”星煜假装没有任何察觉地笑了笑。 旁敲侧击地问,也许就能找到隐情。 但是,使星煜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星煜清楚地看到,塔煜的眼角,含着朵朵泪花,仔细靠近听,能听到轻轻的啜泣。 星煜一时间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该从哪里开始。 “那个……” 星煜刚开口,就感觉到身体传来了被手臂夹紧的触觉,紧接着,全身上下都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 无人的楼道里,塔煜失声哭泣,她觉得,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紧紧抱住眼前的星煜了。 此时,星煜可谓是有着无数的疑问,但她心里的思考,却戛然而止,只是两眼失神地站着。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塔煜正埋在自己的胸口闷声哭着。 星煜此时差点再一次失去意识,她依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使塔煜那么伤心。 但是,就算是什么都不明白,对于她也没有任何影响了。 星煜缓缓抬起了双手,搂住了塔煜,轻轻拍着她的头。 “没事的……有我在,都会过去的。” 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拥抱着站立的两人。 ------------ 第Xlll章·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之二 “跟我来。”许久,星煜拉起塔煜的一只手腕,转身往楼梯上行走去。 塔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随着星煜的脚步走上一级级台阶。 楼梯像是没有尽头,塔煜数不清楚自己被拽着走了多久。 正当塔煜已经疲倦时,星煜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塔煜没能察觉到,轻飘飘的步伐撞在了星煜身上。 “星……?”塔煜正问着,慢慢抬起头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的话被无形扼住。 眼前,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繁华的景象在此处凝聚成巨幅画卷。 这是医院的天台。 星煜松开手,向着边界处慢慢走去。 塔煜紧紧跟在星煜背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无言之中,早春带着凉意的风在两人身边不断吹过。 “坐下来说吧。”走到了天台的边界处,星煜慢慢坐在了边沿上。 塔煜稍微停顿了一下,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你很难过吧?”星煜开口说道。 塔煜埋着头,一声不吭,就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正襟危坐着。 “我一直记得在我最消沉的时候,整天郁郁寡欢,不和别人说任何话,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独自哭泣。”星煜看着远处游乐场摩天轮的彩光,回忆道,“直到有一个人和我说,无论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不管再怎么折磨自己,最后你永远不得不面对它,比起经历无数的煎熬,为什么不选择先一步与它做个了结呢?” 塔煜仍然一动不动,像是木头人一样坐着。 星煜转头看了看塔煜,又转回头去,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呢,塔煜。” 像是在自嘲,像是在告白,但塔煜确实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暗自咯噔了一下。 “我总是在向你索取,却给不了你什么回报。你曾经和我说,我的每一件普通的小事都是对你最珍贵的回报,但我深知这远远比不上你所给我的。” “所以我想,至少这一次,能让我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也可以啊……” 塔煜猛然抬起头来,红着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星煜。 星煜还是望向远方,眼瞳里闪着城市霓虹灯光的璀璨,脸庞的轮廓被光芒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脸上的微笑似乎是在向往着,又似乎是在迷茫着。 “可以吗?”星煜把头转了过来,看着惊讶与感动交织的塔煜。 塔煜的嘴角抽动着,紧紧咬住的下唇不断地颤抖,眼眶里炽热的液体打着转。 “星煜是笨蛋!”终于,满溢的感情喷涌而出,塔煜一把抱住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触碰的星煜,流着泪的脸一头埋在了星煜怀里。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因为这次没能帮到你才会这样的!”塔煜哭着在星煜怀里喊道,“结果你现在还想为我继续这样下去,这怎么能让我开心起来啊!……” 声音弱了下去,直至寂静,只剩下手轻抚蓬松头发的声音。 “下次不再犯了哦……” ------------ 第XlV章·迟到的爱意 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塔煜依偎在星煜身上,忘记了流动的时间。 “下雨了呢。”星煜一边摸着塔煜被红斗篷帽裹住的脑袋,一边望着天空说道,“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膝上传来了点头的微微振动。 星煜看向躺在自己腿上似乎已然进入梦乡的塔煜,微微一笑,从内袋中抽出了一张罗牌。 “〔The World〕……”轻声解放,唯恐惊到安静躺着的塔煜。 瞬间,场景已经变成的家中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视觉的屏蔽使得听觉格外敏锐,窗外的雨声传入星煜的耳朵,变得无比清晰。 “我们到了哟……”星煜把嘴凑到塔煜耳边悄悄说道,甜美的气息从耳廓划过。 “星……”塔煜坐起身来,坐在了床沿,“明天的事情……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在黑暗下,星煜没法以肉眼看清塔煜的表情,但她看到了坐姿的轮廓,充斥着忧愁与焦虑。 “放心吧。”星煜在内袋中不断翻找着卡牌,“我一定会解决掉这起事件。比起这个……” 星煜说着,抽出了一张冒着淡淡荧光的罗牌,轻轻一抖,微弱的荧光逐渐增强,直至有了提灯的亮度,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我更想知道别的事情。”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滴滴落在水洼里,无声无息地持续着。 “为什么要接纳我这个不称职的姐姐?”星煜微笑着问道,眼中反射的光芒被紫色的眼瞳映得诡异起来。 塔煜微微低下头,星煜有一秒看到塔煜的脸颊上微微泛红,但在一个瞬间之后,那抹桃红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纠结而愁苦的表情。 “顺从着你的本愿回答吧。”星煜柔和地说道,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是在鼓励幼儿园音乐课上羞怯的表演者。 “我的……本愿吗?”塔煜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慢慢抬起头来,“当时,星煜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想要救活我。就是在那时候,我被星煜虽然处于深渊,内心却仍然坚守着自己的那一份善良的行动所震惊。这是在以前俯视这个宇宙却从来没有见到的觉悟。所以……” 塔煜在说得激动时,突然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所以……”塔煜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脸被急得红彤彤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急得哭起来。 星煜看到这样的塔煜,轻轻笑了两声,随即伸出右手,放在了塔煜的头上,轻轻摸着。 “我全部都知道哟……” 塔煜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微微开着,表情无比惊讶。 “为什么……!”塔煜刚想发问,就被星煜伸到嘴前的食指给拦住。 “你的接近,早有预谋……”星煜挪着身子,慢慢向塔煜靠近,“但既然有了今天,别的事情也就都不重要了……” 塔煜原是满脸惊恐,但当她注意到星煜正在慢慢靠近,柔软的体温正在向她靠近时,她却只能感到两颊在不断发烫,惊恐的表情也如同巧克力一般融化了。 “只有今天,你真正爱上我了吧?” ------------ 第XIV章·迟到的爱意 之二 『处于时间与空间的缝隙,不存在于宇宙的维度,终焉的钟塔就在那里。』 『在那个时间不会流动的地方,孤寂的女主人会静静守候着这座钟塔。』 『钟塔的钟刻昭示的即是第三维度的命运,当钟声敲响第十三下,我等的命运就将宣告终结。』 『万物都从彼此的维度产生,在彼此的维度消亡,宇宙会以此管理世间一切,而终焉塔的女主人将会管理宇宙。』 『我将通往终焉塔的钥匙保存在这里,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抱着人类最后的自私,向着时空的女王发起反叛吧。』 这是星煜在10岁那年初梦的内容,她仍能记得,一位穿着法袍的老者面对着自己这么说道,一字一句间都透着无比的坚定,在老者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星海。 星煜多年来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这是她不愿意回忆的,不愿意承认的。 直到在游乐场的那一天,唤醒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毫无疑问,和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塔煜正是终焉塔的女主人、时空的女王! 命中注定相遇的血统,必须亲手斩断的因缘! “但是,当再一次回忆起那个梦境时,我却感到内心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星煜慢慢说道。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和目的,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维持原来的生活?”塔煜质问道,是与在游乐场时一样的语调,但却不知为什么让人感到不再那么具有压迫力和威严。 “如果换成以前的我,可能在得知的那一刻就下手杀害你了……”星煜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回答一个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你哪里有理由做不到?”塔煜步步紧逼,“你不杀我,这个世界就将迎来末日,以你的妇人之仁,纵使那样也无所谓吗?” 塔煜无比激动地喊着,那种激动中微妙的带着急切与悲伤。 星煜沉默着,只是听着塔煜的厉声责罚,埋着头,刘海遮住了表情。 直到一个瞬间,星煜突然扑向塔煜。 “你终于肯下手了……”这个瞬间,塔煜在心里无比欣慰地说道。 但迎接塔煜的不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而是温暖柔软的拥抱。 塔煜一时间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而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幽蓝色的微弱光芒照在了紧贴的身体上,塔煜倒在床上,而此时的星煜正紧紧抱着塔煜的腰肢,躺在塔煜的胸口,从近处看,能看到眼角睫毛上星星点点的泪光。 “我没法伤害的人……只有你……” 翠绿色的眼睛因为内心的奇妙情感而睁得大大的,毫无移动的眼珠却在此刻炯炯有神。 星煜伸直双臂,撑起了自己压在塔煜身上的身体。 “是你明明不懂得感情却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爱,是你肆意闯进我的生活搅乱我的安宁,是你作为我命中注定的敌人却有着这么狡猾的温柔……” 塔煜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不停地落下一滴滴带着体温的液体。 “但是……我要的就只是这样的你说爱我……” 塔煜看着眼前的星煜,心中默默说道: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感动吗?星煜,你是第一个使我分不清立场的人。你说你败了,其实你或许早已大获全胜。但,这一切仅限今天……” 内心无声的低语,不会愿意让她听见。 只有今天,真正的爱会踩着鹊桥跨越不可能的坎坷吧…… ------------ 番外篇·夜晚(哄睡) 女孩子的场合 “星煜,我要喝水~”(软绵绵)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喝水啊?(〔The Star〕)呐,坐起来喝啊,别倒在床上了。” “(少女喝水中)” “都这么晚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为难装) “怎么啦?要哄啊?”(摸头) “嗯!” “……那就听好了哦,(凑到耳边)我爱你……好了,睡觉吧~” “(抱住)” 男孩子的场合 “我要喝水!”(大声) “自己去倒!” “你帮我去!” “不喝别喝。” “我睡不着!” “再不睡把你踢下去!不睡出去!” ------------ 第XV章·背叛的审判者 之一 教堂某面墙里,塔煜正在里面疲劳地喘着气。 “为什么会这样……真是算错了……”在动用权能开辟的狭窄空间里,塔煜暗自叫苦不迭。 这一切都需要从这一天的清晨开始讲起。 熟悉的钢琴声唤醒了睡梦中的塔煜,慢慢睁开双眼,看到那个美丽的身影在钢琴边摇动指尖,敲响最后一个渐弱音,随之转过头来。 “早上好,塔煜。” 这样的早晨,早已成为了两人之间不可缺少的部分。 纵使曾经的你可能有虚假,带来的一切依然是那么重要。 餐桌前,端坐的两人面对面看着,就如同第一次交谈时那样。 “星,我就直接表明了我的立场吧。”塔煜率先开口道,“我对你不杀我的行为,表示最明确的否定,当你背负着整个宇宙时,你竟然因为个人私情而选择放弃,我作为你的敌人,向你表示最为厌恶的鄙视!” 塔煜说到这里,还在不住地砸着桌子,那种遇到软弱对手的战士大概就是这样的反应。 但当塔煜看到星煜慢慢低下的头时,便早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但是,是你对我的温柔,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作为你的妹妹,对你表示这个世界最真挚的感谢。” 星煜听到塔煜的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眼前,塔煜向她笑着,眯着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线。 “你还……记得这样的关系啊……”星煜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笑声中带着哽咽。 “既然你这么选择了,那就不要后悔,在真正到达的那一天,这个维度会迎来毁灭。在此之前,我将属于你。” 塔煜呷了一口茶,伸出右手。 “从今往后,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呢!” 星煜擦干了两颊的眼泪,露出灿烂的笑容,把左手轻轻放在塔煜伸出的手上。 “嗯!从今往后还需要多多指教!” 这对星煜来说,是无比珍贵的一瞬间。 这意味着她已经战胜了命运,跨越了不可能的隔阂。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塔煜在心里默默说道,“抱歉,我保证这将是我向你撒的最后一个谎……”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星煜打开时,十锦发来一串乱码。 “我们该出发了。” 教堂在城市郊区的云桥镇,星煜在小时候就常常跟随爷爷去教堂,爷爷在每年的复活节和圣诞节都会去教堂参加活动,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老头。 每当爷爷在参与活动时,星煜都会在隐身的状态下参观教堂。 古朴的风格,每一块墙砖都好似前朝遗物,走进大堂时,明亮堂皇的巨大空间,每一寸空气都凝聚着圣洁,白窗帘从二十米之上的顶端一直垂到地面,吹进的和风中仿佛能看到白蔷薇花瓣在其中起舞。 然而,这一次的目的是在这片圣域销毁犯罪证据,一想到这里,星煜就会忍不住咽一口口水。 教堂中不乏神圣魔法师,如果只有一两个,星煜勾勾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归西,但这次情况非比寻常,可能会有成千上万掌握着强大魔法技巧的神父、魔法师,甚至教皇,要与他们作战,何其艰难。 “总之先进去再说吧。”塔煜拉住星煜的手,往大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没想到,门口的接待一上来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我们是星家的现任家主,受邀前来参加十锦先生的诞生日宴会。”星煜摘掉特地带着的高帽子,礼貌地行了一个脱帽礼,向对方解释道。 “是星家的!给我拿下!”那接待突然一声怒喝,身后随即冲出四个幻想使魔,挥舞着手上的冷兵器便向星煜和塔煜袭来。 “糟了!中计了!”塔煜迅速反应过来,但这时显然已经晚了,阔斧已经快要碰到塔煜的鼻尖。 “『Master Of Space』!”情急之下,塔煜顾不得那么多,迅速使用了空间权能,进入了某个墙面中。 “不对!这才是真的中计了!”塔煜在传送的瞬间便醒悟到,“这下子星煜一定会被抓住,那样的话,我们就处于不利了!” “为什么会这样……真是算错了……” ------------ 第XV章·背叛的审判者 之二 “很好,调虎离山计奏效了!”接待露出胜利的表情,“接下来把这个小鬼抓住当人质就……” “你说要抓谁来着?” 接待突然间感到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风的鸣声就像是音色沙哑的少女在耳边低语。 接待慌忙回过头去,星煜已经在往门内走去。 “什么啊,只是唬人的招式罢了。”接待心里想着,“捆住她![Erukidu]!” 毫无动静,星煜仍然在漫步往大堂走去。 “怎么回事?我的[天之锁]……失效了?”接待不由得脸色苍白,汗珠一滴滴从额头流到了下巴上。 “真以为你的赝品能对我构成一点威胁吗?”接待突然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大脑内部响起。 “你是谁?”接待咬紧牙关,却掩饰不住侵蚀内心的恐惧。 “直到最后我就告诉你吧,你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个〔囚笼〕中的风景,这正是〔Death〕对你的〔Judgement〕……” 最后的话语说出时,意识便彻底消散。 “‘真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一手本事’,这家伙大概正在这样想着吧……”星煜将从出门开始就一直藏在袖口中的〔死神〕和〔审判〕放回了口袋,“我这也是彼此彼此啊,教堂竟然已经先一步连接上了乌鲁克国王吉尔伽美什的宝物库,这样的话这张〔星星〕就会被大幅度限制……越来越难办了……” 〔星星〕一直以来召唤出的物品来源大多是古代国王的藏宝阁或是陪葬品,而其中93%的情况下是从英雄王的宝库中盗来的,当敌人能够干涉来源时,再继续行动就不能够保证安全了。 “总而言之,先潜入为好!〔The Hanged Man〕!〔The Hermit〕!” 重力反转搭配彻底隐形可以在潜行的同时不留下脚印等痕迹,在天花板上行走也是出人意料的潜入方式。 “在天花板上吗?不错的想法呐,但在我这里并不适用。”在行走几秒后,冷峻的男声突然从脚底下响起。 “什么?你这混蛋,在天花板上布置了结界!?”星煜回头看向脚底,蓝色的法阵紧紧束缚着双脚的移动,脚踝处好像被绳子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说实话,你是最让我吃惊的,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时空女王的一个棋子,但没想到你竟然能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行凶作案,仅凭这一点,我就不得不消灭你。”沉静的男声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最后完全变成了十锦的声音。 “你觉得你能消灭我?”星煜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 “是啊,而且我现在已经消灭你了……” 这时星煜才察觉到,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天花板上不断冒出点点红光,现在已经铺满了脚下的整块天花板! 一声清脆的响指,红光连接成了本来的模样,光芒也变成了蓝色妖姬的颜色。 巨大的审判法阵,正在星煜的脚下! “你应该知道的吧,审判一切罪恶之人的审判法阵,对于你这样背负着罪恶的人来说是致命的。那就……” 法阵发出刺眼的光芒,星煜能清楚地感受到能量在脚下聚集。 “永别了!” 能量如同爆裂般喷涌而出,光芒淹没了星煜的身影。 “我劝你就这样停手。”星煜的声音从光芒中传了出来,“我敢保证你立刻会后悔。” “别说蠢话了,你若是有本事,就从这里逃出去吧,不过,你在刚才就已经失去机会了!” 光芒达到了顶点,充斥整个大堂,满溢的能量似乎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持续了十几秒后,光芒开始消散,在天花板中心,一个站立着的少女放下了遮住脸庞的右手。 “看来我小看你了呢。”十锦笑了笑,说道,“真没想到你能吃下这一击,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大概高估你了吧……”星煜嘴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上扬着,“果然你到最后都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你在说什么呢?”那声音起先似乎并不当回事,但在一秒后,突然间急躁起来,“你这家伙!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星煜把〔吊人〕和〔隐者〕放回了内袋,在地面上现出身型,慢慢走向倒在身边的一位衣着华贵的赴宴者,蹲下身子,一把将尖锐的手指插进了那人的心脏,取出了一块冒着白光的晶体。 “那是……灵魂!你这家伙!……” 星煜漠然地看着用指甲夹着的灵魂,动了动手指,白光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暗淡无光的晶体本身。 星煜抹了抹手指,抬起头来,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邪魅一笑,继续对着不见身形的十锦说道。 “恶魔的例行公务罢了……” ------------ 第XV章·背叛的审判者 之三 “你真的以为……我会无法察觉到你在天花板上安置了重力感应系统吗?”星煜舔了舔抹在指甲上的血液,“我故意被你抓到,就是为了让你看到,你杀掉了你全部的宾客。” 大堂的地面上,到处是宾客们未寒的尸体,无论妇女儿童,全部倒在地上,表情就如同还活着的时候一样,笑容却已经因为灵魂的消失而凝固在了脸上。 十锦的声音久久没有响起,唯有一两声咬紧牙关所发出的平滑物体的摩擦声。 星煜取出了〔魔术师〕,轻轻一摇,从每一位宾客身上都飘起了一片大小不一的碎片,它们不约而同地飘向星煜,在星煜的面前拼凑成了一张完整的卡片。 “你的[审判],虽然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和高精度的判断,但若是要同时审判一个大堂的恶人,破坏力必定会因为分散能量而减弱,而这时,我就能活下去,而他们不能!”星煜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在眼前重新拼凑完整的〔恶魔〕,放到了裤袋里,“所以,在你看不见的时候,这个场馆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我附上了罪恶,而帮助我消灭掉这些无辜者的,正是你!” 星煜在说出这些话时,语调早已变化,那个冷酷无情的恶魔已经爬上了脊背。 “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沉默了许久,十锦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种沉静中仿佛有暗流涌动的语调令人脊背发寒,“千年来,如此黑白不分的杀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真的很喜欢鲜血和死亡,是吗?” 星煜没有回答,只是在死人堆中一个一个毁灭着灵魂。 “好吧,看来我没有这么问你的必要,或许我应该模仿一句适合我的台词……”十锦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清晰起来,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音效会突然变差一样,低沉的模糊声音中,星煜仅仅听到一句话: “Do you wanna have a bad time?” 大门正对着的方向,十锦解除了隐身魔法,现出了身影。 黑色的长袍和金色的十字架吊坠表明了他神父的身份,抽动着的眉头与下唇已经将他没有表现出的愤怒浓缩在一起展示给了星煜。 星煜这时正在处理一个女客的灵魂,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在十锦面前。 “不客气了。”十锦迅速拿起一瓶挂在腰间的圣水,打开瓶口,以惊人的速度将水倒出,固定在空中,又以超高压的速度打出去。 圣水碰到恶魔的身体就能使恶魔融化,接下这样的高压飞斩,身体绝对会裂成两半。 水刀一步一步逼近星煜,在碰到星煜的发尾时,十锦已经露出了胜利的表情。 “你输了呢……” ------------ 第XV章·背叛的审判者 之四 就在水刃已经切下星煜的一撮长发时,星煜阴沉地说道。 星煜转过头来,显出了狼顾之相,两颗血红的眼珠似乎在燃烧,咧开的嘴里是两排整齐的尖牙。 十锦瞬间被这样的形象分散了注意力,就在这时,一根极细的别针从背后径直刺穿他的脑袋。 十锦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芒,如同被重击太阳穴一般,僵直在了原地,圣水也因为他的意识消失而成为了普通的高压水刃,只能对星煜的后颈造成一些擦伤。 “要是你这样都能活下去,那我就不得不全数解放了。”星煜抹了抹手背上已经变得血红的倒五芒星刻印,使它重新变回了暗红色。每当星煜的善良人格彻底被吞噬时,这个象征着恶魔的刻印就会发出光芒,如同炙热的岩浆在手上游走。 “太天真了……”正当星煜的最后一颗尖牙也变回人类的牙齿时,背后突然传来十锦的低语。 正如同执行着最后一道工序的刺客,在猎物背后从阴影中走出,现出自己的身影。十锦隐去的身体如同褪去鳞片一样出现,刘海遮住了眼睛和那副方边黑框眼镜,只能看到嘴角透出的愤怒。 十锦举起手中的匕首:“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使用假身的错觉?”说到最后的瞬间,狠狠刺向颈部要害。 拔出染成红色的刀子,一时间,鲜血飞溅。 血液溅在十锦的衣服上,神父服登时变得血污班班。 十锦沉默地看着星煜倒在血泊里,许久,他转身离开。 在空旷的大堂打响一个响指,侍从立即赶来。 “厚葬了那个女孩。”抛下这句话,十锦径直走出了大堂,关上了通往内室的门。 原本喧闹的大堂里,只剩下尸横遍野。 此时教堂的某个角落的墙壁里,传出轻声啜泣的声音。 目睹了这一切的塔煜,躲在黑暗的墙壁空间里哭泣着。 〔时空缝隙的主人〕只能籍由星煜手上与终焉塔相通的〔塔〕才能发动,在刚才的情况下,塔煜能做的仅仅是用空间权能观看星煜的战斗。 而当红匕首被抽出时,塔煜彻底崩溃了,泪水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塔煜掩面说道,突然又放下了双手,抬头朝着一片黑暗的天空绝望地喊道: “但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啊!……” 疯狂地砸着空间的无形墙壁,任凭泪水划过脸颊,从下巴上如同细流一般流下,浸湿珍爱的斗篷。 “你走了……我还怎么办啊……谁来哄我睡觉、叫我起床、给我做早饭啊……”塔煜缩成一团,绝望地缝上双眼,眼角的眼泪仍然泊泊流出,声音却已只剩下了小姑娘一样的委屈,“这个世界还怎么办啊……” “塔煜?你在这里吗?” ------------ 第XVl章·她能够看到未来 墙外传来无比微弱的声音,塔煜却能立即分辨出那是星煜的声音,最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在这!我在这里!”塔煜破涕而笑,急切地敲打着无形的屏障,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忍着心里的万般欣喜。 黑暗的空间突然撕开了一个口子,光芒照进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亚空间。 星煜踩着光芒,走进了这个墙内空间,待她走进时,裂口如同拉链一样拉上了。 星煜带着〔月〕卡片,因此,当她走进这里时,这里便有了光明。 但她看清了这里后,才发现这里没法同时坐下两个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担忧这个问题的必要。 “星煜!”当星煜刚站定时,塔煜就哭着一把扑倒了她,“你没死就早点告诉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啊……!” 塔煜把额头靠在星煜胸骨的尾端,不停地敲着星煜的胸口,软软的埋怨带着的是满溢的依恋。 星煜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塔煜,眼神中的无奈被宠爱溶解。 星煜握住塔煜用小拇指就能扣住的手腕,推下罩住塔煜头发的暗红色斗篷帽,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抚塔煜柔软的金发。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这样永远不要离开……”彼此的心中出现了同样的语句。 许久,塔煜似乎已经在温暖的怀抱里睡意朦胧,语气都如同能像莲藕一样拉丝一般: “星煜……这次该怎么对付那个魔法师?……” 星煜平静地闭着眼睛,慢慢摩挲着塔煜的长发,柔声说道: “那个人已经被我收拾掉了哦……” 塔煜睁开了眼睛,仰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星煜。 星煜睁开了双眼,血玛瑙般的眼瞳现出了胜者独有的,残忍的忧伤神情。 “从你这里可能看不到,但其实我早就已经掌握了他的一切动向,在那根从女宾身上取下的别针,早就已经被我我经过磁化处理,刚才的回旋也正是这个原因……”星煜慢慢说道,“不过更重要的,是能吸动这根别针的磁铁,这根别针之所以会向我飞来,正是因为我随身携带的和〔世界〕一起使用的钢珠,你已经见过了吧?” 塔煜点了点头,但表情仍然是一知半解。 “我之前有教过你怎么玩抽鬼牌,那张鬼在谁手里,谁就会永远遭受它的折磨,直到出现新的替罪羊。而我虽然增强了那根针对磁的物理性质,但却无法指定它向人攻击,而我身上的三颗钢珠,正巧被它牢牢锁定了,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鬼牌在我手上,这根针连最基础的投掷武器都无法充当了,完全对我无用。” “星煜,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个收益不大的事。”塔煜疑惑地问道。 “没错,如果他不使用那个高压水刀的话。”星煜沉静地回答道。 看到塔煜仍然不知所云的样子,星煜只得继续详细地解说道: “按照正常情况,我能将它作为投掷武器使用的距离不过五米,它会很快被吸回,甚至可能对我造成伤害。但是,有这样快速像我冲来的高压流体,就能够帮助我改变它的路线!” “按理来说,针应该会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被推回来,但是这次不然。圣水之所以能够伤害到恶魔,是因为其密度出奇的小,能够侵入恶魔的肌肤,从内部破坏肌肉;并且十锦投掷出的水刃速度不比常人,虽然不及光速,但却能在常人无法察觉的时间里取人性命。极端的流速加上极小的密度,这导致水刃反而在伯努利的方程式上触底反弹,它的压强反而比周围的更小!别针的运动将在那里得到加速,从而成功到达那个假身的身后,在回旋的同时,从背后消灭那个假身。逼出了他本人后,我才能将那三颗钢珠放在他身上,至此,鬼牌终于送到了他的手里。” 塔煜完全听呆了,大部分理论她确实能听明白,但谁会想到这样去出招呢?这太疯狂了,无异于孤注一掷,若是十锦选择了别的方式,星煜岂不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是,星煜就如同能够看到未来的动向一般,在对方尚未出手时,就已经取得胜利。没有任何理由,但塔煜从心底里坚信,星煜的孤注一掷即是最周密的计算结果,她所预测的就是即将发生的未来。 星煜并没有看到未来的能力,准确地说,她完全没有掌握任何控制时间的能力,但她能以她缜密的思维将未来的图景构建在眼前。 “我所丢失的能力,已经在她身上显现了……”塔煜感动地看着星煜红色的双眼,“她果然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 第XVII章·〔塔〕与[塔]的第一次共鸣 之一 “三……二……一……”星煜闭着眼睛,似乎在控制什么东西一样,但却又并没有真正控制什么。 “Zero……” 与此同时,墙外某处传来了惨叫声。 “胜负已定,我们出去吧,塔煜。”星煜的眼睛变回了如同高贵的紫水晶一般的星瞳,也就是处于常态的标志性紫瞳。 “嗯。” 塔煜瞬间消失在了墙内空间,星煜则是取出〔塔〕,在黑暗的空间里划开一道口子,从拉链一般的裂口离开这个亚空间。 同样是空间的能力,星煜比起塔煜显然完全不够成熟了。 星煜在来时的路上和塔煜讨论过,既然〔塔〕的能力是来自于终焉塔,那么是不是就证明,星煜能够凭借〔塔〕得到塔煜时间和空间的权能。 现在,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只不过最后的事实是——尽管星煜能够籍此获得原来不存在的时间能力和空间能力,但似乎并无法做到像塔煜那样自如。 离开墙内,眼前是诺大的教堂图书馆,而十锦正倒在门口,右手不断地抽搐着。 “吸血鬼的毒液怎么样?”星煜慢步走到他面前,不带一丝嘲弄的语气,反而似乎在关心一般地问道。 十锦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地面。 “你应该也知道,为了达到现在这样把你彻底将死,我动了多少心思。”星煜露出无奈的神情,似乎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哈哈哈……”十锦突然笑了起来,苦涩地说: “看来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审判已经失败。星煜,是你胜利了。” 星煜的眼神里看不出是什么感情,她只是看着倒在眼前的十锦。 十锦因为被针上的吸血鬼毒素不断吸取生命而颤抖着,他奋力抬起头来,看着星煜,笑了笑。 “来,了结这一切吧。” 星煜闭着眼睛,咬了咬牙,取出了一张罗牌。 十锦放下了脑袋,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星煜低声念道: “〔Judgement〕……” “要反过来审判我吗……真够有意思的,不过,这大概已经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以内了……” 正当十锦以为最后的意识即将脱离肉体时,令他惊奇的事发生了。 他感觉自己不仅没有感受到剧烈的痛觉,反而感觉全身轻飘飘的,血液似乎在畅快地奔腾,全身肌肉筋骨无比轻捷,如同重生一般。 “我不会让你死。”十锦听到了星煜的声音,“你是这张〔审判〕真正的主人,现在,取回你的力量,并成为我的力量吧。” 十锦如同受惊一般迅速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看向已经在把〔审判〕收回内袋的星煜。 “祖先犯下的罪业,是要由后代解决掉的……” 星煜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星……”塔煜忧虑地看着远去的星煜,突然,她感到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她忍不住流出眼泪。 “什么情况……为什么……”塔煜抱住右腿,却完全没有缓解任何的痛感。 塔煜终于难以忍受,带着哭腔说道: “不行了,必须赶紧回去了……啊!……” 下一秒,塔煜已经消失不见。 瞬间移动到家中的床上,塔煜正想打电话给星煜,星煜却也同时移动了过来。 看到眼前抱着右腿的塔煜,星煜脸上写满了悔恨和难以置信,她慢慢开口道: “塔煜,你已经在成为那座塔的一部分了。” ------------ 第XVII章·〔塔〕与[塔]的第一次共鸣 之二 塔煜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当她看到泪眼婆娑的星煜一头扑进了自己怀里,她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在塔煜眼里,星煜是坚强的,即使那可能是她身为姐姐的逞强,但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如此完全没有任何忍耐的悲伤。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塔煜仅从星煜扑在身上的力度就能感觉到奇妙的异样感觉。 塔煜轻抚星煜黑色宝石般的长发,任凭星煜的泪水将短裙的颜色染得更深。 “没事的哦,你看,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塔煜柔声安慰着星煜,“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不就好了吗?这世界上,哪里有星煜做不到的事情呢?” 星煜抬起头来,眼睛周围已经完全铺满了泪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因为呜咽,发不出一丝声音,又扑到了塔煜的肩上,眼泪全部流在了塔煜的红斗篷上。 塔煜小心地把头移了一点,给星煜留出了足够的肩膀,左手搂着星煜完全倒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右手轻轻拍着星煜的后脑勺。 许久,星煜稍稍平静了一些,亦或是已经累得没有体力了,用依稀能听清的微弱声音讲述其整起事件。 万物都有着自己在这个终将迎来残酷结局的故事中属于自己的定位。 正如同臣民若是逾越了属于自己的界线,天下必将迎来混乱一样;若是有不满足于自身力量的存在妄想掠夺其他角色的位置,万物的秩序就将塌陷。 星家的祖先正是这样的狂妄之人,每张强大的罗牌背后,隐藏的都是杀戮、掠夺的肮脏历史。 〔审判〕这张卡牌,正是在千年前通过抽取最后一位耶和华的审判者的髓液而制成的。 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现在的十锦。 祖先如同疯狂般地追求着力量,不惜使世界变为血色。 直到祖先制造最后一张卡牌〔世界〕时,向主发起了反叛,终于得到了应得的报应,被放逐出了这个维度。他以自己最后的执念掰断了耶和华权杖的上部,做出了最后的〔世界〕。 血腥的杀戮史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偿还这一切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这对于继承了这副牌的星家后人是必将发生的事,命中注定因它而出生,因它而死去。 “这是祖先的过失,我们不得不背负起将这一切还给这个世界的任务。” 千百年来,22章罗牌已经有大部分成功将力量交还给了原来的被掠夺者。 现在,〔审判〕的力量重新回到了十锦本人手中,也就代表着星家宿命的任务即将结束。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关头,最可怕的事发生了。 〔审判〕真正的持有者——十锦,并非常人,他与终焉塔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家中的古籍上曾提到: “时空的缝隙并不止一个,命运的地点也不止终焉塔一个。祂们管理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能从祂们那里得到不同寻常的能力。” 这也就是说,还有别的时空缝隙中的建筑,它们分别管理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而十锦本人那种超乎常理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某座建筑,将力量还给十锦,就相当于把那座已经被拆除的建筑重新建造。 “是共鸣……缝隙间的能量共鸣……”星煜用手腕抹着眼泪,仍然抽泣着说,“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与那座塔同化……对不起……” 到最后时,声音已经压得像蚊子叫一样了。 缝隙间的能量共鸣,参与者应该是终焉塔,但塔煜却会因此受到影响,也就是说,星煜若是再继续执行赎罪的事务,塔煜绝对会因为那座塔受到极大的影响,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辜负塔煜一人,向这个世界赎罪;亦或是保护塔煜,不惜抛弃家族的命运,辜负那些被先祖掠夺的无辜者。 “没有出路了……”星煜绝望地说道,刚停下的眼泪又一次从眼角流出,“这样的选择,根本没有不伤害任何人的选项……” 塔煜的神色显得异常平静,与得知消息前毫无变化,她笑了笑,低头看着星煜的头顶说道: “答案已经有了哟,星煜。” 星煜惊异地抬起头来,看向塔煜那双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突然间,那双眼睛变成了诱惑的血红色,星煜也仿佛触电了一样,呆滞不动了。 “忘记共鸣的事吧,你应当做你需要做的事……” 星煜听到这一段命令后,僵直地向后倒下,塔煜及时伸出手,抱住了不省人事的星煜。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再背叛一次世界啊……” 塔煜放下了斗篷帽,垂下来的头发像纱帘一般包裹住了星煜和塔煜的脸庞。 “这样子的事情……真是太傻了……”说着说着,塔煜的语速慢了下来,声音沉了下去,眼眶逐渐湿润。 眼前星煜的面庞逐渐在视野中模糊,慢慢低下头去…… 嘴唇相碰的瞬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落在她的脸上。 紧闭的双眼,微妙的弧线,还有……相碰的嘴唇…… 躺在床上装晕的星煜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意义仅有她们两人能懂的吻。 “塔煜,幸亏我没有告诉你,催眠对恶魔是无效的……” 星煜慢慢爬起身来: “塔煜,回家先洗澡!” ------------ 第XVIII章·春·心花已如玉兰开放 “从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一切看起来都还是一如往常。”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想了想,又接下去写道: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我唯一确定的是:她的内心被恶魔包裹着,却仍然迸发出人性的美丽之处,她不是我应该审判的人。” “不知怎的,我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她这样的人,在未来绝对会遇到无法完成的挑战,在那时,我能否为她尽到一点力呢?” 男人长叹一声,摘下了黑框眼镜,露出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瞳。 “星煜同学……你是否真的明白会面对什么呢?……” 红色墙砖铺成的墙上,一只古老的钟发出卡顿而单调的声音。 “暂且先让这一切翻篇吧,春花开放不会等待犹豫的人们。” 十锦最后在日记本上写道,随即拉下了用作书签的红绳,合上日记本,关闭台灯,离开了书桌。 三月已经到达尾声,星煜每天与塔煜一同上学时,都能看到校门口花坛内盛开的白玉兰和坐在它下面的学生们。 一到春天时,满溢整个城市的醉人花香便不断驱使着平日忙碌的人们寻求一个属于自己的清甜下午。 春天时,在玉兰树下坐着的往往由闲聊的老师变为嬉笑的男女学生。 星煜经常能看到在树下有摸头的,有拥抱的,勇敢一些的还会亲额头什么的,但都无一例外显得那么生涩幼稚。 其实,更多的只是出于虚荣心罢了,出于那种现代少年喜欢的,被众人注视的感觉所驱使。 一想到这里,星煜总是会不自觉地偷偷笑起来,甚至还看起来有些傻气。 “做现充有什么好的嘛……”星煜自言自语道,轻轻推开房门。 “亲爱的,你回来啦?” 星煜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嗯,我回来了。” “像这样不是更棒吗?” 星煜放下包,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坐在了塔煜身边。 “学生会的事情太多了,抱歉啦……” 星煜柔声说道,在塔煜的头发上轻轻一吻。 说起来,两个人的身份从姐妹彻底转变到恋人,还要从三月初开始说起…… ------------ 第XlX章·春·春藤般自由的恋情 之一 周五晚,学生会中考誓师大会准备工作。 周六上午至周日早上,社团合宿活动。 周日上午,父亲忌日扫墓。 周日下午,姐妹淘逛街。 星煜看着排得毫无空隙的双休日节目单,欲哭无泪地趴在桌子上。 “会长?”学生会活动室里,夜堇刚抱着资料回来,就看到颓废地倒在桌上的星煜,“昨晚没睡好吗?” 星煜连忙抬起头来,捋了捋额头上的刘海,强笑着柔声回答道: “夜堇,不用担心,我昨晚有好好睡的。” “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夜堇不在意地小声说道,把一大叠文件放到了桌上,“把这些文件解决掉,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围在桌子边面如死灰的学生会成员们的脸上突然间有了光彩,似乎能看到无神的两眼放出了金光。 不得不说,学生会的工作确实极不人道,堆积如山的工作,从放学一直做到现在,霓虹灯都已经悉数亮起,学校里唯一仍然灯火通明的地方,就只有门卫室、907教室和学生会活动室了。 “我的神啊,总算是要搞定了。”“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听到这是最后一份文件了。”“想吃饭……”在夜堇分配任务时,议论声不断地传出着。 “会长是负责演讲稿这一块,没有问题吧?”夜堇一边从文件中抽出了历年誓师大会学生代表发言的演讲稿递给星煜,一边确认道。 “嗯,没有问题。”星煜接过了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夜堇微微一笑,继续分配着任务。 “夙苏,你的工作是……” 时间在不断流逝着,寂静无声的学生会活动室里只能听到笔尖与白纸摩擦的声音。 “搞定了!”突然间,夙苏把水笔随性地往桌上一摔,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不经意地看向了夙苏,刚才在她面前的一大叠文件,确实都已经全部处理完成了。夙苏虽然平时疯疯癫癫的,认真时却着实有着极高的效率。 “辛苦了,做完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星煜对她说道。 “我要等一下小堇。”夙苏朝星煜爽朗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随即走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夜堇的身后,伸出手环住了夜堇的腰。 夜堇也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用空着的左手往背后轻轻敲了两下,正敲在夙苏的头上。 “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不错呢。”星煜笑了笑,对她们说道。 “会长,你还不知道吗?副会长和秘书长是那个关系哦。”坐在桌子尾端的一位成员放下了笔,似乎也已经完成了工作,参与到了谈话中。 当这句话说出时,活动室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原来学校里真的有百合夫妇啊!”“这算是公然秀恩爱吧,哈哈。”“副会长就算了,真没想到秘书长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一句话轰炸出一片调侃和起哄的声音,原本安静的活动室里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 调侃愈演愈烈,不断有嘲笑声发出,星煜原本微笑的表情也逐渐凝固了,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夜堇和夙苏。 夜堇仍旧仔细地批阅着文件,好像没听到似的,夙苏则是半开玩笑地装作应和着,但那实际上也不失为一种反击方式吧。 自始至终,夙苏的手都紧紧扣着夜堇的腰肢。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了,星煜却仍然忘不了刚才那一幕,原本以为关系很不错的同学们竟然会这样我去地嘲笑两人的恋情,这是星煜久久不能忘怀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夙苏和夜堇挥了挥手,向留到最后的星煜告别。 星煜远远地目送着,等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到了活动室内。 “我也该走了吧。”星煜自言自语道,关闭了灯的开关。 “〔The Tower〕!” 转眼间,星煜已经到达了亮着灯的907教室。 “星,学生会的工作做完了?” 嘴角一抿忧愁的微笑。 “嗯,我们回去吧。” ------------ 第XlX章·春·春藤般自由的恋情 之二 “曹叔再见!” 星煜朝着门卫室里值班的保安礼貌地道别,与塔煜肩并着肩走出了校门。 夜幕中,一个挎着单肩包的高挑身影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娇小身影在路边移动着。 “肚子饿吗?”星煜微转过头,向塔煜问道。 “嗯……”塔煜并不开口,头也不转,只是低声应和道,看起来摆明是有一些小情绪。 “抱歉呢。”星煜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塔煜的头,“后天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原谅我吧。” 塔煜嘟着嘴,似乎仍然不满意,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看着星煜。 “诶?怎么这样……”星煜故意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只剩下可爱这一个形容词了。 “今天就去!”塔煜开口说道。 由于已经过了晚餐高峰期,平时总是十分拥挤的麦当劳也有了几分安静与闲适。 “竟然会吵着要来麦当劳,果然她不论从身心还是爱好上看都还是一个小孩子。”星煜站在队伍的第二位,心里这么想到。 “您要来点什么?” “给我一份情侣套……不,还是给我一份双人套餐吧。”星煜一边低头翻找着包里的零钱,一边对店员说道。 “会长?是你吗会长?” 星煜突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 “太好了,真的是会长!” 这时,星煜才认出刚才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穿着工作服的夜堇。 回过头时,已经坐在四人桌边了。 “真没想到会长也会来这种地方啊……”夙苏如梦初醒般说道,看起来是属于深受完美美少女论影响的人。 “比起这个,你们是这里的店长什么的,更让人吃惊啊。”星煜尴尬地微笑着应付道。 “真正的店长是夙苏啦”。”夜堇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只能算是打工的而已。” “什么啦,小堇也是店长!是老板娘哦!”夙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无比兴奋地说道。 “夙苏!”夜堇有些生气地把夙苏按回了座位上,“不要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不不不,我们不在意。”塔煜忙挥了挥手说道,“嘛……虽然现在早婚不太提倡就是了……” 星煜感觉自己完全没法参与进话题里,仍然保持着尴尬的微笑,不时喝上几口可乐。 夜堇一脸惊奇地看着两个平静如初的人,似乎能看到她脸上写着“你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你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夙苏充满疑惑地说道,“你们看,我们两个可都是女生哦。”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塔煜含着一根沾满了番茄酱的薯条问道。 “不不不……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得知这个消息不会有什么大反应的人而已……”夜堇先一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坐回了座位上。 “难道说,你们是在开玩笑吗?”星煜看着行为反常的两人,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 这时,两人似乎是同时急切地说道: “没有!我们确实是恋人!” 星煜被她们吓出一身冷汗,忙摆了摆手,表示她认同了。 等到两个人重新恢复了平静,星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说……两位是为什么选择成为恋人的呢?” 夜堇听到这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捂住炙热的脸颊;夙苏看着满脸通红的夜堇,轻轻笑了笑,开始回忆起来: “我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在我四岁的时候,老管家辞职了,家里来了一位新管家,就在那年,我认识了他的女儿,也就是夜堇……” ------------ 第XlX章·春·春藤般自由的恋情 之三 夙苏第一次与夜堇见面时是在父亲生日,在宴会上见到了总是躲在父亲身后的夜堇。 “看上去很怕生,但宴会开始时,我才发现她其实是一个颇有气质的绅士。”夙苏笑着说道,还故意拍了拍羞得不敢抬头的夜堇,使得夜堇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夙苏说的确实是事实,夜堇不论是在平时的工作学习生活中,亦或是像现在这样小小的聚餐,都保持着她独特的优雅。虽然夜堇并没有星煜那样令人难以忘怀的姣好面孔。一头蓬松的栗色短发,完全没有流行气息的方框眼镜,不高不矮的身高,匀称的体型,使得夜堇变成了丢在人堆里就没法再找到的类型。但是,任何见过夜堇的人,脑海中都已经留存了无法被抹去的,夜堇的身影。那种优雅的气质,温暖的气场,一个微笑,亦或是一个眼神,就如同怡人心扉的甘泉流入胸腔。 “当时我大概属于那种野蛮大小姐,随心所欲,没有教养,还会常常去找老小区里的穷孩子玩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游戏。当别的富家千金都在学钢琴时,我却在泥地上打弹珠。”夙苏继续说道,“这样的野孩子,大部分情况下不会喜欢和所谓的乖孩子一起玩,但那天我见到夜堇时,惊奇地发现,我并不讨厌她。” “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但就是无法拒绝这种感受,当与她在一起时,就如同在风雪呼啸的日子静静坐在一个发出温暖光芒的火炉边,那样的安心感,仅仅在那场宴会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她了。” 夜堇捂着通红的脸,不时敲敲夙苏的脑袋。 “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么直白啦……” 羞怯的酥软声音,反而使得气氛越来越趋于暧昧。 星煜虽然知道自己与她同样有着一个女朋友,但出于保守守旧的性格,与外人聊起这些事时,内心还是保持着十足的闭锁。自始至终,星煜一直保持着那副不变的尴尬笑容,即使数几次脸颊泛红,也仍坚持着拙劣的表演。 然而,塔煜却意外地显得很感兴趣,就像是看动画片的小孩一样,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的认真。 “我明确地跟父母说:‘我很喜欢管家先生的女儿。’,直接表达喜欢也是大小姐的特权吧。第二天,管家和小堇就住进了我们家,当时真的感觉如同做梦一样,似是梦中出现的人走到了我的跟前。” “我们迅速成为了朋友,当熟络以后,我才真正发现我做出了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她就是我的天使。她并不因为我平日里行事鲁莽而生气,当我打碎邻居家窗时,也是她先一步替我向邻居道了歉,我在她面前时,总是会尽全力表现得优雅,有礼,不失为一位富家千金的礼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内心深处告诉我要这么做。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害怕她会因为我一直没法做到像她那样而离开我吧。”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慢慢知晓,夜堇从小没有父母,在2岁时被管家收养,管家对她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因此,夜堇自小就决定学习礼仪,希望以后能帮到义父的忙。”夙苏说到这里,拿起一块鸡块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吃完后,她擦了擦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堇,轻轻抚摸着夜堇蓬松的短发说道: “我们两个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最后在这个世界相遇,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我会撩起她轻薄的头纱……” 一直低着头的夜堇突然石化了一般,她慢慢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夙苏。 夙苏露出了一个一如往常的笑容,只不过,那个笑容不再是疯疯癫癫的了。 ------------ 第XX章·春·春花化为尘土前不会留下她的遗憾 夜渐深了,影院门口传来了告别的声音。 街道上只有时不时驶过的轿车,连流浪汉都已经找到了过夜的角落。 城市似乎也已怠惰,满天繁星不知几时洒满夜空。 这条街上仍在漫步行走的,只剩下晚归的星煜和塔煜。 彼此间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人提出使用空间权能瞬间移动回去。这样的情况,往往是两人彼此都认为“有什么不得不在这样的星空下说的事情”时才会出现。 “真是让人吃惊啊,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见证这样神圣的一刻……”塔煜斜背着双肩包,先一步开口感叹道。 “是啊,真没想到最后会直接发展成结婚啊……”星煜赶忙应和道,似乎等待这一刻已久。 无比寂静的沉默,只能听到星煜的皮鞋跟敲打在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两人并肩走着,脸上飘着不同颜色的云彩。 沉浸在愁云中的星煜没有意识到塔煜悄悄停下了脚步,几秒后,她才发现总是会挤到自己手臂的塔煜正站在后面,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们以后……也会像她们一样吗?”塔煜慢慢低下了头,错开了与星煜相交的视线。 “你在说些什么呢?塔煜,一定会的……” “亦或者是别的未来……” 星煜刚想故作轻松地回答,就被塔煜的话所打断。 星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坚毅与锐利。她慢步走到塔煜跟前,屈下身子: “你想说什么呢?我的妹妹。” 星煜就着这段日子的相处,基本理解了塔煜平日的作风,塔煜的内心无比敏感,就算是一点点小小的动荡,甚至是陌生人的一句随口的话,都会使塔煜产生不得了的反应。至于反应最终是怎样的,就完全凭借于塔煜的理解了。 在这种时候,作为一位姐姐抚慰妹妹才是最应该做的吧。 “我曾经是拥有着全知全能能力的时空女王,即使当我到了这里,也仍然这么认为,但今天我才意识到,唯有这个世界的未来,我看不到,也理解不了。”塔煜稍稍顿了一下,“因为这个世界,有你,星煜。” 星煜摸了摸塔煜的头,凑到塔煜耳边说道: “我们的未来会像她们一样的……” 星煜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星煜就会去学着像一个姐姐那样去安慰妹妹,往往这么做,塔煜就会解除疑虑。 “不,你没法保证。”星煜听到耳边传来塔煜如同初见时的那种无比理性的声音,吓得身体一震。“谁都没法保证,就算是我……也没法保证……” 星煜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在塔煜背后乱摸,强装镇定地向塔煜反问道: “既然你也没法保证,那你自然也没有立场确定没人能够保证吧。” 星煜觉得自己刚才那已经是情急之下的随口一问了,但塔煜却不再同星煜辩论,仅仅是低着头,口中呢喃着: “是吗……我连立场也没有啊……” 星煜咬着牙看着塔煜,仔细看能看到额头上的两颗汗珠正在缓慢地下流。 “我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做不了啊……” 星煜察觉到塔煜似乎有些异样,试探性地问道: “塔煜?……!” 突然间,星煜感觉到塔煜的重量附在了身上,向周身看去,才发现塔煜正抱在自己身上。 “我究竟能……成为你的什么呢?……” 塔煜的低声细语,藉由夜晚的空气传入星煜的耳中。 “看不到结局……” 直到这时,星煜才真正意识到塔煜真正的内心。 塔煜的内心一直如同小孩子一样无瑕,只是全知全能使得她格外与众不同了。但当她失去了剧本,她就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星煜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柔和的笑容,眼角还带着些许湿润。 在无人的街道上,星煜轻轻抱住了塔煜,在她耳边细语道: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但我们的结局一定是如同明日香那样美好的结局,我们的未来一定是如同爱琴海一样浪漫的未来……” 星煜把面孔移到了塔煜一脸惊奇的脸前方。 “我保证。” ------------ 第XXI章·春·定格下如百合花纯洁绽放的你 “那个……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塔煜……” 校门口,星煜颇为尴尬地向惊讶地看着塔煜的社团成员们介绍道。 社团成员们对于这种情况发生,自然是议论纷纷。 “星煜……”一位女同学先提出了疑问,“摄影社的合宿,不会摄影可不行……” “我好像见过她……”一个男同学把嘴凑到旁边的人耳边轻轻说道,“就是在爱心义卖的表演上,但是,这头金发竟然不是假发吗?” “床位够吗?安排的时候有没有空出来的?”比起别人,社长明显更关心合宿的正常运行。 “我们两个睡一张床就可以了……她可以用来做模特……”星煜慌乱地回答着一个一个问题。一边说道,一边偷偷扯了扯塔煜的衣角,示意她解决一下状况。 塔煜从星煜身后走出来,礼貌地鞠了一个躬,对其他人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星煜的妹妹塔煜,因为放心不下姐姐,所以冒昧一块来参加合宿,多有打扰。” “请多指教★!”塔煜用调皮的语调说道,同时做了一个辣妹手势。 一时间,星煜感到身前人群的气氛变了。 “你看这孩子多可爱,用来做模特绝对是不二之选!”刚才的那位女同学登时变了想法。 “这个你可不要和我抢。”刚才的男同学继续轻声对旁边的人说道。 “你别想了,人家可早就名花有主咯。”旁边那人一把揪起他的头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疼疼疼……十姐我错了……我错了……”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从那人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是男声,而且似乎还有些许熟悉。 “十锦?……”塔煜下意识间说出了那个她想到的名字。 那人转过头来,推了推黑框眼镜,微笑着说道: “哟,又见面了。” 自由分组拍摄时间。 “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十锦也是摄影社的成员。”星煜走在中间,向塔煜说道,“明明拿的是一台廉价数码相机,却总是能拍出惊艳的作品,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厉害呢。” “不不不,我只是拍的次数比较多罢了。”十锦出于保持谦虚的想法这么说道。尔后,他试图转变话题: “话说,塔煜这次过来,是专门来当模特的吗?” “不是哟,是我吵着要来,星煜才带我来的。”塔煜似乎非常自豪地向十锦分享自己的劣迹,完全没有顾及到一旁扶着额头的星煜。 “我想也是这样呢。”十锦毫不意外地说道。 “既然都来了的话,不如做一下我的模特怎么样?”走着走着,星煜突然提议道。 “可以啊。”塔煜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自觉地走到了前面的小亭子里。 “坐下,背靠住柱子……不对,还是抱住柱子吧……不对不对,脸被挡住了……啊!不要乱动啊!……” 十锦颇为无语地看着手忙脚乱的两人,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远处,偷偷拿起了相机。 “拍好啦!”星煜高兴地说道,迫不及待地把相机拿给了塔煜看。照片上的塔煜抱着比自己大许多的柱子,脸颊靠在上面,从眼神到姿势都表现着“呆萌”二字。 “啊!星煜把人家拍得好傻!”塔煜显得十分不满意,不停地敲打着幼稚地笑着的星煜。 “这样一来,我也拍好了呢……”十锦看着相机,喃喃自语道。 十锦的照片上,一位黑发少女正在为一位金发少女摄像,背景是一丛被遗忘的百合花。 ------------ 第XXll章·春·隆冬的恶作剧正是春天的讯号 之一 “啊……累坏了……”刚走进合宿宿舍,塔煜就一头扑倒在了床上。 “塔煜!先洗完澡再上床!”星煜一边翻找着换洗的衣服,一边对塔煜说道。 塔煜不为所动,惰懒地向星煜撒娇道: “先让人家休息一下嘛……我可是一整天!……一整天都在做你们的模特哟……” “那我先去洗了哦,可别忘记啊,半小时后就没有热水了。” 把脸埋在被子里的塔煜听到星煜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 “塔煜同学?……你不是要再等一会……” “不,就现在去。” 澡堂是常见的大众澡堂,但学校出于个人隐私考虑,做成了一人一个小房间的隔离室。房间并不大,但也能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淋浴地。更棒的是,学校特意选用了隔音性能较差的墙砖,使得学生们纵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正常地进行闲聊。 “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星煜呢。”旁边的房间里传来的水流声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声音,星煜能依稀辨认出是在对她说话,“和妹妹去了什么好地方啊?下次我也去取取景。”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学校里和旁边的公园……”星煜辩解道,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谁会相信我们这个下午去了新加坡啊……” “诶?……”对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不过她迅速转变了情绪,继续说道: “不过说起来,塔煜同学真的好可爱啊。” “哪里……”星煜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没有继续往下询问。 “真的啦!那头一看就想摸一摸的金发,绿色翡翠一样的眼睛,娇小的身材,还有奔放中的不失礼节,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没有啦,塔煜也有很多缺点的,像是冒冒失失啦,调皮幼稚啦,有些时候还会搞一些恶作剧。真的很过分……啊!” 星煜正说着,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腰,一时间抑制不住惊恐,失声尖叫了一声,惹得整个澡堂的人都转而关注起星煜来。 “怎么了怎么了?”“有流氓吗?”“好像是从学生会长那里传过来的。”澡堂里就像炸开了锅,议论、关爱、担忧的声音聚集在了一起。 “不,没什么事,我不小心滑了一下,谢谢大家的关心!”星煜的喊声传了出来,大家这时才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上去。 “你在干什么啊!快回自己那里去洗!”星煜转向身后,极力压低自己的音量,生气地向那个紧紧抱住自己腰肢的人说道。 “一起洗也可以的吧……星煜刚才都说了,我有时也会恶作剧啊……” 塔煜咧开嘴笑着说道,嘴角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调皮。 “你这家伙啊……”星煜无奈地摸了摸塔煜的头,再三思索后,星煜红着脸小声说道: “不许乱摸哦……” 塔煜满脸惊讶地看着星煜,随即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脸。虽然这是在奸计得逞后露出的笑脸,但那竟是那样的天真无邪。 “我来帮星煜搓背吧!”塔煜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星煜的身后。 “这里是淋浴,不需要搓背!”星煜看穿了塔煜的意图,一把拉住了她,“反倒是塔煜,总是不喜欢洗头,今天一定要洗!” “哎?不要不要!”塔煜一直以来就像猫一样怕水,尤其怕洗头,洗头时,她就觉得自己像是忘带氧气瓶在深海潜游。因此,塔煜一听到星煜要让她洗头,立刻就开始挣扎起来,试图让手腕从星煜手中挣脱。 “听话!要乖乖洗头!”星煜也丝毫不让,死死握着塔煜的手腕不放,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在小房间里不断斡旋着。 突然,星煜因为塔煜一个用力,脚下一滑,向后径直倒去,在极短的时间内,星煜没能松开拉着塔煜的手,使得塔煜也被星煜一把拉了下来。 “危险![Space Master]!”情急之下,塔煜下意识发动了瞬间移动。 星煜原本以为会磕在坚硬的地板上,但当她的身体落下时,她却感觉到背后的地面是软绵绵的。向周遭一看,这里已经是宿舍里了。 “你发动了能力吗?塔煜……!”星煜长呼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塔煜,却在看到塔煜的瞬间被吓得差点昏过去。 塔煜满脸通红,羞涩又尴尬地解释道: “对不起……星煜……[空间权能]只能控制被控制着的位置……也就是说……我没法做到立刻让我们两个穿上衣服或者是切换摔落下来的姿势什么的……” 星煜听着塔煜的解释,两颊也渐渐通红,她着急地推着塔煜,紧闭着眼睛急切地说道: “别管这些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啊!……” 正当塔煜慢慢把腿挪开时,门外远远传来了舍友们一边说笑一边回来的声音。 “糟了,没时间了!”星煜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旁边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和塔煜,把塔煜塞在了被窝里,自己也只露出半个脑袋。 “星煜?……”塔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星煜抱得严严实实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能听到星煜小声对她说道: “不要发出声音!……” ------------ 第XXll章·春·隆冬的恶作剧正是春天的讯号 之二 塔煜感觉星煜为了不让她发出声音,正死死地抱着自己,甚至让她有些许透不过气来。 “笨蛋!别发出声音!”正当塔煜极力挣扎时,星煜把半个脑袋探进了被窝,轻声中带着无比的急切。 “为什么啦!”塔煜完全不明白星煜在干什么,只以为是星煜在以一种又差劲又过分的方式报复她,仍然不断地挥舞着手脚,做出要咬人的架势,一口咬在星煜的锁骨上。 星煜的身体由于疼痛稍稍缩了一下,但星煜并没有对塔煜说什么,仍旧是把头露在被子外面,只是,星煜松开了紧抱着塔煜的一只手,转而摸了摸塔煜的头,那样的力度,就像是在一个午后,猫咪在脚边蹭着,塔煜觉得星煜这样的抚摸已经不太像是报复的环节的,更像是在恳求她什么一样。 “哦呀,星煜已经睡觉了吗?” 被窝外,塔煜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同时听到舍友同星煜说话的声音。 “嗯,毕竟今天也工作了一整天了,大家也要早点休息啊。”星煜答道。 这时,塔煜才明白,她现在确实不能发出声音,若是被别人注意到,自己和星煜全裸着钻在一个被窝里,这简直比捉奸在床还尴尬几万倍。[空间权能]和[时间权能]不能在没有媒介的情况下连续使用,而星煜此时身上也不可能会有罗牌,她们已经陷入了不得不完成这一场表演的状态。 “说得是呢。”舍友们微笑着说道,看起来至少到现在还没有穿帮。 塔煜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尽量靠近星煜的地方,防止被看出来被窝里躺了两个人。但正是因为靠近,塔煜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别样的感受传入了大脑里。 星煜看塔煜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也就不再拼命抱紧塔煜来遏制她说话了,她放松了环住塔煜幼嫩肩膀的手臂。 舍友并没有过度注意星煜,她们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准备上床睡觉了。星煜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次灾难总算是要过去了。” 但就在这时,星煜感觉到腹部似乎被不断抚摸着,轻轻的,痒痒的,那只手像是在享受星煜肚子的触感,在星煜白哲柔嫩的肌肤上慢慢滑动着。简直就是犯规一样的攻击,使得星煜忍不住小声叫了一下。 所幸,这一声充满诱惑力的叫声似乎没有被舍友们听到,但是,星煜感觉到,幕后黑手还在继续为非作歹。 星煜借着舍友们换衣服的当儿,偷偷把脸探到了被窝里。 “塔煜!你在干什么啊!不许乱摸!”又急又气的星煜捏着塔煜的脸说道。 “但是……星煜的身上好香……摸起来的感觉好舒服……”塔煜满脸陶醉地回答道,语气都变得迷迷糊糊起来,像是被甜酒灌醉了一般。 “你是痴汉吗?快把手拿开啊!……你在干嘛!这里不可以碰!……”星煜焦躁地说道,却没想到塔煜非但没有收敛,那只乱来的手反而渐渐向上移动了。 但塔煜似乎并不是想触摸星煜的胸部,她把手向两旁移动,放在了星煜的腋窝下。 “塔煜!不可以恶作剧……”星煜还没说完,塔煜就已经顽皮地挠起了痒痒。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舍友们也已经换完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了。 星煜极力遏制住笑的冲动,她的两颊因为忍耐而泛红,牙关紧咬着,紧紧闭着眼睛,虽然确实抑制住了笑声,但现在不管从表情还是神态上看,都是那么的糟糕。 “星煜很怕痒呢……” 塔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在轻轻地抓着星煜的腋窝。星煜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忍受下去,原本紧咬着的牙关张开了,不断地急促喘息着,眼珠下意识地转向某个角落,而脸也越来越红,由三月的桃红转为了四月的牡丹红。 “塔煜……不要再欺负我了!……”星煜一边喘息一边小声说道,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得格外可爱了。 塔煜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便停下了动作,把手往腋窝后伸去,双手抱住了星煜。 所有舍友终于全部睡着了,塔煜从被窝里钻出头来,看见星煜正赌气地背对着自己。 塔煜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星煜,在星煜耳边轻声说道: “星煜……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冲动,因为星煜太可爱了才这样的……” “笨蛋……我才不要原谅你呢……” “不对,星煜已经原谅我了吧?” “我什么时候原谅过你啦!……” “那……如果星煜生气了的话,就把我推开吧。” “……狡猾……” ------------ 第XXIII章·春·樱花何时会再一次落到他的肩上 之一 “那我们就先走了,承蒙照顾!” 校门口,塔煜向相处了一天的摄影社成员们又一次鞠了一躬,礼貌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即牵着星煜的手转身离开。 一离开他们的视线,塔煜便立刻变了样子。 “星煜……我知道错啦……原谅我吧!”塔煜一把抱住星煜的手臂,做出痛改前非的样子,看起来她确实有费心思考过怎么来请求原谅,虽然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浮夸表演,但塔煜眼眶里竟真的流下泊泊的泪水,看起来反而有些蠢得可爱了。 然而,星煜只是看着眼前,继续向前慢步走着,全然不管塔煜在身边不断地撒娇讨好。即使塔煜耍起无赖,死死拉住星煜的手臂,星煜也视而不见,凭借着〔恶魔〕强化身体,如同正常行走无异,只是手上还挂着如同拖油瓶一样的塔煜。 “完了……这下她真的生气了……”塔煜暗地里咬着手指,一阵阵冷汗干了又出,眼神中的害怕满溢而出。 “星煜……你昨晚不是还……不生气的吗?……”塔煜小声嘀咕着,突然,星煜转过头来,用像是十锦的死鱼眼一样令人脊背发寒的眼神看向塔煜。塔煜顿时吓了一跳,“星煜!……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双手还在不停摆动着,做出极力否认的样子,但转过的脸和不敢睁眼的表情已经将“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了塔煜脸上。 “我确实没有生气啊。”星煜回答道,平静的语气中寒气逼人,反而使得塔煜更为恐惧了,塔煜甚至觉得两腿险些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星煜看着塔煜满脸惊慌,不由得抿着嘴浅浅一笑。 “骗你的啦!” 星煜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已经变回了往常温柔的眼神,刚才少见的冰山脸也瞬间消融了。 “哎?……是……是吗……”塔煜余悸未消,说话仍是磕磕巴巴的,“那……到底是那句话在骗我呢?” 星煜点了点塔煜的额头,微微弯下腰来说道: “全都是哟,包括我没有生气也是。” 塔煜一脸茫然地看着星煜。 “因为,被你捉弄成那样,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我也打算捉弄回来啦!怎么样?被吓到了吧?是不是是不是?”星煜把脸越凑越近,几乎要碰到塔煜的脸上,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塔煜这时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星煜好小孩子气!” 塔煜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 “等一下啦,在生气的应该是我吧!”星煜笑着说道,“我知道了啦,带你去吃甜点总可以了吧?” “吃多少钱的?” “和平常一样,72元最多了!” “成交。” …… “星煜?甜品站在那边!” 塔煜颇为疑惑地提醒着向反方向走去的星煜。 “我知道,今天我们换一家。” 终于,两人在一家地理位置极其偏僻的地方吃上了今天的早餐。 走出店面,塔煜颇为不解地问道: “星煜,我们为什么要专门来这里吃?” 星煜目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眼前,一片绵延不绝的樱花下,是一座寂静的墓园。 ------------ 第XXlll章·春·樱花何时会再一次落到他的肩上 之二 “这样的墓园……真少见……”塔煜跟随着星煜在石板路上走着,惊奇地环顾着周围,眼中映照出的是一片花海,“我的认知里,没有这种风格的墓地建筑。” 塔煜之所以能快速适应这个世界,大多数原因都是籍由她全知全能的能力,从有意识开始,塔煜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所有维度世界中的所有事务,就像是机器人的数据库一样存在且不断更新。但这种认知程度并不深,因而塔煜从未拿到过数学及格。 星煜并不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经过了无数个墓碑后,她在倒数第二个墓碑边停了下来,低着头,久久凝视着墓碑上的碑文。 “塔煜,刚才我应该给了你一份烧仙草,还没吃掉吧?”星煜突然抬头看向塔煜询问道。 “啊……嗯。”塔煜忙从斗篷里拿出了那一碗装在打包盒里的烧仙草,递给了星煜。 星煜小心地接过盒子,慢慢蹲下身子,把烧仙草轻轻放在了墓碑前的两束鲜花旁。 星煜挪动双腿,跪坐在了坟前,仰起头向塔煜请求道: “塔煜,能否到我旁边来呢?” 塔煜摘下了斗篷帽,抖了抖衣角上的灰尘。 “是要祭拜吧,我明白了。” 塔煜跪坐到了星煜左侧,这时她才真正看清了碑上的墓志铭。 “星虹之墓,他是星家永恒的骄傲。” “塔煜,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星煜直视着墓碑说道,“这就是我会见到你的原因,也是我必须见你的原因。” “我知道。”塔煜神色凝重地说道,“这里埋着的,是你的父亲吧?” 星虹,星家千年来最为出类拔萃的魔法使,前人往往数十代才能归还一张罗牌能力,而他却独自一人就完成了十张,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挑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英雄。 但这样的英雄,结局却是那么可叹。 生于罗,死于罗,这正是他传奇一生的落幕。 “〔Death〕,〔The High Priestess〕,match!”星煜拿出口袋里早已放着的两张罗牌,少见地增添了一道吟唱词。 墓碑前,一道刺眼的彩色光芒从碑上射出,使得星煜和塔煜不由得侧过脸去挡住这道强光。 光芒逐渐退去,但依然使人目眩,星煜微微挪开遮住眼睛的手臂,向前方瞄去。突然间,星煜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眼眶也登时盈满泪水。 光芒中,一个成熟温暖的大叔声音传了出来: “哟,好久不见了呢,小煜,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塔煜即使脸背对着星煜,也能清楚地听见,星煜无比喜悦以至于哭腔的话语: “嗯,爸爸……” 塔煜转过头来,眼前,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幽灵漂浮在眼前。故意理得有些乱的头发,淡淡的O型胡显得浪漫而成熟,耳朵上两粒不起眼的耳钉一眼就能看出是地摊货,身上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纯色T恤,脸上带着一个阳光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很成熟,但却能给人一种奇妙的年轻感。 “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的却是星煜的父亲……”塔煜在心里这么想道,“仅仅是从那个笑容显现出的性格切片和这身闲人似的打扮,我就完全无法将他与星煜联想到一块啊……” 但是,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货真价实的,星虹的灵魂! ------------ 第XXlll章·春·樱花何时会再一次落到他的肩上 之三 星虹,可谓是塔煜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十分好奇的人。这个如同谜一般的男人,对于塔煜来说有着了解的必要,在最初,塔煜就认定这个人为这个世界中第二有价值的人。 不过,这样的见面场景,和塔煜想象中的景象完全不同。 眼前的男人,完全就是一个丢在人堆里就不见踪影的大叔,脸上铺满温暖的笑容,无法想象这竟然是那个冷漠面瘫脸星煜的父亲;更重要的是,这样常常出现在公园里、游乐场里、厨房里的草食系大叔,竟然会是一个实力超凡的魔法使?塔煜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和小小的失望,嘴角和眼角微微地有了些许变化。 星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塔煜,满怀粲然笑意,感慨地对星煜说道: “十几年不见,你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啊……” 他顿了顿,稍作思考,继续说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吗?” 塔煜着实服了这个奇怪大叔了,重新见到女儿,竟然不想着先帮助她,把自己的宝贵经验传授给她,反倒是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样的话这次唤灵有有什么意义呢?塔煜握紧拳头,后槽牙紧紧闭合着,巴不得把那个完全配不上做一个魔法使的男人抓出来打一顿。 “嗯,女儿一定不会忘记家族的家训,做好每一件事的。”星煜眼角还含着泪花,回答地诚恳而认真。那种姿态,和以往的星煜差别极大,以往的星煜往往是认真的,但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诚恳;而她坦率的时候,也就只有经历了一阵天疲劳后在塔煜面前才会卸下在外完美少女的外壳,现出她那小小的惰懒和任性。 星煜凭借自己的意志这样认真的做一件事,塔煜在此之前从未见到过。 但是,现在塔煜内心更多的,是困惑与焦躁,她现在只想让他们两人尽快进入魔法的交流,而不是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以至于她没有过多揣摩星煜这样变化的原因及她内心的感情。 “小煜还是这么认真啊。好吧,女儿都这么认真,我这个做爸爸的也该有些干劲啊!”星虹大笑着说道,“那就……让我干劲满满地把这盒烧仙草吃掉吧!” 塔煜纵有万般无奈,无数次事与愿违,然而她却依然不得不选择在这段时间内观察这个男人,无论怎么样,信息越多越好,既然星煜没法得知于现在形势有关的信息,那就由自己去发现。塔煜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持续观察着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一点大魔法师的架子,仅凭这一点塔煜虽然非常惊讶,但还是十分欣赏这个男人;他身上没有任何看起来可以作为武器的物品,即使是幽灵,也会随身携带生前对自己意义非凡的物品,但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刚从烘培坊走出来的面包师一样,甚至找不到多少金属制品或是宝石制品在身上;除此之外最令塔煜在意的,就是他与女儿星煜说话的态度,塔煜曾听星煜说过关于星虹的事,星煜的记忆中并没有他,这次对话也可以说是两人第一次对话,星虹与女儿说话就像是在于一个老朋友说话,别说女儿了,可能就连星煜是个女孩这件事都抛在脑后了。明明是初次见面的父女,彼此间的气氛却如同同窗多年的兄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可以被称为一种血缘的共鸣吧。 星虹一边吃着烧仙草,一边询问着星煜平时生活中的各方面,说说笑笑,气氛格外的融洽,但星虹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塔煜,这使得塔煜有些许不满和猜疑。 “什么啊,那家伙……”塔煜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转过头去,拿起放在背后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小煜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星虹突然问道,塔煜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不管怎么说,即使是普通的父亲也不会问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儿这种问题吧?这种父亲已经是单纯的白痴了。 塔煜咬着牙看着星煜的反应,她可不希望看到星煜在这样的问题下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状态。 “这个……还有些太早了吧……”星煜捂着红着的脸,小声回答道。 塔煜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星煜,不至于在这样的问题上给出糟糕的答案。 “说的也是……”星虹笑了笑,“不过……看起来小煜撒谎了!” 塔煜瞳孔一缩,心里顿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再转向星煜看,通红的脸颊,不自觉游走的眼神,仿佛脸上写着四个字:“我撒谎了”。 塔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了拉星煜的袖子,示意星煜告知星虹她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星虹看起来并不是困于世俗的人,大概会选择支持女儿的决定。 星煜微微点了点头,摸了一下塔煜的头。 顷刻间,塔煜周围的景物瞬间变了,变成了如同站立在宇宙空间般,脚下是飘荡的紫色星云,散发着绚丽光芒的星系在周围旋转着,令人吃惊的是,抬头时,头上仍是连绵的樱花。 眼前,星虹就如同真人一样坐在地上,吃着烧仙草,惊异地看着塔煜。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透明,而是完全如同真人一样活生生地在塔煜面前。 这时,塔煜才明白为什么星虹会对她视而不见,他们原本就不在一个空间,这是一个只属于星虹的亚空间,也就是所谓天国。 “爸爸,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妹妹塔煜,现在我们正在交往中。” ------------ 第XXlll章·春·樱花何时会再一次落在他的肩上 之四 星虹呆滞了几秒钟,随即大笑起来,笑得连手上的塑料勺都拿不住了,全身都在不住地抖动着。笑声虽不像三国武将那样豪爽,但却能让人听起来完全没有虚假,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是因为自己想笑才发出的笑。 “抱歉抱歉,因为我实在是太想笑了……”须臾之后,星虹擦了擦忍不住笑出的眼泪,平缓了一下语气说道。 “该怎么说呢……嗯……不愧是……我的女儿!” 这一次不仅仅是塔煜,星煜也无比震惊地看着星虹,谁都没想到这个男人既不惊讶,也不反对,反而一副自豪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星煜试探地问道。 星虹笑着说道: “自由,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由。” 他顿了顿,又说: “小煜,你为了这个孩子使用过你的能力吧?” 星煜摇了摇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你还为此杀了人,是吗?”星虹继续问道。 星煜十分羞愧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小煜?”星虹走到星煜身前,摸了摸星煜的头,“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什么令人愧疚的事哟。” “这不一样……爸爸……”星煜低着头说道,“单纯的杀人和爱一个人没有联系……” “星……”塔煜刚想走上前去,却又想到了什么,收回了伸出了手臂。 “有喔……”星虹蹲下身来,微微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星煜的脸,“小煜这次……按照自己的意愿使用了能力吧?” “那是因为!……”星煜大声喊道,但随即声音又弱了下去。 “不用再逞强啦!”星虹笑着拍了拍星煜的头,站起身来,背过身去。 “为了自己的欲望去使用自己的能力,才能寻觅到真正的幸福吧……” 星煜呆在了原地,塔煜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真正的……幸福吗……”塔煜陷入了沉思,全然没有注意到星虹走到了自己面前。 “小姑娘,我记得你是叫……塔煜……对吧?”星虹的声音打断了塔煜的思考,同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从今往后,星煜还得拜托你照顾了哦……” “我……我会加油的!父亲!”塔煜紧张地说道,她此时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平日里唯一擅长的就是交际,但现在的回答竟然这么傻气,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宠辱不惊的优雅。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那时会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星虹看到塔煜笨拙的反应,却是感到十分可爱。他又一次蹲下了身子,向刚才和星煜说话时一样,一边自来熟地摸着塔煜的头,一边说道: “那就拜托啦!小塔!” 顿了两秒后,星虹神秘兮兮地捂着嘴凑到塔煜耳边小声说道: “小煜只会对喜欢的人露出破绽,可要抓住机会咯!” 塔煜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瞬间失了神,她回过身来时,自己已经身处于原先的墓园内。 “那……祭拜就到此为止吧。塔煜,走吧!”星煜此时刚好站起身来,习惯性地牵住了塔煜的手,准备往墓园外走去。 “星煜,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 第XXIV章·春·你的懦弱,我会稳稳接下 “怎么了吗?”星煜沿着手牵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塔煜涨红了脸呆在原地,刚才星虹对她说的话还在她脑中不断回响: “小煜只会对喜欢的人露出破绽,可要抓住机会哦……” “塔煜,你的脸好红,感冒了吗?”星煜看着行动诡异的塔煜,不解地凑上前去,把手背贴在了塔煜的额头上。 “星煜!” 塔煜突然大声叫道,把星煜吓了一跳。 “啊!在!……怎么了?塔煜?” “我想知道,为什么刚才星煜会说我们在交往!……” 足足的气势,到末尾便弱了下去。 星煜有些意外,从她脸上能看到她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她有些好笑地问道: “塔煜,我们没有在交往吗?” “这个确实有啦……但是……”塔煜一时语塞,不住地向左右两边张望着,似乎墓园里藏着可以供她使用的词语。 星煜笑了笑,拉着塔煜的手向外走去,颇为愉快地说: “回去之后可要陪我把昨晚没睡好的觉补上哦!” 塔煜突然感到灵光一闪,挣脱了星煜的手,表情严肃了起来。 “好过分!”星煜刚想抱怨,一回头看见塔煜与刚才不同的表情,顿时吃了一惊。 “塔煜?……” “星煜,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感到我们是在交往。” 星煜听到塔煜的问题,顿时露出了一副“什么啊,原来只是这样啊”的表情,微笑着对塔煜说: “因为我觉得我喜欢塔煜啊,塔煜也喜欢我对?……” “不,这不是你真正的答案。”没等星煜说完,塔煜就已经以凛冽的语调打断了星煜的话。 “塔煜!”星煜有些生气地说道,“不要无理取闹了!我虽然没说过,但我现在保证,我最喜欢塔煜了……” “星!” 塔煜一声呼唤,使得星煜突然间大脑空白。 那句呼唤,承载着的东西太多了。 既是诉求,也是给予。 那声如同从灵魂传出的震荡,埋怨了太多,接受了太多,那是塔煜发自真正内心的喊叫。 星煜收起了笑容,默默地站着。 “你为什么只会向我撒娇,只会向我抱怨,或许,这与你为什么只会吻我一个人是一样的!”塔煜语气激烈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重地叩击心门。 “你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能够信任的人了吧?像我这样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是多么的完美,也知道你有多么的差劲,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另外一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会明白了吧?” 星煜听着塔煜的话,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忍耐,但泪水却早已簌簌地落了下来。 这一刻,除了无助与害怕,星煜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别的东西—— 如果塔煜不在的话。 塔煜慢慢走到了星煜跟前,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笑意地,踮起脚,伸出双手抱住了星煜。 温暖的体温即使在春风下,也能让人感知到热量的存在。 星煜内心出现了一丝惊讶,但更多的仍是被无助占据着,脸上的泪水仍在滚动着。 “如果必须得这样的话,那就由我来接受这个任务好了。”塔煜保持着刚才的语气说道,“星煜的逞强分给了大家,那么星煜的懦弱,就只能由我来接下。” 星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声哭着,塔煜能听到星煜的心跳,急促地……急促地…… “就当作是信赖的回应,和我这个不懂得爱的笨蛋所能表达的喜欢吧……” ------------ 第XXV章·春·从下一秒开始属于你 “这样的话,我可以当作我们已经真正在交往了吗?”许久,星煜擦干了眼泪,向塔煜问道。 “当然啊,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顾虑呢?”塔煜松开了从刚才起一直紧紧抱着星煜脖颈的手,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是呢……”星煜终于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脸上含着一些害羞,“因为……我害怕自作多情啊……” 塔煜看着不好意思地微低着头的星煜,脑中又响起了那个词语: “破绽……” 塔煜这时突然感到灵光一闪。 所谓的破绽,不正在眼前么? 在其他人面前,难道星煜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害羞地嘀咕着“我害怕自作多情……”么? 不会,也不可能会。 因为她是星煜,她是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裁定者。 她生来就已经被自己夺去了自我,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从无数个A、B、C中筛选出的最佳答案,不论那个答案对于自己会如何。 不会为了自己,仅仅为了世间的一切。 塔煜当时还不明白,直到多年以后与星煜闲谈时才得知,这是星家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个罗的继承者都必须遵循的严令。 罗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它是侵害世界的明证,持有即是有罪,为了偿还那种罪孽,失去自我又能算什么呢? 这个理念看来被星煜贯彻到了最后,然而,仅有塔煜是例外。 或许因为只有塔煜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才可以这样做吧。 只有塔煜,星煜对她没有亏欠,没有施加的罪孽。 只有面对塔煜时,星煜才是星煜,才是那个笨拙的女孩。 正是因为对于他人的情只剩下愧疚,才不可能会有“自作多情”啊!这样的破绽,也只会出现在塔煜面前了啊! “原来……你的信任比我想象的更多啊……”塔煜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那,我就必须好好回应了……” 星煜一头雾水,疑惑地“诶?”了一声。 “星煜,真正该担心这个的,是我。”塔煜意味深长地说道。 星煜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不对不对,你直到刚才才真正以你的意志决定吧?” 塔煜明白星煜之所以这么说的意思,星煜曾经成功依靠一系列谋划使得塔煜在某个夜晚脱离扮演,从而得知塔煜以前都是另有目的才选择与星煜在一起的事实。因此,在星煜的印象中,从那时起,两人的恋爱才真正开始萌芽。 确实是这样,但有一件事,星煜想错了,这正是她所言的。 “你错了,星煜。”塔煜说道,“唯有这件事,你错了。” 星煜倍感惊讶。 当初,曾动摇星煜信任的,就是这起事件;使得星煜从此以后无比信任塔煜的,也是这起事件。 “或许,星真正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面对起这段感情。但是,我可以发誓,我在这之前并非全部说谎,其中的一句真话,促使了我说那么多的假话。”塔煜刻意停了一停,接着,微笑着说道: “第一次的‘喜欢’,是真话。” 星煜难以置信地看着塔煜,塔煜脸上仍是挂着有暖意的微笑。 “从你不慎把我拦腰砍断,而后又不惜生命代价救活我,从那时起,我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星煜’。” “那个星煜”是完美的星煜,也是星煜自己所不认识的星煜。 “而刚才,我喜欢上了现在我眼前的星煜,这个只属于我的星煜。” ------------ 第XXVI章·春·星之内海,瞭望之塔 “我们来晚了!” 塔煜一手挥舞着,一手拉着星煜的手腕,小跑着赶了过来。 “太慢了!”等待已久的北冕嘟着嘴说道,做出一副有情绪的样子。 “嘛嘛,没事的啦!放轻松点!”在她身边的一位穿着棒球衫的女孩笑着捏了捏北冕的脸说道。 北冕笑着拨开了她的手,显然刚才只是装出来的样子: “既然全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商场如战场,对于辣妹来说,更是如此。 一进到商场内,就有人两眼放光地惊叫道: “天哪!是这款鞋!我在法国没买到的限量版!这里竟然有!” 随即,身边的人全都跟着了魔一般蜂拥而上,彼此间拉着手,生怕有人掉队买不到这双名贵的鞋子。 没错,所谓的逛街,实际上就是狂买症聚众犯病现场。 星煜从来不参加这样的活动,直到塔煜到来后,她才会偶尔参加几次。 塔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普通人是北冕,第一个交到的普通朋友也是北冕,和北冕这种从骨子里都是辣妹,甚至有些不良少女韵味的人打交道,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星煜曾经以一个学生会长的身份郑重命令塔煜把头发染成黑色,并且从此以后规范穿着校服,塔煜却躲进了亚空间内,一定要星煜收回命令才肯出来,想必也是被北冕教坏的。 以至于现在,星煜也常常被塔煜带到这样那样的聚会,而聚会的成员除了星煜以外毫无疑问都是潮妹。星煜与她们在一起时,常常因为毫无共同话题而感到无比尴尬。 但令人奇怪的是,她们却意外地对星煜很感兴趣,或者说,她们对乖巧的优等生都挺感兴趣的。 塔煜曾告诉星煜,她们只是觉得思维方式与她们完全不同的优等生意外的可爱,才会喜欢和星煜打交道。 “学生会长和塔妹妹不买一双吗?”不一会,她们中的一个最先拎着购物袋出来了,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星煜和塔煜,有些吃惊地说道。 “嗯,不太喜欢这双鞋呢……”星煜柔声回答道,与那位女孩元气满满的声音截然不同。 “既然星煜不买,那我也不买咯!”塔煜随性地说道,偷偷瞄了一眼星煜的表情。 塔煜清楚地看到,星煜在听到她的话时,身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脸颊上浮出一抹难以被察觉的微红。 “是吗,原来交往就是这样的啊……”塔煜呆呆地看着星煜,心里这么想着。 从上午扫墓结束后,两人便已经宣告正式开始交往,但星煜为了保证现在的生活不被破坏,告诫塔煜不能告诉别人,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塔煜完全没有感到与以前作为姐妹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直到这一刻…… 没有一个姐姐会在意妹妹这样一句看似无意的话,更不会因此露出那样可爱的表情。 只有在这时,才能感受到那丝清甜的暧昧。 “感觉……真棒啊……”塔煜舔了舔手指,唇角微微勾起了月牙。 “也是呢,既然不喜欢的话,也没必要买这双鞋啊……还挺贵的……”那位女孩小声嘀咕了两句,不经意间一个转头,刚好瞟到了一家首饰店,目光便被吸引在了那里,自言自语道: “什么啊……还不错嘛……” 那家首饰店应有尽有,各类型首饰琳琅满目,大胆前卫的和复古典雅的,仅仅是一个陈列柜中的商品就有无数种令人着迷的元素碰撞着。 星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被首饰店中精美的商品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突然,星煜感到袖子被人拉了拉,她这时才回过神来,是塔煜在拉着她的袖子,指着那家店,示意星煜和她一起去看看。 “你们要去那里买吗?”买完鞋子的北冕走出来,刚好看到了两人正向首饰店走去,“那里还挺贵的,我们就不去了啊!过会来找我们……” 北冕还在后面喊着,星煜和塔煜已经走到了店面前。 走进看时,这些首饰更为璀璨夺目,在灯光照耀下,它们如同繁星布在银河。 她们细细观看着一个个各具特点的首饰,不时发出赞叹。 “星煜!你看这个!是塔呀!”塔煜指着一个有着塔图案的戒指,兴奋地对星煜说。 “好啦好啦,我看到啦!”星煜敷衍地说道,“比起这个,你这么不说一下它旁边还有一个星戒指呢?” 星? 两人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两枚戒指。 看起来是同样的系列,这两枚戒指在设计和工艺上都极为相似。 而同系列的戒指只有两枚,那这就是所谓的对戒啊! 塔煜看向了星煜,眼神似乎在问: “该怎么办?” 星煜看着塔煜的眼神,噗嗤一笑,转向店员说道: “这两枚戒指我买了。” 店员戴着手套取出了两枚戒指,放到了一个有着两个戒指位的盒子里,递给了星煜。 盒子上写着几个字: “繁星相见灯塔 ——星语、塔语概念对戒” 背面上同样刻着一行小字: “星之内海,瞭望之塔。” ------------ 第XXVll章·春·再见了,三月 “呐……塔煜,你真的那么喜欢塔这种建筑吗?”星煜趴在桌边写着堆积的作业,突然回头对一直在把玩着戒指的塔煜问道。 “嗯,这毕竟是我的名字。”塔煜反复端详着自己的那只戒指,从回答的声调中能看出她心情十分愉快,“而且,在到这里之前的时间里,我都是在一座塔的世界里度过的呢。” “是嘛……”星煜背对着塔煜,在塔煜看不到的暗面里微微一笑。 “能让她这么开心的话,这对戒指买得也算是值得了吧……”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啊!”塔煜抬起刚才一直低头向下看着的头,看向星煜,咧开嘴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 “因为这是这两天的见证吧!” 星煜猛然间身体一震,停下了不断书写演算过程的笔,像是受惊的猫咪一样两肩耸起了一大截,双眼不自觉地睁大了。 塔煜这时刚好看到了星煜的异样反应,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吗?” 星煜顿了一秒,随后肩膀便沉了下去,不自然地说道: “没……没什么啦。” 塔煜眯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爬到了星煜座位后,把脸凑到了她的耳边。 星煜感觉非常糟糕,塔煜现在正探着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呼出的温暖空气不偏不倚地吹在V领睡衣没能盖住的肌肤上,耳边能清晰地听到她轻柔的喘息声。 “塔煜……这样太奇怪了吧……”星煜红着脸小声说道,同时写下了思考题的答案,放下笔把头转向塔煜。 “有什么奇怪的吗?……”塔煜这时把头微微向星煜转了过去。 星煜已经转过头时,才发现了不对,但已经晚了。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星煜转过头的瞬间,塔煜的脸微微向下了一点点。 这一刻,嘴唇在脸庞上轻轻贴住。 塔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到,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向星煜看去。 星煜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做什么,连把脸移开都忘记了,以至于她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就这样,空气都似乎凝固,秒针一步一步行走着。 “星煜……”塔煜终于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这时,她也已经脸颊通红。 星煜这时才如梦初醒,惊慌地把头向后挪去,不停地摆动着手臂,做出极力辩解的样子: “不……不是!不是这样!塔煜!……你听我……” 星煜急切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塔煜一把抱住了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的星煜,在耳边轻轻说道: “我也爱你……”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星煜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了嘴唇柔软温暖的触感。 星煜笑了笑,抬起手,一只手搂住了塔煜,另一只手摸了摸塔煜的头。 “我可还没说是为什么啊?” 星煜伸出手,两枚戒指便飘到了她的手上。 “戴好哟,亲爱的……” 灯光的倒影,勾勒出额头紧紧相靠的轮廓。 ------------ 第XXVlll章·四月初雨是你被打湿的发梢 “今天下午体育课据说要测一千米……”十锦垂头丧气地把头靠在桌上,那双死鱼眼比往常更透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心情。 坐在后面偷偷涂着指甲油的塔煜听到十锦的牢骚,如同受惊的松鼠一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惊恐地问道: “真的假的?谁说的这个?” “冷静一点,塔煜……”星煜轻轻拉住塔煜按回了椅子上,“女生只是800米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那是对星煜来说啦!”塔煜绝望地在桌边转来转去,双手一直做着乱抓的动作,若要形容那是什么样子的话,大概就像是偷偷在一只埃及黑猫头上泼一整盆的凉水所出现的反应吧。 “我已经完蛋了啦!”塔煜最后一头扑在了星煜腿上,右手还在不甘心地敲着桌子。 星煜被她吓了一跳,但又不好直接大声说,只得把头埋下去,用手臂遮住,轻声对塔煜说: “不是说好了,是秘密恋爱的吗!?” 塔煜对此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搂住了星煜的腰。 “傻瓜!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啊?”星煜抓下塔煜的斗篷帽,满脸通红地用力揉着她的头发,想把她拉起来;两只眼睛不断巡视着周围,观察有没有人从任何一个角度能够看到她们两个现在的样子。 幸运的是,星煜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以异样眼神看着她们的人,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班里突然传出一阵欢呼声,又使星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雨了!体育课不用跑步了!”最先从欢呼声中响起的是家祺的声音。 “万岁!”全班不约而同地欢呼道,把端着电脑刚踏进教室的老师吓了一跳。 …… 转眼间,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窗玻璃上满是流动的水珠。 “快点!就等你一个了!”几个背着书包的男同学在家祺身边催促道。 “我知道!等我一下!”家祺匆忙地收拾着书包,一股脑地把书塞进了包里。 “完了,我好像没带伞。” 等到把书塞完,他才猛然发现了这个令人惊恐的事实。 十锦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伞吗……我确实有一把……”十锦摸了摸包里,拿出一把蓝色的单人伞。 “要给他么?……毕竟我也不用……”十锦犹豫地看着手上的伞,“思考的时间太长了,就没有机会给了啊!但这样给实在是太奇怪了……” “怎么的?不走?”突然,十锦听到家祺与他喊话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家祺正与一群同学站在讲台上。 “我告诉你我作业做完了!”家祺看到十锦桌上空白的作业本,故意做出一副欠扁的样子挑衅道。 十锦原本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犯贱,但当他准备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举起手上的伞径直向家祺扔了过去。 虽说是笔直飞去的,伞的飞行速度却很慢,家祺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伞。 “谢谢啊!”家祺拿起伞飞一样地冲出了教室,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十锦看着门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赶起作业来。 另一边,情况就不同了许多。 “星煜,我没带伞!”塔煜潦草地翻了翻包,给了星煜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随即趴在了桌子上,脸对着星煜。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带伞的,喏,你的伞。”星煜毫不意外地从包里拿出了第二把伞,递在了塔煜眼前。 然而塔煜却并不拿伞,两只水灵灵的绿色眼睛若有所求地看着星煜。 “怎么了啊,不喜欢这把伞吗?”星煜收回了递伞的手,疑惑地问道。 塔煜着急地跺着脚,两只眼睛好像在对星煜说话。 “到底怎么了啦!”星煜放下伞担心地凑了过来,“难道说……遭到攻击了?说不出话来吗?” 塔煜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脸从桌上抬了起来,大声说道: “我想和星煜撑一把伞回去啦!别让我说出来啊!” 星煜惊恐地捂住了塔煜的嘴,向周围看去,所幸剩下的同学都各自聊天聊得火热,没有在意塔煜说的话。 “我知道了啦!下次小声点说啦!”星煜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出“安静”的姿势,有些生气地对塔煜说道。 走到校门口,星煜撑起伞走进雨幕中,回头向塔煜伸出手去。 塔煜走进了伞下,伞下小小的空间瞬间变挤了,两个人为了不被雨过多淋到,都向对方靠得紧紧的。 就这样,两人撑着一把单人伞走在四月的暮雨中。 泛红的脸颊各自羞怯地低头看向一方,身体却紧紧相靠。 合拢的十指,紧紧相握。 回到家里,两人各自都湿掉了一面肩膀。 “都是因为塔煜这么任性偏偏要撑一把伞,才会这样的!”星煜一边用毛巾擦着塔煜湿掉的一撮头发,一边数落道。 “对不起……星煜……”塔煜失落地小声说道,“我只是想……浪漫一点……什么的……对不起……” 塔煜感觉到星煜随即停止了擦拭,轻轻笑了两声,随即,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可没说我生气了吧?”星煜在塔煜背后轻声说道。 “我很开心。谢谢你,塔煜。” “嘁……外面的雨还挺大的嘛……” “喂,你回家了没啊?” “到了是吧?那行了,帮我把我的泡面泡好,把热水器插上!” “行了,那就只能冲回去了吧!” ------------ 第XXIX章·突如其来的完美假期 “以上就是这些内容,老师们衷心祝愿你们能有一个充实的春假,尤其是初三的同学们。谢谢大家!” 校长话音刚落,报告厅内响起了一片掌声。 回到教室后,班里立刻讨论开了。 “这样的话春假终于要开始啦!”家祺兴奋地大声喊着,惹得周围的人都聚到了他身边。 “烦死了,又不是没放过春假。”十锦不耐烦地一掌拍在家祺头顶,随即转过头推了推眼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怒发冲冠的家祺。 “说起来,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春假了呢……”星煜看到气氛不对,连忙想办法支开话题。 平日里,星煜几乎不会随便加入他人的谈话,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星煜才会作为一个局外人做一些缓解气氛的事什么的。 “说得是呢……”北冕不知什么时候也身处在周围的人群中,附和着星煜的话。 “剩下小半年过去了……就要说再见了吧……”一个沉默的瞬间,塔煜轻声低语道。 一时间,原本欢腾的人群寂静了,令人在意的各有心事地垂下头去。 “虽然认识塔妹妹的时间也不久,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人有些悲伤呢。”一位女生强笑着说道。 “抱歉……” “不用说我们,星煜这么不容易和妹妹上到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结果才半年,又要分开了。”北冕说到这里,突然眼眸一亮,凑到星煜身边好奇地问道: “煜酱和妹妹在一块过春假还是第一次吧?” 明明是姐妹,却不上同一所学校,那也就是说以前一直是在异地吧。 “是的呢!塔煜以前没有春假。”没等星煜开口,塔煜率先插嘴到。 “这样啊……”北冕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突然,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次的春假,我就专门为你们两个安排吧!” “诶?”星煜完全跟不上北冕的思路,疑惑不解写在脸上。 “所以我都说了嘛!这次的春假,我要帮你们策划啦!”北冕颇为自信地说道,“绝对是一个舒适、浪漫、能忘记一切烦恼的假期哦!我保证!” 星煜这时才反应过来,满脸黑线地嘀咕道: “你又来了啊……” 星煜对于北冕这种做事风格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总是突发奇想要做些什么,决定下来后便完全不管别人说什么了。说得好听点,这就是所谓雷厉风行吧。 星煜明白这时候让北冕放弃已经不太可能了,她或许已经把春假的第二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了。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偷偷瞄一眼塔煜的反应,希望她不会感到反感或是讨厌。 “浪漫……”塔煜双手抱着红彤彤的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词。 “对啊……”星煜突然间想了起来。 “她的感情……其实还和小孩子一样单纯吧……” 星煜看着如同手捧情书的少女一般的塔煜,浅浅一笑,从内袋中摸出一张罗牌。 “〔Temperance〕,清除半径5米所有人的意识……” 周围的人顿时停止了活动,除了天生具有对低阶精神控制抗性的塔煜,然而她此时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一点察觉。 星煜抿着嘴轻声笑道,慢慢凑到了塔煜身边,在塔煜完全没有防备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塔煜被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星煜。 “结束意识剥夺。” “北北,那这次就拜托你啦!” ------------ 第XXX章·你的沙拉酱能给我一些吗? 之一 “我说……北冕同学……” “嗯?” “差不多也该把我和星煜的眼罩拿下来了吧?我可还没见过今天的太阳啊!” “这怎么可以!说好了要给你们一个suprise的!” “但是……大清早就被私闯民宅的北冕同学强行戴上眼罩,拖到车上的这种经历,只能让人觉得是被拐卖了吧!” “哎?这可真是太过分了,人家这可是特意为你们两个准备的哦!” “这只能算是恐吓吧!恐吓!” “冕,你好像把你的朋友惹得有些不愉快呢……” 当塔煜正与北冕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酥软而又带着几分成熟的男声传出,整车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路上,奇怪的氛围充斥着车内。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渐渐小了下来。 “到啦!可以把眼罩拿下来啦!” 塔煜虽然一路上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但却仍非常遵守要求地一直没有拿下过眼罩。 星煜昨晚12点时还在练习罗牌的使用,在车上早就已经浅眠过去。 塔煜一手拉开车门踏出右脚,另一手拽下了眼罩,刚准备好好和北冕算账,却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星煜星煜!快下车看看啦!”塔煜飞快地小跑跑到车的左侧,拉开车门,用力摇晃着睡着的星煜。 “什么啦……”星煜迷迷糊糊地顺着塔煜的方向走下了车,慢慢摘掉眼罩,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就是普通的草地啊……不要大惊小怪的啦……” “不对啦不对!星煜好好看看!这么漂亮的草地,从来没有见到过吧?” 星煜揉了揉眼角,慢慢睁开了另一只眼睛,向周围看去。 眼前的景象,有如梦中情景。 绿草盈满视野,一直延伸到天边,在嫩绿与宝蓝的交界处,是一道优美的弧线。 星煜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却反而看得更为清晰了。 星星点点的无名野花躲藏在如同柔软绒毛般的芳草中,好似小巧玲珑的纸杯蛋糕顶上奶油包裹着的糖粒,或许是造物主的一时失手,打落了天上的星星,落到这人间。 看着难以置信的星煜和激动地到处乱跑的塔煜,北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怎么样?很棒吧?没后悔当初把假期交给我了吧?”北冕仰着鼻子,无比自豪地说道。 “……!北北……这是你投影出来的吧?”星煜在听到北冕的话的几秒后,突然间仿佛如梦初醒,脸上惊讶的表情凝固成了无奈。 北冕也是魔法师这码事,星煜很少记起过,主要原因在于:北冕的【投影】魔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随心所欲,直白点说,她的投影能制造的东西只有草地、花园和树林三样,可谓是最没用的魔法。 “什么啊……怎么就这么直接地揭穿谜底了啊……”北冕显然十分扫兴,刚才的神气荡然无存,“小煜酱明明还没猜出来的说……” “怎么啦?我早就知道这是魔法制造的’实像‘了呀。”塔煜趴在毛茸茸的土地上抬头说道,“只要喜欢,是真的还是赝品都无所谓吧?星煜?”说着,在地上顽皮地打了个滚。 “等一下!不许在草地上打滚!”星煜连忙跑过去想抓住像第一次睡连铺床的小孩子一样不停在地上打着滚的塔煜,“就算是投影出来的,也会弄脏衣服的!” 塔煜看到星煜跑了过来,马上滚得更快了,想故意逗弄一下星煜。 滚与跑自然没法相提并论,星煜转眼间就追上了塔煜,当离塔煜只剩下两米时,星煜的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平日里从未出现过的狡黠。 她右脚用力地蹬了一下地面,腾空跃起。 塔煜原本还在嬉笑着拼命向前转着身子,突然间,她看到眼前的天空被全部覆盖。 下一秒,塔煜就感受到了全身传来的巨大冲击力,如果不是因为星煜本身并不重的话,塔煜那只能被称为可爱的身板可能已经散架了。 “啊!”无论怎样,一声不可避免的惨叫如期而至。 “怎么啦怎么啦?……”北冕听到惨叫,赶忙收起了自己把戏被拆穿的失落,匆匆跑了过来。然而,她一赶过来,就看到了极富冲击性的一幕。 塔煜眼角含着因为瞬间的冲击而流出的眼泪,脸颊因为刚才的追赶而热得通红,两只手在刚才的滚动时为了不妨碍身体的活动而高举张开着;星煜刚从扑在塔煜身上转为坐在塔煜身上,两手紧紧按着塔煜的手腕,脸颊一样的通红,为了说教塔煜,认真的脸越凑越近。 或许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但结果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什么啊……要做这种事也不要在草原上做啊……”北冕出人意料地平静说道。 星煜这时才察觉到了异样,连忙大声辩解道: “北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样教科书般的解释完全被北冕当成了狡辩处理。 正当气氛越来越奇怪时,一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引擎声停了下来,远远地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那个酥软而又成熟的声音: “冕!野餐已经准备好了!” ------------ 第XXX章·你的沙拉酱能给我一些吗? 之二 那个声音,正是在车上响起的那个声音。 温暖柔软中带着令人安心的可靠,那个声音从一开始就给星煜这样的印象。 “就像是一个常常会在父母不在时带着自己刚做好的曲奇饼干来陪伴无聊的自己的邻家大哥哥……”星煜心里这么想道,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星煜远远地看到,一块空着的红白格子野餐垫上,坐着一个微笑着向她们招手的陌生面孔。 星煜迫切地想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将手伸进内袋中,摸着〔恶魔〕卡牌,暗中强化了视力。 那个人看起来比她们年长,但那脸庞中残存着的一丝青涩使得他看起来并不比星煜年长多少;一头蓬松的白色头发是他身上最为显眼的地方,并不标致的板栗头梳得非常整齐;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衣着也只是最普通的连帽卫衣搭配休闲裤。大概是所有在场的人中穿衣搭配的不考究程度仅次于星煜的人了。 许久,星煜走到了野餐垫边,原先跟在星煜身后的北冕忽然冲到了星煜前面,坐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从北冕紧紧挨着那个人的身体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北冕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煜酱!还有小煜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北冕!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哥哥——南冕!鼓掌!“ 北冕在宣布这个消息时,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兴奋,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自豪。 星煜和刚赶到的塔煜为了不使她显得过于凄惨,各自努力地拍着手,做出吃惊的样子。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南冕一点不见生地站起身来,礼貌地向星煜和塔煜说道,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星煜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和塔煜从刚才开始就只是一直站在这里,连忙拉了拉塔煜的衣角,两人鞠了个躬。 “我们才是,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南冕一开始看起来颇为惊讶,但随即又重新变回了满脸笑容的模样,快步走了过去。 “不必鞠躬啦!快坐下吧!” 说着,南冕从背后轻轻按了按星煜的肩膀,星煜知道他在示意让她在野餐垫上,便照着做了。塔煜看到星煜坐了下来,便也跟着坐下了。 南冕看到两人都坐下了,自己也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刚坐下,他就转头看向北冕,问道: “小冕,现在就开始吗?” 北冕挽住了南冕的手臂,颇为享受地蹭了蹭,说道: “当然啦!” 南冕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样,他仅仅是把空出来的右手在空中随手一抓,就有一个竹篮出现在他的手中,打开竹篮上盖着的格子布,里面满是可口的野餐食物。 “哦!好厉害!”塔煜两只眼睛变成了星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篮子,“这样的魔法,现在的我可做不到呢!星煜也做不到吧?” 星煜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罗牌当中,能用来获得食物的牌少之又少,就算有代表着所有物质财富富足的〔星〕,也不可能拿出一个野餐篮来,再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人把这种东西藏起来吧? “没什么啦,和你们两个的魔法比起来,这完全算不上什么啦!”南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挑喜欢的吃吧,不够的话我还可以从家里传送一些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啦!”塔煜迅速拿起了她从刚才就一直图谋不轨的寿司卷,抓起一个看都不看就吃了起来,不顾嘴边从这一瞬间就已粘上了米粒。 “塔煜!注意礼仪!”星煜忧心地看着塔煜,同时伸手拿出了一个三明治。 北冕到这时才肯放开南冕的手,从篮子里拿出一小盘蔬菜沙拉,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塔煜一看到北冕手上那盆散发着诱人色泽和清爽香气的沙拉,又叫了起来: “哎?北冕同学这个看起来好好吃!给我也吃一口!” “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啦!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东西啊!”星煜敲了敲塔煜的脑袋,有些生气地说道。 “没事啦!”北冕朝着星煜笑着摆了摆手,用牙签插起一块沾满色拉酱的生菜,送到了塔煜的嘴边,“小煜酱~张嘴,啊……” 塔煜听话地张开了嘴巴,北冕轻轻把生菜放到了塔煜嘴里。 一旁看着的南冕仍是眯着眼微笑着,而星煜此时心情却极其复杂。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两个过于亲密的举动,星煜感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不甘心。 星煜看着嚼着生菜的塔煜,嘴角以幸福的角度上扬着。 嘴角? 星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塔煜的嘴角沾上了两滴色拉酱。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只会帮塔煜擦掉这两滴色拉酱。 但现在……不一样…… “塔煜,你的色拉酱能给我一些吗?” ------------ 第XXXI章·不会迟到的花之吻痕 “当然可以啊……不过……”塔煜有些疑惑地对着星煜眨了眨眼睛,“我这里也没有色拉酱呢……星煜……” 意料之中的回答。 “明明……还有的吧?……”星煜像是在犹豫着,脸颊莫名地红了起来,眼神不知是诚实还是虚假地不自然下移着,这些小动作使得星煜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有吗?”塔煜没有注意星煜不寻常的样子,只是向两旁和背后看了看,“没有吧?” 星煜扭着头,慢慢挪到了塔煜前面。那种踌躇不前的样子像是很不情愿一样,但愈发通红的脸颊已经揭穿了身体的谎言。 “星煜?”塔煜这时才察觉到了星煜的异样,担心地凑了过去,伸出藏在斗篷里的双手,扶住星煜的身体,”不适应这个魔法区域吗?“ 星煜刚一抬头想说并不是这样,就看到了塔煜的脸就在自己的脸前方1公分的地方,顿时身体猛地一震。 塔煜疑惑的眼神紧紧盯着星煜的眼睛,在星煜看来,比拿着一把刀抵在她的喉咙上还令她无法躲避。 “不管了啦!豁出去了!” 星煜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喊道,一把抓住了塔煜的脑袋。 塔煜被星煜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满脸惊恐地看着星煜涨红的脸,一动都不敢动。 星煜俯下脑袋,嘴唇慢慢贴在了塔煜的嘴角。 急促的气息打在塔煜脸上,就似新的魔法一般使得塔煜如同画上了一层不搭调的腮红。 星煜慢慢伸出舌尖,轻轻划过塔煜的嘴角,划过那两滴色拉酱。 酸甜的味道伴随着塔煜的香味在身体里传递着,就如同一瓶放入了玫瑰花瓣的橙汁一样独特美妙。 “等一下……这里还有别人吧……”塔煜想用手推开紧紧挨在自己身上的星煜,但却感觉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努力想让它们听使唤,却只是从星煜的腰上划过,她只能以已经颇为模糊的声音小声说道,“不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啊……这是星煜自己说的吧……” 刚说完,塔煜感到嘴角的湿润触感消失了,星煜已经把脸离开了塔煜。 按理说,这时塔煜应该为星煜听她话没有继续做下去而庆幸,然而,她这时却感到心中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甚至有一些后悔从她的心中升起。 正是当塔煜脸上浮现出一丝愁云时,令她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这也使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星煜都已经做到这样了,怎么可能会停下来呢?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嘴唇已经在刚才的失神中被星煜轻易地夺取了。 廉价口红的苦涩、吐司面包的麦香,都跟随着星煜的甜蜜味道,驶进了塔煜的心里。 “都说了不可以了!还有人在看着……”塔煜最后的理性本想驱使她大声喊出这句话,但终究被淹没在了脑海中。 完全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品味的是自私的甜美。 “冕,看起来你完全没必要为她们担心呢。”南冕看向侧躺着的北冕,微笑着说道。 北冕看起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撑起身来,在南冕的脸上轻轻一吻。 “所以我才很羡慕她们呀……姐姐……” ------------ 第XXXII章·另一对姐妹-曾经的故事 之一 十二年前,某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瓢泼大雨毫不留情地闯进贫民窟,流过满是裂缝和破洞的屋顶。 水流如柱一般淌下,尽数流在了住在里面的穷人与孤儿的床铺上。 不出多久,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便叫骂起来,随即附和声不断,到处都是男人咒骂的声音。 与此同时,并非所有男人都在怨声载道着,或者说大多数男男女女都对这些粗暴的睡眠破坏者视而不见,就像是尸体一样无动于衷地倒在已经被浸湿的凌乱床垫上。 并非是习惯了,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去坐起身来,去用干涸的喉咙去发出声音了。 即使他们有这个力气,也没有那样做的想法了吧。 男人年老力衰,女人无力承受,就是这样残酷的现实。 他们都已经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谁能改变这一切?难道再拥有一个青春就可以脱离这样的命运吗? 无谓的挣扎,终将会随着岁月而溺亡在现实里。 就如现在的情景。咒骂着的男人们的声音不知何时渐渐小了下来,转为了一阵阵叹息。 睡在楼下的男人们吃力地扛着被子走上高低不齐的楼梯,每一步都使这不坚固的房屋随之震荡。 “女人和小孩睡到楼下去吧……” 一个枯朽的声音响起,几乎还比不上雨滴落下的声音响亮。 女人们收拾起了东西,有几个较为精壮的男人打着赤膊站起身来,帮着年纪小的孤儿搬运被子。 贫民窟中,大概也就只有人情味是有温度的东西了吧。 一个长着厚嘴唇,有着满脸长短不一的胡茬的壮年男子走到了一对双胞胎的床铺前。 当他俯下身去抬起被子时,几声微弱的抽噎声传了出来。 他完全没有一丝吃惊,没有哪个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每天笑呵呵的吧。 “哭吧,孩子,如果这样能使你好受一些的话……” 他心里虽这么想着,但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掀开了被子。 被窝里,一个白发的姐姐抱着正在低声啜泣的妹妹,姐姐的手轻轻抚摸着妹妹栗色的长发,嘴里似乎在对妹妹说悄悄话,大概是在说着安慰的话。 他一时间感觉心咯噔一声,闪电照亮了他脸上多年没有再出现的,温存的表情。 然而,这也是转瞬即逝的,正如闪电的光辉。 虽然于心不忍,但现在不得不打断她们。 “小鬼,楼上凉,到楼下去睡吧!” 粗鄙的人就算是照顾别人也只能说出粗暴的话,他在心里暗暗责骂着自己。 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老花眼使得他连眼前两人的动作都看不清了,他只能感觉到双胞胎姐姐注视了他两秒,随即便是她从床上起来的声音,以及她把妹妹抱起来的声音。 他扛着带着两人体温的被子,默不作声地一步一步走到了楼下;双胞胎姐姐抱着妹妹跟在他的身后。 “你们就睡在这里吧。” 他在一处空着的位置放下了被子,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到楼上。 背后传来两人幼小的身体躺下的声音。 那个男人回到了自己那个潮湿肮脏的铺上,心里似乎想要谋划些什么。 “试一下吧……” 第二天,教会里来了一位外貌邋遢、穿着破旧、浑身散发着难闻味道的男人。 他一进到礼堂内,里面的信徒们无不大吃一惊,有一些甚至大声责令卫士把他轰出去,其他人也是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唯有台上的神父仍是一副冷静模样,推了推黑框眼镜,合上手中的书,慢步走下台,站到了那个男人面前,问道: “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 没有轻蔑和玩笑,真诚地说道。 那个男人摘掉了特意和别人借来的帽子,笨拙地行了一个不标准的脱帽礼,咬了咬牙,抬起头说: “神父先生,我是个粗人,不会别的,就直接开门见山说了吧,我有一件事请求您。” 随后,神父邀请这个男人来到了自己的会客室,详细倾听了他的请求。 “拜托了,我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幸福!” 最后,这个男人找遍自己词藻中最为美好的词语,向神父说道。 神父听完他的话,低下头考虑了起来。 “可以!我同意了!”神父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如果说这就是上帝的安排,那么我就将接受这一切!” 男人一时间惊喜万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流下两条清泪。 “真的吗?神父先生?” 神父点了点头,更为大声地喊道: “千真万确!我以我十锦神父的名号担保!” ------------ 第XXXII章·另一对姐妹-曾经的故事 之二 自从被一个少年模样的神父带走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十二年过去了,如果那个男人仍是一直过着原来那样连牛羊都不如的生活的话,可能早已暴死街头了吧。 被不认识的人带到不认识的地方,做着不熟悉的工作,过着不适应的生活,这一切的变动对于她们来说可能过于突然。然而,她们依然为此暗自庆幸,她们来到教会后,生活怎么说也比在贫民窟有了很大改善。 教会里的人虽然平时总是用着奇怪的论调,说着难懂的道理,但并不是看上去那样难以接近,就像是贫民窟的男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实际上却是最善良正直的人。 她们因为年纪小,平日里也不需要做什么重要的活,往往只是需要帮忙做一些轻松的家务活而已。 神父往往会在闲暇的时间教她们一些基础的知识和神学内容,这个从长相上看只有15岁左右的人比她们想象中学识渊博得多。久而久之,她们对神父的称呼也从“神父先生”转为了“十老师”。 当白发姐姐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时,神父颇为惊讶地看着她,询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姓氏,姐姐说是在他与别人谈话时偶然知道的,神父点了点头,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这天晚上神父与她们道了晚安,关上她们的房间门后,姐姐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神父与别人的谈话。 就像是心底里无中生有的东西一样,她也不明白原因,但她就是觉得自己知道。 她把这种感觉认为是第六感。 几年后,她感到自己这种诡异的第六感越发强烈而灵敏。 无论到哪里,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着一个个词语。 身边有人经过时,脑海中就自动响起一大串形容词,诸如“便衣警察”、“为人正直”、“枪法精湛”等等,甚至连和另一半相处到什么状态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然而,这对于她来说,只能算作一种痛苦。 铺天而来的词语好像要把大脑挤破,完全没有自己思考的余地,来历不明的声音占领了大脑,机能永远是在过度运作。 最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在某个夜晚,她与妹妹睡在一起是,脑中响起有关妹妹的词语,其中有一个词,使她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全知。” 正所谓知晓一切事理,万物的起源与结束,皆在掌中。 但是,弱小的人类之躯怎么可能承受这样的力量。 这一切都不是她们所能够控制的,终有一天,她们会被这股力量吞噬! 姐姐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唯一想到的事,就是找到神父。 “怎么不早点说!” 神父得知这一切后,又急又气,把桌子砸得震天响。 连着三天三夜,神父的房间内灯火通明。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妹妹已经睡着,姐姐也已睡意阑珊时,隐隐约约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已经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煎熬了,结束了,也该把我忘了吧……南冕……” 第二天醒来时,两人发现自己已经在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面对着不熟悉的天花板,她们竟完全不知道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巨变发生得太突然。 她们能记得之前贫民窟的经历和被神父收养的经历,但她们已经忘记了神父的样子和名字,忘记教会墙壁的颜色和挂着的名画,或者说,最近这几年的经历都是模模糊糊的。 她们可以肯定的是,其中绝对发生了什么超乎常理的事情,在她们的记忆中,姐姐应该是女孩。 但现在,在妹妹面前的却是一个白净的哥哥。 桌上的一封信件是她们此时的唯一线索。 “南冕和北冕: 如果你们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你们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忘记了我。我衷心为我私自做下决定表达歉意,但我却是是希望你们能活得幸福。姐姐的‘全知’强大且不稳定,因此我用药物控制了它,为此你的性别会转变,同时我为你植入了传送魔法,魔法体质总会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妹妹的‘全知’并未显现出来,因此我未做处理,但保险起见我还是为你植入了一小段投影魔法碎片。我最后还是决定消除你们对我的记忆,我是个不称职的神父,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不值得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抛掉那段过去包括我的存在,你们的未来才能到来。” 从此之后这几年,虽然不熟悉,但在跌跌撞撞中,原来的姐妹也慢慢走上了生活的正轨。 南冕凭借原为女孩变而来的秀气面庞和纤细身材在模特界独树一帜,北冕因此也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就是这样,在这偌大城市里,相依为命。 一个故事尘埃落定,但它从未翻篇…… ------------ 第XXXIII章·真心,就算是隔着冰河也要去应答 “笨蛋!刚才都在干什么啊!” 空气中的糖分散去时,塔煜才觉得双手的力气重新回来了,从甜蜜中惊醒的塔煜开始拼命捶打起星煜来。 “别人都看着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啦!” 脸上的桃红色还未退去,被急出的眼泪还含在眼角,两只手飞快地敲击着,明明是认真的,样子却反而更像是蛮横的小丫头了。 星煜却故意不去理会着急的塔煜,脸庞背对着塔煜,与北冕和南冕说笑起来。 这样的情况,大概是最令人感到失落和挫败的。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力度也慢慢弱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几下挣扎似的无力。 “哎?为什么不说话?……” 失落又委屈的声音弱弱地传了过来。 星煜背着塔煜坏坏一笑,突然转过头来: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啦,我吃醋了才这样的啦……”星煜笑着捧住了塔煜的下巴,用着平时在家里时才会出现的带有一些真正的小恶魔韵调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啦……” 话音未落,星煜朝着手捧的方向轻轻一吻。 塔煜刚松了一口气,猝不及防间,一个突然的吻从天而降。 就像是刚品尝完一个草莓蛋糕,嘴里的甜味还未散去时,又喝下了一杯金枝玉露。 “放心吧,我们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星煜笑着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塔煜一时间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呆滞在了原地。 短短几分钟,塔煜就感觉自己被恶魔属性全开的星煜戏耍了三四回,跌宕起伏的心情到现在已经使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也是呢,我还没和你说过她们的事情。她们除了各自的【投影】和【传送】以外,还都有和你一样的全知体质,只不过她们的全知范围仅仅是自己周围的东西,但她们的理解程度比起塔煜的一知半解要强得多。所以说,我们在她们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啦!” “也就是说……刚才的不是在捉弄我?”塔煜小声地问道,看起来没什么自信和底气,但看起来确实解答了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存在着的在意。 “当然是在捉弄你啦!” 星煜笑着说道,同时像是有读心能力一样趁塔煜还没开始伸手打她时一把抱住了塔煜,自然而然地也把两臂束缚住了。 “但是……这是我真心想做的事哦……” 塔煜的瞳仁在听到的瞬间不自觉地扩大了,她斜过眼想看到星煜的脸,可只看到了星煜的黑发。 “真心想做的吗……既然是真心想做的……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呢?……”塔煜心里暗暗问着,“但是……这是她说的真心啊……” “骗子……” 一句嘴硬,除此以外身体只是诚实地在怀抱里融化,慢慢的……像是巧克力泡芙一样…… “我也爱你……星煜……” 塔煜能感觉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星煜的身体微微一震,抱住她的力度短暂的变强了,但随即又变成了柔和的力度。 “我爱你,塔煜……” 或许有些唐突,或许像是玩笑,或许像是莫名的甜蜜。仅仅因为在这一刻,想到了彼此的关系。 “真心,就算是隔着世界也要去应答啊。“ “真心,就算是隔着生死也要去应答啊!” 北冕看着两个自刚才起就静不下来的家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样一来,虽然好像比预想简单了许多,但我的首要任务也算是进行得很顺利吧。” “真的可以吗?我们家本身也不是那么富裕……还要规划别人家……” 因为同样拥有全知能力,北冕与南冕是心灵相通的,她们常常会进行这样的脑中对话。当然,她们还是更希望用嘴说话,只有听到本来的声音,才会有那样的熟悉与安全感。 “当然可以啦!物质就是给人带来幸福的吧?既然这样,给谁都一样吧?”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 ------------ 第XXXIV章·〔恶魔〕的初见 之一 “那么……也该开始工作了吧……” 半夜,星煜从帐篷里悄悄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穿着睡衣就走了出去。 “从白天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星煜小声自言自语着,突然扬起头高喊道: “她们两个不在这里,你也该出来了吧!” 夜幕中,一些漂浮在空中的金色粒子聚合在一起,幻化出一个人的身影。 “我想你要找的人大概不是我。不过也没差……” 由于投影魔法也会生成这样的金色粒子,如果无法辨认魔法纯度的话,是无法分清它们的区别的。 那个身影正是十锦。 “我本就不觉得能瞒住你。”十锦面无表情地说道,“更何况,一说道神父,你想到的就是我吧?” 星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回过去问道: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十锦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两个孩子才过来的。我与你的恩怨早已结束了,不是吗?” 星煜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十锦,足足有数十秒。 突然,星煜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是吗……我和你是一类人啊……” 十锦听到星煜的话,出人意料地笑了一声,问道: “我是神父,你是恶魔,哪里是一类人了呢?” 星煜抬头看着草原夜空璀璨的银河,不引人注目地微微一笑,说道: “对重要的人,明明极力露出最坦诚的一面,但结果却是留下一大堆秘密,是这样吧?” “或许吧。” 十锦背过身去,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如果你是在寻找你要解决掉的对象的话,我想你大概是找错人了。” 等到十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化为原来的一粒粒金色粒子,漂浮在湿润的空气里,一声犹如回声的声音传来。 “是吗……看起来确实是这样啊……” 从一开始,星煜的目标就不是找到藏在草原里的十锦。她从白天开始就感觉到,在这片投影的草原上,魔力纯度应该是平均的,然而,某一个位置的魔力纯度却惊人的高,那种浓烈的气味从一开始就刺激到了星煜的嗅觉,直至现在还是这样。以至于星煜决定在塔煜不知晓的情况下去查看一下这个特异点。 到现在,那股浓烈的让人忍不住呛住的气味仍然不断地传入星煜的嗅觉神经,味道就像是工业废气一样难闻,使人不用想就能知道绝非善类。 然而,浓度这样高的魔法也属实少见,这样异常的情况使得星煜不能不将它与罗牌挂上钩。 “正是因为与罗有了关系,才绝对不能让塔煜知道!” 星煜从未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 星煜在第一次完成罗的交还后,塔煜便出现了异常的情况,她为了不让星煜因为她的原因而放弃家族事业,催眠了星煜忘记那件事,然而,星煜并不受催眠影响,她抓住这个机会,假装已经忘记塔煜会与终焉塔发生共鸣这件事,暗自销毁出现的有关罗的任何一丝线索,为了不让塔煜的共鸣日益严重。 而这次的异象,极有可能与罗牌中的〔恶魔〕有关。 〔恶魔〕,星煜对它知之甚少,由于先人都是练习家族的神圣魔法,与这张卡牌斥力极大,真正开始被使用,或许星煜是至今为止的第一个人。她仅仅知道这张卡牌能用于强化自身的基础能力,得到恶魔一般的力量。 这是最值得关注的一张牌,也是最有危险性的一张牌,它甚至可能超过那张〔塔〕。 星煜心里不断思考着对策,转眼已经走了很远。 终于,走到了气味最浓的地方。 黑色的烟雾缭绕着这里,如同瘴气一般令人恶心。 隐隐约约中,一个身影站在烟雾环绕的中心。 “如果你是个恶魔的话,或许我还愿意和你说上两句……“ 星煜站在原地不动,慢慢说道。 “但既然同样是恶鬼,那我也应该稍微尊重你一些……唤灵师先生……” 几声沙哑的冷笑声从浓浓的烟雾中传来。 “正合我意,恶魔阁下……” “〔The Star〕〔The Magician〕〔The World〕!” ------------ 第XXXIV章·〔恶魔〕的初见 之二 “〔星〕〔魔术师〕〔世界〕?真有意思,看来你不打算给我先攻的机会。” 如同咯吱作响的破旧电子管发出的声音一般,唤灵师沙哑的声音穿过萦绕着的层层黑烟传来。 “看来你对罗也并非毫无了解啊,我也开始稍微对你所效忠的人感兴趣了……”星煜一边操控着术式,一边回应道,”在你能活着接下这一招的情况下……“ 星煜把手一挥,黑烟中登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红色火舌向外死命地冲刺。随之便是一片寂静,空气中传来一阵二氧化硫的刺鼻气味。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造不出什么大型导弹,但炸死你绰绰有余。” 星煜紫色的眼瞳微微泛着红色,手上的倒五芒星刻印显出了一个淡淡的轮廓,这使得她的性格转变了。 用〔星〕来获得原材料,用〔魔术师〕快速制造炸弹,再用〔世界〕操纵钢珠投放炸弹在唤灵师身边,从开始制造到爆炸只需要短短3.2秒。 对于唤灵师这样依靠操纵没有实体的“灵”所进行战斗的敌人,忽视他的能力,直接依靠物理手段杀害本体是最为快速取得胜利的途径。 “为了防止意外再补上一击……〔The Emperor〕!“ 顷刻间,黑烟突然以奇特的方式聚集了起来,像是任人宰割的橡皮泥一样,被挤压着,体积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没有外形轮廓却能清楚辨析出棱角的气体立方体。 “现在这里面的气候已经与木星无异,若能撑得住钻石风暴的摧残,那便从这里逃出去吧。”星煜慢慢靠近这个微缩的木星,站在它前方半米处,向里面说道。 在气压和温度等达到与气态巨星相符时,自然可以创造如同气态行星一样的环境,在那样的环境下,人类连一秒都活不下去。迅速挤压的碳会化作钻石伴着风暴无情刺入人的身体,在雷电与飓风下,尸骸都将化作尘土。 “再见了……”星煜向着里面挥了挥手。 “恶魔阁下,这应该是我说的话……” 突然间,一个令人感到阴冷的声音从星煜背后传来。 不会错,这是唤灵师的声音!虽然没了刚才的沙哑,但这声音在变得清楚后,更为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寒气冻结骨髓,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那一刻四分五裂。 “不过我也确实开了眼,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使用方式,如果我没有提前在身边安排灵隔绝你的爆炸助燃物的话,我或许已经死在那里了……如果我并没有遇到另一位恶魔大人的话,或许我会愿意效忠阁下……” 星煜在这时,已经被唤灵师召唤的灵拖进微缩木星中。 “不过,唯有阁下的这一步,完全是作茧自缚。”唤灵师在立方体外说道。 “哦?是吗?你怎么就认为它无法作为我的帮助呢?” 星煜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听不清任何的语气和感情,仅仅能勉强辨析出内容。 “阁下在使用过一次耗费体能巨大的攻击后,已经做不到创造小范围风暴了。因此阁下仅仅只能做到将爆炸产生的有害气体聚集起来,意图毒死在下,但阁下却没考虑到其中占更大一部分的黑色烟雾,它们是我的眷属,虽说会使我消耗全部的灵储存,但我却可以因此轻松活下去,并将内部注满黑色烟雾,也就是说,它现在是我的所有物,阁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它的支配权了,现在,我只需要控制它,就可以将阁下彻底消灭。” 唤灵师严肃而认真地说道,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虽然可怕,但却能使人产生一种敬意,无论是他作的算无遗策还是他的彬彬有礼,或者更多的是他对于战斗本身的认真态度,都使人不知不觉地开始尊敬起这个对手。 然而,尊敬这样的情感,对于现在手背上的刻印已经血红的星煜来说,怎么可能存在呢? “是吗……全部的灵储存啊……” 星煜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可怕笑容。 唤灵师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 “糟了!……” 唤灵师立即操纵起黑色烟雾,想让它们飞回身边。但就是在这一瞬间! 随着一声巨响与火光四溅,肢体化作碎片落在草地上。 黑色的烟雾随即散去,立方体内,星煜的身影显现出来。 “从一开始,那次爆炸就只是试探罢了,为的就是在你把底牌亮出来时,用附在你身上的残酷‘口香糖’了结你……” C4塑胶炸药,如同面粉团一样柔软可塑的炸弹,只要加入粘性物质,就可以无形依附在物体上,在无形之中锁定胜局。虽说需要雷管引爆,但唤灵师刚才那一瞬间操纵大规模灵的动作为它提供了足够的爆炸能量,使得它立即引爆,将唤灵师炸得粉身碎骨。 “最后把尸体处理掉就可以了吧……”星煜这么想到,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立方体。 “最后你还有一个认知错误的地方……”星煜似乎在向已经死亡的唤灵师说着,“〔皇帝〕并没有聚集气体的能力,它的能力是毒物,我只是特意用它生成了古代封建主用于强迫奴隶劳动所使用的毒物——二氧化硫,使得你误以为是我的力量不足,将空气中爆炸生成的二氧化硫所聚集了。再怎么想,我都不可能造出第二个木星吧?” 说到这里,星煜长叹一声。 这时,星煜的眼瞳已经基本完全变回了紫色,她作为人的性格已经占据了主导。 星煜从浅浅的睡衣口袋中取出了她所带出来的第四张罗牌。 “这就是真正的……永别了……” “〔The Devil〕……粉碎它们……” 无声无息的燃烧过后,草地上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也该回去了吧……”星煜捋了捋头发,转过身想原路返回。 “星煜……你做了什么?” ------------ 第XXXV章·你真的决定为了她放弃一切吗? 死一样的沉默。 星煜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塔煜竟然会赶到这里,看到毁尸灭迹的一幕,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结局摆在那里。 这次深夜狩猎的目的就是隔绝塔煜与罗牌归还的一切线索,只要星煜停止归还工作,塔煜与『塔』的共鸣就不会继续增强,塔煜也就不必承受那样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塔煜也就不再会与终焉塔逐渐融为一体,那就代表着塔煜将永远不会离开她。 然而,如果让塔煜知道了星煜内心深处这样的懦弱,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吧…… “自己该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去做到!”在这句话上,塔煜意外的十分固执,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每个开学典礼和结业典礼上都出镜率奇高的说教名言,连星煜都不会特别往心里去,但塔煜却将这句话几乎作为自己的准则去完成。 “星煜,我不希望我会使你穷尽一生都要去完成的事业在此荒废。”如果是塔煜的话,一定会一反常态地这样说吧。 但现在,距离事情变成这样只是时间问题了。 若是这个谎言被揭穿,那星煜最后的懦弱也将彻底失去它们的位置。 为了自己,为了塔煜,也是为了这如同梦境一般的恋情,这个谎言,必须要说到底!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星煜会毫不犹豫地将知情者全部灭口,但现在面对的是塔煜,是已经看到的确凿事实的塔煜,到这时,星煜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 罗牌的精神控制从来无法对塔煜生效,即使生效了也只是缓和一时,反而会给未来留下更大的疑点! “〔Judgement〕!” 正当星煜绝望地咬着手指时,一声威严的声音震出。 塔煜突然间停止了移动,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呆在原地。 夜幕中,一个十几分钟前才见过面的身影走了出来。 “你还没走?”星煜问道,话语中明显带着敌意。 “别误会,这本就是你的力量,只是由我来发动而已。”黑影中的十锦现出了他的面貌,“自从你将〔审判〕归还给了我之后,我就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不过,或许用‘取回’会更恰当一些……” 归还罗牌的力量,如同名字一样,归还的是曾经先祖从被掠夺者处抢夺来的能力,但在归还后,罗牌却仍能像以前一样使用,对方也能重新获得原来的力量和被掠夺的记忆,当然,罗牌所表现的能力不一定与本人的能力相同。 而〔审判〕本体的能力,则正好是现在唯一能帮助星煜的能力——高阶精神控制! “这本不是我的力量,它从最初就是你的,听从你的力量。”星煜回应道。 “随便你怎么说,但现在我决定帮你一把……”十锦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和一个金属打火机,点着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现在主动权在你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星煜迟疑了一秒,迈开腿走向了塔煜。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削除她刚才的记忆。” 星煜站定在了塔煜面前,坚定地说道,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了塔煜的头上。 在精神被控制的情况下,即使是星煜本体,也可以做到削除记忆。 “在你动手之前,我要请你思考一件事……”十锦忽然说道。 “你真的决定,为了她,抛弃你曾经的一切吗?” 星煜心中咯噔一响,身体随之微微一震。 如果不提及这件事,或许星煜自始至终都不会去考虑,那是因为它实在过于残酷,以至于星煜的内心拒绝去想它。但现在被重新提起,却成为了星煜心中一个难以跨过的坎。 回望前半生,支撑着星煜背弃正道学习黑魔法;不惜经受焚身业火;甚至机关算尽,才压制住附身的恶魔。那种信念,不是任何高洁的感情,只是对于家族宿命的顺从,对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的宿命的顺从。星煜的前半生,仅仅是为它而活。 从小,在家里经受的就是严厉的家教,灌输的就是要用生命去完成家族的悲愿。那种教育完全不是在教导后代,而是在制造兵器。 星煜从小到大,在外都是以完美少女的身份出现,不是因为她真的那样完美,而是因为她拙劣的演技只能让她出演这个角色。她的一切感情,都是虚假的面具,兵器怎么可能懂得感情呢? 但是,就是在某一天,一个一样对感情一无所知的人来到了星煜的身边。她却与星煜不同,她对于什么新鲜的事物都是那样好奇,她明明在星煜看来根本不懂得爱为何物,却反过来在星煜荒凉的内心种下了第一棵爱的树苗。她同样是一个不称职的演员,但她并非仅仅在表演着。宿命无法压倒她,她的感情犹如悬崖上的花朵,在岩缝中开放。 是她唤醒了星煜。 “曾经的一切……怎样都可以吧?”星煜低着头说道,刘海盖住了眼睛。 “如果这是二选一的话,我宁愿做那个全世界的罪人,也不会就此抛弃我的懦弱。”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过去。 “Good……Let the joy of love,give you an answer!” 响指一响,原来的那个位置上只剩下了一根燃尽的烟头。 “星煜?晚上怎么不睡觉啊?出来散步吗?” ------------ 番外篇·关于星煜、塔煜和作者 星煜 性别:女 身高:162cm(可变) 体重:秘密(外观看上去身材匀称) 生日:12月31日 智商:大约有190(人类性格下),无法计算(恶魔性格下) 家庭:双亲都已过世,亲人只有弟弟星泉 喜欢的食物:奶黄包(人类性格下),鲜血(恶魔性格下) 讨厌的食物:酒(接触到就会产生剧痛) 喜欢的人:塔煜、星虹、星泉、北冕(排名分先后) 讨厌的人:暂时没有 敌视的人:十锦 喜欢的动漫:平时不怎么看,但有在同学的影(bi)响(po)下看过JOJO 喜欢的角色:DIO(有特地为此尝试学习空裂眼刺惊和气化冷冻法,但发现实用性不大) 代表物:塔罗牌,六芒星 日常生活:在全校以至于全市都很有人气,但本人并不喜欢出风头。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体育也并不差,唯一害怕的是信息技术(魔法使讨厌机器) 能力档案(罗牌):在使用罗牌时不能同时使用超过三张,否则会导致体力衰竭。如果在使用罗牌时起了杀心,眼睛会逐渐变为红色,手背上的倒五芒星刻印也会变得鲜艳起来 能力档案(黑魔法):一旦使用,眼睛立即变为血红色,持续使用时间过长或强度过大会导致主人格丧失,在一段时间内彻底变为恶魔 服饰:多为校服,私服只有一套白衬衫配短裙的超普通搭配,但个人很喜欢,买了四套备用(领口系丝带,穿小皮鞋) 至第35章,对于终焉钟刻到来的看法:如果会伤害到自己或是塔煜,那就去阻止 至第35章,对于宿命的看法:只有继续逃避下去才行,即使会成为罪人 至第35章,对于其他角色的看法: 塔煜: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她,星煜大概永远无法理解这半年来所学到的。她是与星煜最相似而又最不同的人,她们当中缺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不完整的 北冕:值得信任的友人,即使有些冒冒失失的 十锦:难以理解的人,星煜本应与他是两条平行线。他的所有行为都令人难以理解,最好还是多加提防 家祺:看起来像是一个谐星的小丑型班长,但很有正义感,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塔煜 性别:女 身高:153cm 体重:秘密(据星煜所说很轻) 生日:地球时间7月12日 智商:大约有325 喜欢的食物:甜品 讨厌的食物:苦味食物 喜欢的人:星煜 讨厌的人:暂时没有 喜欢的动漫:境界的彼方 喜欢的角色:栗山未来(QQ头像也是栗山未来) 代表物:暗红色斗篷 日常生活:平时和班中同学的关系都不错,通常是和辣妹们一起玩。学习成绩很糟糕,尤其是数学常常拿零分,体育方面并不差,但因为个子矮常常吃亏 能力档案(时空权能):不能连续使用,使用方式的灵活性取决于塔煜思维的开阔性 服饰:从不穿校服,常为暗红色斗篷配一套来历不明的哥特式连衣裙,是老师黑名单上的的头号(小皮鞋和星煜的一样,鞋码要小很多) 至35章,对于终焉钟刻到来的看法:暂时保密 至第35章,对于其他角色的看法: 星煜:最挚爱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她就是塔煜一直以来寻找的那个人,可为什么会这样……? 北冕:很热情的挚友 十锦:很有意思的人 家祺:看起来似乎有所隐藏?…… 作者 蓝原信长 性别:?(秀吉?) 身高体重:?(别问了,再问死肥宅) 生日:12月22日 智商:145 喜欢的食物:辛辣食物,甜食 讨厌的食物:学校食堂的饭菜 喜欢的人:秘密(星煜与塔煜各有一半是取自这个人呢) 讨厌的人:暂时没有 喜欢的动漫:Citrus,JOJO 喜欢的角色:蓝原柚子 代表物:团子猫咪挂件(写作时经常会放在电脑桌的杯子放置处,刚好占满) 日常生活:如同吉良吉影一样的平静生活。成绩是全校前20左右,体育勉勉强强,整体上算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能力档案(拖更):能够以各种理由化身为鸽子拖更,但有使用次数限制 服饰:奇装异服,但在外多为JK服(一年内主动出门不超过10次) 对于角色们想分享的一些东西: 星煜:本来最初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喜欢星煜的设定,但在之后逐渐觉得:“天哪,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爱!”随后就越来越喜欢这个角色。说实话,这个角色非常像芽衣和灯子的结合体,但又与她们不同,星煜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塔煜:最喜欢的辣妹系角色怎么能缺呢?辣妹和神秘系同时拥有的角色真的算是少的了。刚开始想把塔煜塑造出一种暖心小棉袄的感觉,但后来感觉更像是有时很调皮,却又经常被耍的邻家小妹?不知道有没有让人感觉到很暖啦……(蓝原桑大失败) 北冕:前期打算做一个像是晴美美那样的角色,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北冕也应该有一段像样的故事才行啊。 十锦:以我为原型的角色,从很多个角度都完全符合我自己。现在看这个角色总觉得像是FGO里的伯爵,神神秘秘,中二气息浓重,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是关键。现在甚至每写一句独白就会幻想岛崎信长的配音(大错乱) 家祺:以某个同学为原型的角色,几乎没有加任何新的成分,完全就是那个同学的性格和作为。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能力,这位同学每天都嚷着要给他加能力。 能看到这里的各位,非常感谢大家这两个月的支持,到现在的35章是一个重要的节点。从今往后,一定会有更精彩的故事。也请继续支持《万物终焉钟刻》哦! ------------ 第XXXVI章·让人无法拒绝的青瓷色眼瞳 之一 “啊……嗯!是的……因为稍微有点睡不着……” 星煜一时间差点没能反应过来十锦已经提前帮她削除了塔煜的记忆,笨拙的回答破绽百出,星煜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然而塔煜看起来并不在意结结巴巴极其可疑的回答,只是笑了笑。 “哎?是这样吗……” 星煜这时才意识到塔煜现在并没有刚才的记忆,也就是说,塔煜只是普通地出来夜游时看到了星煜而已,即使她的回答再奇怪,塔煜也完全没有怀疑的可能性。 星煜知道现在只需要把塔煜带回帐篷,这件事情就将彻底结束。她急忙走上前去,拉起塔煜的手。 “你又只穿一件薄睡衣就出来了,感冒了可不行。赶紧回去吧!” 星煜极力假想着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情景,想着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或许这样的表演,能侥幸逃过她的眼睛吧…… 动作就像是定格动画一样生硬,语言更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塔煜却惊人地完全没有一点怀疑,只是点了点头,握住了星煜的手。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塔煜似乎完全信任我……”星煜心里想着,咬了咬牙,“对不起了,塔煜……” 牵着手走在夜风吹拂的草原上,仍不免感受到从裸露的脚踝升起的丝丝凉意。 令星煜放心的是,塔煜还是平日里有些犯蠢的状态,这样一来,守住这个秘密已经势在必行了。 一阵风夹着几根细细的绿草吹来,使得星煜忍不住缩进了空出的左手。 毕竟是四月的天气,也难免突然地冷起来。 “很冷吧?”星煜转过头看向只穿了一件T恤的塔煜,“如果觉得冷的话,可以抱住我的手……“ 星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话这么说出来了,她明明应该只是想维持“在平常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行动”而已。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没有人会因为星煜这时心里暗暗抽着自己巴掌而把时间回退。 塔煜看着刚说完话就转过头去的星煜,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搂住了星煜的手臂。 一时间,少女柔软的体温,盖住了右手的肌肤。 原本脸颊的樱桃红顿时蔓延到了耳根,就算再怎么躲避,都会让塔煜看到,如果不是因为在夜色下难以分辨,塔煜可能早就注意到了吧。 如同缺氧一般急促地小声呼吸着,明明可能会使得节外生枝,但却是那么享受在其中,舍不得停下。 “星煜的体温很高呢。“塔煜在旁边柔声说道,乖巧的声音让人难以想象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不良的金发少女所发出的。 星煜想偷偷把脸转回去,但就在她慢慢转动着脖颈时,一阵轻柔温暖的触感从肩膀传来。她吓得当即停止了动作,但双眼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那边看去。 塔煜闭着眼睛,把小脸靠在星煜窄窄的肩膀上,轻轻地蹭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个微笑,就似一弯甘甜的月牙泉。 塔煜感觉到了星煜偷偷注视着的目光,睁开双眼,转过头看向星煜的眼睛。 还来不及躲避,眼神早已被塔煜所捉住。 星煜只好转过通红的面庞,算作是对可爱的缴械投降。 然而,正是转过了脑袋,星煜才得以如此清晰地看清塔煜的眼神。 那双青瓷色的瞳仁,视线中倒映出的璀璨星河,令人那样的安心,又是那样的无法抗拒。 她脸上挂着的那个灿烂的傻笑,会比现在夜空中的月光更为美丽。 或许,真的没有人能对她撒谎…… ------------ 第XXXVI章·让人无法拒绝的青瓷色眼瞳 之二 “不……这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即将沉溺在她的温柔中时,内心深处,如同从漆黑的马里亚纳传来的回声,模糊地诉说道。 暗自里咬紧牙关,狠下心挡住她天真的眼神。 若是在现在有一丝动摇,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这样……才不要……” 面对着她最可爱的样子,心中却早已泪如泉涌。 “只能……装出高兴样子吃掉糖果的小孩子……一点都不幸福吧……” 含进嘴里的是她亲手剥下糖衣的棉花糖,明明很喜欢,明明想乘机无所顾忌地舔一舔她的手背,但却像一个傻子一样偷偷吐掉了棉花糖,还装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未来连这样从她手中得到糖果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比起这样,淡而无味的糯米外皮不也是甜美的吗?…… “只有现在……绝对不行……” 是啊……比起失去,在身边会更好一些吧? 但是…… “为什么我会动摇……” 一场利弊清晰的抉择,为什么会感到迷茫与无助? 是心脏……在搅乱思绪…… “我……原来也是这样的人吗……”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想把她拥入怀中,一刻都无法等待…… 这么蠢的事情,为什么会去想?…… 这些……“原本”都是不该存在的吧? 只是,本能地无法对她撒谎吗?那之前那段时期是怎么过来的? 单纯地,在她眼前觉得无处可逃。 身体好热……脉搏好急促…… “会被她发现的……” 怎么办…… 塔煜直直地盯着星煜,眼神慢慢锐利起来。 “果然……星煜有话想说吧?” 尖锐的眼神忽的柔和下来,变得细腻,变得温暖。 想说话,想解释,喉咙却发出声音。 急切地捂住无法振动的声带,传来的却是隐隐痛觉。 狼狈地比划着,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她平静地笑着,那双仿佛在说话的眼睛这时也配合地眯成了一条缝。 如同意识被夺去一般,动作戛然而止,双手缓慢地放下,靠在大腿两侧。 “对不起……” 泪水终究没能被止住,簌簌地落着,抽泣着伸出手去擦拭,只是白白濡湿了双手。 “不需要道歉吧?” 塔煜转过身,从干燥的草地慢慢踩到了湿润的草地,站定在星煜面前,缓缓伸出手,轻轻搂住了星煜的脑袋。 “星煜……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双眼慢慢合上,沉浸在轻柔的触感中。 “星煜这次……一定也能帅气地解决掉的……” “明明就知道……我做什么都是在伤害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温柔下去……” 嘴唇微微颤动着,连自己都听不清说出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 “我也不能透支你的‘喜欢’啊……” 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以最帅的姿态去为她赢得胜利吧…… 就当作是……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这时,刚才的某个片段突然间在脑海中闪现。 心中,那个从深海传来的声音冥冥低语: “所谓的答案,怎么可能是在喜悦中得到的啊……” 腰慢慢没了力气,随之弯下来的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肩膀上随即传来温润水滴的触感。 “明明就很痛苦……” ------------ 第XXXVII章·终将成为你 之一 “早上好……” 星煜听到背后传来带着残存慵懒的早安,从阳光前转过身来。 光晕发散在她身后,眯着的眼睛微微透进几束被空气中的露水所色散的五彩光芒。 “早上好,塔煜。” 轻揉惺忪的睡眼,让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 星煜浅浅笑着,散发着光泽的黑色长发在微风吹拂下,穿过几缕笼罩着晨雾的朝日温热。从她身边飞舞过的绿草仿佛也染成了樱色。 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 这样平常又特别的一天,又一次开始了吧? “没错!说到春假果然还是少不了shopping!Shopping time赛高!” 北冕从上车开始就喧闹得不行,到达目的地后,脚尖一沾到商场门口的地砖,便瞬间没有了理性,像是刚进城的大咧村姑一样哇哇地大叫起来,两只眼睛里似乎写着一个“买”字。 “狂买症真是可怕啊……”此时此刻,塔煜和星煜只能露着尴尬的微笑与北冕保持朋友这个个人区域的最远距离。想让她停下来,可觉得自己劝不住她;想装作没看见,可她已经张扬到无法让人不去在意了;想装作不认识,可那样又不太礼貌……以至于现在她们只能像一块不搭调的背景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车边。 南冕走下车,熟练地按动了车钥匙上的锁门键,拉了拉车把手,又确认了一遍。随即忧心忡忡地看向北冕,耷拉下去的眉毛写成一个“八”字,用着柔和的语调说道: “冕,太激动了些吧?” 这句话大概把星煜心里挤压了许久的心声道了出来,星煜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到无比舒爽。微微转过头偷瞄一眼塔煜,她的表情里写满了豁然开朗的轻松,大概与星煜是一样的感受吧。 不过,星煜在享受自己的快乐时,还暗暗为南冕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这样的话,其实星煜以前与北冕一起出来时也曾说过。当时一说出来,北冕的脸色就变了,阴沉沉地转过头来,缩小的瞳孔射出恐怖的目光,一把扼住脖颈。 “看起来煜酱今天不是很有热情呢?嗯?” 虽然当时拼命地解释道歉,但还是被处以了中场休息(中饭时间)取消的惩罚,真可谓是人生中最糟糕的回忆之一。 现在南冕这样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使得星煜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似乎北冕的眼睛随时会射出飞刀,把南冕扎成刺猬。 更何况,北冕这家伙一直就和男性八字不合,简直可以说是过敏一样,从来没见过她与任何一个男性对话超过五句,常常是不到三句就不欢而散。 “啊……嗯,我知道了……” 令人无比惊讶的是,北冕竟只是这样回答,随即收敛了下来,刚刚还是脱兔,现在就成了处子,星煜甚至能看到北冕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少见的红晕。 “煜酱!快过来陪我一块试这件衣服!” 虽说从刚才开始确实有所收敛,但最终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本性。 南冕暗自无奈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哎?为什么不带我去啦!”塔煜在更衣室门口边不满地叫住正在往更衣室内走的北冕和星煜。 在门口的两人互相看了看,各自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这个笑容使得塔煜更为不安起来,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到处没有出路地乱飞着。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撞在了她的内心。 塔煜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声音颤抖地问道: “难道说……是想背着我……在这里……” 星煜听到这时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连忙放下衣服,用力地挥着手,想去解释: “不是这样……” “胡说!一定就是这样子!”塔煜做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眼角挂着被吓出的泪水。 星煜听到这里,也不再解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拔腿向塔煜飞奔了过去。 “看吧!被我说中了!”塔煜逃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向身后的星煜大声喊道。虽然两行眼泪已经被吓得流了下来,眼睛也完全不敢睁开,只是向前跑着。 “快停下!很危险的!”突然,星煜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塔煜疑惑地睁开双眼,看到身后的星煜正在奋力向自己跑来,嘴唇还在动着。 塔煜这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往前看去,身前一米,一根石柱屹立着。 速度已经没法放慢了,权能咏唱时间也不够。 完了,真要一头撞在这根柱子上了。 塔煜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由惯性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前撞去。 但是,撞到的却不是石柱,而是某种柔软的东西。 “和你说了要小心,怎么就是不听呢?要是没我在怎么办?” 塔煜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 挡在柱子前,她的脸庞上是细细的汗珠,以及埋怨与担心的紫色眼瞳。 ------------ 第XXXVII章·终将成为你 之二 星煜低着头看着余悸未消的塔煜,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与害怕的小动物一般的眼神在空中交会。 两秒过去,原本有些小小的严厉,转而柔和下来,微微皱起的舒展了,浅浅的笑意爬上了星煜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触碰在塔煜的斗篷帽上,逐渐变成一整只白皙的手都轻轻放在头上,温柔地抚摸着。 “没事就好。” 突然,星煜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轻轻在塔煜的头上敲了敲: “和谁学来的那些东西啊?这件衣服没有160以下的尺码,所以不让你试穿啦!” 因为将近十厘米的身高差距,星煜在说话时稍稍弯下了腰。把脸凑到塔煜微微泛红的面庞前,故意做出一副看起来有些生气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平日里很宠妹妹的姐姐在装作严肃地教育妹妹。 令星煜震惊的是,塔煜在听到这里时明显长舒了一口气,这也就代表她之前说的并不是玩笑话。 “不会吧……她刚才真的这么想吗……” 星煜颇为后怕地想着,如果她没能解释清楚,这可能将成为未来她和塔煜之间最令人哭笑不得的隔阂。 这也使星煜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塔煜的心理其实与小孩子完全没有区别,那样对一切事物都无比的好奇,那样迫切的想去理解“爱”的意味,虽然是那样笨拙。 或许,这是她所没有的东西吧。 初见时那场互相窥视着的虚假生活,很明显星煜才是胜利者,即使她依然对此有着许多疑点,但她无疑在一开始就识破了塔煜的廉价把戏。 或者说,其实给任何一个人都能非常容易识破,一个会在初见的瞬间就说出“喜欢”的人,究竟是有多么不擅长去爱啊? 实际上,塔煜的认知里大概就把“爱”作为了人类最强大的武器了吧,她最初只是想以此作为实现她那个未知目标的方式,但她完全没能理解人类之爱之所以如此伟大,是因为那股发自内心的能量,而宛如空虚的躯壳一样没有真心的爱仅仅是随手一碰就会破裂的泡沫。 然而,或许是星煜的一时兴起,她默认了这样的特别,去演一场观众与演员之间的对手戏。 可是,等到她察觉时,她早已笔直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塔煜与她不同,星煜早已抛弃了身为一个人的情感,她的一切情感都是虚妄的面具,她从未希望去摘下它们,这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方式,在阳光照射到的亮面以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身份平静地生活下去,在无人知晓的暗面做一个完成任务的机器,妨碍自己的人就杀掉。也许她会选择去与塔煜共同生活,正是出于她对那个身份的完善考虑。 她小看了塔煜,完完全全地失手在塔煜的手上。 塔煜曾是孤独的存在于时空缝隙的领主,时间的界限、空间的界限,对于她来说仅仅是手中的玩物,脱离这一切的她注定无法寻觅属于她的任何东西,她是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即使是到了新的世界,她也不会得到任何东西——如果她与星煜一样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塔煜从未为此而恐惧,即使是被迷雾遮挡,即使是被牢笼封锁,她也在追寻着,追寻着这世间的美好,追寻着她所没有的东西,或许她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把戏更加精致,可这一切从她在病房流下第一滴眼泪时,便都不重要了。 她是真心的,她所做的一切是去检验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个躯壳原本或许是一具尸体,然而,现在却已经褪去了腐朽的绷带,迎接了它的重生。 令人难以置信的魔法,这是星煜所永远无法做到的,但塔煜做到了,她以她的努力去做到这样的奇迹,把一个谎言变为一个承诺,一个发自内心的承诺。 星煜从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她能这样执着地去探索人类的感情,再将它们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自认为稳操胜券的星煜其实早已经从一个主导者成为应对者了。 当塔煜的爱恋经历过她自己内心中的一次次洗练后,那样的能量,已经在暗暗影响着星煜。 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那样的机械便不再是机械。 慢慢地,变得不一样,原本铜墙铁壁般的心房,渐渐也变成你的模样,直到最后。 终将成为你。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一 “今天晚上就回家了吧?” “小煜酱……这里可是土耳其哦?车速再快也不可能能够直接开回中国的吧?” “哎?原来是土耳其吗?传送魔法已经可以传送我们这一整车人了吗?” “就是因为传送到了这里才得要明天才能传回去了啦!话说这一路上都不是中文,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正当北冕在与塔煜进行着几乎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时,星煜正出神地看着窗外。 土耳其,地处于欧洲大陆,星煜对其的了解并不多,但确实早有听闻土耳其是一个浪漫的国度。正如法兰西民族虽为昂首的高卢雄鸡,却在艺术上有着独树一帜的绝伦成就;土耳其在作为奥斯曼帝国时以它的凶残而世界闻名,但这完全不影响土耳其人独有的浪漫情怀。灿烂温暖的阳光、海浪拍打的沙滩、飘着香气的葡萄园、滋滋作响的烤肉,构成了土耳其犹如钢琴曲般有着独特动人韵律的生活。虽然,北冕所追求的购物似乎没法在这里得到大满足,这也是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北冕为什么会选择来这个地方的原因。 窗外闪过一个个人影,靠右行驶的自行车被甩在了身后,一丛丛栽培在道路两旁的郁金香闯进视野,在汽车的飞驰下幻化成一道道粉色的流光。 就算去掉之前打下的印象加成,在星煜看来,这也确实是个美丽的国家。花朵、古迹、高大的雕像,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某位神才早已划分好的黄金比例构图。 “那个雕像?” 正当星煜几乎快沉浸在这样的温润时光中时,一个不搭调的雕像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那是古老的雕像,黄铜已经看起来有些发绿,但却反而使得那个雕像更加令人感到畏惧。那是一个手持长枪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位骑士或是君主,他的两足边是一圈一人多高的尖锐木桩。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星煜确确实实地看到了,那个雕像唯一保留着颜色的地方,是眼睛,一对血红的眼睛,仅仅是一秒的对视,星煜就着实感到后背发寒,然而,星煜曾经从未感受到过恐惧,或者说,无法感到恐惧。 然而,这个明明已经化为雕像的男人,却使得一个恶魔为之颤抖! 那双眼睛,完全不留一点犹豫,唯一传达出的就是:“我的心只想杀了你”。看着那双眼睛,一切是非都无所谓了,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You wanna run away OR WANNA DIE?!” 车子仍在行驶着,那座雕像早已从视野中消失,星煜却还在盯着窗外原本的那个位置,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背后却已经是一身冷汗。 “一说道土耳其,我就会想到那个有名的吸血鬼呢!”正当星煜刚回神,塔煜在一旁对前座的北冕说道,“德古拉伯爵哦!据说他的原型就是在以前的土耳其这边的呢!” 塔煜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说着故事,得意地炫耀着她的“知识小金库”,但这时星煜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她飞快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浏览器,浏览记录里,一条今天的记录使得星煜脸色大变,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 “土耳其全境将在今日迎来一场罕见的月食。”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二 布加勒斯特战场,黄沙如同利剑一般在男人的甲胄上肆意切割着。 “火,好热,好像要把我的血烤干了……” “一生杀人无数,原来……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但是……不甘心……明明眼前就是鲜血……却没法……去刺穿……让他们看着自己足下的殷红土地而恐惧得扭曲……” “这就是……杀人鬼的末路吗……?” 初升日轮的光辉下,支撑着男人身体的长枪屹立着,男人的躯体却早已倒在血泊中。 世间都在流传着,瓦拉几亚的伯爵弗拉德三世已经战死的消息。 信仰天主教的国民惋惜着,悲叹着,信仰东正教的国民欢呼着,雀跃着,然而所有人的心中都确确实实地留存着这样一层阴霾:一个能领导我们的英明君主不在了,以后还有谁能阻止奥斯曼帝国的那群疯子呢? 自然地,土耳其人的魔爪伸向了这个已经沦为焦土的国家,但从那以后,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便开始发生了。 不断地出现土耳其人的失踪,那些失去理智般报复着东正教徒的土耳其人,数量日益减少,常常是昨天才一起在刑场见面一同喝彩,明天就再见不到那张面孔。所有人都意识到其中的不对,但没有人敢去承认。 直到某个月食的夜晚,红月升起,三三两两城市中不常见的蝙蝠在月光下如同一个个闪烁着光点的黑影。 第二天早上,最令人无法接受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市中心里,堆积着数以百计的干尸! 皮肤没有一点弹性,唯一的伤口在颈部动脉处,然而却没有一滴血液从那两个孔中流出。 以尸骸堆积山丘。 如同恶鬼般的作为,使得整个庞大的奥斯曼帝国在那一夜的瞬间被恐慌所支配。 不知是何时,民间开始流传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德古拉〕。 沉醉于啜饮鲜血的恶魔,在黑暗中行走的活死人。 然而,毫无疑问,是那个男人,那个对土耳其人有着深仇大恨的伯爵,他回来了。 自此以后,虽然不再出现堆积尸山这样惨绝人寰的世间出现,但在每个新月或是月食的夜晚,总会出现几张被吸干血液的皮囊。 教徒们发放大蒜、圣水、十字架,但这都只是他们自欺欺人的骗术罢了。 虽说这只是一个魔法师之间的传言,但星煜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是真实的,从她看到刚才那个雕像开始。 罗牌是强大的,但也是难以掌控的,其中不乏那些桀骜不驯的顽固分子,不仅仅是那张能力不明的〔塔〕,〔恶魔〕同样也是。 祖先从未动用过这张卡牌,据说是因为与家族魔法不相配,因而没有记载,但星煜确确实实地亲手使用过它。 自从星煜拿到罗牌之后,每个新月夜晚,她都会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即使是喝再多的水也没有用。直到在血洗教会后的某一个新月夜晚,她在焦虑中不慎咬伤了舌头,点点鲜血流淌出来,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红血球的大部分都是由铁组成的,味道又咸又腥,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然而,那时的星煜却只感到甘甜,迫不及待地咽下了喉咙,如同一脉清泉穿梭沙漠,那样的醇厚、甜美,能使人忘却一切烦恼。 那一夜,星煜赶到市医院,以催眠的方式不被怀疑地购得了数十包血液,到家后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完全没在意被血腥味搞得睡不着觉的塔煜。 “星,我知道完美的人往往都有些怪癖,但也请你不要在家里用生血当夜宵啊!这不是和吸血鬼一样吗?”穿着睡衣的塔煜不满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个网购的滑稽抱枕,搭配地简直就像是国内搞笑漫画主人公一样。 “吸血鬼?……”准备再出门去购买鲜血的星煜停下了脚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抽出一张血色的罗牌。 那张罗牌正散发着光芒——那是它发动的标志! 在无意识中发动了! 星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控制着自己吸食血液的欲望把塔煜安置回了床上后,自己去了家中的地下室。 经过一夜的研究,星煜总算得到了她认为合理的答案。 “〔恶魔〕是会在某个特定条件下才会发动的卡牌,这个特定条件就目前来说可以是新月或是月食。它的使用对象,经过之前的事件,塔煜将一只恶魔封印在我的身体里,〔恶魔〕的一部分已经在我的身上,因此一切效果都会出现在与它最为契合的我身上。就目前情况来看,它的无意识发动会使我变成吸血鬼,但只需要食用鲜血就能够防止意外发生。” 而现在,星煜已经察觉到这些事件背后的联系,〔恶魔〕会使她变为吸血鬼,月食是它的发动条件,红月下堆积的尸山……一切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土耳其!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三 “看来你也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会来到土耳其。”北冕突然停止了与塔煜的打闹,一把控制住了塔煜的手腕,转过头来,用着与往常的惰懒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说道。 “啊,明明还没有日落,我却已经开始感到口渴了。”星煜扼着自己的喉咙,眼角变得锐利。 “哎?口渴?……“塔煜一副状况外的表情,两颗眼珠咕噜噜地转着,”啊!对了对了!今天是吸血的日子吧?Driver!Hospital!“ 星煜无奈地扶着额头,简要地向塔煜讲述了自己所知道的。 “以上。就是我能想到的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星煜忍者唇焦口燥说完了话,随即取出了一包自己随身携带的速溶鲜血泡在了热水里,没等全部化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我大概明白了,看起来,〔恶魔〕的力量原主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穿刺公……但是,这不符合常理!”塔煜听完星煜的话后,迅速收起了孩子气,眼瞳又一次变得宛如初见时那般盈满智慧,望穿秋水,“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穿刺公生活的时代在12世纪左右,但那张〔审判〕,抢夺的是马太……十锦的力量。然而,穿刺公和马太生活的年代却相差了千年。更何况,如果是吸血鬼的话,还必须得是已经死去的弗拉德,这样一来,从时间上就已经说不通了。” 北冕惊讶地看着塔煜,南冕也乘着直行的间隙回头看了看塔煜,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她们两人在此之前都从未见过塔煜会有这样冷静的一面,一直以来,塔煜在除了星煜和十锦以外的人眼里都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小疯子形象。以至于她突然间变成这样,还惹得北冕和南冕稍稍有一点不一样的心动。 “我也一直在疑虑这一点,可能这背后还有别的原因。”星煜微微点了点头,稍作思考,抬起头来,双眼露出了坚毅的眼神,“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把这件事解决掉!为了我们的未来!” “哦!”车中响起一片高昂的赞同。 然而,虽然气势高昂,车中却仍弥漫着令人在意的奇怪氛围。 “这样的话……就是在向着塔煜希望我前进的那个方向去前进了吧?虽然……一点都不帅气……” “为什么……这三个人会选择合作?对于北冕和南冕来说,这次事件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吗?除此之外,星的〔恶魔〕,主要的能力部分其实应该是强化身体……虽然我有曾听说过吸血鬼的身体素质不比战争机器差,但之前星煜在爱心义卖时召唤的阿斯塔罗特可是货真价实的恶魔,而且它直至现在都还附身在星的身上。这绝对有什么不对,〔恶魔〕的秘密绝对不止如此。这样的事实对于她来说太容易察觉了,但她却如此模糊地带过。这次的事件对于我来说疑点太多了。她可能有瞒着我的事情,或者是她有另外在意的事情。不过现在,无论她在想些什么,我都会去接受吧……不完美的部分……逞强的部分……“ “吸血鬼……神父先生的宿敌。既然与那个叫星煜的小姑娘所持有的〔恶魔〕有关系,那便证明它确实有能与神父先生联系起来的价值。一定要借由这次机会,找回我们的过去!” “和星煜一样强大,毫无疑问那是一个能与神父先生比肩的人物……如果能找到神父先生,那姐姐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吧……只要找到神父先生,就有学会控制能力的可能,那样的话,姐姐也能脱离危险,变回女孩了吧?”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四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处停下。”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去后,一直留意看着两旁店面的塔煜突然喊道。 “啊,没问题。”南冕听到后,随即开始减速起来,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是要分头行动吧,那样的话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这时,星煜才注意到,在十字路口的右侧,一家不大的店面里放置着几辆良莠不分的汽车,看起来像是汽车售卖的地方。她立刻明白,塔煜打算在这边买车后分头行动,从而最大化达到寻找目标的目的。抱团行动很有可能引起目标警戒,若是这一夜无法找到目标,那这次行动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塔煜……我得要提醒你一件事……”星煜虽然知道在进行战斗准备时犹豫不决是大忌,但还是为难地开口说道,“我们这里除了南冕以外,是没人会驾驶机动车的……” “煜酱~谁说我们要买汽车了啊?”最后一个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的北冕突然说道,那种语气就像是在说“我早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所以故意让你误会了”。 北冕向塔煜看去,两人相视一笑,坏笑露出了一侧的几颗珍珠一般洁白的牙齿,虎牙尖上似乎还能看到闪烁的光芒。 星煜不安地看着两人,害怕她们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脑子发热,虽然她自己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智商325的塔煜绝对不可能在冷静的情况下做出蠢事,但她却还是保留着对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的害怕。 一旁的南冕大概早就看清了她们的想法,只是微笑着。 北冕向着店中一个隐蔽的角落走去,在汽车后消失了身影,只传出一阵拖行的声音,不一会,两辆布满灰尘的摩托车从汽车后显出身形。 北冕放开手,摩托车摔在地上,发出两声塑料碰撞声。北冕捋了捋刘海,直起了腰,露出一个“久等了”的表情,踢了两脚摩托车,干劲十足地说道: “没错!辣妹的交通工具当然是摩托车!” 摩托车,人类社会中最为危险的交通工具。 星煜开始深切怀疑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会把信任投注在这两个人身上。 不过,仔细一想,现在确实没有比摩托车更为合适的交通工具了。 摩托车的最快时速可达600km/h,体型也不像汽车那样,不至于在危机时刻“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吗?开车。”,在这里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交通工具。 利益往往伴随着风险。 星煜陷入了沉思,但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她很快便恢复了那个坚定的眼神。 “真拿你们没办法啊,那就用这两辆摩托吧。” 迅速购置完了摩托,加上了油,才发现已经日薄西山。 “已经没时间了,要立即行动起来了。”塔煜闭眼确定了现在的时间,随即睁开眼说道。同时眼神向星煜看去,像是在征求着下一步的计划。 “塔煜和南冕先生一组,我和北冕一组!”星煜果断地下定了决断。 塔煜在一瞬间明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瞬间恢复了原样。 “那我们就去城南了,星,多加小心。” 随着一辆摩托车和一辆汽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塔煜和北冕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 “我们这里也不能松懈啊。”北冕飞身骑上摩托,发动了引擎,“话说,煜酱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呢……我记得你应该也不会飞……难道要用腿跑吗?” 北冕问着,看向了星煜,一瞬间,她的疑虑全部烟消云散。 “血红色的……眼眸……”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变成恶魔是那种超可怕的样子。”北冕骑在飞驰的摩托上,转头对星煜说道,“现在看起来,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嘛!” 星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几乎看不清双腿的速度飞奔着,转眼间超过了北冕,留下一声不屑的“哼”。 “除了性格变得恶劣了点啦……” 北冕尴尬地说道,两腿紧紧夹着摩托车,重重踩了一脚油门。 “煜酱!你是故意的吧?其实一直是在拼命跑得比我快来以此嘲讽我吧?恶魔都是这样的吗?“ 城南,一辆摩托车正与一辆吉普车并驾齐驱,速度虽没有城北那对你追我赶的快,但车上的两人都有非常细心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塔煜小姐……果然还是有些失落吧?” 巡查半小时左右后,南冕突然间问道。 “嗯,确实。或者说更多的是有些没想到。”塔煜骑着摩托,目视着前方,擦了擦微微出汗的手心,“我原本以为,更加默契才应该一组行动……” 塔煜说到这里,不由得低下了头。 南冕看着塔煜有些耷拉下去的脑袋,抿着嘴笑了笑,压低的笑声淹没在引擎声中。 “星煜小姐很替人着想,其实很温柔呢。” “如果替人着想的话,就让我和她一组啦!”塔煜还是十分不满地说道,像是一个蛮横大小姐一样任性地发着小脾气。 “要是我和北冕在同一组的话,可就毫无战斗能力了呀。”南冕耐心地向塔煜讲着道理,“虽然有个所谓‘全知’的能力,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法在战斗中打败敌人,到关键时刻,还是得依赖星煜小姐和塔煜小姐。”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塔煜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但却还是从绿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异样,“但是……这样不是让我担心起她了吗……” “没事的,我相信北冕,虽然她自己也还只是个需要看管的小孩子,但我相信她能帮到星煜小姐的忙……” 这之后,又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搜寻,已经到了月食的时候。 “呃……”星煜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捂住了自己的咽喉,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北冕一看到星煜出了状况,立马刹住了摩托,下车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星煜身边,蹲下身扶住了星煜。 “你……吸血鬼与恶魔同时附于身上,互相排斥……”北冕闭着眼睛,细细解读着星煜现在的状况,“总之,先解除掉能力吧。” “不……现在不可以解除……” 星煜全身颤抖着,用着嘶哑的声音向北冕说道。 在她说话时,北冕清楚地看到她几乎是死命掐住自己的脖子才说出话来。 “你疯了吗?我可是认真的,被月食强制变为吸血鬼,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恶魔的形态,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能承受的!” “我知道……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解除掉……”星煜低着头,垂下来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但没能遮住她咬紧的牙关和流到下巴的汗珠,痛苦使得她的两腿无法继续支撑她的身体,不由得前倾,双膝抵在了铺着一层细细黄沙的地面上。 北冕这时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继续仔细读取起星煜现在想的。 “因为……那个家伙已经来了啊……就在你的背后……三米……什么!?”北冕读到的瞬间,眼瞳中瞬间现出了无比的惊慌与恐惧。 “太晚了……” 血月初升,无形的夜幕中传来一声宛如腐朽的声音。 “呲……” 动脉被割开,血液喷出的声音。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六 北冕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穿心剧痛的到来。 然而,那阵原以为会使自己当场昏过去的疼痛却似被阻隔了一般,迟迟未到。 一秒……两秒……北冕这时才渐渐察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被挖开一个大洞,她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原本蹲着的星煜,早已消失不见。 刚才在这里的星煜,是假身! 北冕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读取到的内容,即使那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说实话,这家伙藏得也算不错,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正当北冕专心于读取时,星煜与往常不同的冰冷声音从她背后一个半身位处传来,吓得北冕全身一哆嗦,“情急之下,我只能选择共享一下‘那个四眼’的魔法了,还挺好用的……你说是吧?大叔?” 北冕转过头去,顿时惊慌地向后跌去,眼前的画面所富有的冲击性,不亚于电锯杀人狂举着嗡嗡作响的电锯切开头颅的瞬间。 黑暗下,一只血色的眼瞳散发着骇人的幽光,一只金色的眼瞳闪耀着贪欲与迷醉。 瞳孔下,是星煜已经被溅在脸上的鲜血所洗礼的面庞。 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与仁慈,雕刻在眼角的只有冰冷机器般的残酷。 伸出的手笔直击穿了眼前恶鬼的胸膛。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不断挥舞着利爪,面目已狰狞得扭曲的男人,正是星煜苦心积虑伏击的吸血鬼,弗拉德三世! “星煜……原来你早就开始行动了……”北冕在退去了恐惧之后,转而开始发自内心地赞叹起来。 在发现的瞬间放下假身,本体掩盖行踪绕后,在对手出击的瞬间反将一军。如果不是星煜的话,绝对无法做到这么完美。 “抱歉了,大叔。虽然同为吸血鬼,但我现在实在是渴得不行……”星煜慢慢缩回了一点穿透了整个胸膛的手,将手指插进了正在不断喷溅血液的动脉内,“毕竟……我本质上是魔鬼……” 北冕看着星煜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虽然感到了胜利的无限喜悦,但这么轻松的战斗,总使她有些许的不安……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吧……” 虽然北冕并不觉得对方还会有扭转战机的机会,但她还是抱着确保万无一失的心态闭上眼开始了读取。 北冕的读取并不像南冕一样无法控制,她的读取更像是开启和关闭一个控温水龙头,一闭上眼睛,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自己想读取到的内容流淌进大脑,从第一个词开始…… “煜酱!不能吸他的血!” 北冕突然间急不可耐地睁开双眼大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当即向那两人的方向冲去。 “他已经用血液转化了酒精!” 星煜听到北冕话的瞬间,原本冷漠的眼神顷刻间现出一丝难以置信,即使从刚才开始就不再有变化,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也确确实实地流露出了没能料到的惊恐。 那个男人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上浮现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我说过的吧?太晚了……” 即使星煜再怎么想停下自己的动作,也无法阻止了。 几滴对于恶魔来说如同砒霜的酒精,顺着指尖流进心室。 “我的酒杯里盛着的……可不仅仅是鲜血啊……” 红色的眼睛变得浑浊,痛苦地捂住左眼,却只是徒然。 “好好享用你的最后一餐吧……” “嘁……在此之前,我要先解决掉你!” 星煜突然间放开了捂着左眼的手,一道血锥猛然从左眼中飞出,高压直穿心脏。 “没用的……吸血鬼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受伤害的……”北冕绝望地想着,然而,她刚想说出这句话,一件令她惊异的事发生了! 那个男人,如同被点燃的高纯度氢气一样,剧烈燃烧起来!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七 “怎……么样?自燃的滋味……”星煜按着胸口,强撑着身体慢慢站起身来,额头上满是被钻心剧痛挤出的汗水,慢慢流淌到微微翘起的嘴角边。 北冕急忙看向星煜的左眼,这一瞬间,她彻底明白了真相。 星煜的左眼里,满是附着着的血液,唯有眼珠处,能微微看出一点色差。 她撕开了眼睛,唯独保留了眼珠部分! 这看似疯狂的行为,使得刚才射出的血柱有了意义! 刚才的血柱,得益于中间部分的遮挡,实际上更像是类似于麦秆的空心结构;弗拉德既然将血液转化成了酒精,那也就代表着,他的血液已经成为了他体内的可燃物;加热空气,对于现在身为恶魔的星煜来说是,操控狱炎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最后,通过尖锐的高压血柱打入他的体内。 “纵使他有如何的本事,即使是随心所欲操控自己的细胞,也没法将这些焚身烈焰扑灭……真是大胆的孤注一掷……虽然大胆,却又是那么完美……”北冕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局势,以此帮助自己不要脱离状况。 “〔The Magician〕……”星煜快速制造出一根用身旁的树枝为原料的拐杖,勉强支撑着身体,抢着一口气精疲力尽地说道,“要是……你这样都能算到的话……那我就真的没辙了……” 眼前的弗拉德已经完全被淹没在火焰中,依稀能看到他不甘地挥舞着的手臂,能听到他穿过燃烧的怒号。 已经一目了然了,他的算计最终反而被利用,即使两败俱伤,但这注定是星煜的胜利! 北冕向着星煜,比出了一个胜利的V字。 星煜忍着剧痛,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时她的左眼眼瞳已经在逐渐变回紫色,她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恶魔。 她们看着那团火焰,等待着它燃烧殆尽的那一刻。 人体自燃是绝对无法被扑灭的。 火舌渐渐小了下去,正当她们准备移开视线时,火焰中的那个黑色的身影忽然间停止了张牙舞爪。 伴随着燃烧和爆炸,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中幽幽传出。 轻蔑地、傲慢地、同样完全不留一丝情面地。 “才刚开始……” 这一句话霎时使得刚放松下来的北冕和星煜又一次绷紧了神经,警戒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早已无力回天的男人。 一串猖狂的笑声,使人不寒而栗。 火焰越来越小,直到连最后的光芒都燃烧殆尽,留下的只有一堆灰色的尘土。 “什么啊……”北冕长舒一口气,余悸未消地拍了拍胸脯。 说什么才刚开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吗? “呲……” 一声刚刚才听到过的可怕声音,在北冕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响起了。 在还未察觉到的瞬间,飞溅的鲜血已经洒在脸上。 轻松的眼神,在瞬间凝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紫色的星瞳失去光泽。 “或许你的祖先并没有告诉你真相……才会让你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星煜的背后,那个本应已在烈焰中化为微尘的男人,矗立着,如同刚才被做的一样,像是嘲讽似的,以星煜原本的做法,一拳打穿了星煜的胸膛。 “不过……都无所谓吧……” 那张可憎的面孔…… “你还活着!该死的德古拉!” ------------ 第XXXVIII章·血染之鬼 之八 如同骇人恶兽般迅捷无情地贯穿,瞬息之间,鲜血淋漓。 “咕啊……”星煜的喉咙中传来一声痛苦的低鸣,狰狞的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心。 随着手臂从血肉内脏中拔出的声音,星煜的眼中消失了神色,径直倒在血泊中。 “我赞赏你,小鬼。”那男人微微伸出藏在浓密白色胡须中的舌头,舔舐着沾上血污的手臂。 “你这家伙!还留了一手吗?”北冕咬牙切齿地喊道,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愤怒,以至于连眼泪都被烧干,面对星煜的死,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现在有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焚心烈火。 那男人撇了北冕一眼,凌厉的目光从湛蓝中带着血红的眼瞳中刺出,如同两把手术刀划过北冕的身体。 “不,刚才的那个‘我’确实已经被你的朋友逼上了绝路,无计可施。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赞美你的朋友,但是……”说到这里时,那个男人稍稍停顿了一下,从那件陈旧的贵族长外套中取出两个模型。 那是两只猫的模型,一只猫站立着,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还在一眨一眨;另一只猫倒着,头顶的光环昭示了它的命数已至。 “猫……得亏你的那个时代还有这样的工艺品。”北冕不屑地嗤笑着。 “猫?” 北冕突然间感到一股令人在意的异样感。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那个我’?” 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联想无法控制地在北冕的脑海中联系着,成型着。 一只活猫和一只死猫,这毫无疑问是在阐述一个著名的量子力学模型——薛定谔的猫! 而这个实验,正是某个空间概念的提出基础。 “你这家伙!是平行世界的弗拉德吗!?” 纵使不愿去想象,但北冕还是说了出来,厉声质问。 弗拉德转向北冕,优雅地俯下身子,向北冕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正是在下。” 头颅微微抬起,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现出残酷的笑容和如同凶狼般的眼神。 北冕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处“咯咯”作响,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 那个模型,果然应是什么不知名的魔法道具,籍由它,弗拉德才得以穿行于各个平行世界。 何等无耻的做法,比偷袭还要下三滥的取胜方式。 “我劝你在对我兵戎相见前先三思。”弗拉德看着杀气腾腾的北冕,慢条斯理地提醒道,“我原本就不打算攻击你,如果你打算不自量力地挑战我,我保证你会死在这里。” 北冕死死盯着这个男人高傲的眼神,怒火中烧。 “确实,现在我完全没有和你战斗的资本。”北冕沉着脸,垂下的栗色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 “但是,看到你这样的混蛋,我北冕唯一的原则,就是见一个揍一个!”突然间,北冕把头发一甩,露出一蓝一金两只闪着怒火的眼睛,“别忘了,我是一个不良啊!” “嚯?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与我敌对了,是吧?”弗拉德稍稍有些意外地看着北冕,“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可没说会尊重你的决定……” 迸出的火光撕裂黑暗。 一颗银色的子弹穿过吸血鬼的头颅,弹壳落在北冕身前,发出清脆的声响。 血红的瞳孔瞬间灰暗,原本的从容表情永远定格在脸上。 “消失吧。” 随着一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从背后一推,苍白的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 “你是?”北冕注视着那片散发着硝烟的黑暗,注视着从那片黑暗中现出的身影。 黑色方框眼镜,蓬松的短发,冷酷的灰色眼瞳,枪口仍然冒着烟雾的柯尔特手枪,以及…… 胸口挂着的,金色十字架…… ------------ 番外篇·再开业!夜堇のSuper★Black咖啡厅! Super★Black咖啡厅,是星煜所在的私立学校中,由学生会成员自发创建的学校设施,在大部分时间都由学生会成员轮流看管。 半糖的咖啡,指尖的书页,和煦的暖阳,沙雕的同学,共同构成了学校下午最为细腻的享受。 星煜、塔煜、十锦以及家祺,虽然在很多时间作为经营者在咖啡厅工作,但在休息的时间,他们也常常会选择来这里喝上一杯咖啡,为下午的自己提神打气。 “福尔摩斯凭借一个当事人留下的烟斗就能推测出对方的长相、性格和习惯,虽然我没有这样的推理能力,但通过对于咖啡的喜好的确能看出一些东西呢。”在咖啡厅的接待中最受欢迎的夜堇女士这样评价道她的工作。 “会长往往是一个人来或是和北冕同学一起来,难得会和塔煜同学一起来,但是每次看起来都像是受迫而来,一副丈夫被妻子抓住把柄的样子,很少见到会长这么可爱的样子呢。会长看起来不怎么喝咖啡,每次都是说‘你看着来就好’,和别人一起来的时候,别人都在喊‘一杯大杯拿铁加半包糖,两杯中杯卡布奇诺不加糖’的时候,只有她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听咒语。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愿意常常抽空来喝上一杯,或者说,这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习惯。“ “塔煜同学每次来都会拉着会长一起,会长以前有时候看起来还有些抗拒,不过现在已经基本习惯的,往往是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就上来点餐了。塔煜同学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喜欢喝咖啡,但每次都要放糖放到吃不出咖啡味时才喝,她其实应该是不喜欢咖啡的,但会长每次来的时候,她却一定要坚持着过来。她在意的不是咖啡,而是喝咖啡的人。” “十锦同学是最奇怪的人呢,我以前听说他其实是外国人,也知道他很擅长制作咖啡,但他比起咖啡,看起来更喜欢中式茶点。来咖啡厅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来买咖啡的,只有他是来要开水的,呜……下次一定要建议会长实行开水收费制!” “家祺同学和星泉同学的关系很不错呢,虽然不是足球队成员,但却常常去充当守门员的职务,训练结束后也常常会一起来咖啡厅放松身体。家祺同学每次都固定买最苦的咖啡,一边哀嚎着一边喝,喝完后发誓下一次再也不买,结果下一次还是兴致勃勃地说‘我要挑战最苦的那个’!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做这种近似自虐的行为……” “星泉同学,应该说是和他的姐姐们比较像吧,每次来都是说‘请给我推荐一杯吧’,不过不管他喝什么,都要固定加足量的糖,简直就是会长和塔煜同学的复合体。” “北冕同学是我们的常客呢,不论作业多少,她都一定会每天来光顾,学生会的大家都非常喜欢她!当然,如果她能把那套违反校规的改造校服换掉的话就更好啦……(小声)北冕同学是一位孤独的美食家呢!她每次来时,我们都像是如临大敌,生怕哪一步工序做得不好,就会遭到她的诘问。啊,而且北冕同学在喝咖啡时是配牛奶的呢,可能这就是北冕同学在某个方面比我和其他女同学突出的原因吧……稍微有些不甘心啦……” “那么……今天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穿着整齐女仆装的夜堇伸了个懒腰,收拾起吧台上的东西。 “等一下!我要一杯蒸汽咖啡。” 正当夜堇吃力地拿着蒸汽咖啡机转身向储藏室走去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她回头一看,夙苏正扶着脸微笑着坐在吧台上。 “可以吗?” 夜堇叹了一口气,转回吧台,轻轻把咖啡机放回了吧台上。 “那好吧……” 咖啡机里的气泡咕嘟作响着,一只纤纤玉手熟练地搅拌着加热着的咖啡。 “久等了。”盛满咖啡的陶瓷杯放在大理石吧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亲爱的♡……” ------------ 番外篇·莫名其妙的全员大拷问 塔煜:“星煜星煜,这个‘答题’是考试吗?没有二次函数吧?……” 星煜:“怎么会有啦,放轻松一些。” 十锦:“回答世人的问题也是教会的工作吧。” 家祺:“大家使劲摸鱼,不要管提问的那个人在说什么!” 夜堇:“夙苏……回答的时候……稍微认真一点……” 夙苏:“不对不对,是小堇太严肃了吧?” 南冕:“那个……冕就算了……为什么我也会被拉过来答题啊?” 北冕:“不是挺好的嘛,把今天的拍摄翘掉了,lucky~” 星泉(不小心看到了题目):“这个……对我来说……太早了吧……” Q1:现在有在意的人吗?(作品中至39话为止) 塔煜:“当然有啊,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星煜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也是所有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星煜:“我总觉得……我可能误解了塔煜真正的目的……这样奇怪的在意吧……不过,作为姐姐、恋人、或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很珍视她。” 十锦:“其实我当初选择和那家伙一块住还有别的原因……嘛,涉及剧透的东西,我还是先闭嘴吧。但我可以先说,在那个方面,我不得不去在意他。” 家祺:“没有吧……” 夜堇:“从为了曾经的一个人去努力,到为了未来的两个人去努力,无形之中,她已经使我改变了。这样的人,一定会去在意,会去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动心。” 夙苏:“就是因为想去了解,所以闯进了她的世界。在意不在意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吧?“ 南冕:“冕的话……我们注定就是共生的,不论少了谁,我们都将不再完整。” 北冕:“既然姐姐要追寻过去,那我就会跟着她去,没有了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她是我的依靠,但偶尔,我也想成为她的依靠。这样或许就是在意吧。” 星泉:“姐姐……怎么说呢,她是家族里最特别的人,如果没有姐姐,我也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星家的做事风格,唯有她打破了。现在,我也应该去守护踏进黑暗森林的她,这大概是我能为‘在意’所付出的。“ Q2:对自己百合/蔷薇的看法? 塔煜:“因为当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大脑里的知识就是‘爱是人类最强的武器’,所以当时就打算用所谓的爱来让达到目的。后来才知道那种爱是男女之间的,不过,是男是女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重要嘛!” 星煜:“很正常吧,谁不喜欢女孩子呢?” 十锦:“现传《圣经》中有写:‘不可与男人行那羞耻的事情’。但是,其实主从未这样说过,仁慈宽厚的主远没有那样狭隘,主会宽恕一切,那便是祂所给予的福音。” 家祺:“我不是gay啊!从刚才开始都在问些什么啊!” 夜堇:“只是觉得她很可爱,想去保护她。嗯……应该说……不论男女,只是喜欢她……?” 夙苏:“大小姐有任性的权利!喜欢谁不受管制!” 南冕:“呀……现在这个身体……应该不能算是……因为,男性的身体和女性的灵魂,这好像怎么选都不行啊?硬要说的话……还是喜欢百合多一些吧……”(下意识默认了自己是非异性恋) 北冕;“现在的姐姐……应该不算是女孩子吧?不过,姐姐看起来更想早点变回来呢……” 星泉:“???(无辜脸)“ Q3:对未来的打算? 塔煜:“未来吗……实在是沉重的词啊……如果有的话,我想看到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活着。” 星煜:“……希望在梦里,有她的身影。” 十锦:“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回到主的身边。在此之前,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家祺:“没什么打算……就普通点生活吧……” 夜堇:“为她穿上婚纱。” 夙苏:“掀起她的头纱。” 南冕:“找回我与冕的过去,之后,带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再也不要像以前贫民窟里的日子那样。“ 北冕:“做姐姐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星泉:“姐姐不会去继承星家,那就只能由我来继承,不要让这些成为她的负担,让她也能为了自己去生活。” ------------ 第XXXIX章·吸血鬼猎人 之一 “十锦?”北冕惊讶地看着眼前从暗面中现出身形的人,“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读取到过你对魔法的认识……” “这些事情过会再说,赶紧把她放到你的摩托车上,我们要尽快去和那边那两个人汇合。”十锦打断北冕的问题,指了指星煜。 “啊!嗯……” 即使一时间有无数的疑问,北冕也只能将它们暂时咽回肚里,先处理当务之急。 下一个弗拉德可能立刻就会出现,在此之前,只有和其他人汇合,才能最大化的缩小劣势。 北冕立刻跑到星煜身边,俯下身来,小心地抱起了她的身体。 “快!我能感觉到他又要来了!”十锦举着枪警戒着四周,大声喊道。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知道!” 北冕虽然这样答道,但动作却仍没有加快多少。星煜的身材比起一米七的北冕来说简直不是同一个级别,北冕要抱起体重不到50千克的星煜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她现在不敢做大动作,星煜现在胸口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北冕必须小心,再小心,生怕手一抖,星煜的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在那里!”十锦突然一个回头,电光火石间,好像根本没有确认眼前的人,连视觉都没能反应过来时,他便已扣动了扳机。 一颗银色的子弹打出,随即传来打入肉体的声音。 北冕被吓得一怔,但只是一瞬间,她立刻开始继续向三米外的摩托车走去,不回一次眸。 在北冕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中,那位神父曾这样教导过她和南冕: “当你们把背后交给彼此时,即使是背后已经伸出了恶魔的手掌,也不要去理会。” 因为信任,所以选择不辜负这份信任。 “枪法不错,但你的枪拖累了你。” “!糟……” 金属与指甲轻盈的碰撞声从背后传来,一道银色的闪光穿过十锦的左肩。 “用同样的招数只会让你吃到苦头。” 不用看也知道,第三个世界的弗拉德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 “十锦!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马上开车!提速提到最高!”十锦捂着不断渗出坏死血液的左肩,枪口仍死死地凝视着弗拉德的眉心。脸颊上布满细细的汗水,咬紧的牙关咯吱作响,那双暗淡无光的灰色眼睛凶狠地锁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了,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北冕立刻飞身上了车,开始发动摩托。 “教廷的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误解了些什么。”弗拉德对着太阳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留在这里做不了任何事,你会被我收拾掉,那个小鬼的摩托在载人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被我轻松地追上。这样无谓的献身,难道就是你们的作风吗?” 十锦没有回答他,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拿枪紧盯着他。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响起。 “谁和你说我会留在这里了?” 嘴角扬起胜利的角度。 “[Erukidu]!Latching!”突然间,十锦迅速转身,开枪直直射向了摩托车。 然而,这次从枪口飞出的却不是火光与银色子弹,而是数条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天之锁]。锁链间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飞驰般向摩托车冲去,腾飞如高昂鸣叫着俯冲向目标的金雕。 在摩托即将飞驰而去的瞬间,锁链紧紧缠住了尾气管。 “Good bye!”十锦转身轻蔑地向气得咬牙切齿的弗拉德说道,朝着他如同戏耍般连开三枪。 弗拉德刚想伸手去像刚才那样抓住子弹,通过指尖弹射回去,但当他一碰到那三颗子弹,子弹便碎裂开,涌出数不清的粉尘、烟雾和毒气,萦绕在弗拉德身边,使得他无法辨认方向,只得留在原地。 飞驰的摩托车上,十锦拉着锁链,在脚尖的地方不断喷射圣水,浮在空中,得以拖在了车的后面 “这丫头还活着吗?”十锦用手臂夹着锁链,一边装弹,一边问道。 “她现在是吸血鬼,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应该死不了。”北冕紧张地驾驶着摩托车,简单地解释道。 “那就没问题了。”十锦把枪放回了口袋中,拉住锁链,开始向前爬。爬到刚好伸手能碰到倒在后座的星煜时,他从裤袋拿出一小瓶血液,用拇指撬开盖子,倒进了星煜嘴里,“吸血鬼的话,只要有血液,就能够活下去。幸好我还保留了一些当年圣餐时犹大的血液,这么一点应该也够她恢复了。” 倒尽后,十锦迅速扔掉了瓶子,又一次掏出手枪,警戒地看向身后。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什么不对。 “十锦,你应该在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 ------------ 第XXXIX章·吸血鬼猎人 之二 十锦懊悔地闭上眼睛,看起来是在整理思绪,亦或是在找开脱的理由。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从你这里完全阅读不到任何消息。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教会的人,我以前也在教会生活过,既然我们的年龄差不多,那么我们以前应该在教会相遇过。”北冕见十锦迟迟不回答,便继续解释起来。 听到“年龄差不多”时,十锦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她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她现在得到的信息只有‘因为他能使用天之锁,所以他是一个教会的工作人员’,其他事情对她来说还只是未知的,而且她的提问方式是以‘验证’为主的保守派,应该不会问我许多她未下定论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做到不暴露身份逃过这次危机!“十锦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庆贺。 “我以前没见过你。”十锦操着冷静的声调,想象着自己是一台机器。 “是吗……”北冕稍稍有些失望,但仍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十锦的说法。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十锦这样想道,“应该说,幸亏是北冕吗?……如果是南冕的话,我应该早就被识破了吧……” 十锦抬头看了看红色的月亮,以及它周围的风云变幻。 “这样一个愚蠢的谎言,为了她们,也得要拼尽全力说下去啊……” “我很早以前,就是和姐姐一起在教会里和一个神父一起生活的……”北冕一边开着摩托,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向十锦讲述,“那个神父就像是我们的老师一样,我们不会的东西,他都会教给我们……” 十锦沉默着,一动不动地拉着锁链,端着枪向着后方,看起来完全没有在听北冕说话,但微微颤抖的枪口出卖了他。 “后来,因为一场异变,神父为了拯救被‘全知’能力折磨的姐姐,给她服用了魔法药物,消除了我们两个对他的记忆,从此之后,不论我们怎么努力去寻找,都没法找到那个神父了。“ 北冕说到这里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但她很快意识到了十锦的沉默,马上强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什么的啦,关于这件事,我早就释然了。” “那个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泡影一般绚烂而无法触及。我仅仅知道他是我过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余的,便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十锦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宛若挣扎,最终问道: “你有曾想过,他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吗?” 似是试探,亦是迷茫。 为的是真正认识自己的正确答案。 “嗯……我想,他应该是不愿意以一个‘养父’的身份去继续下去吧。”北冕稍稍思索,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和他是朋友吧。”北冕不假思索地说道。 十锦震惊了。 他没有等到他想象中的任何一个答案。 “她……原来是这么看的吗……” 十锦回头看向北冕。 她栗色的长发划着与风平行的弧线。 看起来是那样天然。 “我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啊……” “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个男人……根本没有那么完美……” 正当十锦暗自自责时,北冕突然向前大声喊道: “小煜酱!敌人来了!在我们后面!” ------------ 第XXXIX章·吸血鬼猎人 之三 摩托车的速度比想象的更快。 “北冕?敌人在后面吗?”塔煜一听到后方不远处传来北冕的声音,急忙转过头去问道,稍稍放慢了车速。 “不要放慢车速!被他追上就完蛋了!”北冕用着最大的声音向塔煜喊道,正当她努力地将声音扩到最大时,她听到了十锦在后排的声音。 “让她们把汽车的后车门打开。” 北冕不清楚十锦要干什么,但她还是如是喊道: “还有!把后车门打开!” “我知道了!”塔煜咬了咬牙,稍倾身子,向与自己并排齐驱的汽车移动过去。 两米……一米……手能碰到把手了……拉开! 一瞬间拉开正在飞驰的汽车的后门,如同高压电流一般冲出的势能差点把塔煜扑下摩托。 “车门开了!但它看起来很快就要被吹上了!”北冕望着打开的车门,对十锦说道。 “没问题!” 十锦伸出右手,抓起了倒在后座的星煜,像扔棒球一般将她扔了过去! 原本还在关心塔煜刚才开车门情况的北冕,不经意间从后视镜看到了径直向这里飞来的星煜,霎时大惊失色,想喊却喊不出声音,面色苍白地盯着后视镜。 “我没事啦,比起这个,南冕先……”塔煜刚稳定了重心,想继续刚才的对话时,她注意到了南冕的异样。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塔煜被吓得差点又一次失去重心。 “北冕!你在干什么啊!?”塔煜气急败坏地向后大声喊道,两条眉毛如同闪电般勾起,好像要从脸上飞起来。 但当她看过去时,却发现北冕也是和她一样的姿势。 “你这家伙!她胸口可还有一个洞啊!”北冕又急又气,巴不得揪起十锦的衣领就是一顿毒打。 “只能那么做,让她昏迷着待在摩托车上更危险。”身为众矢之的的十锦反倒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这边的话音刚落,另一边的南冕就感受到车后方传来了不属于车自己的震动。 “不会有事……才怪呢……” 微弱的声音从车后排的座位上传来,南冕无比惊喜地转过头去,星煜正倒在后排宽敞的座位上,艰难地睁开眼睛,低声喘息着。 “塔煜小姐,星煜小姐好像受了重伤,但意识还清醒。”南冕转头向车窗外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塔煜大声说道,又放柔和了语调,关切地向星煜问道: “星煜小姐,还可以吗?” “嗯……”星煜捂着胸口,无力地回答道,“比起我……先注意……那个敌人……那家伙……根本没法获胜……“ “如果说不出话来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星煜小姐。我们会想办法。” “不……只有这个……我一定得说……跑得越快越好……”星煜用力撑起身子,刚坐起来,马上又在一个颠簸下倒了下去。 “都说了不必强撑着说出来。你忘了吗?就算你不说,我也迟早能读到的呀。”南冕接过塔煜从窗外扔进来的血包递给星煜,“是‘跨越平行世界’的能力,对吗?” 星煜接过血包,一边喝一边点了点头。 “塔煜小姐,看起来是空间系的能力呢。”南冕对塔煜传达道。 塔煜摸出了星煜放在自己这里用于让她得以使用更为强大权能的〔塔〕。 “嗯,看起来这次必须由我来解决了……” “不不不,吸血鬼的事情,还请交给专业的吸血鬼猎人解决。” 一个身影伴随着这样一句话飞驰而过,再看时,〔塔〕已经不在手中。 ------------ 第XXXIX章·吸血鬼猎人 之四 “你……” “接下来你只需要操控这张卡牌辅助我就行,OK?” 塔煜刚想说话,就被十锦无情地打断。 “这家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抢我的卡牌是想做什么?”塔煜看向站在车顶上的十锦的眼睛,按她的想法来说,是在确认一样东西,只一眼,她便确认完毕。 十锦的眼角是锐利的,如同匕首那样倒悬地刺出,那双无光的灰色眼瞳被压缩得如同猫眼一般窄小。这一切都确定了一件事——这个男人,能做到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这件事! “我知道了。”塔煜低声说道。 每个人都咬紧牙关,绷紧神经,警戒着。 红月不知不觉躲进了薄薄的云层中,如同红纱铺在天边。夜空中难得有几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六等星冲破云雾,但很快又无影无踪。 “我看到了!北冕!在那里太危险了!”十锦突然大声喊道,唯一能看到十锦的塔煜立刻转头看去,此时,十锦的枪口正对着北冕后方五个身位的位置,那里看起来依稀有一个人形的黑影在跟随着移动,跟随着速度提到最快的摩托车移动! “就算你再怎么喊也没用啊……”北冕着急地拼命踩着油门,几乎要把那根钢管踩弯,“这种廉价的摩托车根本就没法跑得过真正的吸血鬼啊……” 摩托车轰鸣地前进着,如同彗星一般穿过街道。 “再快些!”北冕微微俯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十字路口。 “再快些!”风沙如同滚滚雷电从耳边扎过,崎岖不平的地面使得摩托车大幅度震荡着。 “再快些!”最后的一步之遥,如同失控的双头马车飞驰而过,在最后一个小幅度的上坡后,如同飞鱼一般腾于空中。 所有人屏息的一刻,闪锌般的、青瓷般的、琉璃般的,三双眼睛聚焦在那个瞬间,没有人会放弃这一瞬间。 然而,期盼,在那个瞬间化为了惊慌! 一双罪恶的手,露出在灯光下!从那暗面中现出身形! 如同狼牙般的尖锐指甲,已经触碰到北冕向后飘动的栗色长发! “【Send】!” 千钧一发之际,南冕果断地伸出指尖,在空中熟练地画出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十字架,将那个十字架抓进车中,一把扔在了后座。 随即,车后方又一次传来一阵震动,这次的震动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剧烈,被慌忙传送过来的北冕因为车速差产生的惯性重重地撞在副驾驶座的后背上,吐出一口鲜血。 “冕!你没事吧?”南冕感受到巨大的撞击,大惊失色地转头问道,看到北冕手上的一滩鲜血,他登时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还好……比起这个……那家伙已经暴露行踪了……快……”北冕无力地瘫坐在汽车狭小的地面上,颤抖着把手伸到了星煜面前。 星煜惊讶地向北冕看去,北冕这时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信任。 星煜向她投去一个感动的眼神,便拿起她的手,一点一点舔着沾在上面的新鲜血液。、 而这时,另一边的战斗已经开始。 “十锦!他出来了!” “我知道!就是现在!把我传送过去!” ------------ 第XXXIX章·吸血鬼猎人 之五 “〔The Tower〕!”塔煜向着十锦手中握着的〔塔〕伸出手去,大声解放。 散发着幽蓝色荧光的气雾从〔塔〕中喷涌而出,在十锦周身一遭旋转,十锦随即在雾中消失了身影。 塔煜回头紧张地注视着十字路口的灯光下,两手紧紧握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车把手。 突然间,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路灯下的空中,向后飞去的身体如同檀弓般屈着,伸出的手中,装载着马格南弹的柯尔特正似蓄势待发的箭矢,颈部的金属十字架吊坠随着身体脱离引力飞起,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那!”不顾肩膀上弹孔仍流着鲜血,左手如同早已预谋般,在右手第一次扣动扳机的瞬间,以无法看清的速度放在了击锤上,不顾一切地快速扳动着击锤,六发清楚响亮的枪声犹如过江游龙,短短的半秒内,短促的枪声未断绝一息。 就是这个绝佳的瞬间!就在北冕消失的瞬间出现!在那个恶鬼最失神的时候,毫无犹豫地扣动扳机! 弗拉德的眉心,就在现在,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六颗子弹离弦而出,不给任何犹豫的机会,笔直冲向了他! 失算的愤怒在他的脸上化为狰狞,枯朽的白眉下,猩红的眼珠震怒般死盯着奔来的银色子弹。 “没用的!这次你必死无疑!“十锦厉声喝道,细眉如同刺剑般笔直而锋利地立着。 一声子弹打进肉体的声音,紧接而来五声金属的碰撞声。 带着满溢着不甘的表情,向前倒在地上。 十锦一个后滚翻,稳稳地落在地上。 “看起来已经消灭了这次的这个,但是下一个很快又会过来,这样一来,不是没完没了了吗?”塔煜停下了摩托车,招呼南冕带着两个伤员继续向前,自己远远注视着正在蹲着装填子弹的十锦,“总之,先回来吧,〔The Tower〕!” 又是一圈蓝烟后,十锦被传送到了塔煜旁边。 “正是时候,我有事要交代。”十锦站起身来看向塔煜,严肃地说道,“接下来,在我开枪的瞬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那颗子弹传送到下一个弗拉德的颈动脉里。“ “这是为什么……”塔煜本想这么问,但当她又一次看到十锦的目光时,她把话咽了回去。 “没问题。” 十锦点了点头,拿起手枪。 “那么,把我传送到那个地方吧。“ “明白了,〔The Tower〕。” 已在远处的南冕忽然听到车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便知道他们成功了。 塔煜怎么可能会让三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落单呢? “这样明显的陷阱,只对你有效!肮脏的吸血鬼!”十锦斜着手中的柯尔特巨蟒,直指着同样站在车顶上的弗拉德。 车内,星煜手中正握着装着仅有一小口血液的瓶子,这正是十锦之前在摩托车上丢掉的瓶子! “虽然当时还是昏迷着的……但所幸在最后的时候恢复了一点意识,才留了一小口犹大的血液……”星煜摇晃着瓶子中的暗红色血液,“要不是这些……还真不知道怎么让你这么狡猾的家伙这么容易地上钩……” “这些血液刚好做了媒介,我才能把那个带着十锦先生气味的瓶子传送回来,好让你误认为他的具体位置在车内暴露。“南冕故意放大声音说道,故意使那个弗拉德听得一清二楚。 弗拉德无比恼怒地咬着牙,苍白的手上经脉根根暴起,刀刃般的指尖不住地因愤怒而颤抖。 “原先我本以为你们只是一群小鬼,但现在我确定了……”弗拉德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低沉声音说着,浸透着的愤怒震开了血月旁的云雾,“你们这些家伙,毫无疑问是奥斯曼的走狗!” 恨之入骨所发出的吼叫,狂暴混沌着眼瞳中的猩红。 “罗马尼亚的春秋大梦,还没醒吗!” 宛若训斥般高高在上的震怒咆哮,裁决般的气势,不由分说的威严直逼而来。 如同剧烈燃烧的碰撞视线,已经到达了爆炸的边界。 “告诉你谁才是在做梦的那一个!〈Sacred Vampire〉!” “在主的光辉下化为灰烬吧![Silver Of Judas]!” ------------ 第XL章·永遠の死 〈神圣血族〉,弗拉德一生的真正写照。 他以一个虔诚天主教徒的身份光荣地战死,以一个不甘亡国的君主而化身血族。 数不清的血红色勾爪从那件长风衣中冲出,宛若癫狂般乱舞着向不足半米的距离刺去。漆黑的倒钩挂在顶端,如同蝎尾般的不可名状物体铺天盖地般涌向十锦;空中,无数沾着鲜血的枪尖化作箭雨飞来。此时,弗拉德的眼中只剩下了憎恨,如同那个雕像上的一模一样,那是恨之入骨的愤怒,仅仅是对视一眼,双腿就已不受控制地跪在地面上。 因为那一刻,他不再是躲藏在黑夜中的吸血鬼,而是曾经握着流淌鲜血的长枪,背对着罗马尼亚人民的君主——德古拉伯爵! 为了主,为了人民,为了罗马尼亚,让地狱之花于此盛放! “但是……这就是最后了吧……”十锦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与犹豫,扣动了扳机。 “永别了,朋友……” 一颗雕刻着龙纹的银制子弹从枪口中射出。 子弹上绘制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倒十字架。 “『Master Of Space』!” 随着远处的一声解放,一切都结束了。 弗拉德震怒地瞪大眼睛看着十锦,但慢慢地,拉开的眼皮垂下了,挺立的眉毛舒缓了,咬紧的牙关松开了。 如同浑浊血浆般的眼瞳渐渐沉淀。 “注定是……败北吗……” 弗拉德捂着自己的脖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向十锦,无奈地微微一笑。 只有十锦才能明白,那个微笑饱含了多少辛酸,五百年的执念化为南柯一梦,那是穿心之痛更不能及的,碎心之痛。 不过,这也是,给这不该存在的五百年画上最后的句号吧…… 〔罪恶财富〕,即为犹大出卖耶稣所得到的银币,它是成为吸血鬼的犹大的克星,也是天下一切吸血鬼的克星。 被它所制成的子弹钻入动脉,将直接消除这个吸血鬼存在的事实。 在刚才的瞬间,那颗子弹已经被塔煜输送进弗拉德的颈动脉。 只有它,能给弗拉德带来“永远的死亡”。 而这也正是“最终的解脱”。 弗拉德用着已然沙哑得宛若枯朽的声带,最后说道: “是吗……原来……你也是罗马尼亚的……国……民……” 最后的红色月光下,他的影子再一次披上戎装,高举那柄为他所骄傲的长枪。 红色的月光渐渐淡去,也到了,终焉的时刻。 化作晚风,而去。 刹车的声音打断了引擎的喧闹,南冕打开车门,走出车外,看向车顶上的十锦。 十锦低头看向南冕,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南冕看到那个笑容,稍稍有些吃惊,但立刻地,也对着十锦微微一笑。 塔煜在不远处停下了摩托车,一路小跑赶到了汽车处。 “塔煜小姐,是我们的胜利。”南冕眯着眼睛微笑着向塔煜说道。 塔煜满意地笑了笑,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伸出了双手。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飘荡在夜幕中。 ------------ 第XLI章·北冕前辈的恶作剧 “今天也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南冕微笑着说道,随即关上了房门。 因为实在太晚,只在一家小旅店订到了一间房间,休息的机会自然也就从南冕和十锦两个男士手中溜走了。 “小煜酱……水……我要喝水!” 作为伤员的北冕在床上大喊大叫着,任性地用两腿蹬着被子,砸着床垫。 “真是的,怎么说我也是主要参与者吧?你就一点都不关心一下我吗?”塔煜小声嘟哝着,但身体却自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床头的杯子,向饮水机走去。 “我可是伤员!伤员!”北冕毫不羞耻地大声宣告着。 “呐,你的水。”塔煜捧着盛满温水的水杯走到了床边,“好好坐起来喝!” “哎?”北冕极不情愿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慢悠悠地撑了起来,接过了塔煜手上的水杯。 塔煜无奈地看着从头到脚都显着一股慵懒气息的北冕,看起来这个人今晚是打算随心所欲地使唤自己了。 “北冕前辈什么时候能像星煜一样让人省心就好了……”塔煜接过北冕递来的空杯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小声嘀咕着,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北冕看着累得瘫倒在宽大藤椅上的塔煜,不禁噗嗤一笑。 塔煜听到了这声不怀好意的小声,有些生气地问道: “北冕前辈!为什么要对着我笑?” 北冕摆了摆手,作出无所谓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小煜酱虽然这么小一只……但很会照顾人呢!” “把‘这么小一只’去掉!”塔煜生气地嘟着嘴,两条刚好能够到地面的小腿示威一般地摇动。 “有这么能干的妹妹,煜酱很幸福呢。” 北冕忽然间一个转身,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躺在双人床右半侧的星煜说道。 星煜被这突然的话锋一转吓得一怔,随即埋下了脑袋,背对着北冕,小声地说道: “嗯……” 北冕却还不停手,坏笑着慢慢地凑上前去,轻轻把手指伸进了星煜密密的黑色长发中,缓缓捋着柔顺的直发。 塔煜远远地就能看到星煜的耳朵都开始微微泛红,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而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呆在了原地。 “果然……煜酱真不坦诚……”北冕缩回了手,失望地说道。 “北冕前辈!不要欺负星煜!”塔煜这时才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办,忙上前连拖带拽地将北冕扯回了床的左半侧。 北冕扫兴地看向塔煜,突然,她像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小声对塔煜说道: “把耳朵凑过来!” 塔煜极不信任地看了看北冕,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了北冕嘴边。 “星煜其实很喜欢小煜酱呢……” 塔煜如同触电一般飞速把脑袋离开了北冕嘴边,满脸通红,生气地盯着坏笑着的北冕。 “你在说些什么啊!变态!”塔煜一把抽掉北冕身下的枕头,闭着眼睛一通乱打,脸颊上可爱的桃红色却一点不见淡去。 “本来就是啊!哎哟……不要因为觉得害羞就打我呀!”北冕抱着脑袋,唯恐塔煜听不到地大声喊叫着。 与旁边明明经过一夜激战却仍精力充沛的两人不同,星煜在一旁,躺在床沿上,紧紧捂着耳朵。 “好吵……” ------------ 番外篇·儿童节 “Marry……Children's Day!” 塔煜一回到家,屋里便响起两声礼炮被拉开的脆响,无数片五彩缤纷的彩屑如同在店家的圣诞彩灯前飞舞的雪花,落在了不知所措的塔煜身边。 鞋柜后,冒出两个熟悉的面孔。 “塔煜,儿童节快乐~”星煜双手抱着空炮筒,用着幼儿园教师一般的绵柔声音说道。 “塔煜姐,儿童节快乐!”星泉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鞋柜后走了出来,腼腆地说道。 塔煜看着兴致勃发的星煜和虽然看起来很害羞但十分认真的星泉,刚打算说出来的话又被强行咽了回去,只能暂且先忘记那些事情,不要辜负他们的用心了。 “哇!谢谢!“塔煜极自己所能,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夸张的欢呼一个接一个,但到最后,还是不由得疑虑地把嘴贴到星煜的耳边弱弱问道: “我听说……这个世界的儿童节是给12岁以下的小孩子过的……我怎么过儿童节啊?” 星煜这时才想到,塔煜并不理解这些节日真正的意义。 “没事的,这些节日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大家能够在这些节日中得到满足。”星煜一边领着塔煜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一边对她说道。 “这样的话,对孩子们不是很不公平吗?”塔煜仍旧不理解,继续追问着。 “大家都参与的节日,才是真正能够收获不一样东西的日子吧?”星泉开口说道,“没事的,现在全中国人都自称儿童,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说,塔煜姐姐可以毫不羞愧地说自己是儿童呢!” “毕竟看起来就像是12岁!”星煜接话道。 塔煜有些为难地挠着后脑勺说道: “呀……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不太好意思过这个节啊……因为,如果换算成地球时间的话,就算是掐去时间不存在的那段宇宙第三位面沉寂期,我今年也已经46亿岁了……完全就是一个老太太中的老太太,怎么能在儿童节的时候凑热闹呢?” 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塔煜突然察觉到,坏事了! 塔煜是地外生命体这一件事,自现在只有星煜、北冕、南冕、十锦知晓,除此以外,原则上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尤其是对星泉! 要知道,就算她与星煜姐弟的关系再怎么亲密,她也终究是星家世世代代的敌人! “完了,把这种事情告诉小泉……我是笨蛋吗?……”塔煜恨不得一头撞向南墙不省人事。 星煜自然也知道事态的危机,为了防止进一步恶化,她连忙试着扯开话题说道: “额……那个,我们还是先把礼物拿出来吧!” “啊!好的!”没想到的是,星泉立刻就站起身来,回房取礼物了,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事。 “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没有继续追问……不像这家伙的作风啊……” “久等了!”须顷,星泉便捧着一个礼盒回到了客厅,他将礼盒小心翼翼地轻轻放在茶几的玻璃板上,便坐了下来。 四角方方的天蓝色礼盒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崭新的丝带正等待着一双灵巧的手去解开。 这时,一直如同初春的松鼠般上蹿下跳的内心,莫名地平定了。 两人的心中,都浮出这样一段文字: “嘛,麻烦的事情,就到明天再说吧。” “今天的我们,都是纯真的小孩啦!” 无意间,视线相交,彼此投去莞尔一笑。 两只带着淡淡印记的玉手,慢慢伸向丝带花边的末端。 ------------ 第XLII章·不会结束的谎言 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北冕也终于累得在床上睡着了。 “呼……这样的话,总算是可以休息了吧……”塔煜长舒一口气,踏着猫步,静悄悄地走到床的右半侧,慢慢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摸了摸星煜的头发。 “晚安,星煜。” 塔煜蹲下身,慢慢地把脑袋凑了过去,但刚到一半,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稍一踌躇,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走回了藤椅边,静静地坐了上去,看了看熟睡的星煜,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约莫十几分钟后,一阵窸窣的声音在原本应已宁静的空气中扰动。 “又不盖被子,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嗯……这样就可以了吧……”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按响清脆的电灯开关声。 “晚安,塔煜……” 当女士们的房间终于融于夜色时,在街头的某个小酒馆里,静谧的夜,对于这两个男人来说,还在继续。 “十锦先生,要来一杯吗?” “不错的提议,拜托了。” “服务生!麻烦给我们这里来一瓶拉菲!(英语)” “等会等会,这样实在是太破费了吧?” 十锦叫住了正在点单的南冕,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南冕马上就明白了十锦所顾虑的,笑着对他说: “不用担心,这些钱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一小会的捣鼓后,服务生打着哈欠走回了吧台,桌上放着一瓶打开的拉菲和两个各盛着小半杯红酒的高脚杯。灯光下,紫红色的瑰丽光影映在洁白的桌布上,投影下此夜残存的沉静。 悦耳的碰杯声在空荡荡的店面内响起。 “十锦先生,今夜可真是帮大忙了。”南冕抿了一小口红酒,放下高脚杯,开口对十锦说道。 “没什么,消灭吸血鬼也是教会应该做的。”十锦说道,语调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似乎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在十锦说话时,南冕端着下巴,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仔细地观察着十锦的一举一动。直到十锦把话说完,他才笑着重新动了起来,就像是在听十锦说话时被活生生地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你……有些不舒服吗?”经过几轮对话后,十锦终于开始无法对南冕这种异样的行为视而不见了,他委婉地提醒着南冕,希望这旁敲侧击能使南冕有所察觉。 “啊!是……我太失礼了……实在抱歉!”南冕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无礼行为,赶忙低下头道歉道。 “没事没事,请不要在意。”十锦摆了摆手,对着南冕做出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其实吧……我是觉得十锦先生很像我的一位亲人,所以特别好奇。”南冕显然完全没能从那个话题中过去,仍在继续解释着。 “亲……人?”十锦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是……什么样的……亲人?” “嗯……”南冕抬头看了看,稍作思考,“硬要说的话……应该像是……父亲……什么的吧?” 当“父亲”这个词随着南冕嘴唇的开合而说出时,南冕能感觉到木桌的对面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他拉回了看向天花板的视线,看向十锦,十锦低着头,黑色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眸子。 “怎么了吗?十锦先生?” 十锦缓缓抬起头来,露出的仍是那双从未拥有光芒的银灰色眼瞳。 “不,没什么。” “是吗……” 闪锌色的眼瞳,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色彩。 “最后……我还是要把这个谎言说下去……“ ------------ 第XLII章·不会结束的谎言 之二 “十锦先生,其实……”南冕犹豫了许久,开口说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冒昧地请问一下您。” 十锦移动目光,瞥了一眼南冕。南冕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正在摇晃红酒杯的他。 “请问吧,我会尽己所能回答的。” 说完,十锦低下头,忘我地注视着折射着光芒的红酒杯,和杯中微动的澄清水纹。 “十锦先生对于那个弗拉德是怎么看待的呢?”南冕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十锦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生怕哪个词语的轻重缓急触碰到十锦的警戒线。 “那个……如果有触及您的底线的话,请恕我多言!” 十锦并不回答,只是举起了酒杯,透过薄薄的玻璃杯壁,端详着红酒倒映出的光辉。 那个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目光,对于南冕来说是那样无法理解。 然而,十锦所想的事远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复杂或是牵连诸多事物。 “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甚至连发色和外貌,都和南冕那样的相像……” “被这样的家伙当成父亲一样的角色,也就是说,南冕也应当是这样想的吧……” 南冕从开始到现在,未曾告诉过十锦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也奇妙,不告诉十锦自己的名字,其实并非南冕深思熟虑的结果,仅仅是他在处理与人交往事物中的一次小小的疏漏。 然而,正是这小小的疏漏,使得十锦心中最后一点未化为焦炭的火星仍然散发着微弱却炙热的温度。 若是南冕在此之前就已告知十锦自己的名字,那一声回答便是十锦与她们最后的交集。 在十锦的心中,自己不配称得上是“父亲”,他只想让北冕与南冕忘了自己,忘了曾经会阻碍她们未来的磕磕绊绊,正如鲁迅去世前说的: “赶快收敛,不要做任何纪念的事。埋掉,拉倒,忘了我,管自己的生活,别做糊涂蛋。” 十锦正是抱着鲁迅先生的觉悟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只不过,他所有的悲伤与决绝,都仅仅是对这两个女孩。他做下的决定,是在那两个女孩的世界中“死去”。 他的存在,在他自身看来,只会成为北冕和南冕未来道路上残存的锁链,扰人的障碍,毫无意义。 宛若悲伤的夏夜之梦,从梦醒的时分起,便已成为她们世界中的路人,再无瓜葛。 在某个被影所覆盖的角落,或许会有悲叹的无奈。 但那是为了她们而做下的决定,她们的幸福,即使无法触及,那便远远地观看。 “我……很羡慕他……” 不觉间,十锦喃喃说道。 “很……羡慕?那是指……?” “我羡慕他有能拼尽力量去守护的东西。”十锦转过头,宛若冰峰的眼神中带着凝视的温度,“而且,他能为了那样东西去将自己燃烧殆尽。” “我想,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南冕反驳道。 “那对我来说,是永远无法遇见的未来。” 南冕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十锦的声音,如同雪原的清冽冰水,喉咙仿佛能感受到冰冷的触感透过,一颗颗冰晶顺着白色的气体飘来,整个颈部都好似从里面开始被慢慢冰冻。 那样的悲伤,却又不得不去释然。 正如,在圣诞夜,雪夜的小屋窗子里,扇扇透出温暖的光线时,独自坐在风雪里的孩子,望着远方,等待着早已确定不可能会回家的远行父母。 “我所能为她们做的,只有逃避。” ------------ 第XLII章·不会结束的谎言 之三 “……是吗……” 此时,南冕除了这一句话,还能说出什么呢? “是的……” 明明只是初见,明明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明明他所说的事没有一件认同。 “但是,为什么,一股异样的熟悉感会在我的心底隐隐催化……”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根本就看不透这个人的想法,却似乎就能本能地猜出他的下一步动作……他所说的‘逃避’,只不过是他悲观的看法,但我竟然会,不仅不厌恶这种处世态度,反而有几分怜悯?“ 南冕痛苦地按着脑袋,无从说起的焦虑与安心化作螺旋在心头搅动着,反常的想法、奇妙的想法,如同要把头颅撕开一般激烈碰撞着。 直到这样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很相像吧。“ “不,别开玩笑了,他们两个的信念完全不同。”南冕仿佛在与自己辩论,在心中大声对那个想法喊道。 “很相像吧?……” “不可能的,他们的信念是指向不同的方向的!” “很相像吧?……” “不要拿那种东西来相提并论!” 手掌重重砸在木桌上,桌上的玻璃酒杯各自惊叫,溅出的点点红色液体晕染在洁白的桌布上。 那是出于愤怒,悲哀,不甘与不解,心中所想不由得南冕思考,便已夺口而出,回荡在这大厅里。 十锦身躯一震,目光呆滞了下去。 “相提并论……吗?” 空洞的眼神中简直看不出这是有灵魂的躯体,喃喃的语调仿佛僵尸沉痛的低吟。 “……” 大厅中,响起了此夜最后的碰杯声音。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却已沉重了。 第二天早上,也是该回国的时候了。 “我还要在这里工作两天,就不跟随你们一同回国了。”刚出饭店门口,十锦便对四人说道。 “好的,那我们就先失陪了。”南冕对十锦说道,接着便带着另外三人坐上了汽车。 “一路顺风。” 说完,吉普车的轮胎便开始滚动,向远方奔去。 十锦看了一眼,便转身,向另一方走去。 “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无意识间,南冕的眼神瞟向了后视镜。 后视镜里,映照的是黄沙弥漫的街头,路的尽头,一个男人朦胧的身影摆动着,忽然,那个身影将头向后转去。 仿佛一道光芒,打在镜面上,又笔直冲进南冕的眼中。 那样瞬间的不真实感,童话世界也不会拥有吧。 “何等……梦幻的男人……” 南冕知道,她的征程已经接近于那个终点。 “回家了呢。” “好几天都没回来啦!啊,今天我要先用浴室啊。” “你看起来还挺有兴致,要不要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什么事?” “今天是春假倒数第三天,你的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哦。” “唔……但是,星煜不也没有动吗,明天只要一起做,很快就能做(抄)完的吧!” “我的话,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就做完了哦。嗯……那一天正好是新月,所以我没法睡觉才写完的作业。” “哎?这么这样……那个……” “不可以抄。” “为什么!” “当时去扫墓的时候,咱爸有让我好好管好你哦。” “什么嘛……结果还是……” “不过,比起这个,我主要是出于中考的考虑。” “中考?啊……就是人类社会的升学考试吧……” “是的,为了让你能和我考进同一所高中,现在要自己写作业。” ------------ 第XLIII章·接近的理由 春日的早晨,整个城市仍笼罩在似有非有的淡蓝色梦境中,初升朝日的金色光芒却已透过窗子,打在了摆在窗台的石莲花上,宝石般的叶片上,垂在叶尖的水珠熠熠生辉。一旁摆放着装着小半瓶水的迷你喷壶,外壁上,刚换过水留下的水滴仍在忽急忽缓地滑动着。 顺着窗台的瓷砖往下,紧贴着墙壁的木桌上,几缕金色柳丝般的秀发静静地躺在桌上。 此时,塔煜正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书桌上,空洞的眼神阐述着她发自内心的颓废愿望。 “数……学……杀……我……” 塔煜颤抖着举起手臂指向天空,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说完,手便宛如断电的机器一般从空中笔直落了下来,全身一动不动了。不清楚状况的人还会莫名有一股悲壮感。 “你看,又是这样。”星煜无奈地放下笔,对着塔煜说道,“你就是因为不愿意动脑思考,数学才会这么差的。” “再怎么动脑都想不出来……”塔煜趴在桌上转了转头,一头丝线般的金发铺在桌上,随着微微抖动了两下。 星煜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教道: “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想不出来’才会真的想不出来。实际上,一个智商325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不出中学的题目呢?……“ 星煜虽然平时并不会很多地说话,但在家中,这样的情况却已经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了。 据星煜自己所说,这是出于学生会长的职业病才会对说教如此精通。 然而,意外的是,这样枯燥无味的说教,对于塔煜却有非凡的效果。不知为什么,塔煜在听完星煜的说教后,会绝对认真地去改正,其他人在接受星煜的批评后,往往只会出于“被校花说教了”而在意一下下。塔煜则不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在这一点上,她在这方面的行为操守简直与圣人无疑。 在星煜看来,正是因为是塔煜,才会这么听得进去吧。 往往,小孩子都会很在意大人的批评与表扬,这一点对于和小孩子一样的塔煜也是成立的。 “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你一定能顺利地完成!’”星煜微笑着摸了摸塔煜的头,柔声宽慰道。 虽然说,引用台词的原使用者可能不太会像星煜一样如此耐心地教导别人。 “星煜,我想到了。”塔煜忽然间从桌上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看向星煜,“我可以在考试的时候把时间暂停来得到答案,完全不需要在这里这么费力呢!对吧,星煜?” 看着塔煜宛如发现新大陆般的表情,星煜更为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原来你从刚才开始都在动这种歪脑筋……” “哎?那……那个……抱歉!”塔煜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说道,“星煜说的,我有认真想!我会努力的!……” “这才对。”星煜转身拿起了笔,继续在草稿纸上写起公式来。 “身为魔法使,就要担负起魔法使的责任。既然拥有比别人更强大的力量,那就应该怀着感恩之心去谨慎使用,而不是用来扰乱普通人的社会秩序。”星煜一边绘制着函数图像,一边不忘唠叨。 塔煜用手背垫在下巴上,伏着桌案,双眼注视着在纸面上滑动的笔尖。 “星煜今天的话各外比往常多呢……” 突然间,塔煜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漾起微微的笑意。 “是啊,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塔煜在脑海中慢慢回想着初见时的情景,心中回荡着如同画外音般的悸动。 “因为这样强大,又这样有原则,我才会选择你。” 选择……? 美好的回忆,戛然而止。 心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我……选择了什么呢?……” ------------ 第XLIV章·索取·谎言·命中注定 “呐……星煜……” 星煜转过头来,塔煜正低着头,白中透着嫩粉的手指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用着在此时显得无比异常的低落语调说道。 不安与犹豫的气味在指尖弥散着,星煜自然也察觉到了塔煜现在异样的情绪,放下左手中的笔,转向她,故意揣着平日里普通的声音问道: “怎么了?” 这样气氛突然的变化,或许在其他情侣或是姐妹看来都很不正常,但在星煜看来,这太普通不过了。 同样有着不为人知过去的两人,连什么时候点燃了对方的导火索都不会知道。 塔煜的眼神向着右下方看着,时不时换个方向,却始终都在下方迷离着;向下微微弯曲的嘴角透出一丝如同刚才未擦干净的咖啡香气,略带苦涩味道的咖啡豆似在努力描绘着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幻想。 终于,塔煜似是终于做出了决断,她猛然抬起头来,坚定地大声说道: “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说!” 看向星煜的眼瞳中闪射出无比的认真。 “那个……其实我……” “不愿意说的话,以后再说也没问题吧?” 正当塔煜不顾一切地紧紧闭上双眼开始说出一切时,宛如清风般吹入心口的话语突如其来闯入了她的心房,吹开了她紧绷着的心。 塔煜睁开眼睛,显然,她未曾想到星煜会说出这句话。 瞳孔因为意料之外的事而随着眼眶微微放大。 眼前,星煜一手立在桌上,脸颊轻轻靠着弯曲的手腕,紫罗兰色的眼瞳在柔和的眼线弧度下显得那样温柔,隐隐散发着似乎会包容一切的光芒。即使只是平时星煜嘴角一直挂着的浅浅的笑,也无比抚慰她那不安的内心。 “‘必须要说’就是表示你其实只是不得不说才对我说的吧?” 星煜看着塔煜颤动的眼眸,似如宽慰一般问道。 塔煜呆滞地看着星煜,过了数秒,她突然意识到星煜似乎在问自己,连忙摇了摇头。 “嗯?……” 星煜慢慢把脸凑了过去,刘海慢慢贴在了塔煜的额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故作在确认答案的样子,实际上早就看透了塔煜的那点小嘴硬。 塔煜为难地移开视线,但每当她开始躲避,星煜的目光总会紧紧地跟随着她。 直到最后,她终于不得不坦诚地微微点了点头。 “傻瓜。”星煜笑着移开了额头,坐回了椅子上。 “我们之间,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吗?” 塔煜莫名其妙地看着星煜,然而,星煜是认真的,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虚假或是玩笑的意思。 星煜注意到了塔煜异样地看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把视线投诸于楼宇之间。许久,她开口说道: “是的哟,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们两个不也正是一直这样走到这一步的吗?” 她眺望着远处的房屋,似在娓娓道来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们本是不该相会的人,却会像现在一样比肩坐在同一张书桌旁。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我想,这正是命运对我开的一个无趣的玩笑。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或许我们命中注定会相遇。只有你看到的是我一时兴起而创造出的一个多情善感的人格,但你却顺着这条摇摇欲坠的索道,寻觅到了真正的我。因为,只有没有心的你不会被那个我所迷惑。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你会那样去努力,简直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做自己不需要做的事。最后,你只得到了这个完全比不上那个躯壳的,真正的我。” 向着阳光的侧脸,嘴唇微抿,淡淡的甜橙味香气弥散在唇下的一方潮湿空气中。 “你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就这么单方面倾注你的所有感情。这样的你,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人呢。” “好……笑?……”塔煜喃喃自语道,那个声音,似是失落,似是不甘,而尽如那孓然一身,雪夜下憩于湖心亭的吟游诗人,失了那澄澈如冰湖下湛蓝水面的心。 “是啊,好笑。”星煜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样的不经意,不在乎,甚至带着些许的玩笑兴味。 “但是,到了现在的我,这样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星煜带着甜美的微笑,转头看向完全没能来得及接受这一切的塔煜。 她的内心不知所措,微微张开的嘴唇露出一小片门牙的颜色,颤动着的森绿色眼眸里,倒映出星煜歪着脑袋微笑的面孔。 双眼眯成一条线,那是幸福的弧线。 “谢谢你,塔煜。……然后……” 星煜抬头稍稍想了想,开口说道: “谢谢你,塔煜,我喜欢你哦。” 塔煜一听到星煜的话,马上害羞地向左移开了眼神,抬起手,遮住了嘴唇,故作镇定地说道: “啊……嗯,Thank you……” 但是,就算她再怎么掩盖,脸颊上透出的红色无论怎样都无法淡去,或者说,其实那笨拙的回答就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速度吧。 “你在对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给我带来了从未拥有过的温暖。我的话……虽然没有给你什么温暖或是关爱……但处境却意外的和你相似……就当是我沾了些光吧!总之,直至现在,我们之间都还相隔着无数个谜团,但是,我们却能走到这里,我们的心却能寻觅到彼此的波动,我确定了,你是我的‘特别’,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无法寻觅到替代品的人。” 星煜说着,慢慢站起身来,塔煜又诧异又带着一些期待地看着星煜慢慢弯下腰……伸出双臂…… 最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两臂间,后背上,拥抱的触感。 耳边,宛若绸缎般细腻的耳语声夹杂着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耳廓上: “这样一来……我们之间,还有必须去解开的谜团吗?” 塔煜斜着眼看去,只看到星煜那头如瀑布般的黑发,璎珞似地遮住她的后颈。 “真拿你没办法啊。” 反射的阳光上移着,照在搂住白色衬衫后背的手臂上。 “我……也喜欢你呀……”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它,永远成为一个不愿被听到的秘密吧…… 为了让你,不会成为我的“特别”…… ------------ 第XLV章·对你的承诺是不会离开 907班班干部群。 班猪(家祺):明天有没有来千达的。 绝赞土耳其旅行中の生活委员(十锦):你又抄别人作业了?最后两天这么闲。 班猪(家祺):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数学很好的英语课代表(塔煜):呜哇……好羡慕你们还能出去玩。 再也不和你们打吃鸡了(语文胡老师):塔煜同学最后这两天不出去玩一下吗? 班猪(家祺):胡老师!来吃鸡啊! 再也不和你们打吃鸡了(语文胡老师):上次你们这群人捡到手雷就扔我,还想再来一次? 数学很好的英语课代表(塔煜):被姐姐拖去体育公园练体育中考项目啦!(/哭) 绝赞土耳其旅行中の生活委员(十锦):啧啧,星煜桑真的很严格 班猪(家祺):啧啧,星煜桑真的很严格 再也不和你们打吃鸡了(语文胡老师):啧啧,星煜桑真的很严格 “塔煜,休息时间结束了哦!把手机交出来!”正当塔煜坐在篮球架下刷着QQ时,突然从前面伸来一双手,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手机。 塔煜急忙抬头看去,穿着蓝色运动服的星煜正站在前面,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笑着晃了晃。 “最后一组800米!” 塔煜不满地嘟着嘴盯着星煜看了几秒,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乖乖站起身来,站到了星煜划定的起跑线上。 “滴!” 随着手机传来虚拟秒表启动的信号一声,齐头站在起跑线上的两双脚立刻向前冲去。 “我说啊,星煜。”塔煜趁着刚开始跑还有余力,对星煜说道,“体育中考,用一下魔法也没有问题的吧。” “问题大啦!”星煜一边配合着塔煜的速度与她并肩行进,一边转头敲了敲塔煜的脑袋,“你的能力只有『空间』和『时间』,无论怎么使用,都会被别人轻易察觉的吧?” 星煜顿了一下,问道: “你打算怎么用?时间停止?瞬间移动?自身时间加速?还是让监考老师的秒表时间减速?” “就算这么说……这样也……太勉强了吧……” 只是在星煜说话的这200米左右的距离之后,塔煜的呼吸就已经急促起来,说话开始变得困难了。 星煜都差点快忘记了,塔煜虽然平日里总是活力满满,在作战时的无比冷静表现出的帅气甚至给她带来了一些大人的感觉。但实际上,从她的身体上来说,她只是与一个12岁孩子无异的柔弱女孩。 “再怎么说,对于她都有些太严格了吧……” 星煜这样想着,两腿随着塔煜稍稍放慢了速度。 其实,这样的情况对于别人来说非常容易察觉,仅仅是看一眼星煜和塔煜相差了十厘米多的身高,塔煜处于劣势这一事实也不言而喻。 “我都在干些什么啊……笨蛋……” 星煜听着塔煜颇为吃力地一步步踏在地上的声音,似乎下一步就会双腿发软倒在地上,不由得懊恼地想道。 不愿转头去看她的面容,只怕会陷入更深的自责。 “为什么我一直这么迟钝啊……” “慢一点……星煜……我追……不上……” 这样下去,有的只是痛苦吧。 “说起来,自从开始交往后,明明距离变得近了……”星煜想着,“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反而在一点一点远去呢……?” 因为……害怕吧。 害怕自己的任性,终有一天会把她的温柔用尽,最后,再也无法找寻到她的身影。 迟钝的自己,纵使再怎么努力去回应她,都是在消耗。 她是那个“特别”,但……要怎样……才能成为她的“特别”呢? “我……不想伤害她……但是,我想成为她的‘特别’……让这个梦永远延续下去……” 那样的幻想,会随着梦的结束而消散吧。 “会对离开而害怕的,其实是我吧……” 不知道答案。 也完全不去想这个答案。 拼命向前奔跑着,连她在身后的呼唤都被打散在吹过耳边的风中。 “怎么可能……会有那一天……” “星煜!” 突然间,只顾一头向前的星煜一头撞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的塔煜身上。 “怎么突然就一个人没头没脑地跑了啦!800米的终点早就到了吧!” 塔煜说着话时,小嘴还在张开着急促呼吸。 显然,她发动了权能转移到了星煜面前。 “……抱歉。” 塔煜看着有些阴沉的星煜,忍不住笑了起来。 星煜颇有些生气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笑啊!” 塔煜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你一定又在跑步的时候胡思乱想了吧?” “!” 星煜极为吃惊,甚至差点乱了阵脚。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是不是都无所谓吧?” 说着,星煜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塔煜。 塔煜点了点头。 “确实无所谓呢。” 星煜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自觉理所当然地闭上了那只眼睛。 “反正我这样的笨蛋……” “所以,我就可以不管情况地说了吧……”正当星煜准备睁开眼站起身来时,塔煜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响起。 星煜睁开双眼,眼前现出塔煜的背影。 “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塔煜转过身来,背过手微笑着说道。 即使是一瞬间,星煜的脸上浮出一抹惊讶与喜悦。 “真的吗?”星煜掩饰不住她的激动,飞快地站起身来,拉住塔煜的手问道。 “真的哟。” 塔煜微微笑着,握住星煜的手,给出了她的答案。 ------------ 第XLVI章·偶尔也想让你撒娇 之一 “先去洗澡吧,热水已经烧好了。” 星煜先一步跨进家门,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对塔煜说道。 “哦,好。”塔煜换上拖鞋,走进房间里,房间里传来抽屉拉开的声音和一阵翻找声,不一会,她抱着一堆用来换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星煜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了手机。还未坐稳,塔煜突然打开了门,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呐,星煜。要不要一起来洗?” 星煜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怎么可能会一起洗啊?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星煜觉得自己仿佛是遭到了性骚扰一般,满脸通红地走了过去,便开始强行关上浴室门。 “等一下……我只是怕过会没有热水……” 塔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星煜硬生生塞进了浴室里,即使右手紧紧扳着门框也毫无用处。 随着“咚”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什么啊……”星煜转身慢慢走回了座位边,轻轻拿起了手机,喃喃自语着。 “亏我还……稍微期待了一下……” 不一会儿,塔煜早已洗完了澡,星煜也已洗得差不多了。 随着一阵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星煜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掉的头发,一边走进了房间。 “啊!快乐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塔煜高声哀嚎着放下手机,从桌角的一大叠书中抽出了科学书和数学书,“接下来是电学?” 星煜擦头发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继续擦起来。 “如果想休息的话,再休息一会也是不要紧的。” 星煜故作不在意地说道,顺势坐到了床上。 “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仁慈啦?”塔煜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过,还是不要休息了吧。” 星煜心中一惊,她原以为塔煜会无比开心地恭敬不如从命。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甚至,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样。 “难得的休息,就不想延长一会吗?”星煜试探性地问道,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 “要是休息了,到时候万一考不上就完了嘛。星煜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能逃跑了啊。”塔煜微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帮我讲一下这道题……” 塔煜坐在没有摆放电脑的电脑桌上,向星煜招着手,另一只手把书上的一道题目转向星煜展示着。 “信任……吗……”星煜放下了已湿的毛巾,站起身来,沉思着塔煜走去。 人在陷入沉思时,许多行动都是无意识的。 塔煜看着星煜端着下巴一步一步走到桌前,轻轻地坐在椅子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星煜?” 塔煜疑惑地试问道,伸出手在星煜眼前晃了晃。 谁知,星煜竟宛如在梦游一般,随手摸了摸塔煜的脑袋,用着哄小孩子的口吻说道: “乖,不要动,我在想事情。” “那个……就算你说不要动……” “哦!我知道了!”星煜突然如梦方醒,大声喊道,把塔煜吓了一跳。 塔煜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抱着头,用着被吓得尖细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恭……恭喜!……知道什么了?” 正当塔煜已经在把脚抬到椅子上,想缩成一团来平复一下心情时,手腕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冲击,她能感受到,手腕被紧紧地抓住。 猛然间,星煜一把把塔煜的手臂从脸前拉开,使得塔煜的表情完全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星……煜?” 塔煜睁开眼睛,紧张地看着眼前越凑越近的星煜,藏在嘴唇后的牙齿不安地战栗着。 星煜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塔煜露出了一个看不透的笑,使得塔煜更加后背发毛了。 “求求你,正常点……”终于,塔煜也完全无法理解星煜在做什么,只能转过脸,请求星煜恢复正常。 看起来求饶什么的都没有用处,星煜的脸仍在靠得越来越近。 “呜……” 塔煜害怕地闭上了双眼,两腿不断颤抖着,等待接下来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件。 “在星煜异常时,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这是塔煜这段时间得到的经验。 而且,往往这都是一些被吸血、被挖心的可怕事情。塔煜推论这一切都是由那个被封印在星煜体内恶魔的躁动造成的,她虽然对此十分害怕,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摆布,在发生时祈求这次的躁动快快结束。 “要来了……”塔煜痛苦地想着,根本不敢睁眼去看,双眼紧闭着。 然而,这次的痛觉,似乎爽约了。 没有失去血液的痛苦,没有挖去心脏的痛苦,甚至连皮肤破裂的痛苦都没有出现。 唯一传来的触感,是脸颊,脸颊上温热柔软的贴合。 塔煜微微睁开眼睛,如同在强光下睁开眼睛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眼前的景象进入眼瞳。 垂在眼前的,是星煜带着未散去洗发水香味的刘海。 隔着那一层如纱帘般的青丝,宛若王冠上紫水晶般熠熠生辉的,是星煜的眼眸。 凑得那样近,近在眼前,从那只眼睛中,能看到自己的青瓷色,溶解在她的颜色中。 脸颊上绽放的,是她双唇的温度。 “辛苦了……勤奋的孩子,也应当有一些奖励和休息……” 如同耳语般,星煜闭着眼睛,轻声细语道。 “休……息?” “嗯,在我的任性范围以外的……休息……” ------------ 第XLVI章·偶尔也想让你撒娇 之二 “这几天,一定很累吧?……” 将脑袋别过,星煜环住塔煜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低声细语道: “强迫自己去做一件事情……” 塔煜惊慌的眼瞳中,闪过一束蓝色流星般的光芒,划过,带走的是不安,留下的是温情。 被竖直僵硬地架在头顶的双臂,慢慢落下。 在她感觉不到的角度微微仰起头,想看到她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映在虹膜上的,是她从下巴上落下的泪水。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星煜的声音最终再也无法说谎,与她的主人一样,哭泣了。 “又任性……又迟钝……完全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塔煜能够感觉到,星煜搂着自己腰的手传来的微微颤抖,她在害怕。 但她说了出来,即使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即使眼泪已经流过面颊。 塔煜的视线向后看着,注意着星煜的一举一动,或许,这是她现在能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无声地给予勇气。 “我真的是一个差劲的姐姐……连父亲嘱咐的‘照顾好你’都没法做到……“ 塔煜合上了眼睛,低头似是思考了一小会,再一次睁开时,视线已经朝向前方。 “到这种时候,又开始做出姐姐的样子了?” 塔煜平静地说着话,用着与平时说话一样的语调,朝着星煜的背后说道。 “抱……歉……” 往往是,原本能够忍住的泪水,只要一听到它缘起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莫名其妙地流下来。 很丢脸,但……只能任它去吧。 塔煜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抬起了垂在空中的手,像星煜安抚她一样,搂住星煜的腰,轻轻拍着星煜的后脑勺。 “在外面看不出来,你可真是一个爱哭鬼。“ 星煜的手似乎是领会了,慢慢停下了动作,从脖颈后向前滑动着,最后搭在塔煜的肩膀上。 未干的黑色长发,透明的水珠顺着发梢向下掉落着,已分不清,淋湿后背的是发上的清水,还是眸中的泪水。 “你……不生气吗?……”星煜抽噎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塔煜用已被沾湿的手慢慢擦着星煜的头发,稍稍想了想,说道: “硬要说的话,确实有一点生气,不过不是因为你这么严格地要求我,而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星煜把额头靠在了塔煜的肩上,小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 “现在就在不信任我呢。”塔煜浅笑着回答道,“我说过的吧,星煜的懦弱,由我来接下。结果现在,我还没什么,你却先一步害怕起来了。之前我说的‘绝对不会离开’也被你当成耳边风了吧?” “但是!……” “不要紧的,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要做违背自己的事情?”塔煜抱紧星煜的脑袋,小声说道。 “你刚才说我在‘强迫自己做一件事’,但你自己却在别人面前强迫自己做了多少事啊。我的痛苦,若是为了你的话,那于我来说便是幸福的……” 说着,塔煜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星煜,轻轻将她放在了床上。 星煜用手遮着脸,却没能遮住嘴角未落下的泪滴和微微张开,仍在急促呼吸着的嘴。 塔煜一边为星煜盖上被子,一边继续说道: “我不希望我的到来之是给你徒增烦恼,我想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为了完成这个目标……” 塔煜突然闭口不说,只是慢慢地帮星煜盖上了被子。 “塔煜?……”星煜睁开了泛着泪光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塔煜。 塔煜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撩起了星煜的刘海,慢慢倒下身去,身体渐渐遮住了星煜的视野。 最后,薄凉的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你把这几天缺少的睡眠好好补回来……” 星煜看着塔煜玩笑般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笑着对塔煜说道: “陪……” 刚说出一个字,星煜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对,改口说道: “嗯……那我就先,晚安了。” 塔煜努了努嘴,笑了笑,小心地掀开一个被角,慢慢躺了进去。 “果然还是不够信任吧?” “只是想让你不要什么事都听我的啦……” 相互紧握的手,静静地躺在温暖的地方。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属于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一 春日清晨的公园,露水在路边花朵的彩色花瓣上滚动着,空气中飘散着的晨雾里,流动着的是城市一天中最少有的味道。布谷鸟的鸣叫声,老人的响鞭声,总似从远方传来,那样清晰,又那样空旷。 “星煜……稍微慢一些……我追不上……呼呼……” 公园里,塔煜无力地向已经和自己差开十米的星煜伸出手去,强撑着向前大踏步迈去的双腿一遍又一遍地砸在地上,紊乱的呼吸完全不在节奏上,整个人都宛若僵尸一般,当时的动作,只能称得上是扑,而完全没有跑步的姿态了。 “是你说要来跑步的哦。”星煜转向塔煜,颇有些为难地说道,两腿仍不忘原地跑动着。 星煜看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自己跑来的塔煜,叹了口气,说: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塔煜便如同背后突然窜出一只野兽一般向前飞奔起来,刚才的疲劳似乎被瞬间一扫而空,像风一般从星煜身边跑过。 即使是士力架广告也不会夸张到这个份上吧…… “她……做这种事也太认真了吧……”星煜想着,一抹微笑划过嘴角,转身向前跑去。 “呐,塔煜,这次春假,是不是觉得很不开心啊?” 路上,星煜似不经意间向塔煜问道。 塔煜一边大喘气着,一边努力地回答道: “没……有……啊……” 星煜这时才发现塔煜已经累得话都快说不出来,急忙停下脚步,拉住了塔煜。 “去休息一下吧。” 塔煜慢悠悠地举起手来,比了一个意义不明的“1”字,喘气许久,才慢慢说道: “我还能……再跑……一分钟……” 星煜看着眼前脑袋已经似醉酒的人一般晕乎乎地晃着,却还比这那个“1”的塔煜,简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好啦,是我想休息,能陪我休息一会吗?”最后,星煜无奈地笑了笑,这样对塔煜说道,拉起塔煜的手,向旁边的长椅走去。 “那……好吧……正好……我也累……”塔煜晕晕乎乎地任凭星煜拉着走,两只眼睛似乎冒着旋涡,看起来就像是漫画中的白痴角色。 走到长椅边,星煜先拿出餐巾纸擦了擦椅面,慢慢将塔煜小心地放置在了上面,再稍稍向左移动一小步,转身轻轻坐下,从裤袋里取出了〔星〕。 “〔The Star〕。” 一瓶水出现在星煜手中。 “喝点水吧,别累坏了。”星煜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了瓶盖,转过身正想把水递给塔煜时,却突然发现塔煜并不坐在旁边,或者说,她的上半身并不在原来应该待的位置。 就在这时,星煜突然感觉到大腿上传来了重量。 她底下头去看,塔煜正躺在长椅上,而腰部,则刚好枕在了她的腿上。形成了一个滑稽的姿势,如同一座拱桥一般,搭在星煜的腿上。 “塔煜……你在干什么?”星煜不解地问道。 “休息……休息……”塔煜闭着眼睛,做出慵懒的样子。 “这样休息的话,只会越来越累吧?……”星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会的……星煜大概不知道……”塔煜慢慢说着,把手举得高高的,好像在说什么厉害的东西一样,“这个动作叫做‘膝枕’……十锦桑和我说,这个动作……可以很快地缓解疲劳哦……” “那家伙说的……也不一定能信啊……”星煜在心中暗暗捏了把汗,但她看到塔煜这么投入与这个动作,又不愿打击她的热情,只好任由她这样下去。 周围,其他跑者的脚步到这里时无一例外地慢了下来,似乎成了公园的一道风景。 “这样……真的可以缓解疲劳吗?……” “应该……可以吧……” “会长?是会长吗?” 突然间,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元气声音。 星煜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黑发的少女正向她挥手跑来,旁边跟着一个灰发的少女。 “夙苏和夜堇?”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属于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二 星煜看着两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也朝着那个黑发的少女挥了挥手。 那两人渐渐近了,在远处模糊不清的面孔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如星煜一开始所猜测的一样,那两个晨跑的少女分别是夙苏和夜堇。 夙苏飞快地向她们冲来,扎起来的单马尾在身后左右摇摆着,脸上洋溢着她特有的纯真笑容: “会长早!” 充满元气的声音就如同早晨的豆浆一般让人不由得喜欢。 只是一小会,夙苏就跑到了长椅边,站定下来,取下了左耳中的入耳式耳机。 “早上好,你们也在这里练习体育中考项目吗?”星煜礼貌地对夙苏笑了笑,将声音变回了在学生会时威严又不失亲切的“职场”音。 “主要是夜堇啦!”夙苏笑着说道,转身向落在后面的夜堇喊道: “小堇!快一点!会长和塔煜同学在这里哦!” “好!……”夜堇吃力地回道。 “很辛苦呢。”星煜看着不远处的夜堇,深有同感地感叹道。 “还好啦。”夙苏转回头说道,目光一直落在塔煜的身上。 “夙苏前辈,不要这样盯着……”塔煜注意到了夙苏异样的眼光,先一步抗议道。 “不是,你们这样……是在干嘛?”夙苏不解地直白问道。 星煜听到这,脸颊上不由得因为羞怯而透出一抹绯红,转过脸去。 躺着的塔煜却落落大方地解释道: “我跑步很容易累啦,所以让星煜帮我稍微休息一下,她虽然不懂这个,但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哦!” 夙苏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点了点头,嘴里不住地“嗯”着。 此时,夜堇终于跑到了长椅边,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努力说道: “呼……会长早上好……塔煜同学……早上好……小姐……你跑得太快了……“ “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小姐。”跑了同样的路程,先完成的夙苏却还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伸手捻去垂在夜堇灰色短发上的汗水。 “是……”夜堇无力地说道,突然转而向塔煜说: “塔煜同学……膝枕不是这样子的……” “诶?” 不一会儿,在夜堇的指导下,星煜和塔煜终于改变了那个如同顽皮猴子打闹一般的姿势,改为了正常的膝枕姿势。 “怪不得刚才觉得一点效果都没有。”塔煜愤愤地说道,“十锦那家伙,说得一点都不仔细。” “这种东西,也不要强人所难啊。”星煜闭着眼慢慢抚摸着塔煜如同绸缎一般柔软的头发,从发根一直摸到发梢。 “小堇,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夙苏在一旁向夜堇问道。 夜堇红着脸,小声说道: “秘密。” 也不知脸上的朱红,从何而来。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三 “这样一个人占一大半椅子总觉得不太好呢。”塔煜刚躺好不久,就坐起身说道,“夙苏前辈,夜堇前辈,你们也稍微坐一下吧。” 说着,塔煜挪到了星煜的一侧,留出了一半的椅面。 “啊!多谢!”夙苏一听到塔煜的话,立刻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小堇!过来过来!” “没什么的啦……”塔煜微笑着说道,身体还在不断向星煜靠去。 原本设计坐两个人的双人椅上坐了四个人,即使都是娇小的少女,也不免得有些挤了。 “星煜……稍微有点热吧?”后背已经完全与运动衫紧紧贴住的塔煜凑到星煜耳边轻声耳语道,“有没有那种能降低温度的魔法?” 星煜把手伸出扶手,从长椅的钢条扶手与椅面的空格处将手伸进裤袋中摸了摸,随后摇了摇头,将手一摊,做出遗憾的表情。 “好,那就让我们继续锻炼吧!”正当大家都耐着热坐着时,夙苏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宣布道。 “哎?但是我们才休息了……” “坐着很热的啦!” 没等塔煜说完,夙苏就先一步打断了塔煜的话。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大家的心声,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说出来。 这样失礼却又简单的事,也确实只有所有人中最为任性的夙苏才能做到。 “一个完美的团队,永远会有一个不完美的人,那个不完美的人恰恰是最为重要的。”星煜直到今天才真正理解了母亲生前对自己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虽然知晓得如此戏剧性还是使她有些稍稍的不甘。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家也不再多说什么,都绑紧了鞋带站起身来。 公园的路上,四个少女并排奔跑着。 不过一会,形势转变为了:一个单马尾的少女在最前面游刃有余地领跑,一个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在她身后三米处努力迈开手脚紧跟着,一个金发少女和一个灰发少女在她们身后十几米处几乎快哭出来。 “夙苏……你的节奏有些快吧?”星煜喘着气对夙苏说道。 “还好吧?”夙苏极其不负责任地随口说道,反而更来劲地向前跑去。 “夜堇前辈……我好难受……”塔煜捂着肚子上岔气的位置,痛苦地对夜堇说道。 “塔煜小姐……调整好呼吸……”夜堇趁着两次喘气的间隙艰难地向塔煜说道,自己的呼吸却也因此乱掉。 星煜回头看向远远地落在身后的塔煜,叹了口气,在空中画了两画,转身继续追赶夙苏。 一阵从背后吹来的风突然从塔煜和夜堇身边吹过,似一双手在她们身后,把她们向前推着。 “夜堇前辈!……我觉得好多了!”塔煜激动的对夜堇说道,“好像……都不用怎么用力了!” 夜堇露出了一个“得救了”的欣慰笑容: “风……太好了……” 毫无疑问,世界上不存在能像传送带一样把人匀速定位推动的风,这场怪风的始作俑者,正在用尽全力与田径部的一个名为夙苏的怪物赛跑着。 “哈啊……”星煜咬着牙向前冲刺着,却怎么也无法接近夙苏,那个比她矮了十公分的小个子似乎与她是两个同极磁铁,怎么也无法靠近。 星煜看着眼前这段忽近忽远,却从未归零的距离,终于彻底放弃,苦笑着说道: “夜堇要和夙苏一起锻炼真的很不容易呢……”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四 “嗯……确实会有点吧!”夙苏回头向星煜笑了笑,跃动的语气如同她的脚步一般轻松,看起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既然是她想来锻炼,那可就不关我事咯~“ 夙苏转回前方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将她不负责任的风格完全突显的话。 “不考虑……稍微让一下她……或者……“星煜的脸上虽然已满是疲劳的影子,嗓音也已被顽皮地溜进喉咙里的风儿吹得分辨不出感情,但眸子里的一抹浑浊还是将她内心的小小质疑之情表现了出来,“稍微让她轻松一些……什么的?” 听到星煜的话,夙苏似乎引发了什么思考似的,稍稍放慢了脚步。 星煜借此机会,奋力加速追上了夙苏。 “呐,会长,这样跑赢我,会觉得轻松一些吗?”夙苏突然在旁边问道。 星煜初听到这声音时,差点无法相信这是夙苏的声音,或者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把刚才那沉稳、严肃、成熟的声音和夙苏这个冒失、幼稚、不正经的家伙联系起来。 星煜转过头看向她,想让自己相信刚才只是自己的幻听,但她错了。 近在眼前,夙苏的侧脸上,写着质问者容不得欺瞒的硬度。 “啊……当然……不会?……”星煜一时间因为夙苏这样巨大的变化惊得有些慌神,脑袋里乱乱地想了一下,便下意识地报出了答案。 星煜现在只想好好锤自己一拳,以前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小事慌了手脚过。 没想到,夙苏听到这个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答案,好像受到了再次封印的魔咒似的,脸上的严肃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坏笑——这同样是她平日的常见表情之一。 “没错!就是不会!”夙苏突然大声叫到,如同一个在公开课上听到了学生给出完美答案的教师一般极为满意地喊道,说完,她便似打了鸡血般又一次加快速度,星煜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追回的那三米的距离又一次被拉开,却怎么也无法追上。 “既然她都决定要吃这个苦了,我也绝不能让她白白受累啊!”夙苏一面继续不知疲倦地加速着,一面大声向身后的星煜喊着,“会长想跑赢我吧?那我就必须得让会长有‘真正跑赢我的条件’,要不然,就算是赢了,也不会有什么轻松或是成就感。既然小堇想提升自己,那我就得要让她真的能有所提高,而不是享受虚无的‘轻松’,那样子的话,只会让她感到更沉重啊!” 夙苏是嘶哑着喊叫着奔跑的,她喊得那么畅快,似乎全世界都在此刻成为了她的听众。整个公园里到处回荡着她的喊声,跑过桥面时,憩息的雁群被惊起,纷纷展开翅膀飞向天空,平行的雪白斜线,似她身边直冲云霄的波浪,载着她的声音抵达蓝天。 夙苏,这是一个多么狂妄的人,但是,又是一个多么在意他人的人! “是这样吗!……“受夙苏的影响,星煜的音量也不由得上去了不少。 “当然啊!会长太孩子气了!”夙苏似乎还没痛快,像是非要把嗓子吼哑不可地继续喊道,“这么宠妹妹,到时候万一中考的时候失败了,要怎么办啊?“ 星煜眉毛猛地一抬,随后慢慢沉了下去,靠近了起来,紧锁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我觉得不是这样!” 没等夙苏开口,星煜就继续喊道: “她把‘信任’给了我,不代表她就是我手上的提线木偶!” 星煜闭上眼睛,扭过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咬紧牙关,用比夙苏更大的声音喊道: “人的感情,哪里是能用输赢来比喻的!?” “别把我当成机器那种东西!” 星煜握紧拳头,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现在,她想要的,只有胜利。 一场能证明,她已经将那个机器的自己摒弃的胜利! 似流星般闪耀,脚底升起滚烫的温度,点燃浑身的熊熊烈火。 飞驰,每一个瞬间都似闪烁,三米的距离在缩短着,如同被削去一般,一段一段地被切除。 要去证明,她的感情不是毫无意义的! 肆于无尽摆动的双臂,在那一刻重合! 化为一条直线的肩胛,在下一秒超越! 惊异地投诸而来的的视线,能看到的,只有淹没紫色眼瞳的决意。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五 “赢的人是我!” 一阵被惯性推动出的脚步敲在地面上,胜负已然分晓。 仅仅是公园一圈的竞速赛,一前一后在起点处停下的双腿,便已揭晓了结果。 站在前面的,是一双在微微颤抖着的腿。 “终于……” 心中,似乎下起泪雨。 那是见到阳光下的彩虹前所落下的,凄冷却又烂漫的雨点。 驱散了,不论别人会怎么看,但现在的星煜,已经从那个人身上寻觅到彼此之间的真谛。 至少,在她的身上,不再会迷茫。 “啊啊……输了啊……”夙苏突然在星煜身后伸了个懒腰,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时,星煜才猛然反应过来,从刚才的忘情中回过神来。 “那个……抱歉!”没等星煜找到自己现在的位置,她便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向夙苏深深鞠了一躬。 “哎?不是不是……为什么要道歉啊?”夙苏一时间没能理解星煜这个异样举动的意思,慌忙地摆了摆手,发现现在不是摆手的时候,又慌忙把星煜拉了起来,一头雾水而又不好意思的问道。 “刚才我脑袋一热,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星煜低着头说着,慢慢将刚才落下来盖住右脸的头发夹回了耳后,“那个……不是要……” “不是要对我说的话,对吧?” 星煜惊讶地抬起头,眼前的夙苏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种如同“我早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自信,却又让人没法讨厌。 “我知道的哟,会长和妹妹的关系并不像我和小堇的关系一样,所以才要这样子。”夙苏把手伸到了身后,解开了系住单马尾的皮筋,转而抓起一缕侧边的头发,开始系了起来。 “这种因人而异的答案,只有自己才能够找到。即使是我说服了你,也只是把我的思维强加给了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做到帮助你去寻找。” 星煜看着夙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头发稍微有点长了……” “夙苏!” 终于,星煜打断夙苏的自言自语,大声说道。 “怎么?“ “今天……感谢教导!” 说着,星煜又一次深深鞠了一躬。 夙苏受宠若惊地走上前去,扶起了星煜。 “这点事情,没什么的啦,而且,能和会长比一比跑步什么的,我也挺乐意的!” 夙苏移开视线,稍稍想了想,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想道谢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个要求,OK?” 星煜抬起头看向夙苏。 “什么……要求?” “哼哼……听好了啊……” 夙苏迫不及待地把嘴凑到了星煜的耳边,低声耳语着。 只见,星煜的脸颊,一点一点地……涌上潮红…… ------------ 第XLVII章·修筑通往我们温暖的道路 之六 “呼……啊……哎哟!” 伴随着塔煜连续不断的哀嚎声越来越近,落在后面的两人也终于完成了这次的全程。 夙苏鼓起了掌,走上前扶住了不停地小口喘着气的夜堇。 “亲爱的,辛苦了!”夙苏擦着夜堇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跑……完了……” 星煜也连忙学着夙苏的样子上前扶住了已经快要累得摔倒在地上的塔煜,慢慢领着她坐到了长椅上,转开了手中矿泉水的瓶盖,小心地递到了塔煜的嘴边,一点一点地倾斜着角度。 “做得很好,辛苦了……” 星煜小声说着,视线不自然地向夙苏瞟去。 夙苏远远地察觉到了星煜的视线,向着星煜比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了八颗小牙齿。 星煜看到那个笑脸和动作,登时慌了神,害怕地瞟了一眼塔煜,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夙苏身后的夜堇看着这两个人微妙的动作,不引人注意地抬了抬眉。 转眼间,早晨的时光便已结束。 “承蒙关照,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公园门口,星煜礼貌地行了一个欠身礼,对夜堇和夙苏说道。 “我们这边也是,今天承蒙关照了。”夜堇欠身回礼道,即使刚才的呼吸乱成那样,现在却依然能保持优雅的姿态。 “那就这样啦,拜拜!”塔煜拉起星煜的手,向夙苏和夜堇挥手致意后,便拉着星煜转身离去。 公园门口的四人,便这样走向不同的方向。 “夙苏,你刚才……对会长做了什么啊?”刚转过身,夜堇就小声地向夙苏问道。 “嗯?没什么啊,小堇肯定不爱听的事情!”夙苏不放在心上,草草回答道。 “啊……是吗……”夜堇说完,便闭口不提这件事,就像是直接将这件事淡忘了一般。 “先别管这些啦!今天的速度,中考绝对没有问题!”夙苏突然岔开话题,兴奋地快步跑到夜堇身前,看着夜堇的眼睛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夜堇欣喜地说道,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谢谢你!夙苏!” “是因为小堇自己很努力啦!” 早晨八点阳光铺洒的路上,喧闹的人与温和的人,以她们的方式,制造着最为甜美的氛围。 而另一边,就显得有些异样了。 “今天这样……能承受住吗?”星煜微微低下头,看着塔煜的侧脸,关切地问道。 “啊……还可以……吧……”塔煜为难地回答道,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爱因斯坦在某次疲劳的情况下被要求笑一笑时,也曾做出一个吐舌头的搞怪表情。 这个微表情,被星煜察觉到了。 “真的吗?”星煜把脸凑了过去,仔细地看着塔煜的眼睛,像是在端详一颗经过千禧切割的宝石一般,想找出一点信息,“但是……你看起来怪怪的……” 大概是受和夙苏交谈的影响,星煜这次提问比以往直白许多。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侵略,塔煜也实在无法继续视而不见了。 “我不是因为累才这样的啦!是这个啊!这个!”终于,塔煜像是忍无可忍似的指着自己的手臂大声说道。 星煜吓得立刻放开了搂着塔煜左臂的双手,慌慌张张地向后退了半步。 “啊!那个……抱歉!” 塔煜看着星煜像是偷吃的小猫般害怕地看着自己的眼神,笑着叹了一口气,朝着星煜走上前了半步,向着星煜伸出了左臂。 “哎?这是……“ “继续用吧,不要紧的。” 塔煜浅笑着,把手臂伸到了星煜的面前。 虽然还在不安着,但既然是她说的,那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吧。 轻轻抓住银灰色外套的袖子,顺着那一小片指尖大小的布料慢慢向上爬着。 将五指合拢,紧紧扣在塔煜的手臂上。 “在街上这样……果然还是有点……” 路上,星煜把头扭向左边,极力避免被塔煜看到通红的脸。 “这可是星煜自己要的啊,不喜欢吗?”塔煜右手端着手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备忘录。 “当然喜欢啊!”星煜急忙转过头去说道,当她转过脸来的瞬间,塔煜就像计算好了一样,微笑着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了星煜羞红的脸上。 星煜这时才意识到,脸颊的桃花不由自主地蔓延到了耳根,目光四处逃避着,但却总避不开塔煜有些坏坏的笑脸。 终于,星煜稍带着一丝不甘心,小声说道: “只不过……稍微有些害羞罢了……“ “在中国,这样子应该很普通吧?”谁知,就算星煜已经表示投降,塔煜却仍然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啊,我忘了,星煜好像是……归国子女来着?” 当然,那是带着单纯的玩乐兴味的。 “真是的,不许再提了!就当没看见!” “哈哈,好吧好吧……” 塔煜一边嬉笑着捉弄星煜,一边在手机的备忘录中写到: “X月XX日,星煜主动挽了我的手臂,好开心!” “让会长去挽妹妹的手臂……好像有点玩得过头了,听说归国子女都对身体接触很敏感……” 台灯下,夙苏在日记中写道。 ------------ 第XLVIII章·后续事件·我们的方式 “噔噔瞪。” 春假后的第一个周五,星煜仍在学校处理学生会相关事宜,塔煜先一步回了家,正当她刚洗完澡,从水气腾腾的浴室中赤着脚走出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串敲门声。 “啊!稍等一下!”塔煜一听到声音,连忙快步走进了房间,急急忙忙地套上了衣服,胡乱地把脚伸进拖鞋里,就小跑着来到门口。 “星煜吗?不太可能没带钥匙吧……那么说就是小泉?”塔煜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一头不干练的黑发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一撮撮如同海带一般贴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只有一双反射着诡异光芒的黑框眼镜在脸上格外瞩目;廉价的黑白条纹西装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分辨不出色差;橘红色的领带系得却是无比标准,但雨水彻彻底底得将那颜色加深了三分;裤脚管处和皮鞋上泥点,看起来是一脚踩进了泥坑所致。 就是这样一个,出现在末日僵尸游戏中也丝毫不奇怪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塔煜的面前。 塔煜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演绎真人版“喵内噶?”。 “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把门关上吧……” 塔煜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尴尬地朝着那男人微笑着,慢慢将门一点一点向内推去。 那男人一把按住了门,指了指自己,开口说道: “是我,别关门。” 冷酷的少年音,辨析度非常之高。 “十锦?”塔煜惊讶地试问道。 男人疲惫地点了点头,从头发上滚落下了无数滴水珠,伸手攀住了门套上的凸起。 “怎么这种时候来我们这里?……” “我有事情和你交代。” 塔煜这时才发现,十锦的声音不同以往,严肃得令人害怕。 “我知道了,进来说吧。” 塔煜意识到了十锦所要交代事件的严重性,将擦头发的浴巾扔在了沙发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不了,我马上和你说完,途中你不要有任何提问!” 十锦屈着身子,一手紧紧握着门套,另一只手竖着食指,不断地用力摇动着,强调着。 “十锦的样子……很奇怪……不过现在先不管这些!”塔煜在心中想到。 “我知道了!请说吧!” 十锦深吸了一口气,吃力地抓着门套的手随着身体慢慢向下滑着,两腿虽然在颤抖,却还是努力地支撑着身体,说了起来: “因为我们之前消灭了弗拉德,『恶魔』的力量来源地点已经从时空缝隙中彻底消失。从今往后,星煜一直以来学习的黑暗魔法将全部失效,唯有藉由〔恶魔〕卡牌,才能够获得残存的一小部分几乎无用的力量。” “力量来源地点”,这是星煜在教堂事件之后告知塔煜的概念。 无论是罗牌也好,亦或是这世间的一切,皆由存在于与终焉塔类似的时空缝隙中,运作或休眠的地点管理、提供力量。 正可谓,创世之初的能量。 22张塔罗,对应着22座时空缝隙的建筑,管理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能量的分配是平均的,这乃是万物的法则。 而十锦和弗拉德之类的存在则是特例,他们或许是因为过于骇人的执念,他们的执念被这些建筑所认可,被命运选中,拥有从这些建筑中直接得到力量的权利,这亦是万物的法则。 然而,罗牌不是。 罗牌,不是符合万物法则的产物。 这是疯狂的,从22位被选中者的身上血淋淋地剥下的,能量结晶。 失去了被选中者的平衡,巨大的能量差将会摧毁建筑本身。 被摧毁的建筑,剩余的利用价值将尽归罗牌所用;而地点本身,将维持世界中该方面的相关事务运作——只要被选中者仍活着。 例如〔恶魔〕所对应的地点——『地狱』,当弗拉德作为完全的吸血鬼活着时,这里是正常运作的;当弗拉德的力量被星家的先祖夺取后,『地狱』就将失去它的建筑;若是星煜成功地将力量返还给了弗拉德,建筑将会重建;但若是弗拉德死亡了,这个地点就将永远消失,这个世界一切关于恶魔的事物都将被彻底删除,比如星煜的魔法;同样的,罗牌也将失去力量来源而彻底失去作用,仅剩下的一点存在于罗牌中力量消散后,这个罪孽,将再也无法挽回。 当地点彻底消失时,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八成情况下,人类将会难以生存下去。 “现在时空缝隙的混乱已经因此而加剧,而你作为终焉塔的主人,将极有可能出现各种异常情况。在我处理完这次的事件前,一定要演出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十锦说着,掏出一管血清,递给了塔煜,“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用这管弗拉德的血制成的血清,能够短时间内成为吸血鬼,在万不得已的时刻使用,副作用尚不确定,谨慎使用。” 塔煜慢慢地伸出了手,从十锦颤抖着的手中接过了血清,默默点了点头。 十锦微微一笑,扶着墙,一步一步离开了,那狼狈的样子宛如一个乞丐。 “我回来了!塔煜?你在哪里?“正当塔煜看着血清出神时,星煜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内传来,看来她已经完成了工作,传送回了家。 “星煜!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塔煜关上门,飞奔进房间里,一把拥住了星煜。 “什么啊……这么意味不明的……”这样突然的情况下,星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两腮红红的,不自然地将手小心放到了塔煜的头上。 …… “就是这样,星煜现在……已经不是魔法使了!”塔煜讲述完了一切后,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就这点事情的话,不用担心。十锦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能搞定。”星煜听完了这一切后,轻松地说道。 “哈?但现在可是没有了魔法了哦!”塔煜震惊地走向星煜,把手背贴在了星煜的额头上,“有没有发烧?” “那些魔法,我本来就不怎么需要。”星煜颇为尴尬的微笑地看着塔煜紧贴额头的手。 塔煜直直地看着星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那个难以置信,并不是因为星煜对魔法毫不在意,而是……别的部分…… “是吗……哈哈……“塔煜僵硬地点头说着,挤出了几声不自然的笑声,”那就太好了……“ 说完,塔煜便转过身去,向房门外走去。 “怎么可能呢……” 塔煜闭上的双眼,突然间为此而睁开。 腰部,不轻不重的力度,从身后传来的体温,还有耳后的鼻息。 这些,全都让塔煜意识到,星煜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微微振动的空气,带着悄悄话钻进耳中。 “以为我没有在担心你……所以很生气吗?……傻……“ 星煜的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少见的小得意神色。 塔煜瞬间明白了,星煜在对她使坏的真相。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如果不是我的话,可是早就生气了啊!……“ “抱歉抱歉……晚饭给你做甜甜圈,原谅我,好吗?” “真是的……” ------------ 第XLIX章·想要给予快乐 之一 过了春假,中考的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近了。 “啊……我要死了……”倒数第二节被历史老师霸占上历史的信息课结束后,北冕似泄了气的气球般,倒在了座位上。 “很可怜呢……”这样同情的想法同时在看着北冕的星煜和塔煜心中浮现。 “啊……谁不是啊……”隔了一条过道,家祺也同样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说道,“十锦这家伙,每到期末就开始翘课,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历史课……其实也……挺有趣的啦……”塔煜看着前排的两具“干尸”,小声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是因为小煜酱是历史怪物才会觉得有趣!”北冕高举着手,愤愤不平地抗议道。 初中的历史,对于全知的塔煜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同样英语和科学也是,但数学是个例外。 “大声告诉我下一节什么课!”一个未曾发话的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家祺夸张地用手颤颤巍巍地撑起了倒在桌上的身体,远远地看了一眼课表:“下一节……班会……又要我上去讲了!……等一下,刚才是谁问的来着?”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刚才的声音来自于一个才坐到家祺旁边位置上的人。 “十锦?最后一节课知道回来上了?”一旁,北冕寒酸地挖苦道。 十锦没有理会北冕,对家祺说道: “这节课你不用讲,八年级送祝福。” 家祺这时才如梦方醒,惊奇地自言自语道: “对哦!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八年级学生给九年级前辈送中考祝福,是学校一直以来的保留活动。 “就是送一些礼物来表达美好的祝愿……”一旁一直没有发话的星煜小声向塔煜解释着,最后对所有人说道: “一想到会有后辈来祝福我们,就觉得很高兴。” 北冕听到星煜的话,半开玩笑地说道: “当年能收到煜酱祝福的那位前辈真是幸福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周围的同学们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诶~”的声音。 北冕似乎还嫌不够引人注目,更来劲地说道: “不过……煜酱应该是已经有交往对象了吧?” 这一下可玩大了,人群里就像点开了一颗定时炸弹,原本就聒噪的教室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毕竟,这种等级的八卦,对于这群半大孩子来说可谓是特大新闻。 但是,吵闹的讨论很快便结束了。 若是其他人,即使再怎么没有人气,也会引发班中不小的长时间讨论,但唯有星煜,班中没有一个人打算继续说下去。 班中,无论男女,都不愿意降低星煜对他们的好感度,生怕这种不礼貌的玩笑会给星煜留下坏印象。 因为,有谁会不喜欢这个完美的人呢? 然而,正当刚才其他人在议论时,塔煜却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让内心慢慢地思考着: “很高兴吗……” 突然间,上课铃声打断了塔煜的沉思,她这时才意识到下课十分钟已经过去,急忙将课桌上上一节课没收拾的书一股脑地塞进课桌洞里。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期待地注视着门口,等待着打开的一刹那…… 门,打开了…… ------------ 第XLIX章·想要给予快乐 之二 台下的907学生们刚看到一只穿着AJ的脚跨进大门,便听到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声音似一颗手榴弹般飞进了班中: “咳咳!各位男的们,女的们,老少爷们,学长学姐们!下午好!” 班里先是沉默了半秒,随即哄堂大笑起来,不少男生在笑声中大声回道“好!”。 虽然早就在运动会开幕式和校庆表演时领教过八年级的厉害,但属实耳闻不如一见。 这样随性的开场白,也只有楼下807班的班长——霖彗,能够说得出来。 确实,这个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输孔乙己的令人快活,单看这名字,就足以令人晕过去,再加上此人自小生活在一个戏曲家庭,又特别偏好相声,插科打诨,样样精通,在校内有着不小的人气。 只见那只脚踏在地上,一个完整的身影从门外现出身形。 班中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一头在违反校规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朋克头,流里流气的西装穿戴,脸颊上一条创可贴格外明显,自信的笑容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简直就像是走上足以使自己忘情的独唱舞台似的。 不过,可能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走上讲台后,门外迟迟不见第二位上台者。 最重要的是,门外互相推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你先进去吧!” “快点啊!赶紧进去!” 班里不时从各个角落传出笑声。 “不是说好你先进的吗?” “要死啊!谁进不一样啊?给我进去吧你!” 随着一声蛮不讲理的声音落下,一个少年被一把推进了教室中。 教室里一片鼓励的掌声,持续了两秒后,同学们看清楚了那个少年的长相,掌声中混进了数声惊呼。 “那个……前辈们好……”少年腼腆地说道,僵硬地把手放在胸前,弱弱地挥了挥。 班里的空气出奇的寂静,但这无声中,所有人都仿佛能听到同一个声音: “骗人的吧……好可爱……“ 不过,看起来唯独台上的两个人是极端…… 那个少年眨着蓝色的眼睛,不解地微笑着,看来只有他自己毫无察觉。 霖彗在一旁偷偷单手扶着墙,一副要当场去世的模样。 幸亏塔煜的一声惊叫,才打破了这样静谧得无法继续进行下去的氛围: “小泉?” 星煜懊恼地扶住了额头,她被别人知道的消息数量又要增加了。 “小泉?塔煜认识那个孩子吗?”话音刚落,周围便有人向塔煜问道。 塔煜用力点了点头,像一只天真的小猫一样笑着,嘴化成了一个可爱的“W”。 “星泉,是我和星煜的弟弟。“ “诶!?”一片喧哗。 “都还没听你们说过……” “所以金发是天生的吗?实名羡慕!” “这一家人都是神仙颜值啊,你们的父母到底长什么样啊?”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全班的目光都放在了教室后排,星煜和塔煜的身上。 “各位……下课我会回答的……现在我们是不是先尊重一下台上的同学?”出于无奈,星煜只得这样说道,也算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开脱的理由。 “先听!下课再说!”家祺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班长这回事,忙大声喊道。 在学生会长不怒自威的劝导和班长形式主义的大吼下,班中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霖彗见到骚动平息了下去,便清了清嗓子,学着民国时代滑头掌柜的样子高声说道: “OK!感谢各位的配合……那么,我们这边也不能怠慢了!丫头!上菜!” ------------ 第XLIX章·想要给予快乐 之三 “叫谁丫头啊!?”这一次,门外立刻窜出了震声抗议的两男两女,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无奈地搬着两箱礼物的高个男生。 虽然那六人看起来都对霖彗抱有杀意,但出于活动的原因,还是选择先将祝福的礼物分发完毕,结束后再秋后算账。 “学姐,请拿好!”一个双马尾的女生将两个精致的发卡和一张手写的卡片放在了北冕的手里。 “诶?谢谢!超可爱啊这个!”北冕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小巧的塑料包装,便打开摆在桌上的化妆镜,小心翼翼地戴上,向那个学妹投去一个大大的笑容。 “学长,喜欢船吗?”星泉双手捧着一艘船模,送到了家祺的面前。 “泰坦尼克啦!泰坦尼克!”家祺一边自嘲着,一边笑着接过了船模,取下夹在桅杆上的祝福卡片,安静地阅读了起来。 “我说!这个送学长怎么看都有点幼稚了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捂着两个细小的东西慢慢向十锦走去,一边还在回头质问着偷笑的霖彗。 “那个……希望学长……不要嫌弃……”最终,那个男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两个小物件放在了十锦的桌角上,下面还压着祝福卡片。 “这两个是……”十锦推了推眼镜,放下了二郎腿,凑近仔细看着那两个圆柱形物体,“蝙蝠……发动机……效忠套……嗯,不嫌弃,我很喜欢,谢谢你。“ “学姐……?”一个四人中看起来最为内向的长发女生捧着一个紫色的沙漏和祝福卡片,走到了塔煜的桌前,“这个,请收下。” “啊!额……这个……谢谢!谢谢谢谢!”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件的塔煜受宠若惊,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似乎是在脑海中搜刮着感谢之词,但最后却只知道一个劲地说谢谢。 “该说什么啊……谁来告诉我啊……这样一直说谢谢我不就变成白痴学姐了吗?不行,不能辜负学妹的心意!我要热情一些!”塔煜在心中暗暗想着,突然站起身来,把那个学妹吓了一跳。 塔煜从桌前走出来,不由分说地给了那个学妹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很喜欢,谢谢你!” 学妹很是害羞,但又不好意思把这么“热情”的学姐推开,只能保持着微笑,任由塔煜抱着了。 “星煜学姐!请收下这个!”最后,经过台上八人临时混乱的讨论,终于有一位干练的高个子男生拿起箱子内的最后一件礼物,与最后一张祝福卡片一起,交到了星煜的手上。 “这孩子离被群殴不远了……”霖彗在讲台上小声对星泉说道。 “为什么啊?”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 星煜微笑着接过礼物和卡片。 是一枚胸针,一枚天鹅胸针。 纯白的天鹅翅膀,在室内的灯光下如同变成透明的羽翼一般,在手心展开。 “谢谢你,我很喜欢。” 星煜将胸针收纳进了桌洞,向着那个男生点头致意道。 看到所有的礼物都已交付,霖彗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嗨起来的时间了!Music!” 一声清脆的鼠标点击声,讲台里老旧的音响发出了令人激动的音乐声。 门外,807班的同学鱼贯而入,跨越两个年级的学生聚集在这一间小小的教室里。 纵使是全损音质,也无法阻挡全班喷涌而出的热情。 “原来……这就是星煜所说的快乐……” ------------ 第XLIX章·想要给予快乐 之四 转眼间,时针已从四的位置悄悄挪到了五。 送走了807班的后辈们后,这不同以往的一天也便结束了。 万般不舍,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但这六十分钟带来的快乐与轻松,比这近六十天中考冲刺阶段时期的总和更为庞大。 夏日的兴意在渐渐加深着,白昼变得漫长,使得人往往不注意,等到日薄西山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又在无所事事的恬淡中空耗了一个五点半。 由于期末临近,Super★Black咖啡厅也暂时停业了。 不过,对于星煜和塔煜来说,虽说单调平常,但在傍晚,踩着金色的余晖,在西方的晚霞下,顺着没有多少行人的右侧人行道步行回家,也是一种难得的柔软时光。 能与重要的人共同度过的时间,是连时空权能都无法制造的,天赐的恩典。 只是并肩走着,就能感到幸福,一心同体的幸福。 能够接纳自己的人,和能够温暖自己的人。 会像这样子,从未想过。 “星煜今天收到了什么?”刚走过城东公园,塔煜像是没话找话般生硬地问道。 “胸针,天鹅胸针,很漂亮呢!”星煜似乎并未察觉到带着塔煜水果味香水的空气中隐隐潜藏着的违和感,好像连塔煜之前早已看到过她收到的胸针的这回事都忘了,只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宛如孩子般毫无掩饰的笑着。 塔煜看着星煜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露出淡淡的笑。 “很开心呢,你看起来。” 星煜飞快地点着头,看起来比起往日更有兴致和活力许多。 塔煜转过头,把脸埋在手臂下,偷偷笑着。 “她真的很开心呢,明明这种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小事情……“ 星煜睁开眼睛,看到把脸背对着自己的塔煜,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吗?” 塔煜转过头来,浅笑着说: “抱歉,只是觉得星煜很可爱啦!” “是吗……我倒不觉得这样很可爱……“星煜扶着下巴,望着右侧的天弩,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如果这样能算是可爱的话,塔煜可比我要可爱得多了。“ “你看。”星煜转过头来,朝向塔煜,“今天下午,你比其他人都要玩得疯吧?” 塔煜被问得一愣,连忙摇起手掌,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掩饰道: “我平常就是这样的吧,哈哈……” 星煜眯了眯眼睛,慢慢把手伸到了塔煜的斗篷里面。 塔煜心里暗暗叫苦。 “平常可不会玩得一身汗吧?塔煜桑?”星煜轻轻捏了捏塔煜背后浸湿的衣服,用着一种狱警闲时挑逗犯人般的声音说道。 塔煜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好吧……我投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我确实觉得很开心……”许久,塔煜终于别着脸,小声说道。 星煜见塔煜似乎故意将脸朝向了自己的反方向,便也故意从右边的位置走到了左边的位置,一边走着,一边弯下腰,从斜下方仰视着塔煜的脸庞。 塔煜更加惊慌了,但她没有再一次躲开星煜的视线。 星煜看着小脸通红的塔煜,笑着说道: “‘可爱’不是贬义词哟!“ 塔煜仍旧眉头紧锁,一副令人费解的模样。 但是,星煜似乎并没有看清塔煜的表情,仍旧继续往下说着: “而且,这样可爱的塔煜,不是更让人喜欢吗?” 或许是某种强运在护佑着星煜,这一句话在塔煜心里,变为了另一种意思,传达了。 ------------ 第L章·What is love? 之一 “‘更让人喜欢’?” 无神的眼瞳,随着下巴从胸前抬起,暴露在橘色的阳光下。 明明是一双能给人以温暖的眼睛,却让星煜不安了起来。 那双眼睛,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一双。 目光里,似乎结出冰晶。 “‘更让人喜欢’是什么意思?” 塔煜突然停下了脚步,如同一具会说话的木偶般机械地问道。 那个声音,仿佛是质问,但又似有一如缥缈的乞怜。 星煜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直起身来,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更让人喜欢’……就是很喜欢你啊……你看,你不是自己也说了吗?说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关注这件事很可爱,那么,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吧……那也就是说你也很可爱,谁会不喜欢可爱的人呢!……对吧……” 空气在星煜说完后,沉默了。 就如同时间被停下来一样。 两人的空间里,只剩下星煜急促的心跳声在响着。 “说得也是呢……”不知过去了多么漫长的一个瞬间,塔煜终于低声说道,两腿也继续向前迈去。 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轻盈的脚步如同在水面上舞动的蜻蜓。 在星煜心中的月牙泉里,点开复苏的波纹。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星煜一边擦去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一边苦笑着说道。 “抱歉啦!”塔煜笑着说道,刚才的那一抹神色早已不见,“我想的太多了,差点就误会了!” 说着,塔煜从口袋里拿出两根阿尔●斯棒棒糖,递到了星煜眼前。 “能原谅我吗?” 星煜斜过眼去,看向了塔煜。 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弧线,咧开两排整齐的牙齿,两颗如同素瓷般洁白却又如金属般反射着热量与光芒的虎牙在微笑着。 星煜转过头,轻巧地从塔煜微微湿润的手心里取走了一根。 “那就原谅你吧!“ 塔煜收回了手,撕开了另一根的包装,将裹着彩色螺旋的糖果轻轻放在了舌尖。 “Thank★you~“ 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继续担心的必要了呢…… ……吗? “话说回来……你刚才到底想了些什么啊?”在这之后,经过一小会的闲聊,星煜又一次折回了这个问题,“能让你变成那样的事情……大概还挺严重的吧?” 塔煜从星煜充满玩心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中迅速理解到,星煜八成又想捉弄自己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一次也躲不掉了吧……谁让是我先做了蠢事呢……”塔煜自觉自己好笑,无奈地想着,“嘛……就让她得逞吧……” “我刚才是想着,要是星煜说的那个‘更让人喜欢’,是指更加喜欢那样的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塔煜把含着的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似自嘲般说道,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不过幸好,你喜欢的还是这个我吧?” “什么嘛,两个都是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啊?”星煜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着。 塔煜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即继续说道: “我就是害怕,要是我没法一直变成那样子,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什么的。毕竟,你说我是你的‘特别’对吧?“ “……当然啊,你是能容纳我全部的‘特别’,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呢?” 塔煜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表情有些与刚才不同的星煜,说道: “就是这样啊,因为我能容纳你的全部,所以我才会成为那个‘特别’,但你刚才说的,让我差点以为,你的‘特别’已经变成了那个更可爱的我,我如果不一直那样可爱的话,就不再是你的‘特别’了,这样的话,你岂不就要抛弃我了吗?” “……不会的……” “我刚才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该怎样才能一直保持那么可爱,才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呢?……” “我都说了不会了!” 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正滔滔不绝的塔煜的脸上。 ------------ 第L章·What is love? 之二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更刺激着每一根通往心脏的血管。 塔煜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推倒在地。 “好疼……要做什么?……”塔煜捂着被打出一个巴掌印的脸,委屈地睁开眼睛。 眼前,星煜背对着最后一点阳光,身影变成黑色看不清的剪影。 垂下的刘海盖住眼睛,使她显得如同一个女鬼。 唯一能够看清的,是嘴角。 向下垂去的嘴角。 那并不使人畏惧,但却令人不敢说一句话,连小拇指都不敢移动一下。 塔煜的头靠在斜挎着的单肩包上,虽然躺在温暖的阳光下,全身却在不住颤抖着。 星煜的身子摇晃着,手伸进口袋,抽出一张卡牌: “〔The Hermit〕……” 瞬间,星煜的身体挡住的阳光又一次出现在塔煜面前,星煜自己却消失了身影。 〔隐者〕,顾名思义,能够隐藏自身的罗牌。 塔煜更为不安了,两排牙齿不住地战栗着。 连她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星煜会生气成这样,甚至不惜出手将她打翻在地。 现在,她竟连句话都不说,就这样隐身,消失不见。 塔煜躺在地上,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 若是星煜真的就因为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理由从此消失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她该怎么办? “明明连理由都不知道……我不要……”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蠢的结局? 若是连理由都无法找到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要是现在就这样躺着不动,任凭这一天过去,在未来第三维度被毁灭后的岁月里,便只剩下悔恨了! “我不要!” 塔煜用力咬紧了牙关,飞快地直起右手,猛地一把撑起身子。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 “咚!” 塔煜又一次倒在了原位。 脑袋刚随着身子从书包上起来,就如同被机敏的运动员快速打回的网球一样,弹回了原位。 塔煜捂着脑袋,不知所措地向前张望着。 “奇怪……” 就像是,撞到一面无形的墙壁。 无形的墙壁? 塔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但这时,已经晚了。 身上突然传来一股不明来由的重力,紧紧压在身上,身体动弹不得。 慌乱中想挥动手臂,却发现手腕被无形力量紧紧握住。 但是,那个力量……似乎带着温度? 约莫是人类的体温,握在手腕的动脉上,顺着流淌的血液,在心中被感知。 “难道说……又在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紧接而来的触觉,简直像是完美回答着塔煜内心的提问。 唇吻之上,细腻柔软的触碰。 无形中,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牛奶味棒棒糖未散去的奶香,顺着甜美的味道传进大脑。 呼出的气息,温柔地从鼻子上拂过。 明明只是无形的触摸…… 就这样持续几秒后,嘴唇上的压力消失了,随后,身体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星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塔煜刚想笑着站起来,一看到星煜脸上的表情,她止住了,选择了面无表情地默默站起身来。 那个表情,是悲伤。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各自拿起了书包,继续并排向前走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到底算什么啊……又是打又是亲的……”塔煜闷闷不乐地想着,嘟起的嘴宣示着她的不满,但她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害怕又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再无法挽救过来。 “抱歉。”突然,星煜的声音传入耳中,把塔煜吓得浑身一激灵。 “啊!……诶?”塔煜反应过来后,疑惑地发出了一声极富标志性的“诶?”。 “看到你这样子,我实在是很自责。”星煜目视着前方,用着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着,“刚才我一时间有点无法控制冲动,对不起。” “……我的话到也不是特别生气或是讨厌什么的……”塔煜歪着脑袋,轻捻着垂在耳边的一撮长发,小声说着,“那个……说实话……其实我连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明白……” 说后半句时,塔煜不断地偷瞄着星煜的表情,提防着她,做着要是她的表情有一点变化就马上闭嘴的准备。 “说得是呢,这样看的话,我更应该道歉了。” “不不不,应该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这样吧。”塔煜连忙说道,“星煜不用自责,我也有责任。” 星煜转过头看了看塔煜,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 塔煜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然而,这次与她的预想并不相同了。 星煜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是浅笑,令人难以忘怀。 纯白无垢的笑容,如同路边静静开放着的,四片花瓣的海蓝色花朵。 这一刻,塔煜才想起,星煜本就是如同晴空般温柔的人。 “我刚才会这样做,确实是因为你说了那样的话。”星煜转过头,看着地面,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既然你把你的心交给了我,我就不会把你当成宠物狗来养,而且……“ 说到这里时,星煜的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啊?”塔煜虽然还不太理解前面一段话的意思,但还是好奇地继续追问道。 星煜突然放大了声音,闭着眼睛对着塔煜大声喊道: “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啊!别让我说出来啊……笨蛋……“ 说完,星煜就一头扭了过去,把脸背对着塔煜。 想必是不想被看到通红的脸颊才会这么做的吧。 塔煜又惊又喜地捂住了嘴。 刚才不能理解的话,现在也能在不言中全部理解了吧…… 她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知道,任何一个自己,都是她所爱恋的。 她的那一巴掌,只是不善表达的她,传达自己急切爱意的方式罢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在笨拙地证明着,她的爱不是束缚。 自己想着不被她丢下,实际上,她在这方面反倒是更用心呢。 就这样想着,慢慢去抱住她的胳膊。 就像不久前,在公园里,她先一步理解时一样。 星煜仍旧看着左边的街道,但隔着薄薄的衬衫,心跳的声音早已传入塔煜紧贴着她肩膀的左耳,将她完完全全地出卖了。 “谢谢……我也一样,全部都喜欢……” 星煜的眼睛猛地睁大,又很快变回了原样。 只是,里面注入了一抹柔情便是了。 “傻瓜……” 嘴角勾起的笑容,如同蜜糖般甜软。 ------------ 第LI章·不幼稚的孩子气 “说起来……你刚才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吧?”依偎了一会后,星煜开口问道。这时,她的声音已经与平日里和塔煜在一起时成熟中稍带一点稚气的声音无异了。 刚才那样让人感到寒冷的声音,早已融化。 “啊……是的……”塔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逃离了视线。 星煜看着羞怯地躲着自己目光的塔煜,忍不住笑了起来。 用手遮不住的笑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喂!不要笑啊!”塔煜着急地跺着脚,小脸涨得更红了,几乎是红到了耳根,但任凭她怎么着急,也都无能为力。 塔煜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个事实,只能赌气地撅起嘴唇,把双手往胸前一插,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盼望着她会有些收敛,或是来哄上自己几句。 不过,最后往往还是无奈却又忍不住接纳了她。 “真是的……都是快念高中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塔煜无奈地小声嘀咕着,那个语气,仿佛她才是姐姐一般。 “抱歉抱歉~”星煜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仍带着几分阑珊的兴意说道。 “我很高兴!” 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又或许只是随口一提,但这句话,又一次击中了那个喜爱胡思乱想的塔煜的心坎。 “为什么……很高兴?”塔煜疑惑地转过头来问道。 “高兴……”星煜一时没想到塔煜会连这个都来追问,顿时被问懵了,“高兴……还需要理由吗?” “告诉我嘛!”塔煜见星煜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一把抱住了星煜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星煜投去渴望的眼神,一边还似撒娇的猫咪一般摇着星煜的手臂,两只小手抱得紧紧的,就像是抱着心爱的玩偶熊一般。 星煜一时感到有些应付不来,或者说,一般人这种时候早就当场昏倒在地了。 “就算你这么问……” 星煜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想去找出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高兴,又为什么会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 突然间,星煜脑海中灵光一闪!…… “啊!对对对!我知道了!”星煜露出了找出标准答案的自信笑容,转头,神神秘秘地看着塔煜。 塔煜看着星煜那双仿佛在勾着她魂魄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 星煜也不卖关子,逞这一时之快,像是有些骄傲地答道: “因为……你在胡思乱想,正证明了你在担心我一个人!平时,你总是不仅关心我,还那么温柔的对待别人,就算是我,也是会吃醋的!……!“ 说到最后时,星煜才猛然发现自己说的似乎有什么不对。 “什么情况?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就在这时,塔煜看着艰难地掩饰着内心的无比尴尬的星煜,露出了一个坏笑。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哼哼……” 塔煜在星煜身边不怀好意地绕着圈子,最后公布道: “因为星煜已经不是恶魔了,所以刚才我放在棒棒糖里的吐真剂就起效啦!” 塔煜说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接着便高兴地举起了双手,大声欢呼着: “万岁!终于捉弄回一次啦!” 星煜心中纵有着万分不甘,但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现实,虽然一边还在面红耳赤地解释着: “本来就是这样的吧!……你看你今天,又那么随便地就抱了一个学妹……那不就把我的特权都抢走了吗!……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比起被戏弄,更令人在意的是…… 有那么一个瞬间,星煜偷偷瞄向塔煜,而那目光里,却满是盼。 “所以说……作为我成功的奖励,刚才的话,我可要统统记下来了!“ 塔煜欢快地转了一个圈圈,微微俯下腰,以一个独特的视角坏坏地仰视着星煜说道。 只不过,那狡黠的目光,却裹着那样的令人安心。 :。: ------------ 第LII章·牵着你的手,寻觅恐惧的源头 之一 “是吗?记住这些胡话,会很辛苦的吧?”星煜的眉头舒展开来,因为迫切的盼望而吊起的眼角也垂了下去,开玩笑道。 “哪里!这可是星煜的……真心话……” 在说最后三个字时,塔煜故意说得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之间的弹跳,都似一种勾引与诱惑。 创世纪时,能够让夏娃吃下禁果的,也无非是这样的吧。 换做以往时,星煜或许就马上任性地闹起小家子气来,使得塔煜最后不得不一边忍着笑一边承诺再也不会搞这种事情才肯罢休。 不过,这是特别的情况呢…… 比起向她传达那样独占欲的表达,被她捉弄了一次,反倒是该庆幸的吧。 “因为……她只会对我开这些傻傻的玩笑吧……” 想到这些,连心都忍不住会偷偷开心地笑出来。 塔煜直起身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般说道: “不过……嗯……原来星煜是这么想的吗?……” 再往后的话,就很难听清了,只是听到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如同一个初次在大城市取材的漫画家,仿佛着了魔般地念叨着。 “好!那就这样吧!”正当那念经般的自言自语中突然窜出一声高喊,把星煜吓得不轻。 “不要总是这样子啊……”被吓了一跳的星煜抱怨道。 塔煜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星煜,等待着星煜让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刻。 “真是的……那,你想怎么做?……”星煜慌忙躲开了视线,害羞却又好奇地小声询问道,“听到这样的真心话内容之后……” “哼哼~”塔煜带着十足的得意,兴奋地宣布道,“我决定……誓死不从!” 星煜顿时感到如同五雷轰顶般的绝望。 “哎?别这么沮丧啊。”塔煜看到星煜瞬间暗淡的眼瞳和石化般的神情,连忙走上前解释道,“我会说理由的啦!理由!” “理由什么的……不就是借口吗?……”星煜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一把推开了塔煜。 触碰得到,又触碰不到。 只是一把伞的距离,却让她的内心隐隐刺痛。 那是分割两个距离的同心圆。 “这样子的……根本就不是恋人……” “但是,是你教会我这样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冷静的声音,夹着温暖,轻轻拂过星煜的耳畔。 合拢的手心,被她玲珑的双手撑开。 虎口处半寸柔嫩的肌肤上,传来她的拇指慢慢摩挲的触感。 “温柔地去对待所有人,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就是这样的人。” 星煜望着天际已然远去的晚霞,苦涩地说道: “那种东西,你不知道只是虚假的我吗?” “但是,你会选择去这样掩饰自己,就已经表明了你内心的通透与柔软。明明你还有更多轻松得多的方法!” “那是为了不丢星家的脸!”星煜激动地厉声喝道。 “那和星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塔煜拉住星煜的手腕,强硬地一把将星煜拉成面向自己。 星煜这时才第一次惊讶地感受到,原来塔煜的力气比她大这么多。 但是,现在似乎已不是讨论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眼前,面无表情的塔煜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无神的眼睛,却似鹰隼般,使得她无处躲避。 “……你还想躲避到什么时候?在父辈的影子里……” 周遭,只有第一波晚高峰过去后留下的寂静街道。 “……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恶魔啊……”星煜悲戚地冷笑着,慢慢低下了头,任凭刘海屏蔽她的视线,只剩下脚下的一方土地,也渐渐模糊。 “为了拯救别人,才会成为恶魔吧。” 她的声音,变得如同初见时一般,冷酷,毫无感情。 或许,这是她降下的惩罚。 明明算不上什么,却那样可怕。 为什么……会去害怕她呢……? 1秒记住爱尚:。 ------------ 第LII章·牵着你的手,寻觅恐惧的源头 之二 天色已逐渐走向昏黑,路边,只剩下这两个迟迟未动的人。 如同没有感情的木桩般站立着的塔煜,和无力地依靠着她的星煜。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汽车经过,刺眼的白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轻轻的啼哭声,不愿让她听到,但却仍无法抑制地传进她的耳朵。 塔煜沉默着。 像小猫一样的粉色小舌头划过嘴唇。 明亮澄澈的眼瞳中,倒映出一个格外干净的夜空。 急切的一等星早已急不可耐地现出身姿,从星海里跃进地球的星空里,再从星空里跃进塔煜的眸子里。 缀上星的光芒,目光也会变得晶莹。 如同……精雕细琢出的琉璃,静静地嵌着,映出道道幽淡的光束。 最后投注而出的,是易碎下的坚强。 “在我的故乡,也有恶魔。“塔煜望着天空,淡淡地说道。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严厉,亦或是别的原因,她的声音稍稍柔和了。 宛如一杯清酒,被换成了樱桃汁。 这样讲述故事,也是向星煜学来的吧…… “他自愿去成为了恶魔,为了填补上这一空缺,它不惜背负叛离的恶名,在无尽的指责中,默默地扮演着那个不可缺少的角色。他给这无穷的维度与时间带来了长久的平稳,却从未有过埋怨。“ “现在……他已不在……” 塔煜低下头来,慢慢叉起星煜耳边的一束长发,靠着五指,慢慢滑过。 “你和他……很像。” 星煜弯下的后背颤抖着,细细的汗水使得白衬衫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是……这样吗……” “如今,我才彻底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在遇到了你的现在……” 塔煜沉静地言语着,神色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最善良的人,才会甘愿去做被唾弃的那个人,无怨无悔地选择守护,将伤痕留给自己——这正是你所在做的。” 双手,将分量搭在她的肩膀上,扶起她已无力的身体。 安详的目光,似母亲般,注视着她哭花的脸庞。 “所以,只有这一点,我想向你索求……” 想为她分担她的伤痛…… “无论是为了这个傲慢不知足的我,还是为了你心中的选择……” 想让她懂得她的美丽…… “请……原谅我……然后……坚持自己的温柔吧!” 想成为她的特别,永远! 这一瞬间,不知已忍耐多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害怕的,或许正是她刚才的逞强。 不一样的泪珠,从两人的脸颊上滑落,如同雨滴般,点在地上。 “如果我同意的话……你会去做那个……唯一一个认识我的人吗?”泣不成声的星煜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话语如同下巴上串串断线珠链般落下的泪般,模糊不清地从声带中发出。 “这还用说吗?早就约定过的吧?”塔煜如同嘶吼般喊着,任凭泪水到处流淌,“要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怎么做你的女朋友?” 说是女朋友,其实……反倒是更像男朋友……或者说,已经是母亲般的角色了吧…… 不过,这些早就无所谓了…… 两旁的街道,又一次华灯初上。 正如那时…… 再一次,将最美好的你,拥入怀中…… 1秒记住爱尚:。 ------------ 第LIII章·迫在眉睫 之一 “又干了些莫名其妙的事呢。” 家门口,星煜一边推开门,一边转过头无奈地笑着说道。 “不过,不是挺好的吗!”塔煜踮脚一跃,跟在星煜身后,轻巧地越过不高的门槛。 这一夜,现在普通的声音,最让人安心。 “你看起来很高兴。”星煜关上门说道,“刚才还哭得那么凶。” “那当然啦!”塔煜随手将书包一丢,转身向沙发上一躺,便深陷其中,“这样的话,你也会生活得跟轻松吧?” 星煜一听到这句话,连忙捂着脸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我不知道……” “什么嘛!”塔煜稍稍有些对这个她渴求了许久的答案感到不满,但,很快地,她也不再在意了。 墨黑细长的睫毛下,眼眸似水般静谧。 粉红的双唇边,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真不坦诚……” “要洗澡的话还得再等三十分钟。”星煜走出了洗手间,慢慢走到门口,捡起了被塔煜随手乱扔的可怜书包,“作业做完了?一回家就懒虫上身。” 塔煜没有回答,仍旧像烂泥般以一个极不淑女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真是的……越来越……”星煜抱怨着,刚打算回房取一条薄毯子为塔煜盖上,突然,她就如同触电般停了下来。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紧接着,闪过无数她不愿想象的画面。 星煜立刻丢下手中的书包,飞快地冲到沙发边,按着塔煜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塔煜?你还好吗?” 塔煜紧紧皱着眉头,面色苍白,额边满是朱红色的汗珠,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两只眼睛紧紧闭着,似痉挛般地抽动,眼睑处,两个浅浅的凹陷使得塔煜稚嫩的脸庞顿时显得不再年轻。 此刻,她有力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发出急促的喘息声了。 星煜难以置信地看着,迅速将手指按在了塔煜的颈动脉上。 紊乱的脉动,微弱地通过指尖,传递给了星煜。 “水肿……呼吸困难……”星煜咬着牙,颤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着,“是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也被称为心力衰竭,星煜在医学方面并没有很多了解与认识,仅知晓其通常发病表现为水肿、呼吸困难、发绀、心慌,病人去世前,会出现心律不齐的症状,至于急救措施,她一无所知! “心脏衰竭是慢性病,怎么可能会这样快速发作?” 毫无疑问,这是十锦所说的“异常状况”! 根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若不是星煜,谁能做到这么快去理解? 更重要的是,心脏衰竭的急救时间仅有一小时! 不可能去医院,距离太远了,现在不能继续使用可能会给她的身体加重负荷的传送了……更何况,医生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十锦不知去向,更不能拜托星泉,若是星泉介入的话,事情会更麻烦! 现在唯一的办法…… “只有她了!”星煜一把抱起塔煜,冲向阳台,纵身一跃。 “〔The Chariot〕!” 1秒记住爱尚:。 ------------ 第LIII章·迫在眉睫 之二 如同导弹一般,从十层多高的建筑物窗口弹射而出。 两人周身,泛着古铜色的淡淡光芒,如同坠入人间的双子星。 光芒中,隐约而细密的三维线条,勾画出一个个宛如艺术品般的线条模型。 是齿轮。 与此同时,星煜的左手无名指,也微微发着光芒,虽只是一根细长的无名指,那光却是无比刺眼。 星煜屈着右臂环住塔煜,将手伸向了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中间的缝隙处,似摘取一枚蓝宝石戒指般,用两根手指,慢慢向后抽着。 如同精湛的魔术表演一般,一张发着强光的卡牌从看上去毫无异常的手指中,像是抽丝巾般被抽出。 牌面上,一个锈迹斑斑的齿轮,转动着。 “dAndPower!” 那些看得清的,看不清的,无数被空中无形线条勾画出的齿轮,在一瞬间实体化。 前方,空气似被凝结,显露出一个个完全透明,仅仅是反射着光线的不规则几何体。 折纸般的棱角,水晶般的通透,渐渐现出身形。 冰蓝色螺旋的独角,雪花般飘动的鬃毛,激光般流淌的缰绳…… 闪着油性物质光泽的轴承处,以及……几乎超越航天载具的……齿轮联动。 一声马鸣,如同叛逆的惊雷直冲云霄。 其名为——〔战车〕。 星煜猛地一转身子,像一条咬住了猎物的鳄鱼一般,全身一个翻滚,伸出左手,一把扯住缰绳。 独角兽在空中扬起前脚,嘶鸣着向着云端冲去。 淡蓝色荧光包裹着的它,就如同流星般闪耀。 不过,流星这个词对于星一类的东西来说可并不是吉利的话。 尤其是对现在没有了恶魔力量的星煜,仅仅是拉住那根缰绳不松手,就已经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扯断。 直面着利刃般袭来的风压,脸颊似乎就快要被撕开。 “现在的我……没法驾驶这个吗……”星煜咬着牙,用尽全力吊在车尾。 明明那个座位那么近,只要向前五十公分,就能够到达游刃有余的位置,但那五十公分,对于现在的星煜来说,和一个宇宙没有区别。 以往,星煜凭借恶魔的臂力和堕天使保有的神性,要操控这辆战车易如反掌。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恶魔了! 更糟糕的是,自己怀里还有一个只剩下一小时生命的塔煜。 “祸不单行,说的就是现在这样吧……我好像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死在自己手上了……” 这场与自己的争夺战,绝对不能输。 即使满是不利因素,也只能放手一搏。 星煜的手腕咯吱作响,不断地发出属于它的求救信号;两条腿完全悬空,任凭强大的风压将它们时而抬起,时而放下;右臂紧紧扣住,卡在塔煜的腋下,虽然已经在不住地颤抖,但却未曾又一次疲软下去。 两只眼睛急切地在满城灯火中寻觅着,突然间,落在一个800米外的小房间里。 就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着那里不放,连眼珠都激动地在眼眶中上下微微抖动着。 “还有400米……“ “300米……” 星煜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将头别向右肩,在衬衫上重重一咬。 “150米……” 就像是早已计算好的一样,用牙齿将第二张卡牌从肩中抽出。 “25米……” 星煜猛地一松手,张嘴大声喊道: “就是现在!〔TheWorld〕!” 两排牙齿松开的瞬间,高声呼唤那张卡牌的真名。 狂乱的金色光辉飞快地从牌面中涌出,四处舞动,最后全数钻进了星煜的口袋中。 身体向下掉落着,在重力下飞快地下坠,简直就像全身都要被解体了一般。 那个窗口,一个少女正懒散地躺在地板上。 铺在木地板的缝隙之上的,是一头栗色长发。 “煜酱?!”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一 胸前的口袋里突然窜出三颗细小的物体,迅捷得如同飞奔的野兔般,分别丢下三个残影,就已跑到了各自的位置,即为——星煜身下、塔煜身下、〔世界〕下。 “北冕!把窗打碎了真的很抱歉!” 星煜害怕地紧紧闭着眼睛,音量完全无法控制地飙升。 但,即使感官冲击使得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星煜还是保持着理性,紧紧搂着塔煜,伸出左腿,做出飞踢的姿势,同时用左臂护住了自己和塔煜的脸。 原来还在直线下降的两人,奇迹般改变运动轨迹,笔直地向那个房间——也就是北冕的房间飞去! 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北冕在房间里放声尖叫起来。 “哗啦!” 窗玻璃被星煜一脚踢碎,发出凌厉的叫声。 星煜和塔煜随之不受控制地被〔世界〕带着全速冲进房间,毫无缓冲地重重扑在落满玻璃碎片的地面上。 “好痛……” 星煜倒在地上,小声地惨叫着。 北冕看着这两个出场方式格外特别的人,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两个搞什么呢?” 星煜一边捡起掉在身边的〔世界〕,一边压了压气,对北冕说道: “说来话长,你自己读一下吧。” 说着,摇了摇手上的卡牌,三颗发着不同颜色亮光的钢珠随即从她的长发里、塔煜的斗篷里和地上如同被吹起的羽毛般漂浮,钻进了星煜的上衣口袋。 北冕轻抿嘴唇,思索片刻,带着一种仿佛在说“你真行”的无奈,点了点头,随即闭眼读取起来。 与此同时,星煜从兜里抽出了〔星〕和〔魔术师〕,清理起自己和塔煜身上嵌进的玻璃渣。 仅仅过去三十秒后,两边的工作便都顺利完成。 不过,真正的工作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全理解了。”北冕在一块没有溅到玻璃片的位置盘腿坐下,只是短短的半分钟,她的表情就已彻底变得严肃,“我就直接说结论吧。我认为,这边会出现这样的异常,很有可能是十锦那边出了问题!” 星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认同了北冕的猜想。 不知其原因,但在星煜第一次遇到北冕的那一天,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也知道时空缝隙的事吗?” 这之后,北冕便开始介绍起自己,把诸如失去记忆和拥有全知能力都一股脑老实地说了出来,并非常直白地对星煜说,希望依靠她帮助自己找回记忆。 当时的星煜经过再三思考后,认为与其灭口或是放任不管,倒不如同意,一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二能避免自己的事被传出去,若是真的能帮她找回记忆,那也是善行一件,便从此与北冕开始进行罗牌调查。 在此之前,许许多多由于罗牌引发的事件,都在这对组合下解决了。 以至于现在,从原本的相互利用,转为相互信任,再转为惺惺相惜。 “就像是知世和小樱的关系一样。”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十锦先生第一次得知时是这样评价的。 合作的默契度,自信经受得住一切考验。 正是这样,星煜对于看起来不靠谱的北冕所给出的意见会投以接近百分百的信任。 “这样的话,索性占卜一下吧!“ 星煜从袖口取出一块黑色棉布,抖了抖,铺在地上,解开衬衫的扣子,从隐藏的内袋里取出一整副罗牌,放在棉布中心血色的五芒星法阵中,熟练地铺开成了扇形。 “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 “嗯?”星煜奇怪地抬起头来,看向突然大喊了一声的北冕。 北冕盯着展开的牌,无比惊恐地咬着手指,被恐惧压低着声音问道: “呐……那张〔塔〕,应该还在小煜酱手里对吧?……” “是啊,我刚才怕对她造成损伤所以没有拿来用,怎么了吗?”星煜疑惑地问道。 “你也没有把罗牌和别的什么混在一起吧?” “当然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乱放,你这么会问这种问题?” 北冕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布上的牌: “这里……总共有22张牌……“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二 空气出奇的寂静。 只能听到星煜和北冕不约而同的咽口水声。 “好像……多出来了一张是吧?……”北冕的脖子仿佛就要撑不住脑袋一般颤抖着,沾满恐惧的宝蓝色虹膜映着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星煜。 星煜飞快地思考着,被晚风吹得冰凉的脸庞上流下滴滴冷汗,微微皱起的眉头将从容彻底囚禁,手掌似漂浮在那些牌上方一般,像是被打进了木桩般,笔直着,没有一下移动。 “姑且……先一张张翻看过去吧……”最终,星煜沉着气低声说道。 其实,连白痴都知道,这种时候,她能做出来的也只是假装很有底气地孤注一掷了。 以身试险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这种危机关头,北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北冕撇过头,沉重地点了一点,伸手在星煜的手上抹了一下,霎时将数根重重叠叠的铁桦树枝条附在了她的手上,就像是戴着一双重量惊人的创意手套。 星煜慢慢放下右手,用并不长的指甲卡住某张牌的一小块,一口气翻了过来。 那是一张〔愚者〕。 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取出了这张确认安全的〔愚者〕。 “这张牌好像没法帮上忙。”北冕端详着〔愚者〕卡面上飞舞的蓝色蝴蝶说道,把牌递给了星煜。 “不,现在它就在工作。”星煜从北冕手里拿过这张牌,郑重其事地说道。 “从刚才开始,它们就已经开始进入占卜的‘塔’状态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它们并非主宰命运的罗牌,而是预知命运的塔牌,这张〔愚者〕是占卜的第一张牌,代表的是万物尚未初始,也就是说……”星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它现在所预知的是某件事的一个完整的过程。” 星煜的指尖在卡牌上不停地跃动着,看起来是她在解读时的习惯性动作。 北冕半懂不懂地看向星煜,眨着眼睛,不知所云。 “简单点说,就是在听一个和我们现在情况有关的故事。因为罗牌使用方式和塔牌不一样,听到些什么也就只能看它给出什么了。”星煜耸了耸肩,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北冕顿时大彻大悟,像没见过世面的农村野孩子般惊呼道,“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抽到的是一个‘开始游戏’!” “别把什么东西都联想到玩上啊。”星煜一边数落着北冕,一边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北冕充满少女粉红色的房间里,这个如临大敌地紧张看着剩余21张牌的黑发学生会长成为了最不搭调的存在。 食指指甲轻轻嵌入,屏息凝神,一瞬间,似挑游戏棒般轻巧地将那张牌翻过面来。 一张深黑色的卡牌显出本相。 根根夹带着不详的血色的藤蔓从上端垂下,即使只是看着这图画,胸口就已不知由来地发闷,仿佛那藤蔓会从里面蜿蜒而出,用满是蒺藜的缠绕茎裹住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在绝望中带来终焉的时刻。 〔倒吊人〕。 北冕露出了厌恶又恐惧的神情,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靠去,像是躲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喂喂,这张牌不是什么该害怕的吧!”星煜有些不满地拿起了卡牌,眉毛微微一挑,有些犹豫地说道: “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吧……” “超吓人的好吧!那个!”北冕捂着嘴远远地指着星煜手上的〔倒吊人〕,“简直就要掉SAN值了!” 星煜虽然并不懂SAN值是什么东西,但猜也能猜到北冕打的比方会是怎样的。 “这张牌的主要含义是自我牺牲与奉献,不过,在故事一开始的情况下这样看起来显然不太可能,我觉得还是解释为‘参透人生真理’会更为好一些。”星煜点着牌分析道。 “那样的话……应该是讲述一个得道者吧?会不会是十锦?”北冕提出了她的猜想。 “很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你或别人。”星煜说道,“能够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所谓‘真理’,除了神学上的天赋以外,应该不会有别的情况了!” “赶快继续!把当事人十锦翻到15岁时的时间,就能够得知现在那边的情况了!”北冕立刻督促道,声音都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我知道!”星煜也毫不掩饰从罗牌处得到这样一个完美提示的喜悦,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下一张牌,刷地翻了过来。 一瞬间,她们仿佛遭到雷击般凝固。 翻开的卡面上,公山羊在血红的倒五芒星中无声咆哮。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三 “恶……〔恶魔〕……” 北冕看着那张不大的长方形卡片,发白的嘴唇颤动着,如同南方碧湖般的眼瞳里混进滴滴血色。 星煜夹起卡片,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会这样?……” 许久,平复下心情的北冕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表示一段迷茫期什么的?” 看到星煜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她又连忙继续解释道: “你看……连如来佛祖都要在菩提树下想那么久才真的悟到真理,他这个到现在只做到普通神父的家伙应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懂了吧?” 星煜想了想,摇了摇头。 “北冕,十锦他其实……” 说到这里时,星煜突然想到塔煜曾对她嘱咐的一句话: “不要向北冕和南冕透露十锦的真实身份。” 幸亏及时想到,星煜立刻闭上了嘴,在心中迅速找到另一个理由,说道: “能像那张〔倒吊人〕表达一样意思的牌已经没有了,那一次觉悟应该就是彻底地参透了。” 也就是说,其他牌没法表达这个“大彻大悟”的意思,因此塔罗精灵将故事最为恰当的时机拟出“大彻大悟”的小标题,通过〔倒吊人〕告知给了占卜者。 而最恰当的时机,必定就是程度最深、理解地最为透彻的一次了。 “我想,这张〔恶魔〕表示的应该是他的宿命。他作为教会的人,一定进行过诸如狩猎吸血鬼之类的活动,再加上上次他参与消灭弗拉德一事,直接将他与〔恶魔〕连上了关系。” 北冕信服地点了点头,星煜给出的解释的确十分全面周到。 以至于,她甚至没有去用全知能力透析星煜的真正想法。 历史上的马太在税关一见到耶稣后便认定了这是耶和华的智者,从未曾有过迷茫,这才是星煜会认定北冕的分析错误的真相! 而这张〔恶魔〕所表示的,说实话星煜也无法肯定。 十锦曾经给她服下过犹大的血液,因此可确定他曾与堕落为吸血鬼的犹大战斗过,这样一看,或许〔恶魔〕所阐述的是这一段经历。 但是,不知怎的,星煜心中升起一层如纱般的不安。 是因为之后需要保持向北冕撒谎吗?无从得知,但就是在心口,一股闷热的不安感摇曳着。 “这样的话,下一张应该就是现在的情况了!”北冕抱着怀中的兔玩偶,拉着两只软软的长耳朵说道。 “但愿吧……”星煜叹了口气说道,忧心地偷偷看了一眼塔煜。 塔煜急促地喘着气,明明是春天,嘴里还在不断冒着带着体温的白气,两条疲软的手臂艰难地抱在一起。 濒死前的症状之一,发冷。 星煜立刻回过头来,急匆匆把手按在了下一张卡牌上。 纵使心如刀绞,也无法去向她伸出双手。 现在,只有这一双手能够挽救她。 已经没时间了,此刻正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绝对不会把所爱之人的灵魂,乖乖送到死神手中。 “『Wastouwakagayapresiaaccrroadieeya』……” 随着古老的塔语缓缓咏唱,第四张卡牌,翻开…… 似曾相识的,出现…… 闪着猩红色幽光的…… 倒五芒星……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四 “〖OverTheEndSky〗!“星煜霎时间反应过来,屈起两手无名指,喊出她最为惯用的防御魔法〖飞跃终末之空〗。 “你现在早就用不了黑暗魔法了!”比星煜稍晚一些反应过来的北冕又急又气地叫道,但自己却也只能手足无措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慌乱中,2秒过去了。 “停。”星煜亮出手掌示意道,“看起来这第二张〔恶魔〕暂时不会发动攻击。” 着急地将怀里玩偶拉得变形的北冕终于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腕擦了擦额上吓出的汗,余悸未消地说道: “若是它真的会发动攻击,我们也活不了的吧……” 出于安全考虑,星煜站起身来,从北冕杂乱的书桌上拿起四本书,回到原位,用四本书简单框起了这张〔恶魔〕。 紧急处理算是告一段落,星煜长舒一口气,慢慢坐了下来。 “看起来,所谓的第二十三张,大概就是它了。” 北冕点点头,将脑袋埋进软绵绵的玩偶里,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星煜也从书的缝隙中观察着这张牌,开始了思考。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有晚风从窗口吹过的声音,和塔煜渐渐微弱的呼吸声。 虽说同样在思考,两个人思考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第23张卡片……为什么会出现?是某种暗示吗?而且为什么是〔恶魔〕卡牌?明明时空缝隙的〔地狱〕已经消失,为什么会反而多出来一张?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除了〔地狱〕以外,没有拥有这样大魔力的事物了,是它按照自身意志所制造的吗?或者说……这其实更是一种自我保卫行为?” “连续出现两张〔恶魔〕,这已经无法用什么所谓的‘确定宿命’来解释了。或者说,它已经无法表达任何抽象概念了,抽象概念一定会伴随着具体事项的实现,这样一来,这两张〔恶魔〕分别表达了一个具体事件?……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仅仅是这样一个差错,使得似乎近在眼前的真相又一次扑朔迷离。 星煜捂着发热的胸口,不甘地想着: “果然,刚才的那种感觉……应验了。” 从第三张卡牌是一张〔恶魔〕开始,星煜就开始略微地感受到隐隐的不安。 到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她从刚才开始,就已在冥冥之中察觉到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 因而,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错误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就像是推算一道物理题,在最后发现结果不符合实际,这时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倒推回去,找到那个点错一位小数点的位置。 但是,在这种条件严重缺少的情况下,即使是天才也无能为力。 “煜酱,之前十锦是不是有说过……他会解决掉这起事件?”北冕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他在处理中触发了〔地狱〕的某些残留意志,有没有可能使得〔地狱〕做出保卫措施?” 星煜皱着眉头,抿着嘴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塔煜和我提到过,那个已经被摧毁的〔地狱〕基本已经失去大部分力量,多半不会有创造第二张罗牌的余力。” “这样啊……”北冕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咬着手指,在脑海中继续搜索着可能被忽视的重点内容。 “那……小煜酱还说过些什么吗?关于〔地狱〕的。” 星煜一边拉着耳垂,一边艰难地回忆着。 在她四岁时,就已不知怎的养成了这个在认真思考时拉耳垂的习惯。 “她没有特别和我提过……不过她有很详细地告诉我〔恶魔〕牌在〔地狱〕消失后的使用方式……” 星煜像是自言自语般磕磕绊绊地叙述着她脑海中所想到的。 突然间,一个从刚才开始一直因为处在一个带特殊含义的状态而被她忽略的重点词猛然间触碰到了她的神经。 〔恶魔〕……难道就不能描述……真正的恶魔吗?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五 “在我的故乡,也有恶魔……” 似被敲响的钟磬般,弥散着,在星煜的心里。 空旷的胸腔里,空灵的回声四处激荡,似如寂静湖面上漾起的波纹。 “而现在……他已不在……” “我明白了!”星煜拍案而起,激动地大声喊道。 “哦哦哦!”处在深层思考中的北冕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向后移开几公分。 …… “你想说……实际上我们现在得到的不是关于十锦的消息?”北冕听完星煜的分析,端着下巴思考起来,“这样一来的话,第23张牌是〔恶魔〕又怎么说得通呢?” 从刚才开始,北冕就对于第23张牌的成因特别关注,或许是出于一个不知道自己起源的人渴求的探索吧。 “假若刚才的说法全是错误的,那这个占卜过程究竟是在获得谁的消息?而那个人与第23张卡牌的出现又有什么关系?”北冕继续追问道,终于将她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报了出来。 “现在我们所占卜到的,全部都是关于〔地狱〕的资料!”星煜充满底气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不……不是人类吗!?”北冕大吃一惊,不由得小小结巴了一下,“愿……愿闻其详!” 星煜走到品红色的墙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从裙子的隐藏口袋里取出一根火柴,在空中像摇动红酒杯般轻轻摇晃,火柴头上霎时窜出了火苗,她转过身,开始用火焰在墙面上书写起来,一边冷静地分析着: “从最开始,我们的解读就出现了偏差。那张〔愚者〕除了‘开始’以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她说着,用不及一寸的火柴在墙面前的空气中描绘着,火焰经过的地方,都似被凝固般,留下一条燃烧的弧线,一只展开双翅的蝴蝶逐渐成型——这就是用来代表〔愚者〕的。 星煜向左边跨去小半步,在蝴蝶的左边加上了一个大括号。 “〔愚者〕,在塔罗牌中的编号是0,也就是‘无’,一切都还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经过书写,这就像是人的出生一般,所以,它的第一层含义就是我们刚才解释的‘起源’之义。” “但是!”北冕看到星煜在大括号的上方写完了“start”的最后一个“t”,立刻帮着抢先说道。 “‘0’的特性是,不论加上多少,都能够成为那个被加上的数,这在塔罗牌中被称为〔愚者〕位置的不定性,因为它像一张白纸般洁白,不论在上面书写些什么,都能够将它立刻更改,所以,〔愚者〕被认为可以表示任何一张牌。”说到这里,星煜停顿了一下,在小括号下方写下四个英文字母。 “s-a-m-e” 星煜俯下身子,在如同霓虹灯般的火焰字上轻轻一吹,华丽地转过身来: “这也就是它的第二层含义,表示〔地狱〕最初也是与其他时空缝隙相同的建筑物所在地!” 当然,华丽的效果只是在现在的北冕看来而已,星煜自己并不承认做过这么做作的事。 “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依据……或者说,假设性太强,就算是一直往下能说得过去,也只能说明这是某一种可能性……”北冕在下面为难地说道,宛如一个学生在老师正兴奋地展示刚发明的全新证法时发现了一个错误,想说却又十分不好意思,最后终于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不要着急,这一方面的论证我们可以在之后解决。”星煜露出一个“早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轻笑两声,转身继续讲了起来: “第二张卡,〔倒吊人〕,是我们出现错误最大的地方,这张卡片其实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只要按照它最原本的意思分析就可以。” 随着特制高能火柴燃烧的噼啪声,一条长长的藤蔓出现在墙面上,头接着蝴蝶,尾对着一片空白的位置,像一架独木桥静静躺在两岸之间。 “这张牌表示的‘自我牺牲与奉献’,正是刚才〔愚者〕的第二层含义——‘相同的起源’的延续,也就是‘不同的命运’!”说着,星煜在藤蔓上方潇洒地写下了一个单词: “become”。 “你想说……〔地狱〕作为与其他地点相同的特异点,选择了舍生取义?但这么一来还是照样没有任何依据啊……再怎么说,在我们的认知里,恶魔都是罪恶的象征……”北冕有些失望地念叨着,在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一句:“你不算。” “所以,我们需要将它们与第三张和第四张牌联系起来。”星煜伸出手,用指关节在墙壁上重重敲了两下,“这里是重点!” “第三张〔恶魔〕,这一张牌是塔罗牌中最经常被误解的牌,因此,要正确解释它,需要从恶魔的本质出发。”一句话的时间里,星煜就已画好了一个用以表示〔恶魔〕的倒五芒星,正位于藤蔓所指的位置,大概要表示的是经过那个舍生取义的选择后的结果是成为了恶魔这一易证事实。 “所谓恶魔,只是被人们描绘成了罪人,恶魔本身是人类享乐主义的体现,不可能有完全无欲无求的生物存在,因此恶魔本就是必定会有的。所以被称作恶魔的并非一定是邪恶之物,只是邪恶之物必定是被定义为恶魔罢了,就像是被迫背负此世全部之恶的青年安哥拉曼纽,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坏人。而〔地狱〕,正是与他一类的存在,只不过,它的选择是出于自身意志的,是更为高尚的行为。” 北冕听着一大堆“定义”,“本质”,“罪恶”,不由得头昏脑涨,摆着手连声请求简化一些讲述。 “简单来说,将刚才的分析事实连接起来:一个与其他特异点无异的地点,自愿背负罪孽,做了没有一个特异点想做的〔地狱〕,以此维护了万物的秩序,就是这样简单的过程。” 北冕刚想开口,就被星煜猛地打断了: “到现在,终于到了列出证据的时候了!” 星煜转过身,举起右手,在墙上画上一个奇特的图案。 “回……放?” 仔细一看,一个圆中两个朝左的三角形,正是国际通用的回放图案。 “Return!” 随着星煜一声喝到,墙面上的光芒开始变得流动…… 像是打开一台投影仪一般,慢慢变得清晰。 同时,墙面也以人类无法感知到的幅度振动着,承担着音响的职务。 终于,到了细数的时刻。 。 ------------ 第LIV章·未知的二十三 之六 纯色的墙面上,光斑在幻化,逐渐现出曾经某天星空下的画面。 “这是……”北冕站起身来,眯着眼辨认着墙上缓慢地变清晰的图像。 “这是一段通过回放魔法再现的记录。”星煜后退两步,站到了北冕身边,“是塔煜与我说过的,极少关于时空缝隙的事件中的一件。” 画面上,金色的光渐渐淌落、流动、凝固在朱砂色的朦胧下。 黑色的影融合、缝纫、编织成华锦般的长发。 各色无名的光,交织成人的模样,交织成塔煜的模样,交织成星煜的模样。 简直就像是色散的话剧般,展开。 “我的家乡……也有恶魔……”随着画面上塔煜双唇微动,声音也随之传出。 没人能想象到钢筋铁骨的墙壁能够发出少女的声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惊叹这回放魔法精密性的时候。 北冕屏息敛声地仔细倾听着,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关键词。 然而,一旁的星煜,明明早已经历过这一幕,却比北冕更为认真地看着,目光紧紧锁定在画面中塔煜的脸上。 当时,她倒在塔煜的臂弯,没有看到塔煜当时是以怎样的表情,去抚慰她。 现在,总算是能看清那张脸庞上的悲喜,然而…… 插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为何,竟在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你会那么悲伤……” 是因为……很像吗…… “但是,若是害怕我会落得和他一个下场,为什么还要说保持现状这种话?……” 是吗……她也学会了索求这种东西了吧…… “……不,果然……她还是只知道付出……” 星煜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根塔煜平日里最喜爱的猫薄荷味口香糖,张开嘴,用两颗门牙轻轻咬出两个小小的牙印,掰成三七分,走到塔煜身边,慢慢蹲下,将长的一段塞到了她半合的手心里。 慌张而不安地喘息着的她,似乎是指尖嗅到了猫薄荷的清凉,苍白的脸上,展露出幸福的温度。 傻傻的,却那么令人羡慕。 星煜无奈一笑,眉尖垂成一个宠溺的八字,轻轻将剩下的小半块口香糖放回口袋。 “这样简单的幸福……我也算是拥有了吗?……” 除了满足地站起身来,已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承诺方式了。 用背影,告诉你拯救你的决心。 “那么,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星煜大踏步走上前去,轻轻摇晃手中熄灭已久的火柴,又一次点亮了发黑的火柴头。 在完成播放的墙壁上,如同连接不断上升的柱状统计图般,划出一道赤炎的直线,将墙壁变回一块白板。 “不论从那个角度看,我们所建立的这个推测都与塔煜所说的故事极为契合,而所谓‘在时空裂缝的恶魔’,则正是〔地狱〕这一为了大义而背负罪孽的悲剧英雄。通过这一证据,已经可以确定,我们所占卜到的绝对是〔地狱〕自身!” 北冕在得到这样的联系之后,也转变了态度,信服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又疑惑地问道: “既然我们所占卜到的是毁灭的〔地狱〕,第23张牌也参与进了这次占卜,那我之前所说的〔地狱〕出于自卫制造了第23张牌,也有可能吧?他既然是全心全意为了万物的,他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最后的力量不至于白费,才选择将力量做成第2张〔恶魔〕交给你的,毕竟星家与他们有些许瓜葛,他大概是通过十锦得知了你的善恶,才选择了你。” 星煜摇了摇头,走到北冕身前,在北冕的头上轻轻敲下一记手刀。 “我不是说过了吗?〔地狱〕已经没有力量能够制造罗牌了,就算有,也无法送到这里。” 北冕捂着头,不甘心地说道: “那这样一来,第23张的起因岂不是彻底找不到了吗?明明是〔地狱〕命运中的一环,还偏要说不是……” 星煜露出了一个物理学家在讲课时难倒全班学生的得意笑容,转身在空白的墙面上飞快地绘制起来。 一条向上的数轴,一条向左的数轴,一条空间数轴…… 游刃有余地游走,转眼间,一个笛卡尔坐标系出现在星煜笔下。 “所以,我们需要去看一看!”星煜转过身,一掌向后拍在身后的墙壁上。 :。: ------------ 第LV章·从地狱发来的音讯 “通过这个笛卡尔坐标系,实现空间跳跃!”星煜自信满满地对着北冕说道,话语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但是……这是要跳跃到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的地方,更何况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情报,别说去了,连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星煜突然放大音量气急败坏地叫到,瞬间打断了北冕的话,“塔煜都快要死在这里了,我可不想就这样傻站着!” 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爆发使得北冕稍稍受了些震慑,但她很快地便向前走去,拍着星煜的后背,宽慰道: “还会有别的方法的……不要怕,啊……” 低着脑袋,垂下的刘海遮蔽心灵的窗户。 “我想救她……” 看上去那么自信,那么有底气,实际上就是想糊弄过去罢了。 骗别人,更是骗自己。 所以,在这种时候阻止她,才是一个好搭档该做的事吧。 “总是这么逞强,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北冕轻轻拍着星煜的头,在耳边小声说道。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星煜的声音几乎要呜咽起来,下巴低到紧紧贴在胸脯上。 “得亏你能立这么一个flag,星煜同学。” 突然,一个新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谁?”北冕立刻警觉地向身后看去,星煜也立刻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着。 没有寻觅到身影。 不过,仅仅是根据刚才的声线,就已经基本能够确定是谁了。 “是我,十锦,现在通过第23张牌在〔地狱〕和你们说话。” 星煜和北冕连忙快步走到那张被四本书框起来的卡片边,星煜伸出手,小心地拿开那四本用作保护的书。 “是你这家伙制造了第23张罗牌吗?”北冕质问道,那种语气,完全没把十锦当作同伴看待。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解释不清楚,我先把你们现在需要的说了吧,闭上嘴好好听,不要有疑问。” 从牌里传来的声音还是十锦那一如既往的慵懒语调,但似乎有一些沙哑。 而且,喘息莫名的快,就像是长跑过后,一边大喘气一边说话一般。 绝对有问题。 “要让塔煜活下去,只需要取下她斗篷尾部的十字架,放在心脏部位,就能够恢复。” “快!”星煜一听到十锦的话,立刻转身冲向塔煜,开始摘取她斗篷上的十字架。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北冕一只脚已经伸向塔煜的位置,却仍不忘斜着身子回头问一句。 “不要有疑问!”卡牌中传来十锦愤怒的咆吼声,北冕立刻转头加入到星煜的操作中。 银色的精致浮雕里,嵌着颗颗湛蓝的宝石,只是看着,就感到全身在接受某种洗礼。 北冕一套快速的操作,这个一直挂在塔煜斗篷尾端一角的十字架被取了下来。 “赶快放上去!”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十字架放在了塔煜的左胸上。 没有反应,没有圣洁的光芒,也没有高昂的赞歌。 就当这两人自觉受骗时,塔煜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 不仅仅是星煜和北冕,连塔煜自己都分不清状况地左顾右盼着,摸着自己的脸,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星煜……北冕前辈……”塔煜抬起头来,像是刚睡醒一般含糊着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这儿?” 星煜刚想开始讲述原委,卡片里传出的十锦的声音抢先说道: “塔煜……不对,现在应该叫……女王陛下,我可要通知你一下,〔地狱〕发生了叛乱。” ------------ 第LVI章·时空无存之地 之一 “叛……什么人?”上一秒还在困倦地揉着眼睛的塔煜猛地站起身来,两颗眼睛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怒,厉声问道,完全不像是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人。 “具体的事情你还是不要了解了……咳……哈哈……”另一边,十锦却还是那副老样子,那语气像是故意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过,实际上,即使他掩饰得那么逼真,所有人却都已经大致理解了他现在的处境。 明明身处在所谓“叛乱”的地点,却不是请人快速赶到,反而是要求别人赶紧离开。 一直以来都从容不迫的那个男人,呼吸会那样混乱,甚至带着一声咳嗽。 毫无疑问,〔地狱〕所发生的“叛乱”已经到了无法制止的地步。 十锦深知,她们赶过去也只是送死。 这样浅显的分析,对于这三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也正是这样,空气,渐渐流向了无言。 “喂喂,也不必突然就这样吧?”那一端的十锦察觉到形势不对,连忙出来缓和气氛,“弄得好像我肯定要死在这里一样,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啊?” 想笑,却会笑不出来。 仍是沉默。 许久,埋着头的北冕小声说道: “你能活下来吗?……” 完全,像是出于自我安慰般地,问道。 无尽的黑暗中,男人的衣角微微一颤,印着血痕的嘴角不经意间浅浅上扬: “我尽量吧!” “不过,你们也要听我的,千万不要过来。” “这是不可能的。”塔煜上前一步,毫不领情地说道,“我不可能容忍一个反叛者存在于时空缝隙。” “塔……”星煜的两眉担忧地垂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时,僵直在空中。 斜着看到她的侧脸,从未感觉她脸部的棱角会那样分明。 明明是长不大的娃娃脸,却显得那么成熟,充满生气的眼眸,此时却盈满了高贵,以至于…… ……连触碰她,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好吧,那我也不拦你。”谁知,十锦竟一点也不阻拦,“方法的话就请你自己准备了,我会给你争取时间的。” 星煜小跑着到塔煜的身边,一把夺去卡片,难以置信地紧握着牌问道: “你就这么答应了吗?“ “星煜。” 星煜的话刚说完,塔煜严肃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啊,是!”星煜立刻紧张地转身看向塔煜。 “我在干些什么啊……”星煜在心中暗暗问道。 “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要去。” 冷若冰霜,一点都不像她的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她的嘴里说出。 对这样的她感到陌生,但是…… 却也莫名地,迷失了心跳的步伐。 忍不住,想用双手捂住嘴惊呼。 她坚毅的面庞,炯炯有神的眼瞳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在她的眼中,显得那样渺小,但又……那样让人感到安全。 “对于威胁万物秩序的人,不论是谁,我都必须要亲手解决掉。” 那种宛如真正的古代帝王般的威严,强大。 逐渐,沉溺…… 慢下来,走进她的网。 心中的波涛万丈,滤成一个露出两颗虎牙的笑容。 “这种时候,笨蛋女王陛下的骑士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 第LVI章·时空无存之地 之二 一刹那间,塔煜的脸上闪过一缕惊讶的神色。 那样的表情,就像是在瞬间换了一个人。 抬起的细眉,向上舒张的眼线,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嘴两边各露出半颗门牙。 苍白的面颊,似也在那一瞬间铺上朱色云烟。 转而,会心一笑。 “谢谢你。” 星煜与北冕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无奈地笑了笑。 “你们两个,入戏得也太快了吧?” 塔煜歪了歪头,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好啦,既然决定要去了,那就赶紧吧!”说笑之后,北冕转身朝着塔煜摆了摆手,转身朝床走去。 “北冕前辈不去吗?”塔煜问道。 星煜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腿捧起她的左手,将自己手中的卡牌放到了塔煜的手心里,说道:“北冕的魔法不具备攻击性,去那种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北冕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向看着自己的塔煜抛去一个调皮的媚眼,比出一个大拇指。 塔煜微微点了点头,以表致意。 “那么,现在就出发吧。”星煜说道,“你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嗯。”塔煜应答着,从斗篷的某个角落取出星煜交给她的〔塔〕,“通过这张〔塔〕,应该可以达到突破时空,再加上这张新的〔恶魔〕作为媒介,就能够直接到达制造这张卡片者的所在地。” “但是,这张卡牌是谁制作的呢?能够制造罗牌,姑且不论动机,在现在能够有制造它力量的人应该只有那个反叛者吧?若是直接落进贼窝,在我们现在这样情报短缺的情况下,绝对会吃亏的。”星煜提醒道。 “是呢。”塔煜低下头,思索起来,“这样的话……还可以通过原先的〔恶魔〕先到达旧地点,〔地狱〕所在的缝隙只有一个,反叛者必定在那个缝隙。只要到达后先收集情报,就能够更稳妥地达到目的。不过,在那里待得时间越长,危险就必然越大。” 塔煜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星煜。 “怎么做?” 星煜毫不顾虑,掏出原来的〔恶魔〕,递到塔煜胸前,果断地说道: “到达原地点!” 躺在床上的北冕心里一惊,暗暗感叹道: “这样做决定……真的好吗……” 塔煜却也一点都不含糊,立刻接过卡牌,像收到信号的机器人般开始了咏唱: “『rmeoseewigentISTDieZeit!』〔überdiehölle〕!“ 塔煜一个一个词念着,原本白色的地毯逐渐变得不再洁白,或者说,变得混沌起来。那如同波斯猫颈侧绒毛般的无瑕纯白,在星煜的眼中旋转着,搅拌着,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地面仿佛陷了下去,甚至如同变成了液体,卷起巨大的旋涡,翻滚着,还有像是有恶作剧的家伙往里面倒了血色的粘稠染料,两边的耳朵也不停使唤,旋涡咆哮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星煜不断拍打着脑袋,但再睁眼时,脚下却总是这猩红的旋涡。 “怎么回事……”星煜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便觉得像是被麻醉了般,头重脚轻,全身都散开一样,眼前一黑,向下倒去。 “果然,还是会有不适应。”赶着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的塔煜连忙扶住星煜,小声念叨道,“不过,也没有办法了。” 突然间,旋涡猛地一升高,掩住了两人的身形。 待到水柱退去时,原地只剩下空荡。 洁白的地毯在地上铺得平平整整。 躺在床上的北冕,却好像没有看到刚才的景象,到现在,才坐起身来,看着那块地方,默默祷告。 :。: ------------ 第LVI章·时空无存之地 之三 时空突破,实数空间至虚数空间转换虫洞中。 “转移空间需要将时间减慢,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混沌的空间里,塔煜周身萦绕着着淡淡的鹅黄色光芒。 星煜摇了摇脑袋,从刚才的晕眩中回过神来,才猛然意识到那个旋涡实际上是类似于传送门一类的存在。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在暗自质问着自己: “刚才怎么会连那是个传送门都看不出来啊?我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使得她对于将开始的任务有了些许的不安。 看上去一直冷静又充满自信,实际上,哪次不是心里害怕得要晕厥过去呢? 只不过……或许是吧,就像眼前的那个女孩说的那样。 因为,心底里的感情,不允许作为所有人希望的她倒下。 “星煜”必须是完美的,必须是不会被恐惧所击垮的,必须是在他人陷入黑暗时的提灯女神。 那样地活着,那样地战斗。 但是现在,已不一样了。 一想到这种事,还是会忍不住开心地咧开嘴角。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她在,那个并不需要看到逞强的人在。 就怀着,这样的小庆幸,悄悄挪动脚步。 踩着脚底下变幻的疏影,将右脚的鞋尖贴在她的左脚后跟。 塔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偷偷摸摸的举动,向后转过脑袋,跟着疑惑的眼神一起。 很迟钝呢,比以往还要笨一点。 这样偷偷笑着,不听话的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肢。 塔煜的睫毛微微一颤,沉了下去。 几时没有温度的眼神,现在是那样不同。 对于星煜来说,却又反而是更为熟悉的。 半阖的眼睑下,似蝉翼般透明的虹膜。 目光里,是如同往日的温情。 包容的,无奈的,喜悦与欣慰交织的,只属于一个人的,爱意。 那是无论何时,都绝对不会失去的,星煜唯一的慰藉,温暖的归宿。 因为,那是塔煜许诺的温柔。 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去依赖了…… “明明现在也不是这种时候,倒是要这么撒娇吗?”塔煜看着身后不知在想着什么,脸颊却已泛红的星煜,转回头偷笑着说道。 指尖,隔着轻薄羽织般的布料,悄无声息地盗取着她的体温。 踮起脚尖,粉红的脸颊轻轻靠在刚好她矮十公分的头顶,就像是猫儿在闲适的午后,也会偶尔趴在在阳台阅读着的主人头上,享受一段别样的柔软时光。 她说得对,明明都这种时候了,却还在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可是…… “现在……很害怕嘛……”星煜缓缓合上双眼,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可是,她既然这样接受了的话,应该……可以吧?…… 啊……果然是会依赖的啊…… 就像是,上瘾? 或许,“中了她的魔法”才是更贴切的吧! “不怕,我在呢。”塔煜很认真地说道,把手举得高高的,摸了摸星煜的脑袋。 差点忘记了呢。 实际上,她的内心世界还是幼小的。 一直都是那么简单的,纯洁的,可爱得带着一点傻气,却又…… 认真得让人有点小感动的。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VI章·时空无存之地 之四 温热的时光,不知过去多久,沉溺在粉黛般的香醇中。 塔煜的双眼忽而一眨,似是脑海中闪过什么。 虽然不想打搅她,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提到: “现在还可以这样,到了那边的时候,就不要碰我了。” 星煜一听到塔煜的话,立刻移到她的身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委屈。 塔煜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表述太容易令星煜误解了,连忙补充说明道: “不是我不允许你碰我!失去了时间和空间后,世界的存在会由实数化为虚数。我之前是虚数空间的生物,回到虚数空间时,身体构造也会变回虚数,但你是从基本世界来的,你的身体构造依然会是实数,实数和虚数相触的话,是会湮灭的!” 现代科学曾通过反物质的存在提出一个假想:在宇宙的某一个位置,可能存在一个“反我”,当正物质构成的“我”与反物质构成的“我”相触碰时,物质与反物质的结合,会如同粒子与反粒子结合一般,导致两者湮灭,同时释放出高能光子或伽马射线。 “实数和虚数物质,指的大概是这个吧。” 面对这样足以震惊世界的科学真相,星煜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她讨厌我了……虚惊一场……” 科学的发展和真相,对星煜来说远没有心灵的伴侣重要。 塔煜看着反应极为特别的星煜,耷拉着脸,故意拖长尾音说道: “看起来一点忧虑都没有呢~“ 星煜瞬间如梦方醒,意识到塔煜在调侃自己毫无危机感。 这对于一个信誓旦旦地说出自己是“骑士”的人来说可是莫大的失职。 “谁说的!我也有在担心的!比如说……”星煜转了转眼珠,急中生智地说道,“我在那个空间,不是一直都会碰到虚数的物质吗?那不是连最基础的行动都没法做到吗?” 说完,星煜才发现自己刚才想到的确实是重要的问题。 既然虚数与实数物质接触就会湮灭,那星煜岂不是稍有不慎就会当场灰飞烟灭?严格来说,就算是什么都不做,碰到虚数构成的空气,也照样难逃一劫。 “只有同类的物质之间才会发生湮灭。”塔煜解释道,“就比如说实数的人类最多只能和虚数的灵长类动物之间发生湮灭,实数的松树只能和针叶木本植物发生湮灭,甚至,大衣只能和厚的衣服或是布料发生湮灭。这样有规律的进行。” 同类物质间,更容易出现正反物质相契合的情况,就是这样才会出现这种规律的吧。 这样一来,星煜顿时感到心里安稳了许多。 仅仅是收获了一个时空缝隙的情报,就足以让因缺少情报而只能靠塔煜来维持安全感的星煜得到巨大的慰藉。 “如果可以再问到一些的话……” 人性的贪婪驱使着不知足的心继续索求着。 “也可以,再说上一些话……什么的……” “‘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是为什么,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这个问题,下一秒,身体就已本能地张口说道。 塔煜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和刚才的温暖不一样,现在的她,好像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冷冰冰了。 “那个……不想回答的话……就不用了,抱歉。”星煜连忙继续说道,试图化解尴尬的场面,“本身也不是什么相干的要紧事……” 说着说着,星煜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毫无底气地沉到底。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时偷瞄几眼沉默着的塔煜,心里一团乱麻。 “又踩到她的雷区了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塔煜转过头来,垂在两侧的长发划过她的脸颊。 目光,是熟悉的那一盏。 脸上是如同苏打水味的笑容。 甜美的,却也不失那么一点令人悸动的能量。 星煜不由得噗嗤一笑。 伸出手来,想轻轻拍一下她的脸,但最后却不听使唤地向她的头顶伸去。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就像是林间迷路的小鹿。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 。顶点 ------------ 第LVI章·时空无存之地 之五 一阵略带玩笑兴味的吵闹过后,时间的流速已开始减慢,塔煜能听到体内时钟如同逐渐衰竭般放慢脚步艰难行走的声音。 “快要开始时空突破了。”塔煜遗憾地笑笑,向后退去一步,把脑袋从星煜的手心下移开。 “没办法呢。”星煜缩回了手,轻轻拨开几根跑到眼前的头发,做了个深呼吸,调整着心态。 正当星煜对罗牌做着最后的检查时,塔煜突然在一旁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 星煜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有些抱歉的塔煜,试探般地问道: “你不是……女王陛下的那种……怎么会……?” “咿呀……女王陛下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塔煜害羞地摸了摸脸,随即继续解释道,“时空缝隙之间各自独立存在,就算是我也没有权力离开终焉塔所在的那个缝隙,所以说,我也没有见过〔地狱〕的真正模样。“ “哎?”星煜有些失望地说道。 塔煜看到星煜颇为失落地低下脑袋,连忙安慰道: “不过,那里绝对不会比三维空间差的,放心吧!” 星煜抬起头来,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向塔煜,怜悯中似乎又带着一点“在外面不要说我认识你”的嫌弃。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塔煜有些生气,顾不上连自己也犯了战斗开始前不够严肃这一大忌,把忧虑感抛于脑后,“反倒是你们这些三维空间的实数生物,把〔地狱〕想象成到处都是哀嚎和监禁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认识到是那个人自愿堕落为恶魔,你们才能得以在三维空间走一遭!” 塔煜激动地说着,以至于星煜几次对她是否能赶得上换下一口气而忧虑。 “那个人可是……啊!”终于,塔煜因为语速太快,一下咬在了舌头上,惨叫起来。 “说话怎么这么着急呢?”星煜快步走上前去,心里暗中调动〔星〕,手上瞬间出现一瓶西瓜霜,“把舌头伸出来,咬在哪里了?” “嗯嗯(这里)。”塔煜张开嘴,指了指舌头上的某处位置。 星煜一边小心地帮她点涂着药粉,一边说道: “下次不这样啦。真是吓到我了,你在这种方面很固执呢,真不像你。” 塔煜一听到这话,又开始将舌头缩回去,准备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却被星煜仿佛早就看穿了她动向一般,轻轻捂住了嘴。 “我会为你去帮〔地狱〕完成这次复仇的。” 塔煜惊讶地退后了几步,刚才明明还觉得说多久都不过瘾,现在大脑里却像被人用橡皮擦得一干二净般,明明觉得有要说的事,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心急如焚地在原地挥舞着手脚。 星煜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从你刚才的态度看起来,真正的〔地狱〕不可能会有支配的意图,那么,就可以完全确定反叛者是一个〔地狱〕以外的人了。” 塔煜一愣,上前一步追问道: “你怎么那么确定真正的〔地狱〕不会有支配的意图?” 星煜笑着迈开腿向前走去。 “因为我相信你所说的。” 皮鞋敲击无形的地面,继续向前行进着。 “你也变了啊……” 塔煜偷偷地向后瞟了一眼,暗地里,嘴角微微上扬。 “那样的话,就可以相通了吧!” 随着手臂的斜挥掀起斗篷的一角,混沌的空间霎时崩塌。 虚数空间的天空,升起。 :。: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一 鲜嫩的芳草绒毛般在散发着天然泥土香味的黑土上平铺着,明媚的阳光似如三月初见时的温暖,那样温和地在飘着朵朵白云的蓝天上向下环顾着,云层厚厚的,颜色的深浅很明显,在空中显得那样令人喜爱,不由得令人思考为什么会对蓝天白云这一古老的搭配毫无抵抗力。晴空,亦是青空,那就像是画家有意添上的一抹纯白,简单、写意、神圣,怎么样去联想,天空都会包容,就是时而飞过的鸟儿,那羽翼也是鲜亮的。 幼嫩的草尖上,象征幸运的瓢虫努力地攀爬者,向着闪着光芒的尖尖头那里的一颗摇摇欲坠的琼浆玉露奋力奔驰着,是昨夜的露水吧,还带着它飘散在风中前,所待过的那条山涧的久远。 “是……梦吗?” 远方,一条清亮的带子静静地躺着,光随着它流淌,顺着地势俯冲着,一不小心撞到一台深色的水车,乘着水车有力的臂膀爬向高处,再一口气跳下来,它们似是对此乐此不疲。一旁,不清楚地能看到一个端着盆的妇人,坐到河边,拿起盆里的什么东西,放到河里浸了浸,便在手上摆弄起来,大致能猜出是在洗衣服。 就在那个妇人身后几十米,一座低矮的老式欧洲建筑坐落着,虽然难以看清,但通过一旁悠悠转动的风车,便能够确定是一个类似于丹麦牧场的农民之家。 “这里就是〔地狱〕了吧。” 直到塔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煜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实在是难以置信!”星煜激动地转向塔煜说道,“我以为会是更糟糕的样子,到处都是岩浆什么的,没想到真的会有那么令人惊喜的事发生!我都快忘记我们是来平定叛乱的了!你看,那儿还有一户人家!” 塔煜眯着眼笑了笑,放下了遮挡住眼眶上方小半片蔚蓝天空的斗篷帽,说道: “很少见到你会高兴成这样呢。” 星煜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时不注意,一把拉起塔煜的手,便迫不及待地向小溪跑去,兴奋又冒冒失失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与那个冷酷的星煜是同一个人。 冒冒失失……? 塔煜猛然从美好的遐思中惊醒,在那一瞬间,她立刻意识到:完蛋了。 面对如同伊甸园般浅色基调的温丽,终究只是个人类女孩的星煜,也会和她的祖先夏娃一样,在这里犯下天大的错事。 她,拉住了自己的手。 这也意味着,她们都将在这瞬间湮灭。 然而,与此同时,塔煜立刻察觉到另一件事,另一件使她快要蹦出的心回到胸膛的事。 明明已经皮肤接触,她们却没有出现变化。 或者说,是塔煜意识到了自己在思考。 所谓“我思故我在”,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和星煜并没有湮灭。 但,这是为什么? 塔煜不由得咬住了嘴唇,眼神中闪烁着未知带来的恐惧,双腿不自觉地便已慢下来。 “怎么了?”跑在前面的星煜察觉到塔煜速度的减慢,放下手,转过头来问道。 塔煜看向眼前的星煜,她似乎到现在还没察觉到她拉住塔煜的手这件事是不该出现的。 完全就是第一次外出旅游的小孩子。 原本沉静又深邃的星瞳,现在也变得像一小洼亮闪闪的泉水般一眼就能望到底。 “不,没什么。” 暂时,先不要告诉她吧…… 阅读网址: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二 不,只是稍微有点跟不上。”塔煜笑了笑,有些生硬地撒谎道,她本就不擅长这个。 “这样的速度都跟不上的话,明天的中考50米可是要垫底咯!”星煜心中稍稍有些不满,但她只是开了个不太好笑却很可爱的玩笑,跃动的脚步却也在察觉不到的时候慢了下来。 “哎……怎么又提这个……”塔煜夸张地演绎着一副失意的模样,做出就像是一座充气城堡被扎开一个小口般泄气的样子。 她想做得更自然些,就像是扮演小丑的青年一样逗人开心又不留痕迹,然而,内心生成的情感在最后出卖了她: “明明是这种大家都想偷个懒的时候……星煜就不想稍微放松一下吗?明明刚才都那么辛苦了。” 自己在干什么啊? 但是,心中的声音却告诉自己:“这是我所想做的。” 她做的事,本应会立刻去不解风情地制止,现在却反而想给她更多一点的关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确实是变得多愁善感了吧,已经不再是一个完美的女王了。 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只是想让她更爱惜自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做那么傻的事情,而且,还会那样让人想偷偷傻笑。 也许,以往的生活也是为了这样一句自己心中的默认吧。 当一个女王变成了女人,甚至变成了女孩。 或许也是这无尽岁月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与脉搏。 这样偷偷地改变,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就是这样任性地妄想着,忘记一切。 “刚才某人可不是这样说的。”星煜故意拖长声音说着,“结果一到这里,第一件想着的事情竟然是偷懒~” 果然,妄想终究是妄想,完全无法互相理解。 塔煜此时真想像在点球大战中踢丢致胜一球的前锋一般跪倒在这绿茵上,发泄自己心中无比的失败感。 “不过,这样乱糟糟地把恋爱和工作混在一块,也活该碰一鼻子灰……” 很羡慕那个人呢,即使是心里恐惧的时候,也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完全被她玩得团团转。 谁让她长进得那么快呢,自从她决心不再做机器以后。 自己这边,就只能懵懵懂懂地前进,就像是走过被白雪覆盖的极地高原,拿着冰凉的登山杖,跟着杖子敲击冰面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行进。 这种时候,虽然总觉得这么说没什么个性,但却再找不出别的话语来感叹: “人类的恋爱,好难!” 很难,或许会比战争更难。 战争最终的恶果是死亡,但恋爱的无数个瞬间,都远比死亡痛苦。 想到这里,塔煜闭上眼睛,赞许地为自己点了点头,想必柏拉图在构筑自己的柏拉图式爱情观念时,这样的小动作从未少过。 然而,星煜早已看穿了一切。 塔煜一点不让人满意的反应和近乎死人般的热情使得星煜早已从初见时的无比兴奋中降温下来,恢复了原来的理性(虽然确确实实把牵手这件事忘了)。 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在御驾亲征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边散发着大哲学家特有的墨水味道的女王陛下,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更温柔一些地把她从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想象中唤醒。 “早知道就晚点再同意交往这种事情了……” 堪称是事故的开头,着实令人感到些许不悦。 心里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却都不约而同地把平定叛乱这件最重要的事抛在脑后。 约是美丽的风景和繁重的心事搭配起来,把危机感磨淡了。 不知不觉间,连耳畔吹过的风愈加清冽都没察觉到,便已走到溪边。 “〔The Hanged Man〕。” 在翻转的重力下,感受鸟儿飞过河流的凉爽。 再一次站定的瞬间,也依旧无事发生…… 本应是如此,然而,她们却忘记了,这里原来的那位洗衣的妇人。 微弱的声音颤抖着从背后传来: “Who……are you……?” 阅读网址: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三 没等塔煜反应过来,星煜便已迅速转过身子,就像是野狼竖起的耳廓捕捉到一声微弱的嚎叫般充满敌意与杀气地将目光向背后刺去,一位端着木盆的中年妇人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指向她。 果然到最后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之前看起来再松懈,她那与生俱来的敏锐也从未被磨钝过,绝对不会像只需一分钟就能使威严遍地掉的塔煜一般大愚若智。 在警觉下,星煜的眼瞳被压得格外窄,就像是按扁了的橄榄球,与西方神话中龙的眼睛极为相似,只要与这种目光接触一下,扑面而来的威慑力便会立刻使那个兴许只是无意间瞟到的可怜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像一把笔直飞来的长枪般直冲瞳孔。 那妇人浑身一震,手上的木盘应声而落,本人也脸色刷白,双腿一发软,便倒在了地上。 “Oh!Sorry!” 星煜这时才幡然醒悟,连忙走上前去,搀着那位妇人瘦弱的身体,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她曾经就有在任务中不伤害无关人员的原则,到了现在,她决心同命运诀别后,也就更不愿在她自己极为不喜的执行任务一事中做令她自己最厌恶的伤害一事了。这是顺从自己意愿的选择,也是顺从她意愿的选择。 塔煜走到一旁,一边对自己的思考做着收尾工作,一边收拾起刚才妇人不慎脱手从盆中掉出的衣物。触摸到时,她便迅速凭借着她身体的感知确定,这是虚数事物。 一得知这个信息,塔煜立刻看向了星煜。 星煜即使是触碰到的真正的虚数人类,也没有出现异常。 这样堪称奇迹,甚至已经有些诡异的现象使得塔煜也从胡思乱想中跳脱出来,开始分析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的这一系列问题,处理这一系列情报。 “I'm so sorry, are looking for the enemy.“星煜向妇人解释道,出于那位妇人似乎能使用英语,她也得到了一个正常交流的机会。 “So……Can you tell me who are you?And what do you want to do?”那位妇人显然吓得不清,即使星煜已经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却仍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星煜能感觉到,虽然那位妇人的双腿毫无力气,却还是努力地想办法靠她自己站立着,星煜肩膀上的力量时大时小,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妇人想要尽快从星煜身边离开,拉开距离,现在,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像那位妇人一样,对星煜抱有极大的不信任。 “Well……Please don't……”星煜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塔煜打断。 “这种场合,还是交给我吧。”塔煜做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便开始与那位妇人对话起来。 塔煜的英语很标准,或者说没有一门语言是她所不能使用的,[全知]在语言的方面表现尤为突出。 正是藉由塔煜与妇人对话的时间,星煜得以仔细地看清那位妇人的外貌。 她看起来已经不是很年轻,眼角上淡淡的皱纹暴露了她青春已过;但那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和微卷的褐色长发,却使得她看起来比其他压抑的中年妇女活泼许多;暗红色为主的古朴连衣裙看起来已十分老旧,却能由此让人感受到这个妇人贤惠的一面。 总之,这个妇人看起来与地球上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当星煜看到塔煜与那位妇人间的关系逐渐开始融洽起来,最后甚至开始像朋友一般有说有笑起来时。 又过了一小会,她们看起来已经聊得十分投机,两人说笑着转身向房屋走去。 塔煜悄悄拉住星煜的袖子,小声说道: “已经没问题了!格温太太是我们的朋友!”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四 从小溪到格温太太的农房有约莫五十米左右的路程,一行人顺着地上来时踩在青草上的脚印,慢慢向飘着炊烟的矮矮平房走去。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啊?”路上,星煜把嘴凑到塔煜的耳边,用手遮掩着小声说道。 “没什么,只是和她讲述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塔煜不知何时又从斗篷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一边品味着甜津津的味道,一边很轻松地说道。 “什么?”星煜开始着急起来,“我们连她的立场都不知道,万一她是那一边的人呢?” “你把人家想得太坏了。”塔煜不太高兴地说道,“时空缝隙虽然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但实际上与三维世界没有很大区别,天体会照常升起,但是它们的运行不再是依托于时间与空间的变迁,而是完全依托于这个裂缝的支配者,而支配者也就相当于是终焉塔一类的存在,而它们之上的存在,就是我。” “你说的这些……和格温女士的立场有什么关系?” 塔煜嘴唇抵着棒棒糖,假装自己很无辜地卖着乖般说:“原则上我无权管理其它地点,但由于〔地狱〕现在已处于叛乱状态,我已经夺取了这里的管制权,格温女士的所有资料,从我们看到她开始,就已经在我的记录里了。” 星煜清楚地看到,塔煜的眼珠在眼眶里咕溜溜地转着,就像是葫芦娃里的蛇精一样。在可爱无毒的外表下,眼神里透出的一点点狡黠,很明显又是那家伙不知从那里抄袭来的属性。 “真是不讲道理的暴君啊……” 不知不觉间,三人便已走到了房屋进户门前。 等到如此接近时,才能真正感受到这座房屋的古朴。 用老式门框固定的白色木门已有些许破旧,两旁的墙砖上没有水泥掩盖,每一块砖的断面都各有不同形状,似是千姿百态的浮雕般无序地排列着。 “姑娘们,我们到了。”格温太太推开门,转头向身后的两人说道。 “我稍微篡改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语言。”塔煜掩面小声对星煜说,转而微笑着看向格温太太,礼貌地鞠躬行礼。 星煜就像早就猜到了一般,就在塔煜弯下腰的同时也鞠躬行礼道: “很抱歉打扰了,女士。” 塔煜原本还指望着能看到星煜因为之前的犯错而颇为羞愧,只能手足无措地犯傻的有趣场景,现在她才醒悟过来,会这么想的自己才是蠢到家的。 “啊呀,不用这么放不开,就当成是自己家吧!”格温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对于星煜和塔煜的造访格外欢喜。 也难怪,这周边看起来也没有别的人家,一户家庭这样自给自足相依为命地生活,虽然不能说是不幸,但也绝对是有几分孤独的。 星煜这样想着,迈着轻巧优雅的步伐慢慢走近屋内,目光扫向四周,环顾着室内的装潢。 如果说房屋的外观使星煜认为这个世界的时代停留在文艺复兴刚兴起的时期,室内的电灯和电视就是使星煜放弃这个想法的物件。看起来不止是星煜,塔煜也稍稍对此有露出一丝震惊,看起来这家伙嘴上说掌握了全部情报,实际上还是和她那不靠谱的[全知]一样,只能得知一小部分基础信息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塔煜早已知道这里的文明程度,却还是不由得被吓一跳,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独自坐落在大草原上的家中会处处是现代科技,他们的供水、供电,甚至他们是如何买到这些东西,都成为了星煜心中不解的谜团。 “待会得好好问问她。”星煜瞄了一眼已经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无礼地躺倒在沙发上的塔煜,小声自言自语道。 餐桌上,三个餐盘分别摆在三个座位前,三副颇有品味的银质刀叉在主人的仔细保养下闪闪发光。 “夫人,您和家人一起住吗?”星煜注意到了陈列柜中的一瓶威士忌,向正在厨房的格温太太问道。 “是的,我和我的丈夫一起住。” “是这样啊。”星煜转而看向了桌上的餐具,这里明显留着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但是,您看起来家里有三个人呢。” “还有一副餐具是留给我儿子的。”格温太太从厨房里慢慢地走出来,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餐桌上,“走到这里累坏了吧?先填填肚子吧。” “您太客气了。”星煜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了一杯咖啡。 “小心烫。” 星煜朝格温太太笑了笑,转身向塔煜走去。 “起来喝咖啡!不然就倒到你头上哦!”星煜把装满热腾腾咖啡的红色马克杯在塔煜面前摇了摇。 “哎~”塔煜不情愿地坐起身来,从星煜手里接过了咖啡,转而向格温太太问道: “您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些事情塔煜想必是知道的,她或许是不愿让星煜一个人独自面对她所不擅长的交涉,才会选择明知故问。 “我儿子在一年前出去参军当兵,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格温太太在餐桌边坐下,拿起桌边一角的雪白色相框放在眼前,浑浊的眼瞳中,仿佛凝上霜花,“我和我的丈夫都很想念他,所以特地把他的盘子放在桌上。就好像他回来了一样。” 每一个半句,格温太太的声音总要沉默一下。但即使是这样,那一个字一个字里,也满是海蓝色的泪光。 “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 塔煜自然是早就知道她该不该提这个,但她现在却假装自己不知真相地提及他人的伤心事,令星煜感到十分不满。 星煜想转身好好质问一下塔煜,然而,在她转向塔煜的瞬间,她明白了塔煜的真正用意。 塔煜放在茶几上的咖啡里,她用红色的棒棒糖色素所写下几个字格外刺眼,却又无比隐蔽。 “她并没有儿子!” 星煜顿时皱紧了眉头。 塔煜得到的数据,绝对不可能有偏差,若是格温太太没有儿子,她本身又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那这个“儿子”又是什么人? :。: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五 他是个好孩子。”格温太太哽咽着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在几年前来到我们这个小牧场,我们早就完了……” 星煜看向塔煜,抛出一个带着确认意味的目光。 “「我继续向下问。」” 塔煜看着她那冷静的眼眸,对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您的儿子……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吗?……“星煜试探道,她明白现在必须如履薄冰般谨慎行事,格温太太本人看起来只是个局外人,她们不希望她们伤害到格温太太,但她们又是那样迫切地需要这个“儿子”的信息。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他是我的养子。”格温太太补充道,这样单纯介绍性的文本令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但很快地,她的声音又一次沉了下去,“不过,其实一直都只是他在无偿地养我们两个老人家罢了……” “果然是这样,这么一来,初步的推论就能够确定了。” 塔煜外表看上去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实际上,她的大脑逻辑推理区块正在极速运转着。 “格温太太。”塔煜突然大声问道,“您看起来很年轻,怎么能说是老人家呢?” 星煜完全无法理解塔煜问这个不合时宜问题的用意,假若不是因为塔煜可能有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存在的话,她可能已经把塔煜带到屋外好好教育了。 格温太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这都已经是过了两代了。“ 星煜不明所以地茫然站立着,谁知道她竟也有在任务中不知怎么做的时候。 反观塔煜,沙发高起的扶手下,她激动地握紧拳头,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看来,这次问对人了!” 星煜有些莫名其妙,趁着格温太太对着照片出神的时候,连忙埋下头,把嘴凑到塔煜耳边,小声问道: “你得到了什么结论?” 塔煜兴奋地伸出手臂一把环住星煜的脖子,不顾格温太太还坐在不远处,把星煜拢进自己怀里。 没等星煜面红耳赤地挣脱,塔煜的一句耳边的低声细语,使得星煜仿佛浑身一震。 “她的养子是十锦先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刚才塔煜心中的分析一步步讲起。 首先,基于格温太太本身并没有儿子却自称有,可以得到两个猜想:这个儿子是其养子,亦或是这个儿子采用了催眠等手段伪装,由此开始逐步检索;在第一个提问之后,确定其儿子为养子,然而,在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来一个人要做儿子呢?这时,便联系其格温太太提到的“如果不是他几年前来到这里,他们就已经完了”,格温太太一家经营着牧场,生活本不是问题,且格温太太自身看起来也没有重大的疾病或是残疾,那么,怎么可能会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帮助他们呢?只有一个可能,〔地狱〕叛乱的叛军头子夺取统治权后,做了某些残害人民的事情,才使得老夫妇居于危险之中,这样一来,又可以确认一件事:他们的所谓养子绝非一般人,其力量基本等同于叛军头子的力量,否则,那个人是不可能能够保护这对毫无战斗力的老夫妇的;通过这一系列排查,其养子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极大缩小了范围,到现在,分支只剩下一个:那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是这个世界原来的人,还是从三维世界来的人?格温太太之前在讲述她的养子时,曾用了“年”进行计量,然而,在这个时空概念不存在的空间里,除非是统治者凭借自己的意愿,在这个世界建立了独自的时间轴并定以“年”为单位,否则,“年”这一概念绝不可能凭空产生,塔煜提出的问题,正是为了检验这个世界是否建立了时间轴,她得到的答案为“代”,无论其意义是什么,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年”这一概念。那么,真相也就已显而易见,“年”是某个三维空间的外来者所留下的痕迹,其拥有的力量与统治者不相上下,因此其在无意间将“年”这一概念引入了这个世界,尽管由于力量不足,只能修改他人回忆与自己有关事件时理解“年”的概念,这样与之前的推理契合,便可得出那个人必定为“养子”这一角色,且必定为从三维空间而来。从三维空间而来,且能够拥有这样强大力量的,只有类似于弗拉德和十锦那样被22个时空裂缝选中的“继承者”,且其真正力量须已被星煜从罗牌中返还,这样,便又一次排除掉一部分可能性。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法确定这个人就是〔审判〕的继承者十锦吧?”星煜带着一丝焦急提问道,塔煜的手臂使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在我所在的时空裂缝,是有建立时间轴,同时以‘年’为单位的,在时空裂缝的独立时间轴虽然相对与其他本身就存在时间概念的世界是独立的,不一样的,但相对于其他时空裂缝是完全相同的,我曾经的经验告诉我,时间裂缝的一年,在三维世界大约是一个时辰。刚才格温太太提到过她的养子是一年前出门的,转换到三维世界,一小时前刚好是十锦来出席中考送祝福班会的时候,这样一来,我就完全可以肯定,十锦就是那个所谓的‘养子’!“ 看着星煜难以掩饰震惊的面孔,塔煜又补充了一句: “真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呢!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假神父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星煜木讷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与原来一样,甚至比原来更为震惊些。 塔煜这时终于没辙了,尴尬地问道: “怎么了吗?……看起来惊讶得都有些吓人了……“ 星煜收起了原来的表情,认真地说: “我惊讶,是因为我原本没想到你的榆木脑袋能做出这么精准全面的推理。” 塔煜听到这句“中肯”的评价,生气地转过头去,小声嘟哝道: “什么啊……还是嫌我笨……“ 然而,就在这时,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而湿润的触感,朦胧地散开,睁眼看时,那麻酥酥的甜美气息,霎时染红了塔煜两颊上幼嫩的肌肤。 那样,熟悉,却又已经久违的,亲昵的一吻。 好突然,但又好像,好久没感受到她这样直接的温柔了。 除了心动,更多的是不敢说出来的的喜悦。 “谢谢你……你果然是最棒的……” 阅读网址: ------------ 第LVII章·朝日,其为生者之欢悦 之六 “好好,现在先把重点放在调查上。”虽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喜,但理性驱使着塔煜选择了先将星煜推开,把这份甜蜜像刚买来的冰淇淋一样保存起来,等到酷暑难耐时,再去取出。 星煜点了点头,转头向格温太太问道: “夫人,我觉得您儿子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一个朋友,请问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我们现在非常需要找到他。“ 格温太太抬起头来,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星煜。 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这两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孩子,老实说,我不希望你去找他。”格温太太摇头叹气道,“如果我的儿子真的是你的朋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去参加的是什么军队。简单点说的话……我不希望你们这样的孩子跟着他一样没了性命……” 塔煜的脸庞一时掠过了恐惧的神色,星煜却看起来对此嗤之以鼻,虽然她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来使自己显得自然,但她的内心确是在不屑的。 “愿闻其详。” “看来他没跟你们说过。”格温太太有些惊讶地说道,“也对,毕竟两个女孩子家也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看起来,这里虽然科技已达到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水平,文化却还处于较封建的状态。 “你们……真的想知道吗?”格温太太问道。 星煜和塔煜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坚定地看着她。 “具体的东西,他也没和我交代,但他告诉过我,他会铲除胆敢与他的神共居高位的异端神。虽然我也不了解他所谓的‘主’,但我可以确定,他参加了反叛军。”格温太太回答时,无奈语气中带着的是无比的复杂,她确为她这个“儿子”感到骄傲,然而,更多的,这是一个老妇人为爱子做出无异于送命的傻事而从心中感到绝望的悲伤。说完这一段短短的话,她便不再说话,假若她是个男人,现在应当已在那昏暗的角落抽起烟来。 十锦口中的异端,同时能够被他称为神的,在〔地狱〕里,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早该逝去的,〔地狱〕自身。 在时空裂缝中,绝对不可能有力量超过此地统治者的人出现,一旦出现,其就将自动成为统治者,就如同塔煜能够轻松地夺取〔地狱〕的统治权。因此,拥有弱于至高神塔煜,却又强于身为〔审判〕继承者的力量的家伙,在这个世界,必定在塔煜到来前成为了神,成为这个缝隙的统治者,也是成为这个缝隙本身,就如同罗慕路斯,他即是罗马,而罗马也正是他。这样的人,在这里只可能有两个,原本的〔地狱〕,或是那个未知的反叛者。 “那么,究竟是〔地狱〕本身通过某种手段复活后反叛,还是反叛者为第三者呢?”塔煜在心中对自己问道,霎时间,她立刻拼命摇起头来,明明是在自己问自己,却还一面极力否定着: “不可能的……〔地狱〕先生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虽然她的内心是那样不情愿,但无法否认的是:她的潜意识早已被迫接受了〔地狱〕极有可能走上邪道的想法。毕竟在这个世界,他是唯一一个确认存在的,符合全部反叛者条件的存在。 意气用事乃是兵家之大忌,这一点塔煜也心知肚明,但是,她就是那样地不愿意去相信这件简单的事。往往,在得到重大的消息时,只是那样一个瞬间,而当彻底释然时,或许已经青丝变白发,心口还留着那一点点最后的湿润。 星煜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塔煜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与往常一样可爱,只不过,那种可爱,更多地是让人怜爱,从看到她的眼角急出一抹无助的泪花。 “「看起来,爱哭什么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星煜抿着嘴偷偷笑了笑,坐到沙边边沿,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放心吧,〔地狱〕先生没有做背叛你们的事情!你看!” 说着,星煜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恶魔〕,在塔煜眼前晃了晃。 “原来的〔恶魔〕和新的〔恶魔〕……”塔煜喃喃自语着,“怎么了吗?那张新的〔恶魔〕不是十锦联络我们的道具吗?” 这时,星煜才想起来还未和塔煜交代过她们之前的占卜一事。 这两张牌真正传达的意思,还要再一次回到出发前的占卜时。 占卜时,〔地狱〕在经历舍生取义后,成为了〔恶魔〕所代表的地点,然而,在第一张〔恶魔〕之后的第二章〔恶魔〕,其真正意味,到现在都还没能得出答案,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这两张〔恶魔〕所表示的,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原则上,同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达到顶点的事件可以被定为〔恶魔〕,举例来说:一个杀人如麻的恶棍,以他一生为线索的占卜,只会将他最人性泯灭的一次屠杀记为〔恶魔〕或是〔死神〕。因此,第二个君临这个世界的恶魔,绝对不会是复活的〔地狱〕。 “托你的福,我也能够确定这次占卜真正的线索了。”星煜微笑着说道,“是以‘〔地狱〕的统治者’为线索的占卜呢!如果现在继续抽下一张的话,应该就是〔塔〕了吧?” 塔煜楞神了两秒,立刻惊喜得差点叫了出来,虽然她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声音来,但星煜却能清楚地从她夸张的嘴部动作中读出她心中所呐喊的: “「太棒了!」” 星煜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希望塔煜因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线索失去斗志。 当然,更多的,是她不想看到塔煜伤心的样子,只是这样简单的,简直像是小孩子才会说出的理由,驱使着她去做这件事。 “格温太太,能否告诉我们他前去参军的位置?”星煜转头问道,现在的情报已经充足,到了行动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去时,塔煜收起了伪装出的惊喜面容,露出一缕难解的忧愁。 对于她而言,还有一项情报是未能得到的…… “如果现在继续抽下一张的话……恐怕会出现第三张〔恶魔〕吧……” :。: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一 格温太太静静坐着,两颗宛如深海限界摘取来的蓝色眸子凝视着星煜,浑浊间,又仿佛有那么一束微弱的光线从她眼中射出。 “朝河的反方向一直走,找到城市后,便能够找到反叛军,现在还敢住在城市里的人已经很少有普通民众了。” 说完,格温太太又补上了一句:“如果是你们两个孩子的话,或许能够做到。请你们帮助他,战胜这个世界吧!” 或许在一个妇人口中说出的话不会怎么有力,然而,却使人感到一股沉寂已久的悲壮从这算不上波澜壮阔的话语中缓缓流出,源源不尽。 女人本柔,为母则刚。 心中还有想问的事,却被这一时的气氛死死闩住。 这种时候,除了给这将希望与绝望孤注一掷的妇人一个坚定的启程背影,还有什么忍心做呢? 然而,正当星煜和塔煜向格温太太深深鞠躬道谢,准备启程时,手还未碰到铜制的门把手,门竟被重重地推开了,差点撞到伸手的塔煜。 听那撞在墙上的巨大声响,这个推开门的人是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将门砸开的。 在出现情况的瞬间,星煜立刻拿出一张〔世界〕,夹在两根手指间,提防着在接下来的一秒内会发生的事情。 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扑进屋内,手掌刚碰到地面,就立刻挣扎着要爬起,腿还没能支起身体,手臂却已无法等待地向被墙弹回一截的门,拼命地将身体拉伸着,连推带抓地将门关上,又慌乱地锁上,才肯安心坐下,整个人疲惫地靠在门上。 塔煜惊愕地看着这个狼狈的大叔,星煜手指紧紧夹着罗牌,警戒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到现在才发现这两个未曾谋面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又惊又喜地喊道: “嘿!亲爱的!这两个孩子是你带来的吗?我的天哪,太令人惊讶了!” 从听到门被暴力地打开时,格温太太就已迈着细碎的步伐跑来查看,现在,她刚好在星煜和塔煜背后说道: “是她们找上我的,真是太幸运了。亲爱的,你看起来不太好……” 听到这里,星煜收起了罗牌,很显然,他们是夫妻关系,她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和第一次见到格温太太时一样凭着兽性做出蠢事。不过,塔煜的错愕却一点没变。 如果要星煜来猜一下原因的话,她们两人的关注点不同,塔煜只是在为一个壮汉这样狼狈而吃惊罢了。简单解析其本质就是:知识多见识短。塔煜早就得到了格温太太的丈夫——格林先生的资料。 格林先生听到妻子带着担忧的关怀,咬了咬牙,沉下声音,说道: “是那该死路西法的军队。” 格温太太大惊失色,另外两人也不由得心中一颤。 星煜听到一旁的塔煜喃喃自语道: “路西法……基督教传说中的恶魔之首……应该已经随着〔地狱〕的消灭而消灭了……为什么?” 格温太太连忙跑到窗边向外张望着,外面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已一片漆只剩一点依稀可辨的月光照亮格温太太自语的嘴唇。 “是无面男!姑娘们!快往这边躲一下!” 格温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火急火燎地拉着窗帘。 “快啊!” 两人不为所动。 “无面男是路西法的爪牙,是来要人命的!尤其是小孩子!”格林先生大声喊着,突然,他像鲤鱼一般将身子一翻,用手拼命地撑住门,从他一点一点向后移的脚后跟可以看出,敌人已经在入侵了,“我撑不了多久的!快躲到卧室里去!” “姑娘们,你们真的应该躲一下!”格温太太松开在关键时刻与她作对的窗帘布,将手一甩,飞快地跑到星煜和塔煜身边,拉起两人的手腕便往里走。 “夫人,先生。”突然,沉默许久的塔煜开口道。 登时,格温太太停下了脚步,慢慢松开手,以初见时的百倍惊讶看向塔煜;格林先生一听到塔煜的声音,即使全神贯注要按住门都已困难,却还是忍不住向身后看去,向仅仅是说了四个字,就足以使他们确信,这个女孩是凌驾于神之上的王的塔煜看去。 仿佛贯穿心脏的声音,似乎灵魂都在与之共鸣,不论内容,单凭那高低起伏的音波就足以使人感受到威严,这才是真正的王。 “这孩子……” “承蒙关照。” “我想,我们也应当为你们做些什么。”星煜的指尖不知几时已又夹着三张罗牌,尖锐的牌角如同匕首般闪着星星寒光,似如粹上冰霜。 “啪!” 随着星煜一声响指,屋里原来两人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地月光。 同一时间,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响起。 屋内与屋外,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亲爱的……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格温太太听着丈夫的提问,双手十指紧扣。 “或许……我们遇到了救世主……“ 城外,星煜收起了〔塔〕和〔恶魔〕,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隐者〕。 “幸好是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时空权能〕以及附在〔塔〕上的一部分力量都可以无限制使用。Lucky。”塔煜庆幸地说着,一边伸手拉住了星煜的衣袖,两人的身影在〔隐者〕的作用下逐渐遁形在黑暗中。 塔煜还嫌不够隐蔽,戴上了斗篷帽。 “现在,我们是应该……” “不要过来!” 星煜刚跨出的腿僵在了空中。 “这个声音……十锦?!” 星煜立刻将刚才放好的〔恶魔〕取了出来,确实是它在发出声音!在传达十锦的声音! “不要过来!我们现在没有胜算!路西法就在城里!离城门口300米处!快跑!” 她们从未听到过十锦如此惊慌的声音,简直就是在被狼群追赶的野兔般。 十锦没法打败的敌人,交给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也都基本上是同样的结果,更何况星煜已经不再是恶魔,死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了。 面对这种忠告,诸多例如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历史经验表明,在这种时候,积蓄实力才是最佳方案。 “你以为你说不要过来,我就会不过来吗?” 星煜阴险地笑着,凑着那张牌说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自以为能命令我的人说‘NO’!〔The Tower〕!” “啊!等一下我![Master Of Space]!” 亚空间中,不断响起十锦气急败坏的怒吼。 到达目的地的瞬间,与最坏设想差不了一二的景象出现在两人眼前。 血色的浓烟中,一个犹如魔龙般巨大的黑色气态身影矗立着,仿佛宣告着他正是这风暴的中心。 塔煜突然感到身边一阵异常的高温向自己袭来,她挡着脸,转身向那一边看去。 是星煜,和那许久未见的,红色眼瞳。 “路……西……法!” () 1秒记住爱尚: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二 星煜!冷静一点!现在偷袭才是最佳选择!”塔煜压低声音急切地向星煜喊道。 得亏她们在传送前用〔隐者〕隐蔽了身形,才让她们得到现在这样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塔煜可不希望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手里白白丢掉。但是,看到星煜的眼瞳蒙上血色时,她便已知这次十有八九又要节外生枝了。 星煜在杀意超过一定值或使用黑魔法时,都会出现眼瞳由紫转红,性格产生极大转变的现象。星煜的精神会完全转变为只遵从自己意愿的恶魔,从刚才她那浸透着愤怒的声音中便可确定,现在的星煜出于某种未知的理由对路西法恨之入骨,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那恶魔战至天昏地暗。这或许才是正人君子之流所追求的的战斗,然而却是几乎没有胜算的,注定以悲壮为结局的战斗,姑且不论路西法是否也会如其所愿堂堂正正地战斗,即使只看实力,路西法也不可能输给任何一位恶魔,他是至高至强的撒旦,是上帝座前堕落的六翼天使,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地狱的大恶魔有敢于挑战他勇气,更何况现在的星煜已经连恶魔都算不上,以至于就连星煜的眼瞳为什么到现在还会变红,塔煜都并不明白,大概是因为路西法的存在维系了原来〔地狱〕的作用,使得星煜再一次成为了恶魔吧。 “我明白,但现在该怎么办?”出乎意料的是,正当塔煜已经做好与那庞然大物正面交战的觉悟时,星煜竟待在原地,重新让自己进入隐形状态,冷静地问道。只可惜她没法看到隐身的塔煜那吃惊的表情。 塔煜注视着前方,视线不断在红雾中游走。 她此时的目的只有两个:观察路西法,寻找十锦。 朱砂般的红色烟雾里飘着丝丝血腥味,引得塔煜不由得捂住了鼻子,按照以往的情况,星煜对于鲜血完全无法抗拒,现在理应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然而,这次她竟也如同塔煜一般捂着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 虽说星煜这次的格外不同也同样令塔煜在意,但她已顾不上这个,她现在正专注于观察眼前的敌人。 路西法,在传说中本是俊美的男子形象,但在眼前出现的真正的路西法,却与这一形象大相径庭。眼前的路西法,根本就连人样都无法分辨,巨大的躯体似鬼魂般漂浮着,没有实体的身体如贪婪的黑洞般吸收不慎闯入的光线,使得他的身体似一团黑雾般,就连究竟是气体还是液体都难以分清,只能看到他周身无声燃烧着的狱炎,黑色的火苗四处飞溅,落在地上时,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被火焰凿穿的坑洞。在红色的雾中,漆黑的他就似为这翻腾的气流划定的唯一中心。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束尖锐的光线驾着浓雾,一路凛冽穿行,这必是他的那鹰隼猎豹般的双目。 纵使塔煜再怎么细致地去观察,在使得眼睛刺痛的烟雾中极目远眺,依然没能得到一点对于她们的战斗有帮助的东西。 另一边,十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而且从她们从亚空间出来时,十锦便不再通过那张卡片与她们对话,这使得她们彻底孤立无援。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着实令人绝望。 塔煜握紧了拳头,却只感到五指乏力。 老实说,她连这种烟雾一般的敌人能否攻击奏效都不确定。 “试试看改变这个世界的性质,创造一些有利条件!”星煜想到塔煜已经夺取了这个世界的统治权,立刻说道。 塔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开始了尝试、 “不行!我的统治权消失了!”不一会,塔煜焦急地说道。 “该死的,绝对是那家伙!那家伙实际上早就感知到我们了!现在早就没有必要继续躲下去了!”星煜突然怒吼着褪去了隐身,迈步向前冲去,右手迅捷地抽出了〔恶魔〕和〔战车〕。 “星煜!”塔煜想上前拉住她,可已经晚了。 “〔Astaroth〕!〔The Chariot〕!” 一瞬间,塔煜清楚地看到,星煜的眼中,闪烁着与路西法的眼睛同样的血色光芒,只如一瞬的觉醒,在那短暂的一息间划出。紧接着,纵身一跃,周身流线构建的齿轮耀现其钢铁的光泽,幽光萦绕的缰绳被狂躁的风赶到她的手中,她的身体腾飞在空中,手臂却已先行毫不留情地落下,一声鞭打后紧接着一声悲愤交加的马鸣,星煜还没能落在座位上,战车便已失控般向前冲去,她的后背整个撞在座位后的金属板上,碎裂的声音与骨裂之痛从脊椎上一节节传来,但她根本没有去理会,反而更为用力地抽打着独角兽,如若驾着电闪雷鸣,直冲路西法而去。 塔煜瞬间明白了一切,但她知道,现在已经晚了,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在原地大声呼喊: “阿斯塔罗特!不要过去!你会湮灭的!” 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战车已经以无法看清的速度向着路西法飞去,似银色的流星坠向大地,越来越快,无法阻止。 “太乱来了……” 忽然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塔煜身边微弱地传来,正当她刚反应过来即将转过头去时,远处的战车突然消失,只有星煜笔直地掉了下来。 “什么人!”塔煜转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路西法同伙的暗算使得她怒不可遏。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使得她的愤怒顿时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无比的震惊。 “是我……” 眼前,十锦正倒在血泊中,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只能举起小臂的手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枪,左腿已不知去向,右腿破破烂烂的裤子透出里面处处白骨外露,两只无神的眼睛艰难地睁开着,嘴角和头顶,血流了又凝住,凝住又继续有新的往下流。 在他苍白的脸庞前,一副右镜片已碎裂的黑框眼镜静静地躺在沙土之中。 阅读网址: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三 塔煜快步走上前去。 “不要管我了。”十锦苦笑着说道,微弱的声音应着他已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快去把你姐救回来……” “这种时候你还在说什么蠢话呢?”塔煜忍着心中的绞痛,不顾十锦的劝告,继续向他走去。 “够了,把你的希望交给你更重要的人。”十锦把枪指向塔煜,艰难地抬起头来,屏着一口气喝道。 往日难得一时严肃的威严在已快撕裂的声带中显得那样沙哑无力,没等下一次吸进的空气打在干燥碎裂的舌尖,一阵剧痛伴着滚烫的鲜血就已从喉口喷涌而出,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瘫软在自己的血液中,任由肆虐的血腥味充溢每一次呼吸,仿佛溺亡般。 “〔Master Of Space〕。”塔煜向着星煜落下的方向一拉,远方半空中的星煜便被传送到了塔煜身边,踮起脚尖轻轻站定。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管你了吧?”塔煜对着十锦,用一种堪称质问般的语气问道。 “随便你吧……” 说完这话,十锦便闭上了双眼。 唯有胸口的起伏,可以确认这个人还残存一息。 “十锦?”星煜惊奇地看着眼前重伤的十锦,突然,她感到脊椎传来一阵剧痛,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后背,“为什么……后背好痛……” “过会再解释吧,现在先把这家伙安置起来,把〔塔〕给我。”塔煜一边说着,一边像一个主刀医生般伸手向星煜索要〔塔〕。 “啊,嗯!”虽说星煜心中还是有些许不解,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塔煜,快速将〔塔〕取了出来,给到塔煜手中时,才提出她的疑惑: “我一直不明白,你都能够支配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还不能自由操纵这个空间……” “……”塔煜背对着星煜,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好像是明白了……” 说完,塔煜摇摇手中的〔塔〕,在十锦身下展开一个黑洞般的亚空间开口,将十锦完全隐藏在其中,又像拉链般闭合上。 “现在,我得要说一下你的事了。”塔煜转过身来,连衣裙的下摆也跟着微微拂起。 星煜一头雾水地捻了捻鬓角边垂下的头发,她确实觉得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异样感,但又觉得很正常,现在最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反倒是塔煜在说的东西。 “刚才有一段时间,你的精神被你身体中的恶魔夺取了,现在你看起来是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塔煜简明扼要地说道,“现在我没法和你说得太详细,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这里的统治权了。你又能使用恶魔力量了,但变成恶魔绝对会死,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以及……那团黑色烟雾就是路西法。” 一时间扑面而来的信息使得星煜有些难以接受,纵使她对塔煜所说的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但要处理这些无凭无据的信息也是需要一点精力支付的,就像是抄一道化学计算题,就算放弃过程分,总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写下答案。 星煜咽了一口口水,勉强地说道: “明白了。” 虽然无比混乱,但也不能就这样拖她的后腿。比起追问那些过程,不如抛掉那些没有干系的事,从现在开始分担她的压力。 从刚才开始好像就是她一个人在用那个小脑袋想个不停,英雄这种角色,对她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吧。 “那么,现在是打算偷袭吗?”星煜问道。 “没错。”塔煜点了点头,果然星煜本人给出的答案永远不会与她的想法出入,“虽说那种组成不明的家伙很难攻击得到,但既然是堕天使就一定能神圣魔法对付。” 接着,塔煜向星煜阐述了她的计划。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星煜手里握着〔塔〕,为难地问道。就算是她,面对这样的选择,也会有种种顾虑。 “只有这种办法了。”塔煜从斗篷后摆取下之前曾把她从心脏衰竭的绝境中挽回的十字架,“如果那场心脏衰竭是由于路西法在这个世界的活动的话,这个十字架就可以对其造成伤害。” 星煜也不再继续阻拦,只是低声说道: “小心一点……” 塔煜笑了笑,笑容比起以往多了一份成熟: “我会的。” 星煜用两根手指夹住〔塔〕,朝着朦胧烟雾中的路西法,念道: “〔The Tower〕。” 一抹金光从卡牌中飞出,似萤火虫般围住塔煜,越来越亮,在最炫目的那一刻,猛然暗下,原地的塔煜已然消失。 “刚刚好!”塔煜紧握着十字架,四根手指将它在手中扣得紧紧的,翘起的小拇指显得优雅又华贵,左手握住在风中摇晃着的右手手腕,笔直朝向眼前这团散发着炙热与恐怖的黑色恶魔,“[Glory Of Heaven]!” 鹅黄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天国之扉于此而开,让深渊的罪人们哀嚎吧,纯洁的人们将沐浴主的荣光! 密密麻麻,宛若条条穿插天地的针线,铺满整个黑暗的天空。 草原上,格林先生与格温太太惊奇地望着窗外普照大地的圣光。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光芒……” 城中,星煜本已抱着昏迷过去的觉悟,然而,[天国光辉]却特意绕开了她周围的这小小的一平方米。 “这种时候就不用管我了嘛……” 那团黑雾的全身,每一处,都在光芒之下,穿刺着。 路西法发出了沉重的怒吼,两双似激光般的眼睛如长矛般刺向塔煜。 “我就知道你会来!你这恶毒的女王!” 塔煜坚定地注视着,透着非凡气质的眼神毫不相让地一寸一寸紧逼着路西法的目光,那是白极光般的无瑕与坚定。 她取下领口的第二枚十字架,厉声说道: “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在崩毁成基本粒子后再说吧!〔Over Heaven〕!” 超越天国限界的权威,真正统领无限维度空间的女王才拥有的权能。 十字架中心,海蓝色的璀璨宝石内,圣洁的光芒在如同混沌摆般的透镜中穿行着,最终从那切割得完美无瑕的镜面中如同越出海平面的鲸般冲出,如精灵弓箭手射出的利箭般,直冲路西法而去! “哦?真的是这样吗?”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四 一股寒意爬上塔煜的脊背。 与原本野兽般咆吼的嘶哑声音不同,一个如同贵公子的声音,邪魅地暗笑道。 塔煜心里一惊,猛然间瞥见路西法摸不清形态的庞大手臂如同一列脱轨的电车般向她径直飞来。 “「来不及了,这一下肯定要中了……」”塔煜意识到这一点后,没有逃避,反而是更为专注地在这最后一点攻击路西法的时间上,四根修长的手指依然紧紧锁着十字架的横条,如同盘旋其上的浮雕龙凤。 坚定的左眼,逐渐由青转红——赤瞳是神的象征。 “切……”路西法轻蔑地小声说道,也不知看不到嘴的他是如何发出这种类似于清辅音一样的语气词的,甚至比一般街头无赖好得多,满是嘲讽与鄙夷。 漆黑的手臂挥得越来越快,排山倒海般向塔煜砸去。 焚烧着的狱炎,发出一声声炸裂爆开的声音,像是折断一根根白骨,炙热得让人觉得寒冷的感触不断侵蚀着塔煜的右半身。 突然间,塔煜眼前一黑,身体右半侧原本的焦灼也消失了,转而是空空如也一般的死寂与麻木。 右半身彻底失去知觉,连血管裂开的疼痛都感觉不到,整个人都像是一颗被以全力打出的网球般向外飞去。刺耳的风在耳边宛如利刃,绞得保留着感知的左耳几乎要被生生扯下;斗篷尾端的重物产生的一点点惯性使得塔煜深刻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生死边缘。 “咳!”虽然没有击中塔煜的胸口,但肆虐的气压也足以使她咳出一口鲜血。 “「一定要挺住……不管怎样都要挺住……」” 塔煜心里是明白的,自己能活下去一秒,消灭路西法的概率就提升一分。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自己在这里倒下,那就等于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星煜一个人承担,这种事情,不是她做得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会放弃这一个月好不容易要达成的目标……” 这个月来的吵吵闹闹和磕磕绊绊,不都是想做一个能对她来说有用的人吗? “[Master Of Time]!” 时间被停止了。 除了[空间权能]以外,塔煜还拥有着[时间权能],能够自由控制时间,但却是发动条件无比苛刻且极其消耗体力的。一旦发动,自然也就能够随意停止时间或是扭曲时间。但在塔煜落入这个世界后,由于缺少媒介,[时空缝隙的主人]只能够发挥其微乎其微的力量,[时间权能]也因此被大大削弱,只能停止几毫秒时间的它成为了塔煜平日和隔壁小孩一起外出捉蝴蝶时的独有外挂。 不过,即使是在缺少媒介的情况下,只要塔煜拥有足够大的能量,依然能够补足差异,就像现在这样:塔煜在受到路西法的一击时,身上的动能极大,在这时将这些动能作为[时间权能]的消耗品,便能够刚好将时间停止到身体上的动能完全消失的时候。 简单来说,就是给一台时光机提供燃料。 不过,虽说是把这些动能输出给了消耗巨大的时间停止,但施加在塔煜身上的力也不可能瞬间消失。 “啊!” 几十秒后,塔煜在几千米外的天空中停了下来,时间也再一次开始流动。 在路西法的眼中,随着一声竭尽全力的施法,塔煜从空中凭空消失。 “真的以为你那样的攻击会对我奏效吗?”正当路西法四处寻找时,塔煜的声音突然从他上方传来,她又将自己传送了回来。 高空吹来的狂风掀开塔煜的斗篷帽,身后斗篷后摆如帆张开,散开随风吹拂的长发遮住了月光,手臂叠在胸前,应着漂浮的脚尖微微踮起,即使身材本是矮小的,可在这个高度,竟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之风。 不过,实际上把手臂叠在一起是因为: “「这个高度还挺冷的……没想到这家伙的个子竟然能高到从胸口到脑袋都会产生温度差……」” 路西法上下打量了塔煜一番,噗嗤一笑,说道: “嘴上说着我的攻击不奏效,实际上早就已经快散架了吧?连自己大腿在不断往外冒血都感觉不到,还是说你是故意逞强的?想要装得帅一些,在死前能够更体面一点?” 路西法的那种少爷般的声音配上他恶心的说话方式令塔煜感到反胃,但这也使她察觉到,自己右边的大腿确实已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白色的长袜早已在她不知不觉间变为猩红。 路西法又一次轻笑两声,说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逃出来的,但我希望你能懂事点,你应该也明白,现在的我想消灭你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既然这样不如融洽些,把你右半身的力量交给我,毕竟那本来就是我的,对吧?” “你才应该把力量还给我吧?”塔煜不屑一顾地说道,“真亏你说得出来,在这种地方躲了那么久,现在竟然好意思说这些力量都是你的?” 塔煜的左半身为神明,右半身为恶魔,要说起来的话,哪一边的力量都不该是堕落天使路西法的。 “那好吧……”路西法十分遗憾地说道,突然将右手一挥。 “我也不想这样,但既然你借东西不还,我也只能采取暴力措施了。” 他说起话来倒是不像其他反派角色那样喜欢突然发狠,即使是在痛下杀手的那一刻也保持着沉静的语调,若是他有面目的话,应是面无表情地挥出这极有可能直接要了塔煜性命的罪恶之拳。 然而,塔煜也早有应对之策。 “[Master Of Space]!” 塔煜出现在了黑色手臂挥向的另一侧。 “这样躲和自杀没两样。”路西法停下了手臂,转而向塔煜现在的方向挥去,“你的体力迟早会耗尽。” 塔煜笑笑,又一次传送到原来的位置,说道: “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路西法不以为然,继续攻击着。 “我得告诉你,傲慢也是需要有实力的。”塔煜四处闪避着。 “我想,你还轮不到教我这个。”路西法挥舞起另一条手臂,拍打着塔煜。 终于,塔煜在一次瞬移后猛然发现,路西法的另一条手臂早已往此处飞来。 “你看,这就是实力。”路西法嘲弄道,“特级教师也应当注意一下自己教的学科是不是符合专业。” “说得是呢。” 一道银色的弧光在空中划过,正中路西法的左眼,似手镯般的弧度翱翔于天际。 不远处,黑发少女手握一把冲锋枪,用夹在手指间的卡片撩开遮住右眼的刘海,露出血红夜视镜般的眼眸。 “但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五 竟然还有叛徒……”路西法捂着中弹的眼睛,停止了对塔煜的攻击。 塔煜按着不断狂跳的心脏,长舒一口气,赞赏地看向星煜。 星煜低头摆弄着手里那把结构复杂的冲锋枪,喃喃自语道: “我也觉得奇怪,这个冒牌神父魔法不会念两句,枪倒是一把比一把耐用,不过……只要能用得上的话,这些也都无所谓。” 路西法另一只眼睛发出的红光射向星煜指着他的枪口。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那家伙非但没有一点恼火或是恐惧,反而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 星煜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扣动了扳机,朝着他的另一只眼睛连开两枪。 打进无形身体中的红弹头子弹都似窜进一大团果冻里,很快就被淹没,看不到它穿过那身体,也看不到它被阻隔在外,完全进入了路西法的身体内。 “我虽不知你的名字,但我认为你即使是恶魔中的叛徒,也好歹是个赤瞳的恶魔,没想到你却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就敢来挑战我。”路西法放开捂着眼睛的手,一道激光般的光束又一次从那只眼睛中冲出,而且比刚才更为可怖,似乎只要它愿意,就可以轻易地将这片大地割裂,让地底滚烫的岩浆洗劫这一切。 “你以为凭借这样的能量聚合体能对恶魔造成伤害吗?”路西法嗤笑道,那种语气似乎他并不是在与一个他所说的“同类”对话,而是在呵斥一只奴才狗。 塔煜一听到这话,脸上不免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她的数据确有记录:幻想种,诸如堕天使与恶魔等物种,并不能依靠常规的物理手段造成伤害。但她很快打消了心中的忧虑,向星煜投去期待的目光,她坚信星煜心中早已勾勒出胜利的蓝图。 星煜远远地望见塔煜握紧拳头看着自己,她很紧张,但她对自己无比信任,就像是当时的运动会,在八百米赛道最后的五十米弯道,无意中在看台上瞥见的那个小声喊着加油的金发女孩,半年过去了,她的外表或许没变,但她的内心,或许早已天翻地覆。 “确实,我也并不指望那几颗我用石子临时做出来的子弹能打瞎你一只眼睛什么的,毕竟你比我结实得多。”星煜摇了摇手上的〔魔术师〕,挑衅般地说道,“不过,看起来我根本就用不着打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好使。” “哦?”路西法转了转猩红的眼珠,朝着星煜一瞪,两道货真价实的激光电光般穿过,星煜的手臂上立刻多了两条伤痕,“如果是要打中你的话,这两只老花眼绰绰有余。” “哧……哈哈哈哈……”面对路西法步步紧逼的威慑,星煜非但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而掩面大笑起来,这样的事可着实未见,许是她已经变为红瞳恶魔,性格转变了,也就不在意那些淑女礼节了。 “看起来你对老花眼这个概念还算有点了解,知道这是一种远视,看得清远处的东西,但却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甚至是进到眼睛里的东西……嘛,虽然第二种我也很难看见……” 塔煜感到了些许异样,星煜说的话越来越奇怪,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话是为了在气势上占上风,那这句又没有气势又无厘头的话简直毫无意义…… “应该是这样的……但我总觉得,她有别的目的!” 就像是打出王牌前预告的一张K,看似并不高明,但却已经锁定胜局。 突然间,塔煜电光一闪似的想到: “……进到眼睛里的东西!莫非……!”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西法也已察觉到了星煜的话指向的位置越来越不对劲,恶狠狠地问道。 “不要这么着急嘛,说起来,你刚才的声线是不是稍微有点改变?这个声音可还真熟悉。”星煜仍不回答,故意将话题导向其他方向,“嗯……这个声音……我记得还是在爱心义卖上,有个智商堪忧的富二代就是这个声音,真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还会想通过这种方式张扬一下个性,该说你是有点闷骚么?不过,当时要不是多亏了你这一下,我家的那只小猫指不定就永远不肯跟我讲真心话了呢……真还得谢谢你。不过,我也得说说你,你当时差点让我的恶魔身份公之于天下,这样的事……“ “够了!”路西法难以忍受星煜这种几乎是在他心口挠痒痒般折磨人的羞辱挑衅,恼羞成怒使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竭力保持着原来那从容傲慢的语调说道: “随便你说不说,反正那只能算是你的遗言了……” 他用气得颤抖的声音说完,似乎又嫌回敬的不够,继续说道: “最后就告诉你吧,那个所谓的富二代是用来干涉你们这个世界的使者,但由于当时我的力量不足,它成了一个失败品,比起原来的〔地狱〕所派遣到三维世界的使者差得多。〔地狱〕那老东西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想通过派出使者把他的继承者带到这个世界消灭我,我想派出使者去截杀,没想到竟造出了一个这样的白痴。不过,讽刺的是,那个失败品导致了两个真继承者大打出手,而〔地狱〕所派遣的使者,却遭到了那两个继承者的联合讨伐。到最后,他的使者被消灭掉后,我就立刻趁着他虚弱将他彻底摧毁。哈哈哈哈,那家伙死后,第一个来的继承者刚好还是当时亲手把他的使者消灭掉的那个,可真是……哈哈哈哈……” 星煜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越来越失控的路西法,那团恶心的黑色烟雾猖狂扭动着。 “死到临头还挺能装啊……不过也算了,这样把你好好羞辱了一通,也够你在黄泉路上好好回忆了!” 路西法举起手臂,向星煜挥去。 “时间到……” 星煜的嘴角诡异地微微上扬,露出两排如狼牙般尖利的牙齿,牙龈如浸润血液般鲜红。 路西法的头部,猛然爆开,如浆果般炸裂,落下滴滴黑色树脂般的物质。 其中三块,里面各包裹着一颗红色弹头的石头子弹。 阅读网址: ------------ 第LVIII章·雾月,其为勇者之决心 之六 “太棒了!”塔煜按奈不住心中的惊喜,拍手叫好道,“你在子弹上做了处理对吧?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所以我才说,你的眼睛看不清近处的东西,竟然连这些石子子弹上涂了血都没看到。”星煜一边故作无辜地说着,一边走到一堆飞溅出的黑色布丁状物质边,弯下腰拾起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子弹,那被星煜用〔魔术师〕快速磨尖的一段,还留着血液附着的痕迹,“这是马太的血!也就是你刚才几近打死的那个继承者的血!就算那家伙算不上圣人,他也能称得上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这样的血是你最讨厌的东西吧?” 星煜将两指一松,石子落到地上,在路西法四分五裂的身体边轻盈地弹跳两下,似围着篝火舞蹈的少数民族人,隐隐透着星煜极尽的嘲讽。 “为了防止意外再补二十枪。” 随着二十声枪口爆出的响声结束,星煜随手便丢掉了手中的冲锋枪,它的枪管已经被粗制滥造的石头子弹磨损得无法使用了。 二十发子弹均匀地打在路西法剩下的身体中,那半个身体没了头却还像被猎枪打中太阳穴的熊一般僵立着。 星煜抽出一张〔星〕,传送来一块石英表到自己手上,她看着表面上指针一点一点地转动,继续说道: “原本我还担心这些需要一段时间的扩散才能把你的身体炸开的子弹会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扩散,不过,幸好对手是你,傲慢的恶魔路西法。因为你本能上的傲慢,使得我有机会利用羞辱的方式来让你心中愤恨,你会因为你的本能而必须说出刚才那些让你痛快的话,殊不知当你说这些话时,你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而且,你说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除了让我对你更为愤怒与鄙夷以外,完全没能威慑到我。那就这样吧,带着你那一无是处的傲慢消失吧。” 此时,刚好过去一分三十四秒。 路西法剩余的躯体在二十颗子弹的作用下,分崩离析,胶状残骸如雨般落下。 星煜望着眼前逐渐散去的红色烟雾,轻笑两声,眼瞳瞬间变回紫色。 在变色的瞬间,星煜感到身体突然变得如云一样轻,但很快原来的重力便又回来了,只是一瞬间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但却使她格外在意。 这种灵魂出窍般的感觉,和之前短暂失去记忆后醒来瞬间的感觉一模一样! “和之前的感觉一样,刚才,是阿斯塔罗特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但是……我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星煜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身体里封印的恶魔掌控了,但这次她的记忆却是完好的。 这些记忆,毫无疑问是带有冲击性的,星煜一时间难以理清刚才所得到的信息,包括阿斯塔罗特并不在意的那段,路西法的发言。 好在,路西法已经被消灭,之后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些信息。 “那么,只要把你的塔煜带回去就足够了吧?” “谁?”星煜飞快地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已散去的血雾下,月光穿过残破的羽翼,投下一张已不应存在于这世间的剪影。 张开的六翼,诉说着作为炽天使最后的辉煌;凋落的黑羽,庆贺着作为拂晓明星的新生。 “原来如此,没想到〔地狱〕的继承者和罗的支配者竟然是不同人格的同一个人,那也好,省得我去找了。” 洗净原本声音的沙哑与不洁,傲慢变本加厉。 “路西法!你总算是现出本相了吗?”星煜厉声喝道,下意识抽出了三张罗牌。 “还得多亏了你把我那副用不顺手的身体打烂,我才能有机会让碎掉的身体接触到时空女王。把她右半身的力量拿回来后,总算是能勉强支撑起真正的身体了。”路西法突然用力扇动右边的翅膀,风压带着如同飞刀般的羽毛向星煜冲去。 星煜刚想防御,就在她用手挡住眼睛的前一秒,她看到路西法朝着她丢出了什么。 “是塔煜!”星煜立刻意识到,连忙将手从眼前移开,朝着塔煜落下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羽毛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但她已没有余力去管它们,若是塔煜就这样摔到地上,依照她已被夺走一半力量的身体,绝对会粉身碎骨。 就在眼前了!恼人的狂风阻隔着星煜的行进,吹掉了她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干燥的空气不由分说地打在她的胸口,从下巴开始都是火辣辣的疼,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面对即将落地的塔煜,她纵身一跃! 胳膊几乎贴着她的斗篷窜到了她的身下,就在这一瞬间,一根尾端还留着细细血滴的羽毛笔直冲来,正中星煜的右眼! 星煜顿时感到右眼迸出一汪鲜血,疼痛与黑暗沿着神经第一时间闯进她的大脑。然而,这还并没有结束。 塔煜落下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星煜的想象,原本应由塔煜承受的冲击力,全部原封不动转移到了星煜柔弱的胳膊上,一碰到地面,星煜便已提前确定,两声碎裂的声音已不可避免。 “咔!” 断裂的疼痛伴着难以忍受的麻木从手腕和手臂上传来,接踵而至的剧痛使得星煜差点流出眼泪。 “刚才做恶魔的时候那么嚣张,现在变成人类,还真是狼狈。”路西法在空中嘲笑着,他似乎很享受这折磨星煜的过程,“不过,要是你刚才就这么老实的话,兴许现在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星煜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不可一世的路西法,用她分别已经只能活动手臂和上臂的双臂将塔煜轻轻放在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除了这种不甘心的眼神就什么都给不出来了吧?”路西法嘲弄道,从空中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慢慢走向星煜,狞笑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这次你可没有石头子弹这种小花招可以耍了!我可得告诉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才是赢家!” 月光映照出了他如同死人一般的白色皮肤和白色的散乱长发,细眉,红瞳,英俊的面孔与强健的上肢,然而,正是这华丽的外表下,不断散发着腐烂的尸臭味。 “从你幼年看到那本黑魔法书时,你就已经成为我在三维世界的眼线!……” 顶点 ------------ 第LIX章·活下去的理由? 看到星煜眼神中几乎要溢出的怨恨,路西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一直潜伏在这个世界,等待机会的到来。但〔地狱〕这家伙在管理这个世界上竟然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可以让我占到便宜的事,最后,我实在难以忍耐,就选择了更符合我风格的主动出击。我知道你们所谓的‘继承者’存在于三维世界,便决定将〔地狱〕的继承者消灭,从而使他出现破绽。那时的我就已经拥有能够派遣使者到其他维度的能力了,但既然是要消灭拥有从〔地狱〕获取力量的继承者,鲁莽摸黑行事显然行不通,于是我便先制造了那本可以得到使用者视角的黑魔法书,将它送到三维世界,但没想到的是,竟被一个掠夺了22继承者力量的大魔法师发现,这本书也被他封锁起来。就在我以为这个计划要泡汤时,某一天,他的后人竟然使用了这本书。而那个人,就是你!” 星煜紧紧咬着牙,她的内心中只有憎恨,只有对践踏自己曾经复仇信念的路西法的血海深仇。 然而,除此之外的一个小角落,摆放着她的隐隐自责。 “「如果没有去碰那本书的话……」” 这样的想法刚从星煜心中闪过,就被她立刻掩盖起来。 “「不!这是为了父亲与那被祖先掠夺的万物!为了帮父亲报仇,为了完成家族的使命,必须变得更强!」” 没错,这是当初为了大义而牺牲的决策!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当初吗…… 现在,为了不让终焉塔与塔煜的共鸣加深,已经在不断的逃避使命,逃避将罗牌的力量交还,逃避一切与这相关的事。 现在,只是为了让她和自己能作为普通的女孩子,生活下去。 所谓的大义,已经被肮脏又自私的自己摒弃了吧…… 这样一来,当初的那个决策,只是单纯成为了路西法的制胜筹码。 一切都……没有意义…… 没有开脱的理由,不安的内心周围,仿佛能看到无数指责的食指。 “好可怕……” 就算大脑无数遍的否定,该死的思绪却仍不断向前流淌,向着最不愿承认的方向。 星煜的眼中,已经蒙上层层厚重的阴霾,迷乱蚕食着坚定。 “哦?知道了我这一切的安排,没有更加怨恨我,反倒是审视起自己来了?”路西法嚣张地仰着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星煜,每一句话都似乎在说同一个令人恼火的字:“切”。 “事实证明,你是我最棒的眼线,你可谓是大大超额完成了我对你的期望。我原本以为你这个无趣的女人能帮助我初步了解三维世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但没想到,你竟然不仅得到了22位继承者的力量,还遇到了时空女王。我立刻进入计划的第二部分,派出使者前去第三维度,希望能将你们两个一网打尽,但却在这时出现了差错,使者到了第三维度后,我竟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权,以至于他们只知道要抓住时空女王,才会出现你在第三维度所谓的‘爱心义卖’上看到的一幕。那两个没用的家伙也被失控后的你消灭。到这里时,我几近绝望,一直以来抱有厚望的派遣使者作战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差错,但这时,又是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路西法故意放慢了语速,在颤抖着的星煜身边踱来踱去,“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藏身于〔恶魔〕中的〔地狱〕真正的继承者阿斯塔罗斯合为一体,甚至在之后就为了几条无关紧要的人命消灭了〔地狱〕派遣的使者弗拉德。我不得不在这里指正你们当时的错误观点,你们还真的天真地以为弗拉德那家伙是沉浸于罗马尼亚的毁灭而屠杀土耳其人,那家伙比你们想象的开化多了,他只是必须摄取足够的血液才能够维持在第三维度的现界,他真正的目的和你们这群正义之士没差别,反倒是他在这百年来使我忌惮而无法派遣使者在第三维度发动攻击,要是没了这家伙,我早就能够在第三维度发起战争了。然而,你们却为了每年都会死去的那几条微不足道的人命,把他消灭掉,反而使得千千万万的人命掌握到了我手里。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使者被消灭,〔地狱〕的力量也随之减弱,我才终于抓住这一机会,完成了最初的目的。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若是你没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举动,或许我现在还是只能潜藏在暗处!你的大义没有守护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你最亲近的两人,现在一个成为了我新生的养料,另一个已经躺在某个角落奄奄一息了!” 路西法的话语,在往日的星煜看来,或许只是无稽之谈,然而,在现在,它却如同一把登山镐,不断将星煜内心的坚强敲碎、剥下,最后只剩下迷茫与软弱。 从以前一直坚持的,到现在改变重生的,原来,都只是这卑劣的人手中廉价的把戏。 无论是舍弃自己为了万物的大义,还是抛弃一切追求彼此的勇气,曾经认为是那样巨大的改变,但到现在才发现,都没有变化,都是在恶魔的手中悲哀起舞。 心灵,彻彻底底的,破碎了。 由一个人变为一个玩偶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 只是感觉,回忆变成了黑白,那些近在眼前的事物,宛如没有发生过。 那一切,都似化为幻梦而去。 星煜败了,没有出手就已败了。 她内心的防御,已破落不堪。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渴望得到某个人的关爱,也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人带来温暖的,女孩子。 “看来,你也总算是看开了。”路西法笑道,“那么,我也就勉为其难地为你这毫无意义的一生画上句号吧!” 路西法抬起手来,掌心上出现一团不详的狱炎。 星煜不再反抗,她已没有了固执下去的理由。 “星煜!不要听他的!” 顶点 ------------ 第LX章·是你 路西法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星煜的身后,昏迷许久的塔煜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星煜一听到塔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立刻放下心中的其他念想,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 “扶着我吧,会稍微好一些。”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路西法放下手臂,在扶持的两人身边打着转,像是观赏一件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作品,摸着下巴说,“没想到你失去一半的力量和血液之后竟然还能站起来,还真是个顽强的女人,不过,你就算是还能飞,也已经没用了。相比之下,躺在那边装死或许还有可能苟活一段时间哦?还是说,你打算凭着这最后一口气,逼着这可怜的少女继续战斗,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得安宁呢?” 塔煜毫不示弱,纵使她的前襟已被吐出的鲜血濡湿,脑袋上到处是一缕缕因包裹着鲜血而沉重的头发,她也没有露出一丝动摇,她根本没有去理会路西法的蛊惑嘲弄,她是全心全意的,她不去在意外界的任何干扰,此刻,她只想完成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她要去告诉那个人…… “这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在做你想做的事。”塔煜开口说道。 “但是……是我所做的害了那么多人,是我帮助他完成了他的阴谋……”星煜低着头,不敢去看塔煜的眼睛,声音也是木讷的,显得那样没有生命力。 “你没有错,若是要说有错的话,错的应当是我!”塔煜强硬地转过了星煜的身体,捂着她的脸急切地说,“你还记得吗?我之前有说过:‘我有一件不得不和你说的事情’,现在,我得要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出众,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力量才会有意接近你,这么说来,要是我在当时立刻想办法回去,是不是会更好?” “这个……”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从我们的关系变化后,你一直在为了我而回避家族使命,你觉得你这样做是错的吗?” 星煜犹豫了,在她的心目中,不会有什么东西比塔煜更重要,但是,她被蛊惑的内心却使得她逐渐向她原来不可能考虑到的方向行进,向着她本已决意抛弃的众生而去。 “这是我的自私引起的……你也有意让我以完成家族使命为重而催眠了我,毕竟……这是将祖先掠夺的东西归还……这是为了还给这世界公平,但是……我打破了它……” “你为了还给这世界公平,就舍弃了自己应得的公平。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所渴望拥有的只是凡人的幸福,但你曾经却为了所有人的幸福放弃了自己,这难道就表示,你必须无怨无悔地把自己当成实现别人愿望的机器吗?在这之后,你总算是选择了自己的愿望时,却反而会遭到谴责?那难道是错的吗?谁有这个权利去指责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追求自由?” “但是……我所做的一切,结果都只是成为帮助恶魔的一臂之力……” “所以说,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你只是在做你想做的事。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谁会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呢?你所谓做错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让某个人幸福而做?我知道的,你学习黑魔法不仅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继承家族的使命,让小泉能够活得轻松一些;你在爱心义卖上被阿斯塔罗特附身,是为了让羞辱我的人得到最残酷的下场;而我们消灭弗拉德,是为了拯救无辜的生命。我们不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们在当时坚信我们做了正确的事,这样不就够了吗?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去责备你,你去想一想,若是其他人知道了这一切,北冕前辈一定会豪迈地表示要站在你这边;南冕先生一定会召集全球的粉丝为你加油;十锦那家伙一定会假装冷嘲热讽两句,之后马上开始收拾帮助战斗用的枪和子弹;〔地狱〕先生、弗拉德先生,也一定会支持我们!而我……“ 塔煜踮起脚尖,在星煜额头上轻轻一吻。 “就会这样做……” 说完,塔煜便体力不支倒下了。 星煜站在原地,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一旁的路西法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十分享受在观看将死之人最后的相互勉励后了结他们性命的感觉。 “我……还有你啊……” 星煜抬起头来,仅剩的一只左眼射出坚定的目光,原先的阴霾早已化为冰冷的霜花。她轻轻摇晃一下勉强能动的左肩,便将塔煜送进了与十锦的空间不同的亚空间。 “看来你是决心把错都推给我了。”路西法扇动翅膀,飞上半空,打了个响指,“别让我感到无聊了。” 巨大的爆炸立刻随着路西法的响指打响在星煜身边出现,如惊雷从头顶打下的声响仿佛要冲破耳膜,漆黑的火焰四处喷溅,烟雾肆意弥漫。 狱炎中,一个蹲下的身影站起身,慢慢向前走来。 睁开的右眼,冒着血红色的光芒。 “阿斯塔罗特,你的力量借我一用……” 星煜的右手中,夹着一张淌着血液的罗牌,正散发着淡淡红光。 那是第一张〔恶魔〕,是抢夺了阿斯塔罗特力量的罗牌。 而现在,它的力量已被归还,无论是它,还是星煜身体内的阿斯塔罗特,都已恢复到全盛。 亚空间内,致命的剧痛疼醒了塔煜,她痛苦地捂着肚子,脸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星煜从爆炸中慢慢走出,肆虐的火舌都似不敢接近般离得远远的。 然而,路西法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依旧是轻蔑地说:“阿斯塔罗特,你应该明白,就算你和罗牌使用者联手,都并非我的对手。” “谁和你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了?”星煜冷冷地说道,声音又回到了当初最残酷、最冷峻的状态。 她将放在身后已被恶魔的自愈能力修复好的手慢慢伸出,在她手中,是一管血清。 “弗拉德先生……请陪我一起战斗!” 将盖头一推,特殊的结构便使得针管从中露出。 “哦?”路西法挑了挑眉,观察着星煜的举动。 星煜不由分说,拿起血清,就将针管刺进了手臂的静脉。 一时间,紫色的烟雾笼罩了她全身。 待到烟雾散去时,她现出了她崭新的身形。 左半身,紫色的星瞳上是左边已变为白色的长发,宛如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暗红色伯爵礼服天衣无缝地缝合着右半身堆满钢铁锁链的魔王戎装,右边保持着原色的黑发下,血色的魔眼如同业火焚烧般发着光。无论左右,嘴角处,各是一颗闪着寒光的獠牙。 阅读网址: ------------ 第LXI章·应当付出的代价 见到这一番景象,路西法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这家伙!……” 星煜慢慢抬起干枯的左手,发紫的指甲宛如军刀般锋利。 “你现在所面对的是……三分之一为神,三分之一为人,三分之一为鬼的……我……” 冰冷的语气,如同下判死刑的法官,不留一点情面,似直冲心脏而去的朱枪,唯一的结果就是贯穿。 路西法下意识向后退去,一边颤抖着将右手高高举起,心虚地说: “少自得了,凭你这人类的躯体,根本不可能维持得住这个状态多久……最后赢的毫无疑问是可以自如行动的我!” “这可说不定。”星煜轻轻舔了一口手背,突然将恶狼般的眼神投向路西法,那自傲的魔王竟全身一颤,“我先开始了。” 路西法一听到星煜说出“开始”,立刻慌了神,不顾一切地向着星煜丢去一波又一波的狱炎、荆棘、羽毛。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在黑暗中隐藏身形的暗杀者,宛若突然间袭来的兽群向星煜奔腾而去,席卷而来,扑面而来,都无法形容这宛如瞬间点燃的伏特加般的剧烈。周围的地面登时化为焦土,如钱江大潮般的热浪相互冲撞;四处爆裂的羽毛每一根纤维都似针尖乱舞;暗影中,带着根根倒刺的藤蔓更为梦魇,在黑暗中伸出匕首,刺向后背。 一阵不停歇的狂轰滥炸后,路西法在空中喘着粗气,些许平定了情绪,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若人间地狱的场景。 “啪!” 无声燃烧的狱炎中传来一声不合群的弹炸声。 不,不是弹炸!是响指!是响指的声音! 随着星煜右手的一个响指,所有在地面上焚烧着大地的狱炎都被连根拔起,旋转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被吸去。 那个如黑洞般的地方,正是星煜的手心! 在火焰逐渐被全部吸收后,星煜现出了身形。 经历了刚才的疯狂攻势后,星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新添的伤痕。 “现在,我的力量已经强于这个空间的所有人,完全统治权,在我手上。” 星煜坚定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个沙哑但同样坚定的声音。 那个声音,正是阿斯塔罗特。 现在,她们不再由任何一方操纵身体,而是二人一体,为了同一个目标,消灭路西法! 这样叠加起来的二人,足以强于这个缝隙的任何一人,现在,她们就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 “你所做的一切攻击都是徒劳,我随时可以抹消你的存在,放弃吧。” 路西法不断地后退,朝着星煜释放着一切不详之物,但都无疑在半空中就化为粉芥。 真是讽刺,作为傲慢的恶魔,竟会被恐惧威慑得毫无一点傲气,只知无头苍蝇般发动无谓的攻击。 “这样真的好吗?把我消灭后,我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也会跟着陪葬!你真的忍心让这个世界的无数生灵无辜地去死吗?” 路西法在惊慌中强装镇定地说道,不断扇动着翅膀,一道道雷光从他黑鸦般羽翼的缝隙中穿过,向着星煜奔袭而去。 “比起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星煜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挥动着手臂将雷电如蛛丝般切断,向前一步步走去。 “我不会为这些枉死的生命感到惋惜,我反而要给他们祝贺,祝贺他们逃离了你那扭曲的正义。”阿斯塔罗特沙哑的声音从星煜身体里传出。 虽然是自己说出来的话,星煜也不免稍稍有些吃惊。 “阿斯塔罗特小姐,路西法难道是为了正义才做这种事的吗?他难道不是为了征服和统治吗?”星煜在心中发问道,她与阿斯塔罗特用的是同一个身体,因此她们能够做到心灵感应式的交流。 “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与路西法同样与〔地狱〕有渊源,但我却是〔地狱〕的继承者,这是由于我们之间天性的差异而形成的。我们曾经同样在这个世界被选中,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后,〔地狱〕先生选择了我,因为我虽然是喜爱鲜血的‘愤怒’化身,但我同样是决定命运与收获的月亮女神,我会为了达成我所需的目的付出相应的牺牲,纵使流血死人也无所谓;但路西法不同,他本是六翼天使,他所渴望的是让世间到达天国,也就是成为‘只剩下正义的世界’,若是用你们人类的观点来看,他所追求的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他的出发点并不坏,但他却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这样乌托邦一般的社会不是由独裁者能够制造的。在我被选中后,他仍未抛弃那个理念,作为‘傲慢’的化身,他始终坚信自己能够做到,他不断积蓄力量,走上征服的道路。为了掠夺力量,他一次又一次地夺取这个世界生灵的生命力,但是,他却保留着天使的本质,在生死这件事上看得格外重要,他总会留下能够使那些生灵苟活下去的一点能量,让他们从生死边缘爬回来,再进行第二次掠夺。在他看来,这是为了实现正义所进行的正义举动,且过程也合情合理,但实际上,他的正义早已成为了带来灾难的扭曲之物。” 星煜一边仔细聆听着心中传来的声音,一边有意无意地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颤抖着向后逃离的恶魔。 “他只是走上了歧路,但他必须为他的无知付出代价。” “〔The Devil〕,Conceptual erasure!” 随着拇指与食指指甲的一声脆响,最后一团黑色火焰在星煜的衣角上燃烧殆尽。 “结束了……” “我也该走了。” “哎?为什么?”星煜听到阿斯塔罗特的话,吃惊地问道。 阿斯塔罗特平静地说: “以人类的身躯成为神,必将接受神罚,人类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说到底,也是那瓶血清让你暂时强化成吸血鬼,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那瓶血清的效果,在刚才就已完全消失了,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即将崩溃。” 星煜抬起手,左手确实已经恢复了血色,指甲也变回了粉红色,长出的一截正在慢慢脱落,但是,并没有出现任何崩溃的现象。 “并没有……” “有,是我在代替你崩溃。” 星煜慌忙举起右手,这时她才发现,右手已在她不知不觉中成为她原本的手,人类的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星煜急得快哭出来。 “因为,比起我,你更有理由活下去,你还有要去做的事,要去爱的人,不是吗?” “……” 阿斯塔罗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就像是渐行渐远的故人之声: “无需惋惜,这只是,应当付出的,代价……” 一切如烟尘般飘散,只留下如出发前一般的星煜独自站在原地。 茫然地抬起右手,手背上,倒五芒星的刻印已消失不见。 忽然间,一抹蓝色的幽光在她的手背上亮起,星煜惊奇地看着那一层朦胧的光芒,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光芒退去时,一个崭新的天蓝色刻印浮现在她的手背。 是凤蝶的右翅形状。 星煜呆呆地看着它,微微一笑。 “还没我原来那个好看……真是的……” 世界逐渐开始崩溃,星煜将手一挥,躲进了亚空间。 ------------ 第LXII章·福音终将回转于天堂 一进到宛如星云内壁包裹的亚空间,星煜立刻煞白了脸。 “哟……刚才做得真是太精彩了……干得漂亮……”本不应在塔煜所在亚空间的十锦竟出现在这里,靠在无形的墙边,捂着破开了一个大洞的腹部,强笑着朝星煜挥手示意。 “十锦……你怎么会……?” “是我把空间连接起来的……”塔煜蜷缩在一旁,艰难地说道,“因为担心他会死才连接起来的,但我也疼得没法照看他……星煜,先不用管我,去把十锦治好……” 星煜着急地看着蜷缩着浑身颤抖的塔煜,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向十锦跑去。 “不用了……我已经治不好了……”十锦突然伸出手摆在星煜面前,闭上眼睛似笑非笑地“哼”了两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星煜急切地拨开了十锦的手,将自己的手按在十锦腹部的衬衫被染红的位置,轻声吟唱着。 右手背上的刻印也发出幽蓝色的柔光。 一会儿,星煜把手拿开,原来的空洞已消失不见。 “你看!这不就成功了吗?”星煜欣喜地说道,惊喜地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右手,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 十锦无奈地苦笑道: “你摸一下我的脉搏。” 说着,他伸出如患帕金森的手,递到星煜的面前。 星煜安静了,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手与手腕。 那苍白的肤色,已经使她明白了接下来将传来的必将是一个噩耗。 “十锦……星煜……”塔煜倒在地上勉强地歪过一点头来,看着如塑像般静止的二人,唯一在动的,是十锦抖动的手臂。 曾经能够自如地拿着一把左轮手枪耍帅转动的手,现在已经连亚空间的一颗尘埃都握不住,仿佛再飘过什么,就会猛地断裂。 “摸吧,你也该确认一下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已经有答案了。” 星煜仍是不动,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偷偷咬紧了下唇,眼底微微湿润。 “不要……” 她的声音,就像是牵连着什么,似乎两唇被黏起,说出的话也是那样含糊不清。 或者……也应该坦诚一些…… 因为她的视线,已然模糊。 “你在哭吗?”十锦收回手臂,笑着问道,接着,他抬起头来,朝天长叹一口气,说道: “临死前,竟然能看到这种千年不遇的场面,真是赚大了!” 一旁,塔煜已经明白一切,十锦早就死了,只是因为这个亚空间并没有被设置时间这一概念,他才能保持濒死状态活到现在,一切救治都是无谓的,在他离开不存在“时间”这一概念的世界后,他会立刻死去,不论他接受了多么完美的治疗。 并且,十锦身为耶稣的门徒,灵魂的纯度实在太高,就算是〔复活〕也没有希望能够在他死后救活他。 真正的,穷途末路了。 塔煜埋下脑袋,小声啜泣着,不知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还是心灵的疼痛。 “要你管……” 星煜向旁边看去,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殊不知她的眼眶早已全红。 “没什么好哭的啦!我本来就早该死了,你们也不能拦着我不让我走吧?”十锦本人倒是很轻松地开着一如既往的无厘头玩笑,安抚着两人,“好了好了,少了我,日子照样过。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别忘记在圣诞节的时候告诉我,祷告就可以了,祷告,千万不要发顺丰到付,我付不起的。” 换做平时,塔煜这时都会追着十锦锤,星煜则会满脸通红地躲到北冕背后。 ……这样的场景,以后也不会有了吧…… 现在的她们,只是沉浸在将逝的悲痛中,作为朋友与战友。 十锦沉默许久,把手伸进西装内袋,掏出一样东西,拉过星煜的手腕,放在她的手心里。 星煜揉着左眼,擦干泪水,看向手心上传来这冰凉的东西。 是一个金色的十字架。 “既然已经是有了阿斯塔罗特神格的人了,也该有些东西表明一下身份。”十锦握着星煜的右手,慢慢将她的四指推上,“这个十字架能够催眠大部分人类,要是在作战时被警方打搅,把它出示后就能让他们不去管你,也可以用它来测验对方是不是人类,在某些场合还是有用的。” 说完,十锦又从口袋里取出另外一样东西和一封信,交给了星煜。 “这是……” 星煜看着手中的两只猫的模型,惊奇地问道。 “这是弗拉德用于穿越平行世界的道具,我之所以能够到达这里,同时能利用路西法的力量所制造的罗牌与你们通讯,都是因为它。把它和这封信交给北冕和南冕,在出现你们两个做不到的事情的时候,就放心交给她们。” 十锦无力地摊下了手,即使时间不流动,他所经历的痛苦也是一样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十锦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坐起身来,艰难地脱掉了沾满血污的西装上衣,“把这个给家祺那小子,让他以后出去的时候尽量穿上这件,管闲事的时候就没人敢揍他……” 星煜抽噎着把薛定谔的猫装进口袋,接过西装放在小臂上,将十字架移到左耳边,它便自动化出耳夹,夹在了星煜的左耳上。 十锦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后靠去,倒在无形的墙上。 “那么……你们也该走了吧……” 塔煜的疼痛已经缓解下来,她慢慢站起身子,脚却似被磁铁吸引住一般,极慢地向星煜移动着。 “不用怕了,这里不是虚数空间,碰到也是不要紧的。” 纵使十锦这般提醒,塔煜的脚步却仍是那么缓慢。 这与物理法则早已没有关系了…… 十锦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微笑静静等待着,从未见他笑过这么多次,没想到他笑的最多的时候,竟然是他将要迎接终焉的那一刻。 就当星煜将〔塔〕交到塔煜手中时,十锦突然补上一句: “见到家祺后,告诉那小子,今天的我,比他想象的还要帅……” 塔煜看着手中的〔塔〕,又瞟一眼十锦,心中的心酸又一次涌了上来。 闭上双眼,一咬牙。 “〔The Tower〕!” 一切都结束了。 “南冕和北冕: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了主的身旁,我也相信,你们在看到这笔迹的时候就会立刻想起我。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着你们,担心拥有那样童年的你们会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创伤,因此我才会在曾经将你们对我的记忆抹消,希望你们能忘记我这个不称职老师所带来的伤痛。我很害怕,但我也无法放下你们,或许这样的我才是最执迷不悟的吧。 但是,当北冕告诉我,我们曾经也是‘朋友’时,我感到震惊,同时,我也看到新的可能性,假如说,我一直以来在你们眼中都是一个‘朋友’,那么,或许我对你们的想象都只是臆想也说不定呢? 然而,当我发觉南冕一直以来把我当成养父看待时,我仍旧不得不去欺骗你们,没有一个父亲会让女儿受那样大的委屈,我只能选择逃避,让时间去抚平这一切。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们大可不再去理会过去的纷纷扰扰,专心于未来了。 南冕要变回女性的方法是:让北冕亲吻右手无名指的第二关节。我知道你一直在为这件事烦心,现在总算是能告诉你了。 ‘薛定谔的猫’是只有你们才能使用的道具,当姐姐拿住活猫,妹妹拿住死猫时,即可进入平行世界,反之则回到这个世界。星煜她们若是陷入了困境,我相信你们会出手帮助她们的。同样,第14个世界的我和这个世界的我比较经历相似,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那个我商量,不管是北冕过生日,还是南冕要出嫁,都可以去找那个我,不过,我想南冕也不会舍得嫁给妹妹以外的人吧。 那么,就这样吧,剩下的事都是你们的自由了。不要为我感到悲伤,尽早忘了我,过自己的生活。” …… “或许,我们还会在某处相见。”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XIII章·夏·别离与新的开始 “是吗……那家伙最后还是……” 星煜和塔煜回到三维世界时,正好是北冕准备睡觉的时候。 “那,我们两个就先不打扰了。” 星煜把带着淡淡烟草味的信和薛定谔的猫放到北冕手中,便向后退一步说道。 北冕凝视着手中没有什么分量的东西,在她手中,或许已快让她精疲力尽。 只是,她仍是表现得很坚强,虽然她也和那时的星煜一样,泪水盈满眼底。 塔煜已看不下去,星煜也是一样,她们明白,无论她们中的哪一个落下眼泪,剩下的两个人也会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如决堤般落下。 她们朝北冕挥了挥手,便飞快地传送走了。害怕自己会哭出来,也害怕会看到北冕哭出来。 星煜与塔煜走后,北冕便拉上窗帘,阅读起信件来。 刚回家的南冕看到妹妹的房间还亮着,敲了敲门,问道: “冕,你还没睡吗?” 没有回答,只有几声微弱的啜泣。 南冕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不要怕,我在这里!” 脸颊已被眼泪濡湿的北冕埋头痛哭着,一手将信件递给了南冕。 “……” 当南冕的眼眶也逐渐湿润时,北冕突然转过身来,含着泪在南冕的无名指上轻轻一吻。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房间中射出,随后便是漆黑一片。 被窝里,一对姐妹相拥而泣。 “就是这样……”星煜低声在家祺前告知了他一切的来龙去脉,并将十锦的西服交到了家祺手上,“这个……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他让我们告诉你,今天的他,很帅……” 家祺没有说什么,接过外套,木讷地鞠了个躬说: “谢谢……” “不客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随着星煜的发尾和塔煜的后摆逐渐消失在阴暗的走廊,家祺轻轻关上了门,走到房间里,拿出了十锦前几天未能喝完的葡萄酒。 “混蛋,人都死了帅起来还有什么用!” 家祺一把拔下瓶塞,直直朝嘴里灌了下去。 脸上,两行清泪流过。 半个月后,中考前一天。 “距离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或许是中考将至的缘故吧,北冕这几天也逐渐从十锦的离去中走出来,打起精神面对未来的生活了。可能……这才是那个人所希望看到的。” “还在写日记吗?”塔煜惰懒地躺在床上,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书桌前的星煜处,“明天就要中考了,难得有一天不布置作业,就不要辜负老师的期望,好好休息一下嘛!” “亏你还知道明天要中考。”星煜停下不断书写着工整楷体的中性笔笔尖,转向塔煜无奈地说教道,“不布置作业不是让你躺在床上吃雪糕玩手机的,我好像说过,就算你考不上和我一样的学校,也不允许你用魔法篡改的吧?啊,作弊我也会检举的哦!” 塔煜坐起身来,松松垮垮的睡衣只有肩带还能勉强搭在她窄窄的右肩上,却也似在一点一点下滑着。 她单手握着横屏的手机,拿出嘴里含了许久懒得扔掉的雪糕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星煜。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毛线团的幼猫一样,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星煜,让星煜感到心里毛毛的,她站起身来,害怕地靠向身后的书桌。 “怎么了啊……别这样看着我……” 塔煜坏坏地笑了笑,随意地向后倒去,又瘫在了不大的床上。 星煜觉得并不存在的呆毛动了动,感知到了人类无法制止的恶意。 “嘴上是这么说的,不过……”塔煜“嘿嘿”傻笑两声,闭上眼睛,十分满足地说道: “也不知道我的体育中考是为什么才拿到满分的~” 虽然早就预见会是这种幼稚的玩笑,但星煜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没有抵抗力。 在从〔地狱〕回来后的第二天就是体育中考,但星煜想到塔煜与终焉塔的共鸣已经因为自己交还〔恶魔〕的力量而加强,便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参加体育中考,而是通过十锦赠予的十字架催眠了监考老师,直接给了塔煜满分。 “那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要是你又发作了该怎么办?反正我不能让你去!” “那……为什么还要给我满分?如果是我自己去考的话,大概是要扣上几分的吧?”塔煜却还起劲了,放下手上正在玩的游戏,一路爬到正挨着床沿的书桌,伸出两只藏在宽袖里的手,攀住星煜的锁骨末端,毫无顾忌地把星煜关在了自己面前,关在臂弯里的小小空间内。 从星煜的视角看,现在两人的位置很糟糕,塔煜似乎随时会扑上身来,两只爪子的控制让她没法接机逃跑。 “你要是这里拿不到满分的话,想考上和我一样的高中基本就不可能了!这样可以了吧?快放开我!”星煜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顺着塔煜的话老老实实地来了。 “哎?……最后不还是在袒护我吗?”塔煜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更为得寸进尺起来,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嘴唇一点点地逼近星煜通红的脸颊,一阵阵温热的气息钻进星煜的睡裙领口…… “老实点回去睡觉!”星煜终于忍无可忍,趁着塔煜不注意,突然间把手伸到她的袖子里。 塔煜脸一红,慌忙想向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床上一阵骚动,随后便传来一阵阵喊叫: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挠了啦……我知道错了……哈哈哈……对不起……” “睡不睡觉?” “好好好,我好好睡觉就是了……” 半夜里,星煜惯例醒来喝水,正当她轻轻放下水杯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塔煜含糊不清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把水喷出来。 星煜在黑暗中回头看去,塔煜嘴角还留着一些口水。 “是在说梦话吧……” 星煜突然感到有些好奇,用手撑住脑袋,侧耳仔细听起塔煜的话来。 “星煜……你看,我也考上了……没有用魔法……真的!……“ 塔煜的声音难以听清,却充斥着她梦中的喜悦。 星煜听着这些傻傻的话,闭上眼笑了。 “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 在黑暗中,星煜侧躺下身子,轻轻伸出手臂…… ------------ 第LXIV章·夏·甜橙味的中考 之一 夏至前后的清晨,朝霞刚刚退去,星煜便已起床做好两人份的早饭。一步步悄悄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上,看着塔煜熟睡的脸庞,消磨着这一小段值得一杯咖啡的时间。 “该起床了吧?考试要迟到咯!”当星煜手腕上精巧的石英表分针走到“6”时,她开始把脸凑到塔煜耳边,小声耳语着。 这样子,总能让声音传到她的梦里,将她唤醒。 “星煜……今天怎么……不弹钢琴……”塔煜迷迷糊糊地撑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头金发到处是卷起的地方,显得乱糟糟的,要打理好可一定得用卷发棒拉直了。 “每天早上都弹钢琴,多影响邻居们休息啊?”星煜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校服,“今天就勉强一下穿这个吧,不然你可能要进不了考场了。” 塔煜虽然很不情愿,但碍于清早刚起来时的她简直就和树袋熊一样懒,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图个方便,就做了“衣来伸手”的事。 好在她起来内的十分钟完全是个废人,她一直以来的起床气都得以被抑制住,但今天,她还是要些许表示一下她的不满: “早上没有钢琴声……好不习惯……” A型血的塔煜在这类日常事件上,有着一种很特殊又莫名其妙的坚持,稍有变动就会引发她的情绪波动。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去怪罪星煜啦,这些小小的情绪,也就仅限于发发牢骚而已。 然而,星煜却出乎意料地不好意思起来。 “说的是呢……那,要不你再躺下?” “要做什么?”塔煜嘴上还在疑问着,身体却已开始躺下,“现在弹钢琴的话可就没意思了哦!” 然而,正当塔煜合着眼睛说出这句话时,一阵熟悉的触感突然从额上传来。 “?!”塔煜一时间被吓得不清,惊恐地坐起身来,刚才还留着的浓浓睡意也全部烟消云散。 “你不喜欢吗?”星煜怯怯地问道,“但是,问早安的时候吻额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倒也不是不喜欢……”塔煜不知所措地抓着头发,有些生涩地说。“只是很意外……而且,看起来你还很认真……” 星煜一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种犯小家子气的想法。 “明天会给你弹钢琴的。”星煜转身朝门外走去,“好了,快起床吧。” 正当星煜走到门外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塔煜的喊声: “那个……明天也这样吧!” 星煜心头一震,在门外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转身把头探出门框,咧开嘴笑着说: “想·得·美!” “哎?”塔煜的失落写在脸上,但她除了认命别无选择,谁让自己嘴这么笨呢,看起来好像是惹她不高兴了。 “不过……我一直有一个老套的游戏没有玩过呢……”星煜缩回头,靠在门外,故作一副犹豫模样说,“要不要在你身上试试呢?” 虽然没看到星煜的身姿神情,塔煜却还是抱着衣服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能在中考总分上比我高……嗯……在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做的情况下比我高,我就同意你的任何要求吧!” 这句话总共可以分为条件和结果两个部分,而当结果从星煜口中说出时,塔煜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间迸发出光彩。 “没有问题!”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XIV章·甜橙味的中考 之二 难得一个如葡式蛋挞的清晨,空气中的些许细腻与惬意引得朝日的阳光忘却自己的温度。 南方很少会有这样的夏日晨间,夹着晨露清爽的风吹过教学楼前的空地,吹上法国梧桐的叶尖。 “加油呐!写作文的时候可别睡着了啊!” “怎么可能睡着啊!……我先进去了!” 塔煜在自己的考场门口朝着不远处的星煜挥挥手,便转身跨进熙熙攘攘的考场,像是钻进树洞的松鼠,“嗖”的一下便没了影。 若是问起原因来,没错,都是早上那件不起眼的小事害的! 让塔煜这般心荡神驰的,正是星煜看起来出于玩笑的一句话。 就只是因为她难得主动地勾引就被她迷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种话……谁说得出来啊……”塔煜在桌上无奈又懊恼地扶住额头,心里一团乱麻。 “啊……到底应该怎么办……?”塔煜自顾自地抱着脑袋趴在桌面上,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已经从嘈杂转为肃静了。 “本场考试时间共两小时……”直到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她才猛然惊醒。 “不对不对,我都在想些什么啊?”塔煜飞快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恢复过来。 “总之,先好好应对考试!” “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作文没写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隔壁考场里,作文已进入最后收尾阶段的星煜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忧心忡忡地看向考场前方的墙壁,似乎能透过那墙壁看到在另一考场作答的塔煜似的。 “这张试卷,对她来说难度有些大了吧……有些不安……” 正如星煜所想,另一考场,当监考老师报时时,一声尖叫猛地从最后一排一个从远处看好像没人坐着的位子上发出。 “这位同学,请注意考场纪律!”监考老师字正腔圆的呵斥迅速传来,不过,塔煜也已没空去理会他了。 “怎么办……作文都还没写到……”塔煜一边在小作文上奋笔疾书,一边近乎绝望地在心里暗暗叫苦。 因为想要考到高分的欲望实在太过强烈,导致在前面的小题目上花费了太多时间,不知不觉间,留给她写作文的时间就只剩下15分钟了! 如果你经历过在只有一个房间的洗手间时,外面突然闯进一个声音极为凶狠的壮汉,拍着门说自己也很急,正当你决定出去时却猛然发现并没有带纸,或许你就能体会塔煜现在内心是怎样的汹涌澎湃。 更重要的是,在15分钟后,这汹涌澎湃就将变为死一般的寂静,这是多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啊!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时空女王。”塔煜脸上不断冒出细细的汗水,紧咬的牙上,牙龈处传来阵阵疼痛与麻痹,眼神不断在字与字之间跳跃着,这些迹象无一不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疯子,就在她已不知是中文还是阿拉伯文的未知字符写下小作文的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内心高声呼喊道: “时空女王会缺时间这种事也太扯了吧?” 没等她内心的诗人发泄完毕,她的身体却已一刻不停地往作文材料看去,过度的负荷使得她似乎能在考场的寂静中听到自己大脑运转不断产生故障所发出的将要报废的“卡拉卡拉”声。 “作文的题材是……我的中考?”塔煜突然眼前一亮,与她奋战一个多小时的中性笔在她手中激动地微微颤抖。 这个题目,塔煜曾经看到过! 虽说只是无意间翻阅一本杂志时看到的,但不管怎样,这都给了她在这危难关头的希望! 只要把那篇作文仿写下来,就有在15分钟内完成的可能性! “真是天助我也!”塔煜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容,“我记得,那篇作文的题目是……甜橙味的中考!” 然而,正当她兴致勃勃的笔尖触碰到冰冷纸面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凝固了。 便似激起蓝色涟漪地,嘴角微微抽动。 “甜橙味的……中考吗……” ------------ 第LXIV章·甜橙味的中考 之三 “甜橙……是什么味道呢……?” 记得那篇作文的原作者是这么说的:甜橙,就如这一瞬间,将酸涩埋在漫长的夏季,将甘美奉献于秋的喜悦。 “中考之前是漫长的艰辛路途,中考之后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这样子写,要拿高分简直太容易了……不过……”塔煜闭上眼睛,微微皱了皱眉头,笔尖停留在纸面上,快要从出汗的手中滑落,又被牢牢握着,笔头都在随着手臂微微颤动。 “这样的味道,不是我那颗甜橙的味道……” 她深知时间在流逝着,这种时候容不得她在小事上的纠结,但她就是不愿睁开双眼,去在这短暂的15分钟里做一个抄写的机器人,撒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考生身上,都会毫无顾忌地下笔,毕竟这是能够让自己的优势积累的地方,更何况是放在现在的塔煜身上,抄或是不抄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命运如何。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和星煜的约定。 她可以输掉星煜所说的那场游戏,在她眼里,这是她向星煜索取的东西,既然没法得到,那便不要也罢了;但是,这篇作文若是写不完,她绝对不可能考上与星煜同样的学校,这是星煜向自己的索求,她为自己付出了那样的努力,自己怎么能让她的希望化为失望? 〔地狱〕所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在自己倒下时,是冷静的她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明知自己的躯体无法支撑住,却仍为了守护所有维度世界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她永远是嘴上说不会管与自己无关的人,但实际上为别人所做的远比她所得到的多。 她会索求的人,只有自己,但现在,自己却在完成她期待的那条界限前停下了脚步。 比起她的期望,难道这篇只是给三个批卷老师观看,而后便会人间蒸发,从此无人问津的作文会更重要吗? 可,手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写下一个字。 “我……果然还是想写自己的事……想写真正的自己……和她……” 塔煜的内心角落里窜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她想把这个声音屏除掉,但那个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把她内心的思绪搅得一团乱,最后,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全身上下,都在无声呐喊着。 细细聆听时,那个声音,似乎与其他“正确”的、“理性”的声音不同。 就像是一杯偷偷被人放入牛奶的拿铁咖啡,初品时便察觉到些许特别之意,回味却又仿佛没有区别了。 半分钟过去了,只是思考无谓的东西,就已经花费了宝贵的半分钟时间。 不对,这绝对不是无谓的东西! 因为,那个声音,才是最接近自己的声音! 苛于理性的思考中,隐隐中才感知到,自己忘记了某样东西,忘记了某样让自己第一次发现自己活着的东西。 忘记了,自己的感性,自己从降临到这个世界,遇到她才开始拥有的,作为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女孩子细腻的感性。 这是笨拙的那个她在无意中,教给自己的第一件事。 理性,是为了全局;而感性,是为了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能够改变命运,那一定是顺着感性抉择而得到的,没有任何人预知到的未来。 如果不是它,又怎么会有现在每日每夜忙里偷闲的二人时光呢? 自己一直以来视为奇迹的事,不都是来源于自己一次次犯傻的结果吗? 总有些选择,在日后看起来很傻,但其实那恰恰是那个时候发自于内心感性的渴求。 比起辜负这一次期望,辜负曾经她全部的努力,才是最傻的事情! 把这第一次在一起度过的春夏看作无所谓的东西,做不到! 这次中考,她倾注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她的迷茫,她的困惑,不是说好要全部接下的吗? 说到底,考上一样的高中,最初其实是自己出口提出的,只是在后来,成为了两人共同努力的目标。 她真正期望着的,是有人去接纳她,而塔煜做到了,那才是她们灵魂的方向,而不是仅仅希望能够在生活中挨得更近。 若是连这都不去管,只想着能更多触碰她的身体,岂不是太差劲了? “我……要写真正属于我的甜橙!” 塔煜的中考,纵然艰辛,也绝非酸涩,实际上,那还是一颗早熟的甜橙呢…… () 1秒记住爱尚: ------------ 第LXIV章·甜橙味的中考 之四 “往往,理想会在现实中化为泡沫,就算是再美好的愿景,也至多是太阳光辉下的折射之影而已。” 这句话是十锦每次十连抽沉船后都会感慨的,现在,在塔煜身上同样适用。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四分钟,当前作文总字数为0。 要写完塔煜心目中能够表达出她心意的作文,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她又怎么会去管这些呢?这个人,一旦做下决定就会变成一根筋的傻瓜,傻瓜永远不会被现实所击垮。 在秒针指针指向0的那一刻,她迟疑不定的手腕忽而似白鸟般翻飞了,仿佛整条手臂都是说不出的畅快,卸下千斤重担。 她没空去理会时间,她只感到脑海中文思泉涌,一个个奇妙的词在她的记忆片段中浮现,就像是珊瑚丛中一条条玲珑别致的小丑鱼,点缀在她回忆中五彩斑斓的生活里,她仿佛正是那穿梭其间的游者,贪心地想抓住它们,可怎么也抓不完,眼见就要从怀中溜出,便记住它们的外貌与斑纹,放归于那片奇丽的蓝之中了。 考场,似乎已不存在了,仿佛这世间只剩下这一人,坐在椅子上,摇动的笔杆不断写出优美的句子,嘴角荡漾着的微笑,仿佛是她感应到宇宙中的某处,另一个频率相同的心跳,忽远忽近…… 于初生的星云璀璨的光辉环绕间,沉浸于独自一人的世界。 “我为自己感到庆幸,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生命中,这段与我最为珍爱的姐姐共同向着同样目标努力的时光。纵使,这颗甜橙终将在夕阳下落下,我也会趁着最后一夜的月光,透着露水,看到她的模样。” “本场考试结束,请停止作答。” 塔煜捂着脸出了校门,星煜早已在这里等待她,一见到塔煜看起来有些低落地从大门口走出,她立刻意识到: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了。 星煜快步走上前去,凑到塔煜身边。 塔煜不说话,仍旧低着头,用手捂着眼睛,真担心她这样会不会突然摔倒。 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打招呼吗?就算是在中国,比较拘谨一些的人,也会说一声“哟”的吧? “果然是出了什么状况!这种时候……”星煜转过头,把脸背向让她有点害怕的塔煜,心里快速回忆着之前看各类杂志时学到的处理方式,“应该先不去提,让她转移注意力!” 星煜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故意云淡风轻地问: “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章鱼小丸子。”塔煜仍捂着脸,但回答得却异常快,像是计算器一般飞快地给出了答案,只不过,她说的话听起来毫无感情,似乎是心不在焉。 星煜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章鱼小丸子吃了会发胖的吧?” “猫薄荷味蛋糕。” 星煜又皱了皱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 “那个做起来时间不太够吧?” “重庆小面。” 星煜终于忍无可忍,一发手刀精准无误地敲在塔煜脑袋上。 “好疼!星煜,你干什么啊?”塔煜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转过头来问道。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星煜毫不示弱,气愤地说道,“为什么捂着脸出来啊?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没有考好,但看起来你的食欲反倒是越来越过分了!” 做出一副消沉的样子,却能做到如此没心没肺无所顾忌地报出要吃的东西,简直就像是相声演员一样。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很欠揍的。 塔煜歪了歪头,奇怪地问:“我没说过我考得不好呀?” 这时,两人刚好走到红路灯前,停下脚步。 星煜把双手叉在胸前,气愤地背过脸去。 “我也看出来了。” 直到这时,迟钝的塔煜才回想起自己刚才干的事情,连忙辩解道: “星煜,你别生气……刚才我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才会……那样……” 星煜歪过目光瞟了瞟塔煜,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松开了交叉在胸(不存在的)前的双臂,伸出右手,在塔煜的脑袋上轻轻摸着。 “算了,没考砸真是太好了。” 塔煜害怕地呆呆注视着星煜的脸,看到那个熟悉的微笑,她停滞了两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星煜问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塔煜一边捂着嘴,一边小声说道。 “什么高兴的事情?” “保密!” “哎?你连出校门在想什么都没告诉我,这个应该告诉我吧?” “嗯……那好吧,把耳朵凑过来!” “?……” “中午我要吃你……” “!” “……做的苹果派!”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XV章·愿今夜永不结束 中考,就是用半个青春,换来一个,用五张试卷吹走的夏天。 中考最后一天,晚上11点。 无人的楼道里,那盏昏黄的灯突然亮起,地面上投下两个相互支撑着的影子。 “叫你不要喝酒,你看,现在醉成这样。”星煜一手扶着喝醉的塔煜,一手在包里忙碌地翻找着家门钥匙。 “下次不敢了……”塔煜的两颊被酒熏得通红,脑袋无力地低着,下巴几乎靠在胸脯上,两颗浑浊的眼睛半阖着,迷迷糊糊地说道。 中考后,全班一起聚餐这一传统自然少不了,每到这种活动时,总会有那么几个无法抵抗酒精诱惑的人出现,塔煜就是其中一个。 “难受吗?”星煜不时抬起头来,关切地问。 “头好晕,脸上……好烫。”塔煜有气无力地说道。 塔煜虽然没表现出痛苦,但星煜却仿佛与她触感相通一般,仿佛能感受到那种世界都在沉浮的晕眩感。 这种时候,若是没法靠住一个能够安心的肩膀,绝对会很不安吧。 星煜更为心疼了。 一进门,星煜便立刻扶着塔煜进了卧室。 因为害怕床的边角会磕到塔煜,星煜向后退半步,左手挽住塔煜的大腿,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体温,真的好高……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这样吗?……” 塔煜的腿似乎在发烫,一直沾到星煜紧贴的手心里。 星煜心里偷偷惦记着,轻轻将塔煜放到了床上,就像放置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十指贴到柔软的床垫时,才肯慢慢向后收去。 “好好睡一觉吧。”星煜轻抚着塔煜微卷的刘海,茸茸细密的金丝下传来炙热的温度。 说完,星煜转身准备到客厅睡沙发。 “星……不要离开我……”塔煜忽然带着哭腔在身后喊了起来。 星煜感到很是心累,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一个醉成这样的人,只得无奈地转回身去,想着把塔煜哄睡着后走就可以了。 当她的脚尖刚变换指向时,脚跟忽然离开了地面。 星煜还没能反应过来,右手袖口传来的一股拉力,顿时让她失去了重心,站立不稳,向前倒去。 待她再一次睁开双眼时,重力已经跑到身侧,右半身压着床垫的柔软,一双凉凉的手,轻轻挽着她的美人肩。头顶,隐隐能感受到塔煜抵着的下巴。 星煜登时便意识过来,自己正倒在塔煜的怀里。 右脸贴着她的胸口,似乎能听清她的心跳。 全身上下,染着她的炙热。 星煜心中一惊,但很快地,便平静下来,攒动的双眼,渐渐安静,最后安然阖上,恰如盛开的紫罗兰花海,优雅谢幕。 柔和的橘色灯光,打在星煜轻放在塔煜腰肢的手背上。 “星煜……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塔煜绵羊一样的声音时强时弱,看起来已快要陷入梦境,但残存的意识驱使着她一定要说出这几句话。 星煜闭着眼睛,嘴角甜甜地笑着,两个淡淡的酒窝似盈满了甜酒。 “哪几件事?” “以后……不要捉弄我了好不好?……” “只要你不捉弄我,我当然不捉弄你啊。” “再多相信自己一点……可以吗?” “那以后,可得要都听我的咯!” “再多喜欢我一点……可以吗?……” 星煜没有回答,只是蹬了蹬腿,爬上半个头的高度,将脸庞向前抵去。 炽热的唇吻上,鸡尾酒的甜美的果汁带着迷乱的酒精气味,一同伴随着久违的触感,流转与神经中,久久不能放开。 “傻瓜……你还要我多爱你啊?……” 摇曳的灯光下,柔软的时光逐渐走向静谧。 愿今夜永不结束。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XVI章·赖床的少女要留心注意 初夏还在暮春的怀中酣睡,六月的花海还未别离,空气中已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 梅雨,又一次向南方的巡礼。 这对学生来说可不太友好,谁都不希望在上学的途中,被雨水溅湿裤腿,亦或是踩着渗进冰凉雨水的鞋垫,每一步都像走在松软的海滩边一样无力。 不过,在今年,终于能够小小的幸灾乐祸一下了。 中考生们,已提前迎来了他们的悠长假期。 “塔煜小姐,该起床了吧?” 上午十点,已经买菜回来的星煜站在床边,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勉强地问道。 塔煜没有回答,或许是根本就还在梦乡里没有听到。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整个人都卷在了被子里,像是一根限定版的瑞士卷静静躺在床上,只露出一根翘起的呆毛,明明晚上睡着时怀里还紧紧搂着星煜,等到星煜早上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传来雨滴轻触大地的声音,令人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惰懒。 星煜无奈了,她轻轻坐到床头,掏出手机,翻看起来,心里为难地想着:“听说喝醉之后很有可能睡很久还起不来,但也不能让她连着早饭和中饭不吃啊……” 而且……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 星煜瞟了一眼躺在身后的春卷状物体,露出一个不知是嫌弃还是担忧的表情,嘴角抽了一下。 “她睡着的时候可没有洗澡啊,现在这样蒙头睡觉,被窝里全都是酒气吧……” 星煜的手机里,刚好显示出她的搜索结果——“人会被酒气熏醉吗”。 “总之,还是先把她叫醒,去洗个澡吧。” 星煜下定决心,按下手机的熄屏键,站起身来。 在这之后,经过约15分钟的斗争,星煜终于领悟到,在休息日的雨天叫醒塔煜,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下午四点左右,雨已停了,一束色散打在窗口,混合着的七色依稀可辨,辉映于圣洁的光芒。 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金发少女的身上,一直盖住胸口,露出睡裙没能遮住的香肩,淡淡的茉莉香萦绕附着着。 “别……不要!” 随着两声惊叫,塔煜一下子睁开了双眼,胸口不断起伏着,急促地呼吸。 “是梦啊……”塔煜余悸未消地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在枕头上歪了歪脑袋,看向床头柜。 一块包着保鲜膜的提拉米苏正静静地在床头柜上等待着,手掌大小的小盘子下压着一张便笺。 塔煜摇了摇脑袋,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伸手拿起蛋糕,趴在床上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阅读着便笺,是星煜留下的。 “晚上我要出去一下,怕你起来的时候肚子饿,给你准备了一块提拉米苏,晚饭已经做好放在电饭煲里了,要记得吃。” 末尾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 塔煜这时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她扶着自己不灵光的脑袋,颇为痛苦地喃喃自语着: “我怎么会一觉睡到下午呢……昨晚发生了些什么,记不起来了……” 人宿醉后往往记不起喝醉后发生的事。 “我记得……中考结束了,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庆功宴,北冕前辈叫我喝点酒……啊!”塔煜突然间意识到了原因,“是我喝醉了才会记不起事情,一直睡到下午的吗?” 就在这时,塔煜意识到了更为糟糕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穿着睡衣?而且我身上好像有沐浴露的味道……!不会!……” 塔煜的脸刷地红了,从一个脸颊到另一个脸颊,都蒙上一层粉黛似的绯红,指尖不由自主地伸向湿润的嘴唇,两排沾着提拉米苏甜味的牙齿,正微微颤抖着。 想必,心中已是心荡神驰。 两条腿胡乱地在床垫上拍打着,心里一团乱麻。 已经想象不到她回来时,自己会有多丢人了。 便笺被震得不知落到哪个寻觅不到的角落,露出它背面的一行小字: “我是用魔法帮你洗澡换衣服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做,不许想奇怪的事情。” 晚上8点,星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亲爱的?你醒了吗?”在玄关换鞋时,星煜便先已朝着房内喊道。 里屋传来塔煜惊慌失措的回答: “啊啊……嗯!……我已经醒了!……” 声音心虚地颤抖着,只有害怕的小疯子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吧。 星煜立刻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她或许是早就有接受这种情况的预想的,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慢步走进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这整夜,星煜都在为“告诉她真相比较好吧,不能欺负她”和“不能打破她美好的幻想,要更喜欢她”这两个选择之间痛苦地徘徊着,直到深夜时,一个陌生号码的打入…… 万物终焉钟刻 万物终焉钟刻 ------------ 第LXVII章·空间能力者也会密室逃脱 之一 中考结束后第二天,早上9点。 日益热情的太阳,已经开始变得不可口起来,还没过中午,就已经能把路上来往的行人蒸出一身细细的汗水。 所幸,昨日被甘霖清洗过的蓝天,还能给人一丝开阔与清凉的错觉,天边的朵朵或厚或薄的云彩,随心所欲地为这座日光下的城市点上一个个斑点。 星煜带着塔煜穿过马路,朝四周张望着。 “在这里哦!这里!” 远处,一个穿着清凉的少女从阴凉处走出来,朝星煜大声喊道。 是北冕,昨晚给星煜打来电话,邀请她们出来的人,正是北冕。 星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塔煜却在第一眼时差点没能认出来,毕竟她是第一次见到穿着除校服以外夏装的北冕。 北冕下身穿着淡蓝色牛仔热裤,一条雪白色的小皮带在腰间显得格外搭调,把T恤打上一个小小的结,从胸到腰那惊人的差距便立刻显现出来,令人无比羡慕的身材,博得周围无数路人的回头。 她的栗色卷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在流动。 “哇……”塔煜的心里已想不出别的感叹词了,她一边跟随星煜走着,一边目光在星煜的身上和北冕的身上来回移动着,“这么一比,星煜只能算小孩子吧……” “可真有你的,半夜给我打电话。”星煜开口说道,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一股怨念。 “因为我白天在睡觉嘛!”北冕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从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扣上。 “我昨天白天也在睡觉喔!”塔煜插嘴道,像是十分自信地抢答一般迫不及待。 星煜飞快地抬起手,在两个人的脑袋上各敲了一下,叉着腰指责道: “谁让你们两个前天晚上喝得烂醉回去,不知道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吗?下次还敢不敢喝?” “知道了,下次还敢。”北冕十分欠揍地回答道。 星煜表面上做出一副生气又无奈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暗暗为之高兴着。 “她应该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吧……” “话说回来,今天我们是要干什么啊?”三人在市中心的千达广场外围走了许久后,塔煜首先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时,北冕才想起,昨晚,她为了保留那一点神秘感,特地没有告诉星煜究竟是出来做什么。 “对哦,我忘记告诉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北冕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张图库里的图片,递到星煜和塔煜的眼前,“这里新开张了一家密室逃脱,我想你们两个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就带你们来玩一下啦!” 说话时,北冕的视线不断向右挪着,一股心虚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 星煜做了一个深呼吸,平静地说道: “北冕,我想我对你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你就回答我,是哪个主题你不敢玩?” “全都不敢玩。”北冕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无辜的眼神透露着弱小与无助。 “你连真的吸血鬼都见过了,还怕假的?”星煜指着上面的一个“威廉古堡”的主题,问道。 “你不也是嘛!”北冕不服气地争辩道,“明明自己就是鬼,出鬼屋的时候还两腿发抖!” “有这种事吗?”塔煜突然兴奋起来,转向北冕追问。 “塔煜!不是说不会想着欺负我的吗?”星煜在一旁着急地喊着。 塔煜奇怪地看向星煜,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道: “我有说过吗?” 星煜一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就当她刚想让塔煜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时,塔煜突然喃喃地说: “前天晚上……好像有梦到我有说过……那难道不是梦吗?” 说着说着,塔煜的声音就轻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到最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梦吗……?” 阅读网址: ------------ 第LXVII章·空间能力者也会密室逃脱 之二 从那以后,塔煜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脸上都要溢出来的害羞,已似甜酒般将她迷住。 另一边,星煜和北冕则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虽然还是有些在意,但星煜也已习惯了塔煜这种容易沉浸到自己世界中的性格,毕竟,她比较迟钝,给她充足的时间,慢慢地让她适应,才是真正小心翼翼地去守护这懵懵懂懂的爱情吧。 是昨晚的话,让星煜看到了那个自己一直没有注意过的角落。 “你这家伙,倒也是很会使唤人呢~” 星煜一边和北冕说着,一边心里仍在想着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这种在她看来本应理所当然的问题,第一次使她感到疑惑与不安。 “她要我更喜欢她一些,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回想从交往到现在,“喜欢”这种感情,在自己和塔煜身上到底是怎么传达的呢? 她懂,但又或许不懂,她觉得自己心里似乎保存那种被喜欢的感觉,热热的,让人不敢去触碰,却又不由自主地靠近。 但是,她不知道这是如何传达到她身上的,也已记不清是哪几个瞬间,她的心里流进一股暖流。 反过来,她对自己如何表达喜欢倒是十分清楚,就是去依赖那个人,去捉弄那个人,无时不刻不在默默地告诉那个人,“我需要你”。 然而,看起来塔煜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在欺负她而已。 自己的感情,看起来没能传达到呢,尽管已经觉得似乎与她有一点心灵相通的感觉了。 这样的打击,使得星煜迷茫了。 “恋爱,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原本以为,恋爱无非就是说上几句甜甜的情话,在看电影是偷偷握住对方发烫的手掌,一同品味咖啡香醇萦绕的下午时光,但现在,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无法传达给所爱之人后,她发现自己竟会如此焦急无策,这使得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了。 也许,自己只是自以为是地说了些风凉话,说实话,就连把握人最平常的喜怒哀乐对她来说都是那样困难,又何谈人世间最纯洁高尚的感情呢? 如果换做别人,她或许只是一笑而过,不管有多么心烦,有多么不解,只要在那一时保持镇静,有多少委屈,都可以倾诉给家里的那位,在她面前,本不需要什么努力。 到现在,星煜才知道,塔煜也是人,也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不是看得见摸得着。 她心里,甚至还有了一点愧疚。 总而言之,就是一团乱,以至于她专注于想事情,没有察觉到北冕正一脸凶相地盯着自己。 “你们两个啊……”北冕低声怒吼着,简直像是月圆之夜即将变身的狼人一样可怕,如果换成一个小孩的话可能已经被吓得哭出来了,“明明想的东西完全相反,不理我这一点倒是一模一样……” 北冕知道她们两个在想的所有东西,她就觉得像是在看一场平淡乏味的追逐战,这两个人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问题把自己当成空气,实在让她很不爽。 不过,她也只是抱怨这一次,就不再说下去了,也和那两个家伙一样,自顾自地了。 要问她为什么的话,她一定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两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女孩子谈恋爱,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如果这样想的话,自己被无视一下下,也没有多大关系嘛! 嘴角,不知为何漾起一抹云彩般的微笑。 密室逃脱,密室内。 “我求求你们快醒醒吧,加时可是要钱的。” 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