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浮生若洗惊旧梦 ------------ 惊现千年寒棺(1) 千年浅渡,三世倾情半世音。世世难修,生生却错,话道千秋过,生死相隔竟无边,轮转,序缘何时还? ———————————————————— 时间:2010年10月,晚9点 入秋,雨水打落树叶,落下一地秋凉,霜意正浓,巍峨建筑耸立在雨夜之中,周围淡淡的雾气像是被雨水扯碎的细纱,建筑被雾气只勾勒出隐绰的影子,丝缕间透着一丝诡异之气。 一辆暗色的奢华商务车在建筑物前停下,建筑物的大门缓缓打开,几名打着黑伞的男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上前恭候在车门前,将早已经备好的黑伞撑开。 车门打开,先是西装裤包裹下修长的腿,而后是男人挺拔高大的身躯,昂藏在奢贵的西装里被雨雾缭绕,像是穿透雨雾的利剑,黑伞遮住了他的脸颊,随后,他跟着一群人走进了建筑物。 雨滴疯狂地砸落在玻璃上,似乎下得更大了。 “赫连先生,您看一下这个。”莹白一片的室内隔断了窗外雨夜的微凉,其中一名看上去在四五十岁年龄的男人将一份报纸递给了男人,也顺便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 他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高挺的鹰鼻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深邃五官如同精心斧肈,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他的眼神很平静,眸子竟是淡淡的琥珀色,视线滑落在报道上时,刚毅的唇角微微下沉了—— 本报讯,日前,文物局发现一座西汉时期带墓道的竖穴土坑墓。墓葬封土高11米、底径34米,墓口边长7.3米,椁室边长6米。因高速公路施工,封土堆已被挖去一半,部分椁室盖板和墙板被挖出,但棺椁保存完好。 据悉,该墓葬位于炎帝陵正面的山坡上。‘西汉有陵,唐代奉祀以昌’,西汉古墓葬的发现说明这一带是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目前,炎陵方面已经设置古墓葬保护禁区,发掘的前期工作在抓紧进行,正式发掘时间有待文物考古研究所确定。 “发现西汉陵墓是迟早的事情,我要的不是这些。”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就像是窗外的秋雨,平静却又促人心寒。 “赫连先生,我知道您一直对西汉出土文物感兴趣,放心吧,这一次我们真的有重大发现,不过……”中年男人面色似乎有些迟疑,下意识看了男人一眼。 赫连肃天,这个有着盆根错节产业的商界巨子,唯一的爱好就喜欢钻研中国西汉历史,凡是有关西汉的出土文物他都有权一一出面干涉,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找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西汉文化就这么情有独钟。 没人知道这点,正如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高深莫测。 赫连肃天抬眼看了看中年男人,淡淡开口,“说下去。”淡定的嗓音却不难听出他有着一贯的强势作风。 “这次出土的其中一件文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很奇怪,也很难用科学解释。”中年男人想了想,“麻烦赫连先生随我到地下室吧。” 赫连肃天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 “赫连先生,这件文物并没有对媒体曝光,被相关人员安置在地下室,因为情况特殊,我没有办法亲自拿给先生您看。” 赫连肃天听了他的解释后点点头,只身跟着他去了地下室…… ------------ 惊现千年寒棺(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神秘死亡(1) 秋霜骤冷,寒雨渐浓。 路边的树木在秋风中摇曳着,落叶被雨水砸的七零八落,在这样一个季节,似乎只有秋心为愁。 赫连肃天从来都不是一个受外界影响的人,可今晚他没由来得感觉凄冷,就好像是那秋风化作利刀钻进了车里一点点割开胸腔,让他的寒意达到最低点。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停地上下刷去了雨幕,雨水却又很快在玻璃上聚合,模糊了他的视线。刚毅的唇角微微一沉,一个转弯,车子融入夜色之中。 那是一副寒棺没错,寒棺里躺着一位倾国佳人没错,佳人是千年之前的人也没错,她身上的玉佩是属于男子的更没错…… 他曾经对西汉时期的玉佩有所研究,在那个时期的玉佩虽然仍旧沿用商代、战国的龙纹凤鸟,但在其头部的眼、口、齿都镌有写实的象征。刚刚他目测过女子身上的玉佩,直径约在十余厘米,属青白玉,通体为方,一游龙张口露齿,四足健壮有力,鸟纹透雕在佩的上端,头顶生出一条三叉花形的冠饰,喙连于翅边,长尾后卷,寓意吉祥,同时也代表着勇往直前的暗喻。 这种玉佩一般是挂于男子之身,能够挂在那个女子身上,可见对方对这女子用情至深。赫连肃天感到胸口有些发闷,难道,为女子打造寒棺的人就是玉佩的主人? 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人已经死了没错,竟然想要她的容颜保存千年?他怎么那么敢肯定会达到目的? 更让赫连肃天想不通的是,寒冰虽然有冰镇的效果,但是时间一长也会使得人的容貌变形,就算不变形也会形成厚厚冰霜,可是那个女子非但没有被冰霜所埋,绝世的容颜清晰可见,就好像是躺在一副剔透的水晶棺材里一样。 不得不说,下葬她的人何其用心良苦!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现代人都不敢保证会做到这点,远在千年之前的人竟然可以做到? 还有玉佩上的两行字――世世难修,生生却错…… 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能够在原本象征着吉祥的玉佩上镌刻下如此锥心的字句。 他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雨蒙蔽住了他的双眼,一个拐弯,他只觉得胸口处一阵抽动,心割如搅,还没等顾及这份疼痛,就看到雨幕之中突然闪过一抹白影,一个激灵下猛地踩住刹车,车子的尖叫声硬生生撕破雨夜的寂寥! 时间,像是凝固住一样。过了几秒后赫连肃天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拿伞,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撞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撞了人,而且应该还是个女人!刚刚的那道身影很娇小,应该是没有闪过他的车辆。 该死,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车灯射出了两束灯柱,纷纷的雨珠在强光下更加玲珑剔透,如同散乱的珠子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激起水珠的回弹,也映亮了眼前的一切…… ------------ 神秘死亡(2) 的确是个女人没错,她倒在地上轻轻呻吟着,雨水打在她白色风衣上,溅下大片大片的水渍,一把花色的雨伞歪倒在一旁,很快又被秋风暴雨给吹走,远远地,竟然挂在了满是黄叶的树枝上。 赫连肃天眸光微微紧了紧,大步上前,因为不敢确定她是否受了伤,只是轻轻拨开她额前的湿发,仔细查看着她是否有明显的伤势。 “你怎么样?”他边问着边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女人挣扎着直起身子,她的头发很长,不过因为雨水的缘故,几缕几缕地披散开来,映得她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遮住眼前刺眼的车灯。 赫连肃天微微移了一下身子,遮住大半灯柱,也顺便看清了她的长相。 是一张难以言喻到精美的脸,雨夜之下,她的那双眼像是一汪碧泉,流露出几许惊吓,弯弯的黛眉轻皱在一起,樱般的红唇微微张合着,当男人低沉的嗓音扬起时,她也顺势抬头,与空中的眸子相对。 四目交织的瞬间,女人下意识一震,差点忘记了呼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却又过分好看男人容颜,尤其是他的眼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啊,犹如深渊般的琥珀色,煞然间仿佛可以穿越万水千山、悠悠千年,仿佛从天地初开之时便能映着她的身影,与她对望,如同要到千秋万代…… 赫连肃天也是一怔,一股莫名之感油然而生,但很快他便恢复一贯的神情,再度开口问了句,“有没有撞伤你?”看样子更像个大学生,素颜清眉,身上一丝庸俗之气都没有沾染,倒像个刚刚崭露芳华的莲花。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敛下眼眸轻轻摇头,“没有受伤,是我自己没有站稳而已。”突然冲出来的车子的确让她避犹不及,不过幸好车主及时踩住刹车,要不然非得从她身上压过去不可。 赫连肃天看了一眼挂在树枝上的雨伞,没说什么,转身回到车子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雨伞,撑开的瞬间如同黑色之翼,遮在了她的头顶。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毕竟是他驾驶失误。 “不,谢谢。”在他的搀扶下她站了起来,轻轻一笑,如同暗夜芳华盛开,轻柔的话音如同滚落朱盘的珍珠从她唇齿间滑落。 “我真的没事。” 赫连肃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坚持不肯去医院也只好作罢,相比只是刚刚被吓到而已,想了想将手中的雨伞塞到了她的手里,顺便散落一地的物品拾起来,装进了她的包包里。 女人再度笑了笑,道谢了一番后,在他的强硬要求下拿着他的伞离开了,犹如一缕轻风,轻轻闯进了他的视线,而后又离开…… 这原本只是个小插曲,这种小插曲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生组合,所以,赫连肃天并没有想太多,也所以,他并没有查看周围的情况就上了车…… 雨夜,再次将他的车子吞没,车子离开的瞬间,一本孤零零的笔记本躺在了原本车下的位置,笔记本倒是很普通,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珂。 谁都不会在意这个小插曲,就算遇上的人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邂逅。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午后,媒体爆出一件震惊人心的大事件――赫连家族长子赫连肃天凌晨时分意外身亡,赫连家族陷入一片混乱! 报道一出来,直接导致了股市的震荡,犹如一场浩劫席卷了整个商界,所有人只关注了赫连家族长子身亡的消息,却没有人知道,在凌晨时分意外身亡的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她的单名是个――珂字! 一切,都无从解释,好像这世间最难以猜测的注定和劫数,命运,似乎真的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齿轮一转,无处可逃…… ------------ 卷 二:缱绻清尘若初见 ------------ 山中一日世间千年 残阳血染,烽火连绵,唯有西风送相怜。铮铮剑鸣,凄凄独寂,洛水漪盼若相见。情丝难断,美梦终散,何人犹在桃花站? ―――――――――――― 公元前154年,汉景帝三年 这一年,战祸起,吴王濞通谋楚、赵、淮南等诸国,起兵诛晁错清君侧,七国攻汉声势浩大,一时间,生灵涂染。 山上数几日,人间却百年,对于隐居山谷之人,战乱也好,和平也罢,都已是过眼云烟。 她初见他,就是在这纷扰的战乱年代。 这一日,拂晓的雾气散尽,融融的春风竹林葱绿,竹林深处琴声悠扬,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搅乱。“小姐、小姐――”素色衣裙的女娃儿跑进了竹林,圆润的小脸竟然汗水啧啧,怀中还抱着一个信鸽。 琴声,依旧如水,没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停止,伴随琴音又有一道淡雅如兰的声音扬起,透着几许清心寡欲。 “青袖,大好的清晨都被你搅了,何事?”古琴旁,几许熏香缭过,浅碎的阳光照射在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长至脚腕的青丝也耀得一片晨光,衣袂随着她轻抚琴弦的动作轻柔摆动,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书画,有着超脱尘世的淡然清雅。 她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优美的轮廓已足够令人移不开双目。 “小姐,是崖迹师兄的书信。”青袖仍旧气喘吁吁的。 “说说看。” 青袖从信鸽身上拿出一纸信筏,大声念道:“师父、师妹顿上,今七国叛乱,清君侧诛晁错,生灵涂炭,恐世事有变。”念完后,她看向白衣女子,挠了挠头,“小姐,这是何意?” 琴声骤停。 “师父闭关之前就早已提醒咱们不问世事,崖迹师兄总是这般不听劝。”她轻叹,随即又拂动了一声琴弦,相比青袖,她永远是这么淡然,十六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山谷之中,从未下山过,早已经习惯了这般恬静淡雅的日子。 她的先祖师就是春秋时期诸子百家的“鬼谷先生”,精通纵横、通晓宿命、军事诡辩、入药救人,到了她这代,似乎纵横之学早无用武之地,所以更多时候,她会同师父入深山采药,观无字天书,倾听幽幽山谷之音,过着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 虽说他们隐居山谷之中,但凡能人志士还会知晓如今的鬼谷派竟收了位女徒,就是名为“楚凌裳”的她。 几片翠绿的竹叶许是经不过清风浮动,悠悠地飘落在眼前的琴弦之上,忽闻两道鹤声鸣起,而后跃过竹林上空,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她抬头,琉璃般明澈的眸子仿佛聚集了天地日月的精华,由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淡然清雅的气质,世人莫及。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是师父养的仙鹤,它们很少这样,除非…… “咦?这鹤儿是怎么了?”青袖歪着头,叉着腰,也抬头看着仙鹤早已消失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闯进了山谷。”她拿过清茶,轻抿一口,唇齿之间瞬时被轻盈之香占据,淡淡说了句,态度极为肯定。 她的性格与青袖不同,这丫头爱说爱笑,心直口快,性格像个男孩子爽朗,不过心倒是细致,就拿眼前这杯清茶来说已经费劲心思。 品茗之道,茶品虽然重要,但水更加重要,青袖在她的教导下深刻明知这点,但凡泡茶用水都是从山脚清溪泉边的大片桃林中采集而来,并非清溪泉水,而是初春时节凝聚在片片桃花瓣上的露珠,因此,所沏之茶更加清香馥郁,唇齿难忘。 青袖闻言这番话后,润红的小脸先是一喜,“难道是崖迹师兄回来了?”还没等她回答,马上又将脸微微一沉,自顾摇头道:“不可能啊,如果是崖迹师兄回来了,鹤儿不能是这个叫法。” “青袖,你去瞧瞧,莫让外人无意闯入山谷扰得师父清修。”她淡淡摇头浅笑叮嘱了一句。这就是她喜欢青袖的原因,很多时候,不需要说太多,她便能自顾自地完成一番你问我答的对话,也许这也怪她一向懒得多言,所以才造成青袖这般样子吧。 “是,小姐。”青袖连忙应声,刚要跑开又转身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是什么位置呢?” 她敛眼,抬手轻勾一下琴弦,“鹤儿是朝东南方向飞去。” 青袖一拍头,恍然,“清溪岸边,我知晓了。”说完便匆匆跑出竹林。 熏香之下,琴声依旧,十六年来她都是这个样子,对于外界之事一向不去关注,悠悠此山,想必就是她一生要安逸的地方。停下来,突然想到了崖迹师兄,唇畔不由得泛起浅浅笑意。 鬼谷派到了师父这代能够隐居山野间的已经所剩无几,而师父这一生只收纳了两个徒弟,一个就是师兄夜崖迹,另一个就是她楚凌裳。崖迹师兄聪慧过人,一向是师父的骄傲,不过与师父的志向不同,他偏偏喜好潇洒来去山水间,师父倒也不加阻止,曾经提及过一句“英雄出少年”,便准他下山去了。 鬼谷派一向不收女子为徒,楚凌裳算是意外。听师父说她的双亲都是楚国人,在一次战乱中无辜身亡,他见襁褓中的婴儿实为可怜,所以就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并赐姓为“楚”。师父从来不因她是女子而偏袒,相反传授她更多的奇门遁甲、歧黄之术,又曾经说过她命不该在山水间,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她原本就不以为然,但也知晓师父是洞悉宿命之人,也自然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崖迹师兄是疼爱她的,许是怕日后受到欺负,总会时不时教一些拳脚功夫,她并非武学奇才,不过这十几年下来倒也学的有模有样。 葱白玉指落下琴弦,她眉心微微一动,拿过地上飘落的竹叶摆了一个占卜之卦,原本是想要掐算一下师兄归来之日,没想到看到卦象后,心中一惊!还没等平复心头惊愕,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了竹林深处,是青袖那丫头,竟然气喘吁吁、看上去很急促的样子,长长的发丝也因她这般失态微微凌乱,见她后,朝着竹林外的方向一指―― “小姐,那人、那人快要死了。” 她的手一颤,清风瞬时拂过,将地面上的卦象吹乱…… 青袖见楚凌裳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上的残叶,等了等,终于还是焦急上前:“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人应各安天命,溪边有竹筏,将那人放置竹筏处,顺流而下吧。”楚凌裳将目光收回,清心寡欲淡声说了句,重新抬指,落下一道琴音。 “小姐?”青袖大惊,“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这山谷一向鲜有人迹,留有外人恐招事端,还是任由天命安排吧。”话虽这么说,可楚凌裳心中胜似明镜,刚刚随意的卦象摆出的竟然是“坎上乾下”,这是六卦中的上六之卦,这种卦象表明: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这说明,闯入山谷之人将会为山谷招来更多变故。 隐居之人最忌变故。 “哎呀小姐,你也说天命不可违了,那个人既然无意闯入山谷,说明上天就是如此安排呢?”相比我的沉静,青袖倒是急了,干脆上前拉住她的裙袖,琴音骤然停住。 “如果你见死不救,等师父闭关出来后知晓这件事也定会不饶你呢。” 楚凌裳见她如此坚持,无奈摇头,“青袖,你的嘴巴越来越不饶人了。” “小姐――”青袖干脆又撒起了娇。 罢了罢了,青袖说的对,也许这正是上天的安排。 ―――――――――― 正值桃花满天的季节。 幽幽鬼谷山势陡峭,青溪蜿蜒流过,清溪岸边是楚凌裳走过最远的地方,清溪之外,世间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一点都不知道。两侧峰峦峙立,入云插汉。 十余里外的一线飞瀑旁有一座墓宇,那是先祖师鬼谷子最宠爱的徒弟孙膑之墓,孙膑为人厚实,在众多同门师兄弟中深受先祖师喜爱,由此将毕生所创的鬼谷之道授之于他。 峰高天窄,桃林深处微微一转弯,在青袖的引领下她看到了倒在溪边的人,心微微一惊,竟是个男子。 师傅的两只仙鹤竟也在此,见楚凌裳前来,张开翅膀扇了扇,又叫了两声,然后守在那男子身边。 青袖先是跑了过去,微微提了提长裙蹲身下来,轻轻唤道:“公子?”叫了几声没反应,她又转头脸色焦急,“小姐,他还有气息,快救救他吧。” 楚凌裳先是迟疑了一下,暗自叹了口气,轻步上前,几片桃花旋落在白裙之上,又伴随清风竟然吹落在那人的脸颊之上,紧接着又一阵轻风,漫天桃花纷纷落下,落英在那个受伤之人的身边,这一幕竟然可以迷乱人的双眼。 近距离看,才惊愕这男子生得如此俊毅无俦,他虽然紧闭着双眼,但眉宇尽染狂狷之气,斜飞入鬓,薄唇微抿,刚硬的线条没有半丝柔和,就算是一动未动地躺在溪边,竟也是冷肃慑人。一袭青色长衫更是衬出他不同于中原男子的伟岸颀长身形和英气勃发的气质。 “啊――”楚凌裳下意识惊喘了一下,竟后退了一步,淡若清风的双眸也透着暗惊。 好个王者之象!他并非凡夫俗子!虽然身受重伤,却从他平静的神态间隐约透着一股王者霸气,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小姐?”青袖眼尖,见她有些失态,惊讶万分,上前要来搀扶。 楚凌裳轻轻摆手,没有上前,细致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后说道:“备紫珠叶、茜草、白及各等量研磨用于伤口,紫金龙粉2钱内服缓解内伤。”又见他面色微红,细听呼吸之声有些间断,补上了一句,“除了外伤,他也罹患了风寒。” “我知道如何用药了。”青袖喜之往外,她一直跟在楚凌裳身边,自然也多少学会了些岐黄之术,连忙准备去了。 ------------ 桃林夜箫声 几日后,竹林深处,仙鹤旋飞。她正在试图破解早日的卦象,奇门遁甲可上通天下通地,可知宿命,获未来,从先祖师传于战国大将孙膑后就代代相传,大抵都是战场之用,直到她这代,这世上再无几人通晓。可惜,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之人可以算天、算地,却永远无法知晓自己的命运。 几片竹叶飘落阵门之上,她轻轻一叹气,仍旧如此,无法得知新解,难道,这幽静之地真的会有变数?还是…… 正凝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竹林处传来,青袖那张圆润的小脸映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彤红,初春很快就要过去,这丫头是最怕热的了。 “小姐……”青袖几个碎步走上水榭来到她身旁,舔了舔唇,欲言又止。 “那人如何?”她将阵门打乱,起身踱步到水榭一角,看着竹叶摇曳,眸光如水面的清莲,淡淡之音毫无情感。 青袖原本也想提及此事,见她主动问及倒也高兴起来,立刻来到她身后,声音愉悦,“那人已经无大碍了,要说那位公子福大命大,身上的刀伤足以见骨,再加上严重的风寒,今早上却已经没事了,伤口――” “既然如此,就让他离开吧。”她轻声打断了青袖喋喋不休的话,重新回到古琴旁。青袖是七岁那年才被师傅带入山谷之中,从那天起就服侍她左右,但青袖不是她,自然还会向往江湖世事,她巴不得多有外人入山能够一解寂寞。 所以,青袖见她淡如清风的样子后有些急了,咬了咬唇,盘腿坐在了她的身边,“小姐,万一那位公子病发呢?” “将师父精心炼的紫金龙丹备他一颗,有了紫金龙丹,他想死都难。”她不为所动,眸光不惊。 “小姐――”青袖嘟了嘟嘴巴,“那位公子要见你呢。” 她抬头,目光多少带了些不解。 “小姐,青袖真的什么都没有多说。”青袖一向是会看脸色,见她如此连忙解释,“是那位公子醒来后询问被何人所救,我就告他知是我们家小姐,他便执意要见救命之人呢。” 她不语,自然也没有理会青袖的话。 “小姐――”青袖最怕她这个样子,对于外界万物,她的小姐总是一副漠然的神态,也许在她心中,除了师父和崖迹师兄外也没有任何人能让她上心了。 “那个公子好生俊毅呢。” 她依旧抚琴,终于又淡淡开口,“青袖,桃花饯酿好了没有?” 青袖猛地捂住了嘴巴,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她,“还、还差一点点……” “师兄快回来了,他最爱喝桃花饯,要是喝不到非得罚你不可。” “哦哦,那青袖马上去。”青袖忙起身,拍了拍长裙上的浮尘,跑了一半又折回来,“可是小姐,那位公子――” “照我说的做。”她一拂袖,声音微微清冷。 青袖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小姐的性格她不是不知道,小姐的决定一向是沉思熟虑过的,一旦定夺就不会再去更改。 至于那位公子…… 青袖只要想想,心就会砰然心动,妖孽之人啊…… ―――――――――― 幽幽山谷,夜半薄凉。 箫声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又恍似冥冥之音,箫声如水,轻轻飘荡在夜岚间,像是一抹孤魂,还带着远离尘世的清冷和苍凉之感。 哪来的箫声?她猛然惊醒,细细听去,隐约间真的就是箫声,这箫声就像是在诉说某种心愿,苍劲清凉,如同天边明月,丝缕倾泻她的耳畔。 不是青袖,青袖对音律一向不懂,纵使她教过多少遍,青袖还是懵懂不知。拾起一袭白衣披挂,轻揽于肩头之上,见窗外月色如水,倒也懒得提起烛灯,推门顺着箫声踱步了出去。她一向浅眠,稍稍声响就足以令睡意全无,更何况这苍苍箫声? 那箫声,倒像是引路人,恍惚间将她一路带到了桃花林,越到深处越清晰,苍穹明月下,箫声是从月下的树上传来。 竟是那人! 她凝望桃花飘落间的男子,他正坐在树上,手拿一支白玉洞箫,天籁之音从他唇边滑落,于午夜月明时,深潭处缓缓流出的清泉,渐渐逸如天籁尽头,有一种孤寂之感。 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是谁,让他的箫声如此苍凉,仿佛有万般抱负未尽? 与前几日受伤时的情况不同,这男子早已不像当日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五官似刀刻般棱角分明,浓淡适中的俊拔剑眉,虽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却也能感受到那份孤寂,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略显冷清却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性感薄唇。 正如青袖所说,此人的确太过骏逸,却绝非池中之物。他身上的青色长衫顺势而下,一轮明月,纷纷落下的桃花将他映得如同梦幻之人,似人似仙,而那箫声更如同一只手在轻轻撩动她的心,透着无人能懂的深奥,令人难以捉摸。 直到箫声停止,她方恍然,自己关注树上的男子竟已多时。心微微一惊,刚要转步离开,却因踩到干枝发出轻微声响。 蓦地抬头,树上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拿过放置身边酒坛,豪爽一饮而尽,而后从树上纵身而下,青衫伴着桃花轻飘,恍若瞬间。 好个轻功!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才看清他刚刚喝得原来就是鬼谷之中的“桃花饯”,没想到这人倒是反客为主起来。 淡淡的酒香又透着男子身上成熟气息袭进她的呼吸之间,如同毒药般能令人不由迷惘。近距离下她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心不由一颤,他着实有一双惑人心魄的眼眸,如寒夜的孤星,又透着北方苍狼的野性,身高八尺仍有余,健硕挺拔顿让她感有压力。 他的目光极为大胆,又带着巡视,一瞬不瞬将她凝视,透着洞察人心的犀利,明明没有什么,可她却分明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窒息,令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些微的紧张,这,分明就属于统领江山的王者威仪! 这个人――很危险! 桃花纷纷萧落,男子竟步步靠近,而后,伸出大手,朝她的脸颊处离近…… 月亮如水。 他的心亦如此,却从没想过会见到月下一幕。 这个时节,桃花漫天,片片花瓣会随风落英缤纷,那抹抹或深或浅的桃粉如同散落在画卷上的墨汁,将踏月而来的女子精心描绘。 桃花树下,翩飞的桃花漫上她凝玉般绝伦的脸颊,青丝只是简约轻束垂落至脚骨处,飘然若仙,一袭柔丝白裙伴着清风微微扬起,那花瓣就一点点落于白裙裙角左右。她淡若清风,盈盈水眸夹在着清冷,冰肌玉骨犹若天人,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绝世得圣洁非常。 几片桃花落于她的乌丝之上,他忍不住伸手,探向月下芳华绝世的脸颊…… 楚凌裳没躲没闪,只是微微一蹙眉,再看男人,早已将她发丝之上的桃花瓣抚落,指尖沾染几许清香,是花香,亦是她身上的清香。 “遗世灵透月,长袖隐暗香。幽雅如渡鹤,清艳似葬花。我想,说的就是姑娘吧?”男人开口,那声音像是腊寒三月抖落的雪珠,有一丝寒凉,却低沉磁性,令人不忍深受蛊惑。 她微微敛眸,稍稍后退一步,这男子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令她倍感不适。 “公子既能以这般顺畅之气鸣以箫声,看来内力不浅。” “承蒙姑娘相救。”男人薄唇微勾,那眼儿明明是笑的,可纵使如此,此人仍旧高深莫测。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朝前一步,见她步步后退,唇角的笑意竟如涟漪扩大,继续逼近,直到她的后背贴在了一棵桃树上。 桃花瓣经不起微微的撞击,更加散落纷纷…… “如不是今晚箫声相约,恐怕在下还不见姑娘的真容,今夜在这桃花树下相见,可谓是三生有幸。”他的脸颊离她很近,近到足可以看到他眼中那股天生的掠夺之势,“姑娘真是难请,毕竟救命之人,理应当面谢过。” “苍天有好生之德,这位公子也不必耿耿于怀,倒是公子相约的行为未必太过出格。”她微微屏住了气息,淡淡说道。 “姑娘表明不见在下,那在下也只好想办法见姑娘了。”男人言辞更为大胆,眼神灼热如炭火,又掬起她的一缕长发轻轻闻过,眸底有一丝笑谑闪过,“幸好到了,这才方知原来幽幽深谷之中,竟有绝世佳人隐居于此,太过可惜。” 她被他的眸光灼得有些不大自然,抬手将发丝从他大手中抽回,清冷说了句,“请公子自重!夜已深,小女子不奉陪。”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眼前男子亦正亦邪令她无法捉摸,倒不如早些远离。 男人伸手,却直接将她的去向阻止。 她抬头,眸底微微泛起不悦,但见他眸光更加狂肆,太过邪魅,仿佛可以将灵魂全数吸去,就此沦落在这双无边无际的眸海之中,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眯起,如同危险的野兽。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他轻笑。 “世人看得也无非是皮囊而已。”她清冷的声音多少透着一丝讥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食色,性也,对于男子更加如此。 她心底不由冷笑,这副面容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一生将老死山谷之中,是美是丑又何妨?但世人如此愚昧,往往看重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料不想到了百年之后,这副皮囊会老去,会变得不复存在,又何来倾心? “姑娘的美何止是外相呢?”他似乎看穿她的心中所想,更没忽略掉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清冷,忽然不合礼数地一探手,将那精致下颚轻掬指尖,将她拉近自己―― “这双眼睛,在下更是倾心。” “姑娘不问世事,这双眼眸之中也多了太多的清雅淡定,如此清冷,如此淡若清风,从这双眼睛里,我竟然看不到任何悲喜,清澈见底,纯净如同稚儿,如此迷人的双眼,只是隐藏山谷之中便会遭男人觊觎,一旦下山面对世事,又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呢?即可倾国,说不定也可殃国。” 男人语气缓慢坚定,夺魂摄魄的黑眸凝着她,刚毅脸颊靠得近如咫尺,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脸上。 她的心突然微微乱了节奏,十六年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礼教之人,言语大胆,行为放肆,男女毕竟有别,难道他连这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吗? 抬手抓住轻掬下巴的大掌,竟惊愕发现下巴上的力度虽然不大,真的要挣脱却无法如愿,她的下巴仍旧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下想知道姑娘的芳名。”低低地笑,他凝着她的眸光又深了一层。 探寻女子名字原本就是不礼貌的举止,但这人竟会如此明目张胆,明明应该是恳求才对,却将这话说得如此霸道和强硬,透着天生唯我独尊的命令。 她潋滟似湖水涟涟的眸子眯了眯,原本就没打算回答他无礼的要求,然而,他似乎真的跟她耗上了,大手仍旧箍着她的下颚,顺势控制了行动。 抬眸冷对他的神情,见他依旧勾着笑意,势在必得。 “公子既然是小女子为救命恩人,又何必咄咄相逼?”她早已经后悔当初的行为,如若硬下心肠不救也不会如此,说不定此人就是卦象之中提及的“变故”。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低沉嗓音再度字字崩落,极有耐性和执着。 白袖下的手指微微攥了攥,然后松开,心底暗自深吸一口气,淡淡启唇,“楚凌裳。” “人如其名。”感觉到她暗自掩落的情绪,男子竟加深唇畔的笑意,深邃俦颜狂狷得让人心颤,大掌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如铁钳般扣住她的小脸,将她整个人禁锢在男性的气息中。 “楚姑娘怕我?” 他连最起码的“在下”这一礼称都不说了,相比她的谨慎,他反而显得熟络多了,好像他才是这深谷的主人。 她盯着他,月冷冰清,字字淡然,“公子的面容并非骇人,我只怕我救活的是双手沾满鲜血之人!” “哦?”男子笑着挑眉,倒是如她所愿将手放下,眼底却多了一份饶有兴趣,“我倒是愿闻其详,楚姑娘何以见得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月光之下,男人的笑就如周围簌簌纷落的桃花,那般无害。 她站在树下,静静凝着他,似乎不为他唇畔笑容所惑,却只是轻叹一声,“公子天生王者之相,试问王者之人又岂能甘于平淡?鲜血就是江山累积的石子。” 男人的眸微眯了一下,将一闪而过的惊愕很快遮掩,嗓音一贯低沉肆笑,“原来楚姑娘还懂相术之道。” “相术之道岂会道尽人的一生?”她转身,萧白素衣轻轻在桃花树下迈步,任由花香沾衣,“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宿命,正如这桃花,飘落之时会认为是它的宿命,可不落花,又如何结果?人也如此,公子的宿命不需相术之道,冥冥注定就无法更改,公子身上的杀气不在脸上,而是在你心中,也由此,在公子眼里,没有鲜血,何来的江山?” 她的步伐再次被男人阻拦―― “楚姑娘何以看出我心中有杀气?” “从公子的箫声,从公子的眼中。”她抬头,潋滟之眸在桃花中倍显看穿人世,红唇微启,“公子的箫声充满报复未尽,虽然悠扬,却透出孤寂之感,孤寂之中又有势在必得之野心,正所谓‘眸如其心’,这份野心已经透过公子的眼睛告诉我了。” “如此说来,我倒要向楚姑娘请教了。”男人唇畔的笑一直漾进眼里,琥珀色的瞳仁如同夜明珠般璀璨无比。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 “既然楚姑娘能以洞察我的野心,那这江山,是否唾手可得?何时能夺?” “万事有阴阳,人世有五行,阴阳五行既相生又相克,公子是有抱负之人,之所以野心如此,那意味着事态发展早已在公子心中盘算,公子被救于清溪岸边,乃是与水有缘,《卦经》有云:天一生水于北,也示意得利之位于北。”她看向他,“北方江山公子可得。至于何时能夺?” 她只是淡淡摇头,“今世间七国战乱,年势即将转为五行之中的‘水’,相比公子早已做好准备。” “楚姑娘果然奇人之士。”他不由赞叹,眼底泛起深邃之意,“难道楚姑娘精通宿命之道不成?” “知过去晓未来也只不过一切要遵循阴阳万物,五行运势,既然命运早已注定,又何来宿命之道?一切只不过是世人寻找的寄托罢了,如能甚至阴阳五行之道理,人人皆可如此,不足为奇。” 月光之下,她的脸颊愈发朦胧梦幻,如月宫之人,那么不真实地站在那里,所说之事一切都波澜不惊,情绪丝毫没有入眼。 他看着她,眼底多出了一丝寻味的光,良久后―― “我素闻中原有鬼谷之能士,奇门遁甲、岐黄入药,可知天命,预未来,不知楚姑娘――” “既然公子是为我所救,我不妨救人就到底,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听我一言?”她淡淡开口,打断他的断定,没有给予任何的肯定回答。 “愿闻其详。” 她的眼里竟然泛起淡淡忧气,如雾气滕饶。 “公子应当知晓,天地由阴阳而生,阴阳的推移,乃一气之消长,阴阳只是一气,长时为阳,消时为阴。阳之鼎盛必要转阴,正如人之呼吸,呼时为阳,吸时为阴,阴阳转化表明世间万物的盈虚盛衰,彼此相制而又相成,交相为用。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希望公子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人无常胜,一切要顺其自然为妙。” 他上前,伟岸身影几乎遮住她眼底的月光,那笑,竟轻若无害。“楚姑娘费心相劝,这份心意我当要牢记。” “那就好,夜已晚,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她察觉与他的距离有些贴近,不自然敛下眸子,淡淡说完此话后,转身欲要离开。 “能得佳人良言,我也不枉从鬼门关走这一遭,楚姑娘的这份情意,我定当报答才是,日后楚姑娘有任何需要,我会全力以赴。” 身后含笑的嗓音令她停住了脚步。 “我和你今日一别,再无相见可能,何以有日后?”清净眸底窜过一抹不解。 他浅笑上前,炽烈眸光依旧大胆打量在她的脸颊,“楚姑娘如此绝情?我相信,天下将有太多男子愿挥撒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 说到此,他将脸颊渐渐俯下,近到足以嗅到她的清香,“我亦如此。”大胆的言辞令她不由得想要后退。 “难道,楚姑娘不想知道你救了何人?”他突然拉住她的皓腕,她只觉一股男性生猛力量倏然贯穿心头,猛地抬头对视他不羁的眼眸。 “还是,楚姑娘真的如此天人,早已将我的身份知晓清楚?” “医者父母心,救了何人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人救活。”她暗暗使力,却惊骇发现此人的内功着实深厚,不可预测。 她的话似乎逗笑了他,轻轻摇头,却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来,玉色与天上月光竟相互辉映,剔透无双,她只觉手心微微一凉,那玉便到了她手上。 “楚姑娘有朝一日下山,只要带此玉佩,必无人敢伤你分毫。” 低头一看,将玉佩重新返还他的手中,淡然,“这玉是公子私人物品,还请公子不要随意送人。” 他倒也不勉强,只是加深笑意―― “楚姑娘何必急着跟我划分界限?”说着,他突然伸手,那么放肆地直接搂过她的束腰,整个人都揽入他的胸膛之中,对着她有力的、一字一顿说了句,“你会有想知道我名字的那天,而我,将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的神情终于起了变化,惊愕,紧接着将他推开,一袭白衣透着几许清冷之意。 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势在必得、太过自信的神情和言语显然震慑了她,而他,却在饶有兴趣打量着她的脸。 明月如玉,她却落荒而走,在纷纷桃花瓣中形色匆匆,也顾不得将地上的花瓣踩碎,终于走到浅处之时,她忍不住回眸,越过那落英缤纷,那双眼眸的主人仍旧站在桃花树下,依然保持着刚刚的神情,看着她,而后,轻轻扬唇一笑…… ------------ 玉佩图腾 三日后 前往长安城的途中。 两旁浩瀚山野,白鹤鸣过却已过万重山,晨曦的暮霭还没有散去,浩荡的队伍从鬼谷山出发,不消几日将会直达最繁华的长安城。 锦罗金丝制成的马车被前后的手持刀剑的护兵簇拥,纵行排开好不威风。马车的顶棚四角吊挂着青铜制成的串铃,伴随一路上的微微颠簸,串铃发出或深或浅的声响,尚算好听。 马车之内,她依旧一袭白衣,肩头披着同是白色斗篷,纤细娇躯也透出一丝疲倦。青丝倾泻左右,素色丝带缠绕衣袖之中,青袖坐在另一边锦缎软座上,不同于往日的活跃,圆圆的小脸透出几许哀痛。 她一直轻阖双眼,长长睫毛一动不动,身子任由马车的左右摇晃,这几日她几乎都是不吃不喝,连话都没有多说,一路上更是沉默非常,倾国之容更令人楚楚心动。 青袖抽了抽鼻子,轻轻撩开帘子,抬眸瞬间就发出一声尖叫―― “小姐、小姐快看。” 她睁眼,顺着青袖伸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师傅的两只仙鹤,它们一直跟着马车的前行盘旋在上空,见她后突然鸣叫了几声,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连忙叫停了马车。 前行的队伍停了下来,空中的仙鹤见她下了马车后也俯冲而下,纷纷停落在她的身边。 “鹤儿,你们从清晨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她抬手,轻抚两只仙鹤的头,淡如清水的声音透着一丝惊愕和疼惜。 仙鹤忽闪了两下翅膀,如同在眷恋家人般。青袖站在她的身后,憋着小嘴,脸通红通红的,似乎想哭却又忍住了。 刘荣纵身下了马,却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白衣如仙子的女人与仙鹤形成了完美的画面,她的侧脸那么平静,可眼底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情感,心在隐隐悸动着,想起后宫那些女人们,这女子太过出水芙蓉,恍如天人。他在担心,一旦她真的进宫,会不会掀起一股风波。 “鹤儿,自由自在地飞吧,天空才是属于你们的。”她轻声说道。 两只仙鹤发出轻轻悲鸣之音,看着她良久后才又忽闪着翅膀上了天,围着她转了几圈后终于相伴飞走了。 她立于湖畔,静水之间如洛神停驻,抬头凝望天空,直到仙鹤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微微敛下眼眸。青袖刚要上前,刘荣却大步走近了她,温和说了句:“走了几个时辰,楚姑娘也该累了,我看这里风景尚好,就在此扎营休息如何?” 她看了看天色,淡淡点头,而后坐在湖边的石旁,静静想着这几日发生过的事情,恍如隔世般。 那日午后她与师父谈完话,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入了夜终究还是忍不住再度见师父,她想过了,纵使命运有安排,她也要搏一搏。可…… 当她走进师父居住的竹屋时,看到他老人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坐,神情安详得骇人,长长的胡须随着窗外钻进来的夜风轻轻摇曳,他的拂尘早已掉落在地,心,像是被鞭子狠狠抽过! 师父他老人家,终于还是躲不过命中一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遭人暗害了…… 寒蝉子的死令刘荣感到十分愧疚,在他认为,早知如此绝对不会赶在此时入山,又或者让一直驻守在鬼谷山底的护兵们严加看守,说不准能躲此一劫。这一路上他对楚凌裳一直小心翼翼,身为皇子也实为难得。 她深谙歧黄之术,师父的死是中了一种很怪异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见水融化见火蒸发,但凡中此种毒根本无药可解,一旦中毒,表面正常如旧,实际却早已渗透血液之中。她曾经听师兄提及过这种毒草,从未在中原出现过,没料到师父…… 她为师父守了三天灵位,又在竹屋留下一纸书信,希望日后师兄可知事情原委。三天里,刘荣忙前忙后,甚至提出要为寒蝉子风光大葬,她轻言婉拒,师父性格恬淡,生前就没想过如何风光权贵,又何况死后,一生深爱山谷之中,自然要落叶归根。 腰间玉佩在湖水涟漪间发出轻盈的光,忍不住握在手中,寒凉之感瞬间入心。卦中有三人入山,一人就是玉佩的主人,受伤的男子,他走后便是太子刘荣,那晚害死师父的就是第三人吧。 心头微微泛起窒息之感,难道,真的不能逆命? “楚姑娘,喝点水吧。”刘荣轻步上前,唯恐打扰了她的沉思,小心谨慎地坐在她的身边。 她微微抬头接过水壶,这个男人温文如玉,实为善良之人,她既懂宿命之论,自然课推算出他未来的命途多有坎坷,轻叹一声,纵使相告又如何? 刘荣见她眉间忧色,误以为她重重心事只为师父,眼里闪过内疚,“楚姑娘,如若不是我,夫子他老人家――” “大皇子,人各有天命,自有生老病死,师父已过百岁之年,早已料到命中会有此劫,千万不要内疚,此事与太子无关。”她打断他的话,这一路上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如果他并非生于帝王家,一定也会恬淡一生吧。 “楚姑娘你放心,我刘荣对天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他说完,做发誓状。 “师父死于奇异之毒,此事也太过怪异。”她又想到入山的第三个人,此人可以躲过山下众多护兵的眼睛,悄然下毒。还有一事她一直藏于心中,师父于此时丧命,想必与七国之乱有莫大的关系,一定是有人想要阻止师父下山,如此说来―― “大皇子,我们还是要尽快上路为好。”她又补了句,杀师父的目的是不想他出山,那么,此人一定也不会放过她。 虽说生死有命,虽说师父一死,再无人能参透她的命运,但平白无故地死去当然会不甘心。 刘荣见她的神情极为严肃,微微思考了一下,点头,“好,一切听姑娘的,我们马上上路,但姑娘如若疲累,一定要告知在下。” 她点头,顺势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从山谷出来什么都没有带走,唯一带走的竟然就是这块玉佩。 “楚姑娘的这块玉佩很别致。”刘荣主动搀扶她上了马车,却眼尖看到那一抹寒光闪过,又惊讶地“咦”了一声。 “大皇子想必是懂玉之人,是否能看出这玉佩是何人佩戴?”她见他神情变得几分骇异,连忙问道。 那玉佩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如同一汪寒凉之潭,折射出润莹之色。刘荣拿于手中,朗眉之间尽是异态,良久后才问了句,“楚姑娘从何得到此玉佩的呢?”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青袖许是好奇玉佩究竟有何来历,急忙道了句,“这玉佩是前几日――” “青袖。”声音却被她轻轻喝止,随即看向刘荣,“请问大皇子,这玉佩究竟有何不妥?” 刘荣见她不愿道明因由也不便追问,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楚姑娘隐居山谷不问世事,可否知晓北方胡人?” “胡人?”她的心头微微一愣,玉石的寒凉延着指尖直滑心底,“素闻南有汉国,北有强胡,太子的意思是,这玉佩的主人是北方匈奴所有?” 刘荣点点头,“玉,产自于天地,吸收日月精光而成,南方有润玉,北方有寒玉,就是楚姑娘手中的这块,北方寒玉有极为镇寒之用,成色相比南方润玉而言更为剔透,手感却如冰滑凝脂,只为胡人少数人使用,玉佩之上镌刻一图腾标志,象征持有此玉者非富即贵。图腾共有三种,狼为上者,楚姑娘的这块玉佩图腾是狼生双翼,可得知,此玉佩的主人纵使不是单于,也是单于之后。” 她这才恍然想起,曾经的确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图腾,恰恰就是狼生双翼!当时她还觉得甚至奇怪,何以狼会腋下生出两翼?如同山海经中曾经提到过的双翼之怪兽,当时古籍中有云: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因戎惧怕于狼兽,故于图腾之上生于双翼,意为降兽。 北方胡人从未将狼当做天灵崇拜,之所以制成图腾,就是代代相传的习性,他们骨子里流淌的皆为征服蛮夷之力,如今胡人声势浩大,自然不再惧怕于狼,更何况南方汉土?可以见得,野心早已经昭然若揭。 心头不经意划过那人的影子,英俊淡笑,如同暗夜魂魄,难道……他真的是胡人? “自匈奴军臣单于即位后,我大汉已前后两年进行和亲,方才避免战乱,然今年祸乱又起,北方匈奴又蠢蠢欲动,于边境之地残杀无辜百姓,内忧外患实为不祥,听闻匈奴左贤王精通骑射,武艺铁骑无人能胜,高深莫测诡计多端,早在年少之时久经沙场,此人自然为我大汉之心腹大患。”刘荣狠狠说了句,上了马。 她死死地攥着玉佩,黛眉轻轻蹙起。 “小姐……”青袖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附靠在她的耳畔无力低喃,“我们该不会真的救了胡人吧?可那人长得那么英俊,怎么看也不像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稍凝重几分,“如若真是,那,情况要远远比我想象严重得多。” “小姐?”青袖欲要问个清楚,却突然听到马匹混乱开始嘶叫,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支冷箭陡然“嘭”地一下射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马车的帘门,吓得青袖“妈呀”一声,一个激灵猛缩头撞在了梁木上。 “保护楚姑娘!”刘荣一声令下,前后护兵纷纷进入戒备状态,冷箭又如雨点般横扫而过,一时间打斗、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青袖刚刚撞了一下头晕晕乎乎的,又见外面厮杀成了一片,吓得早已魂不附体,两只手死死攥紧她的衣袖,声音无法连成一条线,“小、小姐,怎么办?我、我们会不会死啊……” “青袖,你不会那么短命。”她轻轻掀开帘子,赫然发现众多护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地一片,血流成河,还有数十名护兵同几名黑衣人打斗,不难看出黑衣人尤为力道刚劲,攻击力极强,剩下的护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刘荣一直在护着马车顽强抵抗,不过显然他也处于下风。 这些黑衣人就是冲着她而来,马车就是目标,她正在想办法,一把锋利的大刀就冲着马车劈过来,她一个利落抽身,抓起青袖的胳膊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刘荣见此一个令下,又连忙闪身想要上前救助。 她懂得拳脚功夫,躲闪之下也能与黑衣人抵挡一阵,但青袖不行,吓得双腿早已发软,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一支冷箭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刀剑无眼,何况冷箭?纵使刘荣身手再好也无法救助,她离青袖最近,下意识地一个偏身,白裳翩过挡住青袖的身子,正准备经受冷箭穿身之痛,就听到耳畔“嗖”的一声,冷风袭过之时,另一只冷箭将那致命之箭射落,箭落之时,几缕青丝潸然落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一命。 青袖吓得像个纸人,差点昏厥过去。她愕然抬头,高马之上一位身着淡色长袍的男子,刚刚正是他出手相救。此人脸带青铜面具,却露出涔薄之唇,骑在马匹之上居高临下与她相视,随即,唇畔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有些熟悉。 还没等记起这种笑容,又一黑衣人直扑过来,一把利剑直击她的咽喉,一个避犹不及没来得及躲闪,她只觉一股劲力将她硬生生拉过,身子紧接着一轻,早已骑于马背之上,恰巧落入长衫男子怀中。 男子似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伴着她的惊喘纳入呼吸之中…… 低低的笑漾在她的耳畔,似遥远又贴近,她刚要回头,男子便一个纵身下马,长剑从腰间抽出,冷光乍现,出手动作犹如闪电般,数名黑衣人惨叫连连,他再回头与她对视,面具之下的双眸深沉似海。 “小心――”又一黑衣人朝他袭击,她惊声提醒。 他一个利落偏头躲过暗袭,紧接着大手一抓,擒住偷袭者的手腕狠狠一扭,刚劲掌力令黑衣人无法招架。 “快走!”他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一个劲力打在马匹身上,马儿发出一声嘶叫,扬起前蹄。 “青袖――”她连忙一个伸手,青袖顺势也利落上马。 男子的马匹载着她们两人一路疾跑而远…… 身后,惨叫声继续连成一片…… 鲜血,在这片原本孤寂的荒凉之地蔓延,沾染了浓烈的血腥之气! ------------ 夜下有来者 入夜,客栈。 青袖早已睡下,白天的惊吓足以令这个丫头掉了魂,更是不敢独自入睡。 她却没了睡意,柔和烛灯映在她的脸颊上,如玉凝脂般的忽明忽暗,青丝如梦。轻抚手中玉佩,微凉入心,玉后的图腾栩栩如生,透着几许蛮夷霸气。 又想起白天出手相助之人,心不由隐隐一动,这一路上她都在怀疑此人就是山谷中被救的男子,最初情况危急,她也毫无时间多想,现在细细琢磨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眸,还有似笑非笑的唇畔,最后他的一句“快走。” 她记得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如同磐石重压心头,如同那晚桃花树下他的箫声,悠扬又透着丝丝苍冷,飘渺又有着万般蛊惑。 他出手相救,许是为报她的救命之恩,可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在途中出现?如果真的是他,又为何佩戴面具? 除非……他有难言之隐。 想想今日的冷箭,她就倍感阴凉。看样子的确有人不想让她下山,那么,对方究竟是谁?不想让她下山的目的是针对太子还是其他?师傅常说江湖人心险恶,如今看来的确不假,如果今日不是有人相助,她必然会死在乱箭之中! 男子的马匹将她和青袖一路送到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这家客栈,而后又转头而返。她虽很少骑马,但也知道胯下的这匹马正是传闻中的“汗血宝马”,听闻此种马匹为匈奴人重要的坐骑,又有书籍中曰:山野生宝马,日行万里,汗红如血,胁如插翅,奔跃如飞,无法捕捉,极有灵性也。 又有记载,汉初,高祖皇帝亲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匈奴,却被其所困,匈奴骑兵胯下匹匹都是汗血宝马,凶悍勇猛无人能及。 所以,今日出手相救的男子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的身份应为匈奴人不假,最初她会认为一切只是偶然,玉佩也许是意外所获,可汗血宝马呢?这马于中原之地甚是罕见,虽然也听闻汉帝极为喜欢汗血宝马,但毕竟数量有限。 再后来,刘荣带着仅存的三名护兵赶到了客栈,见她完好方才放心,又连忙调动当地的护兵将整个客栈加以包围保护。 夜已深,她稍稍方有困意,撇开纷杂的思绪不管,起身准备入眠,却在瞬间察觉出房间内的一丝异样,好像…… “何人?”话刚刚脱落,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扯住,而后压在墙上。 愕然瞪大双眼,对上暗夜之中的眸子,琥珀之光在隐隐的烛灯下散发着幽幽如狼般的光。眼前的男子面颊刚毅如削,与她对视的眼眸大胆而又炽烈。 是他! 心头竟划过一丝慌乱之意。 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是护兵。又有人敲门,“楚姑娘,门外护兵听到你房间有异声。” 这一次是刘荣的声音,白日之事让他倍感内疚和谨慎,到了晚上他亲自守夜,生怕她再有任何意外发生,许是听到了她刚刚的声音方才紧张。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色不见一丝慌张之态,只是淡淡地,涔薄唇角微微扬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没事,刚刚是我撞到了烛灯,我要睡下了。”她终于轻声开口,敛下眼眸,不想再与他的眸光对视。 内室床榻上的青袖嘴里呢喃着嘀咕了一声,一个翻身又沉沉睡去,一到晚上,她就没心没肺像个孩子。 门外刘荣闻言后想了想,“那好,楚姑娘早些歇息,门外有护兵守护,请放心。” “多谢大皇子。” 不消会儿,脚步声窸窣散去,只剩夜的宁静。她才将视线落回他的脸,月光和烛灯交辉之下,她认得这双琥珀色眼眸,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在脑中一闪而过。 “你究竟是何人?”能够在重兵把守中来去自由,不被任何人察觉,此人不但武功了得,身份也绝对不简单。 男子面色风轻云淡,凝着她轻轻一笑,“我曾说过,楚姑娘你一定会有想知道我名字的那天。”那晚桃花树下,他说过的话犹若回荡在耳畔。 “今日我就想知道。”她淡淡说了句。 他并没立刻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摊在掌心之中。她低头一看,竟是一缕青丝黑发。 “你……” “青丝绕指,留有余香。”他凝着手中长发,而后抬眸看着她的脸,唇边闪过一丝笑谑轻柔低喃。 她认得,这是她的一缕长发,白天之事再一次闪过,终于记起是有一支冷箭飞过,将她飘起的一缕长发射下,现在想来心有余悸,幸好射下的是头发,偏一点的话…… “害怕了?”他如同看穿她的心思,突然一语道破。 眸底泄露出的惊愕一闪而过,对他,却始终放下不戒备之态。 “你们中原人一向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此冷淡态度对待一位救命恩人实为不礼貌。”他始终保持淡笑的模样,但言语之中总是透着令人不敢放松心态之感。 “你是匈奴人?”谈到救命恩人,她也救过他,如若这男子不是身上危险气息太过浓烈,她倒愿意与他相识为友,但这人太过危险难测,纵使相救,他的样子也似乎有所图。 “你害怕匈奴人?”他微微靠近她,唇边笑意更深…… 她哑口,一时间无法断定出他是否承认了身份,樱唇张了张,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听闻匈奴人残暴成性……”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其实对于胡人,她真的了解不多,所闻之事全都是刘荣和其他护兵告诉她的,是真是假她无从得知。 他却发出低低笑声,这笑声惊了她,生怕青袖被惊醒发现房间多了男子后大呼小叫。慌乱之中,竟忘记男女授受不亲,抬手遮住他的口。 手心的柔软轻抵男子有型的下巴上,甚至她都能感觉到那新生胡茬轻刺手心,这才恍然发觉,刚想抽回小手,他便捉住了她的皓腕。 笑,如同那晚的桃花,轻飘于他的眸底,有一丝丝的坏意,还有一丝丝的捉弄,这样一个夜晚,再冷静的人面对如此大胆的注视也会慌张,况且她从未跟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见他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微微变得有些着急,低声催促,“放开我。” 他依旧笑着,非但不放,反而凌骏刚毅之脸更是贴近于她,嗓音压得更低,“我又不会伤害你。”见她又要反抗,干脆将唇送到她的耳畔,“嘘,让你的丫鬟看到就不好了。” 她避无可避,只觉滚烫气息轻扫耳垂,轻痒之余又倍觉羞愧之意,只能将脸扭到一边,蹙眉,“你今晚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逃避的小脸下一刻被他扳过,修长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被迫对上他的笑眸,“真的要去长安城?” “你为何如此关注我的行踪?”心头萦绕百个不解。 “如我不是好奇,今天你定会丧命途中。”他松手放开她的下巴,如愿以偿得到她的注视后,眼神微微变得有些严肃,“你想进长安城,想入汉宫,但可知那里是怎样的地方?” 她淡然,眼神如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坚持的态度令他忍不住勾唇,无奈摇头,深邃之眸透着几许渴望,字字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跟我走。” 她闻言,心头如同被磐石狠狠撞过一声般,又觉得呼吸不畅,他的原因只有三个字,可这三个字给她带来的震撼如同江海,从没有男子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没有男子在对她说这话时眼神如此坚定。 他是无意闯入她视线的男子,为何……会如此? “公子说笑了,你我萍水相逢,纵使公子今天出手相助,也只当报了我当日救命之恩,你我再无拖欠,又何来这句话?” “因为——”他不怒反笑,“今日你若不跟我走,再见面之时,我会忍不住将你留在身边,未免你日后恨我,倒不如今日就跟我走。” “公子的话太过自大,我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里自然就去哪里,旁人留我不得。”她挺了挺身子,呼吸之间却仍旧是他的气息,又对上他的眼,字字珠玑,“公子既然知晓我要入汉宫,自然明白我是汉宫的座上宾,天下当以平定方能国泰民安,师父遗命如此,我定会遵从。” “小小女子,你当自己可以扭转乾坤?”他虽话如此,眼底深处却泛起一丝赞叹。 “蝼蚁尚且偷生,万事万物都有可为一面,又何况女子?我虽为女儿身,但也会尽其所学,为当今乱世献一份力量,哪怕要面对的境况有多复杂,又哪怕——”她深吸一口气,双眸丝毫不移,“大汉之敌胡者有多强悍。” “北方匈奴与南方汉国厮杀近百年,向来都是胜多负少,既然你说过万事万物讲究阴阳五行,当以运势遵从,何不推算一下大汉还能有几个春秋?”他的声音微微转冷。 她淡淡一笑,“公子还记得我的话,那也一定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运势之事在于人为,虽不可逆天改命,但也不能坐等虚待,汉国还能有几个春秋,匈奴是否如愿,还要拭目以待。” “如此说来,你已下定决心?”他又恢复平常神态,轻勾唇角。 “是。” “好。”意外的,他竟然不加强迫,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执起她的手,薄唇竟然轻落皓腕之上,温热之感熨烫肌肤,让她惊愕出声。 见此,他低低笑着,又重新将手中青丝收藏于怀,转身欲要离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何人!”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下次见面,你定会知道。”男人低落这句话后,施展轻功跃窗而走,正如来时一样静谧无声。 等她走到窗前探头查看之时,他的踪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 卷 三:半是情缘半是怨 ------------ 步步心机(1) 转眼整月过去,这些时日她过得倒也清淡,自上次后皇上再也没有宣她觐见,日子就这样流逝,如今是桃李绽放的季节,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汉宫满是花瓣漫飞的天空。透过那片片桃红的颜色,是宫檐雕梁画栋的金光灿灿。 后宫之地,依旧莺红笙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莺红,有女人的地方更有步步惊心。 花园,百花绽放。 “栗妃娘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娘娘饶命――”一名身穿翠绿长裙的丫头站在通过花园的石径小路上,嘴里说着饶命之言,态度却有些不以为然,见金盘中的糕点撒了一地,连忙又蹲下身来捡。可惜了御膳房的点心啊…… 数名素衣宫娥簇拥着一名女子,生的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粉红玫瑰香抱袖上衣,金红色烟纱散花裙,腰间的罗带则是金丝而成,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原本是个漂亮美人,却在见到这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放肆!你是哪个处所的奴婢?如此大胆不懂规矩,言行奇怪,来人啊,给本宫狠狠地掌嘴!” “是,娘娘。”两名宫娥先行上前一把揪住了丫头,另一名宫娥上前刚要抬手狠狠扇过去,这丫头下意识抬手攥住宫娥的手腕,说了句,“栗妃娘娘,您这就不对了,刚刚明明是您将我的金盘打翻的,看在您是娘娘的面子上,我才主动给您道歉的,干嘛还要打人啊?” 也许她的手劲太大了,痛的宫娥哇哇大叫了起来。 栗妃娘娘气得花容失色,在后宫这么多年哪有奴婢敢这么跟她说话,刚要发作,身边的老嬷嬷上前附耳说了句。 待老嬷嬷说完后,栗妃娘娘的怒火散去,却换上更为阴险厌恶的笑意,“哦,原来你主子就是一个月前被皇上接进宫的楚凌裳,怪不得你这么没大没小呢。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主子有御令在身,纵使见到皇上也不用跪拜,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只是个小小奴才就狗仗人势,见了本宫不但言行放肆,竟然还一口一个‘我’字!来人啊,给本宫传廷杖,今天本宫就帮你的主子教训教训奴才,让你的主子也知道一下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什么隐居的山谷!” “是。”老嬷嬷照办。 不消会儿,一群侍卫赶了过来。小丫头见了更是不解,“栗妃娘娘,您总要讲点道理吧,怎么说抓人就抓人?你们这个汉宫真是离谱得很。”说完将金盘往地上一摔,将其中一个扑上前来的侍卫一个飞腿踢倒后,施展轻功就要逃跑。 “反了反了,给本宫将这个丫头抓回去,本宫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栗妃娘娘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是个丫头就敢将那些江湖习气带入宫中,她的主子也好不到哪去! 众侍卫纷纷上前,将丫头重重围住…… ------------ 步步心机(2) 除了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外,合欢殿便是最为精致大气的了,伺候主子的宫娥太监们也一大堆。薄皇后是太后薄姬的族人。当景帝还是皇太子的时候,薄太后便主持了联姻,希望能巩固‘薄氏家族’的地位,也听闻景帝也是通过这桩婚事才得到祖母,也就是薄太后的支持从而保障自己的太子宝座。可当今皇上对这位结发夫妻并没有太深感情,再加上薄皇后一直未能生育,虽稳坐东宫之位,说话的力度却不及栗妃娘娘,栗妃娘娘原本只是皇上众多姬妾之一,却深受皇上宠爱,诞下三个皇子后,地位更是直逼皇后。 内室,檀香袅袅,栗妃娘娘倚靠在芙蓉榻上,当见到白衣似雪的女子进殿后,嫣红唇畔微微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民女楚凌裳见过栗妃娘娘。”楚凌裳轻轻屈膝恭敬欠身,面色平静如水,眼眸如空山清泉。 栗妃只觉得她的美直刺眼睛,恨不得直接拿过身边的针刺扎她的脸,死死盯着她半晌后,才冷冷一笑,看了看手指上的蔻丹,优雅拿过身边的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楚姑娘称自己是民女太自谦了吧?姑娘刚一进宫皇上就封你为‘寰妤’,并下赐寰妤殿给你,皇恩浩荡,姑娘好像不领情?” 寰妤,有美好智慧之意。听闻这个楚凌裳是皇帝亲自请进宫中,后宫的人纷纷猜测她是皇上的新宠,可一个月过去了,皇上除了封给她一个朝廷不曾有的名号外,没见宣她入殿侍寝,这让她心中更没底了,以往只要被皇帝看上的家人子,她都会想法设法铲除掉,这个楚凌裳到底有多大能耐,她倒要看看。 楚凌裳微微抬眸,将栗妃眼中的那抹阴狠之意纳入眸底深处,声音依旧淡然,“民女不敢。寰妤无非如同姓名一般,民女出身山野之间,身份自然就是如此。” “是啊,麻雀长得再好看也只是麻雀,永远成不了凤凰。”栗妃见她倒还识相,唇边的笑意更加冰冷,“听闻姑娘你博学多才,精通鬼谷纵横捭阖,懂阴阳五行,岐黄奇门之术,更是知过去通晓天命,自从姑娘进宫以来只面见过皇上,后宫之人何曾放在眼中?今天是哪阵风将姑娘你吹进了合欢殿呢?” 她轻轻敛眸,再度欠身,“民女是为青袖而来。青袖自幼跟着民女隐居山谷,从未曾见过大世面,如果哪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能够高抬贵手,饶过那不懂事的丫头。” “青袖?”栗妃故作不解,美丽的黛眉轻轻蹙在了一起,而后转头看向一边的嬷嬷,“本宫怎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呢。” 老嬷嬷深知栗妃娘娘之意,笑了笑,故意大声说了句,“回娘娘的话,青袖是楚姑娘的丫头,就是今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打伤侍卫的奴婢。” “啪――”栗妃娘娘突然拍了一下案几,“还不掌嘴?本宫称楚姑娘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懂规矩吗?皇上既然钦赐寰妤称号,那你眼前的这位就是寰妤娘娘,怎么还能称楚姑娘?不识好歹的混账奴才!” “是是是,老奴知罪。”老嬷嬷听了立刻跪在地上,说着就要抬手打自己的嘴巴。 “还请栗妃娘娘息怒。”她深知这无非是栗妃的试探而已,自古以来,奴才都是配合着主子,哪敢自作主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轻叹一口气开口相劝,“嬷嬷的叫法没错,皇上邀请民女进宫,无非是想知晓大汉未来运势如何,怎敢有娘娘之称呢?民女最多也只能算是汉宫客人而已。” “哎呦,原来是本宫多想了。”栗妃掩唇一笑,眼底的阴毒却依旧不散,“罢了罢了,楚姑娘连下人都这么关心,想必青袖那丫头也绝非有意冒犯本宫,不过啊,姑娘来晚了一步,你的丫鬟已被关进了大牢呢。她顶撞本宫事小,出手打伤侍卫可是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呢,这件事啊,本宫也想帮你,可惜,无能为力。” 十分果断的拒绝,将阴毒的心机全都一一浮现。她心中大概明白个七八分了,栗妃是当今最受宠的妃子,她要是出面说情的话哪会有心无力? “还请栗妃娘娘出手相助。如今,除了娘娘能够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外,再无人有这份能耐了。”栗妃娘娘生性骄横,深受宠爱却不知收敛锋芒,这人一向只爱听取好话,她自然会投其所好。 果不其然,栗妃闻言后勾了勾唇,起身走向了她,仔细端详着她那张足可倾国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楚寰妤,你应该知道本宫如今的地位,就连薄皇后也要让我三分。你想让本宫保住青袖的命,完全可以,但是――”她抬手,将楚凌裳的下巴捏起,长长的丹寇几乎快要嵌入她纤细的皮肉之中―― “对本宫有价值的人,本宫才会帮。” 一阵刺痛袭来,几乎钻进心底,不难看出栗妃娘娘有多讨厌她。强忍着下巴的疼痛,她只是淡淡说了句,“栗妃娘娘难道忘了民女是知天命的吗?既然知天命,必然就会推算出皇子何时被封为太子。” 栗妃微微一怔,盯着她看了好久后,缓缓放开了她,手指的甲片之上染着几丝血迹。她轻轻一抬手,身边的老嬷嬷领会了意思,转头看向一直守着的数名宫娥,“都退下。” 宫娥们纷纷退走,将殿门关好。 “说吧,皇帝何时能封荣儿为太子?”栗妃重新回到芙蓉榻上坐好慵懒地说了句,老嬷嬷拿过锦帕上前将她指尖上的血迹擦拭。 刘荣是栗妃娘娘的儿子,也是景帝长子,一直以来太子之位都是众多嫔妃和大臣猜度的事情,栗妃有三个儿子,各个都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原本也没什么好争议的。但自从王夫人生下皇子后,皇上的决定似乎有些迟疑了。王夫人之子刘彘,自小就聪明伶俐,深得景帝喜爱,但长子刘荣相对温润,做事又爱循规蹈矩,与喜欢冒险的景帝性格截然不同。 栗妃心里很清楚,虽说她受宠爱,但只要一天没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她就一天无法坐镇东宫。她想了想,“民女曾与皇子荣有过一面之缘,又据皇子的生辰八字命中五行来看,如若没错,应该会在明年此时。” 栗妃一下子站起身来,精致的面容因激动而微微起了变化,很显然她很高兴,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又连忙将外泄的心思收敛起来,清了清嗓子,“你没有欺瞒本宫吧?皇上一直想从你口中得知大汉未来运势,你却迟迟不肯相告,后宫众多娘娘也试图想要从你嘴里获知未来命运如何,你也不肯相告,如今,本宫怎么能够相信你所言是否属实?明年此时?不会是你随便说出的吧?” “民女不敢。”她觉得下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应该就是鲜血,看来这位栗妃娘娘的确将她视为心腹大患了。“知命之人更要遵从规律,更不能随意道破天机。命运如何上天早已注定,是福是祸都无法更改。既然命运注定,那又何必知晓呢?只会平添烦恼而已。皇子荣命中注定贵为太子,这是任何人无法更改的命运。” 栗妃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好看的杏眼转了转,又问了句,“本宫想知道,薄皇后未来命运如何?” “娘娘――”老嬷嬷听了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相劝,“这话千万不能让外人听去啊。”她跟在栗妃娘娘身边多年,自然明白主子心中所想,主子想坐上皇后之位。 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没有立刻说出口。 “快告诉本宫!”栗妃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已经道破了一个天机给本宫,再说一个也无妨!只要本宫知道薄皇后未来的命运如何,本宫向你保证你马上就能见到青袖,甚至还可以帮你跟太后娘娘说情。”她的双眼充满了贪欲,楚凌裳轻轻闭上双眼,心中倍感无奈。这正是她不愿透露天机的原因,人毕竟有贪婪本性,知道其一就想知其二,这种贪欲是她无法满足的。 “薄皇后只能在位六年,她将成为自古到今第一位被废黜的皇后。”为了青袖她只好缓缓说出,暂且不说青袖未来命运如何,只是在牢中的一顿鞭子就够她受得了。 栗妃和老嬷嬷听了同时震惊,尤其是栗妃,她的神情由惊讶到惊喜,差点手舞足蹈了起来,“六年?算算如今的年头,哈哈――薄巧慧啊薄巧慧,原来你也有今天!” 楚凌裳面无表情地看着栗妃,这个女人注定是在后宫四处树敌的,性格如此尖酸跋扈,纵使不用知晓她的命格,也能推算出她未来的命运如何,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并非儿子坐上了太子,母亲就跟着尽享富贵。 “楚寰妤,人人都说你性情冷漠,不问世事,看来此话也不能尽信,你真的是个奇人啊。放心,本宫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栗妃见她下巴依旧流着血,故意心疼地拿过锦帕主动为她擦拭了一下,“日后本宫坐上了皇后之位,也必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多谢娘娘。”楚凌裳欠身。荣华富贵不过云烟,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荣华。 ------------ 相遇太早 次日,有宦官前来传话,允许她到大牢探视,不过宦官的传话也透着另一层意思,探视可以,要想保命,还得看太后娘娘的意思,这是――太后懿旨。 皇宫的天空被漫天花瓣遮住,淡淡如光如金碎洒落。绕着长长回廊走了许久,未央宫的各个住所全都挂满彩丝,一串串摇铃随风发出轻柔之音,许是宫中要办什么喜事吧?她不曾放在心上,纵使宫外再如何混乱,宫里还是一样要过日子的,她只希望青袖平安无事就好。 就在昨晚,她为青袖占卜卦象,卦意暗喻祸福难料,可能,青袖的命运就是掌控在她的手中。这样想着步伐又加快了很多,却在踩上葱绿幽径时就听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被撞倒在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孩童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满头大汗不停地尖叫着。 几名宫娥和太监们纷纷跑上去想要扶起孩童,谁知宫人们的动作似乎令孩子更难受了,各个急得满头大汗,一名女子跑上前一把将皇子搂在怀里,一脸焦急地命令道:“快传御医,快!” 宫人们全都着了慌,立刻跑去找御医。 “彘儿……彘儿,别怕,娘在这里,别怕……”女子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情况突发,让人措手不及,从地上站起来,她这才看清眼前这对母子。孩童正是一个月前见过的十皇子刘彘,又看向那女子,一身穿黄色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不同于栗妃的美艳,她只在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纵使是焦急神态整个人看上去很恬静淡雅。 她应该就是王夫人了。 楚凌裳原本是急着觐见太后,但见十皇子异常难受,又不知御医何时会到,只好上前蹲下身来观察他的脸色,见他唇色微微泛紫,不由得暗自吃惊。 王夫人没料到眼前会出现个白衣女子,又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的皇子,刚要开口,便听她说道:“十皇子闻了不该闻的东西,夫人如果相信民女,让民女为皇子医治吧。” “你……”王夫人迟疑地看着她。 楚凌裳见她面露迟疑,却也顾不上多加解释,伸手便拉过皇子的身子,抬手用力地在他的背部按下去,痛得皇子哇哇大叫起来。 “喂,你快放手,彘儿很痛苦,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王夫人爱子心切,上前就要将她拉开。 她充耳不闻,继续抬手在皇子的背部用力下按,最后食指和中指同时发力,只听皇子又大叫一声后就停止了哭声。 御医们这时才赶了过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后都震惊了。 “彘儿……”王夫人颤抖着双手将小皇子抱起来,却见他的唇色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也不再大哭了,连忙问道:“彘儿,你怎么样?哪里痛?” 十皇子大口呼吸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抽泣着说了句,“孩儿已经没事了,娘,是楚姐姐救了我。” 王夫人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少女,恍然大悟,“姑娘就是皇上赐封的楚寰妤吧?刚刚我的孩儿……” 楚凌裳轻轻点头,见她面色依旧焦急,开口道:“王夫人不用担心,皇子他已经没事了,刚刚民女已经为皇子疏通了督脉上滞固的肝脏二穴,夫人只需命御医们再开几剂活血之药就可以了。” “好好,多谢楚姑娘。”王夫人这么说着,脸上却流露担忧之色,她一直很担心儿子的安危,今天又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情,怎么能叫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忧虑呢? 她站起身来,轻叹一口气。 “哎呀楚寰妤,原来你在这儿呢,咱们要加快些才行呢,看过了青袖姑娘,你还得到长乐宫觐见太后娘娘的。”传话的宦官又折头回来,见到眼前之人后,又连忙请安,“奴才拜见十皇子殿下,拜见王夫人。” 王夫人早已经顾不上其他人了,拉过楚凌裳的手,焦急问道:“楚姑娘,我儿真的没事了吗?” “请放心,已经没事了,还是请夫人早些命太医们准备吧。” 王夫人连忙又去安排了。 她也跟着宦官离去,也许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十皇子刚刚是中了毒,这种毒很奇怪,她没有见过,幸亏及时疏通开穴道,否则十皇子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一命归西,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对着一个孩子下手? 人,各有天命,这次是她出手相助还是命中注定他逃过此劫?不过命中有时终须有,这孩子生有帝王相,更不像是短命的模样。 待一群人离去后,桃花树下走出一男子来,他虽一身锦络长袍,却遮不住身上一股强势狂肆之势,拾起地上刚刚楚凌裳掉落的香囊,放置鼻尖深深一嗅,唇畔勾起意味深长…… “王上,没想到十皇子被这个女子救了。”身后一名手下,一脸挫败之意。 他的眸光紧紧锁住远处即将消失的白色倩影,琥珀色的瞳仁迸发出类似侵略占有的光芒,没有开口,只是细细回味。 “听说她就是鬼谷派的弟子,先祖师就是春秋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鬼谷子,她的师父是当初辅助汉高祖刘邦登上皇位的寒蝉子,没想到鬼谷派到了这代,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下冷笑一声道。 他唇畔笑容扩大,却一丝未及眼底,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香囊,如同在轻抚女子的胴体般,眼底更是深沉如海,令人无法猜透内心所想。 “她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么简单,今晚,也许好戏就会上演。”说完,将香囊塞于腰间,转身离去。 身后,几片桃花飘落将他伟岸身躯绰约在花影之中…… 刚刚转弯的楚凌裳总觉得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周身的不自在,转头查看四周,却又没看见什么,轻叹自己许是多疑,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 诱惑之饵 从吕太后临朝听政后,长乐宫除了是太后居所外,也一度成为左右朝廷的中心。长乐宫又有“长久极乐”之意,于未央宫东侧。宫墙四面各设宫门,更有重兵护守,宫殿大气磅礴,金色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今,吕太后早已不在,居住之人正是当今手持虎符的窦太后,前后辅佐过文帝、景帝两代君王,她虽不在椒房殿,却仍旧在朝廷之中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楚凌裳被宫娥一路带着入了大殿,四周尽是外族进贡的熏香气息,又有花瓣露水的清香,少了一份皇家凝重,多了一份清新自然。 窦太后居坐内室之中,不用开口说话,自然就流露出威仪之态。大汉向来主张朝廷简朴,文帝之后更是不宜铺张浪费,所以后宫佳丽一向不会穿着太过夸张和花哨,而窦太后是跟着文帝一同在代国生活过,自然也极为讲究简约之道,这一点从她的穿着上便能看出。 虽贵为太后,她的裙装并无浓艳之色,只是素白渲染些裹金,微微略淡的罩裙脚蜿蜒地面,整齐的发髻不免有些白发,却依旧可看出她过于美丽的脸颊,不难想象她年轻时候的美态,否则文帝怎么会倾尽一生的爱意给她呢,只可惜,最后要与她争宠的竟然是位男子。 待楚凌裳请了安,窦太后才挥手屏退左右宫娥嬷嬷们,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声音缓慢却有力,“楚姑娘,进内室。” 楚凌裳深吸一口气,敛下眼眸走进内室之中,又在窦太后的命令下坐在了梯下的席垫之上,不用抬头也能觉察到太后的那双眼睛在盯着她,心知肚明的很,青袖只是个小丫头,这种小事怎么会惊动太后娘娘?既然是懿旨,那么必然是有更严峻的事情。 “哀家听闻皇上已经下旨封你为寰妤,官阶等同太傅,可有此事?”窦太后开了口。 “回太后,是皇上抬爱民女而已,民女何德何能与太傅同级?”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虽说一出生就隐居山谷,十六年来第一次下山入宫,但揣摩人心是师父所教,她精于察言观色自然从容淡定。 窦太后轻抿了一口清茶,微微一笑,“是吗?哀家可是听说楚姑娘有通天本事,不但可以布阵作战,还可知晓宿命,早些时日,皇上不是召你入宣室殿,秉烛夜谈当今局势了吗?姑娘提议迎战七国叛乱一事哀家已经听说了。” 楚凌裳轻轻一点头,眼眸仍旧平静如水,“皇上体恤百姓,理应主动出击铲除叛军,当今局势混乱,受苦的只有百姓。” “可朝廷也有重臣提议,不能因一人而祸及天下,吴王叛乱原因就在晁错向皇帝进谏削藩,诛杀晁错说不定也可平叛乱,又何必大动周章?”窦太后字字有力,像是有意试探,又像是在引导她的言语。 进宫一个月,楚凌裳早已经习惯了后宫之人的讲话意图,轻轻勾唇,“晁错此人何时丧命自有天定,七国叛乱最终还是要出兵镇压才行。” “瞧瞧,哀家真是老糊涂了,差点忘了楚姑娘是通宵宿命之人。”窦太后故作无奈摇头而笑,抬手抚了抚额头,“其实皇上召姑娘入宫,无非是想知道大汉未来的运势,可惜姑娘一直闭口不答。哀家在这里也不勉强于你,因为姑娘的本事绝非如此简单,不是吗?” 太后的话砸落在她的心头,却早已经在意料之中了,她大胆抬眸,语气淡然,“请问,太后需要民女做什么?” “很简单。”窦太后显然很喜欢她的冰雪聪明,笑容绽放唇边,却一字一句说道:“哀家只想一命换一命。” 她不解,面露疑光,“谁的命?” “被北方匈奴称作天之骄子的左贤王!”窦太后朝前微微欠着身子,略微压低了声音,“姑娘既然掌握当今局势,就应该知道如今大汉的敌人不止吴王一人,内乱有七国,外忧有匈奴,叛军容易镇压,可匈奴日益强悍直逼我大汉江山。听说左贤王赫连御舜此人骁勇善战,精于骑射,大汉将军与他几次交锋都无法取胜,如若此人坐上单于之位,将会对大汉更加虎视眈眈,此人不除,将是大汉的心腹大患。” 纤纤玉指深陷掌心之中,她从来不轻易推算他人性命,也从来没想过要谋害他人,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是没料到她会成为利用的工具。奈何的是,她可算天算地算他人,唯独自己的命运算不出来。 “没想到,青袖的命竟可值千斤之重。” “楚姑娘是聪明人,哀家倒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是――”窦太后竟然低叹了一声,声音也略显无力和苍老,“哀家不仅仅是个母亲这么简单,这个偌大皇宫还留有先帝的气息,为他也好,为皇儿也罢,哀家都要保住这个江山,不能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楚姑娘,青袖只是一个丫鬟,你便可以为她奔走,而哀家,是大汉的太后,更要为江山奔走舍命。” 楚凌裳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呢?为了个人利益也好,为了百姓安居也罢,有时候命运如何,真的无从选择。 “请太后娘娘明示。” 窦太后见她妥协,满意地一点头,瞳仁微微一眯,又乍现强势之光。“左贤王赫连御舜今日进宫面圣和亲,将会在宫中待上一段时日,哀家知晓你精通岐黄之术,在这段时日里,你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他的性命,哀家保证,你的丫鬟相安无事。” 楚凌裳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后问道:“左贤王身边一定护卫森严,民女要如何接近?” “今夜便是时机。”窦太后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皇上会为他大摆宴席,你可以出席,以你的美貌想要引起左贤王的注意再简单不过了。” 赫连御舜这个名字落在了她的心底,竟像是一滴水珠引起几丝异样来,又不经意想起了那个玉佩,心中多少泛着一丝疑惑,微微敛下了眼眸,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既然身不由己,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 过往云烟 原本静谧的午后,从寰妤殿内传出杀猪般的叫喊声,几乎都快能将房檐掀开,吓得殿外刚刚路过的宫娥们都像是散开的鸟儿。 “小、小姐,轻点,痛死我了……哎呦。” “小声点,现在知道痛了,今早的能耐跑哪去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床榻上的青袖,原本活泼的丫头被足足打了十大板,上药的时候的确很心疼。 青袖死死攥着被角,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嘴巴却还是不饶人的,“都是那个栗妃娘娘,还没等太后发落呢就命侍卫打我的板子,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阴毒啊?人家太后娘娘也没说要惩罚我呢。” 她直接拉过被角堵住了青袖的嘴巴,将药膏为她涂好后,整理好她的衣裳。“还没长教训吗?一切的祸端就出在你的嘴巴上,这里是汉宫,做事说话都要小心谨慎才行,收起你动不动就打抱不平的性子,管好自己的嘴巴和行为,就是管好自己的命。” 青袖抬头看着她,半晌后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姐,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我好怀念在山上的日子。”她不是傻瓜,今早上她得罪的是栗妃娘娘,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之所以能够安全从大牢中放出来一定是小姐出手相救的,小姐性情淡漠,却能将她牵挂于心,青袖想到这里就会很感动,但同时又在担心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缘由。 楚凌裳像是看穿青袖的心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叹一声没说什么。踱步到窗棱之前,看着窗外莺红一片的桃花,又想起没入宫的悠闲时日。 她何尝不想念山谷?整整十六年,她都是生活在山谷之中,不曾下过山,也不曾知晓外面的样子,在入宫的当晚她向皇上提议派出当朝大将周亚夫等人主动迎战抗敌,然而她看得出,景帝的面色略显为难,又因她洞悉天命,便迫切要求她说出大汉未来国运如何。 国运如何,三分靠天,七分靠人。她既然懂奇门遁甲,自然可以推算出大汉王朝何时昌盛何时灭亡,国运如同人的命运一样,有生便有死,有合便有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才能维系平衡之道,对此她早已经可以做到淡然处之,但世人不同,尤其是刚刚在上的天子,想要万岁,想要国运昌隆千秋万代,怎么可能? 这番道理人人都懂得,但只有面对天子是说不得的,伴君如伴虎,她深知一个男人在取得天下后野心有多大,太过真实的话就如同拨骨见血的利刃,令人望而怯步。她不肯对景帝说出大汉未来国运如何,只是不断劝服他要主动迎战,景帝虽然不悦,但也是爱才之人,不勉强她也不让她离宫。 景帝迟迟不肯出兵,也就是没有立刻采纳她的意见,以往几次宣她进谏也只是谈论一些阴阳五行养生之道,再无其他。可后宫就翻了天,私下议论纷纷猜测皇上的意图,一个民女进宫就被封了称号,还赐了专属的宫殿,原本是清心寡欲的她倒成了众矢之的。 以往隐世隔绝的日子复去,接下来的道路该何去何从? 床榻上青袖的呼痛声将沉思的她拉了回来,看着她在床上痛苦地动来动去,不由得无奈摇头,“过了今晚你的伤口就会好很多,忍忍就过去了。” 不经意说出“今晚”二字,心也“咯噔”一下,又想到窦太后的话来,看着青袖惨白的小脸,她要不要真的……一命换一命? 太后娘娘下旨放了青袖,并不代表她就平安无事了。 “小姐――”青袖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瞧,哭丧着小脸,“皇上什么时候能下旨让我们离宫呢?师兄也真是的,他应该能够知道我们的行踪啊,还不来救我们,师兄的武功那么好,一定会替我出口气。” “皇上一天不知道国运如何,就会留我们多待宫中一天。”她上前替青袖盖好了被子,在这个宫中,能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这丫头了,虽然青袖平时大大咧咧,但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 “那就告诉他呗……”青袖又快哭了,早上跟人打架的劲头全都没了。“小姐,我挨板子也总比你挨板子好得多,皇上已经够有耐性了,等了你一个月呢,万一哪天他真的不高兴了怎么办?等不下去了怎么办?那……那我们的脑袋是不是就要挪地方了?” “傻丫头,人是有贪心的,皇上想要知道国运,就会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千秋万代,我不可能为国家借运,这是违反天地伦常的事情。”她抬手,轻抚着青袖的长发,淡淡说道:“所以道破天机之事千万不能做,只要做了……就再无休止,以后的事情如何,再也无法预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底却划出一道哀默。 ------------ 奉旨进宴 遂夜降临,皇城上下一片辉煌,各个住所忙碌非常,召见重要客宾的宫殿更是灯火通明,素衣宫娥和太监们忙碌穿走于各个公主处所,掌灯的、手提串铃的,好不热闹。 早朝之后,宫廷上下就开始为今晚的席宴做准备,听说这位左贤王进入长安城的时候,竟一路撒下千金白银和糖果,众多百姓早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孩子们更是高兴,纷纷争起糖果来。 相比其他住所的热闹,楚凌裳这里倒是冷清很多。自从她进宫这两天,住所里就一直没有安静过,时不时会有个夫人或者美人什么的来串串门子,又或者是哪个公主好奇她的美貌过来瞧瞧,一来二去的,青袖倒快成了个百事通,跟那些美人们倒是无话可说,有些公主倒没有架子,能够谈得来。 不过,今日青袖挨了打,想要凑热闹也是有心无力了,不过人虽是躺在床上,但还是忍不住大半个身子探出来,时不时又哀叹了一声。 青袖是闲不住的人,跟她喜欢安静的性格不同。 殿上的烛灯全都一一点亮了,她拿过一卷竹简在慢慢看着,宴席想必已经开始了,何时命她过去还在等待传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案几前,面色丝毫不见慌乱。 青袖身上受了伤,但嘴巴还在喋喋不休,小声说了几句有关栗妃娘娘的坏话后,又开始数落起平日来来往的那些公主了。“小姐,倒不是我说她们啊,之前听说要与匈奴和亲,各个都在推脱,现在倒好,打扮得各个跟个仙女似的,全都争着抢着去参加宴席,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淡淡说了句,眼睛依旧盯着竹简。 “小姐――”青袖见她心思不在这上面,又朝前探了探身子,“你刚刚没有听我说什么吗?如果那些公主不是知道左贤王长得英俊高大,她们才不争着抢着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青袖的确一直在喋喋不休说着一些话,可惜她一直没有听进去,闻言后才不解问道:“她们见过左贤王了?” “就是没见过才那么兴奋嘛,你知道这些公主,与匈奴和亲自然心不甘情不愿了,都派出了探子守在长安城呢,没料到这些探子都纷纷回报说,这左贤王午后进入长安城的时候,身披中原长袍,非但没有一丝蛮夷之气,相反是长得英俊异常,高高地骑于一匹汗血宝马之上,后面众多随从跟着,顿时迷煞万人呢。公主们听了全都心花怒放呢,那些宫娥们想必会累坏了,谁不想将自己的主子打扮漂亮些呢。” “青袖,你人都躺在床上了,怎么还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她真是不得不对自己的丫头刮目相看。 青袖得意地笑了笑,“刚刚你去竹林的时候,有几位宫娥姐姐们来看过我,我当然要从她们嘴里打探些事情来才行。”说完又一拍手,“有见过左贤王的宫娥们都说,那个男人高大威武,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动呢。” 她听了心中总是泛起一丝异样来,随手拿过一边泛着寒光的玉佩没有说什么。 “小姐,下午你去竹林做什么?”青袖这才想起来问了句。 她放下玉佩,“我的香囊不见了,去竹林找过也没有,不知落在哪里。” 青袖听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啊?那可是小姐出生以来就带着的香囊,我帮小姐去找。”说完就要起身,又痛的哇哇大叫。 “受了伤就老实待着,香囊只是小事,丢了就丢了。”她轻声说了句。听师父说,香囊是跟着她一同放进襁褓中的,想必已经是爹娘留下的物件,丢了虽然可惜,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青袖一阵唏嘘,在这个空挡,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殿外扬了起来―― “楚凌裳听旨,皇上有命,楚凌裳立即出席今晚宴席,特下赐各色锦缎长裙五件、金饰步摇十件、奇珍异宝十件――” 是传话的宦官,话音刚落下,几名宫娥便翩然走进她的房间,将各色珠宝和裙衫全都一一摆放妥当。 一时间原本安静殿堂全都站满了人,各色珠光更是迷乱人眼。 “楚寰妤,这可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就算是栗妃娘娘都没有这般待遇。”传唤宦官走到她身旁,压低了眉角笑着说道:“今儿参加席宴的均是宫中要臣,再者就是公主娘娘们,楚姑娘可是得到皇上抬爱了,日后得皇上恩宠雨露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老奴才是。” 她看着大片奢华的流光溢彩没有出声,传话宦官见她没有反应,也只能算是碰了一鼻子灰,又装模装样地交代了几句后带着宫娥们离开了。 青袖还是忍不住挣扎着下了床榻,从内室中走出来,差点叫出声来,她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些,看得眼睛闪闪发亮的。 “小姐,天哪……”她强忍着剧痛上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皇上赏赐的物件。单单是金钗,就有黄金白玉为冠、有金丝东珠攒成,这些东西异常华贵罕见,一般只有皇后才能享用。 见她的样子,知道是她好奇心发作了,也没加阻止,眸光也并非半点喜悦,皇上下赐物件已经够能引起旁人猜测了,这般贵重物品,还不知会在后宫引起多少风波。 “小姐,这件衣服真漂亮,我给你换上。”青袖皱着小脸拿过一件金丝攒成的艳色长裙,有几缕烟罗相伴,着实光艳逼人。 她却轻轻摇头,“如此便罢。” “啊?”青袖傻眼了…… 月华如水,皇宫大殿之上歌舞笙萧,高大的祥凤万寿纹琉璃屏门,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壁描金龙和玺彩画,上方为浮雕云龙纹玉阶。景帝亲自接见匈奴来者,端坐在正中而设的地屏宝座上,他的两旁分别为薄皇后和栗妃,两人身着极为华丽,相互媲美。殿下左侧坐着的是匈奴左贤王为首的使团,右侧坐着几位朝内重臣,再者就是年芳十三岁以上的公主们,她们各个都将眼神瞄向对面首座上的左贤王,脸色绯红。 殿上一片热闹非常,笑谈之间也不见丝毫刀光剑影。 她微垂纤长的眼睫,一步步往前踏,青玉石铺就的华丽长廊一直朝前延伸,通往大殿的雕花镂金大门闭合着,她微微仰首,灿如明星的美丽凤目中却是如冰似霜,不含一丝情绪。 为何,她的心底会如此惴惴不安? ------------ 左贤王赫连御舜 殿门缓缓开启,顷刻间,那万丈的光华和钟鼓丝竹交织而成的靡靡乐音流淌出来,伴随着一声通报,大殿之上的所有丝竹之乐竟全都停下,所有的目光尽聚在她一人身上,微微的心悸后,举步上前。 众人皆为震惊,他们看到的是一白衣少女翩翩而至,身上仿佛还笼著殿外月光明亮的碎影,衣袂随着她轻浅的脚步飘舞翻飞,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书画,有着超脱尘世的淡然清雅。众人只觉得仿佛有一束耀眼的光突然进驻了眼底。 楚凌裳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眼波流动间,轻轻欠身屈膝一礼,银罗纹的衣袖飘然而动,“民女楚凌裳见过皇上。”清丽沈静的音色如冬日里冰封的河面下缓缓流动的水流,震撼人心,从进大殿到给皇上请安,她虽未抬头,也没有左右顾盼,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眸在紧紧盯着她,莫名的熨烫感落在她的脸上,这种陌生的感觉很令她不安。 眸光微微一顿,下意识朝殿上望去,却准确无误地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相对。那双深如暗海的琥珀色眼眸,流转着一种惊艳和赞叹,有几分兴味甚至还有一股毫不遮掩的欲望! 她的心一惊,竟后退了一步,淡若清风的双眸也透着暗惊,这双眸她认得,那晚的桃林之中,他也是这般神情。 怎么会这样?他坐在主宾之位,难道? “楚姑娘,这位便是左贤王,他听闻姑娘博学多才,很是敬仰。”景帝开口,其实当楚凌裳进入大殿的时候,他的眼神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又见左贤王的眸光太过灼热,心中不免泛起微微酸楚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向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男子,“民女楚凌裳见过左贤王,恭祝王上万寿无疆。” 原来他就是左贤王赫连御舜! “你叫楚凌裳?凌裳……”头顶低沉的声线响起,令她微微抬眸看去,却又在空中撞上了他那道狂肆的目光,他眉舒唇绽,状似细细在品味着她的名字,微微挑起唇角,却含有淡淡的笑谑,“人如其名。” 他故作初识,笑容,意味深长; 后半句话,更是意味深长…… 楚凌裳微微欠身退后,回到皇上下赐的位置上坐下,可即便如此吗,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眸紧紧盯着不放,令她呼吸倍感困难,只觉得灵魂仿佛也被他尽数收去,白天那双恍若被注视的莫名之感又油然而生。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酒香四溢,声声燕尔,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之象,然而上至皇帝下至群臣,有几个不是心怀鬼胎? 静静端起酒杯,她抬右袖微微遮住脸颊,借助喝酒动作悄然打量正坐对面的左贤王赫连御舜,见他谈笑风生,举手投足尽是贵雅之气,丝毫没有半点匈奴蛮夷的野性,不由得心中暗自思量,此人果真掩藏至深,身上分明散发着杀气,却令人丝毫无法察觉。 通明的灯火交织在他含笑的脸颊之上,瞬间,她竟然有一种想要推算他命运的冲动,窦太后的意思很明显,此人绝对留不得,既然皇上也宣她前来,想必是早已知晓窦太后的想法。这个左贤王会不会真的死在她的手中? 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自己差点被心中的想法给吓到,她一向不愿意为他人推断命运,今儿是怎么了?竟会害怕…… 想来,放下酒杯,眸光不经意又扫过那男人的脸,却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已将眸光转向她这边,四目蓦地相对,他的唇畔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眸底闪过一抹笑谑。 手指轻轻一颤,差点将酒杯打落,她连忙敛下眼眸,却听到耳膜都被心跳鼓动的声音…… 两人眸光擦肩而过…… 一道淡然…… 一道深沉…… 赫连御舜放下酒杯,众多公主的倩影似乎都不及她一人,薄唇一勾,“听闻楚姑娘刚一入宫便被圣上赐封为寰妤,官阶等同于太傅之职,一介平女竟有如此能耐,是在令本王好奇。”话说间,他的眸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颊半刻。 景帝一开始便有心让楚凌裳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上,由此很清楚能够观察她的神情,可惜从她进入大殿到现在,面色一如平静如水,他见过无数女人,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般冷静漠然之人,转头便看向赫连御舜,声音爽朗威严,“左贤王有所不知,楚姑娘是鬼谷传人,长于岐黄养生,通晓纵横捭阖之术,又有洞悉宿命之本事,着实令世上太多男儿都自叹不如。” 楚凌裳朝着景帝微微一欠身,“是皇上赞誉了。” 赫连御舜眸底却腾起一丝兴味,“哦?如此说来楚姑娘果然奇人之士,皇上能得此奇人相助实为大汉的福气。” 皇上哈哈一笑,殿下大臣们又借此寒暄了几句,却听到薄皇后轻声开了口,“皇上,今晚是和亲盛宴,我们也要选出合适公主才是,左贤王一表人才,自然要精挑细选才行。” 薄皇后的声音不大,却起到了最佳的效果,端坐正位的她身着也倍是富贵,素纱中单,锦丝为金红,领口袖口均为艳丽之色,裙摆只袭脚面,配以淡淡素色革带,头梳朝凤髻,黄金贯白桂挂及累金丝椽罕见珍珠的凤钗倍有威仪之态,耳配夜明珠,她看上去倒很年轻,只是脸色显得稍稍苍白一些。 “是啊,皇上。”一边的栗妃娘娘也意外开口,很难得地与薄皇后的口径保持一致,相比皇后略显苍白的脸色,栗妃可真谓是明艳照人了,可见她极为得宠,说话间还故意拉过皇上的龙袍,娇言道:“臣妾听闻左贤王对中原的琴棋书画、歌艺舞技都极为感兴趣,那今夜不妨让华阳公主献上一曲如何?” 景帝还没等开口说话,薄皇后倒先开了口,相比栗妃娘娘的娇颜媚笑,她的脸色微微冷却了一下,轻声开口道:“皇上,臣妾认为今夜应有舞技为伴较好,南华公主不但琴棋书画样样了得,舞技更是出神入化,想必左贤王会更加喜欢。” 两位娘娘均是轻声细语,表面看上去都极为皇室和亲着想,局面倒也和谐。楚凌裳不动声色地看着大殿上的这一幕,心中也明白个七八分之多。薄皇后口中的华阳公主是出身波氏族人,素来与皇后走得最近,她未能给皇上诞下一男半女,地位早已是岌岌可危,想来就准备拿着这位华阳公主和亲之用,这位左贤王是大汉的心腹大患,和亲自然是要牵制于他,和亲的人选如果出自自己人的话,那么皇上真有废黜皇后的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栗妃娘娘口中的南华公主的确是一位绝代佳人,琴棋书画着实了得,平日来也经常到寰妤殿走动,此人性情温良,没有半点公主的架子,与青袖也会开开玩笑。只不过今天却被栗妃娘娘拿来利用,想必栗妃娘娘也为了太子和皇后之位做着积极打算。 想到这里,她的唇畔不由得微微勾起冷讽的弧度,人心险恶,尤其是女人之间的战争更是不见硝烟,和亲原本就是一场国与邦国的牵制,没想到牵扯进其中的人还真不少,就不知对面的左贤王是否乐在其中? 不经意又抬起眼眸,却又发现对面的男子含笑凝着她,仿似读懂了她刚刚心中所想一样,唇畔也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楚凌裳突然觉得这是个错误,答应窦皇后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是最大的错误! 赫连御舜这个人表面看上去谈笑风生,又一副潇洒狂羁的模样,可在她眼里,此人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他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看穿她的心思,这种感觉令她极为不舒服,这大殿之上,可以揣摩人心的又何止她一人呢? 两位娘娘的提议倒是令景帝为了难,温润眼眸转向座上客的赫连御舜,“左贤王,不知你意下如何?两位公主早先你也见过了,心中可有更倾向者?” 将烫手的芋头直接扔给了赫连御舜。 他手拿酒杯,低低笑着,坐姿多少显得有些慵懒,看向景帝,“皇上,两位公主全都绝色温婉,华阳公主歌艺了得,南华公主舞技又出神入化,何必同时让两位公主献艺,歌离不开舞,而舞自然也离不开歌。” “哈哈,好提议,来人啊,宣两位公主同时献艺!”景帝听了哈哈大笑,心中却在鄙夷蛮夷就是蛮夷,眼里就只有美人。 大殿的通明隐隐暗去,宫廷乐师们也开始奏起廷乐,宫娥们华丽翩然,华阳公主手弹琵琶于众人眼前,她嫣红轻纱朦胧罩身,粉淡的肌肤轻吹可弹,玉般易碎的气质灵动轻盈,口中所唱正是汉府调,歌声如丝竹悦耳,声声入扣极为销魂,轻纱曼舞间她含春的杏眼瞄向上座的赫连御舜,情爱之意毫不遮掩。 再弹下一串妙音后,南华公主也翩然而至,她的确美艳动人,一袭青葱罗裙身披轻罗雾毅般的翠色舞衣,身佩玉缨瑶珰腰系翠带,容似娥婉,长袖漫舞之时眉目间眼波动人,大殿之上的一干人等看得如痴如狂。 歌舞曼妙,当一切结束后,烛光再度通明,叫好声更是大片。楚凌裳平日也接触过南华公主,自然对她的关注会多一些,抬头看着她,报以欣赏眼光,却忽见赫连御舜竟然还在看着她,灼灼目光透过大殿之上的曼妙裙纱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她,令她的心中微微收紧,甚至在怀疑,刚刚两位公主的表现他是否看在眼里? 对于众人赞叹之音,南华公主没有任何反应,舞罢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华阳公主则不是,她主动走到赫连御舜的面前,手持一尊酒,娇滴滴地说道:“这一杯是我敬王上的,愿王上长乐安康。” 大殿之上,薄太后的唇畔微微勾起,而栗妃娘娘的脸色有些难看。 赫连御舜爽朗一笑,可这笑容未及眸底,手拿酒樽,眉间之色竟有些不以为然,“多谢公主美意。”一仰头,尽数喝下。 华阳公主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浓烈,英俊之人已足以令女子心悦,更何况是战无不胜的王?就算他是匈奴人,那也足够威风。 景帝见此情况,轻轻一笑,“左贤王,两位公主同时献艺,不知哪一位更合你的心意?” 华阳公主闻言后轻轻欠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那双杏眼依旧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赫连御舜笑了笑,藏着不可预知的深沉之意,“两位公主一个舞姿翩若惊鸿,一个歌声婉若,着实不负天下第一的盛名,只不过——”他的话音缓慢悠然,却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转弯—— “这舞姿虽美,歌声虽妙,总觉得缺少灵魂之意。本王突然很想领教一下楚姑娘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不知可否?” 赫连御舜的一句话,惊震四座,薄皇后和栗妃娘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就连景帝也微微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这个要求,语气虽说轻柔,可言语之间不可违抗的意味太过浓烈。 “左贤王,今夜可是你与公主们的和亲,楚寰妤是汉宫的客人,如此一来太不合规矩了。”景帝压下心头的不悦,笑容依旧绽放在俊逸的脸颊之上,很明显,他有心偏袒楚凌裳。 栗妃娘娘和薄皇后面色各异,谁人都能听出皇上的弦外之音,尤其是栗妃娘娘,目光透着明显的嫉妒毫不遮掩地看向楚凌裳。 赫连御舜自然能听出皇上弦外之音,深邃眸光不着痕迹地从楚凌裳的脸颊滑过后,与景帝注视,“这么说来,着实是本王不懂规矩了,许是本王太好奇了,这楚姑娘如此奇人,本王也只是想要听听她的美妙之音,如果这要求真的过分,还请皇上见谅。”他的笑,淡若清风,太过随意的样子反倒令人觉得有所压力。 景帝暗自蹙了蹙眉头,袖下的手掌下意识攥了攥。这种情况倒是骑虎难下了,都说左贤王此人深不可测,无法得到好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的那番话分明就是以退为进。 大殿之上的气氛略有尴尬,她深吸了一口气,翩然从榻上站起身来,走到了大殿中央,轻轻一欠身,“皇上,民女只不过是深受抬爱,万万称不得座上宾,左贤王千里迢迢面圣,他才算是大汉的尊贵客人,民女不才,愿为左贤王弹奏一曲,只是雕虫小技别扫了诸位的兴致便可。” 景帝凝着殿下的女子,心中扫过一丝阴霾。 倒是赫连御舜爽朗一笑,放下酒杯拍了几下手,“好,本王愿意听楚姑娘弹奏一曲!” 景帝见状,也再无他法,只好笑着应和。 很快,宫娥们便将她平日所用的古琴抬上,她轻轻落座,没有其他乐师伴奏,也没有歌艺舞技相伴,只有她一人于大殿中央,反倒有遗世孤傲之美,一串琴音落下,如行云流水,丝丝入耳。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不过赫连御舜的眸光更为灼烈,如发现猎物的狼,勾着笑,将她的倩影紧紧锁在眸底深处。她的衣裙伴随着指尖的流动也旋出好看的涟漪,清丽的身影如同天人般,三千青丝,像是宣纸上一点点晕开的墨迹,在大殿的光影里若隐若现。 此等佳人,着实令人不得不多加注视。 赫连御舜又不着痕迹地将眼神移落在景帝的脸上,见他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殿下的女子,唇畔泛起一丝明了笑意,低沉嗓音再度扬起—— “皇上,本王听闻如今吴王叛乱,匈奴既然再度准备去大汉和亲便是自家人,本王倒愿意为皇上分担忧愁。”说完,他又看向楚凌裳,注视的眸光之中多了一份试探。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景帝的面色微微一怔,殿下原本听曲子的大臣们也始料未及,怔愣半晌后开始私下低语…… 大殿的气氛虽起了变化,琴声却依旧如水,流畅得一丝停滞都没有,楚凌裳的眸光从未抬起过,只是淡淡注视着琴弦的波动,似乎大殿之上的情形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几许熏香缭过,与她胜雪的白衫旁游走,更似天人。 琴声行云流水,却似乎没有令景帝心平气和下来,俊雅眉间一丝蹙意闪过,扫过殿下大臣们的神情,又微微扬起笑意,“左贤王心系大汉,为大汉社稷殚精竭虑着实令朕高兴,不妨说说看,面对当今局势,左贤王有何妙计?” 他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唇畔也漫上浅浅笑容,“大汉能人辈出,良臣将相更是邦国无法比拟,本王也只是献拙而已,皇上是仁义之君,能够积极听取他人之意着实不易。本王倒有一计,不过此计需要皇上忍痛割爱,就不知皇上舍得不舍得了。” “左贤王但说无妨。” “如今,吴王濞串通楚、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等六国的诸侯王公开反叛,无疑是因为皇上采任当朝御史大夫晁错建议下令削夺吴国的会稽、豫章郡,吴王既然打着‘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公然造反,造成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上收回成命,安抚动乱?” 景帝闻言后,怔了怔,“左贤王的意思是削藩之举取消?” “是。” 众臣皆惊异,晁错闻言直接从位上站起,于大殿中央连忙跪下,义正言辞道:“还望皇上明鉴,臣认为匈奴之言不足采纳!自汉初起,议政之事向来不许外族干涉,此次削藩是根治大汉自吕后遗留下来的病垢,凡除病逅时遭遇此种动荡在所难免,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外人之言。” 很显然,晁错一向对匈奴抱有提防之心,他为人耿直,想法大胆果断,曾多次为景帝出谋划策,上书提议加强皇权、削减诸侯封地、重农贵粟,对政事一向有独特见解,正因如此,景帝对他能力大为赞赏,一路从内史升迁为御史大夫。 景帝见大殿之上起了争执,还未等开口,便听赫连御舜又含笑开口,“哦?大汉的御史大夫果然性情耿直,原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起来。”说到这里,他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看向景帝,“如若和亲,又何来的外族之说?近两年来,匈奴与大汉一向和平相处,晁御史之言太过不妥了,又或者是皇上也有此意?” 景帝听了,爽朗一笑,“左贤王误解了,晁御史言行一向耿直,请无怪,更不用因一人之言而影响南北交谊。” “看来皇上并不想收回削藩之令。”赫连御舜眸底闪过一抹暗光,却依旧谈笑风生,“本王也是心系汉代安危而已,南北关系就好比唇舌,唇亡齿寒的道理路人皆知。皇上既然不想收回成命,又不想看着天下百姓遭受战争之苦,倒不如断了吴王的借口。” “哦?左贤王口中所指的‘借口’是?” “晁错,晁御史!”赫连御舜笑容更深,却字字透着强悍之意,“晁错是吴王造反的借口,皇上就不应再因一人而殃及天下,只要皇上将这借口铲除,吴王再无理由逼汉,如他仍不撤兵,那就是公然造反,皇上绝对有理由一并铲除。” 殿下一片哗然,连景帝也微微惊愕了一下。 “皇上,这……”晁错没料到左贤王会直接这么说,又见自己的性命攸关,再次叩首,“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区区微臣的命算的了什么?但皇上万万不可听信蛮夷之言啊。” “左贤王,晁御史——” “皇上!”赫连御舜竟大胆打断景帝的话,依旧坐在那里,举手投足尽是悠然,“本王只是闲来无事多嘴而已,但本王认为,今夜只要南北和亲顺利,匈奴如何?大汉如何?关起门来本是一家。皇上诛杀晁错,断了吴王的借口,本王自愿意率兵与汉军汇合,替皇上镇压叛军。” 跪在大殿之上的晁错倒吸了一口气,众多大臣也纷纷看向了皇上。 景帝眉间闪过一抹蹙意,虽然唇含笑意,却也微微僵硬了一些,赫连御舜的画外音不难理解,说来说去,他要传达的意思只有两点,第一杀了晁御史,第二,匈奴可以不与吴王叛军联合起来对付大汉,不过前提下是,这场和亲一定要顺利,一定要让他满意。 不得不又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匈奴统领千军万马的男人,这个人果然掩藏至深,心深如海,不愧是军臣单于最为重视的未来单于人选之一,此人看上去漫不经心,言辞之间却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步步为营,他的强势完全是在这种看似慵懒和浅笑中得以体现,完全刁难之意。 景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受人钳制的人,但从登基以来,很多政事都需要太后点头,他虽是皇上,却没有行使虎符的权利,太后虽是他的亲娘,在很多时候也总会有让他将皇位传给梁王刘武的意思,不喜欢受人钳制最后也得习惯如此。 而今,外患又令他头疼,大汉初建到现在,基业尚未稳定,经济尚未繁荣,有吴王造反他倒不怕,匈奴日益繁盛的实力是大汉的心腹大患,这个左贤王话中有话,在匈奴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期待的并不是匈奴的出手相助,只希望他们能够安稳在自己的领地之上就可以了。 这时,当朝中郎袁盎也离开座位来到大殿之上,进谏道:“皇上,战事起,百姓深受其害,臣认为左贤王能够在此时出兵相助可谓幸事,晁御史急功近利,只为眼前利益却忽略言行带来的后果,之所以引起当今七国叛乱,均为他一人导致,臣也认同左贤王的话,诛杀晁错,借以平复天下之乱。” 晁错怒瞪着袁盎,气得浑身直发抖,这两个人平日在朝廷之上也一向不和,如今矛盾更加升级。 众臣开始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陷入紧张气氛之中,唯独楚凌裳的琴声依旧,她如同置身事外,起袖抚琴,淡雅之态自有顺其自然之意。 ------------ 两个强势的男子 宴席不欢而散。 景帝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拖延了和亲的决定。 南阳公主倒是丝毫不在乎,但华阳公主就不同了,一直死死盯着楚凌裳,痛恨的眼神几乎都快成了凶器。 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至少楚凌裳能够看得出,景帝必然会有所动作,而那个左贤王呢,在没有得到恳请答案之前,他也并非好惹的主儿。 一排排明亮的红灯笼在夜色中随风轻摇着,伴着几片飘零的桃花,如同飞絮上天,几声串铃响过,夜,并没有因为暗去而失去颜色。 果不其然,在宴席散去后的没多久,景帝一道口谕,秘召楚凌裳再度进入宣室殿。 华丽的走廊被灯笼映得格外明亮,她一路跟着数名宫娥们垂睫前行,青玉石子铺就的走廊发出清冷的光,映着她的脸颊都格外莹白。 未央宫的正堂便是宣室殿,是皇上日常起居之所,文帝时期曾在宣室殿召见一代名士贾谊,外臣能在此被召见实属难遇的恩宠,而今,她的身份不是家人子,也不是美人嫔妃,却被皇帝连续两次召见宣室殿,可想而知一旦传出将会在朝廷乃至后宫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一直在外候着,直到得到召传后一路走进宣室殿。细细的金色席腾一直蜿蜒在她的脚下,室内的光线有些昏黄,一如她上次被召见的情形一样,每走过一道梁柱,身后的轻纱便抚落下来,直到她被宦官提醒停住脚步,室内的宫娥、太监们甚至是宦官也逐一离去。 这里是皇上休憩之所,左右由祥云飞龙屏隔开宝座和千年楠木龙凤榻,无处不尽显富贵祥和、盛世华丽。榻上端坐着景帝,伟岸身姿透着男子成熟之气,见他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时,又连忙敛下眼眸。 室内很安静,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她微微恭敬欠身,“民女楚凌裳见过皇上,愿皇上福寿安康。”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这种香气她没有闻过,只觉得呼吸之间倍是舒缓安定,许是有镇定心神之效吧。 “你上前来。”景帝的声音依旧温和又充满力量。 她听命上前了两步。 “再上前来,到朕的身边来。” 她又上前几步,但还是遵守礼节地停在了案榻之前。白衣轻袭之处,均为淡淡幽香,他不由向往,主动起身,见她又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不仅苦笑:“你怕朕?” “圣上乃九五之体,民女自然不敢妄自靠近。” 他停住了脚步,距她有一臂之遥,足以看清她的倾国之容。“窦太后命你做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为奇,只是觉得皇上面色疑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原本,朕也同意太后的做法,但是――”景帝凝着她,俊朗眉间微微蹙起复杂,“朕后悔了。” 一丝惊愕跃过她的眸底深处,“皇上何出此言?” 烛光轻轻摇曳,将她如玉面容如同笼罩雾水之中,亦幻亦真,令景帝眼神之中的爱恋明显了些,他是天子,自然不会掩饰心中所想,伸手轻抚上她的肩头,嗓音像是透着一丝征求―― “你是鬼谷传人,既然你说七国叛乱能平定那么就一定能平定,只要朕依照你的意思派兵出征的话,是不是就没问题?” 寥寥檀香塞满宣室殿每个角落,圣上的话也犹如轻缕烟丝钻进她的心头,微微抬眼,似乎在这一瞬她看到了景帝眼中的某些坚持,想了想,“是。”她从容答道:“之前民女已经为皇上分析了当今局势,而今,吴王因地势之优势进行连横攻汉,汉室要想平定叛乱,只需联纵即可解决。当今局势迫在眉睫,圣上应积极应战,所谓联纵的策略很简单,只要汉经蓝田出武关之时,最快控制洛阳军械库,如此一来,即可避开吴楚伏兵,又必能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 “朕信你。”景帝眼神柔和,轻抚她肩头的大手忍不住攀上了她的脸颊,月郎星稀,绣帘开启银光铺洒,宣室殿内几颗夜明珠在散发着奢华又迷乱的光泽,淡淡的光晕在她白色衣裙上流转着,修长手指将她下巴轻轻抬起,摩挲着…… “朕相信纵使不用联合匈奴也会平定七国,所以朕才会后悔让你参加宴席。”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中暗自在想等回到寝宫后定要再算算运气,虽然试过好多次她都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今夜她完全周旋在两个同样强势的男子身边,一个是铁骑之上的左贤王,一个是眼前的天子,从景帝的眼中她能看出一丝不舍的意味来,看样子,景帝的话没错,他早已经后悔了同意太后的决定。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能够得到天子垂怜是后宫任何一名佳丽期盼不来的,可她只是一介平女,压根就没想过与皇室有哪些纠缠。 见她的眼波微微流转,景帝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朕封你为‘寰妤’,意味美好,这称号可以是官职,亦可以成为后宫嫔妃之名,朕希望身边有你相伴,一生美好。”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皇上的意思,她只觉得惊愕,而后喉咙像是被阻塞一般,连忙后退一步恭敬欠身,“皇上,民女一向隐居山谷,从未想过入主后宫,民女入宫只为帮的皇上平定叛乱,别无攀龙之意。” “凌裳,是朕恋慕你。”景帝似乎怕吓到她,声音更是放轻,凝着她,眼神更是温柔,“朕不乏谋士,如果你只是用来平定叛乱,那么朕早在一个月前就放你出宫了,朕迟迟没有准你出宫正是出于犹豫。” 楚凌裳长这么大没有被人如此表白过爱慕之情,更何况是当今皇上?咬了咬唇,抬头说道:“皇上――” “在你第一次进入宣室殿的时候,朕就喜欢你,爱慕与你,但朕也知道,你不同于其他女子,朕迟迟没有临幸你只是担心你害怕朕。”景帝没让她说完便打断,轻叹一声,“朕原本想让你习惯在宫中的日子,没想到今晚宴席之上,左贤王竟然要的是你,朕真的后悔了,对于左贤王的要求,朕无法答应。” 楚凌裳听得心在突突地跳着,她虽然性情淡雅,却不是一个冷眼之人,只是不懂表达罢了。见景帝如此,面色又透着难过之意,心中划过一丝难过,开口轻声说道:“皇上,如今匈奴日益强盛,而大汉国基不稳,如若不能满足左贤王提出的要求,吴王定会与匈奴相互勾结直逼大汉,今晚左贤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难皇上而已,他不选公主,却选一个刚刚被皇上册封的平女,只是意图彰显匈奴不可忽视的地位,皇上又何必正中他的下怀呢?” “你是朕的谋士,是朕的人,只要有你在朕的身边,就算吴王联合蛮夷逼汉朕也不怕。”景帝的神情很坚决,语气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大汉与匈奴一向是公主和亲,今日他公然要朕难堪,朕如果同意将你让给他,日后大汉也必然没有威信。” “皇上――”楚凌裳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清袖下的手指微微攥了攥,“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今日左贤王讨不到好处,必然会日后耿耿于怀,谋算陷害。战场之上,有阴谋也有阳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七国叛乱平定,也不敢保证匈奴不会蠢蠢欲动,民女虽一百个不愿,但为了苍生百姓,为了国泰民安,民女愿做这个牺牲,到时只求皇上为民女另赐封号就好。” 景帝心中更是不舍,一挥袖,陡然提高了声音,“朕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楚凌裳吓了一跳,在她认为,景帝虽然高高在上却没有半点的架子,可今天她才知道,皇上终究是皇上,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就算再温柔再有耐性也是只老虎啊。 她连忙垂下眼眸,不再说什么。 宣室殿内一片安静,只会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良久后,景帝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叹一声,“凌裳,是朕不好,刚刚吓到你了。” “民女惶恐。”见皇上竟然主动跟她说了一句道歉的话,着实令她更为惊讶,连忙欠身。下颚下一刻再度被景帝轻捏起,他的眼底也转化为浓情。 “朕要的从不是你的害怕,难道朕想要保护恋慕之人也有错吗?”他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如果朕今晚就封你为寰妃,左贤王也定会死心。” “皇上万万使不得。”楚凌裳着实被皇上的话吓得不轻,连忙说道:“民女何德何能如此得到皇上的宠爱?” “天下所有女子都恨不得做朕的妃子,难道你不愿意?” “我……”她该如何回答?愿意?说的皇上高兴,可她从未曾想过,不愿意?说出了她的心声,却会令龙颜大怒,后果如何她无法估算。 再加上还有位窦太后呢,她是个何等聪明智谋的女人,能够在朝廷之上两次手握虎符,太后的意思很明确,也许今晚的一切正是她所想要看到的,自然不会同意皇上的做法,如若她冒然答应皇上,那么青袖她…… 她绝对相信窦太后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一个女人为了江山为了自己的孩儿,还有什么什么不敢去做的呢?权力是会令人腐化本性的毒药,再温柔的女人,再没有心计的女人,只要沾上权力,她们的命运都一样,都不可避免地走上相同的道路,这是天命,不可避免。 “凌裳,朕知道如果强行纳你入后宫,你必将终日郁郁寡欢,朕不愿看到这样。”景帝眼底划过一抹心痛,终于将她忍不住搂入怀中,“你是朕心仪之人,所以今晚好好考虑一下。” “皇上……”她微微抬头,看见他略显沧桑的脸颊。 “考虑一下再答复朕。”景帝凝着她,指尖眷恋在她长发上蔓延。 ------------ 是人还是鬼? 夜色更加魅然,在这座深宫大殿竟有几丝妖媚,摇曳的灯笼像是无助的孤魂,摇曳着身躯在桃花瓣下飘摇。 一袭白衣的楚凌裳走在长长的廊庭中更像一抹幽魂,晚风袭过,她长长的青丝在风中飞扬,倾国之容早已经泛过一丝思度之意。从宣室殿出来后,景帝的话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她不是后宫的人,她也可以对这一切不理不睬,可是,身不由己的道理她还是明白,青袖就是她受制于人的棋子,纵使偷着带她离开皇宫,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去? “楚凌裳,你站住。”身后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竟是华阳公主,身后跟着几名宫娥。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已经算准了今夜注定是不平静。她欠身向公主请安,再抬头,眸光恢复一贯平静淡然。 “楚凌裳,你到底是谁派进宫来的?迷惑了皇上不说,连左贤王都认定你一个?今晚的宴席都是公主的宴席,你跑过来做什么?”华阳公主趾高气昂,精致的小脸见她如此淡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楚凌裳淡声回答:“公主,左贤王究竟是如何想的,你最好去问他,相比公主,民女更是受害之人。已经很晚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寝宫歇息吧。”说完,她再度欠身,转身就走。 素来她是很讨厌与后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华阳公主何等尊贵,见她压根就不回答她的话,气得挑高了声音下令,“给本公主抓住她,仗着自己生的如花容貌就目中无人,给本公主毁了她的容貌!” 几名宫娥得令上前,快步追上楚凌裳,纷纷伸手要将她抓住,却惊愕发现扑了空,只见白衫影子轻然飘过,只留下一缕芳香于她们的指尖之中,再看楚凌裳不知怎么就挣脱了她们的制服,一动不动地站在离她们几步之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们出糗的模样。 “啊——”一名宫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楚凌裳,“鬼、公主……她是鬼……” 数名宫娥也着实吓坏了,一阵夜风再次吹过来,将白衣似雪的女子青丝扬起,她的裙衫也如白纱般飞扬,伴落着美艳桃花,美到惊人,却令人真的忍不住怀疑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逸在她的唇畔之上,这几个丫头自小就进宫,自然不知道女子也可以练武功的,她这身武功还是大师兄从小就逼着她学习,没想到还能吓到她们。 当她是鬼也好,她也很乐意顺了她们的意。 华阳公主似乎看到她唇畔的冷笑,倍觉侮辱,“你们几个胆小鬼,本公主才不管她是人是鬼。”说完快步上前就要伸手抓她。 楚凌裳没有理会,反倒在前面越走越快,余光扫到身后快步跟上的公主,不由得觉得心烦,伸手接过漂浮在空中的几片桃花瓣,又顺势将廊庭之上的其中几个灯笼换了一下位置,动作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她不想与公主多加纠缠,更不想伤害于她。奇门遁甲之术并非只能用于战场,奇门之术在于物件和方位的变化,深得其中精髓,便可救人救己。她只是随意用桃花和灯笼摆了一个方阵,便可阻止公主上前了。 果然,华阳公主并不知道内情,她明明就可以抓住楚凌裳了,却发现追步上前还是走廊,楚凌裳总是离她有几步之遥的位置,再回头看去,四处都是走廊,竟然迷失了方向。 “啊——鬼、鬼啊……”华阳公主吓得彻底瘫在了地上…… ------------ 大胆行径 静夜如水,摆脱了华阳公主后,楚凌裳沿着来时的走廊一直朝前走着,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静静流转,一袭长及脚踝的青丝如波浪般透着柔和的光泽。正殿东南方是桃花漫天的位置,依旧殿宇连连,每一座都巍峨辉煌,楚凌裳抬眸一看,前方桃花落英,却在尽头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宫殿,上面赫然写着“明月殿”,殿宇的四角雕刻脊兽,兽口分别叼着串铃,风吹过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与那箫声相得益彰。 皓月下的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令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听说这个“明月殿”一向是接待外臣和尊贵客人,左贤王进入长安城之时,景帝便赐他“明月殿”作为临时居所。这里因为临近太液池,宫中匠师们为了打造融合的风景,于是将这里的布局全都修改成与太液池相仿,除了两旁有数不尽的桃树外,还有青翠欲流地竹园,不同于其他宫殿,这里更是莺红叠绿。 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这点,楚凌裳连忙转身,正欲离开。 “站住。”桃花纷落间只剩下男性慵懒无比的嗓音,却又透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威仪。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身体轻旋过来,却见苍穹明月下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令她不经意想到了在山谷时候的那晚。 “民女楚凌裳拜见左贤王。”纵使心有逃避之意,但她还得乖乖敛衽行礼,毕竟在这个汉宫之中,他是主子她是平民。 “把头抬起来。”赫连御舜看着眼前低头垂睫的女子说了句,言语虽轻却有着无法忤逆的霸道。 楚凌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脸颊缓缓抬起,月光之下的倾国之容瞬间会令世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虽然见过几次,但仍旧令他惊艳。 “本王真的很好奇,为何你每次见了本王都一副怕得要命的神情?本王在大殿已经点明要了你,你就是本王的人,何来惧怕?”说着,他突然伸手,那么放肆地直接搂过她的束腰,整个人都揽入他的胸膛之中。 狂肆语气和不合礼数的行为几乎震惊了她,神情终于起了变化,惊愕,紧接着将他推开,一袭白衣透着几许清冷之意。“民女只是一介平民,左贤王位高权重又何必为难小女子?夜已深了,民女不敢再扰王上下歇息,就此告退。” 她急于脱身,更怪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才将她推入这个境地,欠身礼毕后刚要匆忙转身,却又听到身后赫连御舜懒洋洋地说了句,“这个香囊里究竟装着怎样的芳香之物?” 凌乱的脚步陡然停住,她忙转过身,却惊愕发现早先不知在哪里丢掉的香囊竟然就在他的手中,而他,薄唇边一抹若有似无得偿所愿的浅笑。 “王上……”香囊是双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怎么会被他拾到? “是你的香囊吗?想要回,上前取。”赫连御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法猜透的容颜更增添了几丝慵懒妖异,琥珀色的眸凝睇着她,摊开大手,等待着她的上前。 楚凌裳心中惊异,瞬间又升起异样戒备,但还是压下这种情绪轻步上前,刚伸手想要去拿,却见他的大手猛的一手,香囊仍旧被他紧攥掌心之中。 “王上,你……” “来拿啊。”赫连御舜将手臂抬起,香囊在她头顶上晃来晃去,他的笑有一种戏弄猎物的意味。 楚凌裳哪见过这样的男人,自小也没经历过这种事,眸底泛起微微的动荡,咬了咬唇伸手便要去抢,却忽略了如此一来会与这个男人贴得更近。 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衣衫之上沾染着百花的芬芳,细细闻上去竟是从她肌肤散发而出,清淡却又致命的诱人,令他的眸光微微一暗,下一刻将她整个人都腾空抱起。 她猝不及防的被搂进男人炙热的怀抱,感觉到大掌有力的揽在身上,鼻端充斥着属于他特有的男性气息,突如其来的举止让她慌了神,还未等开口,他便大笑抱着她稳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内,烛光映眼,四周雕花门梁全都敞开,曼妙纱帘随着夜风和卷进来的桃花轻轻飞扬着,影光绰落之中可见殿柱之上金色傲龙攀和,隐隐熏香缭绕着淡淡的麝香,如同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一路抱着她穿过大殿,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像是蔓延一地的金光,一直来到大殿后休息的内室。内室与大殿的冷硬一脉相承,千年神木雕刻出的大床配着纯色坐榻,光线要比大殿稍稍暗一些,将他英俊脸颊恍若映在一片阴影之中,更觉得他的眼眸出奇般的深邃和滚烫。 再冷静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也会慌张,她虽一贯风波不惊,那只是因为她一向不将世事放在心中罢了,可今晚赫连御舜的行为让她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警戒,全身的毛孔都如同次针刺般,当后背与床榻上的细软锦被相贴合的瞬间,骇异、惊悚之意窜上她的大脑,想要施展些功夫逃离却绝望发现根本使不了力。 他没有表现出那么亟不可待,将她放在床榻上后,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用一手之力便将她想要挣脱的身躯束缚住,一串低低的笑从他深喉间滚落下来,他凝着她,如同在凝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只觉得他注视的眼神太过贪婪骇人,却又无法不去臣服在他深不可测的内功之下,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简单,甚至是深不可测,否则怎么会只凭一只手就令她无法再有任何动作,此时此刻,她只能被迫与他的眸光相对,如同一只被猎人擒获的猎物。 “本王知道你会武功,鬼谷派的传人各个都会武功,否则怎么敢上战场运筹帷幄?”赫连御舜见她还在试图暗自用力,薄唇边的笑容又微微扩大。 楚凌裳这才不得不重新估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无害,可内心却深如大海,他竟然如此了解鬼谷派的人,说不准他对鬼谷派人的了解要远远胜过当今皇帝!很少人会知道鬼谷派传人是有武功底子的。 见她眸光泛着隐隐的惊愕,赫连御舜身子微微压低了一下,含笑说道:“瞪着大眼睛看着本王,不怕惹火上身吗?” 大胆的言语令她倒吸了一口气,视线从他亦正亦邪的脸颊上移开,借着淡若星辰的光线滑落周围摆设些,心中开始思量逃脱之法。 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流转,青丝及地,精致倾国之容就如同笔墨渲染下的莲荷,让他的目光无法转移半刻,心底最深处恍若产生一丝异样情愫。又见她神情仿佛游走思度,延着她的眸看过去,不由得笑道:“本王知晓你用奇门之术戏弄了公主,不由得有些好奇,你现在会用怎样的方法来逃脱本王身边?” “你派人监视我?”楚凌裳不由怔然,戏弄公主只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快就知晓了? 赫连御舜饶有兴致地凝着她,涔薄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善良和温柔极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宠溺和纵容着孩子,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这般笑容所惑,了解他的人才会真正明白他笑容背后究竟隐藏多深的内容。 “这偌大的汉宫,将眼睛盯在你身上的又何止本王一个男人?”运用语言上的技巧间接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听上去像是一个答案,实际上不难听出其中的暧昧之意来。 楚凌裳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干脆就放弃了动作,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看着他,“左贤王今晚的行为万一传出去定会被人耻笑,民女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侯将相之后,左贤王又何必因为一介平女而污浊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那是你们中原人才讲究的玩意儿,本王喜欢怎样就怎样。”太过狂肆和充满自信的语气微微震撼了她,一双清澈黑眸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深处腾起异样之感来。 窗外明月静如流水,映在她瓷玉般的脸颊之上,如此美景令他的眸光微微一暗,眸底深处迸射出贪婪吞噬的光,托起她纤细的下颚,刚毅脸颊俯下便毫不犹豫地俘获了女人嫣红如那翩飞桃花的唇瓣,唇瓣的柔软激起他掠夺的生性,舌毫不客气地探入。 突如其来的界遇令楚凌裳大脑“轰”地一声,唇舌相交的瞬间她的全身都泛起惊颤,还没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霸道的气息便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放肆的行为似乎在有意的掠夺,侵占着她从未有过的情感和经历,也似乎要牵走她一切的理智。 她被吓到了,十六年来她都生活在一个循规蹈矩的状态之中,从没有跟太多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更别提是被男人这般轻薄过!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胸口处的跳动不由自主地加剧,甚至还发生漏跳的疼痛感,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得令她陌生非常。 浓烈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麝香,与她身上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异样好闻的气氛,怀中的柔软和唇间的绵实令赫连御舜有些忘我,他的呼吸渐渐变成粗喘和浑浊…… 似乎敏感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楚凌裳猛然惊醒过来,心底深处泛起强烈的恐惧,趁着男人忘情之际猛地将他推开,然后迅速起身逃离内室。 大殿有些淡淡的清凉,她的手刚及殿门,却只觉得耳旁一阵凉风袭过,“啪”地一声,原本大敞四开的殿门陡然关闭起来,还没等回头,便觉男人的气息便袭过来,从身后将她搂入怀中,低笑漾开,像是在嘲笑她太过稚嫩的行为。 她忘了,他的轻功是在她之上。 “左贤王,请你自重。”楚凌裳强压心头不安,放低了声音几乎请求。 身后的男人俯下头,并不急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高挺的鼻沿着她的发丝轻轻落在她的耳畔,炙热的气息轻扫她的肌肤,“本王还从没被哪个女人拒绝过。”话音刚落下,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更加阒黑,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压在殿门之上,大掌擒住两只纤细的皓腕,颀长匀称的身子将那柔弱的娇躯。 “我要你。”他锁住那双潋滟似湖水涟涟的眸子,薄唇中吐出坚定无比的三个字。 楚凌裳只觉得呼吸一窒,她没有经历过任何男女之情的事情,自然读不懂他眸底阒黑的含义,但仍旧感觉这三个字像是三条锁链一样将她死死纠缠住,竟然让她产生从未有过的想要逃避欲望。 “进入汉宫我就是皇上的人,他在宴席之上并没有同意将我相让。”她将脸颊扭转到一边,红唇微启,艰难地说了句。她可看透人的九宫命格,可推算未来之事,却在踏入汉宫之后方才体会人与人之间相互制衡的关系,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倒也不假,人与人就是相互影响相互制衡,在这个汉宫,她不再属于自己,不再拥有自由。 最起码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完全将她视为一道可口的点心。 “早晚都会相让。”赫连御舜的低笑漾在她耳畔,倒像是她讲了一个怎样的笑话似的惹得他扬唇绽放浅笑,粗粝的长指将她的小脸扳过来,状似怜爱地倾覆在她微凉的红唇,眼神坚定异常,“只要是本王想,你一定就是本王的。你可预知别人的命运,难道不知你的命运早已经捏在本王手中了?” 她一怔,只觉得后背一片薄凉,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全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没想到在这个大殿之上,她竟然被一个匈奴人轻薄至此。 “还是奉劝左贤王打消这个念头吧。”她的语气转冷,“我是汉宫的座上宾,职责只是平定天下之乱,而不是与匈奴和亲。” “大汉自命奉天承运,却不及北方匈奴繁盛国乐民安,知道是何原因吗?”赫连御舜盯着她,将她隐暗在眸底的倔强和冷静纳入眼中,笑容似乎更加明朗。 楚凌裳一向慎言,这次没有开口。 “大汉虽不乏人才谋士,可各个自傲自大,喜欢独来独行,从不愿与他人共同协商,我匈奴则不同,惜人才重人才。”他静静看着月光流转下的绝美容颜,“汉帝虽有心邀你相助国事,可惜大殿重臣无一赞成,这其中不乏有嫉妒也有轻蔑,哪来的欣赏之人?单不说鬼谷之道的博大精深,大汉宫内无人深究,就连那本奇门遁甲之书也只是被视为无稽之谈,常年存放在偏殿的藏书阁中,汉人一向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可我们匈奴不同,不但有深懂鬼谷、道、儒和法家之所长的人,而且对奇书一向甚为珍惜,这就是匈奴与大汉的不同之处。” 楚凌裳被他的这席话震慑到了,渐渐的,眸光黯然了下来,他虽是笑着,言语却再严肃不过,也再正确不过。想象春秋战国到秦代天子统一之后,鬼谷之徒遍及天下,其中不乏有诸多能人志士被朝廷重用,如今深懂鬼谷之人又有几个?而眼前这个男人很显然对鬼谷派的事情知晓得一清二楚,相比景帝对她的了解,他的确有之过而无不及。 “所以――”赫连御舜见她不说话了,轻轻勾唇,“跟本王走,你本不应该留在这里。本王曾经对你说过的话难道忘记了?” 那晚的话她当然记得,他的嗓音始终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她耳畔。“请王上不要再为难民女了,王上身边不乏有各色之人,民女只想平淡一生。” “本王身边纵有佳丽三千又如何?”赫连御舜微微眯起眼眸,“你只是小小平女,本王就算今晚要你侍寝,任何人都奈我不得。” 她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赫连御舜唇边泛起笑谑,刚要朝她伸手,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音―― “十皇子,您不要乱跑啊,都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是宫娥们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孩童嬉笑之音。 赫连御舜微蹙一下眉头,而楚凌裳便趁着空挡连忙开门跑出大殿,佳人不再,只剩下怀中幽香…… 待他也走出大殿的时候,就只看到她的一抹白影,不由得冷笑一下。几名宫娥急匆匆上前纷纷跪拜,许是怕惊扰了他的歇息,连忙又同他讲明是为了寻找十皇子而来。 “你们的十皇子不在本王殿内。”他的声音一贯低沉权威,看向远处消失的身影略有所思。 “是,奴婢们无心打扰王上歇息,奴婢们再去寻找。”宫娥们连忙并退。 夜空之上漂浮的桃花更多,几乎连月光都要遮掩,桃树的隐处走出小小身影,他一身华贵,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桃花飞落间后,微微说了句,“匈奴人就是匈奴人,竟敢在我汉宫公然欺侮人。” “十皇子,楚姑娘已经安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身边站在一位老嬷嬷,慈爱地看着他。“那些宫娥们再找不到皇子一定会禀告夫人的。” “嗯。”刘彘点点头,年幼的岁数却有超出同龄的聪慧和成熟。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1) 辰时,百官行一跪三叩头礼后进入长乐宫大殿,文武百官各为左右分别站好,楚凌裳一直在殿外等候宣召,原本她以为昨夜宴席之上景帝只是一句玩笑之言,没料到天刚刚蒙亮便有传话的宦官前来宣旨,她将以汉代第一名女官“寰妤”上殿参议朝政。 此时非同,就目前而言,整个汉宫可以干政的就只有一名女子,她便是窦漪房窦太后。 天边有一丝碧绿,是日出前的景象。那美丽的碧绿直映照再长乐宫的殿檐之上,将长乐宫的巍峨纳入天地之间。长乐宫周回二十余里,分别有鸿台、临华殿、温室殿及长信、长秋、永寿、永宁四殿。鹅卵石铺地后砂浆抹平的阶梯纵蜿直下,雕梁画栋之间又饰有夺目的彩绘壁画,通道和台阶铺有精美的印花砖。南墙在覆盎门西有一曲折,其余各墙都为直线,宫墙四面各设一座宫门,其中东、西二门是主要通道,门外有阙楼称为东阙和西阙。 不消会儿,有传话来宣,她一路在后跟着步步迈上台阶,身后素白的衣裙拖着地面轻轻移动。进入大殿之时,只觉得左右视线全都均为刀剑一般,于殿前停住脚步,恭敬欠身朝身披龙袍的圣上问安。 今日她依旧平时装扮,一袭白衣没有任何装饰。其实在之前皇上已命人送来精致朝服,又分别送来各色金钗、步摇,上朝之前青袖就忙得要命,不停地为她梳妆,可她早已经习惯了清新淡雅之色,胭脂水粉自是不喜欢,想想也就罢了。 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她这样一个女子被皇帝公然召见,自然会引得所有大臣们的关注。很显然早朝就是在商讨七国叛乱之事,当她来到殿前的时候,景帝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柔软,但声音不似昨日温和,高高在上自是威武。 “楚寰妤乃鬼谷传人,精通纵横捭阖之术,又深解奇门遁甲之道,早先鬼谷传人在战场之上一言便能顶千军万马,楚寰妤,朕来问你,当今局势如何?” 她轻轻一叹气,“圣上下令削夺吴国的会稽、豫章郡,吴王濞串通楚、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等六国的诸侯王公开反叛,其实在早之前,吴王已征发封国内14岁以上、60岁以下的全部男子入伍,而今又派人与匈奴、东越、闽越贵族勾结直逼大汉。据民女所知,吴王与楚军会合后,组成吴楚联军,挥戈西向,杀汉军数万人,颇见军威。梁王刘武派兵迎击,结果梁军大败,如今长安城岌岌可危。” 景帝点头,“要如何解决是好?” 她抬眸坚定异常,智慧之眸丝毫不见慌乱,“天下局势向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事叛乱自是不可缺少,但只要谋计于胸,自然可从容面对。就拿当今局势来说,情况虽然混乱,但要平定极为简单。吴王刘濞如今联合六国,又与匈奴联手攻汉,形成与汉对决的连横之计,想要阻断吴王的连横,那么,圣上只要联纵即可。” “一派胡言。”她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有人提出反对,面向皇上一鞠躬,“皇上是明君,怎能听取一女子之言?鬼谷派着实人才辈出,但从未有女子上朝论政,敢问一句,姑娘芳龄?” ------------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2) 一句话问的朝廷之上议论纷纷,问女子芳龄原本是忌讳之事,但她明白他话中含义,倒也不隐瞒,淡声回答:“民女今满十六。” “诸位大臣们听听,这女子才十六而已,年纪轻轻哪懂什么国家大事?皇上,请明鉴啊。” 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景帝微微蹙了下眉头,“依照袁中郎之意如何?” 楚凌裳只听着这声音耳熟,这才想起他就是昨晚在宴席之上进谏之人。 袁盎立刻回答:“方今之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如此方能平复叛乱。” 众人听了纷纷低语。 “皇上切勿再犹豫了,昨夜皇上已经下旨今日午时将晁错腰斩,如若有反悔之意放了晁错,不但会引来七国叛乱的借口,而且还会树敌意,那匈奴左贤王昨夜在宴席之上便咄咄逼人,他一是逼着皇上斩了晁错,二是――”袁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楚凌裳,“公然向皇上索要楚姑娘,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挑起事端引来大汉与匈奴之争,皇上万万不可中了蛮夷奸计啊。” “朕昨夜也只不过是拖延之计,难道真的要朕为了平乱便罔顾重臣性命?晁错是人才,朕极为爱惜,而楚寰妤冷静果断,朕认为她足有平定天下的本事,她已被朕封为女官,又哪有将朝中官员送人的道理?”景帝的面色显得有些不悦,很明显他有心倾向楚凌裳。 “皇上此言差矣。”袁盎言辞更加咄咄逼人,声音也提高,“古往今来从未有女人封官进爵,皇上此种举止并将为天下人当做笑谈,臣以为大汉如今国基不稳,文帝在位之时,朝中因抗击匈奴早已经使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为了黎民苍生,臣等都甘愿为皇上赴汤蹈火抛去性命,难道楚寰妤就不能做此牺牲?” 身后有众多大臣点头同意袁盎的话。 景帝见此,衣袖下的拳头紧攥,良久后看向楚凌裳,“楚寰妤,对于七国平乱,你主张主动出击,而面对匈奴滋扰,你又有何良策?” 楚凌裳抬眸,不难看出景帝眉梢间滑过一抹隐忍,淡声回答:“大汉与匈奴厮杀近百年,往往都是败多胜少,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大汉战马不良。” “有何良策?” “匈奴战马强悍,大多为汗血宝马,此种马匹可日行千里,奔跑之时犹如生出两翼,大汉若要强盛,必先引进此种宝马作为战马,屯兵养马才是上策。”楚凌裳给了一个极为中肯的建议。 众多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袁盎闻言冷笑道:“照楚寰妤的方式去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兵匈奴?真是笑话!如今战事在前,楚寰妤的计策并非良策,皇上还是接纳臣的建议,午时将至,勿要给匈奴左贤王留下攻汉的借口才行。” “皇上,袁中郎之言并不妥当,末将愿领兵迎战,保我大汉江山。”朝廷之上另一武将跪地请命。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顺势看去,好一个威武男儿,虽身未带兵器,可那眉宇间尽是沙场英气。 ------------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3) 景帝想了想看向楚凌裳,“今日大臣们进谏,有希望诛杀晁错以平息战乱,正如袁中郎之意,让朕不爱一人以谢天下,又有赞同出兵迎战,正如周将军的意见,楚寰妤一直进谏为迎战,与周将军的想法一致,你可有详细妙计?” 周将军?她这才知晓,刚刚开口说话的这位男子究竟当朝赫赫有名的周亚夫大将军。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景帝―― “圣上,叛乱之意就正如‘欲加之罪’,纵使诛杀晁错也未必可平复战乱,说不定适得其反更为糟糕,如若为了大汉平定,民女不会在意皇上是否同意和亲,但在民女认为,大汉君威天下,将军更是威风凛凛,正如朝上有周亚夫大将军,又有栾布、窦婴为左右手,此战必要主动迎击才行。皇上可命周将军为太尉,亲率诸位将军迎击吴楚叛军,派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率兵解齐之围,并命窦婴为大将军,驻荥阳督战。如此一来可令吴王措手不及,再想掌控时机就难了。” 景帝听了,微微点头做思考状,许久没有开口。 楚凌裳也一直站在殿前,静静地看着殿上的景帝,见他眉眼依旧露出闪烁之光,心中知晓他心中尚且存有疑虑。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袁盎立刻反对进谏,“吴王发兵叛乱已杀我汉军数万人,如不诛杀晁错,叛军更会以此为借口直攻大汉。据臣所知,吴楚叛军声势浩大,单说吴王就有近五十万大军,如皇上真的决定迎战,前线军队不足,临时调动人马也来不及,大汉的百姓又将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民怨连连,只因皇上保晁错一人所致,有损我大汉国威啊。” 朝廷自是分派分流的,袁盎的建议一提出,他身后的几名大臣也同时跪地,“袁中郎所言及是,还望皇上三思而后定啊。” 楚凌裳微微转头,看着朝堂之上的情形,又见景帝的面色一直在犹豫,再度轻柔开口,“皇上如若担心吴王叛军人数之多,民女认为这并不足为怕。” 所有人又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 景帝愕然,“此话怎讲?吴王叛军可是足足有五十万。” “不,这人数令人质疑。”她淡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和见解,“大汉自文帝之后国泰民安,皇上登基以来更是做到国民昌盛,百姓一向爱戴大汉朝廷,自然不会希望改朝换代。吴王是犯上作乱,此举本就不得人心,又何来的五十万大军呢?依民女看来,此次叛军最多不过二十万,这二十万大军中不免会有亡命,怎会尽心效力?相反汉军一心为朝廷,只要皇上下令主动迎战,大汉毕竟赢取主动,只会胜不会败。” 她的声音虽轻,却很有力度,大胆的推测更是令所有大臣们全都愕然,周亚夫、栾布及窦婴(窦太后堂兄之子)也纷纷跪地请命,异口同声说道:“末将愿为民请命,请皇上下旨迎战。” “皇上,此时出战只会给北方匈奴留下机会啊,匈奴这几年屡屡有进犯之意,而今,左贤王又将进殿面圣,如果皇上真的决定迎战,匈奴贵族自会以大汉不尊重外宾为由,与吴王勾结攻打大汉。”又一位重臣大声提议。 景帝揉了揉额头,没有开口。 楚凌裳将景帝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倒也明镜似的,如今的局势在景帝看来是骑虎难下,左贤王的觐见就好比卡住了他的咽喉,发兵不是,不发兵也不是。她能够看得出景帝的确有发兵主动迎战之意,但又怕左贤王以此刁难,发兵与吴王勾结,此时情势势如水火,轻易不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叹一声,这个左贤王来的还真是时候,看样子是个诡计多谋的人没错,如此一来她更加相信,这个左贤王此次前来,绝对不是为了和亲,相反,他一定会找出各种缘由为难大汉。 正在大殿的气氛实为凝重焦灼之时,便有宦官传话―― “太后娘娘驾到――” “臣等恭迎太后娘娘。”众大臣均跪地叩拜。 ------------ 窦太后的决定(1) 窦太后出现在朝廷之上早已不是稀奇的事情,楚凌裳见到这位太后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她有长命之相,但命宫之中又缺乏主气之兆,预示着她注定无法与相爱之人携手一生,甚至有可能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命理之事她一向是纳入眼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窦太后今天穿得依旧朴实无华,由贴身宫娥扶持着缓缓走进了朝廷大殿之上,百官纷纷叩首祝福长乐无极,连景帝都亲自起身迎接,可见她虽身处后宫,威仪之态还是令人折服。 当她清楚了朝廷上争执的事宜后,威严开口,“皇上不用再为难了,哀家已下令午时腰斩晁错,这个坏人哀家来做。” “母后?”景帝一愣,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晁错是良臣,他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这是皇上昨晚亲自颁下的圣旨,君无戏言,如果皇上今日不斩晁错,那个左贤王会善罢甘休吗?昨晚他已经咄咄逼人,再加上我大汉国基不稳,军臣单于自从上次拒绝和亲后就一直想要直取长安城,他们的野心已经可见了。” 景帝自然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眉间染上惆怅之意。 殿下大臣们也只能低叹着摇头,凡事参加宴席的大臣们都知道昨晚左贤王是怎样令皇上骑虎难下的,为了大汉江山,只能牺牲晁错一人了。 窦太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殿下的楚凌裳身上,眼中的光亮虽然平淡,但又透着几许深思熟虑后的深沉之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凝重,全都将目光转向了楚凌裳。 皇上是了解自己母后的,见状后连忙开口,“母后――” 刚开口的话却被窦太后抬手轻轻阻断,良久后再度开口,“楚凌裳,你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头,只是轻轻对上了窦太后的双眼后,又想起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敛下了眼眸。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中窦太后都不是严苛的,相反她的双眼一直泛着柔软的光,但眉宇之间又透着威严之气,她是个传奇的女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靠近。 可,越是这种女人,她内心的就越深。能够做到权力之峰,并不单单只具备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还要学会如何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步步莲花。 “凌裳。”窦太后意外叫出了她的名字,淡淡问了句,“昨夜宴会之上,左贤王心仪于你,哀家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良缘,今日决定准了这事。” 景帝一愣,殿下百官们倒是个个点头,很明显他们对太后的决定很是满意。 楚凌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心中早已经惊涛骇浪!白袖下的手指感到一阵阵寒凉,这股子寒凉又沿着每一寸肌肤渐渐蔓延开来,直到全身各处…… 太后竟然将她许给左贤王? 呼吸感到异样窒息,心脏跳得快要从胸口的位置蹦出来似的,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脑海中不经意窜过赫连御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那总是微勾着浅笑的薄唇…… 难道,她真的要成为他的女人? ------------ 窦太后的决定(2) 窦太后见她既不应允也不反抗,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凌裳,你对哀家的决定还有异议吗?” 楚凌裳抬头,樱唇张了张,她很想告诉太后她不想嫁,而且这种事情在她看上去荒唐极了,那个左贤王她并不了解怎么可以做夫君? 景帝看着殿下她的样子,眼中泛起心疼之意,连忙转头对着太后说道:“母后,大汉与匈奴和亲的一向是皇室公主,将凌裳许给左贤王万万不行。”他又居高临下看着楚凌裳,如同在盯着一件稀世珍宝,言辞坚决,“凌裳被朕封为寰妤,她便是朝中要臣,古往今来,哪有朝中要臣要去和亲的?” “凡事需要变通,左贤王有心挑衅,难道大汉就要坐以待毙不成?皇上既然说了凌裳已经被封为朝中要臣,就应该为大汉江山的稳定不遗余力。堂堂的晁错都可以杀的,难道一个寰妤就嫁不得吗?”窦太后很显然不满意皇上的说法,态度多少有些不悦,“凌裳长得楚楚动人,哀家看了也着实很喜欢。皇上一向对凌裳别出心裁,寰妤这个称号既可以是官职也可以是其他。那么从今日起,哀家就赐寰妤公主的称号,认凌裳为哀家的干女儿,如此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左贤王,再不会惹人非议,皇上也不用难做了。” 楚凌裳一听如雷轰顶,寰妤公主? “母后――”景帝也没料到太后会有此举,连忙开口劝阻,“此事太过仓促,依朕之意,延后再议吧。” “何必延后?”窦太后将景帝的反应看着眼中,她是生了他的亲生娘,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看向殿下众位臣子―― “你们还不参见寰妤公主?” 众官员一听,立刻纷纷跪地,齐声恭贺,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窦太后满意地看着殿下群臣的反应,不再理会景帝早已经死灰般的脸色。身为太后,她必须要稳固朝廷和后宫,身为母亲,她更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今日一早薄皇后和栗妃便带着后宫的几位妃子闹到了她的处所,她们不知从哪听说皇上有心要纳楚凌裳为妃,这便不依不饶了起来。薄皇后虽然没有栗妃那么骄横霸道,但言辞也句句在理,暂且不说皇上纳妃这件事是真是假,就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平女在朝廷之上指手画脚也足以引起朝廷纷争。 这些大臣们全都不是吃素的主儿,很多都是从先帝跟下来的老臣子,怎么会容忍被一个丫头指挥来指挥去?大汉的社稷绝对不能马虎,而后宫也恐怕被楚凌裳抢了风头,一旦她真的成为妃子,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宫闱之争。 权衡利弊,虽说鬼谷传人的确能力了得,但和江山稳定相比,和安抚后宫与朝廷相比,将楚凌裳嫁入匈奴的确是最佳之选。 事已至此,楚凌裳只能微微欠身领命,她倒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如今局势很显然对她不利,她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机遇,等待可以扭转时局的机遇! 景帝的脸色难看至极,看向楚凌裳的眼神除了心痛不舍再无其他…… ------------ 野心难测 “什么?寰妤公主?”竹林深处,青袖的大嗓门惊飞了树枝上的小鸟,不过比较她的嗓音,神情更是震惊和夸张。 挨了一顿打已经够令她闷气了,没想到今天又听到这么一件事。 “小姐,你不会真想当什么寰妤公主吧?”青袖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走到楚凌裳跟前,声音急切。 下了朝后,楚凌裳便在这片竹林深处弹着古琴,好像今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都与她无关似的,几片翠绿的竹叶许是经不过清风浮动,悠悠地飘落在眼前的琴弦之上,她抬头,琉璃般明澈的眸子仿佛聚集了天地日月的精华,由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淡然清雅的气质,世人莫及。 “做公主有何不好?你就不用被别人欺负了。”难得的竟然说笑了一句。 “小姐――”青袖诧异地看着她,舔了舔嘴巴,“你不会是……也喜欢上了那个左贤王了吧?是不是生的太英俊了?” “他生的英不英俊与我无关。”她淡淡说了句,葱白玉指落下琴弦,如水琴音漾在竹林之中。 “可太后已经赐你为公主,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赐婚的,怎么办呢?小姐,要不然你去同太后讲一声,我们出宫吧,这里真的一点自由都没有。”青袖皱着小鼻子撒娇说道。 她敛眼,抬手轻勾一下琴弦,“这里是皇宫,就是会令人身不由己的地方。回来时我占了一个否卦,上卦三阳爻为乾卦为天,下卦三阴爻为坤卦为地,天阳之气是清的,活动规律是上行的,地阴之气是浊的,活动规律是上行的,卦象显示出天地不交、阴阳欠亨之象。” “小姐,这个卦象是指?” “是转机之意,这件事还没到绝境,按照卦象来看,不久后便有来者带来转机。”楚凌裳将目光收回,清心寡欲淡声说着又落下一串琴音。 青袖听了极为高兴,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早就手舞足蹈了。“原来小姐早就胸有成竹了,那就好,听说匈奴人居住的地方很寒冷的,我们可不去那里。” “皇宫之地,人心叵测,太后的话连皇上都不能反驳,我怎么会公然反抗?”她轻轻淡笑,从容不迫。青袖只是顶撞了栗妃就差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甚至被太后拿来做威胁的筹码,可想而知,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畅所欲言随心所欲的地方,她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姐,我简直要爱死你了,你在这等着,我给你端茶去。”青袖对她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笑得快要合不拢嘴,献媚地却为她备茶了。 竹林深处,琴声依旧。 转机何时出现,楚凌裳无法估算出精准的时日来,不过她知道,应该快了…… 而明月殿的一角,赫连御舜负手而立,一道影子隐过,像是无声的幽灵。 他没有回头看,只是淡然问了句,“斩了吗?” 身后的人是虎漠,他依旧一贯的神情,来到赫连御舜的身后恭敬说道:“王上,午时晁错已经被处于腰斩之刑,是末将亲眼看见的,刚刚已经命探子传回匈奴。” 笑再度扬起,这一次可不再是温和的笑意,而是一种阴谋得逞的神态,这笑,让人看上去更加毛骨悚然,深沉到令人无法探知深浅。 “好,你做得很好。”赫连御舜转头看着他,“景帝腰斩晁错的举动必然会引起更多的不满,吴王定会以景帝软弱为借口更加大肆叛乱,这个时候,我们便可以借助吴王的兵力一同攻入长安!” “原来王上并无协助大汉叛乱的想法。”虎漠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协助大汉叛乱?真是笑话。”赫连御舜负手而立,阒黑的眸透着深不可测,“匈奴向来与大汉是敌对关系,单于上位后一心只想攻占长安,只是大汉一厢情愿希望用和亲之举来钳制我们,占据江山从来都不是仁义的行为,你说,本王又怎会对着大汉俯首称臣?” “王上,那单于何时会命我们带兵攻城?”虎漠一向知道赫连御舜的心思难测,他只愿跟着他马首是瞻。 赫连御舜笑了笑,弯身轻拾古琴弦上的一片竹叶,娇嫩的翠绿明晃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当我们从汉宫离开之日,便是匈奴夺取南方江山之时!” 一阵轻风袭来,他一松指,桃花瓣早已经被蹂躏成泥,随风而去…… ------------ 沙场君倾 ------------ 卷 三 049 玉佩的秘密(1) 千歌未央,墨染红颜。巾帼沙场,莫笑君倾。万古沧海,依旧人间。 ―――――――――――――― 入了夜,青袖正忙着掌灯,一串串明亮的光从大殿一直延伸至内室,屏风上的芙蓉花被红晕的光映得如同开在斜阳之中,每一处金丝都耀动着隐隐的光泽,显得更是栩栩如生。 几缕香薰从炉中缭绕,透着淡淡的沁骨之香。 楚凌裳静静地靠在半启的雕花窗旁,她所居住的殿室是皇上特赐的,西南方就是大片的竹林,院内还有绕在建筑周围的水池,尤其是夜晚,伴着微风一圈圈吹起的涟漪,不断的往外扩散,在殿檐和窗棂上总会引来波光鳞鳞,极为好看。 就在前几日晁错被处以腰斩,这一举动引来了长安城的议论纷纷和惶恐,历来将犯人处刑都是要等到秋后,从未曾听说过会在春暖花开之际,可见此事的确是逼不得已所致。 吴王的叛军目前仍旧蠢蠢欲动,虽说晁错被斩令他们失去了叛乱的借口,但几十万的兵马仍旧囤积在梁水,按兵不动,不知那个吴王到底在等候怎样的机会,朝廷上下也在纷纷揣测,再加上景帝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以武服人的皇帝,所以长安就和梁水之地相互僵持着,形势一触即发。 不过这倒是缓和了太后的决定,因为目前的局势紧张,所有人都将精力花在压制叛乱上,楚凌裳虽然被封为了寰妤公主,但太后似乎也顾不上她了,一直没有立刻下令将她和亲。她知道,太后将她送出去是早晚的事情,不难看出那个左贤王虽然表面和善,内心却深沉多谋,否则怎么会为汉宫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她在等,一直在等着卦象中即将出现的转机。 手中的玉佩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如同一汪寒凉之潭,折射出润莹之色,纤纤手指轻抚上去,玉石的寒凉延着指尖直滑心底。 那日在竹林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沉,只觉得手中玉佩也沉重无比。那人究竟想要怎样?众多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何只为难她这么一个平女? 青袖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她凝神地看着一块玉佩后连忙放下铜盆上前,惊叹一声,主动拿起泛着青白光之物。“小姐,这块玉佩是何人的?好漂亮啊。”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青袖手中的玉佩,眉间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了句,“无意间得到的,别人的东西最终还是要还回。” “还回去?好可惜啊。”青袖把玩着,轻叹一声,“我是个丫鬟,可看不懂这玉佩质地如何,可一看就是稀罕之物呢。” “玉是好玉,只不过上面沾染的血腥气太重,就算是稀罕之物也要看佩戴之人。” 青袖一听,天真地将玉佩凑在鼻尖闻了闻,良久后蹙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小姐,这上面也没有血腥味啊。” 楚凌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无奈地轻摇头。 “我是读不懂小姐你的,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自己留着了。”青袖拿着玉佩在眼前晃来晃去,借助着四周的光亮,突然“咦”了一声,将玉佩送到楚凌裳的面前―― “小姐,你看这个玉身,上面的图案好奇怪啊。” ------------ 卷 三 050 玉佩的秘密(2) 将玉佩拿在手中,轻轻翻转过来,在玉身之后果然镌刻着一处奇怪图案,仔细看上去微微一惊,玉佩正面是蛟龙戏凤,通体透明那图案就显示出来,是镌刻得十分栩栩如生的狼,目光极为凶险残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狼身之上生有双翼,一双染有黑色的翅膀如同怪兽般,令人看上去就足以骇人。 “这是图腾。”楚凌裳仔细看了一番后轻声说道:“玉,产自于天地,吸收日月精光而成,南方有润玉,北方有寒玉,而这块便是北方寒玉。北方寒玉有极为镇寒之用,成色相比南方润玉而言更为剔透,手感却如冰滑凝脂,只为胡人少数人使用,玉佩之上镌刻一图腾标志,象征持有此玉者非富即贵。图腾共有三种,狼为上者,这块玉佩也是象征着主人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终于将玉佩上的图腾想起来了,还是她隐居山谷的时候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图腾,恰恰就是狼生双翼!当时她还觉得甚至奇怪,何以狼会腋下生出两翼?如同山海经中曾经提到过的双翼之怪兽,当时古籍中有云: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因戎惧怕于狼兽,故于图腾之上生于双翼,意为降兽。 北方胡人从未将狼当做天灵崇拜,之所以制成图腾,就是代代相传的习性,他们骨子里流淌的皆为征服蛮夷之力,如今胡人声势浩大,自然不再惧怕于狼,更何况南方汉土?可以见得,野心早已经昭然若揭。 心头不经意划过那人的影子,英俊淡笑,如同暗夜魂魄,也许只有他,才能佩戴这种玉佩。 “玉佩只是个饰物而已,怎么会有人那么无聊在上面雕刻图腾呢?”青袖这下子觉得玉佩有些瘆人了,拿在手里也感到阴凉凉的,连忙将玉佩重新塞回到楚凌裳的手中,想起了什么似的,大胆问了句,“小姐,你刚刚说这玉佩是属于胡人的,难道是左贤王送给你的?” “你这个丫头话还真多,要讨打吗?”她轻叱一声,依旧没有回答青袖的疑问。 青袖嘟着小嘴,“人家只是奇怪嘛,这东西搞得玉不玉的。” 楚凌裳了解青袖的性格,不问个明白肯定心中不舒服,可她也说不上来这个玉佩到底有什么非同凡响的作用,也觉得不单单是饰物那么简单。 正想着,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扬起来,透着淡淡的笑意,“胡人一向以寒玉为尊,玉身如果雕刻图腾那便赋予了更大的意义。” 楚凌裳和青袖同时循声望去,竟然是身穿龙袍的景帝!两人连忙恭敬上前拜见,青袖是直接跪在地上问安。 由于楚凌裳一向喜欢安静,所以殿堂内没有增加宫娥伺候,所以就算皇上来了也没有宫娥通传,很显然,他是一个人前往,身后也没带传话的宦官和侍奉的公公。 楚凌裳没想到景帝会来到她的住所,连忙命青袖准备上好的清茶和点心去了,将熏香微微调多,心中的万般质疑压下来后轻步上前。 ------------ 卷 三 051 玉佩的秘密(3) 清茶和点心很快端上来了,青袖主动退了下去,内室之中只剩下景帝和楚凌裳两人。气氛有点异样,至少楚凌裳是这么认为,她主动将茗茶奉上,景帝接过茶杯后,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于唇齿之间,在朝堂之上的郁闷之感全都消失不见…… “那玉佩是否可以借给朕看看?”景帝将茶杯放在案几上后,温和地看着她说了句。 楚凌裳连忙将玉佩递上,又想起他进门时候说的话,不由好奇问了句,“皇上刚刚说这玉并非饰物那么简单,究竟是何意呢?” “这是一道军符,是匈奴单于传给最信任部下或者儿子的象征之物,这块军符相当于我们大汉的虎符,拥有它可以统领千军万马,见符如同见发号施令者一样。”景帝微微眯着双眼,寒玉在光线中散发着隐隐的冷光,像是有万般芒箭穿透人心,将寒玉放回到她的手中,疑惑问了句,“这是左贤王送你的?” 楚凌裳没想到一个小小玉佩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来历,轻轻点头,心中却疑惑不解,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会轻易给她?哪有人会用军符来做定情信物的?还有,军符不是一向贴身之用,难道他就不怕她将这个东西转交给别人用以作战吗? 许是察觉出她心中的疑惑,景帝轻轻一笑,“朕听说这东西是和御皿配套的,御皿是装有军符的外壳,也是用寒玉所制成,里面沾有主人的血迹。匈奴人一向豪放狂野,信仰之多也不足为奇,有了御皿和军符才能真正在沙场上领兵作战,不过依朕看来,左贤王坐镇沙场多年,早已经不需要用这军符便可统领大军,所以这东西就算落在他人手里,也未必能够起到作用。不过,左贤王竟然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说明他希望能够保你安全,但是,如果此事被军臣单于知道,他一定会落个忤逆之罪。” “什么?”楚凌裳听了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将案几上的玉佩抓在手中,那隐隐的寒凉直刺她的掌心。 景帝见状后,温和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失落,却又淡淡地笑着,“凌裳你放心,朕绝对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虽然朕只要拿着这个军符便可令左贤王陷入危境,但因为是你,朕不会这么做。” 他的话令她心头泛起一丝慌乱,又将手指轻轻松开,淡淡说了句,“民女不懂皇上的意思。” “你如此冰雪聪明,怎会不懂朕的意思?就在刚刚,难道你不是怕朕拿了军符吗?”他的性格虽然不像父亲,但坐在皇位多年自然也能看穿人心所想。 “皇上,我……” “凌裳,虽然太后前一阵子赐你为寰妤,但朕还是保留意见,朕不希望你的心思在北方匈奴人的身上,朕每次看到你就更加心仪于你。”景帝说着,伸手将她微凉的小手拉住,这一刻,他对她只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之情。 “皇上,您不能这样。”楚凌裳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拉得更紧,对上他温和的笑容,他的嗓音微微显得低沉。 “凌裳,朕今天很累,今晚朕想让你陪在身边。”他的语气很认真很认真。 楚凌裳一愣,没等反应过来,景帝便将她拥入怀中,如同搂住绝世珍宝,不再放手…… ------------ 卷 三 052 急中生智 内室中的香薰气更加浓郁,月光隐隐照在窗棱上,发出隐隐折射的光。楚凌裳虽然心有不甘,但因为对方是皇上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抗拒。天子毕竟是天子,天子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会得不到?越是反抗越是得不到想,反而会引起他想要得到的心。 烛光跳动着,映着景帝身上的龙袍更加璀璨富贵,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对她的爱慕之意全然不加掩藏,虽后宫佳丽三千,但他又何尝不愿只取一瓢饮呢?那晚在大殿之上,左贤王的话其实也道出了他的心声。 可惜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灼热,抬手,忍不住轻抚上她的如玉脸颊…… “皇上,如果民女真的令您有珍惜之情,就请您不要这么做,让民女生活得自由自在才是最好的方式啊。”楚凌裳将脸转到了一边,趁着他愕然的空挡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轻轻后退了两步,恭敬欠身,语气十分诚恳真切。 “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朕?”景帝下意识蹙紧了眉头,俊朗的脸上多了一丝难言的隐忍。 “皇上,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为民请命的真命龙子,凌裳敬重您,这份敬重远远要超出男女之爱。”楚凌裳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柔和,“凌裳自幼就生活在山野之间,又岂会适应宫中生活?如果真的要凌裳在宫中待上一生,那跟砍去凌裳的手脚有何分别呢?” “你真的这么想?”景帝眸底先是一惊,而后窜过一抹失落,“又或者是,你真的想要去和亲?” 一丝淡淡的惶恐飘过她的眼底,又很快遮掩了下来,如同是落叶飘于枯井之中,不见任何踪影。 “皇上,凌裳不想嫁任何人,下山的目的只为平复七国之乱,凌裳看不穿自己的命运,只能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景帝一直盯着她,良久后方才重新落座下来,语气稍稍显得凝重,“那你不妨猜测一下,朕今晚会不会离开?” 她微微敛了一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遮住了心中成竹,再抬头,眸光淡雅地对上景帝的质问,“皇上今晚不会离开。” 景帝的唇微微一扬,刚要开口却又见她转身捧来棋盘,白衫飘过,如同一缕芳香幽魂,放至皇上面前的案几之上,“皇上肯屈尊来看凌裳,凌裳自当感激不尽,又岂会希望皇上马上离开呢?”她轻声说着,抬手将棋子推到了景帝面前,动作不慌不忙,“凌裳素闻皇上是下棋高手,早就有心领教一下,皇上日理万机,凌裳本不应该不体谅而提出要求,但凌裳真的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赐教。” 鬼谷之学其中一门便是揣摩人心,他再温和也有皇上的傲气,她的拒绝定会令他心中不满,倒不如以退为进用下棋这招为他扳回颜面,对她对他都有好处,大不了只是牺牲一晚上的时间。 果不其然,景帝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点头笑了笑,“凌裳,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好,朕今晚就奉陪到底,领教一下鬼谷传人的棋术。” ------------ 卷 三 053 蜚短流长 “能够与皇上对弈是凌裳的福气,还请皇上手下留情才行。”见他崭露笑颜,她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轻抬葱指,将棋子分离。 内室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然,烛光之下,景帝和楚凌裳显得有些影绰,黑白棋子也透着柔和的光,如凝玉,如曜石,一刚一柔配合融洽…… 青袖也敢睡去,来来回回帮着沏茶倒水,准备各色的点心,忙得也是不亦可乎…… ―――――――华丽丽分割线―――――― 凡事有利必有弊,她虽然逃过被皇上临幸的一劫,却难逃宫中非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宫中? 皇上夜宿清熙殿一事很快就传开了,更甚者已经传到了后宫的耳朵里,流言蜚语肆意传播,明明只是下了一夜的棋,却被说成了她勾引了皇上一晚上,绘声绘色添油加醋。 刚刚散朝,楚凌裳便接到了皇后懿旨,宣她进椒房殿! 椒房殿,皇后的居所,那位薄皇后她除了在那晚的宴席上见过外,没有单独见过。这一次看来她也沉不住气了。 传话的嬷嬷有着多年在宫养成的沉稳和不苟言笑,她在前面带着路,身后跟着两名宫娥,楚凌裳依旧是一袭白衣跟在最后面,一行人朝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轻轻翠柳,鸟语花香,经过桃林的时候,花瓣纷纷肃落十分美丽。 她正在心中筹划着如何应对薄皇后,不免脚步有些跟不上,前面宫娥和嬷嬷越走越快,距离落得有些远。她稍微加快了些步伐,却在还没等转弯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朝后一扯,紧接着是熟悉的淡淡麝香之气。 桃树被她撞得摇摇晃晃,大片大片的桃花瓣落了下来,在她的长发上、衣裳上,在桃花纷落间她看到了他的双眼,琥珀的眸如同山野间的狼。 心中微微一颤,是赫连御舜。 下意识转头看了一下带路的嬷嬷和宫娥们,却不见了踪影,密实的桃林微微遮住了前面的视线。 “你――” “本王要知道昨晚的事!”他开口打断她的话,刚毅英挺的脸上泛着明显不悦。 楚凌裳生怕被人发现,挣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放开我,皇后娘娘还等着召见我呢。” “不说清楚本王绝对不会放你走。”赫连御舜突然来了脾气,大手一伸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说,他有没有碰你?”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因为已经听到了嬷嬷在急切寻人的声音,心中自然有些焦急。 话音落下后,就听到桃林外有宫娥的声音传了进来,“嬷嬷,皇后娘娘这次一定绕不过那个楚凌裳了吧?竟然敢伺寝,太不将后宫娘娘们放在眼里了。” 老嬷嬷没有说话,反倒是另一个宫娥开口了,“就算皇后娘娘不生气,栗妃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嬷嬷啊,我听其他住所的丫鬟们说了,那个楚凌裳其实私底下行为很不检点,不但勾引皇上,还勾引左贤王呢,听说不但晚上留在左贤王的住所中,就连大白天也在竹林里跟左贤王卿卿我我的,真是要多淫荡有多淫荡呢。”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尽嚼舌根了,赶紧找找楚凌裳,活见鬼了,明明是跟在我们后面的,大白天也能跟丢。”老嬷嬷心情显然很不好,厉声喝了一嗓子。 宫娥们开始四处大叫着楚凌裳的名字…… ------------ 卷 三 054 猎杀的快感(1) 脚步声有些凌乱,不堪入耳的话还犹在耳畔回荡,楚凌裳藏于裙袖下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她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虽然早就知道宫中人多嘴杂,能将白的说成黑的,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张,明明她只是和皇上下了一晚上的棋,却被说成了主动勾引皇上?这也作罢了,宫中的人就连她与左贤王见面的事情都说的绘声绘色,不由记起那日在竹林时几个宫娥的身影隐约走过,想来就是那时候被人看到的。 深吸了一口气,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似乎在这汉宫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略显苍白的小脸被一股蛮力强行扳了过来,沾染几许竹香的修长手指顺势将她尖尖的下巴捏紧,令她不得不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眼眸。 淡如远山的黛眉微微蹙动了一下,形成了好看的美人峰,嫣红的唇微抿在一起,鼻息之间尽是他的狂野之气。 “还不打算跟本王走?”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阒黑的眼眸有着深浅不一的漩涡在翻转,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上一秒可以是愠怒的,下一秒他又可以恢复平静。 她暗自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上他的质问,“王上,如果你刚刚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也完全没有必要迎娶一个残花败柳之人。” 颚间的力道倏然有些加重,痛感染上了她的眉间,澄亮的双眼却没有移动半分,仍旧与他对视。 她在等,在等着他愤怒离去,又或者表现出对她的不屑和讥讽来,可惜…… 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 耳畔忽闻他低低的笑声,一眼看过去,他唇边的笑竟如同初生的阳光,柔和得令人想要去触碰。 刚要诧异,就听他终于开口,“知道本王在闲暇之余最喜欢做什么吗?” 呃…… 她没料到他会不按常理出牌,眸光微微怔愣了一下,她怎会知晓他平日的习惯? 竹叶的缝隙泄露几丝阳光,粼粼地耀在他的身上,将他唇畔的笑容映得更加深刻,却又显得那么深不可测,“本王最喜欢的就是打猎。” 打猎? 楚凌裳脑海中立刻想到了隐居深谷时候见到的那些野生动物,它们是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它们,但很显然,他口中的那些动物是难以逃脱死亡的命运。 修长的手指轻攀上她的脸颊,紧箍变成了轻抚,男人的手指似乎还带着猎物垂死挣扎前留有的温度和血腥气息,不,他的手指何止沾染的是动物鲜血?还有权力、阴谋与人血…… “匈奴人身上流淌的是渴望征服和侵略的血统,打猎则是我们最天生的本性。”他微微勾着笑,如同在逗着一只老鼠的猫,琥珀色的光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微微眯起收敛起那份张扬之意,一张俊脸逐渐靠近她,一点点…… “本王最喜欢猎杀的就是难以驯服的猎物,猎物逃得越快、越远,本王就越喜欢……” ------------ 卷 三 055 猎杀的快感(2) 楚凌裳想要避开他的脸,却因为他的束缚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贴得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瞳仁中闪烁狡黠戏弄的光,近到可以从他瞳孔中倒影出自己的脸颊…… 赫连御舜一手圈住了她,边说着边微微侧脸,坚挺刚毅的鼻轻轻贴靠在她柔软的耳垂上,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耳周,另一只大手却沿着她的后脑慢慢下移,修长的手指一直折磨人似的落在她的后颈,而后停住不动…… “在本王眼中,你就像只跑的很快的麋鹿,兜兜转转,也许你会跑得很快,可惜总会被本王撞见。”说着,他的长指倏然一收,紧紧捏住她的后颈,痛的她只能仰着头默默承受突如其来的紧箍。 “忘记告诉你了,本王最爱猎杀的就是――麋鹿!” “唔……”楚凌裳忍不住呼痛出声,毕竟男女力道有别,就算她是有点功夫,但说实在的也只是两把刷子而已,哪能经得过如此对待。 看着怀中女人痛的蹙眉的模样,赫连御舜忽而又笑了,涔薄的唇从她耳畔游弋到蹙紧的眉峰,薄唇轻轻落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后慢慢下移,他的动作如此温柔醉人,言语却残忍到令人惊颤,很快,楚凌裳只觉得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嘘……别叫。”他的薄唇轻轻贴在她微凉的樱唇上,低低笑道:“这个声音会让本王兴奋,千万别惹火。” 楚凌裳的呼吸之间全都是他的麝香之气,沾染着属于他的狂野不羁,她只能死死咬着牙根,警觉盯着他看。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猎人在斩杀猎物时候的情景…… “楚姑娘、楚姑娘――”老嬷嬷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带着明显的焦急。 楚凌裳灵机一动,大声喊了句,“我在这儿。” 相比被人笑话,这个男人更加令她想要逃避。 不消会儿,纷纷落落的脚步声从桃林外传了进来,楚凌裳只觉得后颈一松,麝香气微微远离了她,看着脸色有些微变的男人,心中那块石头也终于落地。 “本王会逮到你的。”他站在树下,盈盈的笑溢满唇畔。“所谓倾世佳人,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既然佳人就在眼前,本王怎会放过?” 楚凌裳心中一紧,没有多加理会他的话,赶忙逃离。想来真是可笑,见他才几天而已,却落荒而逃了三次…… 桃花纷纷落下,将她的身影映得似假似真,很快,那一片片映红就遮住了她的背影,而他笑,也渐渐隐落不见,眼中只是阴沉…… ―――――――华丽丽分割线―――――――― 椒房殿 从惠帝开始,椒房殿就代代为皇后居住,属皇后的正殿。相比皇上的宣室殿,偌大个椒房殿更显女性阴柔之气,雕梁画栋自是不可缺少,不过更多为朝凤牡丹,在宫娥们的引领下一路走进,还未进殿内便觉香气袭人,正殿建在高台之上,殿前具有阶梯,庭院之中又种有花椒树,宫殿墙壁均为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装饰而成,偌大的椒房殿成为粉色,时不时都散发着芬芳。 ------------ 卷 三 056 宫闱之难(1) 听闻椒房殿的寓意极为讲究,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由此皇后居住之地便为“椒房殿”。 嬷嬷一番叮嘱后才让楚凌裳进了殿,她显然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看向楚凌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耐烦。 越是进入殿内,香气就变得更加馥郁,仔细闻来,却已不是花椒树之气,倒像是熏香所致。殿内的芙蓉榻上,薄皇后正襟危坐,略显单薄的身子却穿的极为华贵。她似乎很喜欢艳色,锦衣冠盖,今儿是玫红的芙蓉镶嵌裙衫,唇腮点着相宜的胭脂色,头髻一丝不苟盘成好看的双云鬓,凤钗步摇随着她的微微动作闪烁着奢华璀璨之光,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单薄才会有厚重的服饰加以遮掩,也或许是她的脸上太过苍白才会描绘如此厚重的妆容。 再看她的周围,已然也站了几位后宫娘娘,除了眼生的几位,竟然还有一向与皇后不合的栗妃。 相比皇后的妆容,她倒显得很是淡雅清新,浅色纱裙将她妖娆身姿缭绕,云堆翠髻,珠翠辉辉,虽然丹唇逐开,靥笑春桃,但眼中的嫉妒之意难遮。 “民女楚凌裳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她深施一礼,恭敬问候。“民女见过几位娘娘。” “来人啊。”还未等皇后开口,一边的栗妃先张口了起来。 两名宫娥走上了前,等着栗妃娘娘的吩咐。 栗妃唇边依旧噙着笑意,却在看向楚凌裳的时候迸射出一抹歹毒之味,声音也陡然转冷,“过去掌楚凌裳的嘴!” 楚凌裳一愣,先后两个宫娥便上前,其中一个二话不说,伸手就“啪”地一下狠狠打在了楚凌裳的脸颊上,另一个也猛地抬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另一侧脸颊。 顿时,火辣辣的痛开始蔓延,她只觉得唇边透着一丝丝的血腥气,应该是流血了。 宫娥的手还要抬起狠狠地打,却在落下之际被她一把握住,阻止住了宫娥的行为,再看向殿上的皇后娘娘,字字如清冷的冰块,“皇后娘娘,民女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娘娘。” 虽说这个栗妃与皇后始终不合,但也不至于在椒房殿公然喝令皇后娘娘的人,她可以这么做,很显然是与皇后打成了共识。 果不其然,皇后闻言后,轻轻一勾唇,伸手接过嬷嬷奉上来的清茶喝了一口后,缓慢悠然地说了句,“楚凌裳,本宫不管你被皇上奉为什么官职,又或者是太后娘娘奉为你公主,本宫只是知道你让本宫久等了。” 楚凌裳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抬手擦拭唇边的血迹,心中只是不由冷笑,这种欲加之罪的戏码真是历朝历代都会上演,后宫之中果然是非之地,佳丽三千,皇帝却只有一个,想必各个都将她当成是勾引皇帝的狐妖了。 明义上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实际上还不是一群女人的嫉妒? “抬起头给本宫看看,是怎样绝世的美人儿让皇上和左贤王都迷了心窍?”薄皇后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却透着一丝阴冷之气。 ------------ 卷 三 057 宫闱之难(2) 夫妻,应相濡以沫,但在后宫之地,夫妻的含义早已经超出单纯的意义。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毒?什么时候变得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面目全非?是男人造成的?还是自己?自古以来的皇上都是三宫六院,是男人太喜欢猎奇?还是男人一直想要追求最纯净最心动的那一刻? 楚凌裳正在心中暗叹,一只冰冷的手便将她的脸扳起,阴凉的温度几乎可以钻进心底深处。 “皇后娘娘,瞧瞧她这张小脸,还真叫个冰清玉洁,远远比过那些刚进宫来的家人子,要不然怎么会迷得皇上在清熙殿过夜呢。”是原本站在皇后身边的一位妃子,她穿得倒也富贵非常,但由于深宫幽怨,脸色显得很是难看,纵使妆容画的再过精细也掩不住脸颊上的松弛。 薄皇后起身走向了楚凌裳,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双目直击她的脸颊,淡淡一笑,“楚寰妤果然是位雪为肌肤冰是魂的玲珑美人,只可惜红肿的脸颊真是令本宫见了心生厌烦。”说完这话,她又转头看向了栗妃―― “妹妹,这张俏丽的小脸儿你怎么舍得命人打下去呢?”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妹妹也无非想要帮着姐姐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丫头。”栗妃掩唇一笑,见楚凌裳唇角的血迹后心中着实高兴。 “皇后娘娘,民女只是以鬼谷传人身份被皇帝召进宫中,除了商谈当今局势外再无其他,还望皇后娘娘明查。”她只消抬头看一眼殿上就能很清楚知道她们各自的心思,揣摩人心一向是鬼谷绝学,她们表面上看是归附于皇后娘娘,但实际各怀鬼胎,掩藏至深倒也不难察觉,暂且不说他人,就说这个栗妃娘娘和皇后今天倒是意外地配合起来,想必都想一致对外了。 “明察?本宫当然要明察!”薄皇后眸光变得极为凌厉,语气虽然不高却也暗藏杀机,“说,昨晚皇上究竟有没有临行你?” 今儿早她命人查了庭录,庭录上没有记上楚凌裳被临幸的一笔,但这并不表示她与皇上没有什么,在楚凌裳没有进宫之前,栗妃是最受宠的,楚凌裳进宫之后,皇上连栗妃的寝宫都不愿多去,那晚在宴席之中,她看的十分明确,皇上看向楚凌裳的眼神明显不同,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栗妃这个贱人她早晚要对付,但这个楚凌裳似乎更加咄咄逼人,她不得不防。 楚凌裳不难感觉到来自皇后的压力,暗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昨晚民女只是陪着圣上下棋。” “只是下棋?”栗妃走到皇后身边,也冷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你相信她的话吗?皇上是真命天子,被他看上去的女人能只是下棋?姐姐,看样子这位楚姑娘将我们当成了孩童骗呢。” 薄皇后微微一眯双眼,“楚凌裳,本宫都已经听说了,你先是勾引了左贤王,而后又勾引皇上,今天又有如此幼稚的借口来欺瞒本宫,你虽然不是宫里的人,但身处宫中已然玷污了后宫的清净,你以为只是凭着你的一句话,本宫就能信你?” “皇后娘娘,民女真的与皇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楚凌裳微蹙着眉头,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本宫就相信?本宫只相信眼见的事实!”薄皇后的眸光一厉,还没等楚凌裳反应过来便喝声下令―― “来人啊,给楚凌裳验身!” 验身! 楚凌裳只觉得闪电劈来,验身是宫中常用的手法,可以检验出是否是完璧之身,验身对她而言就意味着……失身! ------------ 卷 三 058 宫闱之难(3) 宫中,不同于山野,人多的地方矛盾就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就更多,后宫之地常年因甘露不均自然心存怨念的人就多,良心或者那么仅存的一点善良似乎也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点点丧失,最后全都消失不见。 置身事外的人能有几个? 真正能够置身事情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准备死去,这就是皇宫! 楚凌裳万万没想到皇后和栗妃合起伙来对她做这种事,在来椒房殿的路上她顶多能想到无非是受到皇后娘娘的质问,但她错了,当她从皇后和栗妃眼中看到那抹明显的恨意和嫉妒时,她才恍然,有时候,女人才是这世上最狠的! 转身想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却见殿门马上关闭,几个宫娥全都走了过来将她钳制住,紧接着从一旁走出一个头梳发髻、穿着十分朴素的老太婆,她脸上的神情极为镇定,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早已经见惯不惯了。 “验身婆,去看看这位楚姑娘还是不是冰清玉洁。”栗妃抽动了一下嘴巴,声音尖锐。 楚凌裳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由得对这两位娘娘更是刮目相看,想她一向自持可能看穿人心,却唯独看不透这后宫女人有多么狠绝。 验身婆接到命令后,稳步朝着楚凌裳就走了过来,也没看她的眼睛,只是十分粗鲁地扯过她的手臂,将袖口朝上一撸――莹白无瑕的手臂如同生于水中央的莲藕一般,细腻如瓷,白润如玉! 验身婆见后蹙了蹙眉头,回头对着皇后和栗妃说了句,“皇后娘娘,栗妃娘娘,这姑娘自小就没有点守宫砂呢。” 楚凌裳使劲挣扎,终于将胳膊抽回,守宫砂?真是可笑,她自小就隐居山谷,怎么可能点那种东西,而且守宫砂一说何其荒谬? 薄皇后盯着楚凌裳凝白如玉的小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明明是对着验身婆说话,却没有将视线离开她脸颊须臾,轻轻一笑,“你既然是验身婆,就会有办法验出这姑娘是不是处子之身。”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验身婆,脸上虽是笑着,但语气变得极为坚决,有着明显的暗指―― “本宫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要证明出她是勾引皇上的狐狸精,而且,本宫还要亲眼看着她并非是处子的事实,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马上给她验身!”验身婆马上领命,转身拿出一个类似尖棒的东西看向了楚凌裳,“你们几个压住她。” “不,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做!”楚凌裳怎么会不明白皇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个验身婆手中拿的就是宫廷中常用的验身工具,这个验身婆就是皇后为了铲除异己的帮凶,皇后要的很简单,她要的只是她失去完璧之身的事实!而且,还要当着她的面! 皇后的意图很明显,不但要毁掉她的清白,更要毁掉她的尊严! “放开我!”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宫娥们的禁锢,十几个宫娥全都上阵,让她想要挣扎都难,更别提要使出什么招数逃脱了。 ------------ 卷 三 059 宫闱之难(4) 薄皇后站在原地,目光平淡地看着这一切,良久后轻声说了句,“楚凌裳,别以为你仗着几分姿色就能入主后宫,本宫统领三宫六院就是要替皇上辨明是非,本宫是薄太后的侄女,连皇上和当今太后也要留给本宫几分薄面,就凭着你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后宫想要做凤凰的妃子大有人在,结果本宫不还是一样稳坐东宫之首吗?”话音停落,她轻轻哼笑,微微转头看向一边的栗妃,“妹妹,你说是吗?” 明着这话是说给楚凌裳听得,暗着却直指栗妃! 栗妃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将心中的不悦压了压,唇微微一勾,却没说什么。 两人的明争暗斗全都看在楚凌裳的眼里,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眼睁睁看着验身婆步步靠近,验身工具在窗棱的光线下发出隐隐的寒光,下一刻,她只觉得身下一凉,裙衫已被掀起,虽还没有离近,但她已经感觉到工具的冰凉…… 不,这样她会死的!一定会死! “放开――”她用力挣脱,丫鬟们却也跟着用力,验身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说了句,“楚姑娘,你还是乖乖地配合老奴吧,否则可别怪老奴的手劲太大,到时候吃亏的只有姑娘你。” 说完这番话,她伸手就要解开楚凌裳的内衫―― 皇后娘娘的唇畔泛起隐隐的弧度,似笑非笑…… 栗妃和其他几位妃嫔全都凑了上前! 楚凌裳觉得大势已去,心中一阵悲凉,忍不住闭上双眼,等待着那锥心刺骨的痛!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这么一群女人给陷害至此?难道,她的命运就是如此? 验身婆眼中滑过一抹得意,手刚刚碰触到她的裙衫,却听到殿外突然传出两声极为尖锐的叫声,这声音如同划破天空犀利的力量,惊得她手一抖,“啪”地一声工具落地。 皇后和宫娥们全都听到了殿外异样的声音,纷纷一愣,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声音? 这两声尖锐之音传到了楚凌裳的耳朵里,她蓦地睁开双眼,一抹惊喜逸出唇边,还没等有所动作,紧接着便听到窗棱被两股力量撞破的声音,伴随着声落,就见两道白影呼啸着冲进了大殿,朝着宫娥们和验身婆俯冲了下来。 “啊――”大殿一片混乱,就连皇后和栗妃也全都惊讶了。 “这、这是什么?”薄皇后吓得脸色青白,话音刚落,便见这两道白影冲着她飞了过来,冲着她的双眼就准备抓过来―― “鹤儿――”楚凌裳轻唤一声,两道白影倏然停住动作,转头飞到了楚凌裳的身边,轻轻落下,如同守护她的神灵。 所有人这才看清,将窗棱冲破飞进来的不是什么异兽,竟然是――两只仙鹤! “来、来人啊,叫侍卫,杀了这两只畜生!”栗妃也吓得语无伦次,一声令下。 两只仙鹤又冲着栗妃发出两声叫,这声音带着恐吓之意,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吓得栗妃瞪大了双眼,嘴唇都在颤抖。 “大胆楚凌裳,你竟敢搅乱后宫,本宫定要好好治你,来人啊,传廷杖和侍卫――”薄皇后脸色好半天都没有缓和过来,颤抖着手指指着楚凌裳。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殿门便缓缓打开,一道含笑的嗓音从容淡定地扬起―― “皇后娘娘,这鹤儿是在下饲养的,跟楚姑娘何干呢?” 所有人循声看去,顿时怔愣…… 浅碎的阳光照射在一位男子身上,他置身殿门之内,一身胜雪白衣,颀长身躯仿似沾染了月夜中皎洁的银华,阳光漫上他凝玉般精致绝伦的面庞,如同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微风拂过,几片桃花随着墨发轻扬,衣袂翩然纷飞,姿态绝俗出尘,气韵清远悠然,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清贵高雅…… ------------ 卷 三 060 夜崖迹 形如天人,却透着风流倜傥之气,看得几位嫔妃愣了神,两只鹤儿见状后鸣叫一声飞到了他的身旁,忽扇着翅膀,十足灵性。 那男子眉目之间透着一抹清淡,看向了一边的楚凌裳,轻轻一勾唇,眼神之中有着不言而喻的相识熟知,阳光散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竟然如此相似。 楚凌裳也一瞬不瞬地凝着男子,淡淡眸光晃动着一丝不确定,良久后才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抬头与他对视,慢慢的,淡若桃花的唇畔也扬起轻轻笑靥…… 她万万没料到,师兄夜崖迹竟然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薄皇后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宫娥们也七手八脚地收拾好各自主子的尴尬后相互私下碎嘴议论着。 “来人,将这两只禽兽给本宫宰了!”她明指仙鹤,实际上有着暗沙射影。 侍卫们还没等冲门而进,夜崖迹先是轻轻一笑,随即开口,“见过皇后娘娘,刚刚如有冒犯在下愿在此赔罪,不过,这两只仙鹤杀不得。” “你是何人,竟敢在椒房殿口出狂言?本宫想要杀只仙鹤还没了权利?”薄皇后一蹙眉,双眼微微眯起。 “在下夜崖迹,是同师傅寒蝉子刚刚进宫面圣的江湖人,这两只仙鹤之所以杀不得,是因为太后娘娘见了极为喜爱,皇后要是擅自做主杀了它们,太后万一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他深施一礼,身上白袍随风轻轻摇曳,如同羽化仙人般。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和诸位嫔妃你非但不跪拜,还在这里糊弄玄虚,擅自闯进椒房殿该当何罪?”栗妃娘娘咄咄逼人,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 夜崖迹轻轻一笑,如三月梨花纷落,温暖却隐藏暗香,有着遗世独立之美,“在下初次进宫,自然不懂得宫中礼节,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我想诸位娘娘们也是心怀大度之人,怎会与我这个江湖草民计较?鬼谷传人进宫一向不需跪拜之礼,还望娘娘们谅解才是。”他的嗓音也如空山清泉,如天籁妙音,“我这两只鹤儿也不过救主心切,小小禽兽都有如此爱心,又何况人呢?” “你――” “传太后懿旨――”薄皇后还没等发难,传话宦官便走了进来,打着圆润的嗓音说道:“太后娘娘宣楚凌裳立刻觐见。” 薄皇后这才发现,原来传话宦官是一直站在殿外的,难道是跟着这个夜崖迹前来的?眉心下意识蹙在一起,眼中多少有些思量。 “皇后娘娘,诸位嫔妃娘娘们,不好意思,太后有旨不得不尊,在下这就带凌裳走了,改日定会向诸位娘娘们谢罪。”夜崖迹表面和善可亲,但眼中的笑意仍旧透着令人难以接近的疏离之气,似乎并不将这皇宫之人放在眼中。 薄皇后下意识攥紧拳头,这个男子进门便拿了皇上和太后做幌子,她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阳光下,仙鹤盘旋在两人周围,同样白衫的他们竟然可以形成一个世界,与外界总是那么格格不入,让人想要融入都难…… ------------ 卷 三 061 情投意合?(1) 长乐宫依旧威严,纵使在略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这份庄严之气也足以令人清醒。 长长回转长廊,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清风拂过,还能听得见隐约的串铃声响,轻轻淡淡地格外悦耳。 这一路上楚凌裳和夜崖迹都没有说话,因为有太后传话的宦官和宫娥们在。虽然心中有万般疑惑,但她还是忍了下来,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话家常的最好时机。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师父也随着师兄一同进了宫,得知他们平安无事她放心了。 在临近长乐宫的时候,夜崖迹停住了脚步,阳光下他的笑容如同宫中飞落的桃花明艳,跟她交代了目前他与师父居住的处所位置,又叮嘱了她几句后离开了。 看着师兄离去的背影,楚凌裳心中泛起感动。她自小就没了父母,从来不知道父母疼爱是怎样的滋味,一直以来她只将师父和师兄、青袖当成是最亲近的家人,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知道师兄和师父就是为她而来,尤其是师兄,应该是寻她不到才出此下策。 师兄一直令她感到温暖,就正如这次悄然进宫,又在简单叮嘱她后离开,一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如同不曾分开过一样,他没有其他人的激动,他一直就是如此平淡的…… 不过,皇宫之地是不是真的可以出入自由? 楚凌裳不由得为师父和师兄担心了起来,看着宦官停住了脚步,她暗自轻叹一声,低着头缓缓走进了长乐宫。 殿内,依旧香薰清新,只是多了几株极为美艳的蓝色睡莲,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由好奇这睡莲的颜色竟如此怪异,没有抬头看殿上是否坐着他人,直接深施一礼,“凌裳见过太后娘娘,祝愿太后长乐无极。” “嗯。”窦太后正坐芙蓉榻上,见她后轻轻一笑。 楚凌裳缓缓抬头,却在抬头的瞬间蓦地一惊! 她原本大殿之上只有太后,没料到坐在太后左侧的还有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将她拉进桃树林的赫连御舜! 他怎么会在这? “还愣着做什么?”一边的嬷嬷提醒了一句,“见了左贤王还不行礼?” 楚凌裳敛下了眸子,再度施礼,“凌裳见过左贤王,愿王上长寿无疆。” 赫连御舜轻轻点头,深邃眼眸渗出几分笑意来。 “凌裳,来哀家身边。”窦太后语气很轻柔,朝她一伸手。 她不知这两人之前谈过怎样的话题,自然也没有时间多加揣测,轻步上前,将小手交到窦太后的手心之中。窦太后轻轻拍着她的手,十分慈爱地问了句,“早上散朝的时候,皇上和哀家都见过了你的师父和师兄,他们进了宫,你可曾与他们叙旧?” “回太后娘娘,凌裳还未来得及见过师父,师兄倒是匆匆见了一面。”她小心翼翼做着回答。 “好,皇上已经下赐养心殿给他们,一会儿你从哀家这里出去就直接见他们吧,分别多日,应该很想念了。” 她抬眸,刻意忽略掉一旁那两道炙热眸光的注视,轻轻一欠身,“凌裳谢过太后娘娘。” “傻丫头,你是哀家赐封的公主,还要如此见外吗?今儿哀家叫你来是想尽快处理你的亲事。”窦太后笑着对她说,眼神极为平和。 “太后――”她心头泛起不祥预感,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赫连御舜,总觉得他唇畔的笑更加明显了…… 窦太后轻轻一笑,“你还想瞒着哀家吗?左贤王已经同哀家禀明了你们两人的关系,既然你与左贤王两人早已情投意合,那哀家也愿及早做这个媒人才行。” 什么? 情投意合? 她如雷击,顿时怔住了…… ------------ 卷 三 062 情投意合?(2) 局面发生了意外地逆转,她怔愣的样子看在太后眼中,一丝质疑划过脸颊,转过头看向赫连御舜,“左贤王,这……” 赫连御舜涔薄的唇畔不着痕迹地滑过笑痕,站起身来走到楚凌裳身边,见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大手一拉将她的手腕箍住,对着太后爽朗说道:“凌裳脸皮薄,经不得太后如此询问。” 太后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太后也知晓,本王在宴席第一眼见到凌裳的时候就已经心仪,早就有迎娶凌裳之心,事实上就在昨夜,凌裳已经是本王的女人。” 什么? 楚凌裳当然听得懂他话中的暧昧之意,一贯的淡然被打破,蓦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什么叫她是他的女人?这…… “昨夜?就是昨夜吗?”太后的唇角似乎藏着隐隐的笑意,眼神透着几分惊喜,“原来昨夜是左贤王,这些宫人们也真是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私下乱传。” “正是,许是宫人们看错了。”赫连御舜轻轻一笑,如莲生花,又轻轻施礼,“太后,本王进宫已有数日,承蒙皇上和太后的照料一切都觉甚好,明日本王就打算返回,凌裳既然是属于本王的女人,可一同离开长安。” 楚凌裳的心随着他的话“咯噔”一声,还没等太后开口便主动甩开他的大手,强压心中的不安轻声说道:“太后,凌裳和左贤王是清白的,我和他没有――” “凌裳……”赫连御舜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温柔,竟然当着太后的面直接将她拉入怀中,修长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将温润如玉的尖尖下巴执起…… 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想要摆脱却发现他也在暗自使劲,却可以做到表面风轻云淡,丝毫不露破绽,使得她只能瞪着双眼盯着他,如同在盯着一头早已经预谋很久来捕捉猎物的狼! “本王知道你怕羞,你已经是本王要过的女人,自然要跟着本王走。”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极为柔和,琥珀色的瞳仁深处如同闪烁着光亮的宝石,暗浅不一地流动着令人无法预知的深邃和讳莫如深。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袖下的芊芊玉指缩在了一起,丝毫没有避忌他那两道过于柔情似水的眸光,他明明笑得那么深情,嗓音是那么地温柔,但她总觉得他是有阴谋的。 “还望太后成全这桩婚事。”他的笑一直蔓延至眸底,朝向太后恭敬说了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太后端坐在那里,笑得极为慈祥和善,却故意忽略掉楚凌裳苍白的神情,点头道:“看来是哀家这个老太婆糊涂啊,你们两人既然都情投意合,哀家自然不会再去耽搁了,凌裳既然已经被哀家奉为寰妤公主,那自然与左贤王是登对的,好,哀家就应了这桩婚事,明日凌裳就与左贤王启程吧。” “太后――” “谢太后成全。”赫连御舜长臂一伸揽住了楚凌裳的纤腰,笑着谢恩,令她的话湮没在看似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 卷 三 063 逆天改命(1) 阳光刺得眼睛直痛,谁说午后的阳光就一定温和? 出了长乐宫的大门,楚凌裳便挣脱开赫连御舜的紧箍,美目水波潋滟,宛如一朵圣洁清丽的幽兰,却因黛眉轻蹙而染上几许严苛。“王上开这种玩笑实在太过了吧?”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让她无法当面辩驳,可是她绝对不会跟他离开长安城,师兄和师傅的出现也许就是卦象上的转机。 “如果玩笑之言能救得了你的命,那也值了。”赫连御舜收回刚刚在殿上的笑容,薄唇微微抿起,似乎对她的态度起了不悦,“你以为,能将你彻底救出后宫的还能有谁?” 她微微一愣,又想起在椒房殿经受的一切,他说的没错,师兄的相助只是一时,这个时候他的出面自然会让后宫的女人心悦诚服,不会再来为难她。可是,他完全不用做的这么彻底吧?竟然说她已经跟他…… “如此说来,王上刚刚在殿上的话都是权宜之计,只是想将我带离皇宫?”她轻声质问了句,眸光之中带着一丝质疑。 “没错,本王明日就会带你离开皇宫,不过――”他忽的又染上笑意,一手托起她的下颚,脸庞凑得极近,直到额与她的相抵,灼热的呼息与她的交缠,教她不得不正视他存在。他故意把话尾悬在半空,下唇轻轻擦过她柔嫩的上唇,然後,他的唇来到她的耳际,薄唇若有若无的轻触她的耳垂,唇齿沿着她耳背细致的肌肤轻啃着,换来她的轻颤却不易逃脱。 “你到底想怎样?” “本王有心救你,但在殿上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让你失望了,你要跟着本王走。” “王上是做大事之人,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女子?” “你是太后赐给本王的,是本王的东西就一定要拿走。” “包括汉室江山?”她避开他暧昧调戏,直视那双令她看不懂的眼眸,语气不再是一贯的轻喟叹,变得极为坚定冷然。 赫连御舜微勾的唇有一丝的停滞,看着她的鹰眸微微一眯。 “王上应该知晓当今局势混乱,如果王上有心助大汉平定叛乱就不会咄咄相逼,如此做法令人不得不心生疑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上想必已经打算做了那渔翁。” 赫连御舜抬眸深看了一眼楚凌裳,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靠近她,发出低低笑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暗有所指地落下一句,“如此聪明的女子,本王怎么忍心在汉室替你收尸?” 楚凌裳全身轻轻一颤。 “留下时间跟你的师父师兄道别吧,明日一早你就随本王启程。”赫连御舜放开了她,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他颀长的身影笼罩在光影下,桃花飞落间如同一只苍鹰,透着无尽的危险…… 楚凌裳只觉得阳光更为刺眼,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几分担忧之色,此时耳畔扬起淡如甘泉的嗓音―― “他就是匈奴的左贤王?” 回头对上夜崖迹的身影,明眸透着睿智的光芒,一身白色锦袍有着摄人清艳绝俗风华,只是那眸太多的思考。 楚凌裳轻轻点头。 “同我见师父吧,他老人家正是为你――”夜崖迹顿了顿,补上了一句,“和他而来的。” 楚凌裳微微一惊…… ------------ 卷 三 064 逆天改命(2) 养心殿于未央东南侧,屋顶站有青铜小兽,璧门之上嵌有神明,院内种植奇花异草,白玉石砌造成的高大阙墙,楼阁如云,回廊连绵,飞扬的檐角和精雕的画梁相对应,这里缺少了一份华贵,却多了一份安定心神的淡雅。 楚凌裳一路跟着夜崖迹随行,刚迈进大殿的庭院,便见两只鹤儿鸣叫着盘旋空中,听得出它们倒是很高兴,鹤儿飞落之处便是各色草木,草木之边站着一位老者,见到楚凌裳的身影后哈哈一笑。“裳儿,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这老者童颜鹤发,步伐稳健,手持一道白色拂尘,身着白色长袍,长长的胡须伴着他的笑声左右轻摇,淡淡日光映在他的周身发出一圈圈光晕来,恍似神仙从天而降。 “师父――”楚凌裳倍觉高兴,快步上前,却在离近之时跪于青石上,清淡之眸又染上几许愧疚,“徒儿让师父师兄挂心了。” 鬼谷虽然与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会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知道到了师父寒蝉子这代早已经不喜询问世事,这一次师父都亲自进宫,一定是算出她有此劫难。 “裳儿,快起来。”寒蝉子见状后将她扶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慈祥和欣慰,见她一贯如初后点点头,“随为师进来吧。” 她点头,同夜崖迹一起走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旁置着一个高约四尺的鎏金钟形熏炉,正袅袅的飘着青烟,有安神养性之功效。熏炉的西南角设有青瓷白玉案几,上有一竹简,竹简赫然写着“命”字。 这里没有宫娥伺候,想来是被寒蝉子打发了,楚凌裳亲自为备好清茶,清新茶香飘然过窗,轻放茶杯于寒蝉子和夜崖迹身边,“师父师兄已经见过皇上和太后娘娘,徒儿一心想要离开皇宫却有心无力,皇上迟迟不肯发兵,徒儿也再无办法。” “裳儿,我与师父回到山谷便得知此事,师父来来时算出你将有一劫,由此才一定要入宫。”夜崖迹轻声说道。 “徒儿多谢师父。”她心底酸酸的。 寒蝉子轻啜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稳重的力量有安抚之意,缓慢说道:“裳儿,你可知命由天定,也由心生,世人常常想要参透命运,你如何认为?” “回师父,命运自有禅机,世间万事,或起伏或灾难平安都早已注定,变故也好,平稳也罢,都要顺其自然,天地有四季,春发夏长秋收冬藏,人亦如此,事态发展必有转机,必有机遇,遇到机遇之时应当尽力发挥所长,无机遇之下就要学会储存能量,这才是顺应之道。”她娓娓道来。 “不错。”寒蝉子微笑点头,眼底尽是满意之态,“世人都知晓顺应天命,可其中的深邃道理又有几人能够参透?世人认为,顺应天命就是不为,可惜他们不知,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真正顺应天命之道理。机遇来时要发挥自己所长,将所学所知为世人知晓,机遇未到时,要学会收敛,要知道,存储之道才能厚积薄发,这才是顺应天命,这一点,你师兄做得很好。” 她轻轻一欠身,“师父说的及是,徒儿谨记在心。” “自我将你抱回深谷那日起,我就知晓你天资聪慧,必有一番大的作为。十六年来你已深谙鬼谷之道,如今为平定七国之乱而下山,为师就知道,你以后都不可能再属于山中。” ------------ 卷三 065 逆天改命(3) 她一惊,长长睫毛很快又掩住心中的一丝不甘。她一心只想远离俗世,可师父既然这番话,那么一定就是如此了,师父说她以后都不可能再回到山上那就一定回不去了,她的命运她从来都算不出。 寒蝉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她婴儿时的模样。“虽说山上一日世上百年,可这十六年也过往匆匆,转眼间你都已经长大成人,对于你,为师很是欣慰,终有所学,淡雅无功利的性格也可以令你头脑清醒,看清形势变化,只可惜人在命中,虽然为师可以参透,但也不忍你多受磨难,也许,为师进宫也是命中安排吧。” 楚凌裳想起了师兄的话,师父此来是为了她和……左贤王,这么说…… “裳儿,师父在今早已经决定为你破命格,为你挡这一劫。”夜崖迹面露微微的忧色。 什么? “师父,您要为我逆天改命?为什么?这是犯了大忌。”她一听顿时惊住,逆天改命是奇门遁甲之术的最高境界,也是学习奇门遁甲之人禁止去尝试的,逆天改命就意味着要破坏原有的命格,扭转原本已经注定好的一切安排。 师父当初教授她奇门遁甲之时早已经告诫于她,参透命运之人要将自己置身世外,不能有逆天改命之心,要知道,人生是福是祸早已注定,一旦改变,未来命运如何将无从得知,可今天…… “裳儿,日后你将有所作为,这定当不假,干政之人又不能为女子呢?先有吕后,如今有窦太后,汉代江山注定要与女人纠结不清,你的命格于北方,所以明日你离开汉宫本就是一切注定,但世事多变,为师昨夜占卜卦象,竟发现你明日将有劫难,而后的事情再也无法推算得知,这已然是怪异之象了,为师恐怕你明日会丧命途中。” “裳儿,你想想看,来到宫中最有可能对你造成威胁之人是谁?”夜崖迹面色更加担忧。 楚凌裳没想到会是这样,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来,连忙脱口而出,“师父,徒儿想到了……窦太后。”她将窦太后交代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寒蝉子闻言后,捋了捋花白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了窗棱旁,看着窗外飞翔嬉戏的鹤儿,良久后才说道:“原来如此,如果为师推算没错的话,窦太后只是将你作为最下策而行事,想来她早已安排人手明日除掉左贤王,左贤王此人心机深厚,又岂会因为太后应允联姻而放弃攻打大汉之心呢?看样子窦太后早有察觉,以防万一做了两手准备,而裳儿你说不定也成了牺牲品。” “这女人还真不简单,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人命也在所不惜了。”夜崖迹微蹙着眉头,语气虽淡然,却能看出他对现状也有不满。 楚凌裳看着寒蝉子,想到了他的决定,逆天改命是鬼谷的禁忌,谁都没有尝试过篡改命运后将会变得如何,师父准备为她挡明天的一劫,那么这一劫将会落在谁的身上?是师父?还是大师兄?又或者是与她一道而行的赫连御舜身上? 她很想开口去问,但也许,连师父都无法推算出改命之后是怎样的命运。 许久后,寒蝉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像是察觉出她的疑惑后轻声说道:“为师已经想到了办法阻止你明日行程。皇上诛杀晁错,原本就是被左贤王逼到无路可退才下的决定,那个左贤王就是利用这点让叛军知道当今圣上是昏庸无道之人,吴王叛军这几日没了动静实则是在招揽兵马,如不出老夫所料,明日在这个时候便是他大举叛乱之时,他自己想做皇上,取而代之。” “师父,如此说来,裳儿是可以逃过这一劫的?”夜崖迹虽精通揣摩,通晓纵横,可论到岐黄和通晓宿命、奇门遁甲远不及楚凌裳,听到这话面色喜悦,“我们可以立即进谏皇上和太后,以平定七国叛乱之名来换凌裳自由。” “没错,太后虽精通算计,但万万没想到吴王非但没有平息叛乱,反而想要要挟皇上,必将失去方寸,她一直顾忌左贤王,便以凌裳作为稳定左贤王的筹码,我们只需让左贤王心甘情愿带着可以取代凌裳之人离开汉宫即可。” “师父,那裳儿的劫难岂不是会落在他人身上?”她不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伤害无辜。 “为师决定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化解劫难,并非要哪人付出性命来替你承担,放心。”寒蝉子知道如此一来未来将无法掌控,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轻叹一声,“现在,为师只是难寻能够取代你的女子。” 空气泛着安静和难言诡异,却在此时,一道女子之音滑落殿内—— “为了大汉江山的稳定,我愿配合几位做取代之人!” 三人循声看去,一阵清风拂过女子裙衫一角,隐去几分暗香,却令楚凌裳站起身来,愕然怔住…… —————————— 寒蝉子将会用怎样的方式来为楚凌裳逆天改命?他们可否劝劝阻皇上和窦太后出兵迎战?窦太后是否相信寒蝉子推算的吴王再度叛乱一说?主动现身帮忙的女子又是谁?她是否真的可以取代楚凌裳被赫连御舜带回匈奴?沙场之上又将发生怎样的事情?楚凌裳和赫连御舜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赫连御舜又如何只为楚凌裳一人攻打江山?未来又将会有怎样精彩的故事发生?千年之后陌生男女的离奇死亡又跟千年之前有怎样的联系?寒棺中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更多精彩都不容错过,只会令读者朋友们欲罢不能,品尝一段西汉爱情传奇,殷粉儿们,明天《大寰妤》将正式上架,上架后的情节会更加不容错过,同时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 卷三 066 谁是谁的棋子?(1) 日落西向,大片大片殷红云朵侵染天空,如同一团团烈火将天澜燃烧,落下火焰的光亮洒落在长乐宫的檐梁屋脊之上,映得那青铜六兽通体明艳,沿着琉璃青瓦抖落更多余晖。 汉宫的黄昏是美艳的,不同于午后的清雅,夕阳下的汉宫更像是水墨画中的娇柔少女被染上了釉上了彩,拖着如同彩蝶的裙衫在天地间翩然起舞。 殿内略显凝重,宫娥们全都退了出来,红粉裙衫在微风下轻轻摇曳,陪着院落偶尔飘落的桃花瓣格外醉人。 皇上和太后正位而坐,身后是大片碧绿的荷叶莲花屏风,每一根金丝银线都极为细致,在隐隐余晖的映射下发出似真似梦的光亮,美景虽然很好,可皇上和太后脸上神情异常严肃。 寒蝉子、夜崖迹和楚凌裳分别被赐坐于坐榻下方的一侧,与皇上和太后的威严相比,三人身上都有些相同的淡雅恬静之气。 殿内安静异常,只有一旁的鎏金香炉在徐徐冒着熏香之气,缭绕在殿内每个角落。良久后,皇上终于开口,低沉嗓音带着几丝迟疑和担忧,“照老夫子所言,明日吴王便要出兵叛乱直逼长安?” 对于楚凌裳的师父寒蝉子他倒听闻过大名,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无法看出他究竟高龄几许,但听说当年高祖一统江山之时正是得到寒蝉子的帮助,按照年头推算,他至少应该过了百年,却依旧童颜鹤发,令人惊叹不已。 在之前与楚凌裳相谈甚欢,谈国事天下之事她分析井然有道,今天得知寒蝉子师徒亲自入宫,再与其交谈方才更加恍然,真可谓是得此智者之言,将天下之事尽了于胸。 没想到在黄昏之时,寒蝉子师徒要求再度觐见,却为他道了一个天机! 寒蝉子抬手捋了捋花白长须,一双智眸看向皇上,“圣上,老夫虽隐居山谷多年,但因与高祖皇上建立深厚交情也无时不在关心汉宫,不知圣上可曾记得先帝在世时,圣上曾因博弈错手打死吴世子之事?” 皇上眉心处微微蹙了蹙,沉了沉开口说道:“朕记得,那时朕年幼不懂事,错手打死吴世子后也曾被先帝和母后责罚过。”说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后,轻叹一口气。 太后也略微点头,表示赞同。 “吴王早在先帝在位之时便有野心,圣上登基后,他更是将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日益骄横早有叛乱之心,吴王的目的只是皇上,试问,当皇上诛杀晁错之后他怎会放弃机会?他定会以“当今圣上昏庸”之名来叛乱。国有国运,人有人运,五行有衰旺,国事也如此,老夫推算如今大汉正处五行之金,初春之际正逢“囚气”,表明大汉目前处于困境之中,必将有一场大战在即,五行运势相生相克,不会有错。” 皇上放置两侧的手缓缓攥紧,直到指关节全都泛白,狠狠一拍案几,“吴王太咄咄逼人了!朕因想要平息天下战乱已经诛杀良臣,他却步步紧逼,实在可恶!” “皇上稍安勿躁。”窦太后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紧攥的拳,一贯的从容淡定,她是陪着三朝皇帝走过来的女人,早已见惯了厮杀和鲜血,自然再面对战事的时候也可保持冷静头脑,微微朝前欠了一下身子,看向寒蝉子,“夫子的大名哀家早有所闻,凌裳聪慧冷静即可看出夫子不同凡人。夫子既然在一天之内两次面圣,想必事态严重,不过夫子既然可预测出大战将即,说明应对之策早已了然于心了,不是吗?” 想蝉一微。在楚凌裳的身上,她已经很清楚鬼谷传人的规矩,从寒蝉子之后便不问世事,始终将自己置身事外,如今他们师徒三人同时参与国事,相比就是缘于楚凌裳与匈奴左贤王联姻之事。 “太后英明,老夫的确有应对吴王大军之策,无论是老夫或是老夫的徒弟,都可像当年辅佐高祖皇帝一样坐镇军师之位,于战场之上布阵杀敌,此战只会胜,绝无败。”Qq1V。 太后凝神看着寒蝉子,又转眸看了看夜崖迹和楚凌裳,楚凌裳的本事她不是不知道,而那个夜崖迹虽然进殿后未出一言,但形态颇有智者风范,白袍独坐如同天人,他的本事绝对也得到寒蝉子的真传。 想了想,唇畔慢慢扬起一丝笑意,温和地说道:“老夫子是辅佐高祖皇帝的功臣,哀家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夫子出面平定天下的目的,想必就是为了凌裳和亲一事吧?” 寒蝉子丝毫不吃惊她能够猜出目的,轻轻笑着云淡风轻,“太后一向慧眼,早就应该看得出来左贤王的野心,纵使将凌裳嫁到匈奴也只是徒劳,军臣单于当年既然都可以拒绝和亲只为攻打汉宫,如今他手下的这位骁勇善战之人又怎能对大汉俯首称臣?老夫明白太后只想堵住左贤王所有借口,大汉同意和亲,以善意示天下,而匈奴却出尔反尔出兵协助叛乱,如此一来匈奴就算攻打大汉也是出兵无名,不是吗?” “母后——”皇上闻言后略微吃惊,他自小就知道母后是雄才伟略、心机难测之人,但万万没想到这次连凌裳也被用来当成工具。 太后淡淡看了一眼皇上,目光毫无愠色,明显泛起赞赏之意看着寒蝉子,“鬼谷之人向来精于揣摩人心,哀家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既然老夫子已洞悉哀家心思,那么就应该知道左贤王绝非善类,哀家花尽心思只能做到令他出兵无名,纵使攻占南方江山也不得人心,可是哀家做不到让左贤王心甘情愿放弃和亲之事,要知道,左贤王早已经认定了凌裳一人,其他公主丝毫没有放在眼中,另外——”她顿了顿,又将眸光落在了楚凌裳的脸上,轻声说了句,“左贤王口口声声称凌裳已委身于他,要哀家为难啊。” “什么?”皇上听了一怔,眸底窜过一抹心痛之意,“凌裳,你真的……” ★★★啦啦啦,上架啦,上架第一天将会进行五章更新,诸位读者朋友们多多支持!呵呵,古文写得慢一些,提前发了一章在八点发布,还有四章会陆续更新,尽量会在下午两点钟左右全部更完,码完一章更一章,尽量快点写,大家不要着急,上架后的情节会更加精彩,今天的剧情也一样,超级精彩哦,不要错过! ------------ 卷三 067 谁是谁的棋子?(2) 寒蝉子和夜崖迹闻言太后的话后也略显一怔,但也只是瞬间之事,似乎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楚凌裳则起身对着太后和皇上轻轻一礼,“太后聪慧之至,想必早已清楚其中各由,又何必拿凌裳消遣呢?” 皇上狐疑地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的唇畔先是停滞了一下,而后是摇头哈哈一笑,“鬼谷子传人真的各个都不简单,哀家的心思被你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楚透彻了,看来是哀家多虑了,能够得到鬼谷之人相助实乃是我大汉的福气,如此人才哀家怎么会糊涂得浪费呢?” 身为太后,她要做的就是能够协助她的儿子国泰民安,皇上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治理好国家。她辅佐了三代君王,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后宫处理不好就如同后院失火一样,皇上也会整日被弄得头疼不堪。 眼家后谷。当楚凌裳第一次进宫来的那天,她已经察觉出皇上看这女子的眼神过于沉醉,这是个危险信号,暂且不说后宫之中还有薄太后的侄女薄巧慧为皇后,就是那栗妃也不会善罢甘休。一个女人想要在宫中存活下来就必须学会掌控生杀大权,要想掌控生杀大权就要永远做赢家!楚凌裳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她的聪慧不是因为她精通鬼谷之术,而是她的沉默和不说,她总是将一切看在眼中,始终将自己置身于事外,这种女人太危险,甚至可以说,如果她继续留在宫中将要比她窦漪房还要危险,宫中最能存活下来的、最能掌控时机来平步青云的就是沉默不说之人,因为她最能够揣摩人心,如果真的被权力所诱,这个楚凌裳会是能够将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人。 所以她宁愿将楚凌裳远远打发,远嫁匈奴之地再收以利用,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但没想到宫中传出皇上在寰妤殿留宿一夜的消息! 皇后和栗妃几个嫔妃将她传到椒房殿她不是不知,也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楚凌裳一命,原因很简单,她只是想要保住皇家的面子,而那个左贤王又在最合适的时机竟然来到长乐宫说出他与楚凌裳的关系,也着实天助。 她才不相信这个楚凌裳会和左贤王发生怎样的关系,既然彼此给了台阶,那她不用岂不是浪费? 没想到,她的心思被楚凌裳看得一清二楚,不,不单单是楚凌裳,还有她的师父寒蝉子和她的师兄夜崖迹,否则他们就不会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点都不震惊了。 难怪先人们说,鬼谷之人如想加官进爵、如想在庭上步步高升简直如同囊中取物,想想看历来的鬼谷之人,如孙膑、苏秦、张仪等人,哪有几个是等闲之辈? 如此看来,究竟谁是谁的棋子?谁来利用谁倒也无法探个究竟了。 皇上一心都在太后的那句话上,听楚凌裳这么一说后,心中也明白个七八分,眼中的那抹心痛和焦急也被平缓的情绪所取代,今天的事情他后来也听说了,原本是要赶到椒房殿救人,没想到却被太后抢先了一步。 “凌裳,是朕让你受委屈了。”他凝着她,深情说了句。 “皇上言重了。”楚凌裳轻轻欠身,既恭敬又有着淡淡的疏离,一贯的淡然。想想今天幸好皇上没有出现在椒房殿,否则就算事情解释清楚了,后宫之人也会将她记恨于心。 太后将这一切不着痕迹看在眼中,良久后说了句,“既然哀家的心思你们都揣摩极深,自然也明白哀家这么做的道理,凌裳聪慧动人,说实话哀家也舍不得将她远嫁北方匈奴,但今日哀家已经下了懿旨,哀家是太后,又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一旦毁约,岂不是正好给了左贤王领兵作乱的借口?” 寒蝉子轻轻一笑,拂尘晃动了一下,“太后,老夫既然前来,早已想好了对策,太后不必做这个出尔反尔之人,出尔反尔之人也可以是匈奴的左贤王。” “哦?”太后和皇上闻言都大为惊奇,尤其是皇上,脸上泛起惊喜之意,“夫子,难道你已经想出不用令凌裳和亲的对策了?” “是。”寒蝉子轻轻点头,“世人都知晓鬼谷之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却又误以为奇门遁甲只用于沙场,其实不然,奇门遁甲分为‘奇’、‘门’和‘遁甲’,乙、丙、丁为三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为八门,即可作为预测的方式,又是布阵迷惑隐藏的绝技,老夫只需要简单布下门阵,寻找合适之人便可令左贤王信以为真,将这人当成是凌裳。” “夫子的话真是令哀家大开眼界。”太后闻言大为赞奇,后又泛起丝丝疑惑,“哀家信任夫子能人所不能,但这个替代凌裳之人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她在殿外等候宣见多时了。”寒蝉子轻轻一锊胡须。 “快宣!” 太后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一女子进殿,她裙衫翩然,步步莲花生香,一袭青翠锦裙将她轻吹可弹的肌肤映得更加白皙,容似娥婉,轻步上前后深施一礼,“灵儿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寿无疆,太后长乐无极。”声音如清鸟,婉约清雅。Qq1V。 太后和皇上见来人后早已经一惊,“南华公主?怎么会是你?” 灵儿是后宫遗孤之人,太后顾念旧情后将其封为南华公主,虽是公主,但她与宫中其他几位格格不入,她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跟其他人打交道,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觐见。 “皇上,太后娘娘,灵儿承蒙皇恩在宫中受到万般照顾,常常感恩之至,如今大汉战事当头,楚姑娘又是能人之士,灵儿不愿看到皇上和太后为难,愿意配合老夫子实现诱敌之计来报答皇上和太后多年的浩荡恩情。”南华公主话说间神情淡然从容,轻轻垂下的小脸美艳动人。 “好好,没想到南华公主可以为了大汉江山牺牲自己,这份恩情朕定当记在心中。”皇上倍觉高兴,连连说道。 “皇上,这是灵儿应该做的。”南华公主说完,眸光抬起,对着楚凌裳轻轻一笑,却在看到她身边的夜崖迹后又连忙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轻声说了句,“一切都靠老夫子的对策了。” ------------ 卷三 068 谁是谁的棋子?(3) 楚凌裳心细地发现了南华公主神情的异样,暗自探去,却见她的脸颊有微微发红的迹象,正心存怪异,又无意间发现师兄夜崖迹微微眯起双眸,一瞬不瞬打量着不远处的南华公主。 心微微一动,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应该只是她的推测而已。 太后自然没有去关注南华公主是否有异样,微微朝前探了一下身子,看着寒蝉子,“灵儿要怎样配合老夫子呢?” 寒蝉子哈哈一笑,“此等雕虫小技,我徒儿凌裳便能做到,凌裳,不妨跟太后娘娘说一下。” 楚凌裳从座位上再度站起,走到了南华公主身边,看向皇上太后,“明日左贤王将会启程回北方,今晚便是关键,皇上今晚已经大摆宴席为左贤王送行,到时我会先行在他的寝宫布下门阵,这门阵是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到时候……”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南华公主,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只要南华公主在那时出现左贤王的寝宫即可。” 南华公主轻轻咬了咬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凌裳,你的意思是……”皇上有些迟疑,想了想,“只要布下门阵,今晚左贤王就会将出现在他寝宫的灵儿当成是你,然后——” “真是妙计,看来玄门之道高深莫测。”太后主动开口,欣喜和好奇窜过眼眸,“哀家明白了你们的意思,只要今晚左贤王与灵儿生米煮成熟饭,明日就算他清醒过来也为时已晚,他侵犯的毕竟是我大汉的公主,明明在宴席上要的是凌裳,背地里却欺负了公主,就算他再有借口也是徒劳。”Qq1V。 “没错,老夫正有此意。”寒蝉子一点头,“要知道左贤王此人一向谨慎小心,一般方法怎么会令他中计?这虽为不光明之举,但也是令他自投罗网的最佳方式。” 儿心一以。南华公主略显紧张地扯着裙衫一角,从她微颤的唇角可以看出她的隐忍来,而楚凌裳则一直低着头,淡若远山的清眉微微蹙在一起,心底深处却隐隐腾出一丝酸楚之意,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奇怪,是她这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好好!老夫子实在是高!”皇上高兴地竟然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如此一来,朕既可以不用损失良材,又让匈奴没有借口而言,一举两得!” 太后也连连点头,又看向南华公主,微笑中含着一抹疏离般的慈祥,“灵儿,只不过是要苦了你了,匈奴之地不比汉宫,你要如何克服呢?” “灵儿谢过太后关心,为了大汉,为了凌裳,灵儿再辛苦也会克服。”她轻声说了句,眼神却有几分寂寥。 楚凌裳只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师父说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劫难,但是南华公主的命运如何呢?一切都因逆天改命,她完全推算不出南华公主未来要走怎样的路啊…… 脑海中不经意闪过赫连御舜的脸颊,还有他淡若清风的气息…… “皇上,太后——”在一边一直未出声的夜崖迹终于开口,他起身,白袍之下的身躯伟岸绝世,嗓音如幽谷清风,“凌裳入宫只为平定七国之乱,战事一旦平息下来,我们师徒三人便会离开汉宫。” 他提前请辞,因为他能够听出皇上有继续挽留凌裳留宫的意图,师妹性情恬淡,留在宫中不过如同坐牢,以防万一他和师父定要这么做。 皇上微微张了张嘴巴,许是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绝然请辞。 太后想了想则点点头,“哀家知晓你们早已习惯了隐世生活,倒也不愿多加阻止了,老夫子对战乱的推断哀家深信不疑,但今晚的事情,又要如何让哀家相信可能办到呢?” 生性多疑是后宫女人的通病,这也难怪,如果总是轻信他人的话,那么她这位太后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岂能坐上太后之位?她的儿子又怎能坐上龙椅? 寒蝉子自然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从容一笑,“太后心有迟疑是正常的,毕竟奇门之阵并不为天下人所熟悉,纵使老夫提前再如何保证也难消太后疑虑,还是请太后说出可以消除疑虑的方法。” 楚凌裳也抬头看着太后,淡淡眸光闪过一抹了然,他们心知肚明,消除疑虑是假,能够真正钳制他们才是真。 太后闻言后笑逐颜开,“老夫子真是深知哀家的心思。这样吧,夫子推断明日吴王再度起兵作乱,哀家知道夫子曾经辅佐高祖上过沙场布阵杀兵,但如今年事已高,哀家也不忍心看着夫子在沙场之上饱经风霜,倒不如暂时留在宫中,让夫子的两位徒儿亲临战场指挥布阵,到时皇上会命夜崖迹、楚凌裳为幕后军师,有统领千军万马的职权,如何?” 楚凌裳一怔,要她亲自上沙场布阵?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会,哪会杀人?夜崖迹则低语轻笑,没说什么,寒蝉子眼神划过思考。 太后唇边泛起笑意,眸间暗藏一抹谙意。她必须要留他们其中一人在宫中,否则要如何钳制他们的行为?鬼谷之人行事诡异多变,又难以捉摸,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夜崖迹此人武功不凡,想要扣住他何谈容易?楚凌裳留在宫中又怕祸乱后宫,只有寒蝉子最适合作人质。 这对师徒进宫无非是想带走楚凌裳,她提出这个要求,量他们也不能不答应! 皇上见气氛有些压抑,尴尬地笑一笑,看向太后却压低了声音,“母后,凌裳一个女子怎么能战场杀敌呢?太危险了,倒不如——” “皇上不必担心,依照哀家看来,凌裳的本事大着呢,皇上是太小瞧女子还是不相信鬼谷之人有这个本事?”太后从容打断皇上的话,面带微笑,又看向了楚凌裳,“凌裳,哀家没有夸大你的本事吧?” 楚凌裳将太后眼中暗藏的心机纳入眼底,轻轻收敛,一贯平静,“师父年事已高,的确不适合再沙场杀敌,凌裳和师兄愿替代师父前往,还望太后娘娘放心。” 夜崖迹也轻轻施礼,“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寒蝉子依旧微笑着,轻捋胡须。 “好,哀家向你们保证,沙场凯旋之日便是你们师徒三人离宫之时!”太后这下子满意了。 “多谢太后成全。” “今晚的事就靠你们了,千万别让哀家失望。”她又叮嘱了一句。 楚凌裳几人同时领命。 ------------ 卷三 069 改命之夜(1) 入夜,月华倾洒汉宫,宫阙之间全都染上似水柔情。 寰妤殿,纱帘轻轻飘扬,皇宫别苑此时正在大摆宴席,为左贤王送行。这场热闹袭不进寰妤殿,由此这里极为安静,只能听到清风拂过竹林的声音。 她轻轻倚靠窗前,月光沿落在她芳华似雪的白裙上,她的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如同即将羽化的仙子,像是随时要飞往月宫寒阙。 手心之中是那块象征着军权的玉佩,寒玉吸收着月光的精华变得更加通体明亮,上面的图腾栩栩如生,生猛活现,紧握手中,彻骨的寒凉袭进内心深处…… 今夜,她将会亲手将南华公主送到他的面前,她应该为自己能够获得自由感到高兴才是,她没有强迫任何人,一切都是南华公主自愿的,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南华公主是栗妃娘娘的人,能够远嫁匈奴,也意味着栗妃会更加稳固后宫地位,跟南华公主认识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南华为何一定要替栗妃卖命?为何一定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可她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一个女人想要在宫中存活所选择的方式可以是不同的,也许,南华能够远嫁匈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也好比她在宫中孤独终老随便被皇上下嫁那些世子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心微微一颤,竟然惊愕自己的想法!她怎么会认为赫连御舜是好过那些世子的呢?真是太可笑了,那个人心机颇深、野心勃勃,又怎会是理想丈夫的人选? 深吸一口气,心底最深处竟然扯出一丝丝痛楚来…… 青袖一路掌灯来到她面前,将内室的烛火点亮后,见她将玉佩紧握在手中,不由得轻声问了句,“小姐,你真的让南华公主替代你吗?左贤王钟情的是小姐你啊。” “青袖不要乱讲。”她将玉佩放好后轻声说了句,嗓音淡然无奇,“赫连御舜这个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根本外人无法得知。” “还能有让小姐看不透心思的人吗?”青袖不由得好奇,凑上前,“不过依照青袖看来,左贤王真的对小姐有意思呢,要不然得知小姐有难出手相救呢?我认为他倒是挺简单的一个人呢。” 楚凌裳看着青袖天真单纯的模样,不由得轻抿樱唇,这个丫头看谁都简单,不过这种性格也好,不会有太多的忧愁。 情要一头。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师兄夜崖迹倚靠在桃花树下而坐,清风吹过他的白袍一角,修长右腿曲起,一只手臂随意搭在上面,另一只手则拿着一片树叶送在唇边,轻轻吹着简单却又动听的曲调。 两只鹤儿正围着桃花树嬉戏追逐,桃花飞落时飘过夜崖迹的眸底,如同染上了一丝芳华…… 楚凌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师兄的样子令她不经意又想起那晚的情景,也是大片桃花,那男人在树上吹动箫音,也如今晚师兄一样孤寂。 是什么让他们染上了孤寂? 青袖见她不说话,也顺势看去,坐下来双手撑着小脸,笑眯眯地说道:“师兄的样子真好看,这一幕让我又想起我们在山上的时候。”说到这儿,她歪着头,“小姐,我总觉得那个左贤王和师兄一样是好人呢。” “你怎么可以拿他同师兄相比?”楚凌裳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当做惩罚,起身轻步走出了大殿。 青袖委屈地嘟嘟嘴巴。Qq1V。 几片桃花窜过眼眸,落下几许芬香…… 白衫飘过之际,那幽幽的乐音戛然而止。夜崖迹抬头,对上楚凌裳的眼眸后轻然一笑,如同千树万树梨花被散落枝头,一松手,树叶随风飘走。 “时辰快到了吧?需要我协助吗?”他起身,颀长身影被月光拉长,笑容蔓延至眼底。 楚凌裳轻轻一笑,“不,我一人就可以。” “好。”他向来性格淡然如水,话不多说却能看出他对师妹的关心之意。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良久后淡淡开口说了句,“师兄今晚似乎有心事。” 又一片桃花飞落两人之间,夜崖迹也淡然一笑,眼中多少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之意,“怎么,师妹打算揣摩我的心思了?” 她眼中含笑,轻轻摇头,“师妹不敢。” “去吧,一切小心行事。”夜崖迹轻轻勾动唇角,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楚凌裳点头,刚刚转身,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他—— “师兄,这一生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夜崖迹眼中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我早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情爱之事在我眼中只是绊束而已。” 楚凌裳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夜崖迹也轻轻笑着,眼中却划过淡淡落寞…… ——————————华丽丽分割线—————————— 明月殿上的串铃声稀稀落落,太液池的水涓涓流淌,如同一贯的静雅。南华公主一直站在殿外,月光之下的她犹如遗世的青莲,美丽孤傲。 待楚凌裳将殿内的阵门布置好后走出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同样身穿白裙的南华公主,将眸底一抹难言情感遮掩后轻步上前,低声叮嘱道:“灵儿,里面一切都布置好了,你要记住,进殿之后不要乱碰摆设,因为物品的摆设都是组成阵门的关键,摆设只要动一点点,阵门就破了,我们的努力全都白费。” 两人私下交情也挺好,再加上南华公主一向没什么架子,她早已经习惯了叫她的名字。 南华公主脸色苍白,手指也在紧张地颤抖着,楚凌裳轻轻拉过她的手,感到一阵冰凉,不由得心生不忍,“灵儿,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的。” “你还有退路吗?”南华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在宫中也不过是废人罢了,倒不如远赴匈奴为汉宫做些事情,也能让皇上和太后记住我,凌裳,你跟我不同,你聪明有才华,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太后挟持。” ------------ 卷三 070 改命之夜(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三 071 改命之夜(3) 一丝妖异之气渐渐地在殿内蔓延,鎏金香炉中丝丝缕缕的香薰也摇曳着妖媚身躯在上空扭动着,散发着与平日不一样的清香馥郁…… 赫连御舜只觉得头更加昏昏涨涨,眼前的白纱在轻摇,周围的物件似乎也像是长了生命一样,整个空间都像是轻轻摇晃的船儿,令他觉得似假却又似真,怀中的女人绝美艳丽,轻轻地在他怀中舒展最柔美的身姿,楚凌裳的容貌像是被笼罩在纱雾之中,变得更加梦幻和充满诱惑,唇齿间的温柔像是最甜的糖,又如同鱼儿似的在他唇瓣游走,令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紊乱起来,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伸手捧住了她的头,更加深入探索她的檀口。 南华公主先是轻轻怔愣,随即慢慢地沉沦在他柔情的攻势之中,如莲藕般的手臂忍不住轻轻缠绕在他的颈部之上,生涩地回应着他的热情。 怀中女子的主动让他吻得更深更加饥渴,两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能够呼到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唇瓣与唇瓣在不断的厮磨中升温,变得滚烫无比。 “王上……”南华凝着他,声音出奇的柔媚,凝白的小脸也因为这般厮磨而镀上一层羞赧的红晕,犹若窗外漂游飞耀的桃花,在她的唇畔一点点晕染开来。 赫连御舜微微撤离她的唇,性感英俊的脸充满浓浓的**和蛊惑…… 修长灼热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又覆唇上来,不同于之前的轻柔缠绵,他几乎是有些急切粗鲁的撬开她的嘴,灵活的舌头狂肆地搅弄着檀口,深深地攫取她口中的香甜。 这一次,他的手轻轻的抚着她修长光滑的脖颈,一遍又一遍,细腻光滑的肌肤让他流连忘返,精巧起伏的锁骨下,玲珑有致的身体急剧起伏,诱使着他想往下,再往下,细细探索…… “啊……王上……”南华颤抖着娇躯,强烈的酥麻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她,一声酥媚入骨的声音逸出…… ————————华丽丽分割线———————— 寰妤殿 明月映入殿内,散落斑驳影子。烛灯轻轻摇晃着楚凌裳的影子,将影子破碎一片…… 夜已经很深了,青袖这个时候早已经酣然入梦,这个丫头就是这样,到了时辰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睡觉,天刚亮就会起床,每天生活得倒也自由自在。 她也是这样,可惜,今晚却无缘无故没了睡意。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好久后终于还是起身,拿过一件长袍披肩于肩头之上,手中拎起带着串铃的灯笼走出了大殿。 如水月光披洒在她长至脚踝的青丝上,如一抹落寞孤魂,在院落间而立,静静地看着夜空中飘舞的桃花瓣,此时,她倒希望自己能形如一朵桃花,轻轻飞离宫殿,不问世事,重新回到幽谷之中。 深个一次。看着天色,大约推算了一下时辰,南华公主应该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吧?这一晚是她的改命之夜,也是南华公主的,又或者还是那个赫连御舜的。 她竟然不敢去想今夜他们两人的缠绵,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吗?她和他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不是吗…… 但是——Qq1V。 纤纤的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心口处却传来一阵刺痛,手中的灯笼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烛火歪斜着燃烧了整个笼身,瞬间火苗窜起,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方才没有烧到裙衫。 看着渐渐烧到枯萎的灯笼,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消会儿,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飞蛾,在火焰上不停地飞舞着,微微掩住了红唇,刚想要抬手将它挥走,却愕然发现它一头扑进了火焰之中,瞬间,它小小的身躯被火焰吞噬,直到殆尽…… 楚凌裳不由得后退一步,心中的刺痛感没由来地增强,直到膨胀了整个五脏六腑! 飞蛾扑火,就是这般意思吗? 它纵使知道这场火焰会要了它的命,会让它再也见不到灿烂的明天却还是如此坚决地投身其中?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它这么做? 她无法猜透飞蛾的想法,也无法想象它的做法……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更加落寞了…… ———————— 相对于窗外的清冷,明月殿内室的温度却越来越高,滚烫的气息几乎可以将其燃烧。 幔帘之后,床榻之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共同制造了滚烫的一幕,男人狂野的动作令纱幔如浪花般在一层层震荡着…… 南华公主如娇媚的花,在男人的撞击下目光凌乱,口齿不清的吟叫着,海啸般的快感一阵一阵的冲刷着她的心灵,撕裂她的神经,从发梢至脚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这种致命的快乐中颤栗…… 伴随着一次一次的猛烈动作的是赫连御舜沈闷,粗重的鼻息和那喉咙里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凌裳……”男人叫出了心中的名字,动作也猛的急骤起来,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起张狂,与女人难以自抑的呻吟重叠在一起,彼此浓重的气味掺杂在寝宫里,久久的难以平息…… ————————华丽丽分割线———————— 夜终于过去,也许这一夜,很多人都失去了睡意…… 寰妤殿外,鸟儿叫个不停,当青袖抻着懒腰走进内室准备为楚凌裳打水的时候,刚走进来的她惊讶地先是大叫一声,而后立刻上前。 “小姐、小姐——”轻拍楚凌裳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唤道。 小姐怎么一大早就趴在案几上?她是很早就起来了还是一夜没睡?又看了一眼窗子,赶忙起身关上,天哪,小姐不会是吹了一晚上的风吧? 楚凌裳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青袖那张紧张到极致的小脸,额头上还泛着细细汗丝,想对着她轻轻一笑,却感到全身都酸疼无力,额角处也涨涨的,好像有只小怪兽随时都能从额角处钻出来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青袖心疼地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心惊,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从没有见过她如此。 ------------ 卷三 072 意料之外(1) 案几旁放有黄铜镜,映出楚凌裳太过苍白的脸颊。她着实也被自己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轻抚脸庞,只觉得指尖也泛着冰凉。 “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啊?”青袖连忙打来热水,又锓湿了锦帕为她擦拭着脸颊,感到她的肌肤一片冰冷后,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楚凌裳半晌后才开口说话,却感到喉咙也痛痛的,心知肚明应该受了风寒。 “可是小姐,你看上去很不好——” “只是受了风寒而已,不用担心。”她轻声打断了青袖的话,拿过锦帕贴在脸颊上,感觉到恢复了一点点热乎气后,才感觉到全身的血是在流动的。 青袖一听急了,“小姐,我马上去叫御医,哦不,应该先通知师父。” “青袖——”楚凌裳抽了抽鼻子,她果然不是铁打的身子,这的确是吹了一夜风的教训,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她,“不用叫御医了,你去御药房抓防风、紫苏、陈皮、柴胡、葛根和白芍药各10克,甘草6克,上药加水共煎熬拿给我就行。” 这剂药可以解表宣肺,主治风寒头疼,只是小毛病罢了,稍微注意调节就好。 青袖一拍脑袋,“哎呀,我急的都忘了小姐是懂歧黄之术的,哪还用得着看御医呢?好好好,小姐你在这等着,不要到处走哦,我现在就去御药房抓药煎药。” 眼身了青。楚凌裳再度咳了咳,摆摆手示意她去吧。 青袖刚刚转身,便惊喜叫了一声,“崖迹师兄。” 淡淡草药味袭来,楚凌裳转头一看,竟是夜崖迹端来了一碗药汁,轻放在她面前,勾唇一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楚凌裳拿过药碗轻轻一闻,“师兄怎么会知道我受了风寒?”这碗药汁里的成分全都是她刚刚说的那些。 夜崖迹在她对面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清晨第一缕阳光映在他的白袍上,将他的脸颊笼罩地更加美轮美奂,“是鹤儿告诉我你吹了一夜的风,我这位师妹虽然深谙歧黄之术,可惜自小就身子骨弱,只要夜风来袭就会风寒。” “谢谢师兄。”她拿过药碗,轻轻蹙着眉头喝了下去。 看样子昨晚鹤儿出来嬉戏玩耍看见她了,那两只鹤儿一直跟随着他们,尤其是跟大师兄的感情甚好,大师兄也精通鹤语,总会清楚它们每叫一声的含义。 “还和小时候一样。”夜崖迹见她喝完,拿过锦帕轻轻为她擦拭了唇角的药汁,唇畔绽放一抹煦风般温柔的笑容。 一直以来,他的笑都能带给人温暖,就好像是圣山之上最纯净的水滴,让人忍不住将心托付。凝着他的笑,她再度感觉到这份温暖,轻轻勾唇与他相视笑着,将心底最深处的那抹异样酸楚渐渐遣散…… “时间到了,我们该去见师父了,我想太后和皇上也在等着我们呢。”一丝阳光流转在夜崖迹绝美飘逸的脸部轮廓上,蜿蜒流淌,为他如仙的俊颜添了一丝独有魅力。 楚凌裳心底微微一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华丽丽分割线———————— 明月殿,晨光点亮了内室的一切光景,鎏金香炉中的熏香早已经冷却,只剩下灰烬……Qq1V。 床榻之上,南华公主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幽幽转动着,最后却在落到一双冰冷如同寒刃般的鹰眸时倏然清醒,吓得惊喘一声,锦被从她香滑的双肩斜落了下来,微凉的空气席卷她的肌肤,她又连忙将被子扯住,遮住一丝不挂的娇躯。 昨夜缠绵的男人不知在何时早已经醒了过来,他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似让她看到了狼! 南华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身子,却还没等有太多动作,只觉得下颚生疼一片,赫连御舜抬手箍住了她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本王的寝宫?”嗓音如同令人跌入了寒窟之中,不寒而栗。 南华早就听闻这个左贤王杀戮无数,双手早已经沾满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与昨晚深情霸道的他不同,今天的他更像是战场上的枭鹰,举手投足都令人深深畏惧。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和太后都会忌他三分,这个男人是一般人不敢去招惹的,光是他不悦的眼神就足以令人全身颤抖。 “我……我是……”她很想冷静,声音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他冰冷的凝视下,只觉得像是被两把刀子似的狠狠凌迟着。 赫连御舜放置另一侧的大手慢慢收紧,她看到他的指关节都在泛白,青筋突出,如同狰狞的蜈蚣,冷汗差点都要流下来了,如果他一拳打下来的话…… “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他微微眯眼,彻骨寒光迸射出来,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该死,他记得昨晚明明就是楚凌裳!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也绝对不是幻觉,他怀中的女子绝美无双,一笑一颦地足以令他倾心**,为什么今早上却不是她? “王上,我是南华公主,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是我不甘于再留在宫中而已。”南华冷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她早已经渐渐学会了冷静,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想到办法。 赫连御舜死死盯着她,良久后终于放开她,锋利的眼眸扫过了内室一圈后,突然冷涔涔地问了句,“公主昨天见过楚凌裳吧?” 南华一愣,小脸倏然变得苍白,不好,他似乎已经猜到了…… 赫连御舜见状后,心中也明白个七八分,冷冷一笑后突然站起身来,高大伟岸的身姿如同神祇,透着一股冷淡疏离的气质。 她以为,他会直接抽剑杀了她! 她以为,他会狠狠地羞辱她! 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笑了几下后,渐渐地竟然敛去了眸中的那抹杀气和怒火,可周身骇人气息更加浓烈了…… 她眼睁睁看着他大踏步离开了内室,眼睁睁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这个内室中渐渐冷却,突然蓦地一下子清醒过来,强忍着酸痛不堪的身子连忙穿好了裙衫,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了出去…… ------------ 卷三 073 意料之外(2) 今日早朝便有战报传来,边关将领已确定吴王再度有造反之意,早已经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往长安城,朝廷之上人心惶惶,景帝幸好听从了寒蝉子的话早有准备,才不至于在朝廷之上大惊失色。 散了早朝,景帝便赶往了长乐宫与太后共商此事。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还剩下一点点被晨光拉扯着,渐渐地转淡,最后才消失。 赫连御舜早已经没了身影,通往长乐宫的御花园里,南华公主加快了步伐,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左贤王应该是找楚凌裳算账了!他今早在内室中突然会说出凌裳的名字,想必已经猜到了他们合谋的事情,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岂会容忍这般欺瞒?万一…… 光是这样想着都出了一头冷汗,凌裳只是个柔弱女子,哪能经得起他的怒火?不行,她要赶紧想办法提前通知到凌裳才行。 青石子路上她的脚步更加凌乱加快,却在转弯处被一女子挡住了去向,抬头一看竟然是华阳公主! 真是冤家路窄,这个时候竟然遇上她了。 南华原本就不想理睬这个女人,微微一侧身子刚要转方向走,却见华阳又挡在了她的面前,故意拦住她的去向。Qq1V。 “让开。”南华因为担心凌裳受到牵连,只好冷言说了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南华公主啊,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凭什么让我让开?”相比南华的匆忙,华阳公主显然是无所事事过来闲逛的,语气极为傲慢。 南华压住心中的不悦,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侧到了一边,“好,我主动给你让路还不行吗?”她在宫中虽然不树敌,但同样也不喜欢跟这种没头没脑的女人接触。 打出了本。华阳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原本近日来的不爽就无处发泄,如今正巧有了发泄对象,朝着南华公主就厉喝了一嗓子,“你是什么东西?不好好照着镜子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平起平坐?你只是后宫的遗孤罢了,没人疼没人爱就要学会在宫中见风使舵!”话刚刚说到这儿,她身后的一名小宫娥便小声说了句,“公主,她好像是从左贤王寝宫方向走出来的呢。” “什么?”华阳公主一听,顺势看了一下她来的方向,顿时怒火中烧,一个抬手便“啪”地打在了南华公主的脸颊上,南华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南华怔愣住了,半晌后捂着脸颊瞪大了眼睛看着华阳,许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抬手打她!华阳公主虽然在宫中骄横蛮横,但也从未跟哪个公主大打出手过,可今天…… “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华阳公主一想到她进了左贤王的寝宫就来气,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别以为你沾了一个公主的头衔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还真是不要脸啊,竟然背着所有人做出伤风败德的事情!” 一想到左贤王那张英俊的脸她就向往,当她知道他选择的竟然是楚凌裳,她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可这个南华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凭什么可以去左贤王的寝宫? 气死她了! 南华公主垂放在裙角一侧的小手紧紧攥着一起,她没有辩驳,也没有打回去,而是清冷地看着她,待她骂完后淡淡地说了句,“华阳公主打也打过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的确无法与华阳公主相比,华阳公主是受到薄氏家族的人保护,而她,只是个没有依靠的浮萍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希望这个华阳公主不要再胡闹下去,耽误了她找凌裳的时间。 奈何,华阳公主根本就难消心头之恨,又眼尖地看到南华颈部的衣衫下隐隐现出暧昧的痕迹,一个火大伸手一扯,将那道刺眼的吻痕显露出来。 “啊……”南华只觉得颈部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已经流血了,是华阳公主的指甲伤了她。 “啊!”与此同时华阳公主的尖叫声也扬起来,整个人变得疯狂暴躁,“你勾引了左贤王?你这个贱人,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说完,朝着南华公主便扑了过去。 南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起疯来,惊叫了一声,后退几步想要躲开她,没想到在慌乱之中一下子踩住了裙角,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朝后倒下去。 她眼睁睁看着华阳公主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南华一闭眼睛,早已有所准备承受她的进攻!然而,腰身一暖,整个画面如同被定格一样…… 一条男人结实的手臂将她整个腰身揽住,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男子带着远离了华阳公主的范围,还没等反应过来,腰身的温暖轻轻抽离,她看到了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他的眼眸如同琉璃般疏离,却噙着浅浅的笑意,芳华绝美的脸部轮廓渲染着浅浅的阳光,他的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圈的光环,如梦如镜。 是他? 南华心中一颤,轻轻的悸动在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华阳公主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救星来,气得刚要上前理论,便听到男子狄润清透的嗓音轻轻扬起,“两位公主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岂不是让下人看笑话?华阳公主一向以高贵著称,毁了这个名声可不好。” “我……哪有。”华阳这才看清楚男子长相,一时间竟然窜了个脸红,几位宫娥们也在私下低语着。 “华阳公主应该是到椒房殿请安吧,再晚了皇后娘娘该怪罪了。”他轻轻一笑,说的云淡风轻。 华阳公主张了张嘴巴,见他的眸温润无比,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呃……那个,是啊,本公主是要去椒房殿。”说完,她又看向南华,狠狠瞪了一眼快步走快了。 走了好远的距离后华阳才轻抚了一下胸口,悄悄打量着远处的白衣男子,“天哪,好俊美的男人啊。” “是啊,公主,听说他就是楚凌裳的师兄呢。” “又是楚凌裳?真是讨厌!哼,本公主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好过!我们走!” 一阵清风袭过,南华敛好衣领,却不敢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直到头顶再度扬起清润之音—— “公主没事吧?” ★★★今天三更完毕!还将会有怎样的意外中的意外呢?敬请关注明天的剧情发展! ------------ 卷三 074 意料之外(3) 嗓音,如美酒,香醇得令人陶醉。 南华忍不住抬眸,望进男子明净得无一丝杂质的笑容,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温暖之意,他的眼神很温柔,却充满了力量,让人心甘情愿想去信赖。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的男子,如水般剔透,又如水般清澈,见过了太多权势下的嘴脸,见过了太过纨绔不堪的世子,却从没见过还会有男子的笑容是这般令人沉醉。 “公主?”夜崖迹见她愣愣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唤了句。 南华一下子反映了过来,又慌忙将眸子敛下,长长睫毛遮掩眸底一闪而过的紧张,轻轻舔了舔唇,身子微微一欠,“南华谢过夜公子刚刚出手相助。” 清风吹过,几片桃花轻落在南华的发丝之上,今天的她未施粉黛,可肌肤异常晶莹剔透,连同她的脸颊也泛着苍白,只有刚刚被华阳公主掌嘴后的位置有一点点红。 微微蹙了蹙眉头,忍不住伸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捏起,润淡的眼眸凝落在那微微的红晕上,轻叹一声,“还疼吗?” 南华公主的脸颊蓦地红成一片,轻轻摇头,“我没事,多谢公子关心。” 将眼眸中的那升腾起来的异样情绪硬生生压下,她的眸子又重新敛下,自己的命运如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心存异念呢? 见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转冷,夜崖迹放开了她,眸底深处钻出的是一丝疑惑,他无法参透自己的心思,总像是有一丝挂念,又像是淡淡的不舍。 长这不今。可他和她,原本只是陌路啊。 “去长乐宫吧,太后娘娘想必已经等候多时了。”良久后他才开口,转身先行离开。 看着眼前那一袭白色背影,流觞线条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紧跟其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路上,偶尔也有宫娥们路过,纷纷请安后都忍不住回头张望,又私下小声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走到长乐宫的时候,楚凌裳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夜崖迹身后跟着南华公主后不由得愣了愣,眸底泛起一丝疑惑。 原本她是准备同师兄一起觐见太后的,没想到半路的时候师兄让她先行离开,难道,他就是去找南华公主? 他们两个…… 南华见到楚凌裳后连忙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脸色略显苍白忍不住有些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染了一些风寒而已。”楚凌裳见她神情有异,又追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昨晚上……” “一切都进行顺利,但是今早左贤王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猜到这是一场阴谋了,而且他还提到了你的名字,凌裳,我真的怕你有危险。”南华压低了嗓音,不难看出她眸底的确窜着浓浓的不安。“今早上他的样子很吓人,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他……没找到你吧?” 楚凌裳轻轻摇头,心却在微微收紧,虽然她不了解那个男人,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早已经习惯了去掌控别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他人掌控?像他那种心思缜密的男人,一旦吃了亏必然会睚眦必报,想来该要面对的风暴不定是怎样的,既然轻易猜出是她所为,这个哑巴亏他会咽下吗? 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华丽丽分割线———————— 长乐宫大殿之上,皇上和太后早已经正襟危坐,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当楚凌裳等人请安后,只觉得两道目光像是火焰一样盯在她的身上,微微抬眸,却心中惊然! 赫连御舜不知何时在他们之前来到了长乐宫,端坐在一旁的榻上,那双阴测测的鹰眸流转着琥珀色的光芒,如幽夜之中的鬼魅死死盯着她。 南华公主彻底愣住了,惊骇地看着殿上的男子,她以为他会不放过楚凌裳,她很担心楚凌裳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可是他竟然……来到长乐宫? 夜崖迹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殿前的赫连御舜,这个男人挺不简单。 楚凌裳微微偏过头,心中却在思量着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刚刚只消看了一眼就发现他的眸底丝毫没有怒气,也不像南华公主所描述的义愤填膺、甚至想要杀人的模样,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淡然自若地坐在那里? 她情愿他会发脾气,因为怒火是最能够让人的情绪外泄的方式,也是读懂对方内心的最好时机,可惜她没能如愿,他,将自己掩藏得太深太深…… “凌裳你们来得正巧,朕与太后正想着为左贤王送行一事。”景帝看上去神情有些轻松,又见楚凌裳和南华公主一同前来,心中也多少明白个七八分了。 楚凌裳和夜崖迹只是轻轻点头,两人都没有开口,再看太后的样子,自然有几分明了,今天这一幕跟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今日的觐见谁都没有想到左贤王会出现,想必太后也没料到,她整个人的面容也是有些微微僵硬,笑容并不自然。 这个左贤王不是扯线的木偶,他想怎么任何人都无法猜测出来,今天他竟然不请自来,让除了皇上在外的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升腾疑惑。 南华见他们两人不开口说话,也不敢依计行事。 其实今早上左贤王的怒气冲冲已经毁掉了他们之前设定的大半计划,完整计划是这一幕是会被传到太后和皇上耳朵里,太后宣左贤王前来问话,堂堂的大汉公主被玷污了清白,左贤王想要不受钳制都难,就算左贤王得知事情后勃然大怒,这场怒火的原因也很快会让宫中上下知晓,反而对他不利…… 可是……Qq1V。 太后见大殿的气氛有些尴尬,也见不能依计行事,只好轻声开口,“不知老夫子是否在宫中住的习惯呢?今日左贤王出宫,老夫子可帮着选个吉时才好。”言外之意是想寻求寒蝉子的帮助。 景帝一听也明白个大概,连忙说道:“凌裳,快快叫来你的师父进长乐宫,出行吉时是大事,不容耽误。” ------------ 卷三 074 意料之外(4) 楚凌裳抬眸轻轻扫了一眼太后的脸,又回皇上的话,“是,凌裳马上就去。”刚刚转身,赫连御舜性感低沉的嗓音便懒洋洋扬了起来—— “不必如此费力了。” 她倏然停住了脚步,从他的嗓音不难听出有看戏的成分在里面。 是啊,他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天生有着征服和操控的因子,果然很快就调整好了被动局面,要对付他们了吗? 大殿的气氛倏然被拉紧、提升、然后升到了最高点…… 楚凌裳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大殿上的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似乎她全身的警备气息被他发觉,他终于有了动作,涔薄的唇角先是微微一扯,随即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盘旋在头顶的危险之气越转越浓烈,那两道炙热不明的眸光就像是在她头顶上空飞翔的雄鹰,在一点点吞噬着她,用最肆意的悠闲、淡定来品尝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惶惶不安。 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盯着赫连御舜,只有她是敛着眸,强忍着用一贯的冷静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她被一道白影轻轻遮挡,清新之气拯救了她的呼吸。 抬头一看,是夜崖迹。 赫连御舜停住了脚步,漠然看着挡在楚凌裳面前的男人,气质荏苒淡定,与他身后的女人如出一辙,他认得这个男子,夜崖迹,楚凌裳的师兄,眸底深处悄然染上一丝戾气。 “王上是北方枭雄,自然不会相信中原的良时吉日一说,但既然身在宫中便为客,客随主便才好。”夜崖迹稳稳接住了他锋利的目光,一道柔和,一道犀利。 赫连御舜负手而立,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却越过夜崖迹直接看向楚凌裳,眼底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隐忍闪过,却突然爽朗一笑,转身又看向太后和皇上,轻轻挑眉—— “怎么,本王何时起成了大汉的客人了?” 他情绪的突然变化令所有人都怔了怔,太后也顿了顿,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也对也对,哀家早已下旨允若和亲,左贤王就是汉宫的自家人,罢了罢了,所谓吉时只不过是讨个喜头而已,何必认真?” 景帝一听,也连忙称道。 “皇上,太后,其实今日进宫只是为来道别而已,吉时倒不必了,本王只要带走吉人就行。”赫连御舜难得道了句玩笑话,却在说完这番话后,转头看向楚凌裳,眼底的光暗了又暗…… 楚凌裳的心一直提着没放下,一听他说这话,心更加绷紧,空气中与他的眸光相对,淡淡的光亮描绘着他英气的剑眉,明朗的星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混着他的男性的气息……只是他深邃的眸光太过幽深犀利,整个人显得狂乱不羁。 她的心在紧张之余,却忍不住漏跳一拍。 太后和皇上也见他正盯着楚凌裳,心中暗自叫糟糕,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便见南华轻步上前,跪在大殿之上—— “南华有罪,还想皇上太后惩罚。” 一句话,令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 赫连御舜将目光收回,唇畔却慢慢腾起一丝冷笑,楚凌裳将他的冷笑不着痕迹纳入眼底,这笑一直笑得她心底发寒……Qq1V。 太后见状后,眼睛一亮,“南华,你起来说话,究竟是何事?” 南华公主起身,深了一口气,刚要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便听到赫连御舜轻轻一笑,主动上前—— “皇上,太后,这件事与南华公主无关,一切都是本王的错。” “哦?此话怎讲?”太后故作更加好奇,身子微微朝前倾斜。 赫连御舜朝着皇上和太后深鞠一躬,做请罪状,“是本王太轻率,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究竟心仪何人,自从上次在宴席相识楚姑娘后便被她的才华所吸引,本王以为所要之人就是楚凌裳,但经过昨晚后才发现,原来本王心仪之人是南华公主,所以还请皇上太后另宣旨意,本王要迎娶的是南华公主,并非楚凌裳。” 什么? 南华陡然瞪大了双眼,他竟然主动说要娶她?? 夜崖迹也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微微蹙动着眉宇,虽然这的确是符合了计划安排,但不知为何,他的心总是酸酸的。 楚凌裳的眸光也有瞬间怔愣,看着赫连御舜高傲冷绝的背影,一股无名之痛沿着血液轻轻流淌着,让她的呼吸都染上几许拉扯的痛。 这不是很好吗? 但她的手指为何会颤抖?会有些冰凉? 对,一定是风寒,只是染了风寒所致…… 皇上和太后是乐意看到这一幕的,兜兜转转,万万没想到赫连御舜会主动说出这番话来,但毕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太后微微清了清嗓子,故作不解状,“左贤王,哀家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今天想要带走的人是南华,而不是凌裳?” “太后,本王与南华公主相见恨晚,心心相印,还望太后成全。”赫连御舜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太后轻叹一声,又看向南华公主,突然厉声问了句,“南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哀家已经将凌裳许配给左贤王了吗?” “南华该死。”南华公主抬头看着太后,眼神坚毅,“可是南华已经是王上的人了,南华知道太后疼惜凌裳,南华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过在了深。“你——”太后故作无奈摇头。 赫连御舜则笑了笑,却将南华直接拉起,结实手臂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然将她揽住,看着太后沉稳说了句,“还望太后成全。”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哀家总不会棒打鸳鸯吧?只是凌裳——”太后拉长了声音,看向了楚凌裳。 赫连御舜微微转头,柔和的眸光在看着她时悄然发生了变化,深沉如兽! 楚凌裳顶着目光缓缓上前,长发随着白衣轻轻摆动,唯有风华绝代堪以形容,在南华身边站定后,看向太后…… 这一刻她竟然不用看他的眼神也读懂了他的情绪,是隐隐压抑的愤恨! ------------ 卷三 076 意料之外(5) “太后,凌裳只是一介平女,是太后抬爱方才被封为寰妤公主,但平女就是平女,身份怎么能与南华公主相提并论呢?左贤王与南华公主登对之至,凌裳心中没有任何不愿。”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清音飘渺,如丝如缕,却可以绝情到极点。 赫连御舜的眸光慢慢收敛,将最后一抹暗光如数掩藏,至深…… “好,既然凌裳都这么说了,那哀家就改下懿旨吧,皇上,你意下如何?”太后泛起微笑,询问景帝的意见。 景帝那颗悬浮的心终于重重着地,哈哈一笑,“好,朕也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左贤王,那朕就将南华公主赐给你,今日便可出宫。” “多谢皇上、太后成全。”赫连御舜勾唇笑着,眸光极度柔和。 夜崖迹站在离南华几步远的地方,温润的面色有一丝丝的游离…… 赫连御舜谢过皇恩后,径直走到了楚凌裳面前,这一次由于两人距离较近,夜崖迹想要上前也难,他的动作令殿上的气氛又有些凝固。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唇畔一直勾着温热不堪的笑靥,她能够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气息…… 他想干什么? 将你她可。正想着,却只觉得腰身一暖,整个人被他搂入怀中。 “左贤王,你……”景帝一愣,随即站起,却很快被太后拉住。 楚凌裳没想到他会主动抱她,怔怔得如同一只木偶,全身也泛起警备之意。他的怀抱并不温暖,反而泛着淡淡的冷意,淡淡的麝香沾染着她的几许清冷之香,令她心神有一点点恍惚。 “凌裳真是识大体之人,令本王心存佩服、佩服。”他的脸俯下,在她耳畔低低笑语,大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动作如此的轻柔,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嗓音也是如此的柔和、柔和到却令人产生后怕…… 很快,他松开了她,转头又同皇上和太后道别后,大踏步离开了长乐宫,南华见状后,也连忙道别跟了出去。 夜崖迹的眸底闪过深深的失落…… 楚凌裳则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趟又回到了人间似的,暗自舒缓着气息…… ————————华丽丽分割线———————— 从长乐宫回到寰妤殿,楚凌裳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坐在案几旁看着汉界图,吴王再度叛乱一事还没有闹得沸沸扬扬,解决完了左贤王一事后,马上她和师兄就要奔赴沙场,只要左贤王的一队人马离开长安城,她就要点兵赶赴叛乱之地。 青袖不知道这阵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她一直就是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备好一杯清茶放在楚凌裳面前后,嘟着嘴巴开始愤愤不平了起来—— “没想到南华公主会这么阴险,明明知道左贤王选中的是你嘛,她干嘛还不依不饶?真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小姐,她平时还和你很要好呢。” 楚凌裳头也未抬,只是看着战事图的眸光微微停顿了一下,淡淡说了句,“青袖,你还真希望我远嫁北方?” “小姐,人家只是觉得那个左贤王真的是不错的男子啊,女人这一生求什么?无非是求得佳偶相伴嘛。” “可惜他不是佳偶。”楚凌裳的声音有一丝的无奈,“除非他只是一介平民。”Qq1V。 青袖摆了摆手,“唉,算了,小姐你说的也对,他是左贤王嘛,将来是要做单于的,还不定要娶多少个女人呢。”说完,又自行想开了,乐颠颠跑了出去。 楚凌裳抬眸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笑了笑,却不经意扫过一放置一边的玉佩,心头微微一沉。忍不住伸手将其拿入手中,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理,相比她的指尖,这块玉佩摸上去更加寒凉…… 他该走了吧?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只要再给她几天的时间,再给她几天谋划的时间,她就可以平定七国之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如师父所说,幽谷之地她是回不去了,按照景帝的性格,就算她回去也未必会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到时候她可以和师父、师兄、青袖另觅他处,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 她想要的,这个玉佩的主人给不了,而他想要的,也是她给不了的。 正欲将玉佩放下,却听到一声冷哼,虽只有一声,却令她心生一个激灵! 刚要抬头循声看去,她便觉得被一男子从身后狠狠攫住,深嵌在那尊坚硬宽阔的胸膛上动弹不得,惊恐的扭头,映入眼帘的是是那双令人着迷的琥珀色眼眸,只是,这双狭长的眸子太冰了,如同她刚刚触碰的寒玉…… “你……呜……”不亚于见到了阎罗,她只惊然叫出一个字的时候,双唇便被身后的男人惊慌掳获,狠狠蹂躏。 痛! 她只有这个感觉! 男人一反常态粗鲁的动作扯痛了她的唇瓣,只觉得是翻山倒海之势,甚至很蛮横地扳过她的小脸,用令她痛到难以招架的姿势来不得不承受他的这股蛮力! 唇甫接触,男人的舌就迫不及待的探入,搜寻到女人惊愕的香舌,紧紧交缠翻覆,不愿有丝毫的分离。她原本还打算抗拒,却从交缠的唇舌间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怒火,近乎癫狂到极致的怒火!这个吻完全是带着惩罚的力量、带着痛到她几乎要流泪的力量! 她用力挣扎,他的吻与拥抱让她几乎窒息、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从唇中逸出微带着抗议的低鸣。半晌后他终于放开了她,却直接将她扯了起来,下一刻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梁壁上。 身后冰冷的柱子紧紧抵着她的背部,他的力道带着与生俱来的生猛和早已经压抑多时的怒火,撞得她的头也跟着晕晕的。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的一队人马不是已经离开了宫门,还是青袖亲眼看见的呢,他为什么又折回来?他想干什么? “楚凌裳,你可真厉害,本王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戏弄!”他的眸闪烁着明显的愤怒,不同于在大殿之上的温润,他的真面目彻底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 卷三 077 意料之外(6) 手,如同两只铁钳,死死嵌在她的手臂之中,她痛得直皱眉,却死死咬着唇不出声,也不抬头看他,因为她不用看都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力、怒火,炙热的怒火像是巨大的火球,正在恨不得将她吞噬、烧之殆尽,一丝都不留! 他旋而既返,想来是始终忍不下这口闷气,他准备要杀死她吗?他的眼神足够告诉了她,他有多么痛恨她,有多么想要杀了她,如果今天她真的死在他的手里,那真是应了“天命不可违”这句话,一切既然都是注定,又怎么会更改? 忍痛的小脸却被男人用最直接的蛮力给箍住抬起,命她不得不看着他早已经喷火的双眸,从他的眸底她看到自己小小的白色身影,落在他投射下来的重重叠叠的网,挣扎着却不得力,只能任由一直蔓延在眸底的冷笑将她一点点、一点点地分解…… “叫啊,给本王大声地叫!”他更是发了狠劲,掌控着她后脑的大手青筋凸出。“跟本王求饶,本王说不准就会放了你!” 剧痛从发丝间传遍整个身体,钻心的酸痛令她下意识地想要流眼泪,痛的无法言语,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细细贝齿还是死死咬着唇瓣,几乎都快要咬破了。 她的倔强如同火上浇油,令赫连御舜更加怒不可遏,英俊的脸颊几乎都快要变形,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怎么,怕的不敢说话不敢看着本王了?”赫连御舜低头死盯着她,微微眯起的鹰眸充满暴戾和阴霾,唇畔的冷笑却更是扩大,“楚凌裳,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的奇门遁甲之术,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怕。”她强忍着双臂的疼痛轻声开了口,不能太大声,因为稍稍用点力气骨头就像是快要断裂般,这个常年在铁骑之上用鲜血来浇灌生命的男人手劲自然大到离谱。她没有掩藏心中对生命的渴求,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谁知,赫连御舜闻言后更加极为可笑,眼中一丝讥讽一闪而过,“你怕?你竟然也有怕的时候?本王以为你已经能耐到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也是人,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正因为怕才会想要去改命,我不想因为任何人而丧命。”楚凌裳的声音微微转冷,字字冷静绝情。 赫连御舜盯着她,看着她的脸色依旧那么镇定,纵使痛得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泛着细细汗丝还是不向他求饶,又听她话说这番,眸中的暗光闪了闪,紧扣她小脸的大手却缓缓放开她,原本盛怒的神情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呵,原来你也会怕啊。”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低沉而充满磁性,如同深巷中飘逸出来的醇香美酒,每个字从齿缝中倾落都凝满着让人心颤的深情,刚刚足可以令人致命的铁钳般大手此刻抬起,修长的指拂轻抚眼前这张细致绝美的容颜,如同在小心翼翼抚摸着一件珍宝名器。 寒凉之意漫着她的脸颊一直到了脖颈处,像是一条蜈蚣在她身上爬行、慢慢游走一样,因为他的动作也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嗓音,温柔得吓人。 她警觉地看着他,想要趁此机会躲闪开来却发现已是徒然,他的另一条手臂还在紧紧圈着她,令她动弹不得,甚至只能将柔软的身子配合着他健硕冷硬的身体线条,感受着他看上去变得无害却更令人惊恐的隐忍。Qq1V。 “本王又不是狮子野兽,这么怕做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将她的警觉纳入眸底,他的笑更意味深长,如涓涓细流,话落,竟然低下俊颜,细碎的吻在她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落在她柔美的颈部上,享受着他的气息带给她的一阵阵轻颤…… “说说看,你要本王怎么做才能不怕呢?” 楚凌裳拼命将头转移到一边,却给了他更好的进攻机会,只能急喘着气说道:“王上,请你放开我,时辰不早了,您应该离宫。” “然后呢?”他仅凭着一只大手便将她的两只手腕扭在身后,嗓音更是轻柔,利用巧劲令她的身子朝前拱着,更加方便他的动作。 涔薄的唇轻轻吐出疑问,如同情人般的呢喃,滚烫的唇瓣顺势游移到她的颈上,然后在缓缓上移到耳垂,一张口温柔地轻含,引来她更大的颤抖。 “你就可以安心自在地留在汉宫,依旧为你所谓的忠义指点江山,平定七国之乱?” “王上既然早就清楚我的心思,又何必咄咄逼人?” “你真以为凭着你们几个就能扭转乾坤?”赫连御舜冷笑着,又问了一句之前问过的话。 楚凌裳抬头看着他,这句话他一共问了两次,上一次只是疑问,但这次,很明显就是讥讽和冷笑。 看来在他心中,早已经不将大汉放在眼里。 “王上野心勃勃,早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和亲?凌裳只不过不想做这份野心的棋子罢了。” 赫连御舜闻言后,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似的,瞳眸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流光,让人都来不及捕捉,“凌裳,你知道本王看中的是你,本王要定的也只是你,所以才会跟本王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是吗?” “凌裳不敢,王上始终是王上,平女始终是平女,是麻雀始终无法变成凤凰,命运如此不敢有所奢望。”楚凌裳干脆将头靠在柱梁上,轻轻淡淡说道。 这个时候她只希望青袖别冒冒失失地回来就好了,那丫头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吓疯的,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准只是稍稍压下了怒火,并不代表他可以轻松放过她,万一再碰上青袖大吵大叫,甚至说不定为了保护她而跟这个男人动手的话……裳更她身。 心中微微寒凉…… 他说不准一个不耐烦杀了青袖也不定的事。 她的话让赫连御舜微微挑了挑眉头,好笑摇头,却又将俊脸凑近她,近到几乎快要贴上—— “你哪有不敢做的事情呢?凤凰?呵,在本王眼里你只是不屑一顾去做吧?”他笑得如三月春花,却紧接着话锋一转,“否则,你怎么会有亲自上沙场跟男人拼天下的准备?” ------------ 卷三 078 睚眦必报 他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她心头炸开,虽然表面上她可以依旧淡若清风,但微微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多少出卖了她的冷静,与他的眸对视着,丝毫没有转移,但也没说话。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她要亲自赶赴沙场的事情? 这件事是皇上和太后才刚刚决定下来的,他怎么就可能知道得这么确定和清楚? “吓到了?明明是你们几人才知道的事情,本王怎么会知晓对不对?”赫连御舜唇边静静蔓延着讳莫如深,又像是在宠溺着她的清冷似的,在她耳畔低低落下,“跟本王说你想知道,本王就会告诉你。” 他的话,像是一块包裹着最精美的糖,缓缓打开,也许就是致命的毒药。 “王上,您该启程了。”她淡淡说道,眼神又恢复一贯的漠然。 求饶的话她不能说,纵使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派了细作在周围,但也不能去说、去问,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她的预测,他对怒火的控制和对周遭变化的掌控能力早已经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如此一个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的人必然是不简单的,她不敢轻易去挑战。 赫连御舜笑了笑,终于将她的两只皓腕放开,却将手臂轻轻绕在她的纤腰之上,温热气息一圈圈将她围绕在一起,他不怒反笑,但这笑丝毫没有进入眸底深处…… “本王当然会走,不走,怎么会知道我的凌裳在沙场上有多么迷人。” 她放置身侧的小手倏然攥拳,他的暧昧之言透着明显的挑衅之意。 对兵上纷。他的手慢慢上抚,轻轻拍了她的后背两下,似乎在缓解着她略显僵硬的身子,用性感的薄唇轻轻描绘着她精美的脸部轮廓—— “本王会等你,一直会等你,等你上了战场,等着看你如何挥袖退敌,等着看你如何杀我大军!” 楚凌裳的心咯噔一声! 原来他真的有串通敌军之心! 他究竟哪来的自信?竟然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有关他的野心?是她太轻敌了还是他太不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连大汉都不放在眼里? “凌裳……”他轻轻唤出她的名字,如同地狱的撒旦在像她索命一样,却不知在何时将她刚刚放在一边的玉佩把玩手中,然后缓缓地将寒玉塞进了她的袖带之中,“好好保留着,因为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很快。” “我不会再见你。”她说得很干脆,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 “不,本王决定要你,你就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死了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他说着,伸手便将她的小脑袋轻揽入怀,低低的笑从他深喉中轻逸出来,“凌裳啊,你千万要藏好自己,千万别被本王逮到,如果再被逮到,本王发誓,必会让你——痛不欲生!” 最后四个字如晴天霹雳,直接劈在楚凌裳的心头,浓烈的不安如涟漪般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华丽丽分割线———————— 赫连御舜的离宫,令皇上和太后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心存不安,毕竟蛮夷之心无法猜测,不过因为有了寒蝉子等人的协助,这份不安也多少缓解一些。 汉宫上下变得不再平静,其实平静早就不复存在,只不过因为有左贤王在宫的缘故而掩饰和平罢了。 翌日,皇宫大殿上便掀起了真正的浪潮。内朝官包括大司马和左、右、前、后将军,博士、宫廷官如詹事、内侍,就连外朝官也有数名官员上殿议事。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兵部尚书上前一步。 “准奏。”景帝端坐龙椅之上,龙袍加身,脸色却泛着明显的疲倦,时不时还抬手按着额角处。 兵部尚书恭敬一礼,“皇上,臣今早已接到战报,吴王暗自屯兵,已聚众五十万人大举西向,很快便能触犯边境,臣恳请皇上尽快发兵征战,壮我朝声威。” “岂有此理!”景帝怒不可遏,大手猛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朕已经诛杀晁错去掉七国叛乱的借口,吴王非但不平息,竟然还妄想继续攻击长安城,简直可恶!”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各个义愤填膺。 “皇上,臣等建议早些出兵征战,切勿耽误作战良机。”几位老臣子也纷纷请命,神态严肃异常。Qq1V。 “吴王得寸进尺,朕也再无法忍受。”景帝微微眯起双眼,虽然他一向不主张武力镇压,但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向殿下站在一侧的寒蝉子、夜崖迹和楚凌裳说道:“事态已经被夫子预测到了,虽然如此,但朕还是很伤心,吴王毕竟是刘氏宗亲,他竟然连朕都想反!” 寒蝉子轻轻捋过胡须,“皇上,所谓权势便是使人变化的毒药,先皇以高祖庶子继统,地位本来不很巩固,高祖皇上曾经封的诸侯王,到了如今已经过三代更迭,吴王对皇上又心存芥蒂,自然在关系上就疏远很多,叛乱之心在所难免。如今皇上便可派兵出战,有我两位徒儿暗中协助,再配合我朝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将领,叛乱很快就会平息。” 景帝深吸一口气,指关节在暗暗用力,点点头目光扫过大殿之上,“诸位爱卿们都赞同出兵吗?” “臣等请求皇上发兵。”诸位大臣纷纷跪地,共表决心。 “好。”景帝这次彻底下了决心,相比他的父亲,他虽然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但也不枉是为民请命的好皇上,“诸位爱卿起来吧。” 诸大臣纷纷站起,大将军窦婴上前,“皇上,臣愿亲自领兵诛阀吴王叛军,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臣也愿亲自带兵出战!”周亚夫自然也不甘示弱,他一直辅助先皇,曾在战场上为捍卫大汉江山屡立奇功。 景帝面色大悦,刚要开口,却见未央卫尉李广上前沉声说道:“皇上,我大汉历来兵强马壮,将军将领更是人才辈出,臣认为鬼谷之人虽有通天本事,但此一时彼一时,老夫子虽曾经协助高祖有功,但多年再未上沙场必然会对当今形势有错误分析,如今又让夫子的两位爱徒指挥将领简直如同儿戏,这两位年轻人不谙世事,又如何在战场指挥杀敌?” ------------ 卷三 079 史上第一人(1) 李广的话一脱口,让诸位大臣频频点头,寒蝉子和夜崖迹笑而不语,楚凌裳则只是安静地站在殿上,平静的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波澜。 也许这就是人的本性,纵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各自的利益。 这些人,始终是容不下她,不,岂止是她,还连同她的师父和师兄。 景帝一听,头又开始疼了,他原本以为大战将至,大臣们能够不再计较鬼谷之人参政之事,没想到他们将矛头又指向了寒蝉子等人,着实令他烦躁不堪。 “夫子等人早已推算出吴王会与今日再度叛乱,难道这还不足让朕信赖他们的本事吗?诸位爱卿,鬼谷之人只为助我朝声威,此种非议之言朕不想再听!” “皇上,诡异之道怎可完全信赖呢?”李广再度进言,“还请皇上恢复正常朝纲,不要乱了规矩。” “放肆!”景帝龙颜大怒,“李广,朕念你一直是辅佐先皇的老臣一忍再忍,难道你还想让朕贬你到北部守兵不成?” 李广原本就是个性情中人,说话耿直,闻言后心中多少存有委屈,想说什么倒也不敢。楚凌裳见朝廷封之上有了争执,轻叹一口气,想了想轻步上前,于李广身边停住。 “皇上,李将军是朝中老将,忠心耿耿为了大汉江山劳心劳力,李将军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还请皇上念在将军一心为朝廷的情面上息怒。” 李广没料到楚凌裳会出面为他求情,微微一愣后,低低不屑说了句,“妖女,大殿之上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 景帝脸色微微一变。 “李将军,凌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楚凌裳看向李广,温润嗓音一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 李广转头看着她,“有话就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但说无妨。” “好。”她轻声开口,又看了一眼正朝着她点头的师父和师兄,清冷眸光逐一扫过每一位大臣,最后又落回到李广的脸上—— “李将军有多年领兵作战的经验,应该很了解这次吴王兴起叛乱的目的何在。七国叛军之所以会一举攻梁国、再围齐,如今又朝着长安方向逼近,原因只是吴王刘濞早有预谋。当初诸多大臣也是在这朝廷之上进言皇上诛杀晁错方能平息叛乱,可事实上呢?吴王刘濞非但没有退兵,更认为自己可以取大汉皇上代之,凌裳的师兄夜崖迹一向喜欢游走列国,早已听说吴王在诸侯国中自称为东帝,势必是要与大汉分庭抗礼,凌裳的师父寒蝉子曾经也助高祖皇帝统一江山,如今凌裳只不过是要遵循天下统一的伦常,协助皇上平定叛乱而已,这次战乱平息之后,我们鬼谷之人便会离宫,这也是皇上曾经应允的事情。”她的目光镇定非常,柔和地再度看着殿上的大臣们,继续说道:“所以诸位大臣无需有任何顾虑,权势也好,富贵也罢,如鬼谷之人想要得到就如同囊中取物般简单,但鬼谷之人向来过惯了隐世生活,绝对不愿受到朝廷束缚。”Qq1V。 李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朝中的大臣们也面色尴尬,她的确在最后一句话说中了他们的心思,自然各个都不自然,私下议论纷纷了起来。 “李将军,诸位大臣们,鬼谷之人充其量只能算是谋士,不会向朝廷索求任何功名权贵,凌裳也如此,只为战乱,不为其他。”她微微提高了声音,眸光平静。 “皇上,我们只需出兵迎战就好,我朝将军各个威武,只是吴王叛军,如此简单之事又何必有劳鬼谷之人?” 太常文翁仍心有疑虑,上前看向皇上进言道,有关楚凌裳的事情他多少略有所闻,这个女子虽然心无权贵目的,但世事难料,他不难看出皇上对她的喜爱之情,前朝之中有多少红颜惑殃朝廷的例子发生? 如褒姒妲己,又如前朝吕太后,甚至连当朝皇上的军权依旧掌控在窦太后手中。 此话一出,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大臣们也开始点头。 景帝被闹得心烦意乱,额头上的痛楚更增强了。 楚凌裳不着痕迹地看了龙椅上皇帝一眼,见他脸色略显苍白,额头甚至有明显濡湿,不由得轻蹙眉头,想了想,又看向刚刚进言的大臣,恭敬问道:“文太常,您真的认为只是吴王作乱这么简单?” “难道不是吗?叛军而已,历朝历代都会出现。”文翁坚定说道。 “那么,匈奴左贤王在前几日进宫,又在此时离宫难道没有蹊跷吗?”楚凌裳再度发问。 “这有何蹊跷?楚姑娘怕是太过多虑了吧?左贤王进宫只为和亲,顺利和亲当然要离宫,难道还要在汉宫举行大婚不成?”文翁悠悠地说道。 楚凌裳轻轻摇头,“众所周知,匈奴自高祖皇上之后便频频触犯大汉边界,我朝虽然数次和亲,但也未能满足匈奴征战的野心,想必这点李广将军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叛道不多。 李广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良久后闷声说了句,“没错,匈奴骑兵经常南下攻击汉地,严重威胁大汉的统治,如今我朝正重于发展经济之中,要想战胜匈奴着实困难。” 他是朝中最有资格评论匈奴现状的人选,因为楚凌裳知道,整个匈奴骑兵对汉代将军视为心腹大患的就是李广,他堪称是名门之后,家中几代都是朝中重臣大将军,他的先祖李信是秦国名将,而李广本人也多次出兵抵抗匈奴进犯,一提到匈奴自然就是愤恨不平。 “李将军说的极是。”楚凌裳满意一点头,再度看向文翁,“匈奴一向野心勃勃,在我看来,左贤王此次进殿无非是刺探军情而已,此时离宫并非急着回到匈奴举行大婚,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几日后他便会派兵与吴王大军汇合,再连同东越、闽越等贵族军队一举攻向长安城。所以,大汉此战不但要防御吴王叛军,还要精心谋划方能对付匈奴、东越、闽越等劲敌!” ★★★今天三更完毕,感谢粉儿们投出的宝贵月票!楚凌裳是否会被派遣沙场?她与左贤王又会有着怎样的交集,敬请关注更多精彩内容。 ------------ 卷三 080 史上第一人(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三 081 史上第一人(3) 如果这番话是出自太医院的太医们之口,太后一定会治他们的罪,但此话是从楚凌裳口中说出,这便让太后不得不重视了。 “皇上突然如此,难道是有人使了巫蛊之术?”巫蛊之术在汉宫之中视为禁忌,施行巫术之人一旦被发现将会暴刑伺候,既然皇上真正的病因竟然可以显示在卦象上,那么她自然会想到这一点,从大汉建朝以来,巫蛊之术不是没有在宫中发现过,此事非同小可,她这个做太后不得不防。 “太后娘娘您多虑了,皇上的病情正如太医们所说的确是气郁于心造成,卦象中的死门是皇上未来龙体预兆,再加上皇上的年命会遇上休囚,的确预示危险,但目前凌裳可以为皇上施针治疗,虽不能彻底根治病情,但也可以保证在十年之内皇上不会再受病痛折磨。” “十年之内?”太后自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一把将她的手拉了过来,面色凝重低问,“你的意思是十年之后——” “太后娘娘,还是让凌裳为皇上诊疗吧,我这个徒儿说会保证皇上十年不出病痛必然就会如此,此时是皇上减缓病痛的最佳良机,一旦错过就不好了。”寒蝉子在一旁开口,由衷建议道。 楚凌裳也的确没有再解释说明的意图,鬼谷之人能够做到的就是看破不说破,正因为他是皇上,目前又处于战乱之中,他们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抬眸看了一眼师父,其实卦象之事她也只是说了其一,没说其二,但想必太后如此聪明也应该及早做好准备。太后是长命之人,未必她的儿子也会长寿,皇上的天芮星预示着没有痊愈的时期,除了皇上本命遇上休囚外,凶星、死门全都加临在病患的年干之上,在十年之后,皇上命中的六门也是病魔缠身,这就预示着皇上的暗疾根本就无药可救,没有救神出现,如果推断没错的话,皇上十余年后便将因暗疾驾崩。 但这话,她不能说。 窦太后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也知道鬼谷之人在忌讳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沉重点点头,“哀家信你,这就去为皇上诊治吧。” 楚凌裳接旨,拿过早已经备好的银针布袋,上前为皇上诊治。 银针,泛着寒光,轻轻执起刚要落针,她便听得一道焦急的声音扬起—— “住手,你在做什么?” 是太医院的太常太医令丞,他亲自将煎好的药端进寝宫大殿,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要为皇上施针,完全顾不上太后娘娘还在便一声怒喝。Qq1V。 “太常,楚寰妤在为皇上医病,你这般大呼小叫是没将哀家放在眼里吗?”太后娘娘本来就心里有些慌乱,面色自然泛出不悦。 太常太医令丞见状后连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皇上的龙体怎么能让个丫头来诊治呢?再说,微臣刚刚已经为皇上施了针,皇上原本就虚弱,怎么能再度经受施针折磨?如果诊疗不得当,不但使得微臣治疗无用,就连龙体都会受损,太后娘娘,请让她停手吧,万万不可啊。” “放肆,你这个太医院的太常是怎么当的?连皇上生了暗疾都察觉不到?哀家本来无瑕顾你,但你来的正好,哀家必要定你的罪!”楚凌裳师徒的话令她方寸大乱,见到太医院的人自然更加怒不可遏,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太常头上。 太常这下子慌了神,连忙叩头,“太后娘娘,臣为皇上龙体一直是尽心尽力,皇上正值当年,怎么会有暗疾?太后娘娘千万不要被江湖术士骗了啊。” “来人,将太常给哀家拖出去。”太后心烦异常,一个呵斥下令。 “太后娘娘——”太常的汗都流下来了。 “太后娘娘息怒。”楚凌裳连忙开口制止,其实皇上的暗疾查不查明都已经是徒劳,原本命该如此,别说是太医院的太常,就连她也根本无力治好。“太常何罪之有呢?鬼谷岐黄之术原本就格格不入,皇上就目前的病情看不出暗疾也是正常。” 太后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又凝重地叹了口气,“凌裳,哀家这次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为皇上延年才行。” 楚凌裳暗自叹了口气,但还是领命道:“凌裳定当全力以赴。”这个时候如果再泼冷水,太后非得治罪不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女人已不单单是太后,而是一个母亲,一个牵挂自己孩儿身体健康的母亲。 太常这次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嘴说话了,得到了太后允许后,灰头灰脸地站在了一边。 寒蝉子看了一眼太常,捋了捋胡须问道:“太常大人,请问刚刚你为皇上施针的位置是哪里?” “皇上气郁于心,走于肝,肝是阴部的阳脏,为阴中少阳,我为皇上施针的位置是太冲,左右各二穴。”太常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他听说过这两师徒,不但搅乱了朝政,还打算搅合他们太医院了。 寒蝉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笑了笑没拆穿,又看向楚凌裳,“清楚如何施针了吗?” “徒儿清楚。”楚凌裳点头,重新将银针执起,淡声说道:“我会在皇上的五脏全部经脉施针。”再她太正。 太常听了一愣,而后大惊—— “什、什么?不行不行,皇上刚刚已经接受了太冲左右二穴的施针,你还想施行全部经脉?这哪是为皇上治病?你分明是想害皇!”他毕竟是医者,纵使太后有一百个不情愿,他自然也会有要去坚持的医德。 太后一听,蹙着眉头喝道:“太常,你这是什么话?” “太后娘娘,楚寰妤根本就不懂得医术,下官刚刚已经为皇上梳理好血脉,将其穴位打通血行畅快,如果再在同样的位置上施针必将会引起气血不畅,到时候皇上会感到更加疼痛不堪,甚至还有昏迷的可能。”太常急的都快要叫出来了。 ------------ 卷三 082 史上第一人(4) 太后虽然深信寒蝉子的话,但太常的话又让她心存犹豫,见楚凌裳一直在等着她下令,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凌裳,太常的话是不是真的?” “是。”她丝毫没有隐藏,看向太后说道:“因为皇上之前已经接受过施针,所以重复施针的位置的确会出现暂时的血气淤滞,甚至会造成皇上再度昏迷,但正所谓‘通则不痛,通则不痛’,皇上的暗疾只能通过五脏经络施针缓解,昏迷和疼痛不会太久,只要过了今晚,皇上的龙体便会改善不少。” “这么说来,皇上必然还要经过一次疼痛甚至是昏迷才行?”太后听了自然是心疼不已,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楚凌裳眸光轻轻流转,如桃花清零水上,“太后娘娘,五脏经脉,各有井、荥、输、经、合五个腧穴,五五则有二十五个腧穴。六腑经脉,各有井、荥、输、原、经、合六个腧穴,六六共有三十六个腧穴。脏腑有十二条经脉,每经又各有一络,加上任、督二络和脾之大络,便有十五络。十二经加上十五络,这二十七脉之气在全身循环周转,都会入流运行与井、荥、输、经、合五腧,皇上的暗疾只能通过施针令这些穴道畅通方能延缓,否则时间一长,气血流通不畅更引起更多病疾。” “太后娘娘,楚寰妤的话实在好笑,自古以来医者施针只取其几处对应穴道,哪有听说要将二十五腧穴全部施针?娘娘,皇上的暗疾只是她推测而言,怎能尽信呢?”太常压制了心中不满,急声开口劝说道。 太后有片刻的迟疑,她没有担心是假的。 “太后,病患诊疗的时机很重要,完全不要耽误了。”寒蝉子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轻声说了句。 楚凌裳也没有再继续动作,静静候着太后的决定,却感到手心微微一凉,顺势看去,竟是躺在床榻上的景帝拉住了她的手,他已经从刚刚的疼痛中缓解了过来,清醒了,拉住她的大手有点凉,眉眼之间还透着疼痛过后的虚弱。 “皇上……”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来看上和。太后见状立刻上前,欣喜地看着他,“皇上,你终于醒了。”刻意不再去看他拉住楚凌裳的手,自己儿子的心意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 “儿臣令母后担心了,实为不孝。”他虚弱开口,微微彻扯动了一下唇角,又看向楚凌裳——Qq1V。 “你们的话朕都听到了,朕信凌裳,施针吧。” “皇上……”她只觉得心头泛暖,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很相信她所说的话,从来没有质疑过,就算是今天,就算是她所说的话听上去那么匪夷所思,他还是如此信任着。 太常听了一惊,重新又跪在地上,“皇上万万不可啊——” “太常无需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他说话间一直凝着她,唇畔隐着温润的笑,虽然虚弱,但他的眼神中有着无法违逆的坚持。 “朕相信凌裳的医术,相信她一心只为朕好。” “凌裳谢过皇上。”她的声音多少变得柔和,看着他,眸光虽然一贯清淡但也染上一丝坚定,“皇上放心,只需要再忍耐一下日后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苦了。” 皇上点头,眼中全都对她的信赖,又转头看向太后,“母后,让凌裳诊治吧。” 太后点头,这次所有的疑虑都没有了。 太常见劝说不了皇上,只能无奈摇头,低叹一口气…… —————————华丽丽分割线———————— 楚凌裳亲自为皇上施针一事再度于宫中传开,后宫和朝廷之上又闹的沸沸扬扬的,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汉宫上下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皇上因为接受施针的缘故全身疼痛不堪,正如楚凌裳所说的第二次昏迷,太后命贴身嬷嬷和宫娥们全都守在皇上寝宫,不准离开半步,又防止皇后和栗妃等嫔妃进殿滋扰,特加派了侍兵守卫在大殿门口,只想为皇上营造安静的疗养环境。 太后的行为令栗妃极为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有气只能撒在宫娥身上,原本一肚子的委屈在见到皇后也无劳而返的模样后顿时消散不见了。 “原来姐姐也一直没有进去过寝宫呢,我还以为只有妹妹没这个福气。”她轻轻抚了抚衣袖,又抬手遮唇讥笑。 皇后原本心情就不好,没想到又在御花园里碰上了死对头栗妃,蹙了蹙眉头,冷笑道:“太后只是不想影响皇上休养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本宫早就可以见到皇上了。” 栗妃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皇后生气,只要皇后越生气她就越开心,后宫的乐趣也在此了,闻言皇后的话后,栗妃故作好奇地说道,“姐姐这话要从何说起啊?妹妹真的不理解,姐姐无法见到皇上跟妹妹们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姐姐魅力不够让皇上无法挂心而已。” “妹妹千万不要五十步笑百步,难道妹妹就见到皇上了吗?本宫与你们不同,本宫看皇上是出于结发夫妻之情,哪像你们,只是为了看看皇上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皇上会不会更改太子之位而已,你们这点心思还能瞒得过皇上太后吗?”皇后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冷冷说道。 “姐姐的话真是好笑,太子册立一事是皇上的决定,又不是我们后宫能干涉得到的?幸亏姐姐膝下无子啊,否则刚刚这话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一定会视你为忤逆,妹妹好心劝姐姐一句,有时间就好好讨好一下太后和皇上吧,现在不仅仅是皇上对你不满,连太后也不将你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呢。”栗妃才不担心她所说的册立太子一事,从楚凌裳的口中她早已经知道自己儿子会成为太子的事实,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这个薄巧慧做不了几年皇后了,等她坐上了这个位置非得好好整整她不可。 ★★★今天三更完毕,不好意思这么晚,有关景帝在历史上的病情查了很久资料,耽误了时间。明天的剧情将更精彩,太后再度密诏楚凌裳为了何事呢?楚凌裳会不会亲自赶赴沙场?敬请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 卷三 083 史上第一人(5) 栗妃的话深深刺痛了皇后的心,她跟皇上是结发夫妻,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在薄太后的主持下举行了大婚,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能为皇上产下一儿半女,虽说她掌管三宫六院,虽说她是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这个位置她一直坐的摇摇晃晃,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哪个后宫的女人给拉下来。 皇上如今多儿多女,光是眼前这个栗妃娘娘就是她的心腹大患,她的儿子刘荣是皇上的长子,长幼有序,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会立刘荣为太子,如果皇上因为身体不适而驾崩,那太子就会登基成新皇,而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太后……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设法守住这个位置,绝对不能让人有机觊觎,否则她的下场将会很惨。 淡淡的光打在栗妃的脸上,映得妆容更加精致剔透,却令眼中的一抹得意也显露无遗。皇后将她那抹得意状纳入眸底,强行忍下心中的不痛快,如腊月寒霜般的冷笑凝聚在唇畔—— “妹妹还是别这么早得意的好,做姐姐的不妨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太高枕无忧了。汉宫之中的皇子可不单单是你的儿子刘荣,暂且不说其他美人嫔妃们为皇上诞下的子嗣,就说表面上一直看上去平淡风清的王夫人,她的儿子也不小了。”见栗妃的笑停滞了一下后,皇后心中的郁结稍稍才平息了一下,看着她眼中的讥讽增加,“彘儿这个十皇子你我都是见过的,小小年龄就聪明之至,本宫看得出皇上还挺喜欢那孩子的,妹妹,这世间的事情可没有绝对一说,你可千万别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说完,她掩唇一笑高傲走开了。 她虽为皇后,但栗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除了能够在嘴巴上泄气外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了。 “你……”栗妃着实被这番话气得全身乱颤,狠狠跺一下脚,美丽的杏眼迸射出一丝阴暗,不行,她还要找楚凌裳问清楚不可。 皇后的话不无道理,那个刘彘虽然年龄很小,但性情十分惹皇上喜爱,那个王夫人她的确不得不防。 ———————华丽丽分割线———————— 长乐宫被月色笼罩。 殿内依旧宁静却也多少染上一丝庄严肃穆之气,几缕熏香拂过,充塞了空气的灵动。 窦太后端坐榻上,两旁流光暗调的烛光轻轻铺洒在她一丝不苟的发髻之上,两鬓之间有些许花白,看着不远处静静站立的楚凌裳,眼眸之中略显几分憔悴。 “看到哀家面前的这些奏疏了吧。”她伸手拿过其中一册竹简缓慢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犹若一把把杀人的刀子令她轻蹙眉宇,“都是大臣们的弹劾,他们明面直指你令皇上昏迷不醒,暗自却是在指责哀家啊。”说完合上奏疏,深深叹了一口气。 楚凌裳抬头,烛光流转下的眸光多少有一丝动容,如涓涓细流在山涧流淌,她何尝不明白太后这一声深叹的含义呢?她是个女人,纵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她也只是个女人。这偌大汉宫是男人的天下,而她一个女人不但要安抚后宫,还要将全部心思放在维系自己丈夫心血的江山社稷上,一个女人能承担多少压力?作为一个女人,想必她承担的已经太多太多。 哀大上话。在男人的世界里又岂会容忍被女人分割权力?她为皇上诊治的事情虽小,一旦出了岔子不但她有危险,就连太后也要成为众矢之的,为大臣们所指责,她又何尝不知呢? 她沉默了许久后才轻声开口,“请太后放心,皇上明早必然会醒过来。”Qq1V。 “哀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医术,既然皇上如此信你,哀家又怎会不信你?”窦太后缓慢开口,声音平稳有力,“只是这宫中的是非曲直早已变换了模样和规则,很多时候纵使是身处高处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太后多虑了,大臣们也只是担心凌裳的医术而已,大臣们一心为了皇上龙体安危是大汉之福。”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正如师兄曾经告诉过她的一样,人生下来哪有想着要去走一条费心的路呢?宫中之人其实没有好坏之分,区别只在于各自维护利益的方式而已。 太后听了她的话摇头一笑,看向了一直守在身边的宫娥,“春桃,那些大臣们散了吗?” 春桃恭敬禀报道:“回太后的话,奴婢已经打探过了,周将军等人已经散去了,文太常等人还在未央宫外候着呢。” “凌裳,你听到春桃的话了吧?守在未央宫外的大臣们可未必是各个心系皇上的安危。”窦太后眼中泛起一丝寂寥和深远,声音也透着几许无奈,“历朝历代斗心斗角的又何止是后宫呢?有多少都是各自心怀鬼胎,有多少是盼着能出点什么由头令哀家这个太后难堪呢?只要哀家一天不交出虎符,殿上便总有几位心里不畅快的。在宫中,奴才的命不算个命,但纵使坐上了主子也未必能保得周全。” “太后,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一直提倡清静恭俭,少战事,安定百姓,善待臣民,节省汰用,如此深得民心的皇上又怎能会令朝堂之上滋生事端?太后手持虎符不也是主张皇上少战事鼓励商农吗?大臣们虽然心中各有打算,但各个也是以拥立皇上为基本,太后无需太过担忧了。”楚凌裳轻声劝说,字字中肯。 从未央宫回到寰妤殿,她就一直在等着太后的密诏,因为从她和师父出现在寝宫到为皇上治疗的过程中,太后都似乎欲言又止,依照太后的性格这道密诏一定会下的,而且应该就是在皇上昏迷的当晚,也就是现在。 虽然从进殿到现在,太后都像是在轻叹着宫中诸多无奈,但她心里明镜得很,这场铺垫应该到此结束了,正如她刚刚所想到,宫中并无好坏人之分,区别的只在想要去维护什么了,果不其然,待她说完上述那番话后,太后原本听上去低柔无害的口吻微微转了变化,她朝前微微探了探身子,看向楚凌裳—— “凌裳你是体贴之人,明明知道哀家在担心什么,那就据实以告好了。” ------------ 卷三 084 史上第一人(6) 楚凌裳见太后终于说出了密诏的目的,轻轻抬眸,眸波流转之下透着一丝清淡了然,“太后,人生自有命数,命中也自然会有变数,与其徒劳未来伤感之事,倒不如着手于眼前岂不是更好?” 太后轻叹一口气,“哀家知道你能看破不说破,但是你看透的是哀家的儿子,是大汉的皇上,哀家不单单是一个母亲的身份,还是大汉的太后,凌裳你可以保皇上十年龙体,那十年之后呢?你就当要求和命令好了,哀家只想知道皇上十年之后的事情,在这座汉宫之中,着手眼前固然重要,但未雨绸缪也自然是必不可少。” “太后——” “说吧,为了皇上,为了大汉,哀家一定要知道。”太后打断了她的话,虽说这的确有失大体,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这么做。 楚凌裳有瞬间的沉默,淡淡光亮映在她的脸颊上,流转出丝丝缕缕的柔光,只不过黛眉之间稍稍凝着一抹无奈,许久后才淡声答道:“太后,奇门有云,人当以九十为率,每宫十年。天冲落宫与死门落宫远近,以定其数。” “这番话如何解释呢?”太后见她不再隐藏,连忙问道。 一声轻叹止于唇畔之间,她抬眸与太后质疑的双眸相对,解释道:“在为一个人占卜寿命的时候,奇门之中往往是以九十岁为准,每一宫是十年,然后再根据天冲落宫和死门落宫的远近来确定人的寿数。天冲星如果获得旺相,表明医生没有危害,如果遇上休囚,一声中会经常遇上坎坷。占卜之法往往是把已经过去的岁数除去,根据所获得剩余宫的岁数来下判断。师父为皇上卜的卦象之中多为死门大凶之状,再根据此法进行推算,如果没错的话,皇上应该是在十年之后会继续遭受这种病痛折磨,最后无药可医,驾崩西去。” “什么?十年后?”太后惊得从榻上站起身来,身子摇晃了一下,身边的春桃见状立刻上前搀扶,神情也尤为紧张担忧。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在通报了他人的寿数后极度冷静地在旁观看,其实她不是冷血,而是事已至此早已习惯,如果她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那必然会遭受这些凡事缠身、折磨,最后崩溃疯狂。 这也是她不愿多加透露的原因,凡人都是感性,自然只喜欢听好话,但人生无常,又岂能一切顺心如意?当她道破之后,听者必然会伤心欲绝,倒不如一切都不说。 良久后太后才缓过来神,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好不容易摸着茶几重新坐了下来,不难看出她正在拼命隐忍着一切悲伤。 对她来说,宫中的争斗已经不算什么,宫中的蜚短流长也不足为奇,也许她要的很简单,只是希望身边的人平安健康就好。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压抑的嗓音多少含着颤抖。 “太后,人的命数就如同人的命运,一切都是注定,该发生自然就会发生,避无可避,只能求得心态平稳而已,如今摆在皇上面前的是国家战乱,外族入侵,想必皇上知晓了未来命运也只会着手于现在。”她这样说着,心中却微微泛起一丝不安来。 都说命运是上天注定,那么师父为她改命一说呢?是不是也许真的会因为某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行为而彻底改变命运?还是……命运压根就没有改变,纵使是有变数也是命中早已经安排好的?Qq1V。 命运之事就好比偌大的棋盘,人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是不是如何去走都摆脱不了这场棋局呢? 她竟然迷惑了,第一次对命运产生了质疑。 窦太后脸色寂寥,精明眸底也透着几许无奈,命定之术的事情她原本真的不想去相信,但如果一旦是真的呢? 殿内,气氛多少有些压抑,沉闷得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空气,透不过气来。 许久—— “凌裳,你虽然年纪轻轻,但对当今局势已然有明确的判断,照你而言,周亚夫此次出征绝无问题,是吗?” “周将军是大汉老将,多次征战沙场颇有经验,窦将军骁勇善战也足可以共同出战,如今吴王的兵马已经逼近边界,想必正与匈奴、东越等外族联合密谋,如再不发兵便失去了发兵的时机。” “周将军和窦将军哀家是信得过,要他们抵抗叛军绝对不是难事,但纵使他们两人是神勇之士也难以抵挡外族入侵,分身不暇,还有何人可以担当呢?”太后蹙着眉头思虑着。 楚凌裳给出了建议,“太后,有一人可以胜任,他就是被匈奴人称作飞将军的李广,此人在抗击匈奴上有着绝佳经验,命他前往配合周将军、窦将军绝对如虎添翼。”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还要调配人马?要知道我大汉根基并不稳固,入长安城内没有重兵把守,万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该如何是好?” “只需调配一小支兵马给李将军便可。匈奴和东越密谋吴王,无非是想联合力量一同攻打长安,凌裳已经推算出最佳的作战时机,到时只要周将军听从凌裳的调配进行布阵杀敌,不出三月必将凯旋而回。” “好。”太后眸光坚定,“哀家知道没有看错人,凌裳,你推算的时机是在何时?” “后日午后沙场点兵,进而从长安城出兵,出蓝田。”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太后点头,看着她,“凌裳,你可知道大汉作战的军师根本就没有女人担当,如今哀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命你做这个史上第一人统领千军万马,可调配所以军中将领,你要记住,此战只能胜,绝对——不能败!” 太后下了死命!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恭敬欠身,“凌裳定当竭尽全力。” 战与战,胜或输,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成为皇家的眼中钉,如果败,他们鬼谷之人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但毁了先祖师的名声,说不准也会命丧长安;如果胜,时间一长便会功高盖主,到时候同样成为皇家的心腹大患。 轻道是能。如今她只求七国叛乱之后能顺利离宫,不再过问世事就好。 ------------ 卷三 085 皇后的请求(1) 翌日,景帝果然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矍铄精神堪比从前,众大臣见状纷纷惊愕,于大殿之上跪地问安,朝廷之上如同注入一股强力,令原本惶惶不安的局面发生了扭转。 “朕已听说诸位大臣们的担忧之心,辛苦各位爱卿了。”他高高坐于龙椅之上,俊朗脸颊显得更加红润,威严说道:“众位爱卿已经见识到了楚寰妤妙手回春的医术了,现在,还有何人质疑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许久,文太常上前一步,“皇上,楚姑娘的确有妙手回春之术,但也只限于医术,皇上命她叛定七国之乱一事——” “众大臣们听命。”没等文太常说完话,景帝便冷硬打断,突然提高的嗓音不难听出一丝不悦来。 大臣们见状后立刻跪了下来。 “从今日起,朕就认命楚寰妤为朝中要官,为这次平定七国叛乱的带兵军师,朕会亲下一封谕旨交与寰妤,军中将领见谕旨如同见朕,寰妤在军营之中有调配和处置兵力之权力,任何将领只听命于寰妤一人,如有不服者,杀无赦!” 景帝的一道强硬指令让任何有异议的大臣都没了话,只好顺从皇上的意思。 这一次在大殿之上,景帝的意图十分明显,他听从了太后和楚凌裳的建议,命周亚夫带兵为主力,又命窦婴带兵拦截,最后让李广老将出马,目的是为了钳制匈奴外族兵马。 战事,一触即发。 于明日午后沙场点兵。 ————————华丽丽分割线———————— 午后,楚凌裳才从养心殿出来,散了朝后她便同师兄一道见了师父,商讨此时平定叛乱之事。这场叛乱一直延续了十个月之久,再继续拖下去受到伤害的就只有老百姓。选在这个时候出兵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吴王出尔反尔公然的挑衅和叛乱,早已经令军中将领心中憋了一口气,这口气一直憋到了景帝终于下令出兵,这就好比围堵了十个月的洪水终于可以决堤一样,势头将不可抵挡。你知后无。 当然,将士们的士气虽重要,但在战场上讲究作战方式和策略更为重要,如何用最少的兵力来抵抗叛军和外族的围攻?如何在四面夹击之下突破重围大获全胜?这一切就要靠幕后军师的计谋了。 寒蝉子对楚凌裳运筹帷幄的能力丝毫不担心,他只是叮嘱夜崖迹要在战场之上照看好师妹,毕竟战场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夜崖迹武功高强,纵使真的遇上了危险也可以保护好楚凌裳。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明日午后她将带着皇上的谕旨亲自点兵,行兵将至,寒蝉子自然有多少舍不得,但也只能叹声无奈。不知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缘于改命的原因,她避开了丧命之劫,却躲不开战场之乱。 她将青袖留在寒蝉子身边,宫中人多事杂,寒蝉子又不是一个喜欢被伺候的人,留下青袖在他老人家身边也倒是省事不少,青袖那丫头虽说和一些娘娘们不对付,但她生性乐观倒是在短短时间里就结交了不少谈得来的宫娥太监们,他们但凡有点什么事都会偷着提前告诉青袖,这也便是好事了。 她刚从养心殿出来便被宣进了椒房殿,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皇后娘娘还能有什么事情找她,思来想去都无法得知。 椒房殿今天显得冷清很多,应该说从窦太后搬出椒房殿后,这原本充满帝王浓情的地方变形容冷宫,听说景帝很少来椒房殿,私下如果没什么大事小情的话,嫔妃们也极少踏进这里请安,可见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请安完毕后,她静静站在殿前等着皇后娘娘的开口吩咐,却没料到皇后亲自走近她,意外拉过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凌裳,本宫已经听说你将赶赴沙场的事情了,唉,你只是个女孩子,要如何提防那些战场上的豺狼呢?” 轻叹之余透着几分对她的担忧,如同发自内心般的关怀,却令楚凌裳心中滋生淡淡疑惑来。 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皇后轻轻一笑,“凌裳想必是误会本宫了,本宫一向无心干涉你在朝堂之上的事情,只不过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多少要做些顺应大臣们心意的样子,其实本宫真的很欣赏你的为人。”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皇后话里有话?再加上突然宣她进宫,又对她如此殷切关怀,想来是有事相求吧。 “皇后娘娘,为大汉平定战乱是凌裳的责任,明日凌裳便将离宫,皇后有话但说不妨。” 皇后见她一语说中了心事,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但碍于她已经被皇上封了军师,手中又有皇上钦赐的谕旨,自然也不便表露不悦,清了清嗓子,松开了她的手——Qq1V。 “本宫知道你有通宵宿命的本事,今日本宫叫你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皇后娘娘无非是想知道皇后之位坐的长坐不长。”待皇后话音落下后,楚凌裳直截了当说出了她心中目的。 皇后闻言后眸光微微怔了怔,看向她的眸光多了一份异样,良久后点头,“没错,本宫就是想要知道这件事。” “请娘娘赎罪,凌裳无法推测这种事情,纵使推算得出也不会去说,不会去讲,请娘娘不要为难凌裳。” 皇后见她一脸坚决,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沉默了半晌看着她。其实早在之前她就很想从楚凌裳口中知道这件事,但未来之事毕竟多有风险,对于鬼谷之人的推算她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她竟然冒着风险为皇上诊治,甚至对亲自赶赴沙场一事眉头都不皱一下,她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如今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坐稳正宫之位,难道这也算是为难的要求? 见皇后眼底渐渐腾起寂寥之色,她心中多少腾起一丝恻隐之情,再度开口时语气尚算轻柔,“皇后娘娘又何必急于知道未来之事呢?皇后的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怎可以将这种事情交托他人之手?安于现状知足常乐岂不是更好?” “不,本宫常常从梦中惊醒,总会梦到被皇上打入冷宫,凌裳——”皇后再次紧抓住她的手,这一次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本宫知道无法强迫使你说出未来命运,你精通歧黄之术,那就为本宫开帖药物吧,本宫如果不能为皇上诞下孩儿,那日后怎么办呢?” ------------ 卷三 086 皇后的请求(2)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虽贵为皇后,但也是窦太后的儿媳,纵使窦太后再不表态,也多少会对这个无儿无女的儿媳有不满之处,时间一长的确会被冷落。 可是…… 从皇后的脸色来看,她常年郁结,早已经严重影响了凤体,又见她面露哀求之色,也只能为难地主动为其号脉,心中多少有些了然了。 自打娘胎就落下的病根自然无法医治了。 “怎样?”皇后见她诊完脉象之后急忙问道。 “凌裳会为皇后娘娘开几剂药物,不过皇后娘娘应当牢记,能够让皇上回心转意的并非只有皇子公主,还需要皇后自身做好才行。”事到如今她只能为皇后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她已经形成顽疾,已经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就算神仙也未必能如她所愿。 但这话她不能说,今天的皇后看上去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与其再给她致命一击,倒不如多加安慰的好,说不定日后也会有转机,可她的命运就…… 皇后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打算,听她这么说完后觉得甚是希望,原本哀伤的神情被大喜取代,又高兴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命贴身宫娥跟着抓药去了。 这个午后多少有些沉闷。 果子她其。出了御花园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阳光已经被遮去了大半,映得人影忽明忽暗的,柔软的唇畔却轻轻漾起一丝弧度,勾起几许笑意。 看来,老天真的有心在帮她呵。 正想着,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身后扬起一道娇柔之音——Qq1V。 “楚寰妤,看样子你真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本宫想什么你都知道。” 是栗妃,身后跟着七八个素衣宫娥,在午后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映得她的整张脸都是阴晴不定的样子。 相对于皇后,她更不愿意见到这个女人。 虽说她隐居山谷,但也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意的时候切忌太过骄横跋扈,失意的时候也切忌太过妄自菲薄,一切要心态平和些才好,尤其是女人。但眼前这个栗妃正值得宠,非但对人对事不会收敛,反而时常咄咄逼人,这是危险之状,也难怪她会命犯孤劫了。 栗妃支开了贴身的宫娥们,独自走到楚凌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本宫正想找你你就出现了,你老实告诉本宫,之前你说过荣儿会被封为太子,这事有没有假?” 咄咄逼人的话令楚凌裳的黛眉微微蹙起,但也只是一瞬便掩了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娘娘既然不相信凌裳的话,又何必再来询问?” “你——”栗妃见不惯她说话淡然的神情,将她一把扯住,声音更是压低,“楚凌裳,你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将皇上治好了就会一步登天,皇上心中最疼爱的就只有本宫,只要本宫一句话,你就——” “娘娘,您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话凌裳先行告退了。”没等她说完,楚凌裳便开口打断,声音如空山清泉,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似乎也不被她的威严影响。 栗妃狠狠咬着牙看着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好,那本宫问你,王夫人之子刘彘会不会对荣儿产生威胁?” 又是一个想要获知将来的人! 她真的不明白,预知未来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真的知道了将来情况,就算是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回娘娘的话,凌裳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说?”栗妃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皇后的话时常徘徊在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每次想起都会令她冷汗直出,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 “楚凌裳,如果你不说的话,本宫定当治你欺瞒之罪!” “欺瞒之罪?”她淡淡一笑,眼中依旧风轻云淡,“不知娘娘要如何治凌裳个欺瞒之罪呢?凌裳欺瞒了娘娘什么?还是娘娘因为得知了凌裳曾经告知太子之事心有质疑?既然娘娘这么想要将太子即位之事告诉给各个宫房的夫人美人们听,那就请娘娘降罪吧。” 栗妃气得脸皮都在抖颤,她说的没错,册封太子的时间只要她知道,这件事一旦闹大,各个处所的人都会知道她的野心,这事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那就算荣儿是是长子也有危险。 “娘娘,凌裳始终是那句话,一切命中注定,与其苦恼于以后,倒不如做好现在,一切顺其自然吧,如果娘娘真的想要永享长久富贵,那么就一定要注意与这后宫之人处好关系。”这是她给栗妃的最后一句劝告,听或者不听就随她去吧。 说完这番话后,朝着栗妃深施一礼,款款离去。 栗妃死死咬着唇,手攥得紧紧的,身后的一名宫娥走上前,小声说道:“娘娘,这个楚凌裳也太狂妄了吧?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她凭什么教训娘娘?” 人最怕的就是在耳边煽风点火,再加上长期待在深宫,这种煽风点火等同于星星之火,果不其然,栗妃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原本就是眼里揉不下半点沙子的人,那口闷气一直悬在心头无法放下。 “楚凌裳,别以为本宫离了你就活不成,本宫偏要靠自己的能力来稳固一切!” 轻风扫过,将她愤恨之言吹走。 如果她能够静下心来分析一下楚凌裳的话…… 如果她能够听话真的处理好与后宫的关系…… 那么,也许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可惜…… ————————华丽丽分割线—————————— 入了夜,似乎寒凉了不少,这个季节原本就是忽冷忽热的,前一天也许是温阳高照,后一天可能就开始瓢泼大雨。 青袖失了眠,见楚凌裳依旧坐在窗边,拿过披肩轻轻为她披上,然后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见那块寒玉在她手中闪耀隐隐白光,忍不住歪头问了句,“小姐,你说那个左贤王真的能够带兵联合吴王叛军攻打长安吗?” ------------ 卷三 087 沙场点兵 楚凌裳将玉佩收回,敛下眸底隐隐泛起的异样,淡淡反问了句,“那你认为呢?” “我?小姐问我啊。”青袖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青袖只是个丫头,怎么能猜得透左贤王的心思?不过依照我看啊,小姐戏弄了左贤王,让他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手指随着青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轻轻一颤,是啊,她也早就料到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由得想起他临走时在她耳畔落下的那句话——你一定要藏好啊,千万别让本王逮到你……Qq1V。 更过一真。“小姐,你的手指怎么冰凉的?是不是又着凉了?”青袖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呵在手心之中,又抽了抽鼻子,眼圈竟然有一点点泛着红,“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要不然就跟皇上说不要去战场了好不好?我今天一天眼皮都跳个不停,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似的。” “傻丫头,别担心了,我能有什么事呢?师父已经为我改命逃过一劫了,人家不是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我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在宫中帮我好好照看师父就行了。”见她的样子,楚凌裳心底也泛起一丝难过来,说不担忧是假的,上了战场是否一切都入她所愿,她自己也无法推算。 青袖一听更着急了,“小姐,你这不是大难不死啊,人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最起码经历了大难,你是因为师父改了命,那这场大难呢?会不会真的不再降临你的头上?又或者是延迟了?你和师父、还有大师兄经常说的就是天命不可违,你们违了天命真的没事吗?” 心猛然咯噔一下,青袖的话如同锤头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头! 违了天命真的没事吗? 是真的没事还是只是暂时没事? 这场劫难会落在谁的头上?什么时候落? “小姐……”青袖见她脸色微变,心里自然也没着没落的,小心翼翼开口,神情也紧张非常。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上青袖焦急的双眸,许久后轻轻一笑,“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同离宫。” “真的?” “真的。”她拉过青袖的手,心中轻叹一声…… ————————华丽丽分割线———————— 次日午后,练兵场上。 风轻轻扬过,竟然带来更多的寒气,原本是早已艳阳的季节,却倏然直落寒潮,较武场的两侧早已经站齐了训练有素的侍卫,教武场的前头是身骑良驹的三名大将,分别是周亚夫、窦婴和李广。 三个人威风凛凛,身后站满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退让之气。 校场之上,景帝端坐龙椅,看着浩浩荡荡早已经整装待发的大批兵马甚是欣慰,一伸手,接过身边宫人恭敬捧上的帅印,威严说道:“楚凌裳、夜崖迹上前听命。” 两人上前。 “楚凌裳,朕今日将这帅印交与你手,名你为平乱谋士,这个帅印你可交付主将之手,夜崖迹,今日朕也命你为叛乱平乱谋士,共同协助楚凌裳完成平定叛乱之战,此次只准成功不得失败。” 两人同时谢恩,接过帅印后,楚凌裳转身看向校场之上的众多士兵们,神情庄严宁静,今日她褪去一身翩然裙衫,长长青丝只用一根发簪挽住成髻,身着白色绛纱袍,宽袖之中可藏帅印,被乌云遮住的光线隐约映在她的脸颊之上显得更为剔透晶莹。 她一身男子装扮,非但没有抹杀绝美之气,反而更是增添了英姿煞爽,风姿若仙,当她手持帅印,竟一身尊贵优雅之气,与同样一身白色长袍的夜崖迹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校场之上的士兵们时,神韵惊鸿,天地独高。 众士兵们全都震惊地看着台阶之上的楚凌裳,呆愣了几秒后,惶恐叩拜,这女子眼神厥冷,神情平淡,却有着令人不自然去信服和听从的力量,校场之上一片安静,明明是十几万大军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其壮观? 帅印被她高高举起,空旷之余扬起她略带威严的声音—— “周亚夫、窦婴、李广上前听命!” 三匹战马的马蹄声终于打破了校场的宁静,三人身着战甲,头戴帽盔,眼神之中尽是上场杀敌的英气,同时于殿下簕住战马,其声说道:“末将在。” “今命周亚夫为主帅,命窦婴为副将,李广为征战匈奴大将,帅印亲自交与周将军之手,可率领36位将军同行上阵杀敌!” “末将自会竭尽所能!”三人同时接令。 待点兵结束后,皇上钦赐两匹宝马与楚凌裳和夜崖迹,两人跨域马上,虽没有身着厚重盔甲,但威风之势丝毫不低于三位将领,尤其是楚凌裳,她高高骑于战马之上,一双如清莲眼眸显得更加璀璨生光,手持缰绳命战马停在殿前,看向场上大军—— “你们均为我大汉英勇之士,为了大汉江山稳固定要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于战场之上杀尽一切敌寇,以示我大汉天朝之威!” “杀、杀、杀!”整个校军场上响起一片杀声,全部声音汇集在一起,响彻云霄,杀气冲天。 校台之上的景帝一看众兵将的士气已经调动起来了,满意点头,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寒蝉子,轻轻捋着胡须,却看了看天色,这个午后格外的寒凉,是好事啊…… 接到出发的命令后周亚夫先点齐一支轻骑军后,从校阅台前缓缓而过,接受皇上和文武百官的校阅后,离开的校军场踏上了征途,其他兵马则各自跟着窦婴、李广井然有序离开,这一幕真可谓是驰车千驷,草车千乘,带甲五万,千里馈粮,内外之费。 大军出了长安城,又出蓝田经过武关直接达到洛阳,一场大战即将拉开…… ★★★今天五章更完,明天剧情将会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 卷三 088 计出奇兵(1) 梁国是拥有四十余城的大国,北至泰山,西至高阳,地理上居于牵制东方诸国、屏蔽朝廷的关键位置,是抗击吴楚联军的喉塞。文帝在位时,对梁王的人选就非常慎重,先是派自己的亲儿子刘胜担任,刘胜死后,文帝听从贾谊的建议,将梁国交给了小儿子刘武治理。 吴王濞、楚王戊、赵王遂、济南王辟光、淄川王贤、胶西王印、胶东王雄渠这七王兵分开来,吴王起兵广陵,兼领楚国兵三十万渡淮水,浩浩荡荡一路向西杀进;齐、胶西胶东等国定河间、河内、入晋关,与吴楚军汇合洛阳。 汉兵的军营扎在了梁国的昌邑,远离吴楚叛军攻打的梁国睢阳。这一夜温度骤然下降,原本已是暖月却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之中,汉兵依旧按兵不动,身上的盔甲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铮铮光芒,如果割断敌军喉咙的利刃。 军营之中,楚凌裳仔细看着案前战乱图,夜崖迹则冒着大雨在外面巡视士兵状况,主帅周亚夫在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刚毅的脸颊多少显得有些不烦恼了起来,但还是强行将焦急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们从长安出发到现在驻扎昌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和夜崖迹先是命栾布击打齐地诸叛国,然后又派了窦婴驻屯荥阳,监齐、赵兵,唯独他这个主帅迟迟没有得到发兵的命令,一直死守在梁国的昌邑边界,时间一长,数多官兵都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了,他们各个都是要到战场上杀敌的,心中早已经憋足了劲儿,守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烛光摇曳着映照在楚凌裳的脸颊上,清柔姿态如同一株莲花,她只是静坐在案前,手拿毛笔在锦帛上做着标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来到营帐前,轻轻掀开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唇畔微微勾起。 待她重新坐回到案前的时候,周亚夫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一直以来他对皇上册封她为女官一事根本没有任何异议,虽说皇上最后竟然指派她和夜崖迹为幕后军师令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但毕竟处于尊重鬼谷之道,也甘心情愿听命于她。 但现在,他真的弄不懂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叛军的大军越来越强势,而他们竟然还在这里守着? “楚寰妤,末将实在不懂。”他开口,声音铮铮铁骨般。 “周将军有什么问题?”她头也未抬,声音清淡如水,依旧在锦帛上不紧不慢地做着标记,每一处又像是精心安排。 周亚夫不是等闲之辈,也确实知道眼前这个女娃虽说年龄较小,但的确有压得住兵场的气势,但心中有疑问自然是忍不住的。“我们离开长安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按兵不动?” “依周将军的意思,我们要怎样呢?”她将标记彻底做完后,将手中毛笔放置一边,淡淡眸光波澜不惊。 “现如今吴楚联军气势汹汹,已经攻破了梁国南面的棘壁,打败梁军数万人,虽说栾布奉命攻打齐军,但窦婴却只守在荥阳迟迟没有接到发兵的命令,如同我们现在一样,末将真的不明白寰妤心中是做何打算?” 他焦急的脸色被楚凌裳看在眼中,心中不免多少有些动容,大汉日后繁盛与这些忠贞爱国的将领自然也是分不开的,周将军这个人性情耿直,说一不二,在军队之中有着绝对权威的地位,这是他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太过耿直的性格自然会触犯君威,说一不二的个性日后也会令圣上难堪啊。 想了想,再度开口时声音柔和,没有丝毫不悦,“周将军,你可以先看一下这张锦帛。”说着她将刚刚做好标记的锦帛放到了他面前。 周亚夫看了一眼,“这是战乱分布图。” “没错,我刚刚标记的正是目前七国叛乱的军队分部,标记的部分就是我军所在的位置。”楚凌裳抬手轻轻沿着上面的线路图划了下来,“想必周将军已经很清楚目前的情势,吴楚叛军目前已逼近淮阳,濒临城下,齐、胶西胶东等国正准备入晋关,与吴楚军汇合洛阳,一旦让齐、胶西胶东等国与吴楚大军汇合后那么梁国必然就会被攻破,梁国是通往长安城地咽喉之地,梁国一破就意味着长安失守。” “没错,所以寰妤安排了栾布主攻是钳制了齐军,但我们和窦婴同样只守不攻又在等什么?”周亚夫蹙着眉头问道。 “在等时机!”她含着淡淡的笑意,抬手拨弄了一下案几上的烛火,那烛火显得更加明亮了。“周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应该很清楚天时地利人和对大获全胜有多么重要,虽说吴楚叛军已经围攻了睢阳,但如果叛乱没错的话,吴楚很快就会成为孤军,孤军之势又何惧怕的?” 周亚夫只觉得她的话中奇怪,刚要询问细节,却听探子急报,跪拜军营之中,看向周亚夫和楚凌裳二人,身上的盔甲全都是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头盔往下延,可见外面雨势之大。 “报告寰妤、报告主帅,睢阳告急,吴楚叛军今晚再度攻打睢阳城,战事不妙。” 周亚夫眉头一蹙,睢阳告急的战报已经第三次送到了汉军的军营案前,再不出兵……Qq1V。 “梁王领兵作战了没有?”她依旧缓慢口吻,似乎睢阳告急一事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什已军看。探子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急声禀报道:“梁王已经听从了中大夫韩安国的建议,命令韩安国、张羽率梁兵在东梁国东界小支军队作战,梁王亲率众死守睢阳城,同时请求汉军的支援。” 周亚夫一听,立刻起身,楚凌裳则依旧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淡淡说了句,“周将军你想做什么?” “睢阳告急,如果再不发兵支援,那么很快长安城就会有危险。”周亚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字字冷硬。 她刚要开口说话,营帐再度被掀开,夜崖迹清淡温润的嗓音扬起,却透着十足的命令—— “不,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许发兵支援!” ------------ 卷三 089 计出奇兵(2) 夜崖迹的话令周亚夫和探子全都一愣,待他走进营帐后,接过楚凌裳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也许是外面寒气太重令他的脸色显得多少有些苍白,却更加有着仙风道骨的味道。 坐下来,又请周亚夫坐了下来,将探子打发走后,营帐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师兄,如何?”楚凌裳轻声开口问道。 叛在的轻。夜崖迹点点头,笑了笑,“一切都如我们推算的一样。” 周亚夫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住两位的话,“两位军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崖迹也没打算多加隐瞒,看向他道:“我知道周将军对一直守在这里倍感质疑,如今睢阳告急,照理说我们应该派兵支援,但作战时机不对所以万万不能轻举妄动,我和凌裳早在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推算出这段时日会天降奇寒,吴楚叛军以步兵为主,只擅长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打持久战,但我们不同,我们粮草充足,又有强壮兵马,在时间上可以与他们抗衡,睢阳城城高池深,兵足马壮,只要梁王死守,吴楚联军没那么容易攻城,就算要攻城没有一年半载的时日也不行。” “那我们呢?难道……”周亚夫也是战场经验老手,听了这话后眼珠微微一转,顿时两眼放光,“莫非军师就是要寻找机会斩断吴楚叛军后援?” “没错。”楚凌裳的浅笑一直蔓延至眸底深处,她太过冷静,冷静到已经想好了一切计谋。“吴楚叛军的后援就是粮草,这几日天气骤冷,今日又下起暴雨,只要我们再等上三日,三日后周将军就可派弓高候韩颓率轻骑兵出淮泗口截断吴楚联军的粮道,只要没了粮草,再加上天寒地冻,吴楚叛军就等于失去了后援,溃不成军。” “没错!军师果然好妙计,亚夫心服口服!”周亚夫激动地起身做作揖状,豪气万千地依计分析道:“没了粮草,吴楚联军必然大乱,依照吴王的性格,睢阳城一时半会攻不下来自然不能多加等候,他便会转战昌邑!” 楚凌裳轻轻一勾唇,“他会以为齐、赵大军前来支援,可惜到时候七国只会发生内讧,吴王只会成为孤军。”Qq1V。 “可是军师只令窦婴监视赵国大军,要如何钳制赵军与吴王汇合呢?”周亚夫心生疑问。 她拿过地图,纤纤玉指指了指其中一处地方,“周将军别忘了,赵国距离匈奴最近,如果我们推断没错的话,七国实际上是兵分三路,除了吴楚叛军和齐国、胶东叛军外,北赵国主要就是想要约匈奴联军犯汉北上,只要我们让吴王的计划一开始就落了空,用窦婴钳制赵国无法按时发兵,那么七国真正的威胁就只剩下三十万联军。” 夜崖迹补上了一句,“事实上探子已经查明,左贤王的确已经亲率十万大军与北赵国联合。” “可恶的蛮夷,明明已经和亲,却撕毁与大汉的交情,竟然联合叛军攻汉!”周亚夫恨得一拳头砸在案几上,双眼似乎快要冒出火花来! 楚凌裳敛了敛长长睫毛,将微微颤抖的心思轻轻覆盖,他还是来了,还是注定要在战场上相见吗?不,她只是幕后军师,自然有办法横扫他的十万大军! “匈奴大军很好钳制,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当他们连同北赵国的大军赶到梁国时,我们早已经切断了粮道,到时候吴楚大军都自身难保,既然我有办法收缴吴王的三十万大军,又怎么会怕左贤王的十万大军?” 夜崖迹看了一眼楚凌裳,她的这番话虽然柔和有力,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他能够听得出来,尤其是见她始终在锦带上系着那块寒玉佩件,眼眸之中略微泛起担忧。 周亚夫倒没有心细到观察这些,听了她的后,连连称赞,不由得对他们两人更加刮目相看,抱拳由衷说道:“亚夫真的服了,都说鬼谷之人有运筹帷幄的本事,纵使身在军营之中也能退敌数万大军,今日听了两位一席话,真是别开眼界,佩服佩服。” “周将军言重了,我和师兄的计策再好也要有将军配合才行,你我共同是为了大汉江山,无需太多多礼。”楚凌裳丝毫没有骄横之气,反而楚楚有礼,令周亚夫更加敬佩不已。 ——————华丽丽分割线———————— 时局全都是依照夜崖迹和楚凌裳的推测进行着。三日后的大雨停了下来,却令气候变得更加寒冷,如同腊月寒冰之感,吴王当初设定的计划逐一被楚凌裳打破,齐王因为汉军的监控无法派兵支援,造成胶西胶东等叛军围攻齐都临淄,讨伐中央军变成了地方王国的内战,北边赵国因为窦婴的缘故也无法按时发兵,匈奴又因为李广将军的围劫耽误了时间。 而吴王这边一直在围攻睢阳,又见汉军迟迟不来支援,误以为是大汉与梁国起了内杠,更加得意洋洋。 睢阳告急一路被报到未央宫,景帝没料到楚凌裳和周亚夫会迟迟不派援军支援梁国,而窦太后此时也着了急,梁王刘武是她最宠爱的小儿子,见状后不由得开始催促景帝来,命他传召周亚夫发兵支援。 圣旨一直传到昌邑的军营之中,但周亚夫因为知晓了夜崖迹和楚凌裳的计策,面对圣旨只是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应对,死命抵住来自汉宫的压力。 梁王在愤恨之下依旧死守、再死守! 很快,三日后他便依照楚凌裳之计派人切断吴王的粮道,正值得意的吴王这才方知上了当,粮道出了问题,他这边又是步兵,不亦攻城拔寨,又足足不见其他诸国的援军前来,无计可施之下转而进攻楚凌裳和周亚夫驻守的昌邑。 楚凌裳同样命令周亚夫坚守不出,在这个时候,她很清楚吴楚联军已是强弯之末,现在只是作垂死挣扎罢了。 ------------ 卷三 090 横扫匈奴十万大军 吴楚军攻了昌邑一阵,见攻克无望,又调头攻击睢阳。 一来二去的折腾下,吴王已成了无头的苍蝇,楚凌裳坐镇于军营之中,一个挥笔下了命令,命周亚夫亲率大军在下邑设伏,成攻的伏袭了企图从西北方向攻击汉军的吴楚联军主力。 吴楚联军溃败,吴王刘濞仅率数千骑逃往东越。 夜崖迹这时也亲率一支军队,与周亚夫一起率军随后追击,东越王为求自保,割下了吴王刘濞的脑袋亲自交到了夜崖迹和周亚夫的手中,以示效忠于汉室。 一切,均在楚凌裳的计划之内。 从长安城到坚守昌邑,再到吴王终于被割了脑袋,历经恰恰就是三个月的时间,楚凌裳和夜崖迹只用了九十多天便将屯积财富兵马二十年最大的地方王国诸候一并铲除,为大汉平定了稳固江山。 但吴王虽除,可匈奴威胁还在,楚凌裳和夜崖迹又赶赴窦婴驻扎的军营之内前去支援,北赵虽然没了底气,但左贤王亲率的是十万大军仍旧气势汹汹。 号角响起,楚凌裳派军五万与左贤王的十万大军交战,她虽未走出军营,却也知道外面的情形。 战士的长矛指向敌人的身躯,长剑指向敌人的头颅,弓箭手们的箭如下雨般从天空中飞下。战场上的士兵们随着箭雨一片片的倒下,都被箭头刺中。一时间,战士们的鲜血都流了出来,汇聚成了血河,流淌在战场之上。大地上全是勇士们的尸体,尸体交错纵横。 她是幕后策划者,李广和窦婴是战场上的主力,这一次她利用奇门遁甲所学,谋策飞翼阵于战场之上,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这种阵形曾经被孙膑用过,战无不胜。 战场之上,汉军在两位军师的指挥下更是提升了战斗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 一时间,匈奴大军死伤无数,在短短几日内,楚凌裳只是于军营之中便横扫左贤王的十万大军,令他溃不成军! 这一夜成了决胜之夜,楚凌裳早已经听说左贤王有心生擒与她,却也只是淡然处之,坐在军营之中,她将玉佩轻轻拿在手上,手指拂过上面的图腾,快了,只要明日一过,这场维持了三个多月的战乱就会结束,到时候她便会和师兄师父远离汉宫,重新回到隐世无忧的日子。 夜崖迹和周亚夫等人已经提前回长安城复命,而她坐镇这里,明日将会继续围劫匈奴大军,应该在午后就可以撤营回宫。 正想着,窦婴将军走了进来,原本是打了胜仗的他,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她轻声问道。 窦婴欲言又止,走到案前坐下,迟疑着将一封快报交到了楚凌裳的手中。这些时日全军上下都已经对楚凌裳誓死效忠,她的冷静和绝妙的布阵令朝中大将们无一不交口称赞,所以窦婴对她自然也恭敬万分。 “楚寰妤,长安城来报,您……看一下吧。” 她接过快报,手触的瞬间心中却陡然腾起一丝不安来,连忙将快报展开,只消看了几行便全身颤抖了起来…… 快报,从她指尖滑落下来……Qq1V。 她的眸光不再平静,是深深的震撼,渐渐地形成了巨大的悲伤! 是师兄的亲笔书函,上面也有景帝的劝慰之语,内容则是——寒蝉子中毒身亡! 不…… 已战了崖。不可能! 她的师父精通岐黄之术,怎么可能中毒身亡?再度将快报拿在手中,逐一看去,夜崖迹在上面写明师父中了奇毒,当他赶到长安的时候师父已经中毒身亡,这种奇毒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便是匈奴之地! 夜崖迹在书函中写明要她不要轻举妄动,待他重新返回军营共同查明这件事。 接下来写了什么她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她的脑子里只有师父中毒身亡这几个字在环绕,见她脸色苍白,窦婴也倍感担心,轻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宫中一向敬重寒老夫子必然会保护森严,但下毒之人竟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寰妤,如果你真的有所怀疑,末将今晚便亲自护送你回长安查明此事。” 烛光之下,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心中的悲凉在瞬间已经抹杀了所有的希望,窦婴的话落在她的耳畔像是飘渺之音,她满脑子都是师父笑容满面的样子,耳畔似乎还在荡漾着临行前师父的叮嘱。 师父为她改了命,她的劫难是不是真的落在了师父的身上? “寰妤?”窦婴见她全身都在颤抖,更是担心不已,轻声唤着她。 楚凌裳好久才缓过神来,如鲠在喉,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不停涌上的悲痛,强行将眼中的雾气遮散,轻轻摇头,“这件事,与匈奴左贤王脱不了干系。” 她虽然悲愤,虽然伤心,但仔细想过这件事也绝非那么简单,首先毒死师父的人绝对是汉宫中的人,太后虽然拿师父做人质,实际上只是为了防止她和师兄在战场上有什么差池,太后绝对不会是杀死师父的凶手,她和师兄屡立奇功,师父在宫中自然会受到尊重,那么,唯一能够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就只有——匈奴! 匈奴不同于吴王叛军,尤其是左贤王赫连御舜,他野心勃勃打的是持久战,他想得到的岂会是一座城池那么简单?这次她挥师击退他的十万大军,鬼谷之人必将是他的心腹大患,汉宫之内有他的细作这是必然之事,在这个时候令她的师父遭难,他们自然就少了一个劲敌! 冰冷的玉佩被她死死攥在手中,沁骨的寒一直刺进内心深处! “寰妤?”窦婴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冰冷,更是担忧。 “窦婴,明日一举攻破匈奴,切断他们的后路,命李广围堵左贤王赫连御舜,绝对不许他有逃脱的机会!”她收紧了拳头,声音清冷得如同腊月寒霜。 她的师父何错之有? 窦婴闻言后立刻接命,又迟疑地问了句,“寰妤,左贤王的大军已经溃不成军,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夜崖迹军师——” “来不及了,错过时机再想击退匈奴大军便是难上加难,依照我说的做吧。”楚凌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见窦婴起身领命后,又补上了一句,“记住,带领所有的将士,军营之中无需留人。” “什么?那寰妤你怎么办?这样太危险了。”窦婴一惊。 “明日匈奴大军只会想着一路向北逃亡,你们沿途围堵就可,他们绝对不会转头回来,我们的粮草又不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来攻打一个空壳军营?” “末将领命,寰妤明日一切小心为妙!” 待窦婴退去后,她独坐烛火旁,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一颗颗滴落衣衫……师父请放心,既然你为凌裳改了命,凌裳定当好好珍惜,查明一切…… 玉佩攥着手中越来越紧,泪眼中她的眸光闪烁着,赫连御舜,你是如何聪明的人,那么明日是不是也该做个了结了? ------------ 卷三 091 生生被擒(1) 翌日,窦婴亲率大军直击匈奴大军,由于作战时机和阵法得当,匈奴原本就被击退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一支轻骑一路向北,天气骤冷原本对匈奴大军不算什么,他们常年待至寒冷之地早已习惯,他们早已经练就成了铜臂铁骨,对于耐寒能力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如果只是楚凌裳只是凭借着天时根本拿左贤王大军没有丝毫办法,但这场大战之所以会令匈奴大军溃败原因就是因为之前的精心部署。 匈奴大军无法与北赵国联军,又无法转至睢阳与吴楚大军汇合,彻底被楚凌裳孤立起来,重要的是她在幕后谋划的阵法阵型是远远超出左贤王想象的,一时间措不及防。 军营之外只留一匹良驹,浩荡军队早已经不知远离军营多少距离了。阴霾多日的天空也终于放晴,晨曦的光倾洒在营帐之上,当她走出营帐的时候,阳光轻柔得笼罩在她一袭白色长袍之上,脸色虽然苍白,但也无法遮住皓月之美,任谁都不会想到能够在短短数月便能平息天下叛乱、只需坐镇军营便能轻袖退败数十万大军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而这女子才刚有十六岁,便可以如此分清局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际的最远边透着一丝丝清透的蓝,如一汪清泉镶嵌在天边,散发着蓝绿色的宝石之光。微微算了算,寒冷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依旧鸟语花香。 可是,她未来的日子呢? 想必已经没了鸟语花香了吧。 战马在一旁嘶叫了一声,纤纤玉指轻抚马鬃之上,安抚着它开始变得不安的情绪,这马是陪着她从长安一直到了睢阳,再同她从睢阳一直驻守在这军营,轻拍了一下马背,心中泛起难言悲伤。 师父的意外身亡令她如同天塌地陷,十六年来她一直陪在师父老人家身边,日子虽然过得清淡却不乏味,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她以后的路要如何走?鬼谷派以后会何去何从?她虽然明白人终有一死的道理,但真正能够做到无喜无忧的是神仙,不是凡人!她不是神仙,因为她只想再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生活着,不再过问任何世事,但一切都被权势、贪婪泯灭! 将写好的锦帛放置军营之中,简单交代了窦婴几句话,再次走出帐外的时候,附近的草木开始有了轻微的变化,像是一阵风正朝着这边袭来,她的美眸淡淡划过一丝黯然,小手轻轻抱过战马的头,额头与它的脸颊轻抵,见它变得更加不安的时候,在它耳畔轻轻说了句,“一会儿遇上危险的时候要记得逃命,不要再留恋什么。” 战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低低嘶叫一声。 草木的摇晃似乎更加明显,带着明显的震颤,一股明显的危险气息正朝着她扑过来,深吸一口气没再多加犹豫,将长袍的一角利落撩起固定在腰间锦带之中,翻身上马后一个策马,战马载着她便如闪电般窜了出去,远离了军营的位置。 很快,身后扬起了战马铁蹄的声音,气势汹汹直接朝着她的方向逼近,楚凌裳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的情况,更是策马,让胯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些。 前面就是崎岖的山路,她也知道想要逃命只能弃马爬山,但就算如此她也无路可逃,这边的山路地形她早已经了然于胸,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山顶的位置就是一道瀑布,瀑布下面就是千丈高的悬崖,瀑布的水流直下悬崖,后有追兵,前有悬崖,无论如何都是困局。 其实她没想着逃命,如果她想要逃命绝对不会留在军营之中,更不会走这条山路,走这里是想要引开左贤王的追兵,军营不再是目标,她则是。 在昨日沙场之上她横扫匈奴十万大军,如今又将他们逼得无路可退,依照左贤王的性格势必是要将她生擒报复,这一次他吃了大亏,想必一定会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反转头来擒拿她,所以她将计就计,命窦婴率领大军继续围剿剩余骑兵,而她,就在这里引他前来! 等他前来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他的阶下囚!不过她早已经豁出去了,早在昨晚她得知师父中毒身亡后就已经做了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查明师父死亡的原因! 就在刚刚她已经写好了锦帛放置军营,通过窦婴之口通知师兄她的去向,让他一切放心。 身后的战马声响彻整个天际,震耳欲聋,听声音应该是不下数十匹战马,她没有回头却也能感觉到追兵离她越来越近,那马蹄声近到几乎就在她耳畔回荡,匈奴士兵骑的都是汗血宝马,她胯下的虽说是良驹,但怎比得过汗血之强悍? 很快,几匹铁骑便窜到了她的前面,一个调转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楚凌裳猛地一勒马,战马陡然高抬起前蹄嘶叫一声,她再一转马掉头,却发现身后早已经包围着数多铁骑!Qq1V。 子身她中。果然是匈奴追兵! 这些亡命之徒的目的很明显,生擒于她! 一阵风沙吹过,打在汗血宝马身上的铁甲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之音,战马上的匈奴兵虽然战败,但脸上凶猛强悍之势依旧令人感到可怖,他们的战马将她只身一人团团围住,死死盯着她,如同在盯着一只掉进了陷阱的猎物,很快,又一匹战马从他们之中缓缓上前,战马上的男人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高高骑在马背之上,一身战甲显得他更是杀气过重! 她胯下的良驹不安地在原地踏着步,许是也感觉到他的危险之气,她急喘着气,一双清眸与面前的男人对视着,染上明显的警觉…… 赫连御舜! 他果然要实现他在战场上的诺言,生擒于她!不,也许早在他离宫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着今天,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柔而无害地在她耳畔说——你一定要藏好啊,千万别让我找到你…… ------------ 卷三 092 生生被擒(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093 屈辱(1) 千年宿缘,魂牵梦缠。尘寰酒醉,前因难消。浮世曾淡,是非情错。醉痴昔恋,只因缘一面。 ———————————— 一路向北,一支千人骑兵,出了关已经不再是汉军可以围堵的范围,匈奴大军由十万大军仅剩下一千人之余的确是战事惨败。从高祖刘邦到景帝继位初年,匈奴与汉军作战一向是胜多败少,但既然就算败下阵来也从未有过十万人只剩下一千人的奇耻大辱。 越是往北,就更加离近匈奴蛮夷的地盘,气温也渐渐变低,这是北国与南国的差别,相同是阳春三月,中原显然要比北国温暖的多。Qq1V。 “停!”一直走在前方的赫连御舜发了一道命令,身后的将军虎漠一抬手,千人骑兵全部勒住了战马,寂然无声,可见他们有着绝对的严格军纪。 赫连御舜将胯下的战马调转了方向,身着战甲的他刚毅之容仍旧透着霸气的粗犷,丝毫没有战败的颓废,他居高临下,桀骜不驯的沈眸厉鹰般扫过面容略显憔悴和颓败的骑兵们,性感的薄唇微微扬起,低沉的话音从他的唇畔滑落—— “你们都是我匈奴大军的精英强将!这次虽然打了败仗,但战场之上有胜也有败,你们都是跟着我左贤王从血腥中站起来的勇士们!这次败了保住性命,下一次你们必将用手中的长矛刺穿对方的喉咙,将他们的血洒在战场之上!” “我们誓死跟随左贤王!杀!杀!杀!”千人骑兵原本颓废的情绪全都被他的几句话调动起来了,全都举起手中的长矛朝向天空大声喝喊,整齐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他们的士气被激起,他们眼中尽是浓烈的血腥之气! 虎漠的内心也被这般士气鼓舞着,双眼崇拜地看着身边的赫连御舜,他是天生的王者,除了他再没人能够在这中如此惨痛的情况下将士气完全调起,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只消几句话就能令士兵们从颓废中走出来! 他从来都不会怀疑王上的话,从他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军中已经树立起不可替代的领袖形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希望! 他们的王是高高在上的王,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战魔,是铁骑上的天子骄子! 见士兵们全都有了斗志,虎漠轻声说了句,“王上,我们已经远离了大汉边界,大家都走了整整一天,马匹和人都累了,您看?” 这里是通往北国的山路,穿过这片山路便到了匈奴国的边界,但要想过了这片山最起码还要走足足三天的路程。 赫连御舜明白虎漠的意思,虽然士气被调动了起来,但不意味着大家不累,扫视了周围一圈的环境,这个环境尚算不错,暂且不说今天温暖异常,山野之间必然会有野物,再加上山脚下流淌的瀑布泉水,着实是扎营休息的好地方。 鹰隼厉眸划过一直绑在马匹上的女人,状似轻松的神情微微遮住了嗜血的狂狷之气,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一丝阴谋般的笑谑从瞳仁中闪过。“传令下去,扎营休息!” 命中他全。“是。”虎漠领命的同时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不由得心惊动了一下,看样子王上是有心要对付她了,这种神情外人不知道,但他最清楚,每次是王上痛恨的战犯,一旦捉到手便会用极刑处死,其他士兵们不知情,但虎漠见过楚凌裳,一旦王上下了旨,这些士兵绝对不会是用对付男人的手段来对付她。 士兵们开始下马,纷纷在山野的空地上扎营,其中一名士兵走上前,“王上,那个战犯要如何处置呢?” 赫连御舜看向她的眸光更暗沉了一下,经过一天的劳顿,她看上去更加憔悴,苍白的小脸低低地垂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他的唇微微动了动,还没等开口命令,虎漠便在旁低声说了句,“王上,您不会想这个时候就将她处死吧?” 在附近活动的士兵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肃穆地看着赫连御舜,他们都是跟着左贤王的老兵了,自然很清楚赫连御舜的脾气,他从来都没有留战犯的习惯,今天竟然让这个战犯活到现在已经令人很诧异了。 这小子是汉军的幕后军师,光是想到“他”能够不动声色就毁掉让他们匈奴十万大军就来气, 一听这话纷纷跪地请求,“王上,就让手下们将‘他’处死吧,他是罪魁祸首,应该承受最大的惩罚!” 虎漠有些担忧得看着赫连御舜。 他的神情很淡漠,淡漠到丝毫感情都没有,缓缓走向楚凌裳,手下们全都为他让出了道路。 楚凌裳整整一天没有喝水,更没有吃东西,不过虽然身体很虚弱,她也能听到士兵们的话,又感觉到熟悉的危险气息临近,不用猜也知道是他。 他是将领,是这支败兵的灵魂,也许只有将她处死,他才会更加激起士兵们的斗志吧?她已经无力抬起头来看他是如何的得意洋洋,想必在这条路上她就丧命了。 不由得想起了师父,师父想要为她改命,没想到却令自己中毒身亡,而她的命运真的能够改变吗?还是,她的命运真的被眼前这个男人捏在手里了? 只要他一个点头,或者是一声令下,她立刻就会烟消云散吧⋯⋯ 脸颊下一刻被男人毫不怜惜地捏起,修长冰冷的手指一直陷在她的肌肤上,他的手指是粗粝的、是充满血腥味的,狠狠地,捏得她生疼。 她的清眸被迫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在笑,竟然在笑,琥珀色的瞳仁流转着对她那么不屑一顾的讥讽,虽然是在笑,可这笑太过冰冷,冰冷到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目的! 他想她死! 想要将她折磨致死!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不是吗? “本王跟你们一样痛恨这个人,你们说说看,要如何处死她才是最痛快的?”他的唇畔勾得更大,这话明明是说给手下们听的,可整个过程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半秒。 “王上,将他五马分尸!” “王上,将他绑在树上,让我们一刀刀将他的骨头剔出来!” “对,王上,我们会用长矛狠狠刺穿他的头顶!” “王上,手下听说大汉吕皇后对付戚夫人时用了一个有意思的刑法,他既然是大汉的人,我们也效仿大汉,将他的四肢割下来切成人彘!” 士兵们许是太痛恨楚凌裳了,这一路上也从没想过她会是个女扮男装的人,所以想到的方法都是极其残忍的。 ------------ 卷四 094 屈辱(2) 楚凌裳终于明白人在案板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如果被人处死是一种尊严的丧失,那么在受死之前还要经受这般屈辱,这比直接受死还可怕。 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处死她,不会 士兵最后落下的话似乎引起了赫连御舜的兴趣,笑意之中开始泛起一丝讳莫如深之味来,大手直接绕到她的后脑,一用力将她整张小脸都朝上揪了起来,痛得她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头皮火辣辣地疼,她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痛恨是这般难受。 得们了想。“人彘?这个刑罚听上去挺有意思的,说说看。”将她痛苦的模样纳入眼底后,他轻轻逸出一声浅笑,嗓音听上去温柔无害,言辞却透着再明显不过的嗜血。 “回王上的话,人彘就是一种将人变成猪的酷刑,将这小子的四肢全都剁掉,挖出双眼,将滚烫的黄铜水倒进他的双耳里,再割去他的舌头让他不能讲话。”士兵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一一告知。 一旁的虎漠听了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不寒而栗。 “啧啧”赫连御舜将她的小脸扭过来,英气十足的眉梢微微染上一丝遗憾,又故作骇然地看着她说道:“听听,这就是你们汉人的刑罚,真是新鲜,本王听了也觉得毛骨悚然,能够想出如此阴毒刑罚的大汉,本王真的弄不懂究竟哪一点吸引了你。” 她无力望进他生骇的眼眸,心随着他的话也窜起剧烈触痛,她知道士兵口中的“人彘”,听说那是吕太后专门用来对付戚夫人的酷刑,断她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后来戚夫人的样子被先前的惠帝见到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貌美的戚夫人竟然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哪还有人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团肉在蠕动似的,更没想到将戚夫人变成这个样子的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由此一病不起,早早就驾崩了。 可见“人彘”之刑有多么残忍骇人。 她知道,他有心羞辱与她,良久后才强忍住后脑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哑着嗓子冲着他说了句,“王上真是可悲,原来只能看到他人的短处,难怪这次要打了败仗。”由于缺水的缘故,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声带像是被火烧一样。 “既然王上对这个刑罚如此好奇,那就让你的手下们动手吧。” “将你变成人彘?”赫连御舜的眼眸微微暗了暗,脸上的笑容却更是扩大,缓缓俯下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那双倔强清冷的眼眸,低低的语息落在她高挺的鼻梁骨之上。“不,本王可不想暴敛天物,这么美的小脸硬生生给毁了,本王可舍不得” 她警觉得与他对视,他的语气越温柔,她知道自己就越有危险,唇瓣无力地扇动了一下,“你想怎样?” 赫连御舜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反倒挺直了身躯,看向手下们—— “将她放下来。” “是。”两名士兵上前,脸上尽是杀气腾腾。 虎漠有一瞬的迟疑,王上不会真想将她剁成人彘吧?这也太恶心了。 楚凌裳很快就被松绑,士兵们毫不怜惜,将她一把从战马上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她摔得全身疼痛不已,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叫出来一声。 他痛恨她,在这个时候看着她痛苦,他会更加好过。她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才行。 “王上,请您下令!”士兵们全都等着他的一声令下,长矛尖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刺进了她的双眼。 赫连御舜看着勉强撑起身子的楚凌裳,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来,微微眯了一下双眼,冰冷的嗓音扬了起来—— “让她死,倒不如让她生不如死。” “王上?”虎漠的心咯噔一下。 赫连御舜一伸手将地上的她给扯了起来,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却攀上娇嫩苍白的脸颊,状死感兴趣地触碰着,见她厌恶地蹙眉,手劲陡然增强—— “这么漂亮的脸蛋,处死了岂不是可惜?倒不如回了匈奴送给你们享乐不是更好?” 什么?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她的眸子终于泛起了愤恨,苍白的唇瓣吐出一句,“赫连御舜,你堂堂一个左贤王真卑鄙” “是你自找的,本王也想怜惜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本王对你的期待,凌赏啊”他低头,低笑着在她耳畔落下一串魔音,“你曾说过本王是嗜血之人,那你自己呢?足足十万大军全都死在你的手里,和本王相比,你是有之过而无不及。那个皇帝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本王真是很嫉妒,既然你不屑于本王,那本王就将你赐给别人了。” 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精神,他在用一种极度残忍的方式折磨着她唯一只能剩下的清醒。 其他人听不到赫连御舜在说什么,却都被他刚刚的话吓了一跳,尤其是虎漠,蹙起了眉头,王上这是怎么了?他平时绝对不会这样的,就算是在再痛恨一个人,直接处死不就行了吗?他竟然——Qq1V。 “王上,这战犯是个男的,我们——” “男的?”赫连御舜盯着楚凌裳的脸,又将她的小脸强行转到了士兵们的方向,让大家足以看到她太过清秀绝美的样子,眼神泛起难以言喻的阴寒—— “你们见惯了美丽的女人,尝尝美男子的滋味也不错,本王听说,汉文帝身边还曾经有个邓通不是吗?”他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刺激着她。 “哈哈——”士兵们听了之后都纷纷大笑起来,在匈奴,谁人不知道大汉的前朝皇帝刘恒到了晚年最宠爱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听说那个邓通明明是个男儿身,却生的极度俊美,肌肤也如凝玉,双眸如春水含情,正因如此得到了文帝的宠爱,并且深怕他日后无依靠,赐他铜山,以保日后昌盛,只可惜文帝死后没多久,景帝继位后便将邓通赐死。 文帝的特殊爱好不但传遍了中原之地,连远在北国的匈奴也知晓这件事,时常成为笑谈,如今见左贤王主动提起了邓通,他们更是讥笑纷纷。 ------------ 卷四 095 屈辱(3) 楚凌裳知道他有意羞辱大汉,在他眼中一直未曾将大汉放在眼中,但他将她比作邓通,无非是更加恶劣的手段。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下令将她扔给士兵们!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怎么可以卑劣到这种程度? “赫连御舜,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如果遭受这种待遇,她宁愿死掉也不愿意苟活! “想死?本王偏偏就不让你死,不过看你的样子,你终于害怕了?”他将她的脸扳过来,低低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连同他的低笑都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霾。 她觉得全身更加冰冷,手指上的麻一直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樱唇轻颤,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身体不支。 “凌裳啊,本王其实是最容易心软的人,既然害怕那就开口求本王吧,只要你让本王满意,本王保证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否则⋯⋯” 接下来的话故意掩去不说,却能让人很容易猜出他的意图来。 求他? 她盯着他,突然勾唇冲着他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着他崭露笑颜,但这笑并不轻柔,也不是勾人心魄的微笑,而是冷笑,是一种令人一眼看上去就内心发自沁寒的冷笑! “你有心羞辱于我,开口相求又如何?只会让你平添得意罢了,我已经被你擒住,肉在砧板又能怎样?我不会求你,死也不会。” 她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说不定就会马上下令将她赐给士兵们,他最好别让她活着,否则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然而—— 赫连御舜闻言后却不怒反笑,大手更是将她的后颈箍住,隐隐的力道不难看出他的隐忍来。“你这般样子,还真是令本王又爱又恨,不低头是吗?真有骨气,本王就看看你有骨气到何种程度,来人——”Qq1V。 士兵们再度上前,等候命令。 “将她给本王吊起来,高高吊起来,抓来的兔子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赫连御舜你这个禽兽!”她第一次的骂人竟然是给了他。 赫连御舜却哈哈大笑,似乎她的骂声对他一点都不起作用。 两名士兵上前,七手八脚将她的手腕捆绑起来,一个用力便将她高挂在树上,双脚悬空离地,她只觉得手腕几乎快要从身体分离开来,这个卑鄙的男人这么做无非是想到了晚上冻死她! 虽说现在的气温有些回暖,但到了晚上仍旧寒凉无比,又因为前几日罕见的大雨蔓延各地,夜晚的温度足可以令人冻得全身发颤。 她的唇一直颤抖着,饱满的额头已经被细汗打湿,脸色苍白得可怕,就好像是随时都能随风而去似的。 赫连御舜负手而立,一直盯看着整个过程,看着她死死咬着嘴唇仍不求饶的样子,狭长的眼眸窜过一丝恻隐,却又被很快遮掩,转头,面色已经变得藏冷。 “王上,那小子是赏给部下了吗?”一个士兵按捺不住得问了句。 地赫她经。所有的士兵们全都跃跃欲试,这个战犯虽然是个男人,但看上去细皮嫩肉,样子又楚楚可怜,让人看了竟然分不清是男是女,再加上一想到“他”是杀了匈奴十万大军的仇人,那种想要肆意玩弄、践踏的想法更加强烈。 “急什么?”赫连御舜突然蹙着眉头冷喝了一嗓子,眯起眼睛又看了看被高吊着的楚凌裳,放置身侧的大手攥了攥又松开,冷哼一声,“回都的路还长着的,本王就看看她的傲骨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说完便转身离开。 士兵们盯着楚凌裳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虎漠轻叹一声,想了想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 ————————华丽丽分割线———————— 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白色的长袍早已经被泥土和汗水打湿,粗粗的绳索深嵌在她的皓腕之中,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尖尖的下巴低垂在胸前,如同奄奄一息的猎物被风干似的。 在她吊挂的下方,匈奴兵们忙着扎营,有的甚至跟着左贤王深入到山野之间去打猎,似乎早已经将她这个战犯忘在脑后。 意识不知道恢复了多少次又昏厥过去多少次,每次醒来的时候她只会觉得痛中有痛,可到了后来她已经痛到麻木了,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个嗜血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她痛到麻木,他会令她一直保持着痛苦,并且会将这种痛一直深入到她的骨髓之中,痛到极致⋯⋯ 正如他所说的,路还长着呢⋯⋯ 说明,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折磨她⋯⋯ 太阳西落的时候,她微微恢复了知觉,隐约见到了营中升起了火,又见大只大只的猎物死于箭下,殷红的血流淌了一地的时候,她再度昏迷了过去。 营帐之中的案前,赫连御舜看着地图,脑海中还想着战场之上大军溃败的一幕,将士们的铮铮铁骨和鲜血全都洒在这场大战之中,胸腔之中始终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他知道营帐之外的部下们全都无法平息,所以才在刚刚打猎的过程中迅猛非常,只消一炷香的功夫就收获斐然。 一切全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他堂堂左贤王,年纪轻轻就早已经统领千军万马打天下,为军臣单于不断扩张领地创下了赫赫战绩,没想到今天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啪!”越想越气,大手猛地拍在案上,而后攥紧,手指关节都被心中的怒火捏的咯吱直响。 那个女人如今就吊挂在树上,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一定! 正想着,营帐被虎漠掀开,一贯沉静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看着赫连御舜,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他微微一眯眼睛,沉下来声音问了句。 “王上,楚姑娘被士兵们放下来了,他们、他们⋯⋯”他不知道王上的心思是怎样的,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去讲。 赫连御舜却没等他说完这番话,眉头一蹙,高大的身子猛的站起来,二话不说大踏步走了出去。 虎漠也连忙跟了出去。 ------------ 卷四 096 发现女儿身(1) 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际最西方的位置燃烧得只剩下灰烬,曾经被染红的地方也渐渐被暗调的光慢慢覆盖,最后一点余辉洒落在山脚下的清泉之上,泉水中的一幕彻底打破了天方宁静。 楚凌裳已经被人从树上放了下来,但双手仍旧被捆绑着,七八个匈奴士兵将她拉扯着扔进了水里,围在她的身边肆意地笑着、骂着⋯⋯ 连日的作战和赶路令他们身心疲惫,所以能够在甘泉之中痛痛苦苦地洗个澡的确是最好的享受。更多的匈奴兵们加入了这场羞辱的行为之中,他们脱去了战甲,赤着上身纷纷跳进了泉水之中,放眼望去,全都是男人结实的背影,只有那娇小的身影被这群大男人们渐渐吞噬。 “看到没,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弱不禁风?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其中一个匈奴兵上前,大手毫不吝惜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鄙夷地盯着她,“大汉的人都是你这个样子吗?男不男女不女的?”Qq1V。 “哈哈,大汉的男人当然都是这个样子,要不然那个刘恒怎么会喜欢男人?想必像他这种细皮嫩肉的男人太多了,连大汉的皇帝都跟别人不一样。” “哈哈——”周围扬起嘲讽的笑声。 楚凌裳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在树上足足吊了几个时辰,她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疼痛在她身上起不到一丁点的效果,她的双腿泛软,被那个匈奴兵猛的一拉一个身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了水中。 “呜⋯⋯咳咳⋯⋯”她自小生活在山谷之中,从来都没学会游水,冰冷的泉水如刀子似的刺进了肌肤之中,又钻进了鼻腔、口腔之内,她开始有了挣扎,呛得直咳嗽。 “哈哈,这小子原来不会水啊,来,让我好心教教他。”另一个匈奴兵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拎起来,还没等她呼吸完整,只觉得头顶一沉,揪住她的匈奴兵再度将她按在水中! 这一次是将她的头整个压在水里,强悍的力气让她想要抬头都难,双手又被麻绳缠得紧紧的,她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穿刺着五脏六腑,绝望、死亡的危险再一次向她袭来⋯⋯ 她要死了吗? 也许吧⋯⋯ 如果就这么死了,她虽然心有不甘,但总比再落回到赫连御舜的手中受罪要好得多。 只可惜,强按住她的匈奴兵似乎还不想让她这么轻易死去,就在她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又狠狠一抓,将她的头抓了起来。 “咳咳⋯⋯”冰冷的溺水感又被新鲜空气取代,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下一次再度被按在水中。 这一次是将她的头整个压在水里,强悍的力气让她想要抬头都难,双手又被麻绳缠得紧紧的,她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穿刺着五脏六腑,绝望、死亡的危险再一次向她袭来⋯⋯ 她要死了吗? 也许吧⋯⋯ 如果就这么死了,她虽然心有不甘,但总比再落回到赫连御舜的手中受罪要好得多。 只可惜,强按住她的匈奴兵似乎还不想让她这么轻易死去,就在她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又狠狠一抓,将她的头抓了起来。 “咳咳⋯⋯”冰冷的溺水感又被新鲜空气取代,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下一次再度被按在水中。 她再一次感觉到泉水的冰冷,窒息感再度将她侵袭⋯⋯反复这样几次,她已经被折磨得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也许只剩下微弱呼吸的力气,当匈奴兵再一次将她从水里扯出来的时候,她的头无力得歪在了一边,如果不是身后有匈奴兵在扯着,她也许早已经站不起来了。 周围人恶意的讥笑和嘲讽充塞着她的耳畔,听上去却越来越模糊了⋯⋯ 地再她又。“这小子的身子可真软,如果不知道的话一定会以为是个女人呢。” “你小子这几天没尝到女人味,不会对男人也能起色心吧?” “我说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这小子还邋里邋遢的样子,别忘了,他是王上赏赐给我们的玩物,咱们怎么也不能亏待了玩物才行。” “对,给这个小子也洗洗,脏兮兮的样子真是令人看着恶心!” 最后这道声音似乎引起了共鸣,几个匈奴兵上前狞笑着将楚凌裳扯过来,如同在折磨一个玩偶似的,其中一个一伸手,只听“嘶——”地一声,她身上的长袍便被扯去了大半! 肩头的肌肤全都暴露在空气之中,也暴露在众多原本想要拿她取乐的匈奴兵眼睛里,冰冷的泉水让她的肩头变得红彤彤一片,却怎么也无法遮掩原本凝滑如玉润脂般的肤色,胸口位置被她用宽布厚厚包裹住,却因为长袍的撕碎看的一清二楚,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仍旧能够看出高耸的轮廓来。 “他、他⋯⋯”撕去她长袍的匈奴兵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女人,惊得指着她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其他匈奴兵们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手一松,纷纷后退了一步。 她的娇躯如同一朵开败的花从悬崖边飞落一样,因为再没有任何主力支撑,整个人缓缓栽进了水里⋯⋯ 发髻在这个时候也松开了,一头青丝长发如同绵密的海藻在甘冷的泉水中慢慢散了开来,丝丝缕缕得如同有生命一样蔓延在匈奴兵的身旁,映得她的脸颊如同死人般苍白无息,这一幕着实触目惊心! 站在山脚一侧的男人眸光深沉地看着泉水中发生的一切,负手而立的样子犹如鬼魅,天边明暗不一的光线落在了他过于冷静和刚毅的脸颊上,却不经意映出他眸底深处不经意窜过的一丝情愫,当他见到她大半的肌肤恍映在落日下的时候,英挺的双眉下意识地蹙了蹙,而当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女人终于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水里、长发如天边丝丝缕缕的云絮扩散开来时,拳头攥起青筋凸出⋯⋯ ------------ 卷四 097 发现女儿身(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097 变相羞辱(1)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从她的肌肤上、发丝上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令他多少不自觉的心神恍惚。放置手心处的肌肤是如此柔软细致,像是化开的糖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滋味。 他的眸光紧了紧,大手一伸将她胸前仅有的裹布一点点解开,随着裹布的落地,一块泛着寒光的玉佩也掉了下来。 拾起,竟然是他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心中蓦地泛起不知名的滋味来,却在凝视她的瞬间,被她完全裸露的娇躯吸住了目光。 淡淡烛光将她修长的娇躯勾勒得格外迷人,完全没了遮掩的肌肤滑腻生香,尖尖梅端如同绽放在傲雪之中的骨朵,千般嫋娜,清纯之中透着太多的妩媚,冰肌如雪,像是寒夜之中清冷的孤月,又如月光之下的碧泉,莹莹之中有着对男人最致命和直接诱惑。 赫连御舜只觉得全身开始燥热,他要她!该死的,他竟然很想马上要了她! 复杂的心情加上视觉的刺激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噶,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是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也难怪当他将她抱进营帐的时候,他的手下们全都用惊艳的目光盯着她看。 烦躁再度漫上心头! 就在此时,帐外轻微的脚步声令他眉头一蹙,大手一伸将塌上的毛皮掀开,她**的娇躯全都一丝不露地被遮盖,只留出如春后梨云冉冉的小脸。 帐外的虎漠通报了一声走了进来,见到地方散落的长袍和裹布后不由得微微一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王上,属下不知道您、您要⋯⋯”一贯利落的他变得结巴起来,挠了挠头,“那个⋯⋯属下先出去了。” 他竟然忘了,像楚姑娘这般绝色佳人,王上对她有**也是正常的,说不定就是他这没头没脑的闯进来耽误了王的好事。 “紧张什么?”赫连御舜猜出虎漠的意思,心头的不悦似乎燃烧得更旺,陡然站起身来,高大的影子烛光拉长,“野物烤好了吗?本王饿了!”Qq1V。 “呃⋯⋯啊,好了好了,王上,手下们都等着您呢。”虎漠连忙说道,帮着掀开了营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一天王上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现在,看着王上走在前面的背影,虎漠不由得心惊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不是真的打扰王上的好事了?姑娘的衣服都给人家脱了,他就这么给硬生生破坏了⋯⋯ 要不然王上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 ————————华丽丽分割线—————————— 当楚凌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快要炸开了,数不清的痛席卷了全身,好像身体每一处都要裂开似的,无力地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 天空不是天空的颜色,地面又不像地面的颜色,意识慢慢回到了脑子里,她还记得那个男人下令将她吊在树上,不知吊了多久,几个匈奴兵又将她扔进了水里,而后大多时候她都只能听到他们的狞笑声⋯⋯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又在哪里? 头越来越痛,全身也感到寒冷无比,她是已经死了到了地府吧,否则怎么会感到如此冰冷? 可惜,下一刻头顶上扬起的声音却提醒她在痴心妄想! “醒了?本王真是小瞧了你,看来你没那么容易死。” 色然了令。熟悉的嗓音透着鬼魅般的冰冷,一下子将她的知觉拉回来,视线慢慢集中、再集中,终于落在了不远处高大的男人身上。 隐约中她看到他的脸色冷沉,不苟言笑,尤其是那双眸子里蕴藏着太多令人读不懂的东西。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谁,挣扎着想要起身,随即席卷而来的痛楚和晕眩令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站在床榻边上的男人微微一蹙眉,二话不说伸手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结实的手臂顺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厚厚的皮毛滑落下来,女人如凝玉的娇躯再次落入他的眸底,眸光变得开始暗沉下来。 楚凌裳强迫自己意识清醒过来,原来她还说着,疼痛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够证明她还是个活人,这个男人真的心狠啊,没有一下子弄死她,想要干什么?慢慢折磨吗? 从内心深处窜出寒凉之意来,通过身体症状和感觉她能察觉出已经受了风寒,又觉得全身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一眼,唯一一点的恍惚全都消失不见了! 天哪! 她⋯⋯怎么会一丝不挂? 下一刻,男人却用皮毛将她裹住,粗鲁不耐地嗓音再度扬了起来—— “穿好衣服,吃东西!” 紧接着她只觉得被一股力量给推开,身子一斜整个人倒在了床榻之上,毛茸茸的触感有些温暖,似乎身子下面铺着的也是动物的皮毛,一件长衫甩在了她的脸上,还裹着淡淡的麝香之气⋯⋯ 不是她的长袍,因为她刚刚才看到自己的长袍早已经被蹂躏成一团让在了一边,还有她用来裹胸口的宽布⋯⋯ “本王可没那么多功夫等你!”冷冷的声音再度扬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营帐,可笑,她竟然被他带进了营帐,还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床榻之上? 他对她做了什么? 因为风寒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大脑跟上不男人说话的节奏,好半天艰难地伸出手拉过长袍,苍白的小脸扬起来,无力的声音透着一丝请求—— “如果你想节省时间,那就请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想必她的身子已经被这个男人看得精光了吧,内心虽然羞耻万分,也愤恨万分,但也不意味着她能够容忍他一直盯着她看的样子。 赫连御舜的眉梢闪过一抹厌恶的神情,不耐地刚要转身离开,营帐的帘子掀开后又突然放了下来,原本冰冷的神情竟然发生了变化,干脆在一旁直接慵懒坐下,唇畔滑过一丝恶意讥讽—— “本王偏偏就要看着你换衣服!” ------------ 卷四 099 变相羞辱(2) 她的头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似的,那种浸泡在冰冷泉水之中的感觉再度回来了,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遮挡在身上的毛皮,温暖的触感却足不能遮住心中的不安和惊骇,头一阵阵眩晕,脸色近乎透明的苍白。 相对于她的样子,赫连御舜反而是一副慵懒之态,端坐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完全将她心中的不安纳入了眸底,琥珀色的瞳仁闪过固有的强悍和坚持。 “你⋯⋯你出去。”她原本就体力不支,哪还有精力与他纠缠?用尽全力冲他喊了一声,滑落唇边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黄鹂鸟般令人怜惜。 轻笑,逸在男人的薄唇之边,像是很好笑她的话似的,淡淡扬声道:“要本王亲自动手?”Qq1V。 他的嗓音轻柔得好像水中浮萍,那么无害,可话本身的含义却透着绝对的杀伤力! 这个卑鄙的男人! 楚凌裳用力地咬着唇瓣,试图让痛疼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眸光微微流转,他的意思她当然明白,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一副无害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就是一头狼,说不准会在下一刻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就坐在那里,一张近乎完美的脸透着还算有的耐性,棱角分明的面容更有着分不清的恶意和捉弄,虽说如此,但他还是让人不敢逼视,她又想到了他高高骑在战马之上看着她的样子,犹如鬼魅般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后,她终于缓缓伸出手臂将长袍扯了过来,淡淡的光将她裸露的肌肤映得更加光艳凝华,像是润脂般透着耀眼的光泽。她总觉得不远处的眸光渐渐变得灼热,微微抬头不自然地说了句,“你、你闭上眼睛。” 不悦的声音又透着不经意的娇羞,如一缕青丝在他刚硬的心头划了过去,很快很轻,却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震撼。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不舒服到了极致,强行将心头的恻隐之情压了下去,耐性终于被磨光,高大身躯陡然站了起来就要朝她走过来—— “不要上前!”她的冷静终于被男人的行为击碎,使尽全力地冲着他喊了一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声音渐渐变得轻颤,“我换⋯⋯” 男人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却毫无顾忌地走到床榻边直接坐了下来,浓密有型的剑眉微微挑了一下,伟岸的身子斜倚在一边,古铜色结实的手臂随意搭放在支起的膝盖上。 见他如此靠近地盯着她,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身子朝后缩了缩,最后只能在他大胆灼烈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起身。 皮毛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床榻上,她就颤抖着身体在他的面前换起了衣服,这种屈辱更加胜过身体上的,虽然他什么都没做,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成功地让她感觉到生不如死。 映入男人眼帘的是一尊十分完美诱惑的**,他微微眯起鹰眸,愈加暗沉的光从瞳仁中迸射出来,滚烫的眸光沿着她的小脸渐渐下移。许是因为紧张,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只掉在虎穴的兔子,剪水双眸隐隐含着一层水雾,却在倔强地敛下长长的睫毛遮掩,更显得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尖俏的下巴,小巧的鼻梁高挺,整个五官如同用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淡淡的光凝聚在她的**上,肤若白雪,又因为被外人的注视染上一层桃红,修长双腿延伸下来的凹凸线条,每一个弧度都令人心摇神驰不已。 轻这她于。营帐之内除了男人的冷硬气息来,更充满了淡淡清香,是属于她的⋯⋯ 他虽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始终像是在观赏一件美玉似的冷静,却无法遮掩眸中对她越来越明显的渴望,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停地喧嚣着、撞击着,似乎马上就要卸甲而出,令他放置一侧的大手慢慢攥起,呼吸开始加粗,看向她的眸光更加充满侵略性。 楚凌裳没有功夫注意那么多他的变化,她只知道从站起身的那刻起,床榻上的那两道目光就越来越炙热,像是烙铁一样沿着她的脸到她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要查明师父的死因,她绝对不会遭受他这般的凌辱,说不定早就悬梁自尽了。 她再冷静、性格再淡然也无法承受被一个男人这么欺凌,就算身体上再痛、讥讽嘲弄的骂声再不绝双耳也好过将自己的身子毫不遮掩地给男人看。强忍着想哭的**,鼻头微微发酸,深吸了一口气,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赫连御舜见她扯过宽布准备将胸前缠上,不悦地蹙了蹙眉头,二话没说直接站起身,大手一伸将她手中的宽布扯了下来,惊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还没等转头看清楚状况,却觉得被男人结实的手臂从身后抱住,惊喘一声刚要挣扎,却被身后的男人抱得更紧。 他的周身充满冷硬之气,粗壮的手臂缠绕在她的娇躯之上,令她没有逃脱的余地。怀中瑟瑟发抖的娇躯令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粗噶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畔,情不自禁地俯下头,涔薄的唇沿着她的脸颊渐渐下移⋯⋯ “放开我⋯⋯”她真的害怕了,也真的受不了了,原本以为他只会坐在床榻上变态地看着她换衣服,没想到他会对她动手动脚。 她的挣扎对于身后的男人来说简直就如同蚂蚁之力,性感的唇更加贪婪地下移,置若罔闻地沉迷于她青丝间的清香之中,一只大手直接沿着她修长的双腿上移,宽厚的手掌蛮力地覆上了胸前那只凝玉般的高耸,男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粗噶浑浊。 楚凌裳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男人这般对待过,尖叫一声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这只恶魔的大手,只可惜她越是挣扎,身后的男人似乎越是亢奋。 “嘘⋯⋯千万别出声音,难道你还想让本王的部下们都闯进来欣赏你的身子,嗯?”他将唇轻轻抵在她的耳畔,低笑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低哑暗沉,手心之中是她绽放在白玉上的红梅,伴随着他的蹂躏静静变得坚挺,因从未被异**抚,小小颤抖地轻碰他的手心,这种致命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小腹又开始升腾起熟悉的燥热感来。 ------------ 卷四 100 变相羞辱(3) 他的话比他的行为更令她惊骇。 从与他相识那天起,他的行为就已经出格到令她无法想象,这是个她想要拼命去猜也猜不透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做事方法,他从不会在乎什么礼数道德,似乎早已经将这些东西抛到了脑后,所以他的话她不得不防。 身后男人的力气变得更加蛮横,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滚烫,那魔鬼般狄遂的嗓音像是勒住她到窒息的绳索,让她呼吸极为艰难。 住经她后。“这身子本王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还在本王面前忸怩?是想欲擒故纵?”他俊挺的鼻梁着迷般地在她的颈窝之上轻轻磨蹭着,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的清香,性感的低音惹着明显的**之味,火热的唇又落在她如削的肩头,覆住她高耸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地亵玩起来&;#8943;&;#8943; 她停止了挣扎,彻底靠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其实她真的怕他一个怒火和不耐直接命部下们进来,他是王,上次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现如今她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 怀中女人的异常温顺深深撩动了男人的渴望,感受着水般柔软的身子全然贴合在他的身上,因害怕而轻轻颤抖着却不经意流露出猫儿般的诱惑,她就这样靠着他,任由他的大手不规矩地轻抚每一寸娇躯,披肩的秀发长长的垂到脚裸,在微风中轻轻浮动,随意却飘然若仙。 她死死咬着唇,盈盈的水眸迷离中还夹杂一丝清冷,长长的睫毛被眼中的雾气打湿,这般模样却会令他变得更加疯狂。 “你这妖精。”他低噶出声,却狠狠咬住她的粉颈,终于成功令她惊喘出声后,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扔在了床榻之上。 楚凌裳死死闭着双眼,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逃不过了&;#8943;&;#8943; 如玉的娇躯映在粗矿的虎皮之上,看在男人眼里更是一种视觉冲击,颀长伟岸的身躯随即压下来,情不自禁俯下头来#已屏蔽# “唔&;#8943;&;#8943;”她眼中的雾气终于凝结成泪,浅浅划过脸颊,身子想要躲开他的进攻,却又觉得全身酥软无力。 身上的男人肆无忌惮地侵蚀着她的身躯,滚烫的舌差点将她全身都能点燃,一只大手探过来,将她的两只皓腕固定在头上,令她只能承受身体上的屈辱。 胸前的敏感每被啃咬一次,心里就像是被钻入万千条蠕虫,麻麻痒痒的一阵 空虚,这种感觉陌生极了,也让她害怕极了,全身莫名的发烫,双颊绯红。 男人眼眸的光更加暗沉,一触即发。 她死死咬着牙,当感觉到男人的大手已经探进她最私隐之地的时候,终于强忍着心底的颤抖冷笑了一声。 意外的冷笑令男人微微停住了动作,他抬头,英俊的脸颊充满了**的味道,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她,“你冷笑什么?” 楚凌裳艰难地呼吸着,与他那双染满**的沈眸相对,声音虽轻,但字字珠玑,“我在笑原来高高在上的左贤王也不过如此,我什么都不用做足可以令你迷失了本性,真是可悲,天子骄子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臣服在我的罗裙之下?” 话说的同时,她的唇畔也勾起讥讽的弧度,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地不屑。 “你的胆子很大,竟敢对本王这么说话?”他果然彻底停住了动作,居高临下盯着她,唇边虽然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可眉梢已经开始悄然染上了一丝戾气。 “反正我在你手里也活不了多久,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不过没想到的是,原来左贤王也只不过是个好色之徒而已,难怪是战败沙场,你的部下白骨皑皑,你还有心思在你的敌人身上风流快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为了能够保住清白,她只能出此下策,这个男人心高气傲,她宁愿他一巴掌拍死她也好过被他凌辱。 “楚凌裳,你活腻了是不是?”果不其然,他眸底陡然腾起一丝狠绝,原本平静的脸色也暗如铁青,大手狠狠箍住她的下巴,痛得她差点窒息。 很好,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眸中的冷笑更浓烈了,一动不动任由他狠狠捏着她,清淡说道:“你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 空气之中原本暧昧浓郁的气氛迅速地冷却,被血腥和狰狞所取代。 赫连御舜的眸迸发着如狼般的阴狠,另一只放置她脸侧的拳头攥得咯吱直响,她反而是很平静地与他对视,这一刻她圣洁得如同天山圣女。 良久后—— “楚凌裳,你巴不得现在就让本王处死你一了百了,只可惜啊,本王还不想这么看着你早死。”他意外地松了了禁锢着她的手,温和的笑意倏然赶走了眼底的阴霾之气,轻柔的话音也从他性感涔薄的唇畔滑落—— “本王就是要将你留在身边,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会让你如愿。”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被他欺负。 “那就拭目以待了。”赫连御舜的笑容扩大,眼中的阴狠却骤然增加,修长的手指轻柔无害地抚摸在她的脸颊之上,而后慢慢地滑落在她精致性感的锁骨之上,“你放心,本王绝对会让你日后的生活多姿多彩,让你痛到再也不能忍受亲自跪在本王面前不可!” 冰冷的话像是刀子似的插进了她的心口。 她冰冷地与他注视,而他也如邪魔般看着她,再度恢复平静地接受着她倔强的眸光&;#8943;&;#8943;Qq1V。 两人就这么对持着,直到—— “王上,楚姑娘的膳食已经备好了。” 是虎漠的声音,就隔着一个帐帘。 楚凌裳一惊,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便连忙穿好内衫,又慌忙扯过长袍穿上,她知道这是他的长袍,从上面沾染的气息和衣服尺寸便能知晓,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 卷四 101 变相羞辱(4) 赫连御舜就坐在一边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倒没有像她想象那么变态得将虎漠传起来,待她一切穿戴妥当后,才低沉地命令了句,“端进来吧。” 虎漠得令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看到楚凌裳身上的长袍后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沉寂,将一份烤好的野味放在了案几之上。 在准备野味的时候,他曾经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因为当王将她抱进营帐的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糟糕透了,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也奄奄一息的模样,想想也够她受的,先是被捆绑在马背上不吃不喝,而后又被王上下令吊起来,最后又差点被部下们淹死,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吃不消。 但现在见她已经恢复了清醒,虽说脸色差得要命,但知道不足以丧命也就放心了。 想到这里,虎漠的心微微一颤,放心?他凭什么要对她放心?慌乱地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王,却见他正盯着他看,似乎早已经将他的心思看穿似的,惊得手微微一颤,连忙站到了一边。 “虎漠,你什么时候学会自行做主了?”他根本就没有吩咐任何人为她准备膳食。 虎漠一惊,连忙单膝跪地,“王上,是属下不对,属下见楚姑娘病的挺重,想着要——” “楚姑娘?”赫连御舜冷笑着,抬手一把捏住身边女人的下巴,眼神狠鹜至极,声调却变得轻柔了下来,“你还真是个妖精,不动声色就将我的手下给收服了,要知道虎漠可不会轻易关心哪个人,尤其是战犯。” 危险语气透着一股子杀气腾腾。 楚凌裳还没等开口,虎漠便慌忙开口道:“王上,属下誓死效忠王上的,属下没有⋯⋯” “好了,本王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慵懒地打断了虎漠的话,转头又看向楚凌裳,捏着她下巴的大手改为食指轻抚的动作,“既然虎漠好心为你准备了野味,那就吃点吧。” 营帐之中散发这烤肉香,案几上的野味看上去外焦里嫩,惹人垂涎,应该是只野鸡,肥美的肉质还冒着油旺旺的色泽,却看在她的眼中极为惊骇,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整个人下意识朝后缩了缩,“不⋯⋯” 她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是吃素的,从来不会碰这些荤腥的东西,在山野之上偶尔也能看到被猎人杀死的猎物,但她基本上都是给埋了。这些生灵在她眼中是跟人有着同样地位的,看到案几上的野鸡,不难想象到它是如何被这群饥饿的人杀死、一点点肢解⋯⋯ 头更加晕沉了,经过刚刚的担惊受怕,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完了,只剩下摇头的力气,就算再饿,她也吃不下这种东西。 从没有吃过野味的她就好比要她去吃人肉一样。Qq1V。 “怎么,不喜欢?你以为自己还在汉宫吗?”赫连御舜眯起双眼,似乎多少猜出她的饮食习惯来,故意轻蔑地说了句。 她全身又开始忽冷忽热,罹患风寒虽然不足以让她致命,但这种滋味实在太难受。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扭过一样,呼吸间也尽是野味散发的香气,却令她有些作呕。 “虎漠,将东西端过来!”他的眼底滑过一抹阴狠。 虎漠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野味端了上来,却见楚凌裳像是受惊了似的猛的一挥手,“啪”地一声,野味掉在了地上。 “我不吃,不吃。”她的身子不停朝后缩着,强忍着恶心拒绝着。 “王上⋯⋯”虎漠看着地上的野味,脸色极为尴尬。 赫连御舜的脸色彻底变得很难看,似乎对她这般已经失去了耐性,盯着她冷冷说了句,“好啊,你非要跟本王作对那就成全你,虎漠——” “是,王上。”虎漠被他冰冷的脸色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到王上会为了谁这么生气。 “打来的猎物还有吗?”他的声音也沉冷了很多,像是从魔窟中钻出开的一样,令人不由得全身泛着冷。 虎漠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还、还有,但、但都是生的⋯⋯属下马上就去重新烤——” “不必。”赫连御舜突然勾起笑容,回头一伸手将楚凌裳大力地扯了过来,紧紧箍住了她的后脑,盯着她冷笑着,“既然不喜欢吃烤熟的,那就吃生的吧。” “不——”她大惊,使劲全身力气推搡着他,他是个疯子! “不?本王可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赫连御舜将俊脸凑近她,低低笑着,“在你们汉人眼里不是一直称我们匈奴人为蛮夷吗?相比这些烤熟的食物,我们更喜欢亲口咬断猎物的脖子,今天你也尝尝茹毛饮血是什么滋味。” “赫连御舜,你混蛋,放开我,我不吃!”她的身子晃晃悠悠,头部的疼痛让她的视线也出现了重影,胃部不停地搅动着,想吐还吐不出来。 “不吃?本王就亲自喂你吃!”他死死箍住她,冷鹜地笑着,又跟着冷喝一声,“虎漠,还愣着做什么?把东西拿进来!” “啊?啊,是,王上。”虎漠被这一幕吓傻了,王上的神情像是一头能够将人活吞了的狼,他很不忍心看到她即将被折磨,但也不敢忤逆王上的旨意,只好接命走出了营帐。 楚凌裳的脸再次被男人狠狠抬起来,残酷的语息落在她微弱的呼吸之间,“小东西,你不吃饱怎么跟本王作对呢?” “你⋯⋯混蛋⋯⋯禽兽⋯⋯”一阵阵眩晕再次袭来,让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虎漠走了进来,将一只已经剥了皮的野味拖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王上,只剩下这一只了⋯⋯” 他起了私心,其实外面还有很多野味,只不过依照他对王上的了解,如果真的都拿进来的话,这位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赫连御舜看了一眼地上的野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抓过她的长发扭过她的小脸—— “看看这是什么?” 她不得不看过去,只消一眼就觉得全身颤抖不已,强烈的反胃感再度袭来,被剥去毛皮的野味具体看不清楚,但不难看出死前挣扎的样子,许是刚刚被剥了皮的缘故,冒出来的血还在,淌了一地⋯⋯ “是麋鹿,还记得本王对你说过什么吗?”赫连御舜将唇轻轻抵在她的脸颊旁,轻柔地啃咬着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声音变得很是柔和,“本王说过最喜欢猎杀的就是麋鹿,因为这种小东西就喜欢跟本王捉迷藏,它越是喜欢逃,本王就越喜欢追,直到将它——猎杀为止!” 很也了经。她全身感到一阵冰寒⋯⋯ ------------ 卷四 102 他“疼爱”的方式(1) 男人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脑袋,令她动弹不得,耳畔的嗓音虽然轻柔却染上太过明显的讥讽和阴霾,如利刃一样只需要轻轻划过耳畔便足可以致命。 “放开我!”楚凌裳用力挣扎,下场却是被男人箍得更紧,引来更多的疼痛。 “本王还不想这么早看着你死。”赫连御舜脸颊上的神情漠然得可怕,冷眼看向虎漠命令了句,“拿上来。” “王上⋯⋯还是算了吧。”虎漠生平第一次对赫连御舜说这种话,话音刚落,便觉得王上的双眸锋利得足可以杀人似的,吓得他全身冒起了冷汗。 其实他真有点看不下去了,以王上的性格从来不会跟一个女人这般斤斤计较,在他的印象中,王上几乎很厌烦与哪个女人发生怎样的纠缠,就算是匈奴第一美人缇雅郡主在他面前,王上都只是淡然处之,这个楚凌裳是战犯不假,但看她一脸苍白的样子也着实令人心疼,再铁石心肠的男人看见她这般模样心都会化掉的,怎么偏偏王上就⋯⋯ 赫连御舜微微眯起了鹰眸,“虎漠,你刚刚在说什么,嗯?” 低沉的嗓音裹着明暗不一的警告口吻。 虎漠见状陡然再度单膝跪地,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属下知罪,属下不该多嘴。”熟悉王上的人都知道,他的神情越平静、语气越轻柔就代表着他越生气,这股怒火如果一旦爆发,将会带给对方灭顶之灾。 “出去!”他微微压低的嗓音透着一丝隐忍,眉宇间的戾气稍稍得到了缓解。 虎漠征楞了片刻,见赫连御舜的眸光突然阴霾了一下后连忙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还下意识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楚凌裳,心中忍不住无奈轻叹一声。 虎漠的离开让她感觉更加寒冷,此时此刻营帐之中就剩下他和她,她不知道他还想怎么折磨她,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干什么,额头间的疼痛和阵阵眩晕还夹杂着想要呕吐的**早已经让她顾不上太多,恍惚间她只觉得被一股力量直接拉扯了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整个人跪在了地上。Qq1V。 冰冷的地面磕得她膝盖生疼,身心不稳摇晃着想要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整个人倒了下来。疼痛几乎钻进了心底最深处,隐隐又感觉到湿润的温热,怕是她的膝盖已经流血了吧。 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可惜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似乎不想如她所愿,大手猛的抓住了她的长发,强迫着让她抬起头来,耳畔再度扬起低沉魔鬼般的沉遂之音—— “十万大军你都杀了,怎么,现在开始故作清高了?”说完,他硬生生从野味身上撕下来一大块肉,毫不留情地塞进了她的嘴巴。 “不——”仅有的意识让她推搡着他,顾不上疼痛拼命扭着小脸,冰冷的生肉和动物殷红的血沾染在她的唇畔之间,令她恶心得想要作呕。 男人的大手再度将她的小脸扳过来,这一次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死死掐住她的下颚,令她想要合上嘴巴都不行。 “吃了它!”赫连御舜的双眼似乎被眼前的鲜血染红,脑海中却是战场之上部下们一个个倒下的情景,部下们的鲜血染红了那片土地,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血腥之气。他的神情变得更加骇然,腾出一只大手用力地将生肉塞进了她的小嘴里,看着她紧紧蹙眉痛苦的模样,心底那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一块块生肉被强行塞进了她的嘴巴,这种难受的感觉令她快去死去了,全身只剩下冰冷、再度冰冷,拼命挣扎只能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只是吃个野味就受不了了?那么十万大军的鲜血呢?”涔薄性感的薄唇轻轻靠近她的耳畔,她的唇在颤抖,凝白的小脸染上动物的鲜血,这样一个她却美得更加惊心动魄,像是幻化成了人形的妖精,令他的眸底暗光更加浓烈了很多。 “有没有尝过血的滋味?本王亲自喂你,好不好?” 狄遂的嗓音轻轻厮摩在她的耳畔,听上去忽远忽近,语气那么暧昧地滚烫,却又残忍得可怕。 “不⋯⋯”她拼命地咳嗽,口中的生肉被她吐了一地,泪水沿着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来,一直延至唇边,下一刻却被男人低笑着轻舔而去,仍旧沾染着野物气息的修长手指状似眷顾地轻抚着她含泪的小脸,“怜人的小东西,本王这是在疼你呢,怎么哭了?乖⋯⋯” 他的语气越轻柔,在她心底产生的害怕就越明显。 果不其然,在她误以为他准备放手的时候,却觉得唇瓣被男人的薄唇覆上,他的舌尖强行撬开紧闭的细细贝齿,在侵入的瞬间,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是血! 腥甜的气息窜到了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模糊的意识再一次被深深刺激,这个禽兽竟然亲口将麋鹿的血喂给了她! 不—— 最后一点力气终于爆发,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一点点,“扑”地一下吐出来,血染红了明若皓月的牙齿和原本苍白的樱唇,大片大片地沾染在她胸前的长袍上,不知情地还以为是她吐了血,受了重伤。 赫连御舜这一次没有再上前强迫她,只是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邪魅森冷地笑着,唇角也被猎物的血染红,像是一头刚刚吃完了野味的狼,伸出拇指轻轻擦拭嘴角,残忍间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优雅之气。 胃部一阵阵抽动着,不停搅动着,冰冷冷地触感直接上涌,她再也忍受不住,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营帐,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她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都是酸水,就差点将胆汁也吐出来了! 动冷她到。营帐外的匈奴兵们全都停下了动作,惊骇地看着突然从王上营帐跑出来的女人,见她全身是血,陡然拿起身边的长矛就要冲前保护王上,虎漠眼尖看到,一个快步窜到了部下们的前面,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 卷四 103 他“疼爱”的方式(2) 楚凌裳吐得稀里哗啦的,身子也摇摇晃晃,长袍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再加上她过于苍白的脸,看上去真的十分骇人。 “将军,她⋯⋯” 匈奴兵们纷纷吃惊,又有很多人凑到前面来看。 “天哪,原来她是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匈奴兵忍不住叫了一声。“她、她怎么可能是女人?明明抓回来的是个男人。” “嚷嚷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了,女扮男装懂不懂?”一名老士兵忍不住抬手敲了他一下,低声喝了一嗓子。 虎漠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神复杂地看着不远处憔悴的楚凌裳,又扫眼看了看周围手下们的眼神,他就知道,楚凌裳的身份一曝光肯定会吸引更多的眼球。 她无疑是美到令人窒息的,尤其是现在更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搂抱怀中怜惜的冲动,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不光是他一个人,很快从人群中走上前一位士兵,手拿着行军水囊,低声对着虎漠说了句,“那姑娘看上去怪难受的,要不然给她点水喝吧。” 虎漠连忙拦住了手下的行为,对着他摇摇头,只有他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个样子是王上造成的,这个时候谁敢上前岂不是找死? 他何尝不想上前呢? 楚凌裳啊楚凌裳,你就是有这个本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会让人想要好好保护。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楚凌裳双手撑着树干,终于停住了呕吐,她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深深的无力感将她主宰,很快,她又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从营帐之中走出来,大踏步朝她迈进,身子终于撑不住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翅膀的蝴蝶飘然倒地。 人群中发出惊喘的声音⋯⋯ 虎漠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见赫连御舜一伸手便将她稳稳抱了起来,青丝长发垂落在地面上,在阳光下散发着动人的光泽,美得像是一副画面。 赫连御舜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拉长,宽阔伟岸的肩膀显得如此冷漠淡然,英俊的脸颊低下看着怀中的女人,光亮将他的神情映得忽明忽暗。 她轻的像是随时都能从他怀中被风吹走一样,长长睫毛微微遮住了那双犹若清泉的眼眸,微微颤抖了一下,眸光迷离而绝望⋯⋯ “求你⋯⋯”她的声音小小的,却像是用尽全力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一样,眼皮越来越沉重,努力地看着将自己抱住的男人,他的脸看上去那么完美英俊,只有她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求你,杀了我吧。”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句话她便不省人事,手臂无力地从身侧滑下来,阳光穿透她的指尖,苍白得透明。 一股愤然又混合着不知名的情感在他的胸腔之中拼命撞击着、大力地撞击着!她终于开口求他了,没想到却提出这个请求! 该死! 他死死咬着牙根,额头上的青筋几乎都要爆出,琥珀色的瞳仁深处却窜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恻隐之情来。 下意识收了收手臂,将怀中早已经昏厥的女人抱得更紧,像是在压抑怎样的情绪,良久后一贯低沉平淡的嗓音扬起—— “虎漠!” “末将在。”虎漠立刻上前,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王上怀中的女人。 “传令下去,今天继续在此扎营。” “啊?啊,是,王上。”虎漠连忙领命,心中却隐隐担忧,王上这要干什么?晚回都一天就会让二王子于单有机可趁,这一次十万大军惨败还不定会在都城造成怎样的影响,难道王上是为了她? ————————华丽丽分割线——————————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胃仍旧在一下下抽动着,眼皮有些沉重,空气之中泛着一丝清淡之气,这种气息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她想不起来。 眸光轻轻流转,慢慢变得清晰,微弱的光线让她看清楚这里还是营帐,身上盖着的仍旧是那张足可以保她温暖的皮草,上面还沾染着属于男人的淡淡气息。 原来她还在这里,她还没死吗? 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懦弱,只是经历了折磨就痛苦得想要死掉,师父中毒的原因不查了吗?她不想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了吗?发手她男。 也许,杀死师父的就是那个男人! 就算不是他,这件事也跟他拖不了干系。 头微微转动了一下,熟悉的眩晕感又袭上来,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比她的心要坚强,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竟然一次次挺了过去。 坐在案几旁的伟岸身影令她的心蓦地一紧。 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张竹简,许是没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英挺的眉间轻轻蹙在一起,她很想冷笑,只可惜全身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动作,哪怕是一点点。Qq1V。 原来,他也有头疼的时候! 报应,真是报应! 床榻上微微的动静引起了赫连御舜的注意,他抬头,看到她已经睁开双眼的时候,眉宇之间似乎松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对着帐外喝了句,“虎漠!” 很快虎漠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见到楚凌裳已经醒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恭敬欠身,“末将在。” “给她吃的东西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末将这就端进来。”虎漠的语气似乎听上去有些轻松,说完连忙退身出去。 营帐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他没再抬头看她,这般平静淡然的他跟上一幕强行喂她吃生肉喝鲜血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又想逼着她吃生肉吗? 不。 她虽然百般抗拒,但早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无力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头随时能够扑上来的野兽。 虎漠旋而即返,手中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却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很快弥散着整个营帐,这种香气令楚凌裳微微一愣⋯⋯ “放在这里,退下吧。”赫连御舜淡淡命令了句。 虎漠这次离开得很痛快,眼底的担忧也一扫而光。 ------------ 卷四 104 他“疼爱”的方式(3) 待虎漠离开后,赫连御舜放下手中的竹简,端起放在案几旁边的一个青铜器皿,朝着床榻这边走过来。 她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东西,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但已经无力去拒绝,只能任由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手臂一伸将她整个软塌塌的身子搂了起来,倚靠在一边。 “你想死的话也不是现在,吃了它。”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发怒的前兆,也没有阴阳怪气地讥讽,只是拿过青铜器皿,亲手将汤匙送到她的唇边。 她这才看清楚,青铜器皿中盛放的竟然是清粥! 他不是强迫着她吃生肉吗?哪来的稻米?哪来的清粥? 据她所知,他们匈奴人似乎很少吃稻米。 清眸中的警觉被疑惑取代,她不知道应该开口询问还是不问,只觉得这个男人突然如此好心很奇怪,他不会又想出什么方法折磨她吧? “吃!”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低沉平静的声音扬了起来,他倒是难得的这么有耐性,一直将汤匙抵在她的唇边。 良久,她终于张口,神情疑惑地吃下了一口,却因为胃部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吐了出来,呕吐感再度袭来。 似得她气。赫连御舜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言再讥讽嘲弄,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直到她稍稍好受一些后淡淡说了句,“几顿没吃会是这样,就算吐也要坚持吃完。” 说着,将她再次扶起来,耐性十足地再次亲手将清粥送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吃。”口中的米香让她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她不要他假惺惺。 伸手准备接过青铜器皿,却被男人直接拦了回去,“你以为本王在可怜你?虽然本王很想赐死你,但不是现在,你最好乖乖听话!” 语气稍稍转冷了一些,威严感十足。 她懒得跟他争辩,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力气接过沉重的青铜器皿,只好任由他一口口喂着自己,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他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怎么看她,只是极有耐性地完成着同样一个动作,不急躁,每一次都等着她彻底咽下去才喂第二口。 进食的过程中也发生过呕吐,这是难免,毕竟她一直没有进食,突然吃这些胃部多少会不适应,每次在她难受得吃不下的时候,赫连御舜只是淡淡说一句再吃点。 渐渐地,胃口似乎开始习惯,青铜器皿中的清粥不是很多,却恰到好处地让她的胃恢复了动力,不再那么难受。 吃完这些后,她觉得无力感也渐渐在消失,又见他拿过行军水囊送到了她的唇边,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这是他的水囊,两人用一个水囊很奇怪,好像是多么亲密关系似的。 “喝!”他又惜字如金地蹦出来一个字,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她也的确渴了,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拿过来水囊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却在几口之后又被他硬生生夺了下来。 “别⋯⋯”她眼睁睁看着他将水囊盖好扔到了一边,眼中透着渴望。 “想死吗?”他冷冷说了句。 “我⋯⋯渴。”最后一个“渴”字几乎只是一声轻叹,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没进水,突然喝水喝多会令人窒息,只可惜她刚刚太渴了,忘了这点。 见她这般模样,盈盈的双眸间还透着一丝渴望,似乎像是一缕清泉流过他冰冷的心头似的,像是要在慢慢瓦解什么似的。又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性感的唇畔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很好地控制了心中的异样。 “慢慢来。”他突然意外地说了一句,声音变得轻柔。 楚凌裳一愣,抬眸看着他,他的脸笼罩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那么刚毅有力,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痛恨他的,心却没由来地轻轻一颤⋯⋯ 突然,心底又蓦地腾起警觉来,他应该是没按什么好心,正如他所说的,他很希望她死,但不是现在,那么,何时才是最佳的时机?还是他就喜欢慢慢地折磨她?看着她一点点失望到绝望,再到生不如死的时候才甘心?Qq1V。 她眼中重新腾起的警觉令赫连御舜微微眯起鹰眸,蹙了蹙眉头后又将虎漠传了进来,交代了一句后只见虎漠又端进来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一次不再是米香,而是她在刚刚苏醒的时候闻到的气味。 淡淡的,像是一种草药,又裹着轻飘飘的花香⋯⋯ 这是⋯⋯ “紫苏?”脑中灵光一闪,她陡然想到了这种草药,不由得更为惊愕,紫苏对于驱除风寒有奇效,不过这种草药可不是随便哪座山谷都能采到的,最起码他们歇息的这个山野沿途是没有的。 “只能找到这种草药,很多药铺都关门了。”他拿过药碗看了看,满意地勾了勾唇,送到了她的面前。 药煎熬得很是时候,看样子这些人中间一定是有会煎药的,接过了药碗,不由得质疑他刚刚的话,药铺?他不会是派人又折回头去下山到药铺买药吧?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明知道山下危险还派人去药铺?想了想,淡淡说了句,“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药铺怎么会关门。” 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只是很肯定的一句话,很明显就是直指赫连御舜。 话音落下后,她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泛起一丝冰冷的气息,没有理会坐在身边的男人,一仰头股咕咚咕咚将碗中的药汁喝了下去。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还要留着这条命查出究竟是谁杀了师父,还要留着命回中原见师兄和青袖,她答应了青袖一定会活着回去见她,她不能食言! 赫连御舜胸口升腾起来的怒火很快被压制了下来,这个女人的确大胆,有意无意总会很轻易地引起他情绪的变化,拳头攥了攥又松开,见她喝完了药后,又转身坐回了案几旁边。 他的变化令她有些不大适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想着要离开这个营帐,万一这个男人又禽兽大发怎么办?她发现他真的反复无常。 正要强忍着起身,却听到营帐外虎漠的声音扬起—— “王上,有都城的探子来报!” ------------ 卷四 105 情绪反复的王(1) 赫连御舜坐在那里,脸色很快又如一贯似的风平浪静,淡淡说了句,“传。” 很快,虎漠便带着一个探子走进了营帐,这探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宽阔的脸颊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虎背熊腰的身材,耳垂之上佩戴着一只大大耳环,宽布长袍分别在两边开叉,腰间佩戴一只玉牌。 见到赫连御舜后,立刻单膝跪在地上,“叩见左贤王。” 他点头,待探子起身后说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禀王上,都城——”探子话说了一半却下意识停住了,炯炯有神的双眼陡然扫过不远处床榻上的楚凌裳,微微愣住了,眼神划过一抹警觉。 楚凌裳被探子的这两道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不由得轻叹匈奴之人是强悍之人一说,只是个探子就如此警觉,相比汉兵,他们的确是有着太多攻占江山取而代之的本事。 虎漠看出了倪端,连忙低声说了句,“王上,末将马上带楚姑娘出去。” 都城探子送来的急报,事情无论大小都是不能外泄的,她毕竟不是匈奴人,知道急报的内容始终不好。 谁知还没等他走近楚凌裳,赫连御舜平静的嗓音便扬了起来—— “说吧,都城怎么了?” 虎漠停住了动作,有些惊诧地回头看着他,王上这是怎么了?竟然不忌讳楚凌裳? 探子也没料到王上会突然说了句这话,嘴巴张了张,“王上,她⋯⋯” “说!”又是很淡然的一个字从他唇齿间滑落下来,轻描淡写地将探子和虎漠的奇怪神情忽略掉。 探子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却听到床榻上的楚凌裳开了口,“等等。” 三人顺势看去,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明显的坚持,无力起身下了床,撑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朝着营帐外走去。 匈奴十万大军被灭,都城快报无非就是内部争论不休,她才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雅致知道他的事情。 一掀开帐帘,夜色将她娇小纤细的身躯吞没⋯⋯ 他一直盯着帐帘的双眸陡然暗沉了下来,严苛的双眉之间扫过一丝隐忍,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虎漠暗自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天知道他真怕她刚刚大胆的行为激怒了王上,要知道王上刚刚已经默认了她可以不用离开,她公然这么做无非是想用无声来对抗他的权威。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大胆了。 “说吧。”赫连御舜突然命令了一句,这一次他的嗓音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 探子也自是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来,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王上,都城已经接到了十万大军溃败的消息,单于动了怒,而二王子又借机向单于提议剥去您的兵权,想要亲自领兵再次出征,单于命您火速回都复命呢。” “什么?剥去王上的兵权?”虎漠一蹙眉,这个二王子怕是就等着这一天吧?“王上,看来我们不能再在路上耽误时间了,二王子一心想要取而代之,怕就怕在单于早已经动了心思。” 舜个了过。一丝冷笑轻轻逸在赫连御舜的唇边,直至眸底最深处,慢慢地凝结成令人寒意十足的冰于琥珀色的瞳仁之中。 “他想领兵出征?真是笑话!他有这个本事吗?” “王上,二王子虽然谋划不足,但他毕竟是在单于身边,我们不得不防啊。”虎漠脸上泛着一丝担忧。 “王上,将军说的是,现在都城上下全都知晓匈奴大败之事,卑职听说二王子近日来与左谷蠡王、右谷蠡王来往甚密,恐怕其中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王上,事不宜迟,我们已经在此驻扎了三天,还是请王上下令立刻启程吧。”虎漠觉得事情可大可小,万一真的被二王子趁此机会陷害那岂不是糟糕? 赫连御舜眉间跃过微微的思考之意,眸光却下意识转向了帐帘之外,眸光隐了隐,最终遮去了刚刚一瞬的权衡利弊,淡然说了句,“虎漠,传令下去明日启程。” 虎漠没有立刻领命,而是着急地问了句,“王上,难道不是现在吗?” 王上这是怎么了?都城都十万火急了,他们竟然还要明日才启程? “传令!”赫连御舜从来都没有解释的习惯,只是微微加重了语气。 “是。末将领命。”虎漠没有办法只好这么办。他从来都不质疑王上的每一个决定,直到现在,他真的不懂王上了。 ————————华丽丽分割线———————— 山野间一片寂静,除了篝火旁偶尔的交谈声。 走出营帐的楚凌裳选在了一棵树旁坐了下来,淡淡的月色映在她宽大的长袍上,长长的青丝倾泻在身体两侧,散发着如银子般的光亮。 头顶上偶尔飞过几只萤火虫,星星点点的光亮犹如夜阑间的小精灵,她忍不住抬头凝望,完美弧度的小脸如同一块凝玉,虽然依旧苍白,却无法遮住惊人的美丽。Qq1V。 再远处就是镶嵌在天空上的星子,像是仙女手中的宝石洒满了夜空,将这个夜晚点缀得太过动人和沉迷。 有多久没有仰视夜空了? 最后一次似乎还是在山谷之中,那一次是师兄还没有下山,她和师兄坐在师父两侧,谈论当今局势、天下大事,并且仰望星空占星推运,对于占星之术她和师兄也只是略懂一二,但师父不同,他独具慧眼,往往能够说出与众不同的观点来。 而青袖呢,她就在旁边有事没事捣乱一小下,又或者跟两只鹤儿打闹成一片。如今想想那一幕,竟然仿若隔世。 正想着,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上前,轻轻挥舞了一下手臂,眼前的萤火虫便散了开来,美丽的光亮顿时变得零零散散。 再一看,是一张年轻的男子脸,看上去应该只有十**岁的模样。 “你喜欢萤火虫?送给你。”他主动朝她展露笑颜,很干脆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将一个布袋拿了上前,轻轻打开一个小口,里面竟有萤火虫在撞击着、飞舞着,身上的光亮映明了布袋。 ------------ 卷四 106 情绪反复的王(2) 眼前的男子笑容十分灿烂,他明明就是在沙场作战的一个士兵,却从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的杀戮来,纯净得如同稚儿,干净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她伸手轻轻接过他递上来的布袋,看了一眼忍不住说了句,“为什么要抓它们呢?还是让它们过自己的生活吧。”说完,将布袋轻轻展开,几只萤火虫忽闪着翅膀从袋子里轻轻飞了出来。 隐隐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像是由清泉流淌过凝玉般的美丽无瑕,看得年轻男子痴了眼,不由赞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如果是一般男子,她早就拂袖离去,但眼前这个男子言语间能够听出是明显的感叹,丝毫没有亵渎的意思,亲切得像个朋友,轻轻扬起唇角好奇地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别看我年龄小,可我十岁就上战场了。”男子许是怕被她瞧扁,连忙又补上了一句。 楚凌裳心底不由得轻叹,战乱之年就连十几岁的孩子都成了老兵,他才十五岁,看上去倒像个大人似的,相比这些年也饱经风霜。 “看你长得不像匈奴人,你叫什么名字?”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略感疲惫的身子微微依靠在树干上,问了句。 “姑娘好眼力,我其实是楚国人,自小就跟着娘来了北方,娘后来嫁给了匈奴牧民,所以我是在匈奴长大。”男子倒丝毫不掩藏自己的身份,许是家常便饭了,说来倒也顺嘴,挠了挠头,“哦,你可以叫我乌可。” “乌可?”楚凌裳只觉得心中一暖,原来他也是楚国人。 “也是鹏鸟的意思,这个名字是我后来的爹爹给取的。”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 “他的本名啊,哈哈,我们都叫他小石头。”又一名匈奴兵走了上前,一屁股坐在了男子的身边,伸手在他结实的肩头上用力拍了拍,看着楚凌裳笑了笑,“他刚来到匈奴的时候,我们听他娘这么叫过。” 他竟然说了一口标准的汉语。 许是见到乌可与楚凌裳相谈甚欢,很多匈奴兵们也都跃跃欲试,不过似乎又在顾忌言语不通不敢上前,只是围在他们三人旁边静静地看着楚凌裳说话的样子,时不时还看着他们三人说话的样子跟着笑一笑。 很显然,这里很多匈奴兵是不会说汉语的。 她倒是忘记了这点,这么久以来赫连御舜都是用汉语同她讲话,她就误以为他的手下都是懂得汉语。 这群匈奴兵主动示好的样子令她有些惊讶,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开始见他们围上来还以为又要对她做什么事情,结果发现他们只是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心中的警觉才慢慢放下。Qq1V。 他们竟然很好相处,与当天将她折磨个半死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样,乌可则对着后来坐下来的匈奴兵做了个鬼脸,故意一挑眉道:“盾蒙,你真的很无聊是不是?哪有在姑娘面前揭短的?小石头小石头地叫着真难听。哦——”说到这儿,他又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楚凌裳一番,“你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呢?竟然女扮男装,前天看见你跑出来呕吐的样子吓坏我了,我还以为怎么就变成了姑娘。” 原来他就是那个曾经指着楚凌裳大呼小叫的男孩子。 楚凌裳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盾蒙一下子拍了一下乌可的头,故意喝了一嗓子,“臭小子你懂什么?这叫乔装、乔装不懂吗?” “哈哈——”乌可爽朗大笑,其他匈奴兵们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跟着哈哈大笑。 她发现,这群人也许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坏,可人人都说匈奴人是蛮夷,经常争夺抢掠,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鲜血还是鲜血,没想到他们也有和善的一面。 “等等——”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乌可,“你刚刚说什么?前天?” 她怎么记得是昨天昏倒的呢? “是啊,前天,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扎营了三天了。”乌可拨开了盾蒙的大手,说了句。 “啊?为什么会这样⋯⋯”她陷入了不解之中。 “我想可能是因为姑娘罹患了风寒吧,所以王上才下令延迟启程的时间。”盾蒙想了想大胆假设了地说了一句。 他的话将楚凌裳吓了一跳,“你说你们王上是为了我?怎么可能?他巴不得我立刻死掉不是吗?”说完这句话,她又抬眸看了周围匈奴兵一眼,其实,他们应该也痛恨她才是吧?眼什的语。 还没等盾蒙回话,从人群中便挤出来一个匈奴兵朝着她呜哩呜噜地说了一通,脸色看上去还挺焦急的。 楚凌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转头看着乌可和盾蒙求解。 盾蒙等他说完后呜哩呜噜地回了一句话,那匈奴兵点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刚刚在说什么?” 盾蒙看着楚凌裳,笑了笑解释道:“他叫扎鲁,略懂一点汉语,不过不会说,刚刚他是想告诉你,王上的确是因为你耽误了行程,知道你得了风寒,又不能吃荤食,王上亲自骑着快马不顾危险下了山,特意为你不知在哪里找来了稻米和药材,只是没想到你昏迷了这么久,到了现在才醒。” 这番话让她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盾蒙,只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的,却已经听不清后来说了什么,脑子里反复萦绕着“王上亲自骑着快马不顾危险下了山,特意为你不知在哪里找来了稻米和药材”这句话! 稻米和紫苏都是他亲自找来的? 这⋯⋯怎么可能? 是她听错了吧? 她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拜他所赐,他应该看着解恨才是,怎么会想着为她这么做? “喂,你没事吧?”乌可见她傻愣愣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也像是冰封了一样,连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楚凌裳像是失了魂似的,又转头看着乌可。 这时又走上前七八位的匈奴兵,看着楚凌裳也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不同于刚刚的扎鲁,他们看上去似乎都有些惭愧之意。 她又不明白了。 ------------ 卷四 107 情绪反复的王(3) 盾蒙笑了笑,对他们点点头,很明显能够看得出他在这群人中还挺有威望的,转头看着楚凌裳说道:“他们跟你道歉,因为是他们几个将你扔进泉水里,又对你有了非分之想,他们觉得很内疚,也觉得很可耻。” 几个匈奴兵见盾蒙说完,将右手放置胸前纷纷朝着楚凌裳欠了一下身,这是匈奴人致歉的意思。 她完全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美眸滑过一抹不解,看着盾蒙和乌可,良久后问了句,“因为我的缘故,你们损伤了十万大军,难道,你们不痛恨我吗?” 为什么他们还要对她这么友好?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战犯而已,而且前两天这群人都恨不得要杀了她,她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血腥的报复来。 盾蒙和乌可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下来,许久盾蒙看着她开了口,“恨,我们不恨是假的,毕竟死的都是我们平日要好的兄弟,他们也有爹娘等着他们的平安回来,只可惜剩下了一堆白骨。当我们知道你就是那个幕后军师的时候的确很是痛恨,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 她的身子下意识朝后缩了缩,他们再和善也是敌军啊。 盾蒙见状后无奈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当我们知道你原来是个女人的时候就已经不恨了,万万没想到十万大军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样一个罕见的女子虽然让我们腹背受敌,但同时也令人敬佩,能够在战场上与男人厮杀却不动声色的女子,恐怕这世上再无二人了吧。” “敬佩?你们⋯⋯敬佩我?”她有些转不过来弯了,就算是不恨她也不至于敬佩她吧? 乌可将她的反映看在眼里,爽朗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喂,匈奴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心胸狭隘的,我虽然是楚国人,但这么久生活在匈奴早已经深深爱上了他们,早已经当自己是匈奴人了。”他冲着身后匈奴兵们哈哈一笑,又看向楚凌裳—— “如果你是个男子,我们当然痛恨你,但你实际上是个女子,就不得不令我们敬佩了,匈奴一向惜人才重人才,你一个女子大破匈奴十万大军,这不但让我们颜面扫地,也在深深反省,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女人,所以我们才更要珍惜像你这样的人才。”Qq1V。 “但是⋯⋯”她真的被他们的话搞晕了,他们珍惜像她这样的人才,那么他们的王呢?有这样开明的部下,怎么统领这群部下的人会如此狭隘呢? 盾蒙也爽朗一笑,“乌可说的话不假,我们王上是出了名的惜人才重人才,这些道理都是王上平日教导我们的,正因为如此,我们匈奴才会日益昌盛。这年头战争必不可少,损失惨重虽然令我们痛心和难过,但我们都相信王上会有更好的安排。” 乌可和盾蒙的笑容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这些道理都是赫连御舜教的?可他为什么还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不由得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他也提及过匈奴一向注重人才,他也曾经讥讽过大汉朝廷埋没人才。 这几日她所遭受到的折磨是直接痛到心扉,她以为他是在为十万大军的孤魂报复,而他自己也这么说,不过此时此刻她倒是迟疑了,他真的是因为这场战场的失败而恼羞成怒吗? 脑中灵光陡然一现,一个女子突然闪过脑海之中! 深下了中。南华公主! 难道⋯⋯他是为因为那晚的事情? 心尖跟着这种想法轻轻一颤,而后迅速地传递到了手指的末端,有些微微发麻发颤,还有点发凉!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直到现在她才绝望地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美誉读懂他,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乌可见她发愣,伸手又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的眸光变得清澄,笑了笑好奇地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楚凌裳。”轻柔的嗓音像是一抹天外清音,美好的如同天上皓月。 “真好听的名字。”乌可笑着,盾蒙也跟着笑着。 一群匈奴兵见状后也跟着傻笑,此时此刻的他们身上一点征战时候的野蛮之气都没有,相反,他们各个都很豪爽,不拘小节。 气氛变得戏剧化地融洽,她刚想要再多问一些事情,却见乌可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条件反射性地马上站了起来,盾蒙和围上来一圈的匈奴兵们也都停住了笑声,纷纷远离了楚凌裳站到了一边。 原本转暖的温度似乎在瞬间冰冻、凝结⋯⋯ 她只觉得奇怪,却也不难感觉得到空气中的变化,似乎隐藏着一股子危险之气! 猛的一转头,对上了那双冷鹜阴霾的眸子! 心蓦地一颤,他在生气!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怒火,虽然他表面看上去跟平时无异的平静,但此刻他太过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令人不安的骇然,正在悄悄酝酿着,如同一场暴风骤雨即将袭来。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原本就身材高大的他显得更加具有压迫了,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以产生权威之势。 他应该会生气吧,毕竟万万没想到他的部下会跟她如此相谈甚欢,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何况是他? 跟着他出来的虎漠也见到了刚刚的一幕,又见赫连御舜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倨傲的下巴也用力地绷着,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想了想连忙上前道—— “你们在做些什么?还不散了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就要——” “虎漠。”月光下的男人开了口,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加遂深沉冷,他打断了虎漠的话,岑冷的眸光从楚凌裳的脸颊划过,扫在了众位匈奴兵身上,下了一道权威的命令—— “篝火熄灭,立刻连夜启程!” 虎漠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王,刚刚不是说明日启程吗?怎么又变了? “至于战犯——”赫连御舜的眸光终于在她身上定了格,唇畔渐渐地勾起一道残冷弧度,一字一句地冰冷迸出—— “捆住她的双手拴在战马身后,让她一路走回都城!” 众人皆惊! ------------ 卷四 108 封号被否 长安城,汉宫 吴楚三十万叛军被歼灭的捷报一路被探子送到了甘泉宫,当吴王的项上人头被奉上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景帝极为高兴地大手一拍,“好!吴楚叛军能够在短短时日内解决,完全是归功于楚寰妤鬼谷等人,周亚夫征战有功,朕定当重重有赏!” 周亚夫上前,单膝跪于殿前—— “亚夫多谢皇上!能为大汉平复战乱是亚夫的责任,卑职认为,此次战功当属楚寰妤和夜崖迹两位幕后军师,如没有他们二人的锦囊妙计,我汉军绝不可能在短短三月之内平复战乱。” “没错,鬼谷等人神机妙算,这次吴王势力被歼灭,楚寰妤等人的确功不可没。但凡有功之人朕定当赏之!”景帝看上去很高兴,却转瞬又想到了寒蝉子和夜崖迹,心中不免再度沉重起来,轻叹一声。 朝廷之上虽然恭贺之言四起,但可见大臣们对于楚凌裳指挥这场战事仍旧耿耿于怀。 周亚夫见景帝如此,心中自然明了,再度开口道:“皇上,卑职与夜崖迹军师先请回都复命,楚寰妤想必也早就将匈奴大军击败,要不了多久必然会有捷报传来,还请皇上且无担忧。只不过寒老夫子离世一事想必楚寰妤早就知晓,皇上定要查明寒老夫子的死因,为其厚葬才好。” 其他大臣们纷纷私下议论,却没人站出来愿意出谋划策。周亚夫则是冷冷看了一眼朝廷之上的大员们,没加理睬。这一阵子他都在楚凌裳的身边,由开始的不理解到最后的恍然,他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当他亲手拿到了吴王的项上人头时,他对她更是钦佩不已,所以他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 景帝的眸暗沉了一下,偌大汉宫竟然发生了毒害之事,并且中毒之人就是寒蝉子,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同楚凌裳交代,夜崖迹回来复命后也只是上殿一次,而后就在忙碌着手寒蝉子中毒一事,他现在只希望楚凌裳能够平安回来。 景臣不但。“周亚夫上前听命。” “卑职在。” “周亚夫因平乱有功,朕从今天起就封你为‘大将军’称号,并倍厚封赏!等匈奴战败的捷报传来,朕也会重重封赏窦婴、李广两位功臣,夜崖迹朕会封为谋士军师,寒蝉子追封为汉宫'谋父’,至于楚寰妤——”景帝微微顿了顿,眼中似乎泛起一抹思考。 众大臣全都纷纷抬头看向皇上,眼神各异。 周亚夫也抬头,但表情与他们截然不同。 ”楚凌裳自从进宫以来曾多次良言以告,但碍于是女子的身份,朕特赐她史无前例的女官之称,为的就是避免朝廷纷争,如今她能够平乱有功,将当今局势尽了于心,一切均在掌控之中,正因为有了楚凌裳,大汉方能恢复平静,百姓才得以安稳生活,免受战乱之苦,所以——朕这次也决定重赏楚凌裳,官级再升一品,特封为‘大寰妤’称号!” 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殿前的诸位大臣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此等行为是动摇了国家之根本,破坏了祖宗之规矩,楚凌裳平乱有功自当重金封赏就好,万万不能再加官进爵了。” “放肆,你们——” “皇上,臣等意愿还请三思啊,此种先例一开,必将会遭受到外族的耻笑,大汉名声何等威震四海,又岂能被人笑作朝廷无人,竟重用女子为官一说?”其中一位老臣铿锵有词,神情也倍为严肃认真。 “还望皇上三思而行。”其他大臣们全都异口同声起来。 周亚夫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地一片的大臣们,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相比周亚夫的脸色,景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万万没想到,就算是楚凌裳立下了如此战功,他们还是不能够接受她。 拳头倏然攥紧,手指关节都在嘎嘎直响,他不是怕了这些老臣们,但如果不想出个法子让他们心服口服终究是对楚凌裳不利。 大殿的气氛正略显尴尬,正当周亚夫准备开口赞同皇上的决定时,却听到传话的宦官急匆匆跑进了大殿,见诸位大臣们跪在了地上,也弄不清状况地“扑通”跪了下来。 “何时如此慌张?”景帝原本就心情不爽,被突然这么搅合一下子更不爽了,脸色暗沉了更多。Qq1V。 传话的宦官额头上全都是细汗,也顾不上抬手去擦,连忙上报道:“皇、皇上,探子来报,窦婴将军已在回程的途中,楚寰妤她、她被匈奴大军擒获了。” “什么?”景帝大惊,从龙椅上陡然站了起来。 ————————华丽丽分割线———————— 越接近北方之地越是寒凉,南国的桃花都飞满天的时候了,而这里沿途还没有吐绿,只是淡淡地撩过几笔清清淡淡的青,点缀在海空天空的蓝色之下,偶尔有几只燕儿飞过,却让她想起了两只鹤儿。 匈奴的一支骑兵已经走了三天三夜没有扎营休息,赫连御舜骑在汗血宝马之上,阳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如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伟岸之态就算只是背影都能带给人一种压迫。 正值中午,阳光不算强烈,但如此的爬山涉水也足以令体力消耗殆尽。 骑兵的中间,楚凌裳踉踉跄跄地跟着大军行走着,她的两只手腕被麻绳紧紧捆在一起,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马身之上,她无法停歇,只要战马不停,她的脚步就不能停。 原本凝白的皓腕都已经红肿一片,甚至因为不过血的缘故早已经淤青,纤细的手指倍感寒凉,这三天以来似乎都已经感觉不到触觉了。 宽大的长袍早已因为脚程染上风尘仆仆,长长的青丝重新用发簪束起,但即使如此,这群匈奴兵也再也无法将她视为男儿,有的匈奴兵还因为担忧时不时回头看看她。 她因为体力不支好几次跌倒在地,却因为行军的步伐没有停下来,战马没有停下来,拉扯的麻绳让她不得不再努力站起继续前行。阳光映在她疲惫不堪的脸颊之上,微微抬头,苍白的脸甚比之前,双腿一软,再次跌倒。 “楚凌裳——”乌可一直在她身边,见状后立刻下马将她搀扶。 ------------ 卷四 109 究竟是怎样的男子?(1) 有几名匈奴兵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致使整支轻骑都多多少少发生一些混乱。 行走的战马被乌可扯着绳子暂时拉住,这才使她有一点点喘息的机会,在乌可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脸色由最开始的苍白变成了青白,额上细细的汗丝也成了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砸落在长袍上。 “天哪,你⋯⋯”将她扶起的乌可吃惊地指着她身上的长袍,眼睛里顿时泛起心疼。 将光了发。顺势低头看下去,阳光映着长袍上的血渍触目惊心,是膝盖的位置,许是伤口没有愈合,再加上三天三夜的行走不流血才怪。 “哪里受伤了?我看看。”乌可是个性格率真的小伙子,见状后二话不说便要仔细查看,被她无力地阻止了。 “我没事。”她很想挤出一丝微笑安慰他,但实在无能为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被榨干的她哪还有力气微笑? “还说没事?都已经流血了!该多疼啊。”乌可急了,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高高骑在战马之上的王,脸色紧了紧,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了劲就要往前冲。 “别去。”苍白的小手直接拉住乌可的胳膊,她知道他要跑到前面去替她求情,她不需要,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有心要她受罪,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乌可万一上前求情岂不是自讨苦吃? 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她找来稻米和紫苏,原来他是怕她就这么死了,一旦她死了,他想要折磨人的**没处发泄,这个变态的男人,其实当她知道稻米和紫苏的来历后真的感动了,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找来这些,只可惜这份感动没能持续多久就化为泡影,狼始终是狼,怎么能天真以为他会变成只兔子? “楚凌裳,你一定很疼吧?”乌可咬了咬牙,见她倔强的样子更是紧张,他其实很想跑到面前跟王建议休息,但他有这个能耐吗?王怎么会听从他这个一个小兵的建议?Qq1V。 疼?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膝盖流血了,别说疼痛了,她连血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全身都感觉像是被肢解了似的,所有的疼痛全都被麻木所取代,所有的痛苦全都被疲累所支配。 “要不这样吧。”乌可转了转眼珠,突然灵光一闪,“你骑在我的马上,王根本就不会发现的。” “不行。”楚凌裳轻轻摇头,“万一被发现你会惹麻烦,我不能这样做⋯⋯” “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双腿不想要了吗?”乌可急了,干脆将她直接拉了过来,“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就算王上怪罪下来,我也认了。” “乌可,不行,我——”她的话正说了一半儿便硬生生隐去了,眼前突然出现的高大战马令空气陡然传遍寒颤之气,马背上的男人光是宽阔的身影就遮住了大片的阳光,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犹若从天而降的神祇,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身后是跟上来的虎漠,见乌可手拉着楚凌裳,眉间微微颤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刚刚突然调转马头的王上。 所有的骑兵全都停住了脚步,全都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这边,谁人大气都不敢吱一声,空气中的静谧几乎都能将人杀死⋯⋯ 乌可没料到王上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先是一惊,随即立刻跪在了地上,全身微微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是跟随着王上作战多次的小兵,是王上的手下,所以很清楚知道王上对手下一向纪律严明,他的魄力会让这帮手下心甘情愿跟着他,但同时如果触犯了军规,也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楚凌裳在王上的眼中是战犯,他的行为无异就是触犯军规。 站在一边的盾蒙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上的神情,却见他刚毅冷峻的脸颊丝毫表情都没有,眉梢之间也极为平静,但越是如此,他的心才会越加紧张。 赫连御舜从高处睨视着楚凌裳,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中微微缩动了一下,性感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线,光线顺着轮廓勾勒出英俊的线条来,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丝毫没有转移目光。 她不用凝视也知道头顶上的目光有多么不怀好意,她累了,真的很累,累到几乎都没有力气跟他对视,再没力气来告诉他是多么混蛋的一个男人。 他的神情越是平静,她就越能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他应该是在生气,换做是她也会生气吧,一个战犯能够引来手下们的关心,他是个多么失败的领导者呢? 忍不住唇畔划过一抹讥讽淡笑,看在赫连御舜的眸底极其刺眼,暗调的鹰眸眯了眯,终于从那汪不可探底的潭水中迸发出来两道精光,只看到人心发毛。 “王上,我们抓紧时间启程吧。”虎漠见状后心中暗叫不妙,连忙开口打算缓和一下气氛,最起码希望能够拉回王上的注意。 只可惜,赫连御舜置若罔闻,她唇畔上讥讽的淡笑虽然美到了极致,却也寒冷到了极致,这种寒冷一直钻进他的心底最深处,慢慢地凝结出冰霜来⋯⋯ 乌可一直不敢抬头,但也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泛着一股杀气腾腾,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王上,请您放过楚凌裳吧,她再这么走下去会死的。” “乌可!”盾蒙和虎漠不约而同开口喝住他,只可惜晚了一步。 乌可被两位前辈喝了一嗓子吓得一愣,终于抬头却又被王上陡然变得森冷的目光震得魂不守舍,想了想反正都已经犯下了军纪,倒不如豁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一下子掀开了楚凌裳的长袍,露出膝盖处的内衫。 “王上,她的膝盖还在流血呢,她继续走下去双腿就保不住了。” 她窝心地看着乌可,他竟然可以为了她这个战犯得罪赫连御舜? 正想着,头顶只觉得寒气逼人,猛的抬头,却看到赫连御舜从腰间抽出利剑,缓缓的⋯⋯那剑从刀鞘中抽离出来,剑身与剑鞘相互磨蹭的声音彻底震碎了空气中的平静! “王上?”虎漠吓了一跳,额头上的豆大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 卷四 110 究竟是怎样的男子?(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11 究竟是怎样的男子?(3) 锦书上的字迹隽秀,从容不迫如娟娟流水,里面的内容却让景帝见了顿生骇异,手微微一颤,胸口处的位置也开始隐约疼痛。 “皇上——” 窦婴见状连忙上前,与周亚夫一起扶住了景帝。 “夜崖迹知晓这件事了吗?”好半天景帝才开口说话,将锦书收好,如同珍藏般。 “回皇上,卑职一路赶到长安只为提前通知皇上此事,夜军师并没有见到这份锦书。”窦婴连忙回话。 “朕会亲自将锦书交给夜崖迹。”景帝闭了闭眼睛,脑海中还反复回荡着楚凌裳的样貌和声音,这件事他要慎重处理才行。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对夜崖迹说出实情⋯⋯ ————————华丽丽分割线—————————— 越是靠近北国,天气越有些薄凉,光亮渐渐变得薄稀,直到一层淡淡的余辉洒在了行军的路上。Qq1V。 也有一自。楚凌裳整个人都是被迫靠在身后男人的怀中,每次当她稍稍恢复一点精力排斥性地向前倾斜身子的时候,又很快被男人的大手拉回来。 身后的气息很冷硬,宽阔的胸膛之中也充塞着淡淡的麝香和男人气息,当她再次想要逃离时,赫连御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收紧手臂将马背上不老实的女人再次紧紧搂在胸前,并一个策马,让胯下的战马加快了步伐。 “唔⋯⋯”马背上突然的颠簸震得她伤口疼痛,忍不住叫出声来,还好,最起码她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身后,一串低笑声从男人的深喉间逸出,深邃眸底中的冷厉悄然褪去,手臂一伸将她紧握住缰绳的两只小手完全纳入大掌之中,却小心避开了皓腕处的伤口位置。 “逞强只会让伤害到自己。”低沉的嗓音随即自她头顶扬起,另一只手臂完全将她圈住,低低命令了句,“靠紧本王。” 紧攥着缰绳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任由被他的大手掌控着,硬茧虽然令她娇嫩肌肤感到一丝磨蹭般疼痛,却十足充满了力量和温度,她再也没了气力,只能被他搂着,紧紧地搂着,柔软的娇躯将全部的力量都放在背后宽阔的胸膛之中,他浑然有力的嗓音竟然像是天籁之间的妙音,令她有些昏昏沉沉。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是他的性格使然,就这般阴晴不定,反复难测还是一切都是她的误会? 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轻若羽毛的娇躯令他莫名泛起一阵心悸,又见她像是猫儿般的靠在他怀里,内心最坚硬的地方似乎开始融化,像是情丝在他心头萦绕,让他想要冷硬下来都难。 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怀中纤细的感觉令他恨不得将其揉进体内。 见她在他怀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转身将马背上的水囊拿了过来,送到了她的唇边—— “喝水!” 一贯低沉的嗓音掺糅进来一丝柔软。 楚凌裳无力睁眼,她始终还是要活着,无论多么辛苦都要活着。伸手拿过水囊,喝了几口后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不做声地将水囊重新还给身后的男人,却见他也拿过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连喝水的动作都极为豪爽。 心不由得窜动了一下! 他似乎丝毫都没有顾忌,两人同用一个水囊,怪怪的⋯⋯ 将水囊放好后,见她扭着头瞪着眼盯着他看,刚毅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修长手指一抬,轻轻擦拭了一下她唇上的水渍,另一只大手又重新握住她的两只小手,稳稳拉着缰绳。 这个动作令她厌恶回头,身后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硬。 “放开我⋯⋯”她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回,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的伤口,痛得她眼底泛起水雾来,但还是倔强地拉过缰绳,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肌肤之亲。 这一幕好怪! 他的大手与她的手交缠在一起,像是最亲密的关系,可是,他是她的敌人,而她也是他所痛恨的人。 赫连御舜深眸之中滑过一抹容忍,两只大手倒是落得清闲,一丝笑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干脆两臂一伸,直接从身后将她搂个更紧。 “你⋯⋯干什么?”她一惊,身子蓦地挺直,却又牵扯到膝盖上的伤口,痛得再次弯下腰。 “哈哈⋯⋯”身后的男人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爽朗大笑起来,似乎见她痛了反而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紧紧圈住她,性感的语息低低落下,“你牵着缰绳,那本王只好这样搂着你才能保持平衡。” “你——蛮夷!”楚凌裳真的不会骂人,这一路上她想得最多的就是,以后一旦有机会再见到青袖的话定要跟她好好学学骂人的本事,那丫头骂人都不带一点脏字,却能令人恨不得去自尽。 这个男人不要脸到极致,也自私自大残忍到了极致,想必她骂人这点能耐对他压根就不起一点作用。 果不其然,赫连御舜见她小脸通红的样子心情竟然大好,不过也算是良心发现,伸出一只大手不着痕迹地重新恢复了刚刚的样子,依旧连同她牵着缰绳的两只小手全都纳入宽掌之中,另一只手臂强行让她重新倚靠他的怀中。 “看来疼痛会让你乖一点。”性感的磁音竟然隐约含着一点点笑意。 她不再傻得去挣扎,在马背之上,就算要逃还能逃到哪去?她还要留着一口气恢复体力,总不能倔强到再次被他赶下马步行,他说得对,这个时候倔强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 见她不再挣脱,身后的男人唇畔的弧度扩得更大⋯⋯ 骑兵缓缓前行,马蹄经过的地方沙尘飞扬,铁骑狰狞,虽是败军之阵却也气势浩然。 随着最后一点阳光的夕落,明显的风沙和寒冷让她忍不住颤抖,胯下的战马没有停歇的意思,她的头越来越昏沉,原本就没有尽好的风寒再次袭来,小脸感到冰冷,下意识紧靠身后结实的怀抱,寻求一丝温暖。 赫连御舜低头看着怀中女人,心中涌上莫名柔情,腾出一只手,将身上的披风扯下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手臂一收,紧紧地箍住她发凉的身体。 ------------ 卷四 112 为大汉江山的谋划(1) 披风遮住了马蹄扬起的沙尘,也抵住了空气中袭来的寒凉,突如其来的温暖伴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将她密密匝匝地包裹起来,再加上男人手臂的收紧,令寒冷倏然褪去无影无踪⋯⋯ 男人意外的举止令她心中微微一震,很快,这股轻微的震动又迅速地扩撒开来,侵蚀到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回过头,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个难测的男子,淡若远山的黛眉之间泛起一丝疑惑的涟漪。 她的模样引来了他目光的凝落,内心的冷硬很快被她这般迷离的神态揉碎,心中顿生一丝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意,嘴角微微一扬,情不自禁俯下头来,火热的唇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她冰冷的唇上。 着会是将。唇如同火烫般,沾染几许淡淡麝香气,令她先是一阵眩晕,心由刚开始的震麻到此时此刻地猛烈打鼓,连忙扭过头,苍白的小脸却蓦地飞上芙色。 “可耻。”不悦的话音从唇边滑落下来,心底最深处却泛起一丝恐慌之意,她是怎么了?竟然会有片刻的迷失? 真是可笑。 她的样子令赫连御舜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停滞了一下,很快眼中的那抹柔软便如潮水般褪去,瞳仁缩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她圈得更紧,一个策马加快了行程⋯⋯ ——————华丽丽分割线———————Qq1V。 汉宫,养心殿 偌大的大殿内堂已经全部换上灵幡,随风摇曳的是满目的白,大殿的四周是点了几天几夜的烛火,绰约着灵幡的姿态。 夜崖迹和青袖这几天一直待在养心殿里没有出来,寒蝉子摆放在大殿的内室,按照鬼谷习俗需待到七天回魂后方能进行大葬。 这几日夜崖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研究寒蝉子所中之毒,了解毒药的习性和所解之法,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事情的真相,跟师妹一起找到下毒的凶手。 青袖的眼睛一直是肿着的,这两天她一直在哭,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在山谷之中没人将她视为丫鬟,尤其是寒蝉子,待她如同待楚凌裳一样,所以伤心难过是在所难免。 景帝遣散了周身的宫人们,只身一人走进了养心殿,见到如此萧条的情景不由也倍感悲凉之意,前几日他每当烦躁时总会找来寒蝉子聊聊,寒老夫子博学多才,博古通今,言行之中的随性和自然令他再苦闷的心思都能挥散而去,可没想到,寒蝉子竟然中毒身亡,而且就是在宫中遇害! 这件事他定会严查! 夜崖迹和青袖见景帝亲自前来,连忙上前问了安,青袖抽泣着去到后厅备好茶点。 几夜的没睡,夜崖迹看上去略显憔悴,俊逸的脸颊多少染有悲痛之色,景帝见状后轻叹一声,想了想还是将窦婴送回的锦书递给了夜崖迹。 夜崖迹狐疑地接过锦书,打开只消看了一眼,脸色突变,也忘记了对方是皇上,蓦地站起身来—— “胡闹!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景帝没有怪罪他无礼的举动,脸颊上也布满了愁云,“窦婴奉命围堵剩余匈奴大军,没想到骑兵之中竟没有左贤王,想必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窦婴赶回军营之中时才发现战马不见了,楚寰妤只留下了一份锦书。” 夜崖迹的大手猛的收紧,锦书死死攥在一起,“她可知道,这么做只会自寻死路。” 锦书之上,楚寰妤交代了窦婴“穷寇莫要追”,又叮嘱景帝在吴楚叛军被歼灭后定要马上进行国家整治,吴王一死,其他同姓的诸侯王势力就会遭受打击,她建议皇上要趁此机会收夺各个诸侯国的支郡,边郡归朝廷所有,同时要尽快取消了王国自行任命官吏和征收赋税的特权,削减了王国的属官,王国的丞相改称为相,国相还负有监察王的使命,规定诸侯王不得治理民政,只能“衣食租税”,也就是建议按朝廷规定的数额收取该国的租税作为俸禄,如此一来,王国的地位已与汉郡无异。 这是她给景帝、给大汉以后的繁盛提出的前瞻意见,除此之外,她又恳请景帝让师兄和青袖离宫,并叮嘱夜崖迹等她的消息,她要亲赴匈奴查明师父的死因。 汉宫之中有匈奴人派来的细作是必然的,她很清楚只是查出细作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细作背后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毒害师父?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还有怎样的阴谋。 她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也是景帝和夜崖迹看到锦书之后倍觉震惊的原因! 青袖这时正好端着茶点,刚刚迈进大殿就听到夜崖迹的那句话,惊得手一颤,“咣”地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你、你们刚刚说谁会自寻死路?”她站在原地,一脸的惨白。 夜崖迹知道青袖与楚凌裳情同姐妹,也不忍心再来瞒她,将锦书交到了她的手上,眉宇间开始了思索。 青袖是个率真的丫头,在看到最后的时候“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几天她要承受的打击也着实很多,先是师父,现在又是楚凌裳。 “皇上——”她顾不上什么于礼不合,扑通一下跪在了景帝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您是天子,您想救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吗?皇上,青袖跟您磕头了,求您快点派兵救人吧。” “青袖——”夜崖迹见状立刻上前将她一把拉起,轻声喝道:“你冷静些,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他能看得出来,皇上是有心营救师妹的,但身为天子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众人的注视,任何行为和举动都要出师有名,如果皇上想要营救师妹,那就要出兵,但七国叛乱刚定,就算皇上想要派兵众大臣们也会不同意。 由皇上出面营救,那就不再是个人的事情,而成了大汉与匈奴两国的事情。 皇上虽然高高在上,但未必会事事如意。 “师兄,我哪里在胡闹,小姐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查出师父的死因?她去的地方可是匈奴啊,那个蛮夷之地危险重重的,再加上她刚刚击退了匈奴十万大军,那匈奴人岂不是都能将她给宰了?不行,不行,你们不去救人,我去——”青袖慌了神,说着就要往外跑。 ------------ 卷四 113 为大汉江山的谋划(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14 断袖之癖(1) “皇上,事情绝非巧合这么简单,所以在下提议要尽快找到凌裳,如此一来才能查明真相。”夜崖迹没有顺着王夫人的猜测说下去,而是当机立断又将注意力绕到了楚凌裳身上。 景帝见他心意坚决,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夫人,“夫人,你刚刚进门时候说的机会是什么?” 王夫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夜崖迹,又看向皇上,“臣妾明白皇上和夜公子想要搭救楚姑娘的心情,但夜公子毕竟是汉宫军师,匈奴之人又如何不知晓呢?一旦冒然前往必然会泄露身份,臣妾认为,匈奴打了败仗,虽然野心还在,但至少会对大汉有所顾忌,夜公子就算要去匈奴也一定要等到最佳机会,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地前往匈奴之地,如此一来才会对楚姑娘更加有利。总好过你们偷偷摸摸去了匈奴却被擒获,到时候真的就是寒老夫子的事情还没查明白就遇上危险,着实得不偿失。” 青袖一听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宫中礼节连忙问了句,“那如果我家小姐真的在这期间遇上危险了呢?那该怎么办?” 王夫人轻轻一笑,“我认为不会。” “哦?夫人何出此言?”景帝忍不住问了句。Qq1V。 “出于直觉,臣妾认为,左贤王应该是钟情于楚姑娘,他绝对不会杀了她。”王夫人十分肯定地说道。 “直觉?”青袖快傻了,连忙摇头道:“不对不对,也许那个左贤王真的曾经钟情于我家小姐,但后来选了南华公主了,而且我还记得左贤王看我家小姐的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他绝对不会那么大发善心放了她的。” “左贤王为什么会突然迎娶南华公主,我们外人不得而知,但臣妾之前也略听说过有关匈奴的事情,匈奴人为北方人,性情虽然诡异多变,野心十足,但也不乏豪爽之气,像他们这种秉性的人,如果在战场之上擒获的是夜军师一定会杀之而后快,但他们擒获到的是楚姑娘,暂且不说左贤王究竟是否还对楚姑娘钟情,只因为她是个女子便能歼灭十万大军的本事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匈奴人输给了一个女人,心中的不服气当然不会只凭着杀戮便可消除,所以臣妾认为,楚姑娘顶多只会受些皮肉之苦,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夜崖迹若有所思。 景帝虽然不愿听到左贤王钟情于楚凌裳这番话,但也能很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说了句,“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如今凌裳具体遇上何事我们不得而知,倒不如耐心等候时机,如此一来,事半功倍岂不是更好?” 青袖焦急地看着夜崖迹,他则想了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深施一礼,“夜崖迹遵从皇上安排。” “师兄⋯⋯” “青袖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凌裳有事。”夜崖迹低声严肃说了句。 青袖当然相信他的话,只好死死咬着嘴唇,含着泪用力点了一下头。 ————————华丽丽分割线——————— 万城为北方之都,城内虽不及中原热闹,但也繁华异常,小商小贩叫卖起劲,北方的春天很短,但仍旧足以令百姓走出家门,置办生活所需。 杂耍的引来了一片叫好声,旁边就有卖冰糖葫芦的吆喝着,红红的山楂裹着透明的糖衣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往往是引来小孩子们的最好武器。 城门大开,径直便是单于所在的皇城。这皇城城墙高十仞有余,周围数里,内有三道城,城内有宫殿、鼓楼、钟楼等建筑,四周的城墙上还筑了若干座敌楼,近十公里之外便可远远见到皇城的雄伟轮廓。 不同于汉宫的雕梁画柱精美绝伦,北方的建筑少了一些花俏,却足有最震撼人心的硬朗之气,如果说汉宫是一副逶迤的画卷,那么北方的万城便是一副丹青之作,只需墨水泼洒而出的丹青! 赫连御舜带着一支骑兵从军道入皇城,目的只为不打扰百姓日常,匈奴原本只是草原生活,自从单于一统北方之后便能让匈奴百姓过上繁盛生活,这也是匈奴人爱戴单于的重要原因。 他命骑兵先行回到皇城军队,自己则载着楚凌裳转离了方向,一路快马加鞭朝着自己的府邸赶去,虎漠带着盾蒙和乌可跟随其后。 心中倒有些暗暗担忧,王上回都第一时间应该赶往皇城才好,否则定会让二王子有机可趁了。 左大了青。汗血宝马终于在一处规模宏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府邸朱红色大门高如山脉,大门面阔三开,旁置石狮一对,府邸大门早已敞开,正门两侧,左侧站有带刀侍卫,右侧则站满家奴,见王上的汗血宝马从远而至纷纷一路跪下,齐声高喊—— “恭迎王上回都,愿王上万福!” 欢呼之声几乎响彻整个天际,也顺便惊醒了一直靠在赫连御舜怀中昏睡的楚凌裳。 她微微睁开双眼,却见到跪了满地的侍卫家奴们顿时吓了一跳,迷离的眸光瞬间清醒,警觉地看着眼前这座偌大宏伟的府邸,她,已经到了匈奴国了吗? 天哪,她竟然会昏睡过去,而且还是在他的怀里? 许是宽大的披风太过温暖,温暖到令她无力反抗,只是没想到再睁眼时人已在北国。 赫连御舜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见她昏睡过后的小脸微微染上点气息后忍不住轻轻勾唇,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们威严说了句,“都起来了吧。” 家奴和侍卫们纷纷站起身来,却在看到马背上披着王上披风的“男子”时顿时吓了一跳,府邸主管则指着楚凌裳,结结巴巴地说道:“王上、这、这——您怎么带回来一个男子?他、他⋯⋯” 许是太震惊了,所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楚凌裳一愣,这才想去自己此时此刻的装束来,被他们看成是男子也倒好,总不会多言什么,哦不,等等——他们惊讶的眼神是不是在以为⋯⋯ 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赫连御舜,他们不会是以为她和他有⋯⋯断袖之癖吧? ------------ 卷四 115 断袖之癖(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16 他最宠爱的女子(1) 这个女孩子叉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的个头还挺高,身材也不属于纤细型的,有着北方人高大丰满的形象。 楚凌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那女孩不断地在笑,直到—— “坞佳。”前面的男人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中竟然透着楚凌裳不曾听过的宠溺。 她稍稍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了赫连御舜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颊,却也惊愕发现,他冰冷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笑声戛然而止,很快换上了莫大惊喜的雀跃声—— “皇叔——”女孩子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赫连御舜,像只蝴蝶一样“飞”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毫不顾忌地伸出热情洋溢的双臂,一下子将他紧紧搂住,愉悦地说道:“坞佳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了豪爽娇纵之态,满目尽是小女儿般的柔情,楚凌裳看在眼里,心头微微泛起莫名刺痛,眉梢飞快闪过一丝蹙态,她是谁?他的神情看上去那么轻柔,看着她的目光那么柔和,想必是他最在乎的人吧。 胸口处腾起窒息之感,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却惊愕见到一直坐在远处长椅上的女人。 天哪,她不就是南华公主吗? 将小了公。怎么⋯⋯ 原来刚刚南华公主一直被女孩挡着,女孩子走开了这才让人注意到她。她穿得很是单薄,虽是锦衣华缎却早已全身湿透,长长的青丝披散下来,她看上去比在宫中更加瘦弱了很多,无依无靠地蜷缩在那里,双手环保在一起,许是落水了,全身还在打着颤。 楚凌裳再转头看向赫连御舜,却见他依旧与那个女孩子做重逢状,那女孩在他怀中乐得小脸通红,而他的眼里,也似乎只有她了。 太过分了! 楚凌裳攥了攥拳,自然将全部的同情落在南华身上,刚要走上前却被虎漠一把拉住,看着摇摇头,压低了嗓音叮嘱道:“在这个府邸可以得罪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得罪小小群主,否则你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小小郡主?”她下意识看向那个同赫连御舜撒娇的女孩子,眸光微微一沉,“就是她?” “是,她叫坞佳,很小就生活在府邸,她的父母是死于战乱,因为王上与她的父亲算是生死之交,因此对她这个遗孤也百般呵护,而单于也亲自封她为郡主。许是如此,才造成她太过骄横跋扈的脾气。”虎漠点头,又补上了一句,“但是坞佳性子虽然烈了一些,心肠不坏,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 “是啊,楚凌裳,你还是当做没看见吧,王上对她可是宠得不得了呢。”乌可也上前低声劝说,他可不想让楚凌裳再受到小小郡主的欺负。 “她可是大汉公主!”她拨开虎漠紧拉着的手,淡漠地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南华公主走了过去。 虎漠、盾蒙和乌可全都大吃一惊,就连那些跟过来的下人们也都瞪大双眼。 南华公主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当一件披风轻轻将她裹住时,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在下一秒钟愕然瞪大了双眼,冰冷的樱唇也因为眼前之人惊得轻轻颤抖。 “一定很冷吧。”楚凌裳与她对视着,淡漠的眼光变得柔和,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肩头上后又伸手帮着裹了裹,“寒冷的又何尝是你一个人呢?” “凌裳?天哪⋯⋯你⋯⋯”南华的声音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连不到一起去,话还没等说完整,如珍珠般的豆大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双手猛的箍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 “唔⋯⋯”楚凌裳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南华没料到会弄疼她,先是下意识松了手,这才仔细打量着楚凌裳的装扮,女扮男装不说,长袍上竟然还有血渍⋯⋯ 慌乱却更加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臂,慢慢卷起袖口,却在看到眼前红肿不堪的手腕后惊得掩住了双唇。 “凌裳⋯⋯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哪受了伤,我看看。”说着,又见她膝盖处有血迹,想要掀开查看。Qq1V。 “没事。”她伸手止住了南华的举动,轻声说了句,“大汉已经平复了七国叛乱,匈奴大军也已经败了兵。” “原来如此。”南华一下子明白了楚凌裳受伤的原因,想来应该是赫连御舜在战败之时将她俘获。 “喂,你又是谁?怎么跟南华公主这么亲热?”身后扬起骄横女声,还没等回头,她只觉得肩头一酸,整个人被拉扯开来,一个身心不稳摔倒在地。 “凌裳——”南华见状惊了一下,连忙上前将她搀扶。 “哈哈——你还是个男人呢?怎么力气这么小?本郡主一点力气都没用上呢。”坞佳窝在赫连御舜的怀里,嚣张气焰燃烧了她的眼眸,说完又转头看着男人,“皇叔,这个漂亮的男人是谁啊?身上的长袍不是你的吗?” 这个郡主在赫连御舜面前都敢如此嚣张跋扈,可见她私底下更过分才是! 只是令楚凌裳没想到的是,坞佳竟然也会说汉语。 也难怪,赫连御舜这么疼爱她,一定是他教的。 赫连御舜站在那里,神情极为平静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楚凌裳,没有丝毫想要上前搀扶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 南华公主将楚凌裳搀扶起来后,朝着赫连御舜轻轻欠身,柔声说了句,“灵儿见过王上。” 楚凌裳也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要不是她体力不支才不会被这个郡主摔到地上,她的力气还真是不小,看来匈奴之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蛮夷。 见赫连御舜没有回答,坞佳撒娇地嘟起了嘴巴,小手在他的胸前扯了扯,“皇叔,你怎么不说话啊,他究竟是谁嘛。” “战犯。”他终于开口,性感的磁性嗓音极为好听,却渗着一丝阴冷,轻轻拍了一下坞佳的头,“你太顽皮了。” “皇叔——”坞佳还想对着他撒娇,却见他朝着楚凌裳和南华公主走了过去,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也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 卷四 117 他最宠爱的女子(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18 禁楼(1) 禁楼,位于府邸西边的院落内,穿过了一路美丽的青藤,在通往西边最深处横有一座两层楼宇,东西长达150米,坐北朝南,共设有88扇窗子,却只有大厅和一处内室组成。 楚凌裳被管家辛扎带到了这里后,已经没有多余精力来打量这座所谓的“房间”,只觉得全身寒凉袭来,而后就不省人事,最后听到的便是辛扎的一声惊慌大叫。 再醒来时,已是大片阳光洒进内室之中,窗子外有翠鸟并啼的声响,交杂着翅膀扇动之音, 眸光微微转动,由迷离再到彻底清醒,却在满室阳光的笼罩下恍若隔世,阳光透过窗棱呈现的是一种耀眼金色,她竟然一时间记不起来身处何地了。 轻轻起身,却愕然发现手腕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好,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再想下床,又觉得膝盖处怪怪的,掀开身上长袍才发现已经进行伤口包扎,微微活动了一下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了。 是这府邸的大夫吗? 风寒似乎好了很多,只是额角还有一点点晕眩感。 眸光轻轻扫视内室的环境,这就是赫连御舜关住她的地方吗?有点不像,她渐渐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管家辛扎在前面带着路,朝着府邸大宅西面走去的时候正巧有几名下人经过,从她们惊慌惊恐的神情不难看出对她即将去往的地方有着深深恐惧。 就是这里? 极画是却。她在一处黄铜镜前坐了下来,狐疑布满眸底,周围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尤其是她躺过的床榻更是宽大奢贵,帐帘之上刺有精美华丽牡丹,这一切都看上去极为舒适。 她一直以为赫连御舜会将她关进大牢,就算不关进大牢,关着她的地方也会是阴暗潮湿、四处是老鼠蟑螂的地方,哪得像眼前这般阳光明媚,还是,她早就死了,这是升天了?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下意识抬手轻抚脸颊,是有感觉的,最重要的是,原本苍白的样子似乎缓和了一些,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脸颊还多少透着一点点粉嫩。 很快,她却蓦地瞪大了双眼!猛的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袍,抬手捂住了嘴巴。 长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原本血迹斑斑的长袍如今成了一件干净白色长袍,阳光落在长袍之上倍觉温暖,这长袍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尺寸大小极为合适,不会宽大一寸,也感觉不到半点紧绷。 心突然开始没由来的狂跳起来! 是谁给她换的长袍? 还有——Qq1V。 这面黄铜镜是摆放在梳妆台上,镜子旁还放有梳子、首饰盒,那首饰盒中竟然摆放十几件黄金、珍珠翡翠攒成的金步摇,各类发簪等等⋯⋯ 这都是谁的东西? 看这个样子,这处地方一定是有人曾经也待过,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这女人究竟是谁? 百种疑问泛上心头,最终的问题全都归集在赫连御舜一人身上。他恨她入骨,却又让她住这么好的房间?于情于理均为不合,她想不通。 推开窗子,这才发现是座楼宇,殿门外竟没有重兵看管,只有两名侍卫在打着盹,管家不见了踪影,看到外面正在吐绿的藤萝心中已经确认她没有做梦。 她还记得沿途的风景。 这座楼宇很奇怪,据她所知北方之地虽然人性豪爽,但女子居住之地也极为讲究,窗子绝对不会坐北朝南而开,均是采用厢房而设,大多数的窗子只会开在北边。 轻叹一口气,走出了内室,方才发现这座楼宇大到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其中一副芙蓉图完全将她吸引,穿过层层柔软纱帐,这才发现原来图画是画在整面墙壁之上,要不然怎么会日次醒目。 这处应属看书作画之地,两侧尽是密密匝匝的竹简,案几之上放有数十支毛笔,毛端粗细不一,有的是用来写字,有的也许就是用来作画。 站在这面芙蓉图前,她恍惚觉得犹若置身芙蓉花丛之中。这幅画做得极为精妙,整面墙壁不知是用何种物料所致竟为金黄色,芙蓉花瓣为纯白色,宜植池旁溪畔。正值花开时节,花光水影相映成趣,尤显妩媚动人,而那芙蓉叶也均被染绿,阔卵形而近于圆状卵形,两面均有黄褐色绒毛,芙蓉生于枝梢之上,单瓣或重瓣,皎若出水,艳似菡萏,美态极为丰富。 楚凌裳不由得在心底暗赞,她虽有作画之才,却不及这画中作者的十分之一,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够如此独出心裁在墙壁上作画?而且画工了得,已经到了以假乱真、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想见见此人,讨教一二便心满意足。 案几上的几册竹简引来了她的注意,轻轻翻开一卷,里面无非是些诗词歌舞,令她奇怪的是竟均为汉字。 最下方的竹简有些特别,竹简之上嵌有一支花簪,轻轻打开,竟有一片绿叶飘然落地,楚凌裳只觉奇怪,将绿叶拾起后方才看清是芙蓉叶,见那竹简上写道:“许久未见芙蓉花,只愿闻见芙蓉叶,于锦阁相思,于愿足矣。” 竹简上的字迹极为娟秀,一看便是女子而作,字里行间竟道出几许相思之意,她是何人?在相思谁? 这个女子是不是作画之人?她和赫连御舜有什么关系? 重新打量着竹简上的字句,锦阁?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放下竹简走了出去。 殿门外,两名侍卫仍在酣然,楚凌裳放轻了动作,仰头看向殿前的匾额,烫金大字赫然写着“禁楼”,她在昏迷之前的确记得这两个字,因为是用汉字提名,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但竹简中所提到的“锦阁”又是哪里? 正想着,一道婉约声音在她背后轻轻扬起—— “刚刚大病初愈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回头一看,是南华公主,今天的她妆容得体,因为天气转暖,身上的轻披也色泽光艳了很多,阳光洒落在她唇间,透着柔和之气,她身后便是两名从汉宫跟过来的宫娥,其中一个她见过,就是跑到赫连御舜面前替南华求情的丫鬟。 ------------ 卷四 119 禁楼(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0 性情反复的男子(1)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1 性情反复的男子(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2 性情反复的男子(3)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3 惊天之言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4 最怕不过嫉妒心(1)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5 最怕不过嫉妒心(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6 药房惊魂(1)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7 药房惊魂(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8 药房惊魂(3)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29 英雄气短惟有柔情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30 显露心机二王子(1)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31 显露心机二王子(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32 金鳞岂非池中物(1) 于单的面色变得严肃,“是,单于,儿臣提议这么做,虽说我们战败,但目前七国因为叛乱缘故造成人心惶惶,经济萧条,我们虽然无法攻打长安,可我们转为攻占这些病伤城池还是绰绰有余,左贤王损伤士气在先,因此他没有资格再领兵作战。” 军臣单于闻言后摆手,“大汉必然早已做好防备,我匈奴又损兵惨重,此时出征实为冒险。” “单于,您戎马一生,难道还不清楚作战人的心情吗?就是因为打了败仗,军营上下才会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如果此时收复大汉混乱的七国城池,右谷蠡王可将西部兵马调来先用,再加上左贤王手中的剩余兵马足可以够了。大汉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匈奴会突然再次进攻,对七国也未必会有重兵驻守,如此一来必将成就我匈奴统一中原的宏伟心愿。” 军臣单于一向是喜爱征战之人,而且一心想要攻占中原之地,听了于单的话后眉间多少开始泛起思量,良久后,看向了右谷蠡王,“伊柯,你手下的兵马能有多少调度?” “回单于,约有五万人可调度。”右谷蠡王回答。 军臣单于思量着点点头,“左谷蠡王如果调度兵马也差不多会有五万人。”说到这里,又看向赫连御舜,“你手下还能调度多少兵马?” 匈奴兵权分别掌控在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手中,二王子于单虽然被封为左贤王,但手中无兵马调度,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结。 四王分别镇守四方,以左贤王赫连御舜马首是瞻,自然他掌控着整体兵马的调度,具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兵权,他的兵马自然也要比其他三人多出数倍来。 赫连御舜也察觉出军臣单于眉宇间的松动,匈奴从冒顿单于开始就从未将大汉放在眼里,如今他坐上单于之位,自当完成宏伟大愿才可甘心,想了想,淡声回答,“回单于,儿臣可再调度兵马十万。”说完这话,见单于的眉心微微一悦后蓦地转了话锋—— “但是,儿臣不赞同此时发兵!” 于单一听顿时急了,当着军臣单于的面就直接指责了赫连御舜,“左贤王,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吗?这个时候不发兵更待何时?你已经是败兵之将哪有资格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只需要乖乖交出兵权就可以了!” “单于——”赫连御舜懒得理会二王子的大呼小叫,看向军臣逐一分析道:“春秋《左传》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匈奴十万大军兵败,军营上下早已是大伤元气,如果此时再战,不但又要劳民伤财,更是要兵马再次长途劳顿,儿臣认为此时万万不可再出兵!” 军臣听了微微一蹙眉,“但是我匈奴子民一向征战英勇,岂会因为一场败仗而丧失了士气?御舜,你一向最知我的心,怎么在这个时候反而泼了冷水?在征战这件事上,你一向最主张勇往直前不是吗?” “单于,儿臣也希望能够帮助您完成统一中原的愿望,可如今形势不利于我们,又何必再费周折?儿臣建议这段时间应养精蓄锐,等兵马充足再战也不迟。”赫连御舜给出了一个最中肯的建议。 “我何尝想让士兵们长期劳顿呢?但如果在我毕生之年没有完成心愿,闭上眼都将无法面对祖先,御舜,我明白你调度兵马有勇有谋,但你阿弟说的也不无道理,七国叛乱刚刚平息,的确是最疏于防患的时候,我们此时再行攻打的确有胜算的把握。” 战御于将。于单见军臣开始向着他说话,脸上忍不住得意起来。 赫连御舜没有理会他的表情,而是重重一叹气,”单于所言差异,据儿臣所知,目前大汉在匈奴大军还未赶回都城之时便整治七国纷乱状况,吴王的死造成了使得其他诸侯势力受到打击,大不如前,就在儿臣刚刚回到都城的时候,探子已经来报,景帝已下令收夺各个诸侯国的支郡,取消了诸侯国的自行任命官吏和征收赋税的特权,又将各个诸侯国的丞相改称为相,规定诸侯王不得治理民政,如今的七国形同汉郡,那里怎么会不受汉军驻扎呢?我们此时在发兵无疑是以卵击石,到时必然会溃不成军。” 军臣单于闻言后一愣,“大汉为何会如此行动迅速?” “简直一派胡言!”于单听了后大声喝了一句,“单于,想必这只是左贤王不想交出兵权而想出的借口罢了,我们都知道大汉的景帝远远不及他的父亲刘恒,景帝刘启一贯主张息事宁人,又怎会突然转了性子宁愿得罪诸侯国的家族之人呢?”Qq1V。 “单于,儿臣自有细作留于汉宫之中,探子来报之事确实是真,我们万万不能太过冲动行事。”赫连御舜始终没再与二王子正面冲突,脸色平静异常,以理服人。 于单牙根咬得咯吱直响,论细作安排他的确不如赫连御舜。 军臣单于闭上眼睛,深深思考着,大殿之上安静异常,只剩下呼吸声音。 良久后他才睁眼,却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服了,这次我真的服了刘启,竟有如此先见之明先稳定七国混乱状况,而后又将诸侯特权尽归朝廷所有,如此一来恐怕再不会发生诸侯国叛乱之事,最令我佩服的是,如此行为不但保住了大汉江山,更阻断了匈奴再次进攻的可能,真是妙计!真是妙计啊!” 见他眉梢松动,赫连御舜心也微微落下,终于将目光转到于单身上,见他脸色都变得铁青。 然而右谷蠡王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单于,这哪里是刘启想出的治国之道呢?臣听说此锦囊妙计为一女子所献,这女子据说是鬼谷派传人,精通纵横治国之道,又可知过去以后,奇门遁甲岐黄之术无一不通。” 赫连御舜原本平和的目光在闻言这番话后陡然一厉,鹰眸也下意识眯起,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危骇之气。 ------------ 卷四 133 金鳞岂非池中物(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34 后院起火(1) 今天天气其实不错,风和日丽,阳光一早就照进大殿的窗子直到晌午,那天晚上赫连御舜为她包扎伤口的一幕时不时会在脑子里窜出来,到了第二天楚凌裳才知道,原来在恍惚间她是喝下了药汁,膝盖早已不再疼痛,也不再流血,伤口也在痊愈,风寒好的差不多了,这跟赫连御舜在当晚熬制的药汁也有莫大的关系。 一早,辛扎管家便如期送来了精心备好的膳食,同时竟然还送来了上好的清茶,这着实不像是战犯该有的待遇,问明情况后,辛扎支支吾吾才表示这清茶是王上亲自吩咐送来的,原因是王上不想来禁楼没茶喝。 不难想象到辛扎在听完赫连御舜说完这番话的神情,从他将清茶送到禁楼的神态便可看出来他是多么诚惶诚恐王上的吩咐。 想来,赫连御舜的这个吩咐听在他耳朵里再次产生了怎样的误会。 由于白日天暖,楚凌裳和南华公主也将饮茶的地方移到了院落之中,巡逻的四个侍卫们似乎也被一袭白衣胜雪的楚凌裳吸引,纷纷好奇往这边瞧,私下还说上几句,她不消看也知晓他们在谈论何事。 想必跟他们的王上有断袖之嫌脱不了干系。 所以当南华公主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禁楼的时候,四个侍卫又连忙做无心状开始巡逻了。 “春梅,你慢点说,怎么回事?”南华公主只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左贤王被关进大牢了? 春梅跑得气喘吁吁,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细汗说道:“刚刚有人快报给辛扎管家,说左贤王在朝廷之上公然反抗单于的决定,单于一怒之下将左贤王关进了大牢,这件事被坞佳郡主知道就闹开了,她正带着管家和侍卫朝禁楼这边来呢,说王上这次出事跟公主脱不了关系,公主是主谋,还说寰妤是帮凶呢。说你们两人都是来自汉宫,早已经蓄意很久谋害王上了。” 南华公主听了先是一愣,转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真是胡闹,坞佳郡主怎么会将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了?王上坐牢跟我和寰妤有什么关系?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说着她转头看向正准备放下茶杯的楚凌裳,“凌裳,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这只是坞佳郡主的一个借口呢,一直以来她看我和你都不顺眼。” 淡淡茶香缭过唇边,楚凌裳抬眸看了一眼南华,没有说话,反而是起身抬手摘下几片刚刚抽芽的嫩叶,置于掌心之中,轻轻一松手,嫩叶落于石桌之上,却呈现出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凌裳,你在做什么?”南华不解,盯着面前的叶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楚凌裳眉梢轻轻划过一抹质疑,掐指算了算,轻叹一声坐了下来,“春梅说的没错,坞佳郡主也没有找借口,赫连御舜今日的确应有牢狱之灾。” 她刚刚也在怀疑这件事是真是假,毕竟他为左贤王,坐拥兵权众多,单于怎么会说将他关押就关押?如果单于是追究战败一事的话,赫连御舜早在回都之时就应该接受军法处置,完全没必要等到此时。 于是她才忍不住卜了个卦象,看后心中轻轻一颤,没想到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什么?”南华公主也大吃一惊,“王上被关进大牢,会不会连这府邸都要被抄呢?凌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现在逃跑来得及。” 闻言这番话,楚凌裳心底泛起莫名滋味,这个时候逃跑?苦笑一下,看着南华公主倒泛起一丝疑惑来,她在听到赫连御舜被关进大牢后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她是真的心如止水还是心中另有他人? “不,我没打算离开这儿。”想了想她淡淡说了句,又抬头,“春梅,坞佳郡主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是啊,寰妤,怎么办呢?这次还不定怎么羞辱我家公主呢。”春梅急得快哭了,“真是坏心的丫头,才十几岁的孩子心肠怎么那么坏?” 南华公主伸手轻拍了一下春梅的手,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点紧张来。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楚凌裳伸手拉过南华的手,神情依旧淡然如水。 自从坞佳郡主在药房闹了一场乌龙后就再也没来禁楼闹事,今天能带着管家和侍卫们全都过来,想必是想着连同在药房受到的委屈全都还回来。 很快,禁楼的院落外传来一串串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树上的鸟儿似乎都能感觉到杀气腾腾,惊得张开翅膀扑腾腾飞走了。Qq1V。 于没了刚。一袭碧绿的影子冲进了院落,身后便是管家、丫鬟和十几个侍卫们,春梅瞪大了双眼,虽然害怕但还是心切护主,“蹭”地一下子窜在南华公主的身前,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全身充满警觉。 南华公主的脸色倏然惨白。 只有楚凌裳,依旧淡定自若地拿起茶杯,优雅轻啜一口,放下,眸光淡淡扫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坞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南华,你给本郡主滚出来!”坞佳还没等靠近就张口大骂,身后的辛扎一脸为难的样子,想要上前阻拦也显得有心无力。 跟上前的丫鬟们倒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深宅大院的,许是这种事情才能令她们的生活感觉到一点多姿多彩吧。 春梅许是被坞佳的气势吓到了,一挺身子张了口,声音却明显地颤抖起来—— “郡、郡主,不准你对我家公主无礼,你难道还不把大汉放在眼里了?” “本郡主管你什么大汉不大汉的,滚开!”相比春梅的个头,坞佳显得人高马大,伸手一把将春梅推开,春梅一个踉跄没站稳跌了个跟头。 “瞧你那没用的样儿,就你还想保护你们家公主呢?” 她一脸讥讽地盯着春梅,春梅恼羞成怒刚要起身,却被很快涌上来的丫鬟们给钳住了。匈奴人要比中原人身强力壮,这着实不假,看这几个丫鬟就能知晓了。 ------------ 卷四 135 后院起火(2) “春梅——”南华公主见自己的丫鬟吃了亏,连忙起身欲要上前,却被坞佳猛的一把拉住胳膊,神情陡然变得尖酸刻薄。 “放开我。” “南华,你这个贱人,你说你到底给王上下了什么**药,他竟然在朝廷之上忤逆单于的命令!”坞佳恨得牙根都痒痒,这么久了,她都对皇叔回府当天的行为耿耿于怀,皇叔一向疼爱她至深,那天却因为这个贱人呵斥了她。 她是皇叔从汉宫带回来的女人,难道皇叔真的将她当回事了?但那个楚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能小瞧,绝对不能放过! “坞佳,你的话很奇怪,王上被关进大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南华想要甩开她的手却无济于事,看着春梅被几个丫鬟死死钳住的样子极为担心。 “你还将自己摘得挺干净?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进我们府邸干什么?你又干嘛要嫁给我皇叔?你这个贱人,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自己是女主人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重!”坞佳越说越来劲,抓住南华公主的手劲也越来越大,痛得南华一个劲地皱眉头。 “识相的赶紧给我招了,你到底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我皇叔?”坞佳一脸憎恨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恨不得将她的脸给割花。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华公主没料到她的力气这么大,大声说道。 “嘴硬是不是?”坞佳杏眼一瞪,面露凶狠,转头看着侍卫,“还愣着干什么?把刀给我!” 侍卫们迟疑着上前,辛扎见了大惊,慌乱看向坞佳,“郡主,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要刮花她的脸,看皇叔以后还答不答理她!”坞佳目光迸射强烈嫉妒之意,见侍卫们动作慢吞吞的干脆急了,一个快步上前抢过其中一个侍卫身上的佩刀。 “郡主、郡主——万万使不得啊。”辛扎这下子吓得不轻了,连忙拉住坞佳,哀求道:“你这么做王上会怪罪的,她毕竟是大汉的公主啊。” “公主?哼,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总之试图迷惑皇叔就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让这个贱人尝尝后悔的滋味。”坞佳一把推开辛扎,举着刀就冲了过来。Qq1V。 “公主——”春梅吓得魂都没了,拼命挣扎着,“放开,你们放开我!” 南华公主也被坞佳手中的刀子吓得惊了容颜,下意识靠近楚凌裳,眼睛瞪得大大的。 坞佳见状,抬手扬着刀子冲着楚凌裳的方向就砍下去,惊得春梅和南华失声叫了一嗓子。 刀尖,在马上就要贴近脸颊的位置停了下来,坞佳只觉得手腕被一股柔软的力量纠缠,想要甩开又觉得力道之中柔中带强,压根就挣脱不开。 阳光应在刀背上,反射出楚凌裳平静的双眸,她的唇泛着淡淡弧度,像是天边一抹云彩,轻轻略过心田,那般从容淡定,任由坞佳急力挣脱就是不松手。 她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是刚刚进府时候的虚弱模样,虽说她被关在这里,但还是照常入眠、吃饭,目的就是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恢复元气,现在,想要钳制一个小小的丫头她还是有力量的。 “你想找死是不是?放开我,你想干什么?”坞佳见甩不开她干脆耍起了混,刚刚她是故意冲着“他”砍下去的,因为她知道这个公子荏弱无力,压根就不敢挡在南华面前,没想到“他”不但纹丝不动,竟然还将她紧抓着不放,这个人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躲在楚凌裳身后的南华这才稍稍缓过来劲儿,双腿已经开始抖颤,看着坞佳无法上前的样子,急喘着气。 楚凌裳淡定地盯着她,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笑,“应该是我要问郡主想干什么才对。就算是赫连御舜他也不能随意杀人吧?” 有子是己。“杀人?谁说本郡主想要杀人?”坞佳面色尴尬,又连忙转移话题,“好啊,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你们都巴不得我皇叔马上死是不是?” “想要见到鲜血的人怕是另有其人吧,郡主?”楚凌裳心底发寒,如果她刚刚不上前拉住坞佳的行为,那么这一刀就是砍在南华公主的身上,她哪是想要刮花个公主的脸,分明是想杀人处之而后快。 她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心机会这么重?心肠会这么狠? 这一切都是谁教会她的? 是赫连御舜吗? “南华是大汉堂堂的公主,就算你再不愿承认,她也是赫连御舜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这一刀下去的确痛快,可也为你的皇叔找上了麻烦,大汉失去了一个公主,你以为这件事会无声无息地隐瞒下去?”楚凌裳面色平静,脸颊渐渐贴近坞佳,一字一句落下,“除非,你把我也杀了,辛扎管家和这一院子的丫鬟、侍卫们全都杀了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们?”坞佳见不得受危险的委屈,又想到当晚在药房发生的事情就来气,“我还真想连你一并杀了,这样的话,皇叔就不会受你们这些妖孽蛊惑!” “我倒巴不得你将我杀了,这样我也可以解脱,总不用在这宅子里失去自由,郡主不想看见我,很好办,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也算能解了你的心结,但如果你没这个本事,如果你只是担心你的皇叔,那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否则别想知道你皇叔现在的状况!”楚凌裳从她眼睛里看出一点忌讳来,冷冷一笑后松开了手,重新坐回在石椅上。 她抬眼示意了一下南华公主也坐下,将一壶她刚刚泡好的茶放到南华面前,压惊之用。 南华接过茶杯,不晓得楚凌裳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自然也不会多问,却又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坞佳,生怕她再突然扑过来。 这野丫头真是凶残无度。 ------------ 卷四 136 春叶卦平安 辛扎管家见事态稍稍发生缓和,连忙上前夺过坞佳手中的刀,低声说道:“郡主,楚公子的确说的有道理,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救出王上,可不是在这里争执吵闹啊。” 坞佳见楚凌裳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有“他”在身边,南华公主又伤害不得,只好沉着气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我皇叔的情况?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瞒我,一定有你们好看!” 她叫嚣的模样楚凌裳没放在眼里,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石桌上的嫩叶,黛眉之间泛起隐隐的思考。 “凌裳,怎么样?”南华公主很是好奇,不知道她干嘛总盯着嫩叶看个不停。 楚凌裳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喂,你别在这装神弄鬼的,你是在想办法逃脱吧?”坞佳是个急性子,见楚凌裳半晌不开口又冲了上前,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些破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就要抬手。 “弄乱了这些叶子,你永远别想知道赫连御舜的情况。”楚凌裳头也没抬,却早已经察觉出她的意图来,淡若清泉地开口道。 扬在半空中手陡然滞住,坞佳死死盯着楚凌裳永远一副淡然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手,“快讲!” 如果不是为了皇叔,她非命侍卫杀了他们两个不可! 楚凌裳也算的**不离十了,抬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春梅,轻声说道:“放了她。” 坞佳恨得脸色铁青,怒瞪了楚凌裳一眼后对着丫鬟们命令了句,“你们退下去。” 丫鬟们连忙放手,春梅赶忙起身跑到南华公主身边,一张小脸满是委屈。 “现在可以说了吧。”坞佳催促道。 楚凌裳抬袖,终于将石桌上的嫩叶轻轻扫落,“明日申时,赫连御舜便可安然回府。” “真的?”坞佳先是满脸惊喜,又陡然泛起警觉和狐疑,“你在骗我是不是?明日申时皇叔就能回府?怎么可能?他可是被单于关进大牢中的!你在撒谎!” 楚凌裳被她吵得有些头疼,抬手按了按额角,“你皇叔这次只是顶撞了单于,你想让他在大牢里待多久?” 坞佳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半晌后,从地上拾起一片嫩叶来,“你就凭着这种破东西就算出皇叔平安无事?” “信不信由你。”楚凌裳从她手中夺过嫩叶,眸底闪过一抹对她言语的不满,“世间万物都有灵性,一草一木也都自有它的用处,郡主认为它只是个破东西,殊不知没有它,赫连御舜的状况如何谁都不会知晓,希望郡主将眼睛放低一点,明白万物平等的道理。”说完,她转头走回了禁楼。 大好的心情被这个坞佳搞个稀巴烂。 南华公主见状后也紧跟其后,春梅暗自瞪了坞佳一眼后连忙跟上。 人走茶凉,清风抚过,地上的几片嫩叶也被吹走。 辛扎迟疑着上前,“郡主,要不咱们就再等等?想想看单于怎么忍心为难王上呢?王上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儿,想必关进大牢也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他着实佩服这个楚公子,暂且不说他是否有通天的本事真能未卜先知,就单说他的勇气也令他刮目相看,这坞佳郡主自小到大哪被人这般教训过? 坞佳看着走进禁楼的三个身影,拳头死死地攥紧,恶狠狠地说道:“好,本郡主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胡说八道,如果明日申时皇叔还没回府的话,本郡主一定会命人割了他们的舌头!辛扎,我们走!” 辛扎听了心底直凉,连忙跟着坞佳身后离开了。 ——————————华丽丽分割线—————————— 回到禁楼,南华公主全身泛软地坐在椅上,手压住胸口位置,大口呼吸着,楚凌裳见状后淡淡一笑,“被她吓怕了?” 还没等南华回答,春梅先是开了口,“公主能不怕那个臭丫头吗?寰妤,你也看到了那个蛮夷郡主有多坏,今天还是多亏了您呢,要不然公主还不定受多大委屈。公主刚刚进府的时候可是受了不少的罪呢,那个郡主——”Qq1V。 “好了春梅,别抱怨了,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南华轻声打断她的话,温柔说道。来他是口。 春梅心疼地看着南华,“公主,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计较。”说完,赶忙为她们两人重新泡茶,忙前忙后。 南华看着楚凌裳轻轻一笑,“春梅这丫头就是心直口快,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丫头是怎么在宫中长大的呢。” 楚凌裳也报以轻笑,看着春梅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青袖。 青袖和师兄,也应该很想念她吧? 只可惜她现在想要飞鸽传书都难,虽说赫连御舜看上去没有派人紧盯着她,但实际如何她不得而知,总不会放任她到街上买个信鸽回来养着。所以就在刚刚她才决定再利用坞佳一次,这一次,她赌的就是坞佳的嫉妒心! “凌裳,你刚刚对郡主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王上明日申时真的能够回来?”南华好奇问道,她倒是知道楚凌裳的本事,但只是靠着几片叶子便能卦出明日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从卦象中看是这样,我也只是依照卦象情况来讲。”楚凌裳接过春梅递上来的清茶说道:“卦象确是表明他有牢狱之灾,但只及有惊无险而已,只算虚惊一场,没有大碍。” 南华点头,接着喝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楚凌裳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下,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后,淡淡说了句,“师兄他——”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咣当”一声,南华公主一个不小心将茶杯打翻,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睫毛轻轻颤抖着,春梅赶紧上前拾掇起来。 “有没有烫到?”楚凌裳轻声问了句。 南华公主连忙摇头,唇边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待春梅收拾干净后,坐下来,双手却下意识放在腿上,时不时攥着裙角的丝绸,显得有些惶惶不安。 楚凌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 卷四 137 谁解相思愁 良久后—— “凌裳,你刚刚说——”南华公主主动开了口,声音多少有些迟疑,扯着裙角的手指攥得更紧了,“你师兄他怎么了?” 完全不同于听到赫连御舜被关进大牢时的神情。 “师兄?”楚凌裳轻轻一笑,却将南华公主的心思早已经了然于心,放下茶杯,“我只想说,师兄他不知现在如何了。” 说完这话,眼眸泛起凌晶晶的神采,有些打趣地看着南华公主。 南华公主见她这般神情恍然大悟,脸腾地一红,扬起拳头做佯怒状轻轻打在楚凌裳的胳膊上,楚凌裳也只是个十八岁的丫头,自然玩性也起来了,笑着躲开她的进攻,两个女子倒是打闹了一番。 待南华公主气喘吁吁地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后,朝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明明是耍赖的,你有轻功我可没有,我是吃了亏的。” “你怎么清楚我是会轻功的?”楚凌裳见她罢手也就笑着坐下,好奇问了句。 “因为我见过夜公子使过轻功啊,跟你的一模一样呢。”南华随口说出了这话,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抬手捂住嘴巴,见楚凌裳眼神了然的模样,又连忙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我不会偷看夜公子的,是他在宫中救过我,我、我才知道的。” “咦?我没说你偷看我师兄啊?”楚凌裳故作纳闷,淡眉轻轻掠过一抹轻笑,“原来你偷看过我师兄啊。” “没有,哪有,都跟你说了没有。”南华公主显得更心虚,慌乱摇头,“你、你别乱想。” 楚凌裳拉过她的手,决定不再逗她,直接问了句,“其实,你喜欢的人是我是师兄是吗?” 南华公主猛的抬头看着她,条件反射地想要去否认,但见楚凌裳的双眼如此肯定和真切,眼眸不由得微微变淡,敛下了眸子,轻声说道:“喜欢又能怎样呢?我已是残花败柳,夜公子他是世外高人,能人之士,岂会心仪于我?如今我又远远嫁匈奴,天各一方,再见也许会是白发暮霭,纵使此刻相见又能如何?我和夜公子永远不可能会在一起。” 楚凌裳也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她是奉命和亲的公主,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就是当今左贤王的王妃,谁会允许一个王妃爱着却是另一个人?那么赫连御舜知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如果他知道了真心真相后又会怎样? “南华,你不要妄自菲薄,也许师兄他——”她想了想开口,忆起那晚师兄在桃花树下的样子,他眼中的落寞似乎更胜于天空飞落的花瓣。 南华公主抬眸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但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楚凌裳舔了舔唇瓣,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说不定师兄的心里已经藏着你了。” “不——”南华公主猛的起身,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凌裳,你、你别说了。”她看上去很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Qq1V。 楚凌裳静静地看着她,泛着一点心疼,这一刻她竟然有点后悔这么说,她可以揣摩人心不假,但揣摩男女之间的情感还是相差甚远,看着南华这个样子她才意识到,如果公主认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话,那么她还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心存幻想,如果当她知道师兄的心中其实也是爱慕着她,那么这就不是一厢情愿,这种幻想会迅速地要冲破阻碍成为现实,公主便如同生活在牢笼中一样。 她怎么可以犯下这种错误? 公主远在匈奴,也己为人妻,怎么可能再与师兄一叙情缘呢? 纵使她有协助之心,可她要面对的是赫连御舜!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她不知道论心思究竟能不能斗得过他。 南华公主见楚凌裳若有所思,又觉得心中堵得慌,拉过她的手,无力说道:“凌裳,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好想他。” 清泪从她眼眶跌落,一直砸在楚凌裳的手背上,烫的她的心也跟着好疼好疼。 ——————— 夜深邃,禁楼外隐约传来更子响,“咚!——咚!咚!”地一慢两块,已是三更天了。 楚凌裳今夜意外失去了睡意,早在平时没到二更天她便早已熟睡,可今天都已是这个时辰了竟然依旧清醒。 床榻之上似乎还沾染着淡淡的麝香气,是他的,但他今晚不在这里。 翻来覆去干脆起身下床,走到窗子前轻轻推开,夜风徐徐卷入内室,多少夹杂一点凉意。得人她中。 今天白日南华公主的话再次涌入脑海之中,公主在问她怎么办,痛苦的样子犹若锥心,她也很想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就在现在,她很想为公主和师兄卜上一卦却又忍住,师父曾经说过,人最忌通晓宿命,一旦如此,好的便会不思进取,等着上天的眷顾,不好的便自甘堕落,不再积极努力,命运虽已注定,但也会人定胜天,她不敢去占卜他们两人的命运如何,因为她怕,万一是场空那该又要如何? 她和南华公主陷入了一种很可笑的境遇,公主是赫连御舜的王妃,可他连她的殿门都不入,而公主心系他人;而她呢,是战犯,是匈奴的敌人,他却几日留宿这里,她的心又在牵挂着谁呢? 青袖? 师兄? 还是—— 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又想起那日他在她耳边轻轻滚落的嗓音——别乱动。 她承认那声音是好听的,是低沉的,是足可以令她安心入眠的,这时她才恍然觉悟到,其实从她进了禁楼开始,他其实就是一直睡在这里的。 除了—— 今晚。 心微微悸动着,手按住胸口,有一种情愫和莫名的感觉是她不想去正视的,她不想。可是,今天卜卦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救出公主吗? 她开始迷茫了。 不! 一阵夜风吹过,吹醒了她有些不清醒的意识,她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今晚她明明要查明状况的却在此胡思乱想? 她想到了药房,想到了药格最上方的那一个她唯一没有打开看的位置...... ------------ 卷四 138 美玉之王左谷蠡(1) 皇城,天牢。 阴暗潮湿,四周充塞着令人窒息的气息,不是里面的气味有多难闻,是这里的气氛很压抑,咣琅琅的铁链声听得人心发憷,时不时还能传来侍卫逼供用刑的声音,犯人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牢房。 进天牢的人注定就是死囚,没有生还的余地,也别想着再有出去的可能,唯一出去的机会便是准备要行刑了。 不过也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关押赫连御舜的地方。 牢门上只是象征性地挂掉锁链,没有重兵把守,只是偶尔有几个侍卫象征性地查看一下,又走开。 天牢是不见天日的地方,没有一点日光的照射,整个牢房全都点着烛光,烛光的火苗一动不动,足可以知道这里一点风都不透。 这里没有时辰的概念,犯人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辰,是几更天。 赫连御舜坐在草席上,颀长的身子依靠在墙壁上,手臂搭放在支起的左腿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这个姿势坐了整晚,从他隐隐蹙动的英眉不难看出没有熟睡。 良久后,牢门打开,两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延伸至赫连御舜的位置,其中一个开了口,小心翼翼,“王上,卑职为您准备了烤肉佳酿,您看满意吗?” 赫连御舜没有睁眼,淡淡说了句,“拿回去。” “王上,您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就算您跟单于置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您是我们匈奴国的王,卑职看着您这样都心疼,何况是单于呢?”另一个侍卫开了口,口吻透着哀求之意。 “是啊,王上,听说您最爱喝这佳酿,天牢哥几个便想着给王上您备着了,您多少还是吃点吧。” 赫连御舜仍旧没有睁眼,“兄弟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分下去你们享用吧,本王现在是阶下囚,不宜这般待遇。” “王上——”两名侍卫一听纷纷跪地,“您万万不可这么说啊。别说单于只是一时想不开将您关在这里,就算王上真的沦为阶下囚,卑职们也万万不能怠慢王上,王上平日待侍卫们如同手足,您今天这一声‘兄弟’更令卑职们诚惶诚恐,王上,卑职们绝对不会看着您受苦的。” 肺腑之言,句句铿锵有力。 赫连御舜终于睁开双眼,虽一夜未眠,但眸光依旧足具震慑之力,扫过牢门外跪着的两个侍卫,嗓音低柔了很多,“你们的心意本王领了,美酒佳肴本王此时没心思享用,不要浪费,你们听命令分下去便可。” “王上——” “左贤王,要不要我陪你共饮啊?”一道含笑打断了侍卫们的话,紧接着,烛光中映出一男子来,他身高与赫连御舜同等,颀长身影打在墙壁之上,未着官服,只是一袭黑色长衫,健硕肩头披有一披风倾泻而下,显得身体更加挺拔。 此人出现在赫连御舜牢门前,浓淡适中的俊拔剑眉微微挑起,惑人心魄的眼眸像寒夜的孤星,闪烁一丝好笑之意,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略显冷清却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性感 薄唇,那唇也泛起一丝优美弧度。 侍卫们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惊,连忙问安—— “卑职见过左谷蠡王,愿王上万寿无疆。” 男子笑了笑,挥手,“你们退下吧,这个左贤王的性子不是一般人劝得动的。” 侍卫们连忙跪退。 赫连御舜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子,勾唇一笑,漫不经心说了句,“昨日听闻左谷蠡王罹患风寒,今天见你这个样子,似乎风寒好得很快,哪日将你府中的大夫借来我用,我要瞧瞧哪位神医如此高明。” 左谷蠡王伊稚斜,单于的亲生弟弟,依照辈分赫连御舜应该称伊稚斜为一声叔父,但伊稚斜与赫连御舜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由此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甚好,不同于父军臣单于的性格,伊稚斜不喜征战,却足智多谋,这也是他与军臣单于关系并不友善的重要原因。 同时,身为左谷蠡王的伊稚斜与二王子、右谷蠡王伊柯也因志不同不相为谋。因为他与赫连御舜走得最近,也因为这两人生的同样出色,赫连御舜的英气刚烈,伊稚斜的俊逸非凡,这两人一贯被人私下称作“天子骄子左贤王”和“美玉之王左谷蠡”。 “你都身为阶下囚还不忘取笑我一番?”伊稚斜主动将放在地上的美酒佳肴端起来,腾出一只手抖了抖牢门上的铁链,铁链便开了,走了进来,在赫连御舜的对面草席坐了下来,没有一丝忌讳。 “要说你父王做戏也做足才好吧,将你关进大牢,牢门却没锁,这算什么阶下囚?” “你口中的父王是你的亲生哥哥。”赫连御舜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见他又主动打开酒壶,于两个酒樽斟满,酒香四溢开来,的确为佳酿。 “你来这里只是讨酒喝?” 伊稚斜哪点都好,就唯独无酒不欢,虽说赫连御舜也是如此,但伊稚斜更甚,只要是佳酿必是珍藏府中,酒量也大到惊人。 “顺便看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左贤王如今有多么狼狈。”伊稚斜一仰头,佳酿一饮而尽。Qq1V。 “结果呢?”赫连御舜唇边一直含着笑,也一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滋味在他唇齿间流窜,辛辣过后又留着余香,这香气久久不散,扩散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深吸一口气,脑中却再次映出了一个影子。 影子如梦如幻,似真似假,那一袭白衣胜雪,那一挽轻柔青丝,轻轻散落如同丝缕缠绕在他的指尖,青丝滑过又留有清香之气,他每晚拥香而眠,二十八个岁月,似乎这有这几晚才是睡得最踏实的。 她的香,如同下了蛊的毒,令他一旦沾染就再也无法戒掉。 想到这儿,他的小腹竟然窜起一阵燥热,该死! 气斜一里。伊稚斜只顾着喝酒,倒没注意他神情的变化,接着他的话说道:“事实上我想错了,就算是阶下囚的你还是十足的威风凛凛,不错。” ------------ 卷四 139 美玉之王左谷蠡(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40 春有百花在禁楼(1) 盛宴设在黄昏之后,虽说伊稚斜与赫连御舜的交情一向甚好,但一年到头出现在这座府邸的次数屈指可数,原因其实很简单,伊稚斜是个出了名的爱酒之人,他府中所珍藏的佳酿往往是在皇城里都喝不到的极品,再加上他府中都是出了名的美作师傅,经过这些师傅手中出来的美食令人忍不住就食指大动,由此,府中有佳酿和美食,谁还总往外跑? 而左贤王府中则不同,他血液里虽也流淌着匈奴人生**喝酒吃肉的习惯,但府中的佳酿与伊稚斜府中相比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赫连御舜没有伊稚斜每日都喝酒的习惯,对府中佳酿也没有太多要求,自然也引不得伊稚斜的前来。 今天他无缘无故来到府邸,他的目的赫连御舜倒也能猜出个**分来。在他觐见汉帝之前,邻国时节曾给他进贡过良驹数匹、奇珍异宝各数种,其中便有“醉人面”。醉人面是邻国特产,又因为数量极少、酿制的物种比较稀少而视为珍奇之物,对于爱喝酒人来说,这醉人面便是千金难得,万金难求,匈奴国无法生产这种佳酿,由此伊稚斜才闻风来他的府邸蹭酒喝。 当然,醉人面只是伊稚斜其中目的之一,另一目的恐怕就是楚凌裳了。朝廷上下谁人不知左贤王为了战犯顶撞单于而被关进大牢?这个伊稚斜生性喜欢探究,他怎么可能对楚凌裳不好奇? 由此,在盛宴没开始之前,赫连御舜将他安置书房,中途几次伊稚斜以游览府邸花园为由,借故要离开,全都被赫连御舜笑着阻拦。 终于到了最后,伊稚斜没了办法,干脆大手一拍,“左贤王,你这就不对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府中的客人,你到我府中的时候,我可不是你这般的待客之道。” 赫连御舜拿过茶杯轻啜一口,面色从容淡定,唇畔泛起一丝清然笑意,“那你又想如何?” “此时已经春季,春暖花开之时,素闻左贤王府中的花园精种罕见的奇花异草,难道让我开开眼界也不行?”伊稚斜哪有心思喝茶,早就想着被他藏于府中的战犯究竟是如何神通广大,一个女子竟能够横扫十万兵马,此人何其神勇。 “左谷蠡王此言差矣了。”赫连御舜倒是坐着不动,这与在战场之上的他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人,战场之上的赫连御舜英勇所向披靡,下了马背,他倒是变得如此冷静和慢悠悠,现在连说话都大喘气。 然说了知。伊稚斜见他话说到一半又拿起茶杯喝茶,深知他是纯心故意,上前将手中茶杯夺了下来,重重放在案几上道,“我说错什么了?如何差矣了?” 赫连御舜见他急了,哈哈一笑,“你刚刚也说了,如今正值春季,又何来奇珍异草可看?” “人人都知道春有百花的道理。”伊稚斜跟他固执了下去。 “只可惜我花园中的奇花异草只开三季,春天无花开,只有夏秋冬。”赫连御舜看上起极为认真地同他解释。 “我不信。” 赫连御舜倒也不跟他多加辩解,而是唤了管家辛扎进来,沉声问了句,“辛扎,花园现在可有花盛开?” 辛扎一听笑了笑,“王上,花园无花可赏,昨日才刚刚打春呢。” “伊稚斜,听到了没有?就算我骗你,管家辛扎的为人你是知晓的,他是有一说一从不打诳语。”赫连御舜含笑看着对面男人。 伊稚斜不以为然地挥了一下手,眯着眼睛看着赫连御舜,“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风月?你那花园里设了三季花草,难道就不能栽种些桃李?要知道初春桃李满天飞何其美态?不懂情趣的家伙,浪费了大片花园良地。” 他知道赫连御舜有心阻拦,想必是已经猜出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这个赫连御舜心思狡猾得很,能够不动声色间灭了别人的念头,难道这次他真的要毫无收获回去? 赫连御舜一直噙着笑,眼眸却暗自窜过一抹思考之意,初春桃李满天飞,不由想起汉宫莺红桃粉的天空,那晚于桃花树下她一身素衣裙衫恍若天人,美态令他久久难忘。 春有百花,也着实不为道理。 “辛扎,何时开饭,本王饿了!”伊稚斜见此行达不到目的也极为烦躁,朝着辛扎就低吼了一嗓子。 辛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连忙道:“左谷蠡王,盛宴正在准备呢,那个醉人面要冰过之后才甘香入口。” 伊稚斜冷着脸子。 赫连御舜则笑而不语,悠闲自得在一旁喝着清茶。 “左谷蠡王想看春景很简单啊,坞佳知道府中有一处地方最美。”书房外坞佳的声音突然扬起,很快她窜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伊稚斜。 赫连御舜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滞,看向突然闯进的坞佳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一改刚刚温润优雅之形象。 坞佳最害怕的就是他这种目光,笑容顿时僵在唇边,后半截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马上跑到伊稚斜的身后藏了起来。 “辛扎,带小郡主回房间!”赫连御舜连声音都冷了下来,窗外明明是阳光普照,室内却异常寒凉。 辛扎见主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连忙上前想要劝阻坞佳回房,伊稚斜见了一伸手拦住辛扎,笑着看向赫连御舜——Qq1V。 “你这什么态度?我与坞佳好久没见,难道叙叙旧都不行吗?” “王上,这——”辛扎哪敢再上前了,迟疑地看向赫连御舜。 赫连御舜的唇角扯动了一下,“叙旧?她只是个小孩子,有何好叙旧的?” “左贤王,再怎么说我都算你长辈,也算坞佳的半个亲人,你别做得太绝。”伊稚斜将坞佳掩在身后说了句,见赫连御舜只是抿唇不说话,又连忙扭过头低声问道:“你说的风景尚好之地在哪?快带我去瞧瞧。” 坞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咽了一下口水,“是禁楼,那里才是春有百花呢。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说着,拉起伊稚斜就要往外走。 ------------ 卷四 141 春有百花在禁楼(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42 难得有情人(1) 当赫连御舜也现身禁楼院落时,恰恰将伊稚斜的神情看在眼中,又抬头看着楚凌裳,脸色铁青一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低低浅浅的歌声在楚凌裳的唇齿间滑落,伴着琴声飘到了伊稚斜的耳中,听得他如痴如醉。 待歌声和琴声蒲落,她的余光轻轻扫过楼下所站之人,却故作没看到,只是轻轻将长袖放下,纤纤玉指离开琴弦。 冬荷听了直羡慕,忍不住好奇问了句,“寰妤,这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楚凌裳刚要回答,便听站在院落里的男子扬声回答道:“公子琴声妙,歌声更妙,想必这歌是出自《硕人》吧,话说齐女庄姜出嫁卫庄公时的美貌动人。” 楼下侍卫们这才察觉院落进来了人了,纷纷惊醒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了起来,赶忙站起恭敬问安—— “卑职见过左谷蠡王,见过——王上?” 见赫连御舜也上前后,侍卫么吓得纷纷跪地,“王上,卑职们无心偷懒,只是、只是——” “只是这琴声太美,歌声太妙将你们吸引了而已,放心吧,左贤王不会怪罪于你们。”伊稚斜轻轻一笑,转头看着跟上前的赫连御舜,好啊,果然这里藏着人。 赫连御舜蹙着眉头,这家伙倒是在他府中指手画脚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清妙之音从禁楼中传出—— “原来是匈奴国的左谷蠡王,失敬失敬。”楚凌裳走出禁楼,轻声说道:“难得左谷蠡王也深爱诗经之作,远比一些只会附庸风雅又或者只懂杀人为乐的蛮夷要令人赞赏得多。” 赫连御舜的脸一沉,目光变得极为不悦。蠡斜不也。 伊稚斜只觉得一阵清风入耳,回头看去,只觉得从禁楼之中走出仿若谪仙之人,这样看着更觉得惊心绝艳,一袭白袍在阳光下耀动金色光芒,却又像是一株出淤泥的莲花,可望而不可及,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 “如果敝人的粗陋琴声惊扰了左谷蠡王,还望王上见谅。”她冲着伊稚斜深施一礼,眉舒唇绽,清波流转,微微扬起唇角,清隽无暇的脸颊漾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目光只及眼前之人,可以忽略还有一人早已经脸色铁青,双眼的神情几乎快要杀人。Qq1V。 赫连御舜只见她笑过一次,是在汉宫之中,如今她终于再笑,却是面对左谷蠡王,她的笑,轻柔透明,像是将所有的明媚都聚集在唇边,缓缓扩散,刹那间如同冰消雪融,漫天桃李飞,映入了千山和万雪,敛尽一世芳华,倾了泱泱天下。 他一直知道她的美,一直知道...... “伊稚斜!”赫连御舜又转头看着左谷蠡王,见他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又从他眼中见到爱慕神情,心不由自主开始坠下,一直沉落谷底,心头竟然泛起异常烦躁,该死的,他难道是看上她了? 伊稚斜被赫连御舜吼了这么一嗓子,这才恍然大悟,却一时间只会盯着楚凌裳的双眸看,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他只觉得眼前这双眼眸像是吸收了天地之灵气,摄取了万物精华,清朗润泽,水柔云清,丝毫不沾染一丝污浊之气,仿佛就带着巨大魔力,足可以让他深陷其中。 “你——”好半天伊稚斜才开口,又见赫连御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却说了句由衷之言—— “公子着实惊为天人。” 当见他从禁楼中走出的这一刻方才明白,此人就是赫连御舜口中所说的战犯!这哪里是公子呢?分明是个女子,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而且他也知道将匈奴十万大军歼灭之人就是个女子。 他原本就有心要见这个能人之士,不过来之前在脑海中早已勾勒出这位战犯的模样,应该已是妇人,最起码不再年轻,否则怎会有如此聪慧之经验?再者,她生得一定为普通样貌,想想看如若貌美,何不嫁个好人家?每天与兵家打交道又何苦来哉? 没想到,他见到的竟是一个倾国倾城之容,如此超凡脱俗。 想来这全府上下都将她视为男子,连她都自称为“敝人”,那他也顺水推舟,将一切了然深埋于心便罢。 楚凌裳闻言后温润一笑,“左谷蠡王过奖了。” “卫风之中将齐女写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我看来,如此一来,齐女也不及公子的一半而已。”伊稚斜言谈极为文雅有礼,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温柔。 楚凌裳不难从他注视的眸光中看出内容来,以笑谢过,这男子温文尔雅,笑容轻柔,相比赫连御舜周身的刚烈之气,他反而显得更加柔和很多,只是短短交谈数言,便如身置海水之中,无害而宽广。 坞佳自然是听不懂这些,平日来她更不会看中原的所谓诗经孔孟之道,不耐烦地说了句,“左谷蠡王,不要将他说的跟个女人似的好不好?瞧他的样子就讨厌。” 伊稚斜笑而不语,见赫连御舜微微眯起了双眼,心中自然明朗更多。 “今天难得在王府之中遇上知己,诚心邀请公子出席晚宴,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伊稚斜有意与她交好,自然不敢太过放肆,怕是让她受了惊。 楚凌裳还没等回答,赫连御舜却不着痕迹地走到她面前,长臂下意识揽在她的腰上,面色变得一如往常深沉难测,连唇边的笑容也透着一丝坚决之意—— “伊稚斜,恐怕让你失望了,她无权走出这座禁楼。”说完干脆拉过她的手朝着禁楼方向走过去。 ------------ 卷四 143 难得有情人(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44 最难消得英雄怒(1) 晚宴之上,歌舞升平,不同于汉宫的委婉绝美,匈奴之地的歌舞有着独特的狂野豪放之气,看得伊稚斜连连叫好,“醉人面”的酒香果然不同凡响,只需稍稍敞开盖子,醉人之气便四溢蔓延,不需喝,只需轻轻闻过就倾醉不已。 赫连御舜的心思一直不在歌舞上,也不在他最爱看的勇士角逐上,而是漫不经心喝着酒,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伊稚斜和楚凌裳。 两人分别坐在主人席的一边,所以说着什么赫连御舜基本上都能听到。 伊稚斜很健谈,时不时扬起爽朗笑声,与晚宴之上的歌舞融合在一起,倒是倍显得融洽非常,楚凌裳则端坐在那儿,伊稚斜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整个过程只是淡淡笑着,情绪上没有太大波动,像是一株静静绽放的空谷幽兰,纵使在热闹的人群中也能一眼将她识别。 整个晚宴,赫连御舜这个主人倒是成了局外人,好像与这般热闹气氛格格不入,脸色也始终没有好看过,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喝酒。 楚凌裳不胜酒力,只是以茶代酒,伊稚斜倒也不勉强,始终对她温文有礼,这令她对这个权倾朝野的左谷蠡王着实刮目相看,左谷蠡王伊稚斜,她曾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是从师兄口中听说,这人在匈奴之中素有“美玉之王”的称号,性情温润优雅,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因为并不崇尚以武力扩展疆土,所以与当今军臣单于,也就是他的皇兄格格不入。 如今见到他的本人,更能感觉的到他温德稳重的个性,只可惜,这个乱世原本就是以武服人,他的想法也许只是一场空谈。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她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坐在主人席上的赫连御舜,见他将一口烈酒一饮而尽时心猛的一抽,她一直不肯承认他是英雄,但事实上,他的确是最符合当今局势的英雄,为英雄者,当不拘小节,当有足够承担后果之勇气,相比眼前这个左谷蠡王,赫连御舜的进攻力更强,温和手腕在如今似乎已经证明不了什么。 但不得不承认,左谷蠡王伊稚斜会是人生最好的知己,他的聪慧,他的学识渊博,他的温文尔雅总会像是一股从高山流淌下的清泉,沁入人心,令对方相处之时没有任何的压力,似乎更愿将心里话倾谈。 晚宴之上,他们详谈甚欢,伊稚斜对于楚凌裳可以横扫十万大军只做惊奇状,并没因此而痛恨于她,相反更是惺惺相惜。他的神情流露很真挚,也很坦率,楚凌裳跟他聊天不会感觉太累,也不必像是面对赫连御舜似的处处提防,伊稚斜很聪明,但不像赫连御舜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在谈论到岐黄之术时,伊稚斜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楚公子对岐黄也深有心得,你这般学识许是会令太多夫子大夫都为之敬佩。” 楚凌裳对于赞赏之言从未有半点心悦之态,只是轻轻勾唇,浅笑以对,这个人的确是体贴之人,想必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却迟迟没有拆穿她。 “楚公子不顾汉宫群臣反对,以奇招治疗景帝一事我也略有所闻,足以见得楚公子医术了得。”伊稚斜轻端酒杯,“不如也替我看看,是否会有什么隐疾?” 楚凌裳见他有敬酒之意,轻端茶杯,手指白皙修长,樱雪一般莹润剔透,凝脂般细腻光润,与他手中的酒樽相碰,温润一笑,“看王上面色,应该无隐疾。” “我听闻医术之中讲求‘望闻问切’,楚公子只需看一眼便能知晓疾病?”伊稚斜轻轻一笑,求教道。 便着不神。“岐黄的确讲求‘望闻问切’,原因在于身有顽疾和隐疾,面色便能直接体现,这也是‘望’排在首位的道理。王上面色红润健康,嗓音温润明亮,实为身体健硕之人。”楚凌裳轻声答道。 伊稚斜笑着点头,“楚公子这般令我倒是想起个人来,他便是你们汉人的神医扁鹊,素闻扁鹊医术了得,于战国之时经常游走各个诸侯,曾三次进言蔡桓公身有疾病,蔡桓公不但不停反而冷讽,最后无药可医而死,真是可惜。” “战国有太多能人之士,我区区一介草莽怎样与扁鹊神医相提并论?人最忌被人谈论病痛,当初的蔡桓公也是如此,疾在腠理,不治恐深。病在肌肤,不治益深。病在肠胃,不治将无望。最后就连神医也无力回天,这就是病患耽误最佳治疗时机所致,正如扁鹊神医所讲,‘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行医之人最怕的也许就是蔡桓公这类的病患了。” “听公子一席话,真是胜过十年书,今天着实令我长了见识。”伊稚斜看她眼神更加钦佩迷恋,又道:“扁鹊之人曾经也是我匈奴想要收纳的人才,只可惜时不待我。如今楚公子更胜神医,倒不如我来做个引荐,去往皇城如何?” “哦?”楚凌裳心一动,却故意装傻道:“难道单于的身体不适?”Qq1V。 “单于经常头痛难当,皇城中的御医也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楚公子倒不如前去看看。”伊稚斜笑着说道:“单于一向是识英雄重英雄之人,如果能得到楚公子的鼎力相助,那我匈奴便会更加国泰民安,丰衣足食,不是吗?” 看病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重要的是能令她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才是目的。 楚凌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不再说话,虽说她的目的跟他大庭相径,但只要能进皇城这的确不失是个办法。 “难得匈奴之人有这般宽广之心。”她淡淡说了句便不再说了,故意也不再看伊稚斜,只是轻轻端起茶杯悠慢品着。 想要钓大鱼便要放上线,她势必是要从这王府中走出去的,但走出去也需要办法,她要的很简单,就是正大光明地从这个王府中走出去! 伊稚斜见她不再开口说话,也笑了笑,没有勉强,又开始饮酒作乐了起来。 ------------ 卷四 145 最难消得英雄怒(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46 温柔是真还是假?(1) 危险,倏然降临。 床边的男人像是黑夜中行走的兽,落在她身上的火红眼睛又如燃烧的火焰,滚烫得要命,滑过皮肤足可以烫进心里,丝丝冒着楚痛。 她的娇躯像是一块美玉,在昏暗的烛光下静静散发着凝润光泽,肌肤的每一寸都在轻轻战栗,不由自主地无法控制。看着他的双眼,再次让她想到了来匈奴的营帐之中,可今晚她似乎比那晚还要害怕。 一切的挣脱成了枉然,男人只需一只大手便将她钳住,“醉人面”的淡淡香气充塞着两人狭窄的空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在尖叫着肆意窜开,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他喝醉了。 一直深藏在他体内的困兽终于冲笼而出,叫嚣着冲向她,将她压倒,肆意践踏。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所以她才没由来的害怕。 微微颤抖的红唇被他修长灼热的指腹覆盖,轻轻摩挲着,像是感觉出她的惧怕时,他的眼底慢慢聚拢笑意,动作变得稍稍柔和起来,却在见她再度做出摆脱的动作之后,再次覆唇上来,不同于之前的轻柔缠绵,这一次他几乎开始急切霸道地撬开她皓若月洁的贝齿,深深攫取她口中的香甜。 “为什么颤抖?”赫连御舜的大手轻落,掬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像是深深的漩涡能将人的意识全都卷落其中,微微离开她的唇沉声轻言:“本王已经说了,你早晚是要侍寝的,怎么到了现在还在怕呢?” 她在怕,的确在怕。 不怕是假的。 在山谷长到了十六岁,从未与男人有过太多接触的她,如今已经是最大的限度,有太多事情让她不明白,也无法从书籍上获知,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要对她做什么,他的眼神已经传递了危险,可具体怎样?他要对她即将造成多大的伤害就不得而知。Qq1V。 她已经失去了声音,只觉得男人的大手正沿着她的脸颊慢慢滑下,抚在修长光滑的脖颈之上,一遍又一遍,像在抚慰着她的灵魂,在她认为却像是随时都能够掐断颈部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已屏蔽# 见她的眼眸渐渐腾起水雾,迷幻而又朦胧,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的翅膀沾染上轻薄露水,渐渐滑落在枯井之中,这般怜人之态令他忍不住用唇细致动情地吻过她的眼,遮去那道令人心醉的雾气,亲吻她的脸,她的下颌,她的脖颈,在锁骨处留恋片刻,终于将遮盖胸前的青丝拨去,顺着那片起伏往下。 “啊……”楚凌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挡,男人的唇早已落下,#已屏蔽#她只能仰起身子,头无助抬起,长至脚踝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缠绕着两人,如情丝涌动。 美丽的丰盈失去了青丝遮掩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眸,微微颤抖,顶端樱桃艳丽诱人,促使赫连御舜迫不及待低首含住吮咬,修长手指也不甘寂寞地拈住另一朵细细揉捻。 楚凌裳发出类似小动物般的呜咽声,像是抗议他做恶劣的行为,又像是因为妥协无用而悲恋的叫声。 “试着感受我。”赫连御舜心底莫名腾起怜惜之感,抬头轻扫她微蹙的眉峰,低沉嗓音堪比醉人面还要香醇,如此温柔对待让她微微失了神,呼吸也变得窒息。 “我不会伤害你。”他低低补上一句,在夜遂迷乱之下更显柔和。 不由自主看着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面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这一刻她竟然能够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欺骗,没有城府和利用,就好像她,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那么天经地义。 楚凌裳像是石化般,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推开他,他如此温柔,却如此霸道,让她想逃也逃不脱。 她以为他会毫不留情将她吞噬腹中,如同野兽在啃咬着无助的猎物,没想到—— 去之她于。英俊的脸颊似乎可以掬出温柔的水来,从他眼中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娇柔的,像是一朵无助的小花。 赫连御舜伸手爱惜拂去她额头的发丝,高大的身躯将她轻轻压了下来,将最后一丝屏障全都褪去,她的娇躯完全如同花朵在他的身下盛开。 #已屏蔽# 初尝情雨的楚凌裳哪能经得住这般逗弄?不由自主地逸出娇喘后咬住下唇,双重刺激让她仅存的理智烟消云散,他说他不会伤害她,他说...... 胸口的滚烫令她双颊染上红云,眸底氤氲,死死咬住唇却怎么也遮不住急促的呼吸声,原本想要伸手抗议着他的侵犯,手指却又不由自主而无助地穿在他的发间,无力承受着他的唇在她的起伏间撩起的那股子难以言喻的震撼。 赫连御舜感觉的到她的隐忍,大手直接覆下,她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收紧修长美腿,小手也抵住了他的胸膛。 “凌裳,我要你。”这一次,这三个字从赫连御舜的口中道出更具火一般的激情和**,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攫住她的丰盈,指尖感受着在他掌心绽放的美丽,看着她的小脸越来越红,美得忍不住令他张口再度含住。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楚凌裳只觉得陌生,却又令她浑身越来越燥热,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令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凝白肌肤发烫,诱人的红晕染上润白的凝脂。 “小东西,逃不掉的。”赫连御舜抬起俊颜低笑着,看着那张倔强的美丽小脸#已屏蔽# 他笑着,压低的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粗噶,如同沙石划过似的,邪肆扬唇,将沾满花汁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尝尝自己有多甜。”说着,修长手指探进她饱满的红唇之中,强迫她吮进属于自己的芳香。 ------------ 卷四 147 温柔是真还是假?(2) “唔……不要……”楚凌裳微微摇头,小舌却下意识缠住他的手指,意识疏离地逸出类似抗拒的声音。 “要!”赫连御舜的眼眸微微一缩,岑冷薄唇低柔却坚定地吐出这个字,像是惩罚她的口是心非,揉捏丰盈的大手微微用力拉扯了一下。 楚凌裳呼痛了一下,周身传来又痛又麻的感觉让她的心都跟着狂跳不已,小手抓住他的肩,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他似乎褪去了白日的冷漠和权倾朝野的孤傲,此时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多情的男子,连目光都温柔地吓人。 #已屏蔽#全#已屏蔽#楚凌裳的意识早已经飞散,除了感觉的到心脏撞击胸口的痛疼感外,便是一阵高过一阵的酥麻感,纯洁如白纸的她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挑逗,娇躯越绷越紧,红唇吐出一串串娇媚呻吟,双手下意识的紧抱住他,纤指陷入浓密的黑发间。 #已屏蔽#赫连御舜被她的美态深深震撼,忽然伸手将她青丝拨散,青丝映着的小脸绝美得惊心动魄,却因脸颊红云更加妩媚娇艳的让人离不开目光。他深深凝着怀中精致绝丽的容颜,红润小巧的唇瓣诱人的微翘着,一双晶亮的妖媚黑眸晕染了**,迷蒙恍惚中似乎隐藏了无数哀怨。 楚楚可怜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又低首吻上她的唇,这次她却没有再推拒,轻轻颤抖着任由他的侵吞,让他更加难以自控,两人在津液交融间互相夺取彼此的气息、消蚀对方的理智。 修长手指却在此时猛力挤压—— “啊——”楚凌裳的娇躯猛地一阵战栗,紧紧绷起,从交缠的唇舌中逸出一声高音娇吟,双眼一片迷茫中下腹直觉陌生炙热起来,骇人感觉将她推到了云端。Qq1V。 “美丽孩子……”赫连御舜心底被她怜人的模样给填满,最后一点冷硬都已经瞬间瓦解,她单纯得如同稚儿,没错,她还是个孩子,这一刻他竟然不敢轻易让她尝试一点痛楚。 #已屏蔽#楚凌裳紧闭着水眸,小手无力的勾在他肩上,全身瘫软的趴在男人怀中轻喘,她不清楚刚刚是怎么了,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意识模糊中却为自己刚刚无法抑止的情潮而害怕,那股舒服热流顶上最高点时那恍如灭顶的快乐,这男人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恍惚中,她只觉得男人粗壮手臂圈过,耳畔麝香气更浓烈了,感觉到他炙热无比的视线灼烧在柔嫩的腿间,她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吟。 #已屏蔽#让她不由自主的娇啼出声,一阵强烈的陌生感觉袭来,令她是弓起上半身尖叫一声,立刻被刺激睁开双眼,却发现男人薄唇开始更加放肆,大胆的尺度令她完全想象不到,她以为刚刚已经达到了顶峰,已经是事情的全部,但见他的神情,似乎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甜腻的滋味让赫连御舜渴望索取更多,逗得她娇躯急颤,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美人乡英雄冢”的含义。 “别……”楚凌裳急喘着气,无意识的扭动着娇躯,小手紧紧揪住身下柔软的床榻,体内欢快热流冲刷着,心底深处保留的那一丝清明在呐喊着,黑眸底因惊惶而蕴起一丝水雾,她头一次面对男人,感到这么不知所措、这么深深的无力。 “凌裳,你真的好香甜。”赫连御舜痴迷看她,低哑调笑,被染得湿濡一片的薄唇和优美下颚让那张容颜显得邪魅无比。 她只觉羞愧非常,还没等说什么,忽觉唇上一热,男人湿润灼热的薄唇已经将她擒住,甜腥之气裹进她的口中。 “喜欢我这般待你吗?”微微离开她的唇,他低头轻问,一脸邪肆之态,却柔情似水。 楚凌裳发现他的口吻变了样子,长长睫毛扇动着,迷离的双眼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 美深她柔。“说喜欢。”他笑着,故意引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脸几乎红透,下意识说了句,“喜欢……” 乖巧的回答引来他满足的笑意,下腹的欲火叫嚣不已,赫连御舜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柳下惠,再也无法容忍,解开身上衣物,彻底将火热释放。 楚凌裳水雾氤氲的美眸茫然的看着身上男子的动作,却在见到他的火热后顿时倒吸一口气,眼神慌乱,天,她看到了什么?不,他要干什么?直到他俯身压住她,热铁般的巨龙抵住她的柔软时,她心底忽然涌起深深的抗拒,这才意识到男人的真正危险…… “不、不要!”伸手用力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红唇逸出微带哽咽的哭音,水眸哀切而恳求的望着那双邪气黑眸。 赫连御舜的眸子忽的一闪,幽黑的眸光早已经被**熏染,低沉笑了起来,又怜爱地轻抚着她,感受着她的轻颤后,嗓音透着几分宠溺,“你这般诱人,我怎能忍得住?” ------------ 卷四 148 温柔是真还是假?(3) “我会恨你,一定会恨你!”楚凌裳真的害怕了,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会心甘情愿爱上我。”赫连御舜将她抵抗的小手按在床上,低沉狂肆的笑意在她耳畔落下,“凌裳,你是我的。”伴着话落,颀长的身躯彻底压下,用力置深。 “啊!”楚凌裳只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撕开,再也无法承受仰头逸出绝望的高音呻吟,清澈泪水因为这股强悍的力量悄然从长睫下滑落,一滴滴砸在了床榻上。 赫连御舜抬首将那道泪痕收进眸中,忍不住泛着心疼,她垂睫摇首,小手将他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别哭了。”床榻之上的殷红让他心底深处窜过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甚至高于每一次在战场之上的胜利厮杀,不过怀中女子楚痛的样子也令他心怀怜惜,忍住想要狂野驰骋的冲动,薄唇无比轻柔地吻去她湿润的长睫,将她所有委屈跟无助都吮进口中,“对不起凌裳,是你太美了。” 对于他而言,她的确太过娇小了。 隐忍的汗水自额际滴落,与她的融合在一起,她抬睫对上那双深邃黑眸,他的一声“对不起”彻底将她震惊,惊异于眸中满溢的柔情与心疼,他也会有这般神情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忽然明白了男女之情的真正含义,也许,不单单只是一个男人占有一个女人这么简单的关系吧?无助地咬了咬下唇,沾泪的双颊晕红。 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她无法再抗拒了? “凌裳……”他低喊她的名字,不同于汉宫之中,这次他将她的容颜深深镌刻眼底,女子的紧致要命地将他缠绕,却又温暖柔软的不可思议,让他再也顾不上太多,克制不住地挺腰进攻起来。 “唔——”#已屏蔽# “凌裳,看着我。”他低头痴迷地看着她嫣红无比的小脸,呼吸越来越浑浊,嗓音低沉缠绵。 身下的楚凌裳星眸半掩,早已神智不清,红唇逸出模糊呢喃,却顺应着他的要求轻轻对上他过于灼烈滚烫的眼眸。 脸,因羞涩更加红透。 他满意的扬唇,大掌放开纤腕,捧着嫣红无比的绝美小脸,爱怜的吻着那精致的眉眼。 心底最深处似乎逸出一丝依恋,像是冲破了现实的阻碍,初识**的她,宛若在情郎身下婉转承欢。 看着身下人儿迷乱的模样,丝丝缕缕贴在汗湿的小脸与雪白肌肤上,那副极娇至媚的模样、那含愁凝泪的脉脉眼神夺去了他所有的神智、再也找不到自己。 赫连御舜心底化开,一声声低叫着她的名字,而她的小手紧紧搂着身上男人宽厚的背,微微抬起纤长如羽扇的眼睫,世界模糊成朦胧一片,只清晰了那张魅惑的俊颜,一双魔魅的黑眸深情的凝视着她,让她再也无法抗拒,心甘情愿栽入了那潭深不见底的心湖中。 空气中交错着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轻吟,床上相叠的两道人影身子紧密无间的结合,两个原本疏离的灵魂紧紧融合在一起,将他的影子映入眸底之时,她也被男人的这份狂野带上了顶峰,凶猛的舒爽快适猛然炸开,摧毁了她所有感官知觉,小手紧紧抓住他,纤纤指甲忍不住深深刺入结实的肌肤里,在他背上留下两道鲜明红痕。 #已屏蔽#空气中弥漫出激情的甜腻气息,与他身上的麝香气紧紧纠缠在一起。 大手轻柔将她软绵的身子翻过,从背后揽住纤细的腰枝,危险的猛兽再次享受**的温柔。 #已屏蔽# 凝玉般上身瘫软的趴在床上,娇躯被来自身后的冲刺撞的不断颤抖,她无力的将小脸埋入柔软被褥之中,唇中逸出一阵阵娇媚至极的呻吟。 他俯身搂紧那虚软的身子,胸膛贴着那线条优美的滑腻雪背,从身后亲吻着怀中人儿娇美的侧脸#已屏蔽#她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真的再也无力招架之时—— “凌裳,你是我的,是我的!”他俯首在她耳畔低吼出霸道的宣言,动作猛然变得更为激烈,她的呼吸强烈窒息,在他发出低沉吼叫时,她终于昏迷失去了意识…… ————————华丽丽分割线———————— 人,会一见钟情吗?在什么情况下真正能够做到心无旁骛生死相许? 当楚凌裳从噩梦中惊醒时,满头大汗,身体却像是遭受了一次生死酷刑似的酸痛不已,骨头断掉了吗?手子她女。Qq1V。 应该是吧,否则怎会这么痛? 阳光映在窗棱上,有些刺眼,晃得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身子一动无法动弹,身后却异常地温暖暖,恍恍惚惚中她觉得一只大手探过来,为她拭去额上的薄汗,动作那么温柔缱绻,却陡然将她彻底惊醒! “寰妤,奴婢为你备好了洗脸水,是昨晚采撷花蕊的——”冬荷端着铜盆一如平常走进了内室,却在见到床榻上的一幕后先是一愣,随即—— “啊——”尖叫声后,紧接着便是“咣当!”铜盆落地,冬荷羞红了小脸颤抖着嘴唇,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看到的,不是故意的……” ------------ 卷四 149 温柔相待胜人间无数(1) 这下子楚凌裳想不清醒能难,一个激灵,刚要忍着酸痛起身,男人的一条手臂却直接从身后伸了过来,将裹着锦被的楚凌裳一股脑揽入怀中,低沉略带慵懒的嗓音下一刻淡淡扬起—— “冬荷,从今以后不需要再来禁楼叫早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冬荷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心中盘算着万一王上发了怒该怎么办?一直低着的头也不敢抬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会在一大早就撞见床榻上的春宫画面,虽说有纱幔遮着,但她还是能够从轻薄的纱帘上看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虽说床榻上的两人没有做什么,但从内室中麝香混合着清香,又满地衣物狼藉来看,不难感受到昨晚的靡靡之气。 听王上的声音突然从床榻自上而下地扬起,冬荷先是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内室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枝杈上鸟儿的叫声,大片的阳光映在窗棱上,也隐约笼罩在男人粗壮结实的手臂上,手臂充满力量,却很巧妙地搭在她的身上,令她柔软的后背贴合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重若磐石般击荡着她的心。 楚凌裳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张口说话都难,她知道应该推开他,又或许她应该立刻起身穿好衣服离他远一点,可此时此刻,她只能微微喘气,纤细的手轻轻按住胸前,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心底涌出的情感是复杂的,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的变化。Qq1V。 为什么会这样? 她和他的关系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她算准他会来禁楼,可是,为什么不是算账?为什么跟平时不一样,为什么他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天亮了他还不走? 怎么办? 这一幕被冬荷撞见了,那就意味着南华公主会知道这件事,就算南华公主不在乎,可早晚也会被府中上下的人都知晓,不,这样太可怕了。 “想什么呢?”低醇的嗓音从她身后再次扬起,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和满足将俊脸埋在她的颈部之间,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的清香,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 男人在耳畔的厮磨令楚凌裳彻底慌了心跳,连忙躲闪他的气息,却被他低笑着从身后更加抱紧,手臂上探,将她按住胸口的小手纳入掌心之中,轻柔把玩着。荷为她样。 “怎么了?”见她轻颤逃避的模样,心底蓦地窜过怜爱之意,薄唇沿着她的发迹落下,轻柔亲吻着怀中光洁的脸颊,每一下都很温柔,都很缓慢,像是在亲吻着世间的珍宝,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一路向下。 “你……别、别这样……”楚凌裳还是不习惯跟男人这般亲密,昨晚旖旎糜乱的一幕幕又窜到了脑子里,每一个画面都让她脸红心跳,更难以面对。 一串低笑从男人的深喉中逸了出来,却霸道得不再纵容她的躲闪,干脆将怀中娇躯扳了过来,让她不得不面对清醒后的一幕。 楚凌裳显得有些惊恐,晨光下的赫连御舜整个人显得都神采奕奕,虽说英俊的面颊还带着一丝慵懒,但那双深渊般的琥珀色眼眸令人见了忍不住砰然心跳,他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古铜色健硕的肌理叫嚣着野性和粗犷的力量,她干脆微微敛下长睫,不敢再去看眼前这具如同天神一般令人炫目的男性身体,心却跳得更快。 天哪,她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命令冬荷清晨不准再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最起码也要等他先离开才好,因为,锦被之下的她未着丝缕,打死她都不可能当着他的面穿衣服,上次在营帐之中已经够屈辱了。 赫连御舜见她低垂着小脸,声音又小的近乎微弱,干脆俯下头来,打趣地在她耳畔低语,“连冬荷都听明白本王刚刚话中的意思,你这笨丫头还不明白?” 楚凌裳终于抬头,清眸透着一丝不解看着他,明白什么?她承认此时此刻她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乱,已经想不到太多东西。 他伸手,修长的指抚过她细致小脸,这个让他昨夜疯狂的女子,纵使素面毫无装扮依然是那么的惹人怜惜。低下俊颜,细碎的吻落在白皙脖颈上,引起她一阵轻颤…… “从今以后,本王会每天为你叫早。” 楚凌裳的心跟着他的话音“咚”地狂跳一声,这才恍然明白他的话,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不会是以后每晚都要睡在这儿吧? 虽说前几晚他都是睡在这儿的,但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以后都为她叫早不就意味着…… “不行,南华公主她——” “她是你硬塞给本王的,凌裳,本王要的是你!”赫连御舜不怒反笑,薄唇游移在敏感的脖子上,往上移到耳垂,温柔的轻含舔弄。 “我不是、不是你要的人。”她只能一边否认一边忍不住轻喘,昨晚他只是醉酒,醉酒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吗? “你是。”男人在她耳畔落下肯定低语,“从昨夜开始,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你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本王的,包括你的心……”低喃的嗓音如美酒,#已屏蔽#锦被之下她无处可逃,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触抚,男人宽阔大掌的热度令她的脸颊染上红霞。 #已屏蔽# “不!我不要——”男人身体明显的变化令她猛的清醒,又想起昨晚上缠绵悱恻的画面,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意识的夹起双腿,却感觉他危险的兽早已经苏醒。 那只狂野的巨兽,她害怕。 “别怕,我会给你更快乐的。”赫连御舜熟悉的**再起,轻柔安抚着她#已屏蔽# ------------ 卷四 150 温柔相待胜人间无数(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51 温柔相待胜人间无数(3) 冬荷上前,点头轻声说道:“奴婢这几天按照公主的吩咐到禁楼去,没料到今早就看到王上在楚寰妤的床上,奴婢从禁楼出来的时候王上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呢,他还命令奴婢说、说……” 没敢继续说下去,悄然抬眼瞄了一下公主的脸色变化。 “命令你什么了?”南华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声音也静若止水。Qq1V。 冬荷咽了一下口水,“王上今早命令奴婢说,从今天起不用再到禁楼叫早了。” 南华愣了愣,半晌后也才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轻轻点头,“既然如此,你以后就不要每天早上去禁楼那边了。” “哦,奴婢知道了。”冬荷看了南华一眼,“可是公主,您一点都不生气吗?您是王妃啊,万一王上真的很宠爱楚寰妤的话——” “你是怕楚寰妤做了王妃,我的位置不保?”南华轻轻一笑。 冬荷连连点头,一脸的担忧。 “那我问你,我们来匈奴是做什么的?”南华放下杯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冬荷连忙小声回答道:“是来打探消息的。” “时刻记住自己要什么才最重要,这座王府大宅我们始终是要离开的,想要做到精益求精就要想法设法靠近最有价值的地方,明白吗?” 冬荷想了想,突然惊愕地捂住了嘴巴,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公主,您的意思是——皇城?” “我什么都没说,只想喝茶了。”南华公主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许是怕隔墙有耳。 冬荷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为她斟茶。 “坞佳知道这件事了吗?”南华唯一担心的就是她。 冬荷摇头,“应该暂时还不知道呢,否则依照她的蛮夷性格早就烧了禁楼了,真是够变态的,竟还打起了皇叔的主意,她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瞧瞧,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她那样儿的。”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南华叮嘱了一句,“时刻盯着禁楼那边的情况,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及时让我知道。” “公主,您放心吧。”冬荷用力点头。 ————————华丽丽分割线———————— 又不知是睡了多少时辰,当楚凌裳再次睁开双眼时,窗棱上早已经洒满了夕阳,竟是黄昏降至了。 满室的温暖气息,入眼时缠着她的男人早已经穿过衣衫,见她醒了重新坐在床畔凝着她,眼神邪魅而优雅。 酸痛,随着身体微微的移动变得更加强烈,该死的男人,他竟然还能神采奕奕地坐在这里? 接触到她不满的眼神后,赫连御舜只是微微扬起低醇的笑意,大掌抚上光洁的脸颊,嗓音低柔,又透着不容拒绝,“今夜开始,来本王的寝房,知道吗?” 去他的寝房? 那岂不是让府邸上下的人全都知道她侍寝了吗? “不,我不会去。”她轻轻蹙起眉,语气坚定拒绝,她躲他都来不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怎么可以跟他亲密无度? “放心,任何人都不敢伤害你分毫。”见她似乎存在顾虑,他低头,温柔轻喃,眸中狂肆却不曾稍减丝毫。 楚凌裳垂下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映出深深的阴影,深吸一口气。 他凝着她半天,贴心拉过稠被,覆住妖娆魅惑的美丽**,执起床边的皓腕,放至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如果真这般不情愿,本王也可视这禁楼为寝房。” “你——”楚凌裳长睫轻颤,含恨瞪他,堂堂一介左贤王,没想到却是登徒浪子之辈! 赫连御舜却哈哈大笑,不知怎的,见她如此他就是想笑,心情也没由来的愉快。 楚凌裳实在看不得他这般得意,灿如明星的凤目已恢复了平日的美丽清澈,却凝着以往不曾出现的矛盾与困惑、还有几丝难以明了的痛楚—— “在这府中能伤害我的,哪有别人,恐怕只有左贤王你而已。” “你乖乖的,本王怎会伤你?”赫连御舜怜爱地盯着她,轻声说道。 楚凌裳只觉得胸口发堵,一直深藏的话也不得不说出来,“你是王,所以顺者昌逆者亡是吗?大汉在你眼中成了一统中原的绊脚石,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惜用毒药害人,是吗?” 赫连御舜眼底的笑渐渐隐去。 “在汉宫之时,十皇子无缘无故中了一种奇异之毒,就是出自你手吧?当时幸亏我救助及时,否则十皇子就会丧命于当天。”楚凌裳与他对视,将心中的质问全部倒出,“为什么?你连几岁孩童都不放过,让我如何相信你所谓的承诺?” 就在那晚,她在药房的最后一个药格中找到了一瓶毒药,这毒药她认识,虽说不是害死师父的麻藤,却是当天十皇子刘彘中毒的药物,他的府中竟然会有这种东西,令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凝在赫连御舜唇角的笑容彻底冷却了下来,眼底的柔情也倏然变得无影无踪,盯着她半天后,鹰眸微微一眯,俊颜贴近她,缓缓落下一句冰冷之言—— 什上了之。“你似乎还少说了一个人。” 楚凌裳的心“咯噔”一声。 “除了刘彘,你还有一个人不是也要质问本王吗?”他的脸几乎快要贴近她,生冷之气将她笼罩,“就是你师父寒蝉子,你在本王的府邸查了这么久,查到什么没有,嗯?” 一切原来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他竟然还可以不动声色地谈笑风生? “你这个禽兽!”楚凌裳忍无可忍,将他用力推开后起身朝他怒吼了一声,他早就知道她知晓师父中毒身亡的事情,他一直在暗处像是看戏似的看着她如何调查师父的死因,甚至有可能他还在偷笑,偷笑着她是如何的蠢笨,这个可恶的男人! 很快,她的身子便被男人狠狠压回了床榻之上,微眯的眼神迸射出一丝冷鹜的锋芒,一字一句说道:“禽兽?别忘了你昨晚就是被禽兽破了身子!本王是禽兽,那你就是禽兽的女人,一辈子也摆脱不掉,本王说过会主宰你一生的命运,就算你死了,你也是本王的鬼!” ------------ 卷四 152 藤花散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53 难解君王心(1) 走出禁楼的两个丫鬟余惊未散,其中一个手不停地在拍着胸脯,“吓死我了,王上怎么会在禁楼?他昨晚不是跟着左谷蠡王离开王府了吗?” “吓死我了才对,你也是的,你说你鬼叫什么?万一王上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怎么办?我也跟着倒霉。”另一个丫鬟一脸埋怨。 “谁想到王上会在禁楼啊,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吧,那个楚公子是用锦被裹着身体的,长袍散了一地,王上在他身边坐着,明明知道他是没穿衣服的,竟然还在那坐着,好奇怪啊,不过我总觉得楚公子头发散下来还挺漂亮的,像个女人似的。” “要我看啊,说不定王上昨晚就在禁楼过夜呢,他们两个已经那个了。” “哪个了?” “你傻呀,当然是侍寝了,我好像也听说了,王上其实前几天就在禁楼过夜呢。” “侍寝?”尖叫声从丫鬟口里窜了出来,“他是个男人,怎么侍寝?” 另个丫鬟也有些迷糊,是啊,楚公子是个男人,怎么跟王上同房?思来想去,见管家辛扎心神不定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上前问道:“管家,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嘛?男人怎么侍寝啊?” 辛扎没从刚刚的画面中走出来,被丫鬟这么一拉扯才定了心神,愣了愣,反应了好半天没好气地说了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很闲是不是?还不去准备汉服?” “管家,不会真准备女装吧?”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王上吩咐准备就赶紧去准备,晚了王上怪罪下来我可不替你求情。”辛扎一脸的不耐烦,挥了挥手。 丫鬟们赶紧散去了。 待丫鬟的身影消失了,辛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哀痛,王上啊,你怎么会有这般癖好?是男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要将他扮作女人?您要是真的想要女人,只要开口就有数不尽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男人? 刚刚那一幕就在他脑子里盘旋着,挥之不散,心中更升悲凉,他就知道这王上昨晚上肯定是在禁楼过夜了,这楚公子就算长得再像女人他也不是女人啊,王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办才好?现在王上开始变本加厉,竟然要将楚公子扮作女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脸到的凌。————————华丽丽分割线———————— 汉服送来的时候,楚凌裳正好从梦中惊醒,汗珠沿着额头滚落了下来,内衫濡湿了大片,头发贴在脸颊两侧,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醒了?是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惊醒了你吧?”一道丽影来到她的面前,拿过锦帕给她擦拭了一下额头,见她惊恐未定,坐了下来,“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楚凌裳这才看清来人是南华公主,在一边站着的是春梅和冬荷,两人正在整理一套套汉服,案几上摆放的尽是珠光宝气的金步摇和各样首饰。 “现在什么时辰?”惶惶不安的眼神渐渐隐去,她迷茫问了句。什么时候又睡着的?还有,那个人不见了。 “还没到落更的时辰呢,你许是只睡了一小会儿。”南华公主轻叹一声,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微敞的内衫之中,凝华肌肤上泛着深浅不一的红痕,微微敛下了眸子,她明白红痕的含义。 楚凌裳没有注意她的神情,只是喘匀了气息,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吗?可她感觉像是睡了好久好久,如同经历了千秋万代,梦中不断闪过她所熟知的人,她看到师兄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看,连青袖都在鄙夷地指着骂她没用,师父全身是血,最后全身发紫地倒在了她的面前,还有赫连御舜,她看见他拿着一把利剑,锋利的刀尖直直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知道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就算是在现实之中,青袖和师兄也会怪她吧,怪她明明知道赫连御舜是该杀的匈奴人还委身于他,他们一定会怪她,会的。 良久后—— “你们怎么来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悠远而茫然,将心底的痛狠狠压制了下来,却还是感觉呼吸不顺畅,那种莫大的悲凉和无助是她从未感受到的。 “寰妤,是王上吩咐我们将汉服送过来,又——”冬荷面色迟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又让公主过来为你梳洗打扮呢。” 春梅站在一边,也面色不佳。 楚凌裳一听,猛地看向南华公主,心底早已是惊涛骇浪,赫连御舜竟然命令南华来为她梳洗打扮?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但想要羞辱她,连同南华也一并羞辱了吗? 樱唇轻轻颤抖着,指尖早已经窜麻。 南华公主则看着她轻轻一笑,抬手拂去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又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内衫,柔声说道:“看来王上终于同意让你恢复女儿装了,也对嘛,你这么漂亮,天天穿着男儿装像什么样子呢?” 楚凌裳置若罔闻,一把将她推开后踉踉跄跄下了床,却因为身体上的酸痛双腿一软“噗通”跌倒在地,痛得她蹙紧了眉头。 南华公主见状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扶起,“凌裳,你要做什么?” 楚凌裳还是不说话,再次将她推开后走到了案几前面,猛的扯开了一套汉服,呼吸急促,眼神哀痛。 春梅和冬荷被她这般样子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又不敢,在她们的印象中楚寰妤一直都是淡然如水的女子,头一次见她神情这么吓人过。Qq1V。 南华公主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她的行为。 前后一共五套汉服,全是白衣胜雪,小衣、中衣和大衣全都配搭有序,将汉服紧紧攥在手中,这是一套交领式样,腰间配有青玉雕鹗的带钩,领、襟、裾、袂、袪、袖、衿、衽、带、系,每一处做的都是出自汉人之手,在匈奴之地能够做到如此精致也着实难得。 她的手却在颤抖,脸色比案几上的裙衫还要苍白。 ------------ 卷四 154 难解君王心(2) 南华公主见她的情绪不对劲,担心不已,轻步上前,“凌裳?” 楚凌裳伸手抚过汉服,纤纤手指如同轻抚美玉,却窜过酥麻和疼痛之感,这些汉服做的如此精致,精致到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凌裳,喜欢这些吗?王上知道你喜欢白色,命人吩咐了下来,我叫春梅几乎寻遍了集市才买到的,这裁衣的师傅原来也是中原人呢。” 何止是中原人?那师傅一定也是楚国人,汉服虽为中原人的服饰,但每个地方制作手艺都会略带不同,汉服之中,只有楚国才能将汉服中的袴褶(注:是指披在最外层的长衫)制成绛纱袍的式样,楚国人向来素以制衣美轮美奂著称,这种汉服穿在身上,犹若仙女翩然下凡,清新脱俗。 楚凌裳是楚国人,虽说自小长于山中,但身上穿得一向是楚服,如今再见这楚服,难道不是莫大的讽刺? “凌裳?”南华公主不知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又见她沉默的样子令人担忧,再度开口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楚凌裳挺直了身子,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压抑不住胸口上的窒息,良久后睁开眼,终于开口,不过声音却极为冰冷—— “公主,你远嫁匈奴,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华公主闻言一愣,春梅和冬荷也狐疑地看向了楚凌裳。 “你到底为了什么?”楚凌裳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凌裳,你到底怎么了?我来匈奴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南华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 “能够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为了一个刁钻蛮横的妃子?南华,如果真如此,你也太情深意重了。”楚凌裳知道她曾说过是为了栗妃娘娘,她是栗妃娘娘派来的细作,栗妃有坐上皇后之位的野心,自然要安排人手在各个环节,可是,依照南华的性格,怎么会为一个栗妃如此费劲心力?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才感觉到南华公主的隐忍力完全超过她的想象,就算她喜欢的是师兄,那么至少在这个府邸之中她是王妃,赫连御舜命令她这个王妃亲自前来为另一个女人梳洗?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就连春梅和冬荷的脸上都挂着无法容忍的埋怨和不忍,南华怎么还能够云淡风轻? 只能说,南华要的始终不止这些! 南华公主脸上窜过一抹尴尬,轻蹙着眉头,轻叹一声,“凌裳,我视你为知己,但有些事还是不要管比较好,正如我不会多问你的情况一样,我们同是一条船上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处事方式,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楚凌裳胸口的窒息感瞬间爆发了出来,经过了昨晚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危险,有多么难以窥视,她颤抖着身子,朝着南华提高了嗓音——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命春梅和冬荷送来汉服,更不会命你来为我梳洗打扮,南华,他是个很危险的男人,你斗不过他的,别说是你,就连我的心思他都死死捏在手心了,了然于心,他明明知道一切却笑而不语,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羞辱我们,报复当初我们带给他的羞辱!” “砰!”地一声,说到激动处,楚凌裳挥手将托着汉服的金盘扫落在地,紧接着又抬手夺过全部的首饰扔到了一边,金钗、珠饰散落一地,吓得春梅和冬荷一个劲地后退到南华公主身边,瑟瑟发抖。 南华公主也惊呆了,她没见过楚凌裳放过脾气,就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可今天她就在她眼前发泄着,拿这些汉服和首饰发泄着,一件件砸落在地上,襦裙、深衣散落了一地,又被她狠狠撕破。 也许,经过了昨晚,她再也无法平静了。 “南华,你明明知道当天他就是在郡主面前纯心故意,对你好只会将你推到更深的火坑,你明明知道今天你帮我梳洗后这府邸上下该用怎样的眼神来看你,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一个没良心没人性的禽兽,为什么你还要忍?为什么你不反抗?你到底要什么?”楚凌裳最后一句话几乎都是喊出来的。 春梅和冬荷已经吓哭了。Qq1V。 南华公主的脸色惨白,良久后才小心翼翼来到楚凌裳的面前,轻声说了句,“那么你呢?如果他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你会怎样?你会杀了他吗?” 如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楚凌裳的头上,全身瞬间冰冷。 “凌裳,你这么激动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的心?我能够平静面对,其实跟你能够平静面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是一样的道理,那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的不平静?你又为了什么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呢?”南华的声音始终是轻柔的,却一针见血。 楚凌裳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她的冷静呢?她的理智呢?是不是全都是因为昨晚的一切而销毁了?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如此简单为什么完成得如此艰难? 春梅在这个时候低叫了一声,冬荷也低呼一下。 她抬头,目光触及内室门边的男子,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颀长的身子只是倚靠在那儿,像是在欣赏了一场闹剧似的。 他来了。 南华公主见状后连忙上前,春梅冬荷也赶忙跟着公主一起行礼。 只有楚凌裳,像个破碎的娃娃似的,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手指还在轻轻颤抖,在与他目光对视的瞬间,莫名惊颤将她笼罩。 赫连御舜没有理会南华,径直从她身边经过,来到楚凌裳的面前,看着满地的狼藉,面无表情。都什了怎。 “春梅,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南华见情况不妙,连忙出声吩咐。 春梅也从王上的神情看出危险信号来,连连点头,却见赫连御舜抬手做了个阻止状,只好胆战心惊地退到了一边。 楚凌裳死死盯着他。 伟岸身躯半蹲下来,他也同样与她对视,半晌后淡淡说了句,“发泄够了吗?” ------------ 卷四 155 难解君王心(3) 他凭什么这么冷静? 天知道她最痛恨他的平静! 赫连御舜抬手,修长手指挑起一件外衫,又看了看满地散落的首饰,语气仍旧淡然,“不喜欢衣服的样式还是不满意这些首饰?” “将这些拿出去,我不需要!”她冰冷冷地回绝。 赫连御舜盯着她,轻轻勾唇,了然点头,抬手在她的小脸上爱怜般摩挲着,“做工不好的东西你不喜欢很正常。”说完,松开了攀在她小脸上的大手,起身却冷声命令了句,“将人带进来。” 楚凌裳一愣,顺势看向内室外,却见几个侍卫压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老者抬头见了赫连御舜冰冷的眼神,赶忙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颤抖,“草民拜见左贤王,愿王上万福无疆。” 老者刚刚问完安,内室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凌裳定睛一看竟是乌可!他进了房间,也猛的跪在了地上,急声说道:“王上,我师傅只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他就是个裁衣服的,没触犯什么刑法啊,王上。” 师傅? 这位老者原来是乌可的师傅?还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可,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师傅来了?”赫连御舜走到木椅旁坐了下来,无视一室的凌乱。 乌可这才看清楚跌坐在地上的竟是楚凌裳,见她一脸憔悴的样子更是心疼,又看向了赫连御舜,“王上,卑职与王老爹投缘,王老爹又是楚国人,所以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王老爹有一副好手艺,卑职见了也喜欢,自然也会学上些。”他不敢多说,因为见到满地都是散乱的汉服,这个样式只有王老爹才做得出来。 赫连御舜淡淡一笑,看向王老爹,“这些汉服是你做的?” “回王上的话,这些汉服是、是草民做的。”王老爹哪见过这般架势,一见乌可的神情便知道事情已经不妙了。 楚凌裳惊骇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祥预感再次在脑中盘旋。 “这些首饰呢?是春梅还是冬荷,你们二人谁选的?”赫连御舜又淡淡问了句。 南华公主脸色一惊。 春梅“扑通”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答道:“王、王上,这些首饰是、是奴婢挑选的。” 室内的危险气息更加浓烈。 “来人,将做衣服之人的双手砍了,将春梅拖出去摘去双眼。”他漫不经心地为自己斟了杯清茶,动作间下了一道残忍的命令,而后却又悠闲自得地品尝杯中茶香。 侍卫们接令上前。Qq1V。 南华公主见状后突然跪在了地上,冬荷吓得双手直抖。 “王上,春梅只是奉命挑选首饰而已,王上如果怪罪的话,那就惩罚我吧,跟春梅无关啊。” “王上,求您饶恕了王老爹吧,要是砍去他的双手,以后他要如何做活呢?”乌可也慌了心神,哭丧着脸求饶道。 春梅快要吓晕了,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就这么降临在她的身上,早已经连呼吸都要消失。王老爹更是无辜,只是在裁缝店里卖了几件衣服而已,就惹上了这般灾难,他的嘴巴一直在颤抖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赫连御舜只是默然喝着茶,对求饶之人和起伏的求饶声视若无睹。 做爹了春。其中一位侍卫上前拨开了乌可,抽出了刀子,两外两名侍卫硬扯着王老爹的双手,暗黄枯萎的手臂像是一截木头般,可怜得吓人。 乌可惊叫了一声。 刀光马上要落下时—— “这些汉服和首饰我都很喜欢。”楚凌裳突然开口说了话,发泄后的她变得极为冷静,将眼前一幕看在眼中之后,她转向了赫连御舜,眼神静若天边的云彩。 赫连御舜扬了扬手指,侍卫见状先暂时放开了王老爹,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他看着楚凌裳,淡淡笑着,“你的声音太小了,本王听不到。” 受制于人,也不过如此吧。 “王上,这些汉服做得精致绝伦,首饰金光璀意,每一样都令我爱不释手。”楚凌裳盯着他,大声说道。 她很清楚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乖顺下来,他要的是绝对的顺从,这跟她的性格是相悖的,所以他会想尽办法强迫她来转变、来适应,最后彻底被他驯化,这是一种危险的倾向,她处于一个矛盾的位置,又不得不委身于这种屈从的地位,她明白,从昨晚开始,她的命运就被他彻底捏在手中,过于执拗的性格会毁掉她身边的人,她死了不要紧,其他人呢? 砍掉双手、摘去双眼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他连人命都可以漠视,更何况区区的刑罚?人命于他,不过是手中的一杯清茶而已,不喜欢只需要倒掉就可以,但对她不同,她不想害人,更不想让任何人为了她而死,所以,他就是胜利者,是吗? 也许从昨晚开始,她以后所要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灾难和痛苦,无边的黑暗将她笼罩,但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内心深处竟然还会有一丝的期盼,期盼着他神秘莫测的背后、深不可测的内心深处能够给她留下唯一的一样东西——希望。 可是,真的存在吗? 赫连御舜听了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勾唇轻笑了一下后,对着跪了满地的人说了句,“行了,别跪着了,都退下吧。” 又是一声高过一声的道谢,王老爹被乌可搀扶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南华公主也起身,将春梅拉了起来,看着王上欲言又止。 “南华,你也退下。”这是赫连御舜进了屋子后第一次正视于她,“今晚的晚宴不要缺席!” 南华公主愣了愣,而后深施一礼,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楚凌裳后才离开。 内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月光流转在楚凌裳的身上,映得她恍惚像是一抹幽魂,无依无靠。 赫连御舜靠坐在那里,眼睛注视着楚凌裳,他的视线专注而沉黯…… 他一直看着她,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只会喘息的娃娃。 良久后—— “到本王身边来。”他向她伸出了大手,语气始终淡若清泉。 ------------ 卷四 156 难解君王心(4) 楚凌裳起身,缓缓走向他,没做任何的反抗,冷静得吓人。 他拉她入怀,搂住了她的纤腰。 她避开他的目光,他的手臂开始收紧,令她的双手不得不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想着乌可?”他问,声音很轻。 她摇头,心中只觉好笑。 “是不想,还是不敢想?” 楚凌裳勇敢抬眸,与他对视,“他是个好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为人。” 他微笑,“是啊,他是本王的好手下,可是你能为了他向本王妥协,真是头疼。” “刚刚春梅也在。”她淡然回答。 赫连御舜倒也没有继续计较,只是抬手捏起她的尖尖下巴,“真的喜欢这些衣服?” “喜欢。”她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看到他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她感到息般的痛苦。 他越发残忍了,为什么?这样的突然……觉察到了鼻间的酸涩。 赫连御舜执起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手和脸很温热。她的心却开始颤抖,他靠近,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凌裳啊,乖乖的听话不好吗?看看你,明明喜欢这些东西,却扔的到处都是。” 她恨得牙根痒痒,突然盯着他冷冷说道:“你最好打消让我乖乖听话的念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我杀了你那天!” 赫连御舜静静看着她,眼中的黑暗几乎足可以吞噬一切,却不见丝毫的波动,与她的冰冷相比,他显得更加亲和温润。“本王就这么令你痛恨呵。”竟然轻叹一声,语气转得更加柔和,“可就算是如此,本王还是不会放开你,就算用尽各种方式强迫你听话也可以,瞧瞧现在,你不是开始乖乖听话了吗?” “我会用藤花散让你亲自为我师傅祭奠!”楚凌裳的声音转冷,清澈眼神透着一丝坚决。 “好。”他竟温润一笑,像是在纵容着一个孩子的调皮似的,大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声说了句,“既然喜欢那些衣服,换上给本王瞧瞧。” 楚凌裳趁机将他的大手拨开,上前随便扯过一件汉服,却听他啧啧摇头,“这件不适合你。” 该死的男人,明明是让她选衣衫,结果他还在一旁品头论足。 赫连御舜笑着上前,主动弯身将散落一地的汉服一一拾起,放置一边又精心挑选了一番,将一套锦纱制成的白色裙衫挑选了出来后满意一笑,又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二话没说扯开了她身上的内衫。 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伸手下意识遮挡却被他巧妙阻拦,“又不是没被本王看过,这么害羞做什么?” 反抗的手低垂了下来,心中的怒火也强制压了下去,他终于开始了,开始在生活上的点点滴滴强迫她的顺从,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事情,他都要她绝对的服从! 她绝对不会这样! 绝对不会。Qq1V。 身上的内衫被男人修长的手指剥落,沿着她修长的双腿滑了下来,她像是一株曼妙的莲荷,周身散发着淡淡静香,娇躯之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吻痕,那么明显地提醒着她与他曾经发生怎样的关系。 他竟然主动为她穿起了衣衫,而她,像是木偶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暗的眼眸滑过她净白的颈部、精致的锁骨、饱满的丰盈,又滑过她平坦的小腹,最后停落在她迷人的双腿之间,她不忍再看,只能闭上双眼,希望羞辱的一幕尽快过去。 “张开眼睛。”他淡淡命令。 手指蓦地攥紧,又缓缓松开,睁开双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修长的手指迷恋在她唇畔眷顾游走,最后沿着她光洁的后背覆在她的翘臀之上,“凌裳啊,千万别想着离开本王,你太美丽,本王真的会杀了你......” “既然如此,就别让我穿上这套衣服。”楚凌裳听得心惊胆寒,他说过这种话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认真得令人心颤。明楚她却。 赫连御舜将阒黑的目光收了收,为她穿上了新制的内衫,而后便是绫制襦裙、绢锈长衫、薄纱外披,待一切穿着妥当后,他面露满意微笑。“诗经有云:衣绣裳、佩玉将将,有此美衫,怎能缺玉?” 说着,从衣中拿出一块佩玉来,那玉在他大掌之中摊开,散发青隐的光泽。 楚凌裳一看,竟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原来一直在他那里,她还以为是在来到匈奴的途中弄丢了,从那晚被他带进军营时就不见了。 “这是本王送你的东西,就算没了命,也不能没了它,记住了吗?”赫连御舜眼底腾起类似疼爱之色,伸手将玉佩主动为她戴在了颈部之上。 冰冷的气息贴合在肌肤之上,一直朝着她心底钻,几乎可以冻僵骨骸的每一处。 这是他的军符,却成了她的命符,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上。 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他在她耳畔低笑,“今晚,你的美会惊艳四座,虽说本王舍不得,但也想看着你最美的一面,放心,本王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楚凌裳心中一哆嗦。 今晚? 又是今晚? 他不但让南华公主出席今晚的晚宴,还命她也出席,看来,应该是场不小的盛宴,这是她之前有想过的,但,跟南华公主有什么关系? ————————华丽丽分割线———————— 府邸南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还夹杂着丫鬟们的求饶声。 是坞佳郡主的寝房,丫鬟侍卫们跪了一地。 大殿乱成了一团,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再看丫鬟们,各个都肿着脸,有的嘴角还流着血,侍卫们也吓得全身发颤,头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除了坞佳,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管家辛扎,不过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辛扎,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王上和禁楼那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坞佳气的尖叫了起来,精致的小脸涨红一片,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花瓶。 ———亲爱的们,今天五更完毕,明天精彩继续,晚宴是为谁而设?谁会来左贤王的府邸?坞佳郡主得知楚凌裳侍寝一事又会做如何反应?她又会想怎样的办法来对付楚凌裳?一切精彩将会为大家逐一展开,敬请期待! ------------ 卷四 157 女人心似海深(1) 辛扎胆战心惊地盯着坞佳手中的花瓶,许是怕她一个激动砸下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郡主,其实老奴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只是按照王上吩咐备好女装,其他的什么老奴真的不知。” “不知不知!”坞佳杏眼一瞪,两眼几乎冒火,将花瓶狠狠扔在了墙上,“砰”地一声碎了一地,声音尖锐地高喊,“养你们这些奴才是做什么用的?主子究竟怎么回事就只会回答不知不知,赶明儿我非得将你们一个个都剁成肉酱不可!” “郡主饶命啊。”侍卫和丫鬟们可领教过坞佳的厉害,吓得全身都一个劲地颤抖,跪在地上直磕头。 辛扎无奈地看着坞佳,他是这里的老管家了,坞佳多少还是会给他留些情面,叹息了一声道:“小郡主,你也不要这么生气,那个楚公子是个男子,虽说长得眉清目秀不假,但再美他也不是女子不是?说不定王上只是一时兴起,过两天就不会老往禁楼跑了。” 他是想劝劝她收敛一下脾气才行,这般火爆脾气,哪个男子会受得了呢? 坞佳哪会理会这么多,自然也不会将辛扎的话听在心里,手“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辛扎我问你,你敢确定那个人就是男子,不是女子?”Qq1V。 辛扎一愣,半晌后才说了句,“楚公子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不是女子的话,皇叔干嘛要你准备女装?”坞佳心中也没底了起来,今早儿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说,王上又一夜待在禁楼之中,她就开始发了慌,又派丫鬟出去打探才发现,王上其实是在禁楼之中待了将近一天一夜! 辛扎为难地挠了挠头,天知道他倒是挺希望住在禁楼的是女子,最起码这能代表王上是个正常人,艰难咽了一下口水,无奈说道:“郡主,那楚公子生得俊俏,王上喜欢将他扮作女子也很正常,这事啊,郡主你还是别闹了,楚公子就是个男子,他再争宠又能怎样?单于也绝对不会让王上纳个男人进府吧。” “单于......”坞佳眯了眯眼睛,对啊,她怎么把单于给忘了,突然勾了勾唇,“没错,就算皇叔多么喜欢禁楼的那位也没办法,单于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族人闹出这种笑话来,辛扎,今晚的宴席我也要出席,你却给我备好最美的衣裳。” “郡主,出席晚宴倒是没问题,你可千万别当场做出令王上难堪的事情来才行。”辛扎见她笑得阴森森的,心底打了个冷颤。 坞佳冷冷一笑,“放心,我怎么会笨到让皇叔来厌烦我?今晚我是要解决掉麻烦的,我不管住在禁楼的那个是男是女,总之这个人是绝对不可以待在府邸中!” “郡、郡主,奴婢还有一件事想向郡主您禀报。”一旁的一个丫鬟小心翼翼说了句。 “什么事?”坞佳冷眼看着她。 丫鬟舔了舔嘴唇,怯生生地说道:“奴婢听说玄月阁那边热闹得很呢,今晚王上也命了王妃出席,刚刚奴婢经过玄月阁的时候,见春梅和冬荷两个丫鬟正给王妃选衣裳呢。” 下玄了们。“王妃?你叫得还挺自然的。”坞佳眉间怒火隐现。 丫鬟吓得连忙改口,“是那个大汉公主。” “那个贱人想要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出席晚宴?真是笑话,我偏偏就不让她得逞!你们——”坞佳起身,指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和侍卫们,冰冷冷地说道:“跟本郡主走一趟玄月阁,我倒要看看那位尊贵的大汉公主选的怎样衣裳出席晚宴!” “是。”所有人站起身,跟着坞佳迈出了大殿。 辛扎愣了半天,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王上?怕是就算告诉了王上,王上也不在乎吧? ————————华丽丽分割线————————— 玄月阁,是单于特赐的名字,当初南华公主远嫁左贤王时,单于称南华公主为“玄贶”,意为上天的赏赐,赐与左贤王相邻寝房为玄月阁,玄,天也。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人以心腹为玄。玄月阁更有与天宫媲美之意。 从南华住进这个玄月阁开始,这里就异常安静,除了时常来捣乱的坞佳郡主外,几乎没什么人进来。 所以,当院落之中响起闹哄哄的脚步声时,不消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冬荷正拿着一枚金步摇准备为南华公主装点时,殿门便被两名侍卫给踢开,紧接着,坞佳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冬荷手一颤,金步摇掉在了地上。 正为南华公主选胭脂的春梅也吓了一跳,见到坞佳郡主闯了进来,下意识站起身挡在了南华的前面。 南华公主见来者不善,起身将春梅轻轻拉开,看着坞佳,“你想干什么?” “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我来你这里绝对没好事。”坞佳冷笑着朝她逼近,“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不学乖呢?非得要惹得本郡主亲自来一趟?要知道,本郡主可是对你这个地方讨厌至极!” 玄月阁? 与天宫媲美? 她呸! 这次是冬荷硬着胆子挡住了坞佳的脚步,紧张地说了句,“郡主,我们公主又没有招惹你,你又想做什么?” 坞佳懒得与丫鬟对话,抬手示意了一下,侍卫们冲上前,一边一个将春梅和冬荷拉到了一边。 “坞佳,你别太过分了!”南华公主见状后,忍无可忍冲她喊了一句。 “啧啧,南华,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了,你说说看咱俩谁过分?”坞佳走到梳妆台旁,拿起一枚簪子,锋利的末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直接用锋利一端抵在了南华的颈部,冷冰冰说道:“你一向不是清心寡欲吗?怎么今天憋不住要出席晚宴了?瞧瞧你,这衣裳和首饰多漂亮啊,你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 “这是王上的意思,我也只是奉命而已。” “这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吧,在王上面前假装楚楚动人,无非是想让王上多看你几眼罢了,真是可怜啊,你难道不清楚王上如今可是宠着禁楼的那个呢,你是个什么东西?”坞佳冷笑着,“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帮你而已,要想楚楚动人就做得彻底一点,让王上心疼才算你厉害,不过呢,瞧你笨头笨脑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做吧,放心,本郡主来帮你!”说完,她转头对着几个侍卫,语气转为幸灾乐祸—— “你们几个,脱光她的衣服!” ------------ 卷四 158 女人心似海深(2) 侍卫们闻言后,先是愣了愣,而后面面相觑,各自脸上都泛起尴尬之态,再怎么说南华都是大汉的公主,是王上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平时听着小郡主的话偶尔给南华公主一些难堪也就罢了,但现在竟要脱光她的衣服?这种行为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万一传到了王上的耳朵里,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南华公主一听也惊愕万分,后退了几步,眼神染上警觉。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这身讨厌的汉服给脱了?”坞佳厉声命令着,脸色极为不满,看着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就不顺眼! 侍卫们这才明白坞佳的意图,原来只是让他们脱掉南华身上的汉服而已,这次想都没想直接上前,刚要伸手—— “你们敢!是王上特命我出席今晚宴席,如果我被你们耽误,王上必要怪罪下来!”南华公主急声喝道。 侍卫们收回了手,又回头看了看坞佳。 如果不提赫连御舜还好,一提到他,坞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冰冷冷的笑扬在眉梢,语气也转的阴阳怪气的,“你们几个,给我按住她。” 南华很快被侍卫按住,想要挣扎也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坞佳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枚簪子,朝她走了过来。 “坞佳,你想干什么?”南华瞪大了双眼。 簪子锋利的一端被冰冷冷地贴在了南华的脸上,然后顺着脸部肌肤一点点往下移,“你说,这簪子能将人脸划破吗?又或者是直接穿透人的喉咙呢?” “坞佳,你别乱来!”南华从她的眼神看出暴戾和嫉妒之意,簪子的尖端直接嵌入了她的下颚,又顺着下颚来到了她的颈部,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坞佳的脸上尽是快意,勾着冷笑盯着她,“还真将自己当成是王妃了?你以为皇叔是看上你了?想要出席今晚的宴席,休想!”说着,她猛的挥着簪子下来。 “啊——”南华下意识惊叫,却只听“嘶啦”一声,簪子锋利的一端划破了她身上的汉服,紧接着又见坞佳一个用力,簪子像是一把凶器似的,将衣裳划破,七零八碎。 “不要——” “毁了你的衣裳,我看你还穿什么出席宴席!”坞佳咬牙切齿,将她身上的衣裳彻底毁了后,又冰冷冷地对着丫鬟们命令了句,“抬进来!” 南华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她又想干什么? 丫鬟们很快回来了,手里抬着笨重的水桶,一共五大桶水,放在了一边,等候着坞佳的命令。 “小郡主,求你放过我家公主吧,她的衣服都被毁了,今晚肯定不会参加宴席了,求求您放过公主吧。” “是啊,小郡主,求求您高抬贵手吧。” 在一旁被死死按住的春梅和冬荷苦苦哀求着,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坞佳笑了笑,“你们这是鬼叫什么?本郡主不过是想让你们的公主看上去更楚楚可怜一些,这样王上见了才会我见犹怜嘛。”说完,扬起手中的簪子,狠狠划过南华锁骨的位置。 “郡主,不要——” “唔——”南华呼痛的声音与春梅冬荷求饶的声音同时扬起,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浸了身上白色内衫,看上去触目惊心。 春梅和冬荷哭了出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手刚刚也不知怎了,就那么一抬弄伤你了呢,快让我瞧瞧伤口大不大?”坞佳故作惊愕,扯过南华的内衫,力气不小。 一阵钻心的痛将她席卷,经过坞佳的拉扯,伤口更大,血流不止,细细的汗珠泛了出来,沿着额角滑落。 “你们还不过来为大汉公主清洗一下?愣着看什么?难道是想看着公主血流不止吗?”坞佳故作不悦地对着丫鬟们喝道。 丫鬟们上前,抬起木桶朝着南华就泼了过去,紧接着第二桶、第三桶...... “公主——”春梅和冬荷心疼得要死。 南华被泼了五桶水,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冰冰冷冷,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像是一朵无声无息的浮萍。 坞佳心满意足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南华,心中的不悦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鄙夷地说道:“你还真是身娇肉贵呢,受了这点小伤就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想要让我皇叔更心疼你,你最起码演得像点啊,瞧你这幅德行,同样是出自汉宫,人家禁楼那位可是比你楚楚动人多了,你也跟人家学学,连个男人都比不上,我要是你的话,直接就投井自尽算了,哈哈——” 羞辱的言语和讽刺的笑声回荡在南华的耳畔,眼中凝聚的泪雾久久不散,却强忍着不让滴落,死死咬着牙,硬挺着这一切。 “看你这幅样子,本郡主心情也大好,如果不是因为要出席晚宴,本郡主一定再好好陪你玩玩。”坞佳起身,拿过锦帕擦了擦手,而后扔在了南华的身上。 “我们走。” 终于,她带着一大群的丫鬟和侍卫们离开了玄月阁。 南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公主——”冬荷和春梅两人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见她全身冰冷地吓人,伤口还流着血,吓得哭的更厉害了。 “我、我现在就去通知王上——”冬荷忙着起身。 衣角被南华公主拉住,无力的声音像是一抹幽魂似的扬起—— 郡过了楚。“别去。” “公主,郡主她太过分了,这件事要让王上知道才行,还有,公主你受伤了,我要赶紧请大夫过来瞧瞧啊。”冬荷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春梅用力地擦了一下眼泪,“现在叫大夫已经来不及了,公主,楚寰妤不是精通医术吗?奴婢现在马上去找楚寰妤——” “不用,只是小伤而已,你们两个别大惊小怪的。”南华挣扎着坐了起来,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看向春梅,“这件事不要让楚寰妤知道,去为我准备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春梅点头,与冬荷一起将南华搀扶坐下后连忙去准备干净衣裳。Qq1V。 “冬荷,什么时辰了?宴席开始了吗?”南华一手按住伤口,脸色苍白地问道。 ------------ 卷四 159 女人心似海深(3) 冬荷一听,眼泪又流了出来,“公主,你就别想着宴席的事情了,衣裳都被毁了,你又受了伤,公主——”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见南华站了起来,慌乱拉住她,“公主,你不会要这个样子出席晚宴吧?不行啊。” 春梅正好拿着干净的衣裳走进来,见状后也慌忙上前,“公主,你要干什么去?” “春梅,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南华很是坚持。 春梅赶忙将干净的衣裳为她换上,轻声说道:“刚过酉时,公主,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现在为你敷上——” 还没等说完,就见南华踉踉跄跄转身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公主——”冬荷和春梅两人追上前。 “放心,我没事,我要见王上。”南华苍白着脸,轻声说道。 冬荷和春梅面面相觑额,她们不知道公主这个时候见王上做什么。 “公主,奴婢替你去叫,你已经受了伤,又淋了水,出去吹风一定会患上风寒的——” 也似一王。“别跟着我。”南华打断了冬荷的话,转身走了出去。 春梅和冬荷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又不敢不听公主的话追出去,只能急的原地打转转。 ————————华丽丽分割线———————— 余辉落山,总有一点点的悲凉之气,王府上下似乎不尽然,准备晚宴的丫鬟们来回来地在各院奔走,掌灯的下人们将王府映得灯火通明,可见这次赫连御舜对晚宴的重视。 一路的灯笼一直飘进了院落最深处,却在拐弯位置失去了光亮,最后一点余辉也消失殆尽,黑暗吞噬了光亮,将光明取代。 南华掌着隐隐的光亮拐了个弯,朝着院落深处急匆匆走去,新换的衣裳是淡淡的青色,锁骨位置因为伤口的缘故又渗透出血来,染了青色长衫。 身体明显地有些不支,五大桶的冷水浇灌下来已经快要了她的命,更何况还受了伤,南华抬头看了看,额上布着汗丝,咬咬牙继续向前走。 快要接近禁楼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伫立在树下的身影,那身影看上去有一丝的寂寥。 南华深吸了一口气,掌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心在狂跳,撞击着伤口位置生疼一片。稍稍安抚了一下紧张情绪后,她朝着那道身影的位置走过去。 “哎呀......”在离近身影还有几步之遥时,南华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无力的惊叫。 其实,即使她想叫太大声也不可能,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她是打算用最后一点力气来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只要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她今天所受到的屈辱都值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前面便传来脚步声,隐约之中透着稳重之气。南华没敢抬头看,只是一手按住锁骨伤口位置,静静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眼角扫过一边散落在地的掌灯,待掌灯渐渐映出了一道影子来时,她艰难起身,男人的一只大手也顺势伸了过来,将她搀扶。 男人的大手充满了力量,南华能够感觉的到,这是权力的力量。 抬头,男人成熟粗矿的脸映入眼帘,目光炯炯有神,鼻翼如雄狮,两道浓眉不怒而威,唇上留有浓密胡须,领下仅有一小撮硬须,身穿及至小腿两边开叉的金色宽松长袍,袍带有紫色烫边,腰上系有同色腰带,腰带之上镶嵌有一块润玉,玉石在隐隐的光亮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于此同时,男人也在静静地打量着她,淡淡青色长衫,秀丽长发,容月貌,皮肤肌白,冰清玉洁,好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掺合着月光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似风似雨似花似幻似雾似虹似霓又似梦。 她的眼睛晶莹剔透,眸球乌灵闪亮,满怀芳香,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的感觉,两道柳叶似的优美的艳眉间,一点素娥,使整个芳容俏脸美得不可方物,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如此看上去更加令人怜惜。 南华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眼中做惊愕状,连忙深施一礼,轻声说道:“南华见过军臣单于,愿单于福佑安康。” 不愧是马背上的征战者,就算不说话都深具权威之气。Qq1V。 军臣单于的眼神微微愣了愣,半天后才勾起唇角,“原来是南华公主。” 他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当日他的儿子命手下带着她入宫觐见的时候,那一次因为是在大殿,他没有看清她的长相,这一次近在咫尺,她的容颜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单于——”南华双腿一软,身子滑落。 军臣单于见状后眼底一惊,伸出手臂便将她顺势揽入怀中,如一剂温玉芳香满怀。 “你受伤了?” 敏感见她青衫上沾满血迹,他微微蹙眉,低声问道,顾不上这种姿势在外人眼里会看的如何暧昧,也忘记了她是他皇媳的身份。 南华公主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见她脸色青白,军臣单于也顾不上问太多,虽说心中掠过疑问,但很快被怀中女子柔软模样软化,二话没说将她腾空抱起,大踏步朝着玄月阁走去。 ———————华丽丽分割线———————— 玄月阁中,春梅和冬荷早已经急的来回来地踱着步子,见烛光闪耀间,公主被一个男人抱了回来倍觉大喜,上前这才看清,这男人竟不是王上! 春梅和冬荷定睛一看,慌忙跪地,“奴婢见过单于。” 她们两人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当初公主被景帝指给王上的时候,王上只是命了一个手下护送她们来到匈奴,这着实算是奇耻大辱了,公主觐见单于的时候,身边就跟着她们两人。当初她们见到的是坐在高塌上的单于,距离很远,却能够感觉到他的威严。 军臣单于命她们起身,将南华抱进了内室后,又让她们备好治愈伤口的草药,两人赶忙忙活了起来,他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坐在床榻上看着南华,眼神之中泛起柔软。 ------------ 卷四 160 女人心似海深(4) 春梅和冬荷很快将用来敷伤口的药物拿来,刚要上前,军臣单于却一伸手接过药物,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春梅和冬荷面面相觑,但还是遵命退出了内室。 “单于......”南华艰难起身,额头的发丝被细汗打湿。臣来了后。 “别起来。”军臣单于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身子,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怎么在府中也会受伤?” 说着,将她的领口微微解开,见到被血染红的大片位置,眉头蹙得更紧。 “单于,我自己上药就好了。”南华柔弱开口,伸手做阻拦装,却故作不小心抓住了单于的手,又慌乱放开,显得一脸的无措。 借着烛光,军臣单于见她的美态看得更仔细,心口微微一悸,轻声说道:“我知道如此有违礼节之道,但你的伤口不能再耽误了。” 南华轻轻咬着唇,无力点头,小脸转到了一边。 军臣单于将她的内衫褪到肩头,仔细清洗了一下她的伤口,凝白肌肤上的骇人伤口令他的眼神黯淡了很多,也心疼了很多,又见她忍着痛不肯叫出声,胸口总觉得涨涨的难以言喻,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很想将她揽入怀中。 伤口很好包扎完毕,擦去南华额头上的细汗后,威严低问,“你伤成这样,御舜可否知晓?” “单于,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王上。”南华满眼哀求。 军臣眼神微微一怔,“为何?” “南华不想让王上分心,王上理应全心协助单于才是,南华只是一点小伤,无需劳师动众的。” 军臣单于点头赞许,“你真是体贴为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低问,“刚刚你怎么会出现在禁楼附近?” 南华轻轻敛下长睫,说出早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南华受了伤不敢叫来大夫,就是怕影响了今晚上的宴席,所以想着自己偷着去药房抓些药便好,是南华太笨,府邸太大了,药房一时找不见就乱走了起来,幸亏遇上单于,否则还不定要找到何时呢。” 真是怜人的女子。 军臣单于心中暗叹,对她更是刮目相看。Qq1V。 ————————华丽丽分割线———————— 马上临近晚宴的时候,管家辛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禁楼。 原本他是不想来的,毕竟这是很难开口的话,但今天他足足想了几个时辰,还是觉得这话如果不说出来就不舒服。 他知道王上目前迷上了楚公子,甚至今天也有将他带到晚宴的打算,但就算如此也不用男扮女装,今晚来人均是朝中重臣,万一被人识穿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他算是豁出去了,既然是这个府邸的老管家,他就要维护王上的名声,他要到禁楼跟那个楚公子说清楚,要他立刻离开王府,哪怕是王上怪罪下来,他也会一并承担。 掂了掂手中钱袋,心更加坚定,这些钱足够楚公子离开匈奴回到中原,做点什么小生意养活自己了。 用力吸了一口气,王上啊王上,你可千万别怪老奴先斩后奏,老奴也是为了你的一世英名着想啊。 进了禁楼,正巧见到巡逻的几名侍卫,招了招手叮嘱道:“你们先守在这里,一会儿听我的吩咐行事。” 侍卫们不明白管家要做什么,但还是听命站好。 辛扎攥了攥钱袋推开大殿的门走了进去,他想好了,如果那个楚公子坚持不肯离开的话,他就让侍卫们先将他拉出府邸,而后再想办法,总之,他是绝对不允许王上在宴席上出丑的。 内室之中,隐约一道女子身影,静坐那里,摆弄着琴弦。 有纱帘遮着,辛扎看不清楚凌裳此刻的样子,见一个人坐在那里,又是一身长裙轮廓,心不由得感到悲凉,上前清了清嗓子,“楚公子,辛扎有一事相求。” 琴声扬起,淡淡嗓音也随之飘落,“管家有事求我?” “是。”辛扎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这么说很冒昧,但为了王上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来这里是请公子不要出席宴席,马上离开府邸。” “为何?”楚凌裳的声音依旧平淡,与琴声融为一体。 “因为、因为——”辛扎咬了咬牙,一闭眼,“因为我不想看见王上喜欢上一个男人,更何况王上还想将你男扮女装带到宴席上,万一被人揭穿了你的身份,王上一定会被人耻笑!” 纱帘后的楚凌裳没有动怒,琴声也没有停落的意思,只是一声叹息,“你认为何人会揭穿我的身份?” “这......”辛扎迟疑了一下。 “坞佳郡主?”楚凌裳又问。 辛扎“扑通”一下跪地,“楚公子,你就不要再多问了,全府上下谁不知道王上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呢?这几日王上在你这过夜已经闹得人人皆知了,这万一再传到单于的耳朵里,那王上非得收处罚不可。” 琴声终于停下,良久后,楚凌裳淡淡说道:“辛扎,是你们王上要求我出席宴席,不是我主动要求,就算有人当场揭穿我的身份,那也是你们王上出丑,跟我何干?” 辛扎一听急了,就差给楚凌裳磕头了,连忙说道:“楚公子,求你行行好离开王上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钱财,这些钱足够你离开匈奴了。” “真难得赫连御舜有你这般忠心的下人。”纱帘中又扬起一串琴声,不难听出楚凌裳的羡慕和无奈。 “楚公子,这么说你是同意离开了?”辛扎大喜,试探问道。 琴声依旧,楚凌裳却没再开口说话。 “楚公子?” “灯已经掌到了主院大殿了吧?”良久后她才开口问。 辛扎点头,“是。” “这时候要离开,已经不可能了。”楚凌裳的声音很低,有一丝的淡然,灯掌到了大殿,意味着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辛扎刚要开口再劝,却见几名丫鬟们走了进来,对着纱帘后的楚凌裳深施一礼,齐声说道:“晚宴已经开始,王上特命奴婢们接楚姑娘前去赴宴。” ------------ 卷四 161 重现女儿身(1) 丫鬟们的话引来辛扎的一惊,连忙起身拉过一个丫鬟来,低声问道:“什么楚姑娘?明明就是公子,谁叫你们唤作姑娘了?” 那小丫鬟也一脸为难和疑惑,轻声说道:“管家,咱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啊,咱们还好奇呢,好端端的公子怎么变成了姑娘了?可王上就是这么吩咐的。” “是啊,管家,咱们几个也要开开眼界,看看这男子扮作女子究竟什么样呢。”另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琴声渐落。 所有人站在一旁,全都直直盯着纱帘后面的身影。 辛扎心底一沉,完了,王上亲自命人来接他,要他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怎么办才好? 脚步声轻柔,一只纤纤玉手撩开纱帘一角,紧接着,身着胜雪白裙的楚凌裳走了出来,静静注视着眼前或紧张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啊——”辛扎先是惊叫了一声,像是见鬼似的瞪大了双眼,也顾不上任何礼节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的楚凌裳,“你、你、你是——” 丫鬟们也全都看傻了,一个个都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惊艳倾国的女子!Qq1V。 没错! 看到楚凌裳这身打扮后,没人再可能将她视为男子,秾纤得衷,肩头若削成,腰如约素,原本被发簪挽住的青丝泻下,梳成美人髻,一袭白衣映着她略显清冷的神情,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简直恍若天人。 这也难怪辛扎管家会惊声尖叫的缘故。 许是他的声音太惨烈,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卫们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却在见到楚凌裳后全都看傻了,“咣当”几声,手中的武器纷纷落地,也忘记了弯腰去拾,全都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的倾国之容。 楚凌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烛光打在白色的锦绣之上,轻轻放下手臂,宽阔袖口随即滑落,目光如高山流水,看着目瞪口呆的丫鬟们,“带路吧。” “啊?啊,好,楚姑娘,这边请。”其中一个丫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侍卫们赶紧将掉在地上的刀拾起,眼神却再也无法离开眼前女子的分毫。 “凌裳、凌裳——”还没等带路的丫鬟转身,外面扬起欢快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闯了进来,顺势将小丫鬟撞得七荤八素。 “喂,谁这么不长眼睛啊——”小丫鬟刚要怒骂,却见来者长得极为养眼,一下子红了脸。 男子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不理会小丫鬟说了什么,快步走到了楚凌裳面前,惊喜说道:“哈哈,我就说嘛,你还是穿这身最漂亮。” 是乌可,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爽朗劲。 “王老爹没事吧?”楚凌裳轻声问了句,她其实很内疚的,王老爹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辈子许是也没有受过这般惊吓。 乌可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又察觉到有些不妥,挠了挠头,“放心吧,王老爹好得很,他手艺是最好的,瞧,你穿上多好看。” 楚凌裳看出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样子,轻轻一勾唇,“乌可,我们始终是好朋友,还跟以前一样就可。” 以前她是男儿装,这个乌可也是毫无顾忌,总像是哥们一样待她,现在她也不想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影响了他们的友情。 所个了觉。是啊,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份友情太难的。 乌可听了,这下子毫无顾忌,拍拍胸脯,豪爽说道:“凌裳,你放心,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走,我带你去宴席,盾蒙他们都在呢。” 楚凌裳笑了笑,点头。 楚凌裳笑了笑,点头。 “等等——”辛扎觉得头晕沉沉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将乌可一把拉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了句,“楚公子真的是个女的?” 他不得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但,他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楚公子?管家,你也应该改口叫楚姑娘了。”乌可蹙着眉说了句,二话不说拉起楚凌裳就走了。 “这、这——”辛扎快要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丽丽分割线——————— 晚宴极为丰盛,酒色醇香,异常热闹。 这是楚凌裳第二次赴宴,第一次是在汉宫之中,赫连御舜咄咄逼人,那架势早已胜过了鸿门宴,而这次是在赫连御舜的府邸,今晚将会有谁在宴席之中,他为什么要她恢复女儿身赴宴? 一路上,来回的丫鬟和侍卫们早都被身着女儿装的楚凌裳给惊住,直到走进了主院大殿也引来不小的躁动。 大殿笑声不断,却在楚凌裳出现后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笑谈声、举止动作全都在瞬间停住,所有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楚凌裳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一片片过往的青石子路,这种感觉令她感到很糟糕,当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身上时,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有震惊的,还有——嫉妒的。 她不知道席上坐了些什么人,只觉得这里的目光很多,多到可以令她窒息,乌可在她进入大殿后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永远是孤身一人。 压着气,走到了大殿中间,轻轻抬头,这才见到宴席正中间的位置坐着的不是赫连御舜,而是一位壮年男子,这男子目光极为有神,犹若灯矩,端坐在那里,金色锦袍极具权威,心微微一颤,难道——他就是军臣单于? 再看另一边,赫连御舜为左侧而正襟危坐,左为尊,右其次,今天的他一改平日悠闲长袍模样,穿着也极为华贵威仪,藏青和裹着高贵的深蓝国服长袍,腰系锦绣垂落两侧,腰带之上配有皇族身份的蹀躞带,又嵌有图腾式样的寒玉,脚踏长靴,长靴之上有纯金丝制成的长带及精致短银带,也同样携玉而成。 他唇边含着浅笑,如温润泉水,见楚凌裳缓步出现时,内心顿时被一股强大的情愫所震撼,恢复女儿身的她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如他初见时一样,似清冷般,但却更惊为天人,垂首燕尾形的发簪,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兼之生性清冷,实当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 他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锋利的眸光下意识扫过席上每一位宾客,眉梢泛起一丝易于察觉的不悦来。 席上传来低低的赞慕声,所有看向楚凌裳的男子们只顾着欣赏美人,谁到没察觉到赫连御舜隐隐燃起的怒火来。 *****今天四更完毕了!感谢支持!祝圣诞节快乐! ------------ 卷四 162 重现女儿身(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63 天下君王都一样(1) 赫连御舜倒在旁边看起了热闹,笑而不语。 楚凌裳只觉得这男人有点奇怪,他不是一向与伊稚斜交好吗?怎么见他与单于有了争执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不见一点焦急的神情。 再看伊稚斜,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不再出声。 于单占了上风,自然得意洋洋,看向赫连御舜,问了一句话来。 这话一出口,便又引来众人的惊愕,他们全都将目光落在了赫连御舜的身上,连军臣单于也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因为从宴席开始到现在,以上的交谈全都是用汉语,这次于单甩出的问题是用匈奴语,她听不懂他究竟问了什么问题,却明显感觉到大殿气氛在悄然发生转变,就连赫连御舜原本含笑的神情也微微起了变化。 她不解,又转头看向伊稚斜,却见伊稚斜的神情也转为严肃,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后,他才一饮而尽。 究竟,于单问了什么? 疑问堆积于心,又觉得赫连御舜攥着她的大手微微用了一下力,捏的她有些生疼,刚要抬头,便听他看着于单也同样说了一句匈奴语,应该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楚凌裳听到大殿之上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又见所有人的神情更为惊讶,貌似赫连御舜回答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似的。 现在,她只能靠对方表情来猜测问题,却失望发现,怎么猜都猜不透。 从赫连御舜回了话后,大殿之上肃静一片,直到军臣单于看向了楚凌裳,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 “楚姑娘是出自鬼谷一派,能够为汉景帝挂帅出征着实令天下男儿都汗颜,我曾听闻鬼谷派的祖师鬼谷先生的事迹,听闻他一生培养良徒众多,平生最宠爱的便是战国谋略之才的孙膑,而楚姑娘的先祖师正是孙膑是吗?” 楚凌裳知道军臣单于许是转移了话题,看向他,从容不迫地答道:“是,民女的先祖师正是孙膑。” 军臣单于点头,“鬼谷子一生都隐于山谷之中,世上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有江湖传言说,鬼谷子一生只为孙膑下过山?” 听之是舜。“民女也是听现师提过此事。当时为战国纷争,先祖师孙膑为齐国谋才,交战之时被燕国所擒,先祖师爷鬼谷子便率领一众徒弟前去营救,先祖师孙膑这才幸免于难。” “听闻鬼谷子因钟爱孙膑真诚性格,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通晓宿命,不知是真是假,难道你们鬼谷之人只有通晓宿命之本事?”军臣单于问完这番话,许是怕她误会,又连忙解释了句,”楚姑娘,此话绝无诋毁质疑之意,只是这事实在令人太好奇而已。“ 楚凌裳轻轻点头,这单于虽以鲜血为生,但不乏也是个性情中人,说话倒也直爽,通晓宿命其实只是鬼谷的其中一门学问而已,于她已经不那么稀奇了,因为宿命即使通晓也在不断改变之中,师父毕生在钻研天命与人命的关系都毫无所获,而她更不敢自称通晓了。 “单于既然提到了先祖师爷鬼谷子,那我就不妨从鬼谷先生说起。先祖师爷鬼谷子先后曾教授先祖师孙膑、庞涓、苏秦和张仪,其中孙膑与庞涓对兵法最为感兴趣。庞涓一心想要下山做官,正巧当时魏国前来邀请纳贤,先祖师爷鬼谷子见劝说不动,便命庞涓出外摘朵花回来。庞涓摘好小花拿回来后,先祖师爷便告诫庞涓可去魏国享十二年富贵,同时又送于庞涓八个字——遇羊而荣,遇马而卒。只可惜庞涓没有将他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应劫于马陵道被万剑穿身而死。”说到这,楚凌裳看向军臣单于,“这便是通晓宿命的本事。” “遇羊而荣,遇马而卒?原来鬼谷老先生早就算出庞涓一生的命运,只可惜,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句话是和解,鬼谷老先生为何那么肯定庞涓与魏国有缘?还请楚姑娘赐教。”军臣单于显然感了兴趣,许是君王之人最为感兴趣的便是通晓宿命,留一个通晓宿命的人在身边,就意味着万无一失。 楚凌裳自然看穿他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回答:“庞涓下山之前采到的那朵花名为‘马兜铃’,常年开于云梦山上,也就是鬼谷山,这花一开就是十二朵,可预示人生富贵十二年,这花是庞涓采于鬼谷,见日而萎,就是看到日光就枯萎了,鬼旁加一个委字正好是一个“魏”,也预示着与魏国的不浅缘分。而所谓‘遇羊而荣遇马而卒’也的确应验,庞涓下山之后正遇魏王进蒸羊,他便前去觐见,魏王欣赏他的谋略便加以重用,于此同时又听说先祖师孙膑才能出众便想举荐,庞涓没办法只好照搬。先祖师爷知晓庞涓性格,生性善妒,其实早就警告过他要他以后不要欺骗别人,否则日后必然应劫而死,只可惜他没有听劝,陷害了先祖师孙膑,最后先祖师逃到齐国,将庞涓设计杀死在马陵道,这便是‘遇羊而荣遇马而卒’的由来。” “妙啊,真是妙!”军臣单于连连拍手,又连忙命人斟上美酒佳肴,亲自举杯,“楚姑娘既然是——”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又笑着改口道:“既然楚姑娘来了我们匈奴国,便是座上宾,未来匈奴国的命运还望楚姑娘能够指点一二。” 楚凌裳微微一愣,他是要给她敬酒吗?她没想到他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过......她有些迟疑地端起了酒杯,心中有点没底,这是烈酒,她一向没有酒量。Qq1V。 “楚姑娘,怎么,难道单于主动敬的酒都不喝?”于单有些不满地嚷了一句。 楚凌裳看了一眼杯中酒,看来今天这杯酒不喝也得喝了,刚要咬着牙一饮而尽,身边男人却不着痕迹地拿过她手中的酒杯,用匈奴语对着军臣单于说了一句,而后一仰头,全光。 军臣单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也一口喝下,席上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起来,楚凌裳觉得奇怪,连于单都在笑,那笑,却是充满讥讽之意。 ------------ 卷四 164 天下君王都一样(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65 指婚请求(1) 宴席的气氛转瞬改变,两个扭打的女人将所有宾客的眸光全都吸引,殿上之人倒是各有各的表情。 军臣单于除了无奈,竟然还有一点惧怕; 伊稚斜一手拿着酒樽,一手擎着下巴,倒像是个局外人看着大殿上发生的一切; 于单的表情很明显,典型的幸灾乐祸,时不时还扫眼看看赫连御舜; 而右谷蠡王伊柯则面无表情,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赫连御舜站在大殿之上,英眉明显紧蹙,刚刚的一声厉喝显然起了作用,看着殿下两个异常狼狈的女子,眼神显得更为黑暗,如同天边化不开的黑雾,缭绕着,直到将人彻底吞噬。 突然闯进来的两个女子引起了楚凌裳的关注,坞佳她无需再去关注,这个野丫头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只可惜被抓的妆容大乱,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青着眼肿着脸,眼底还泛着如同一头小豹子的暴戾和不屈服。 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女子身上,她看上去显然比坞佳的年龄稍微大一些,应该是在十**岁左右,留有深棕色长而绵密的发丝,轻束一缕于肩前,其余梳成精致的麻花辫盘于脑后又饶于额前,头饰与中原女子的不同,多以玉和流金为主,点缀几株珍珠制成的钗夹倒也独具外族风情,她有着蜜色的肌肤,细致而光滑,眸底的颜色是与头发相一致的深棕色,一身华贵锦珞制成的异域裙装恰到好吃彰显出她高大丰满的身材,虽然脸上挂了彩,也虽然看上去有点狼狈,但即使这个样子也难掩那份诱人性感的魅力。 相比坞佳,她显得更加委屈,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充满惹人怜爱的狐媚之气,神情拿捏十分自然。 楚凌裳心底微微一怔,这人是谁?她虽然站在大殿之下,但身材样貌都与赫连御舜极为相配,尤其是她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属于自己的男人那般自然、热情和大胆。 赫连御舜倒是显得有些不耐,冲着殿下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坞佳死死咬着唇,怒瞪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也顾不上宴席之上还有其他宾客,跑到了赫连御舜身边,指着殿下的女子怒骂。 同下一声。那女子自然不甘示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几个快步窜前冲上了大殿,一把揪住坞佳一个用力将其甩到了一边。 坞佳很显然力气占了下风,像个麻袋似的一个身心不稳朝着楚凌裳的位置倒过去,楚凌裳面色微愣,快速反应过来一伸手,原本想要擎住飞过来的“麻烦”,谁知道坞佳的冲力太大,她也连连后退了几步,脚底一扭,旁边正好便是台阶,猛的踩了个空。 坞佳尖叫的声音足可以划破耳膜,压着楚凌裳就要一同滚落下去。 与此同时,突然窜过两道身影,一道是从旁边冲了过来,另一道是东大殿的另一边,两道影子同样迅速,其中一个刚要伸手接住楚凌裳,修长的手指刚刚碰触到她的衣衫,紧接着宛如冷风气息划过,将楚凌裳这个身子拉到了相反方向,转瞬之间纳入怀中。 坞佳身子下面凌空,一个重心不稳落在了另一道影子身上这才幸免于难。 变故,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猝不及防突如其来,楚凌裳只觉被一双男人结实的手臂揽入怀中,淡淡麝香气息充塞着她的呼吸,抬头对上了赫连御舜眸底的黑暗—— “没事吧?”低沉嗓音透着一丝揶揄。 心头泛起一丝恍惚,他的眼沉静如海,一丝笑意从眸底划过便足以迷乱了心智,压住异样的悸动,敛下长睫轻声说了句,“没事。” 原来是他接住了她,在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那,另一道影子又是何人? 扫过大殿另一边,却见伊稚斜一脸无奈地将怀中的坞佳推开,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眸多少透着一丝复杂来。 赫连御舜将目光落在伊稚斜的脸上,了然于心地淡淡勾唇,两个男人似乎在不动声色间在暗自较量着什么。 坞佳原本就在气头上,被人狠狠甩到了一边后,见将她拉住的竟然不是赫连御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一看,赫连御舜怀中搂着一个女子,素衣飘然,娇小可人。Qq1V。 胸腔的怒火猛的爆发,定睛一看才心中大惊,这女子不就是禁楼的楚公子吗?“腾”地上前一把揪住她,跟她来了个面对面! 楚凌裳被坞佳的动作吓了一跳。 坞佳死死盯着她,像是见鬼了似的,指着她—— “你、你不是男人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最后一句话干脆转为尖叫。 亲眼见到穿着女装的楚凌裳,她再也无法将她同禁楼上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她是个女人没错,举手投足和眉宇之间尽是倾国之态,青丝间她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如何看上去都只能用“瑰姿清逸”来形容,她果然是个女人! 楚凌裳被她吵得头直泛疼,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个丫头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坞佳,还没闹够吗?”男人严苛的嗓音袭来,下一刻将楚凌裳重新拉回身边,目光深邃而严厉——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皇叔——”坞佳更委屈了,心中隐隐压制的怒火也重新爆发出来,指着楚凌裳,“你怎么可以顾她不顾我?我才是皇叔最亲近的人,她只是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战犯而已!” 赫连御舜的脸色微微沉了沉,转头看向管家—— “辛扎,带小郡主回房,没有命令不得出门!” 管家辛扎连忙上前,拉住坞佳低声劝说道:“小郡主,我们还是回房吧,不要惹得王上不高兴,更何况单于还在这里。” 熟悉赫连御舜的人都知道,只要他唇角微微下沉的时候便是生气的前兆。 坞佳一把甩开管家的手,突然跑到了军臣单于面前,“扑通”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单于,请您赐婚,将我指给皇叔吧。” ****加更日来喽!凌晨先发一更,继续加更中!喜欢大寰妤的童鞋们请投上宝贵的月票,打赏不限哦,哈哈,越到后面剧情越精彩,错过后悔,拥抱一直支持殷寻的新老朋友们!这几日会持续加更中! ------------ 卷四 166 指婚请求(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67 天下大乱(1) 被推开的缇雅似乎不见尴尬神情,反倒是走近楚凌裳,漂亮的脸蛋染满笑意,眼眸媚媚的,像是溅着一汪春水,眼神就足以令男人融化。 楚凌裳见她朝着这边过来,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因为这女子虽然笑着,但目的太过明显,很显然,她是有心试探罢了。 “这位姑娘也是从汉宫中来的吗?我听说御舜从中原带回人来,都传言说是男子,看来是姑娘跟大家看玩笑了呢。”缇雅唇边一直噙着笑,轻轻拉过楚凌裳的手,言语极为热情。 赫连御舜见这一幕倒是没有上前阻止,只是面无表情看着,眼睛一直盯着楚凌裳的脸。 她明显感觉到他眸光的锋利,刻意不与他的眸光相对,只是轻柔落在眼前这位热情洋溢的女子身上,她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但从她的穿着和在大殿之上毫无顾忌的行为举止,应该也是皇族之人吧。 只不过楚凌裳没想到她会说汉语,虽然她的汉语说的没有坞佳标准。 “姑娘叫什么名字呢?今年多大了?我的名字叫缇雅,是匈奴国的郡主,御舜应该跟你提过我吧?如果没提到的话,许是他政事繁忙给忘了。”缇雅依旧拉着她不放,一直在向她示好。 长睫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水面轻轻扫动似的,楚凌裳只是告知了名字,而后便没再说话。 原来她是缇雅郡主,起了个馥郁芳香的名字,只可惜动机太多明显。这个缇雅郡主也无非要要知道她的名字而已,至于其他想必是不大关心吧?御舜这两个字她叫得很亲热,不难发现她在一个劲地彰显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又是何必呢? 她原本也不想搅入他们的生活。 缇雅笑着,慢慢品着她的名字,“楚凌裳,凌裳......这个名字真好听。”说着,她又来到赫连御舜面前,亲昵地拉过他的手臂,娇媚说道:“御舜,我要在你的府邸住几天。”Qq1V。 赫连御舜不着痕迹地抽开手臂,冷冰冰地说了句,“不方便。” 如果不是看在她的族人誓死效忠匈奴国的份上,他早已经将她直接拖出去,永远不准踏进府邸半步! 奈何,缇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冷冰冰对待似的,依旧保持着笑容,非但没有被他的样子吓走,反而更加亲昵—— “别这样嘛,我是与楚姑娘一见如故,我跟她亲近罢了,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赫连御舜冷笑,这番鬼话谁能相信? “我不管,反正我要住进你的府邸。”缇雅执拗起来,又看向在一旁早就一脸无奈地军臣单于—— “单于,我的要求不过分吧?我只是很喜欢楚姑娘而已,您也知道,在匈奴国能让我聊得一起的女子少之又少,我想跟楚姑娘交个朋友。” 军臣单于只能点头不做反对意见,这两个郡主一个比一个头大,他已经没办法处理了。 赫连御舜见军臣单于一直不说话,显然有些不悦,沉着气上前,大手一抓将缇雅直接扯了过来—— “你最好识相赶紧离开,否则本王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能怎样?杀了我?”缇雅不为所动,反而笑的更加明艳,眼神抛出媚媚神情,“你舍得吗?” 赫连御舜反感地蹙了蹙眉头。 “楚姑娘——”缇雅又兴致勃勃地拉过楚凌裳的手,“我很喜欢你呢,所以我留在府邸几天你不反对吧?可别嫌我烦呢,而且,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走出府邸大门呢?” 上没是名。楚凌裳怔了怔,没料到她会直接将主动权甩到她的手里,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却见他的眸光里窜过一丝紧张,是她看错了吗? “怎么样嘛,楚姑娘?你不会是讨厌我吧?”缇雅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楚凌裳看向她,轻柔说道:“缇雅郡主,我怎会讨厌你?只是这府邸的主人还没说话,我岂敢擅自做主?” “那就是你没意见喽,好,我就住下了,御舜才赶不走我呢。”缇雅笑着说道。 楚凌裳终于明白赫连御舜眸底的反感之意,缇雅是典型的以柔克刚,并且将这种特性扩大化,像赫连御舜这种擅于掌控全局的男子,自然不喜欢被一个女人这么黏着。 心中突升一计,唇畔笑容微微扬起,“既然郡主喜欢,那我也自当奉陪。” 声音轻柔,像是山涧清泉。 缇雅见她说了这话,顿时兴奋极了。 赫连御舜看向楚凌裳的眸光中多了一份意味深长。 “喂,缇雅,你难道不怕坞佳了?你们两个可是死对头。”一直在看戏的于单终于开了口,笑得阴沉沉的。 缇雅转头看向于单,“呦,二王子,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关心我了?就算我和坞佳打得头破血流也与你无关吧?”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谁不知道左贤王的府邸一向是住不得的,尤其是女人。”于单意味深长说了句。 这时—— “二王子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缇雅,人家明明是在关心你,你非得扭曲别人的好意,这可不好。”伊稚斜开了口,双臂环抱胸前,踱步到赫连御舜面前,大手在他肩头上一拍,爽朗说道:“所以本王也决定在这府邸住上几日。” 一句话,连军臣单于都怔住了。 赫连御舜一直在沉着气,原本是一压再压,没料到伊稚斜也插上一脚,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神情几乎快要杀人! 伊稚斜笑的很是温润,与他的铁青模样形成最完美的对比,“我们叔侄一场,我怎么能看着你在府中水深火热?你一个男人要顶住四个女人?想着就心疼,我不牺牲谁牺牲?” “如果想帮我,就把缇雅给我带走!越远越好!”赫连御舜嗓音重若磐石,沉沉压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喜欢你府中的醉人面,要是我一人喝也没意思,与你对饮着实有趣。”伊稚斜哈哈一笑,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后走到了缇雅身边,“怎么样,缇雅郡主,我住下不耽误你吧?” 缇雅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目的只是赫连御舜,其他的她才不管。 ------------ 卷四 168 天下大乱(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四 169 事有转机(1) 过了午后,禁楼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才算是落定下来,楚凌裳站在院落内,看着原本的围墙都被工匠们给推翻了,荒地被开垦了大片,几乎是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要做什么? 不会还想在这里再建一座殿阁吧? 正想着,身后扬起一道温润嗓音—— “御舜这个家伙动作还挺快的。” 楚凌裳一回头,对上伊稚斜的笑容。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倍觉清新淡雅,他上前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工匠,轻声说道:“很奇怪?”Qq1V。 楚凌裳点点头,她的确好奇。 “可能是御舜那家伙转性了吧,突然喜欢看一些花花草草的。”伊稚斜笑着说道。 “花花草草?”楚凌裳听得更是一知半解,“这里要改成花园?” 伊稚斜看了她一眼,“也许过两天你就清楚了。”说着,他转身走到凉椅上坐下来,笑看着她,“真的是你亲口同意的?” 楚凌裳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于他对面坐了下来,眸底泛起丝丝疑虑,“你刚刚在说什么?” 见她如此,伊稚斜眼中泛起一丝了然,哈哈一笑,“果然。” 这个赫连御舜! 楚凌裳更是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伊稚斜只是笑而不语,突然转移了话题,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轻柔来,“我教你匈奴语怎样?” “你教我?”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心中泛起一丝丝喜悦,她还正想着如何学习匈奴语,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怎么,我像是喜欢胡说八道之人吗?”伊稚斜凝着她,笑容柔和。 如沐春风,楚凌裳很喜欢看见他的笑,一丝无害和疏离都没有,像是春日花絮散落枝头似的。 “不,我只是很奇怪你也住进府邸目的,不会只想教我匈奴语吧?”她也轻轻笑着,望进了他的眼眸里。 伊稚斜凝着眼前白衣素裙的女子,眼底深处逸出更多的柔软和情愫,“凌裳,你是聪明的女子,难道不明白我住进府邸的目的?” “我......”楚凌裳原本想要说不知,但很快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心口微微一颤,难道? 纤纤玉手被伊稚斜拉过,大手柔和地包裹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 后笑一头。“你——”楚凌裳只觉得温暖袭人,他的话却令她染上一丝慌乱,连忙将手抽开,站起身来,“王上,您这是何苦?” 伊稚斜见她有意闪躲,无奈笑了笑,站起身来,又见她朝后缩了缩,眼底窜过一抹苦涩—— “凌裳,真的将我视为洪水野兽了?” “我——” “无需惧我。”伊稚斜凝着她,深情成汪洋一片。 楚凌裳轻叹一声,她不是惧怕与他,只是,恐怕他的一片深情她无法回应罢了。 “人生能得一红颜知己足矣。”伊稚斜上前,克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声音放得很轻很低,“如果我令你恐惧,那我会保持与你的距离,只要你不要推开我,不要避开我。” 楚凌裳的心口上下窜动着,她感觉得到他的那份无奈和痛苦,也能察觉出他的真挚和深情,只是......她无法相信这份情感。 “我知道我吓坏了你,可是——”伊稚斜将她扳过来,眼神真挚地盯着她,“凌裳,在我初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我的心已经被你俘获了,再也无法逃离。” “王上——”她微惊。 “听我说完。”他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温柔而有力量,“因为你是我深爱的女子,所以我不会强迫于你,我钟情于你,同时也不希望这份感情带给你太多的束缚,只要,你可以允许我在你身边就行。” 楚凌裳从未接受过这般直接的表白,手指轻轻颤着。 “不要急着拒绝我,就算你没有爱上我,我只希望能够在你身边,做你的知己和最信任的人,你高兴的时候可以不用想起我,但悲伤的时候希望你能记得我。”伊稚斜的眼眸慢慢变得深邃,极为认真,唇畔上也不再有平日的笑容。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上的是她? 伊稚斜没有再回答什么,只是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良久后在她耳畔轻落一句,“只是想让你知道,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如果无法拥有你,那么我情愿成为你一生最信任的知己。” 他的话掷地有声,令她心底动容...... ————————华丽丽分割线———————— 汉宫,另有一番光景。 已过桃花飞落的季节,百花盛开,蝴蝶翩然,身着桃粉色宫服的娥婢们来回穿梭在各个宫殿处所,为这般鲜艳的天空增添了一笔色彩。 养心殿内,依旧寂然,与宫中的绿绿映红形成反差的对比,幽幽萧声从殿内传来,几分寂寥,几分无奈。 青袖刚刚踏进养心殿便听到这箫声,心头一酸,加快了脚步。 推开殿门,箫声更加清晰。 夜崖迹坐于一侧,背对着青袖仍旧吹着竹箫,似乎早就知道来人是谁,箫声没有停止。 这一阵子他都是淡然度过,一直在等候着机会,师父的骨灰早已经洒向名川,当日是景帝亲自陪同前往,葬船之上,也极为壮观,百花散落之下,骨灰飞扬,随同大海回归自然。 师父改了凌裳的命,那就意味着与凌裳息息相关的人,命运如何,都成茫然。 “师兄......”青袖在他身后轻轻叫了一句。 箫声停落,夜崖迹转过头,英俊脸颊多少有些寂寥,“宫中有何消息?” 青袖摇头,“似乎跟平时一样,不过——”她顿了顿,“今天宫中似乎格外热闹呢。” 夜崖迹眸光微微一缩,刚要开口,便听传话宦官的声音在殿外扬起—— “夜崖迹听旨!” 夜崖迹先是一愣,连忙跃身出了殿外接旨。 传话宦官见他后,传了句话,“皇上命你立刻觐见,不得有误。” “遵旨!”夜崖迹说道,心中却泛起一丝狐疑。 ------------ 卷四 170 事有转机(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171 十里桃花 那年花下,与君初识,汉宫碧饮画屏留,携手惹相期。落英缤纷圆月,再别,竟惧断音尘。三生三世尚有时,相见却无因。 ———————— 南国莺红之时,北国恰巧淡妆轻描,转眼阳春,寒冷丝毫不见,只剩下大把大把的桃花飞落。 这一早,楚凌裳推开禁楼的窗隔,便飘进淡淡桃花香。 看到院落飞散的桃花,她误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汉宫。 院落以东为方圆,竟在一夜之间栽满了桃花,映得楚凌裳一脸的惊讶,这仿佛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美景,纷纷嫣红将这个院落染上了春季的颜色。 突然想起前日工匠们忙碌的情景,原来,这里是要栽种桃树的。 是他的命令? 心口微微一颤,想起了伊稚斜的笑谈——那个家伙转性了? 什心她自。转性了? 只是因为要栽种这桃花? 正想着,院落走进一人影来,一阵轻风,吹落了大片桃花,纷纷从这颀长的身影飞落过去,这一幕倒是显得几分温馨。 整整消失了两天的男人终于露面了,一身锦衣长袍,沾染了几分桃花红,抬头见禁楼上的女子正巧推窗而望,朝她一抬手,示意让她出来。 眸光轻轻波动了一下,他也跟这桃花似的,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眼前,无声无息,再见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如此的干净,一丝戾气都没有,就好像只是无心走过这里的赏花人,见她后邀请共赏而已。 这两天她没有再换回男儿装,既然全府上下都知晓她是个女子,也不需再遮着藏着,后来入夜的时候她想了想,始终想不通赫连御舜命她出席宴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应该不会那么单纯地只是想要告诉所有人,她是个女人? 这种想法很快被她否定,一来赫连御舜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虽说她对他不甚了解,但从他平日的行为举止也不难发现,他一向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所以就算全府上下都在怀疑他有断袖之嫌也不足以令他改变性格与迎合和解释;二来他也命南华公主出席宴会,后来她才知道南华被坞佳折磨得半死的事情没有出席,但赫连御舜似乎也没有前去探望她的情况,他让南华出席宴会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可能只是摆设吧? 说不定,或者坞佳或者是不请自来的缇雅郡主无意坏了赫连御舜的好事,所以致使宴会变成了一场闹剧,这是楚凌裳唯一能够想到的。 不过看着突然出现在禁楼院落的男子,他的笑似乎显得很温润,下意识想到了颈部之上一直佩戴着的寒玉,这才发觉,这男子一笑竟是如玉般剔透,但不能深看,否则绝对会发现他眸底的光度有多么讳莫如深。 他是那场宴会的主人,是他一手策划了宴会,那么,是不是真的看穿了她的目的? 院落的空气很好,每呼吸一口都透着淡淡芳香,天地万物都有了生机,楚凌裳一袭白裙耀得分外惹眼,青丝垂落,几片桃花落在了她的发丝之间。 赫连御舜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走过桃花飞落间的女子,薄唇边上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些,待她上前时,朝着她伸出手。 一片樱红飘落于他的掌心之中,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樱红打了个旋儿又飞落了。 看着眼前的大手,宽厚结实,每一个指关节都充满了力量,心隐隐一动,不知怎的,像是受到了蛊惑,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他。 他眉眼舒展,收手,将她柔软小手彻底包裹,轻轻用力将她拉至身边。 淡淡麝香气息夹杂着刚刚沾染上的桃花淡香,令她心头微微恍惚了一下,他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轻柔嗓音落了下来,如同周身飞落的花瓣般温柔—— “喜欢吗?” 如同一曲动人情曲,轻轻挽动了她的心,让她的呼吸忍不住变得急促,这桃花真的是他命人栽种的。 轻轻点头,却不敢侧脸去看他的神情,因为她怕,怕是一眼就万劫不复了。Qq1V。 她开始有点懂得,为什么坞佳和缇雅那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原来,她也会怕。 “为什么?”淡淡字眼滑落樱唇,眸光只能跟着花瓣而飘落,又将最深处的那一抹难言情愫掩藏在暗如枯井的眸底最深处。 纤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耳畔仍是低低笑意,“因为你会喜欢。” 她微微敛下了长睫,眸光扫过腰肢上的大手,赫连御舜这个名字,竟在她的心头扯得生疼,这个情绪变化无常的男人,有时候会让她会有瞬间杀死他的念头,正如他高高骑于马上冷眼看着她受尽屈辱之时,又如在他的药房发现那瓶毒药的时候,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解释。 可有时候,他又偏偏温柔地要命,正如那夜他对她的温存,他对她的体贴,又正如此时此刻,他是如此狄润地在她耳畔轻落下的那句——因为你喜欢。 是吗? 他是如此在乎她的想法吗? 见她不说话,赫连御舜竟轻叹一声,俯下脸,像是有些疲累又像是万般眷顾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刚毅坚挺的鼻轻轻磨蹭着她的颈窝,“多少次我都在想,如果能在桃花树下再看到你的笑那该多好,于是我命人种下这十里桃花,只为换你红颜一笑。” 心掀动地更快,他的言辞认真得令她心痛。 “其实......”她轻轻扇动了一下唇,却没舍得将他推开,“你不必这样。” 他要做什么?究竟要做什么?他应该是在宫中待了两天两夜,为什么回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她摸不透他心中所想,也许,伊稚斜是懂他的,又或者,真正懂得他的就只有他自己。 闻言她的话后,紧搂着她的男子不怒反笑,声音更加低柔,“英雄最难敌过美人笑,难道我这般也成了奢望?” 他将自己喻为英雄,如果平日,她早就勾唇讥笑,可此时此刻他的话情深意重,她知道他是英雄,一直都知道,沙场上的战魔,铁骑上的天子骄子,他有他的骄傲,有他的自豪,可为何偏偏为难她一人? ------------ 卷五 172 只为红颜展笑  眼眶竟然有些微润,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突然放下了左贤王的架子。 “桃花虽美,但终有凋落之时,人无常态,又何必苦苦相逼?”微微冷下了心,楚凌裳淡声说道。 这番话很煞风景,她以为他会心生不悦甚至拂袖离去,却没料到他只是轻轻笑着,将她圈得更紧,低低说道:“心若相悦,何来相逼呢?” “什么?”她的心一抖。。 身后男子却将脸抬起,性感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静静说了句,“凌裳啊,你我早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尖尖的黛眉微微一颤,连眸底的光晕都泛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又如同荒野之中流窜的麋鹿,因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慌乱不已。 身子,终于被他扳了过来,抬手轻轻捏起她细如凝玉般的下巴,目光深邃得令人窒息,落在了她的小脸上,细细打量着她的容颜,良久后,他再叹了一口气,温柔而又有力量地说了句—— “离伊稚斜远一点,好吗?” 前一句有点命令的口吻,后一句却透着一丝请求。 楚凌裳愕然,是她听错了吗?还是眼前这个男子不是赫连御舜,只是一个跟他长得极像之人? “我只是被你囚禁在这,难道,我连与谁接近你都要干涉了?如果真的不想让我见到任何人,为何不将我直接关进大牢?” “不。”赫连御舜眼底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只是声音变得更柔,大掌翻转,修长的手指改为摩挲她的脸颊,像是在纵容着不听话的孩子,“你可以见任何人,但唯独伊稚斜不可以。” “为何?”她盯着他,眸光清澈如水。 这两天他虽然不在府中,但想必也知道伊稚斜总要到禁楼坐一坐的情况,伊稚斜是她见过性情与师兄最为相似的男子,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虽说对她表达了爱慕之情,却没有其他男子那般令人避犹不及,他像是一汪清泉,又似涓涓细流,不仅博学多才,更是与她有太多话题,这两日他于禁楼之中同她对弈,作画,甚至弹琴,他竟然样样精通,这不得不令她倍感宽心,男女之间,未必只有情爱才能长久。 伊稚斜虽是左谷蠡王,她跟他相处却没有丝毫压力。 光却她长。赫连御舜轻轻扬笑,眼底的眸光却微微变得严肃和认真,捧起她的小脸说道:“因为,我会不高兴。” 心随着他的这句话“咚”地狂跳一下,避开他的眸光注视,大脑的冷静却开始变得有些混沌,这个男人霸道得令人发指,就算是温柔的,也是不容别人违逆的不是吗? 她不再说话,对于这种事情她不想去猜,也不敢去猜。 在山谷生活了十六年,她一向最怕变故,虽说早已看透了生命无常,但终归还想平静度过一生,不想却命运弄人,将她原本想要安逸的情绪一次次打破,一次次让她感受到不安的变故。 经过师父改命后的未来会怎样,她无法预测,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她是否能够推算出来?如果能够,她是不是真的要推算一下,他未来的命运之中是否会牵系着她? “凌裳——”他凝着她,眼底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感,朦胧的,如雾般轻轻缭绕,在桃花纷落间令人心悸不已。 “如果我不再是赫连御舜,而你也不再是楚凌裳,你会不会爱上我?” 她听到了心裂开的声音,咯噔噔直响,瞪大了双眼对上了他的眼,长睫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话而颤抖着,如同无力的蝴蝶在扑腾着翅膀,最后被雨水打落,见他眸光太过炙热,她又慌忙躲闪—— “你,这个问题很可笑,我——” “回答我。”赫连御舜微微加重了语调,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低下头注视着她,将她的一切美好全都纳入眸底最深处—— “你,会不会爱上我?” 他的语调虽不咄咄逼人,却也令她无处可逃,心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直到他将她的下巴再度执起,命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也许......下辈子吧。”她开口的嗓音也变得颤抖,深吸一口气,心底最深处却没有来泛起无名的悲伤,就好像有一种即将冲破盔甲的力量,又似乎这股力量像是天地荒宏之时就存在似的,一脱口变成了无尽的、漫无尽头的哀痛。 “如果真有三生三世,我......会爱上你,那时候你不再是赫连御舜,而我,也不再是楚凌裳。” 最后一个字像是如鲠在喉,她是怎么了?这句话说的为何如此难受? 闻言后,赫连御舜的眼神更温柔,伸手将她轻轻搂过,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良久后轻声说道:“所以今生今世我还是赫连御舜,你仍旧是楚凌裳,明明知道不可为,可我还是自私的,凌裳——”托起她的小脸,低低一笑,“就算你不爱,也必须要爱,这是我,强迫给你一生一世的命令。” “你——” 惊讶的话音被男人随即落下的吻给堵住了,辗转转浓,久久不肯放手。 他稳重的心跳,一声声撞进了她的耳膜,为什么,在与他两唇贴合之时,胸口会有种凌迟般的隐痛? 这痛,从未有过,就好像是在暗喻着某种分离,似乎在一起,只是为了分离? 赫连御舜的吻这般温柔,每一下都凝满让人心颤的深情。修长的指抚过她细致小脸,好像三生三世不愿分离。 桃花渐落,萦绕这一对男女,如梦如幻,如影随形...... 院落的一幕,落入了远处的男子眼里,阳光下他的身影更显颀长,俊颜透着玉石般的干净,看着桃花翩飞间拥吻的男女,眸底腾上一丝楚痛和哀凉,又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冰魄石棋子,唇边滑过一丝无奈笑意。 这冰魄棋子是准备送给她的,这般聪慧清冷的女子只能配上这般罕见棋子才对,他远远地看着她,落寞,犹生...... ------------ 卷五 173 变脸的男人 坞佳和缇雅的争吵声彻底打碎了禁楼院落的宁静,楚凌裳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将赫连御舜推开,却见他眉头轻轻一蹙,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面色不悦地看着走近院落的两个女子,在她们身后,竟还跟着伊稚斜。 “啊——你、你们——”坞佳见到眼前这一幕气的哇哇大叫了起来,刚要冲上去,却被缇雅拦在了前面—— “你什么你?瞧你的样子还想做王妃呢?这个府邸已经有了一个王妃,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王上会废了妃子将你这个不相关的女子扶正吧?” 楚凌裳听得很是真切,缇雅明面在说坞佳,实际上是在说她麻雀想要飞上枝头,眼底泛起无奈,这个禁楼是不是从今天以后都不太平了? 奈何坞佳听不懂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大嚷着,“你说谁是不相关的女人?我自小就在这府中长大,不相关的人是你和她,也绝对不会是我!”她愤怒指着楚凌裳。 赫连御舜原本温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居心?”坞佳突然冲到了楚凌裳面前,两手死死揪住她的衣裳,“你不是一心想要离开王府吗?为什么还不离开?你这个可恶的女人,阴毒的女人!” 楚凌裳被她揪地生疼,刚要推开她,便见身边的男人一抬手,死死攥住了坞佳的手腕,痛得她直叫唤。 “你这性子看来是被本王宠坏了,不关你个十天半个月的,你总是长不了记性!” “皇叔,你被这个女人骗了!别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但心肠坏得很,这个贱人,你还为她种了大片桃花?”坞佳气的头顶都要冒火了,正说着,辛扎带着几个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他是奉命看着小郡主的,没想到还是被她跑到禁楼这边。 见王上的脸色不好看,辛扎也心中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凌裳看着坞佳,看样子这片桃花真的将她惹急了。 她的话音落下后,赫连御舜面无表情地看着坞佳说了句——Qq1V。 “道歉!” “什么?”坞佳一愣。 “马上道歉!”他又重复了一句,语调没有提高多少,却透着一股子威严,与刚刚温柔轻语的他截然相反。 坞佳一听,气得杏眼直瞪,看着赫连御舜,不可置信,“皇叔?你、你让我跟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让我跟她道歉?她不过是个最卑微的贱人——” “啪!”突如其来的耳光声彻底将坞佳的话打断。 院落里所有人全都震惊了,就连一贯喜欢看热闹的伊稚斜也愣住了,赫连御舜竟然打了女人? 辛扎和一群下人们变得更加惊慌未定。 缇雅在一旁轻轻抬手遮住唇,看样子是在强忍着笑意。 而坞佳,这个被扇了耳光的小郡主,从小到大都被赫连御舜宠大的小郡主,震惊地连抬手捂脸的动作都忘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跌落,右脸颊通红一片,唇角不停地颤抖着。 楚凌裳也惊呆了,下意识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见他目光变得黑暗可怕,像是墨色的漩涡在眸底翻滚一样骇人。 气也了听。“还不道歉?”赫连御舜盯着坞佳,又不悦地喝了一嗓子,声音如闷雷般扬起。 楚凌裳连忙拉了拉他,轻声说道:“算了,我——” “道歉!”赫连御舜没等楚凌裳说完,一把将坞佳扯到了跟前,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坞佳全身一抖,自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听话地低头对着楚凌裳说了句,“对不起。” 这种屈辱她哪受过?如果不是见到赫连御舜眼中早已经染上明显的怒火,她早就不管不顾地跑开了,让她道歉?可她还是不敢,她真的怕皇叔一个不高兴再也不理她了。 楚凌裳的脸上多少泛起尴尬,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他这是做什么? “辛扎,将她带回去,坞佳,你给本王记着——”赫连御舜的语气转冷转凝重,“如果下次再看你来禁楼这边捣乱,本王定会打断你的双腿!” 坞佳倒吸了一口气,倏然抬头看着赫连御舜,泪水蒙住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了半天,哇地一声大哭着扭头就跑。 “郡主——”辛扎见了也倍是心疼,虽说这小郡主生性顽劣,但毕竟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生怕她会出什么事,连忙带着一群下人追了出去。 伊稚斜一直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原本含笑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不动声色地看着赫连御舜,他,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楚凌裳见坞佳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又听赫连御舜的最后一句警告,虽说心里有些轻松可以安静几天,但同时也开始怀疑,这个男人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坞佳真的再来这座禁楼的话...... 她不敢再多想,他的表情太过阴郁,像是压在头顶上的乌云,马上暴风骤雨。 缇雅走上前,轻轻一笑,“王上,坞佳只是个小孩子,又何必这般动怒呢?这禁楼的风景如此好,我倒想在这陪着楚姑娘说会儿话呢,王上——” “滚!”没等她的话说完,赫连御舜又厉声喝了一嗓子,这次的对象是缇雅。 缇雅着实被吓了一跳,半晌后才轻柔说道:“王上,您怎么连我都——” “再不从本王眼前消失,本王对你也不客气!”他十分不耐烦地喝道。 缇雅的脸颊红一块白一块,很显然是伤了自尊,拳头攥紧了又握住—— “赫连御舜,我大小也是郡主,你干嘛对我大呼小叫?别以为你坐上了左贤王的位置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我阿父和整个家族的人可有反对你独揽兵权的权力!” “好啊,本王等着,看看谁有本事还能拿到兵权!”赫连御舜微微眯起了鹰眸,这次不再是不耐和怒火,而是冷冷的笑意。 他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威胁! 缇雅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想要收回已经难了,颤抖着嘴唇,狠狠一跺脚,“赫连御舜,你会后悔的!”冲着他喊完,也转身跑出了禁楼院落。 ------------ 卷五 174 冰魄石 禁楼安静了,就剩下一个还坐在凉椅上摆弄棋子的伊稚斜。 赫连御舜转头,目光落在了伊稚斜的身上,不悦的余温还未散去。 伊稚斜连忙放下棋子,做无辜状,“接下来,你不会连我也想赶走吧?” “你来这里有事?”赫连御舜明知故问了一句,字字做咬牙切齿状。 楚凌裳这才发现伊稚斜手中的棋子,竟然是罕见的冰魄石制成,忍不住走上前,执起一枚仔细打量着,不由轻叹,“真的是冰魄石?”Qq1V。 伊稚斜轻轻一笑,“凌裳好眼力,这些棋子的确是冰魄石制成,拿在手中冰澈入骨,冬季不宜把玩,但到了春夏的确有镇静的效果。” 楚凌裳细细打量着,偏头黛眉泛起一丝思索。 赫连御舜见状后,面露不悦,目光也泛起一阵暗沉,上前一把将楚凌裳拉了过来,看着伊稚斜冷冷一笑,“你倒是跑这里献殷勤了?” 伊稚斜清了清嗓子,“我拿来的可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乱石罢了!”赫连御舜的眉头蹙紧。 伊稚斜刚要开口,却听到楚凌裳轻声说了句—— “不,冰魄石真的是无价之宝。” 赫连御舜脸色更加不悦,伊稚斜反倒做得意洋洋之状。 素袖轻抬,楚凌裳拿起一枚棋子,“想必这是外族的贡品吧?” “是。”伊稚斜点头道,“我一直听说冰魄石极为罕见,但究竟有何独妙之处还尚且不知,凌裳你是否清楚冰魄石?” 中之了心。“我也是听师兄提及过,他周游列国,对一些罕见玩意儿尽是了解,后来我在一本古籍上也见过对冰魄石的介绍,相传这种冰魄石只产于最北的至寒之地,万年才会形成结冰体,因为剔透无比,被世人称作冰魄石,但真正被叫做冰魄石的目的却是因为它神奇的功能。” 伊稚斜听得有趣,“神奇功能?说来听听。” 楚凌裳轻轻一笑,“古籍中曾记载过,冰,至寒之物也,魄者为人,这种寒石具有将人的魂魄冰封的功效,所以才被叫做冰魄石。” 伊稚斜一脸惊讶,拿起一枚棋子不可置信,“你说这种石头可以封住人的魂魄?” “我也是看古籍上这般说的,不过我认为,这种寒石无非是可以将人封冻起来而已,上古古人便认作是可以将人的魂魄也封住,不过笑谈也不足以采信。” 赫连御舜见两人详谈甚欢,不悦地插上了一嘴,“不过是上古之人的玩笑话,你们竟也能够认真,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块块破烂石头而已。”‘ 楚凌裳见他眉色不耐,没说话,也没理睬他。 伊稚斜听了则摇头,“御舜,这说不定就是真的呢,想想看,上古之人怎么可能那么无聊记些这种东西?” “上古之人的确不无聊,我看无聊之人是你吧?”赫连御舜没有耐性,压低了嗓音盯着他,“石头棋子你已经送完了,人可以走了。” 伊稚斜闻言后哈哈大笑,“御舜,我可不是来这里闲晃的,事实上,我是带着御令来找凌裳的。” 赫连御舜冷哼一声,凌裳,叫得倒是挺亲昵。 “御令?什么御令?我刚刚从宫中回来,怎么不知道所谓的御令?” “这与你何干?”伊稚斜笑的更温和,转头看向楚凌裳—— “单于偶感不适,想然你进殿诊治呢。” 楚凌裳闻言后心口微微一颤,机会终于来了...... —————————华丽丽分割线———————— 一路向北出了关,关外的气候显然比关内要低了一些,护送公主的一支队伍终于在天黑之前找来了一家客栈打尖落脚,夜崖迹给了掌柜的一锭黄金,包下了整间客栈,为保公主安全。 掌柜的眼尖,一看夜崖迹出手大方,又见有众多侍卫们跟着,心中料到这些八成是从宫中出来的,忙命厨子备好各色酒菜伺候军爷,又叫来了店小二用最好的饲料喂马。 转眼,夕阳飘落天边,染红了大片的云朵。 人们对四季有着最原始的膜拜和敬重,这个小镇也不例外,今儿刚好是立春,小镇上异常热闹,家家户户热闹了集市的内容,夜崖迹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小镇只是用赶集的方式来庆祝立春,他所见过的还有更多,甚至也有血淋淋的祭奠形式。 华阳公主这一路上没少闹腾,但都被夜崖迹给冷言喝止了,所以等华阳公主提出要到集市上凑凑热闹的时候,他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 他是护送公主的大将军不错,但比意味着要事事顺从于她。 青袖见状倒是小跑了过来,谄媚地坐在了他身边,低声说道:“要不,就让公主到集市上看看吧,我会保护她的,怎么样?” “你保护公主?”夜崖迹倒了一杯清茶,看着青袖笑了笑,“你的三脚猫功夫还是省省吧。” “师兄——”青袖拿出最折磨人的缠人功,拉着他的衣袖晃啊晃的,“你就让我去玩一会儿吧,出关越远越没有歇息的小镇,我都没有见识过呢。” 夜崖迹笑而不语,这丫头终于说出了心声,哪是想要保护公主啊,分明就是自己心馋了。 “师兄——” “保护公主可是一件苦差事。”他淡淡说了句,态度却不那么强硬了。 青袖自然听出他口气有商量的余地,兴奋地说道:“放心吧,我保证公主没事。” 夜崖迹轻轻一笑,“去吧。” 青袖像是撒了欢的马,腾起一下子站起身,又听夜崖迹在身后叫住了她。 哭丧着小脸,“师兄,你不会出尔反尔了吧?” 夜崖迹一扬手,一个精致的布囊从空中划过,被青袖准确无误地接住,一打开,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你见了凌裳,两手空空总归不好吧。”夜崖迹笑着说了句,“你的衣裳也该添了。” “明白,谢谢师兄!”青袖遮不住心中欢喜,没料到师兄心会这般细,这些钱足够她买好多新奇玩意了。 “早去早回。” “遵命,夜大将军。”青袖笑着一溜烟跑了。 ------------ 卷五 175 暗自来袭 集市很热闹,这种热闹不同于宫中,华阳公主看着高兴,青袖更是高兴,为了遮人耳目,她们两人身着男装,将长发束在脑后,典型翩翩公子歌的形象,两人身后跟着两名随行侍卫,为了不引起百姓们的慌乱,侍卫们也换上了平日的便服。 青袖和华阳公主在前面走着,这也好奇,那也好奇,青袖看见什么都想买,华阳公主更是如此,拿着一个鬼脸面具兴奋地直叫唤,“青袖青袖,快点,本公——”她猛的止住声音,看着青袖怒瞪了她一眼后,说了句,“本公子要这个,快点付账。” 青袖正看着一双绣花鞋来劲呢,听她这么一大呼小叫后,将鞋子放在了一边,懒洋洋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华阳公主手中面具,嗤鼻一笑,“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呢?想要,自己拿钱。” 说着,又大摇大摆地回到绣花鞋旁边,开始眉开眼笑地跟商家讨价还价。 华阳公主气得直哆嗦,跑上前,怒瞪着她,“喂,钱都在你身上呢,我哪来的钱了?” “你真是好笑啊,这钱是师兄给我的,怎么你来集市自己不带钱吗?没钱就别买东西!”出了宫,青袖才不怕她呢。 “你——”华阳公主哪会忍下这口气,气呼呼看着她了半晌,瞄准了青袖腰间的钱袋,一把就扯了下来。 “啊——抢钱啊!”青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尖叫道。 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全都跑了过来,见公主得意洋洋地拿着钱袋甩来甩去,各个都面面相觑。 “喂,你们傻了?她抢了我的钱袋,还不帮我抢回来?”青袖叉着腰,大声嚷着。 其中一个侍卫为难地低声说道:“她是公主啊,我们怎能冒犯?” “你、你们——气死我了!”青袖见靠他们不行,干脆一个快步窜前就准备去抢。 华阳公主一个愣神,连忙闪到一边,却在这时,只觉得一道锋利的光冲着这边飞了过来,青袖是会功夫的,一个偏头,原本准备抢夺钱袋的手一转向,将公主推到了一边,“小心!”道上的几。 “铮——”地一声,一枚飞刀打在了旁边的泥墙上,泥墙裂开了一道缝子。 华阳公主被青袖这么一推直接摔在了地上,她挣扎着起来,偏头一看头上的泥墙顿时瞪大了双眼,指着青袖—— “你、你竟然为了一袋钱来谋害我?” “闭嘴!”青袖懒得跟她解释,再看随身带来的侍卫早已经被几个蒙面人给杀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泛起冷汗。 “杀人啦!”集市上喝出惊恐的声音,紧接着,乌泱泱的人群全都散开了,打翻了商家的小玩意儿。 华阳公主也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想要尖叫都出不了声,只剩下紧紧揪住青袖的力气了。 她记得青袖会武功,还好,她会武功。 谁知道,青袖回头冲她说了句,“我告诉你啊,我不过是轻功好了点,拳脚功夫可是极差,一会儿各安天命吧。” “啊?”华阳公主大惊,“你身手不是挺好的吗?” “喂,你自己看看蒙面人有几个?”青袖看着朝她们步步接近的蒙面人怒喝了一声,“还不是你招惹的?这些人一看就是来杀你的,我可不想做你的替死鬼。” 华阳公主都快哭了。 其中一个蒙面人冲着青袖这边就冲过来,猛的一亮长剑,锋利的剑气扫射了出来! 青袖原本是想施展轻功就跑的,奈何华阳公主死死揪住她的衣袖,想跑都跑不了,眼睁睁看着长剑离自己眼睛越来越近,近到她几许可以闻到刀尖上的血腥气息时,只听—— “铛”一声响,长剑偏离了位置。 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身影极速窜了过来,伸手将青袖和华阳公主扯到了一边,淡淡的嗓音扬起—— “没事吧?” 青袖一看,脸上泛起惊喜,“师兄?” “到一边去,看着公主!”夜崖迹仔细打量着这几个蒙面人,暂时看不出明显的特征来。 “你们是什么人?”他警觉问到。 “送你们上路的人!”阴恻恻一声长笑,手拿长剑的蒙面人倏忽欺身跃起,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朝夜崖迹刺过来。 夜崖迹没想伤人,伸指戳向他背心,随即,反手扫过一石子,直直射入他背心处的“大推穴”。 手拿长剑的蒙面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在不躲不闪的情况下出手还这般疾速,不禁惊怒交集,急转身躯,奋力发掌。 夜崖迹不避不让,那蒙面人掌到中途,手臂已然酸软无力,这掌虽然击在对方天灵盖之,却哪里有半点劲力,不过有如轻轻一抹。 夜崖迹趁机反掌一把将他的手腕翻转,听见他“啊”的一声,只是瞬间功夫,筋脉尽断,夜崖迹一个强劲的掌风击过,手拿长剑的蒙面人重重落地,“噗——”猛喷一口血水。 青袖在一旁看的直过瘾,“师兄好厉害!” 其余几个蒙面人怒吼一声,纷纷纵身扑上,或拳或掌,或剑或鞭,攻势凌厉之极。 夜崖迹不慌不忙展开轻功,从地面上跃起,转过身来,右手圆转向前,朝最临近自己之人打了过去,左手高,右手低,手臂一运狠劲,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手臂套住,刚劲之力使出,那蒙面人被狠狠甩到了一边。Qq1V。 夜崖迹的这股极浑厚内力,雄强无比,显得内功已是出神入化,他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三人,其中一个一道劲猛的鞭子扫过,却被夜崖迹生生擒住,他冷笑道:“原来你们是匈奴人!”说完,一个内力使出,便击中了他的手腕处,这个蒙面人只觉得腕间一阵酥麻,手中的鞭子便被他抢了下来。 只有匈奴人才擅于用鞭! 夜崖迹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鞭影落下,快如闪电,却劲猛无比,将身边同时上前的几个蒙面人纷纷扫落击退。 最后一个靠近的蒙面人闪身而出,右掌疾向夜崖迹的胸口劈来,内力雄浑无比。 夜崖迹一个闪身,一掌劈到,便也一掌劈出,那人身子一晃,退了一步怒瞪着夜崖迹,而夜崖迹却是神定气闲的站在当地。 蒙面人大吼一声,双目鼓起,胸口气血翻涌,只见他双臂一振再度袭来,夜崖迹右掌挥出,一拒一迎,便听蒙面人大叫一声,身子犹似发石机射出的一块大石,喀喇喇一声响,撞破墙壁,冲了出去。 几个倒地的蒙面人皆骇然失色,他们虽然没死,但也绝无还击之力。 夜崖迹上前,大手一伸扯过来其中一个,唇畔的笑很轻柔,连嗓音都是轻柔的,丝毫看不出就是他将他们一干人打得重伤不起。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费力气了,公主必然会平安到达匈奴。” 蒙面人纷纷搀扶着逃离集市。 青袖拉着惊魂未定的华阳公主这才敢上前来,看着他们逃窜的身影,青袖低声问了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夜崖迹将眸光最后一抹复杂神情收回,淡淡说了句,“别管那么多,回客栈。” 青袖点头,拉扯着公主一并离开了。 ------------ 卷五 176 不变应万变 北国匈奴,王府 禁楼院落,依旧阳光明艳,像是世间万道光晕全都倾泻了这边似的。 比南国晚了一些时日,大片桃花正值翩飞,落英缤纷极是美姿美态,一片花瓣飞过,被赫连御舜接住,修长手指轻捻着花瓣,沾染了花香,他端坐在石椅上,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莺红,十里桃花着实壮观。 他坐着,虎漠站着,两人在这个桃花飞落间形成很是异样的安静,与这阳光明媚的日子太过不符。 良久后,赫连御舜开口,略有所思又透着一点不以为然,看不穿他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情况如何了?” 虎漠上前,“王上,听探子报,失手了。” 修长的手指蓦地用力一碾,手中玩弄的花瓣顿时烂如泥,像是被他精心眷宠之后又弃之如履般,丝毫不加一点怜惜,那笑,染上几多深沉,“那几个人可是匈奴高手。” 虎漠轻叹一口气,“是王上,只可惜还是失败而归。” “看来,是本王小瞧了夜崖迹的本事。”赫连御舜起身,缓缓朝着桃林走去,眼前的桃花令他微微舒展了眉眼,任由花瓣在他周围飞落,“探出夜崖迹的武功深浅了?” “是,夜崖迹显然是手下留了情,只是击退了匈奴高手,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内力十分强厚,这几人重伤在身却不致死,可见夜崖迹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收放自如。”虎漠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禀报道。 赫连御舜闻言后停住了脚步,立在桃林之中,眸底泛起淡淡的笑意,“如此说来,他也能算是本王的对手了。” “王上,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赫连御舜唇边笑意扩大,“静观其变,想必有人比我们还要关心这件事,倒不如看场热闹的好。” “王上,这次公主遇险一事会不会是二王子做的?”虎漠直截了当问出了心中疑问。Qq1V。 赫连御舜笑着摇头,“二王子虽然行事鲁莽,但他毕竟长着脑子,他怎么可能派人除掉公主或者公主身边的人?公主一旦遇害,他便是难辞其咎的对象,你认为他会那么傻吗?” 然之是情。虎漠听了身子轻轻一颤—— “王上,那属下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所为了,属下听说二王子一向与莺红姑娘尚好,但单于又怎会接受一个曾经是青楼女子为皇家媳妇呢?二王子虽然对这次和亲表面没意见,但背地里也已经被莺红姑娘闹了好多次了,说不定二王子就是为了莺红姑娘而冒险呢,只要公主不知不觉死在途中,他也不必再接受什么和亲,原本这和亲一事就是王上您和单于想出来的办法,他怎会照做?” 赫连御舜转头看着虎漠,眼底泛起赞许的笑意,“虎漠,你想事情越来越周全了,但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虎漠一愣,“还请王上明示。” 几片桃花飞过,赫连御舜一张手接住,花瓣没有逃开被俘获的命运,看着掌心之中娇柔的桃花,他轻轻笑着,却没由来想到了那张略显惊讶却又努力镇定的小脸,眼底的笑容更深了。 “一个人,再如何伪装,本性是无法改变的。”他对着身后的虎漠说道:“二王子虽说心仪那位莺红姑娘,但也无非是贪恋她的美色而已,这个于单一向是处处留情,对女色着迷得很,他留那个莺红姑娘在身边也有两年光景了吧?想想看,是一个大汉公主对他更有吸引力还是那位快要珠黄的莺红姑娘?” 虎漠这才恍然,他虽然对沙场之上的事情了若指掌,但对于人性的揣摩还是欠缺本事,就拿二王子于单来说,正如赫连御舜分析的那样,此人一向追逐女色,这是天性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想当初他还迷恋过缇雅郡主一阵子,但被那个莺红姑娘迷住了之后就将缇雅忘到了脑后,对于新鲜之人大汉公主,他怎会为了莺红拒绝? 想了想,眉头蹙得紧紧的,“王上,那属下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二王子的行为,究竟是谁想对公主下手呢?” 赫连御舜眉间也泛起一丝不解,眼睛微微眯起,“恐怕,不是对付公主那么简单。” “王上的意思是?” “是有人,不想让夜崖迹来到匈奴。”赫连御舜淡淡说道。 虎漠一愣,“这人的目的是夜崖迹?为什么?属下更糊涂了,王上之前一直在怀疑是二王子的人毒死了寒蝉子,如今又有人对夜崖迹虎视眈眈,背后之人又不是二王子?这——” “很简单,只要大汉公主遇害,除了二王子难辞其咎外,最不利的便是夜崖迹,夜崖迹不算是朝廷中人,他大可不必会宫赴命,也大可不必来匈奴国,和亲是关乎大汉与匈奴之间关系的缓和关键,此人准备一石二鸟,这种周详的计划怎么可能是于单想得出来的?”他冷哼一声,眼底更是复杂。 “只可惜,这个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也忘了一点,那就是夜崖迹一定会想法设法来到匈奴。” 虎漠想了想,“因为夜崖迹要告诉楚姑娘有关寒蝉子遇害的事情?” “不,凌裳早在被本王擒获之前就已经知晓此事。”赫连御舜淡淡说了句。 虎漠陡然惊住了,他没想到楚凌裳看似柔软的外表下竟然能将心思隐藏这么深。 “王上,这——” “这个背后策划忘记了夜崖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楚凌裳的事情,也许那人只是想要延后夜崖迹的计划,不过,夜崖迹一定会在最快时间赶到这里。” 虎漠心中微微一颤,轻声说了句,“王上,看来这天儿很快就有变化了。” 赫连御舜轻轻一笑,从容淡定地说了句,“变,总比不变的好。” 轻风吹过,抚落万朵花瓣...... ——————华丽丽分割线———————— 这是楚凌裳第一次进到皇城,虽不及汉宫地界庞大,却在每一处建筑上都彰显北国粗犷之气,各个殿厅都巡逻着身披长箭长矛的侍卫,青石子铺就的走廊上也隐约可见宫婢们的身影,她们有说有笑,甚至在人前也没那么多忌讳,不同于汉宫的严肃,这里倒是增添了几分人气。 ------------ 卷五 177 当日究竟说了什么? 带路的官人显然不会说汉语,只是一直保持唇边微笑为楚凌裳指路,一路上都有宫婢们经过,显然都惊异于楚凌裳的倾国之貌,私下议论纷纷,这一幕倒是让她想到了刚刚进入汉宫的情景。 一路沉默,每拐过一处殿堂她都谨记在心,虽然她不认识匈奴字,但每个宫殿的样子、怎么走还是都能记下来的。 正走着,便听后边扬起道声音来,带路的官人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竟是二王子于单。 官人连忙跪地问安,楚凌裳只是微微欠了一下身没说一句话,站在那里。 于单看着楚凌裳,走上前抬手示意一下带路的官人,那官人连忙退到了一边候着。 楚凌裳没料到会这么快在这里见到于单,沉了沉气,一脸镇定。 于单也没有马上开口,只是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她,半天后才轻叹一句,却透着显而易见的遗憾—— “啧啧,真是可惜啊。” 楚凌裳知道他话中有话,只是淡淡一笑,“二王子何出此言?” 于单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本王只是想不通,你如此个倾国佳人,怎么肯心甘情愿留在左贤王的身边?他到底有哪点好?要知道,以你的姿色留在单于身边,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 她的一双黛眉微微蹙了蹙,显然于单的话听在她耳朵里极为不舒服,顿了顿,轻声说道:“二王子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凌裳就告辞了,单于宣见,不敢耽误,还请见谅。”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本王允许你离开了吗?”于单一伸手挡住了她的去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冷笑,“果然不一样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左贤王就是你稳固的靠山吧?你以为嫁了他就相安无事了?本王还是劝你识相点,靠着他,还不如靠着本王。” 楚凌裳的心咯噔一下,原本清润的面色也陡然变得征楞,他在说什么?她嫁了赫连御舜?他在乱讲什么? 于单见她不知声,还以为是在考虑他的话呢,脸上扬起笑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把玩着,声音也放轻—— “怎么样?楚凌裳,本王知道你留在赫连御舜的身边绝对有目的,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会心甘情愿嫁给赫连御舜?这样吧,我们两人合作,只要你将赫连御舜每天做了什么都告诉本王,本王保你心想事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只心了情。楚凌裳这才听明白他的话,他说她心甘情愿嫁给了赫连御舜?这句话很奇怪,不由又想起伊稚斜曾经问过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二王子说的就是宴会当天的事情? 当时于单问了赫连御舜一句话,而赫连御舜回答出来后,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她甚至都还记得每个人的表情,那么震惊、那么不可置信,在赫连御舜替她挡酒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完之后众人大笑,这于单也笑了,不过笑中透着一丝讥讽。 讥讽,绝对是讥讽,她看的很真切。 “二王子想要收买我?”楚凌裳心底冷笑,就算找帮手她也绝对不会找他,现在她倒是很好奇当时赫连御舜究竟说了什么。 怎么才能问出来呢? “收买太难听了,我和楚姑娘可以合作。”于单凑前,伸手拉过她笑着道:“赫连御舜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本王还能给你,你要知道,在这皇城之中谁与单于走得最近,是本王,本王可是住在皇城里的,想要单于疏远赫连御舜还不是件容易事?” 楚凌裳轻轻笑着,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亲近,看着他—— “如果二王子记性不差的话,应该还记得当日左贤王在宴席上所说的话。” 于单轻轻挑眉,“记得,本王当然记得,当初本王不过以为你不过是他的战犯而已,没曾想他当着宴席所有人的面说什么,你们在回都城的路上早已经成了亲,本王有心测探,没料到他却以你不胜酒力为名主动替你挡酒,从那一刻,本王就知道你绝对个简单的女子,赫连御舜此人一向不近女色,却能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真是不简单。” 心,猛的狂跳了起来! 她这才清楚知道赫连御舜当日在宴席上说了怎样的话!他、他怎么可以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照于单的这番说辞,她大概能够得出赫连御舜的话了,应该是二王子在旨意一个战犯为何不押进宫中,而赫连御舜的回答大概就是——他们早已经成了亲。 所以,在于单见到赫连御舜主动为她挡酒的时候才会讥笑,他是在笑,一个铁骑上的天子骄子竟被一个女子折腰! 眸光微微慌乱了一下,想起当时在宴席上的情景,他竟然公然说出这番话来,而她却像个傻子似的无动于衷,不过也索性是听不懂他的话,否则她连落荒而逃的心思都有了。 他怎么可以说她嫁给了他? 现在再想想伊稚斜的话,难怪他最后决定要教她匈奴语。 “二王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嫁给了左贤王,那又何必白费口舌?”她舒缓了一下心情,故作不以为然的声调说道。 “一个可以横扫十万大军的女子,怎会宁愿只嫁他人为夫?”于单笑了笑,“本王相信你迷惑赫连御舜是有目的的,他可以为了你得罪了单于被关进大牢,可想而知你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也不少,何不让本王再助你一臂之力呢?”Qq1V。 他的话再度在她心底掀起风暴,什么?赫连御舜被关进大牢是因为她? 面色征楞了,心却在不停地狂跳、再狂跳,几乎快要冲破胸膛窜了出来,竟有一些冲动,很想亲自问问赫连御舜,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怎样?楚姑娘,以你的才华只是埋没在王府实在可惜,这个偌大皇城才是你的归属。”于单继续游说着。 终于,她抬起了头,笑容绽放,看得于单眼底一阵恍惚。 “二王子能给我左贤王给不了的?” “是,只是你跟我合作,一起将左贤王拉下来,到时候本王就是单于的不二人选,你想要什么,本王就会给你什么。”于单有些痴迷地看着她,心中暗叹她的美。 ------------ 卷五 178 命符的权力 楚凌裳凝着他,眼神极为柔和,就像禁楼院落栽种的那十里桃花,眸光流转之下如花瓣轻然寥落,淡淡如同蒙上一层烟雨,淡声却又肯定地说道:“好,那我要的便是左贤王的兵权,二王子可否办到?” 于单原本含笑的脸陡然一变颜色。 “二王子想必是做不到吧?既然做不到又何来合作的诚意?”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充满明显的讥讽之意。 “你——”于单明白是被这女子戏弄了,气的一把揪住她的手臂,阴狠说道:“你以为你留在赫连御舜身边就能得到?”Qq1V。 “得不到。”楚凌裳淡然说了句,看着他,“正如二王子所说,赫连御舜迷恋于我,那我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想那么多?只要能够控制一个左贤王,那我岂不是跟得到兵权没什么区别?” “楚凌裳,你果然是个阴毒的女人!”于单冷冷说道。 “只不过是各安天命罢了。”她丝毫不在乎他口中的评价,云淡风轻地看着他,“所以二王子还是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去吧,看在你我曾经同一个宴席的情分上,送给二王子一句话,与战者言依于谦。切忌这句话,否则你将无功而获,无命见日!” 于单哪里有功夫来分析她那句“与战者言依于谦”的含义,只听得她最后一句无命见日便倍感气愤,狠狠瞪着她道:“楚凌裳,你以为你是神仙,可以定人生死吗?” “我不是神仙。”楚凌裳神情淡然无波,淡淡的笑意只是轻轻划过唇畔,“我只不过是能够通晓宿命罢了,二王子好自为之。” “你——”于单气的脸色苍白,楚凌裳你休要得意! ————————华丽丽分割线————————— 见过单于后,楚凌裳被赐了座,见一穿着华丽的女子坐在单于身边,心中了然应该就是单于的原配阏氏,二王子于单便是她所出。 阏氏生的并不美丽,但目光威严,端坐在那里,纵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她的气魄来。 经过诊断后,楚凌裳直言要单于平日多注意心情的调整,常年的征战生活自然会让单于养成心浮气躁之感,如果不加以调节,这股郁结之气便能伤及脾胃,影响身体健康,又为他写了药方子,单于忙命人去准备了。 阏氏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楚凌裳,没有说话。匈奴国虽然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但身为单于的妻子在一定程度上也只是陪伴,面对重宾或国家大事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发言权。 军臣单于命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看向楚凌裳,由衷说道:“楚姑娘年芳十六便有如此能耐,正可谓江山辈有人才出啊。” 她礼貌还礼,却早已心知肚明,想来是单于看病是假,应该是有其他目的。 “楚姑娘医术高明,是否想过留在皇城之中?”军臣单于直接了当说了句。 阙氏转头看了一眼军臣单于,没说什么。 楚凌裳轻轻欠身,“皇城之中从不缺岐黄之人,单于命凌裳留在皇城岂不是让御医们没了饭吃?当人财路犹若杀人父母,此等事情凌裳万万不能做的。” 军臣单于哈哈一笑,阙氏的脸色也稍稍转为柔和。 “凌裳啊凌裳,你真是深解他人心思的女子,要不然会让我那皇儿为你神魂颠倒。” 楚凌裳脸色泛起尴尬,看样子,是误会重重了。 军臣单于看出她的神情来,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古英雄爱美人,虽说我很想招揽如你这般的人才在身边,但想必我那皇儿定是不答应的,既然你是与御舜真心相爱,我也要尊重他的意思才好。” 楚凌裳只觉得不大自在,幸好刚刚是于单说了嘴,否则她必然会不明白单于话中意思。 军臣单于又轻叹了一声—— “不过啊,御舜毕竟和亲在先,我知道御舜对大汉公主甚不满意,但毕竟她才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凌裳,想来你与御舜的亲事也不能太高调了。” “单于,我和他不是——”楚凌裳压抑不住正准备脱口而出,却见阙氏极为质疑地盯着她看,硬生生将后半截的话给咽了下去,轻声说了句,“我和他不是很在乎大婚的形式。” 这个阙氏是于单的生母,母子连心,于单早有取代赫连御舜之心,难保他的母亲也将赫连御舜视为眼中钉,如此一来,她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想到这里,她微微惊讶,她,竟然在维护着他? 军臣单于听了甚是满意,想了想道:“御舜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如今他能深恋一人也让我放心了,只不过,你这般鬼谷之才实为可惜了。” 他现在反倒不着急了,她与赫连御舜结为连理,自然就是匈奴国的人,素来汉人女子都是追随丈夫,只要她留在匈奴国便是好事,就算她不为国家出谋划策,也不再担心她会调转枪头来对付匈奴国。 毕竟,她的夫婿是匈奴国的左贤王。 就算他们的大婚不补办,她也是他的妻子。 楚凌裳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单于广纳贤才之心令凌裳敬佩,凌裳虽不在皇城,但只要单于需要,凌裳可随时听候差遣。” “好,好!”军臣单于这下子终于相信她是真心爱上了他的皇儿,愉快说道:“你的话正和我的心意,既然如此,我的身体也还需你的诊治,这样吧,我就特赐权力给你,你以后进入皇城无需通报,如何?” 楚凌裳将眼底那一抹释然之意遮掩,深施一礼,“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单于如此信任?” “凌裳你无需谦虚,虽然你不是王妃,但想来在御舜心中你早就贵为王妃,这种特权也算是我给你的礼物罢了,而且,你颈上带着的不就是御舜的命符吗?” 她下意识抬手,颈部的寒玉只露出了一点点,单于眼尖看到了。 二舜是才。“这——” ------------ 卷五 179 天字号 “无需惊慌,这道命符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没想到御舜送给了你,可见你在他心中早已是举足轻重的位置,只要你拿着这道命符,便可出入皇城的兵权重地,既然御舜对你如此相信,我对你自然也是相信的。”军臣单于会错了意,见她神情有变还以为是她恐慌被降罪。 看着军臣单于炯炯有神的眸光,楚凌裳心头微微一紧,这般温情的话透着显而易见的亲情,如果他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单于,是否还会露出这般慈祥的眼神?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虽说单于很希望从楚凌裳口中得到国运如何,但终于是没能问出口,她则将单于的心思变化纳入眼底,不动声色地与他交谈。 最后,军臣单于看向她,神情多少泛起一点不自然来,竟欲言又止。 楚凌裳见状后,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他的话。 良久后,他才清了清嗓子问道:“南华她,一切可好?” 此话一出,楚凌裳征楞了一下,南华?他在询问南华公主的情况?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军臣连忙补上了一句,“那日宴席之前,我见她受了伤,事后想想应该是坞佳所为,她现在伤势可恢复了?” 楚凌裳这才明白当日南华没有出席宴会的原因,原来是受了伤,更重要的是,她遇上了军臣单于! 眼眸微微转了转,轻声答道:“凌裳尚未去探望公主,今儿回府后便去探望,还请单于放心。”说完,她抬头,眸光却落在了单于的脸上。 过不果然,单于听了她最后一句话后,脸色显得多少尴尬,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她,开始心生狐疑了...... —————————— 出了大殿,楚凌裳轻轻吁了一口气,想起军臣单于最后说的话,心微微沉了下来。 南华公主在宴席之前受了伤,恰恰被单于见到,王府这么大,真的只是巧合吗?Qq1V。 入公了话。正想着,一个宫婢上前,轻轻一欠身,“楚姑娘,幸好你还没走呢,请跟奴婢来吧。” “去哪里?”她多问了句。 宫婢一笑,“是阙氏要见楚姑娘呢。” 阙氏? 那个在大殿之上一直没说话的女人? 她沉了沉气,点头一路随行。 ——————————华丽丽分割线—————————— 护送公主的队伍一行来到了青龙镇,这小镇已存在几百年之久,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与外面乱世相比,这里俨然一派生机勃勃。 夜崖迹以前到过这个小镇,因为喜爱这里的安静,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与小镇上的不少人都相熟甚欢,小镇的客栈不多,大小只有两家,夜崖迹选择了其中一家,并交代掌柜的喂好马匹。 其实不用夜崖迹吩咐,掌柜的也自然会做到这些,他与夜崖迹熟识,不但为他们清空了店内所有的客人,也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伺候着,乐的青袖一个劲儿说跟着师兄出来就是好,挚友满天下,一切好商量。 夜崖迹这个人不是计较之人,为人又潇洒对朋友豪爽,自然朋友满天下,安顿好了公主后,他又带着青袖将客栈前后院都巡视了一番这才放心,掌柜的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将全部的伙计全都叫来为他们守夜,就是希望赶了一天路的官爷们能够好好休息。 夜崖迹倍是感动,行走江湖,朋友少不得。 公主的房间是在上层,天字号,属于上等房,随身的丫鬟们也依次安顿好后,夜崖迹这才放心。 入了夜,镇上陷入了安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狗吠声,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夜崖迹没有休息,一直坐在楼下的大厅桌旁,桌前是掌柜拿出的封存好久的女儿红,还有厨子精心做的下酒菜。 他没有贪杯的习惯,在这个时候喝酒不过是为了提醒。 一口女儿红入肚,有些辛辣,夜崖迹看了一眼楼上,没有太多动静,便想到了集市上的事情,因为不想引来太多麻烦,他们又连夜赶路来到了青龙镇,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好好想想前后事情。 从对方的招式和使用的鞭子来看,是匈奴人没错。 不过夜崖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想要谋害公主,又或者—— 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夜崖迹看着眼前的烛光微微眯了下眼睛,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说来,凌裳在匈奴国是否也处于危险境况呢? 他不知道此次前去能不能顺利见到楚凌裳,如果是战犯,他应该偷着潜入皇城天牢才是。 想到了楚凌裳,又不经意想到了另个女子。 她的眸如诉如欲怨,总像是藏着怎样的秘密,令他无法摆脱她的身影,只需一眼,已经注定了他的心在沉沦...... 不知她,可好? 心口猛的一赌,眉间泛起一丝烦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刚刚放下,便听到天字号传来一声惊叫。 是公主! 夜崖迹泛起警觉,颀长身子蓦地站起,一个轻功窜前,几步跨上了二楼,来到天字号后,里面又寂静无声。 悄无声息地将长剑抽了出来,修长手指轻按房门之上,而后,猛的推开—— 一切,安静。 像是刚刚那一声存在于梦幻一样。 夜崖迹反而觉得房间里有一丝诡异,似乎除了公主、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就是说,公主房里是进了人的! 他提高了警觉,环视着室内的一切,天字号是由外室和内室构成,进了门属于外室,这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待他的双眼适应了黑暗后,发觉内室之中泛出隐约的光亮,奇怪,天字号房刚刚明明全都是熄了烛光的。 声音是从内室传出来的。 夜崖迹闪身上前,沿着微弱的烛光走过去,如果公主房间进了人,那这人定是在内室之中,这人挟持了公主? 想着,他猛的推开了内室的门,却没曾想被内室映入眼帘的一幕惊了一下! ------------ 卷五 180 夜色魅然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内室之中根本就没有夜崖迹想的什么刺客! 华阳公主站在原地,见夜崖迹闯了进来后,眼底微微一亮,而后又大惊般的惊喘了一声。 夜崖迹进了这个房间就后悔了! 因为华阳公主显然刚刚洗完澡,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长衫滑落在地,惊讶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属下鲁莽,还望公主见谅。”夜崖迹的目光坚定避开,脸上只是闪过一丝尴尬后,转身离开。 “喂,你站住!”华阳公主不悦地叫住了他。 夜崖迹没有回头,却将身上的长剑用力一推,剑锋擦着公主的娇躯过去,顺势挑起一边的干净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速度之快令人反应不过来。 收回了长剑,夜崖迹这才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华阳公主,眼眸之中丝毫淫欲之气都没有。“公主刚刚为何惊叫?有刺客吗?” 华阳公主见他冷静之至,微微一蹙眉,“没有,本公主刚刚只是在洗澡的时候扭到了脚而已。” 夜崖迹压了压心头的不悦,淡淡说道:“公主早些歇息,明早还要赶路。” “喂,夜崖迹,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华阳公主哪能容忍他的漠视,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他停住了脚步,闭了下眼睛,转身语气依旧平淡,“公主还有事?” “我的脚扭到了,无法上床休息。” 夜崖迹沉了下脸,“属下去叫丫鬟。” “喂,啊——”华阳公主一下子跌倒在地,痛苦地揉着脚踝骨,肩头上的长衫微微松了些,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啊?我都疼成这样了,还找什么丫鬟呢?快扶我上床。” 夜崖迹拿她没办法,只好上前,见她又跌坐在地上,将长剑放置一边,手臂一伸将她整个人轻松抱起,大踏步走到了床榻旁。 华阳公主唇畔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两只小手暗自探到了他的衣衫两侧,待他准备将她放下时,她的手一个用力——> 夜崖迹没料到她会扯着他,身子一晃,在即将压上公主的身子之际双臂迅速一伸,撑住了身子,华阳公主想要伸手将他抱住,又被他甩到了一边。 长衫,大片滑落,华阳公主性感的锁骨和胸前的高耸弧度映入烛光之中,她笑着,却没有立刻遮住自己的身子。 心说了前。真是无聊! 夜崖迹攥了攥手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他早就将她直接从窗子扔出去! “公主的脚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既然如此,明天正常赶路!” 华阳公主这次没有立刻叫住他,只是待他拿起长剑准备出门时慢悠悠说了句,“你以为,你看了本公主的身子,本公主会当成没事发生吗?” 夜崖迹停住了脚步,转身漠然看着她。 华阳公主笑了笑,将身上的长衫穿好后从床上下来,步伐轻柔地朝他走过来,她的脚压根就没事。 “原来刚刚是你故意惊叫的。”夜崖迹只觉得好笑,没料到他也会上当。 华阳公主挑了挑漂亮的眉宇,来到他的面前,小手慢慢地勾住他的身子,像蛇一样缠绕在他的颈部之上,一双杏眼魅惑地盯着他—— “夜崖迹,你在本公主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就是侵犯,侵犯了本公主,你想一走了之,可能吗?” 夜崖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的身子贴近,眼底仍旧平静如水,他的唇畔始终勾着淡淡的弧度,来观赏着华阳公主精心布置的一切。 “你们做谋士的无非是要加官进爵,夜崖迹,你有着这么大的本事,难道只甘愿做个将军?”华阳公主抬着头凝着他。 眼前的男子如雪般清透,伟岸英挺得令女人心醉,如果不是她心中早有赫连御舜,她想她绝对会爱上夜崖迹,因为他的确太过迷人。 “公主精心演了一场戏,不会只想着为夜某谋个什么高官吧?”他的笑泛着一丝遂冷。 “只要你能满足我的心愿,你就会如愿以偿。”华阳公主笑着说道。 夜崖迹将她的手推开,淡淡说道:“公主想怎么样?” 华阳公主笑容扩大,一拍手,内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是她随身带来的一个丫鬟,不过,竟然穿着公主服,这丫鬟怯怯地走了进来,夜崖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的确在外室藏着一个人。 见眼前这一幕,夜崖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打量了身着公主服的丫鬟,又看向了华阳公主—— “公主不想和亲?” 华阳笑着摇头,“不,我想和亲,不过不想与那个二王子和亲!” “你想——” “我想要嫁的人是左贤王,是赫连御舜,而不是那个不知所谓的二王子于单,夜崖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华阳公主坐在了一边,冷笑着说道。 夜崖迹看着她,“所以公主打算找来丫鬟替嫁?” “没错,于单又没见过我的样子,这里所有女人都可以成为公主去嫁人。”华阳公主走到他面前,笑了笑,“只要到时候你不要多说什么就可以了。” 夜崖迹淡淡说道:“公主何必如此?” “因为嫁给左贤王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南华那个贱人!”华阳公主陡然变得气愤,拳头攥得紧紧的,“只要这个丫鬟替代我嫁给了于单,我自然会有办法引得赫连御舜的注意,赫连御舜娶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夜崖迹静静听她发泄完,良久后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疯了!”说完,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华阳公主哪会善罢甘休,示意让那个丫鬟出去后,她挡在了夜崖迹身前,抬头看着他—— “如果你不答应帮我,我就会上书给皇上,告诉皇上说你有意侵犯我,毁我清白!到时候别说你想加官进爵了,就是想要保命都难!” 夜崖迹突然笑了笑,“公主真是花了大心思了。” “为了我的幸福,我必须要这么做,夜崖迹,我可是有心帮你,如果你答应帮我,我定会让皇上封你为高官,并且——”华阳公主微微后退了两步,轻柔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我今晚——就是你的。” 说着,手一扯细带,长衫翩落,一尊姣好身躯在隐隐的烛光下散发着如玉如梦的光,诱惑了身边略冷的空气......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五 181 微笑背后的疏离 静谧的客栈,上等的天字号房间,月光洒下,笼罩着内室中的一幕。 女子茭白的脚踝骨处散落着轻纱柔缕,美丽霓裳也透着几分诱惑,凝白肌肤透着粉嫩,丰满迷人的曲线在清谈的月光下,朦胧的美景仿佛天上人间。 夜崖迹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看着华阳公主突如其来的动作,他的目光没有移动半寸,只是那么盯着华阳公主的脸,安静得坐怀不乱。 “夜崖迹,我只希望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难道,这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吗?”华阳公主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身躯,娇媚手指沿着他的颈部慢慢下滑,感受着他长衫下面胸膛结实的力量,踮着脚仰起头,柔唇贴合在他性感的喉结上,落下轻吻—— 冰冷的长剑瞬间又出了鞘,衣裳扬落,这一次是夜崖迹亲手将她的娇躯包裹住,而后一个用力,将华阳公主甩到了床上,没有因为她是金枝玉叶便手下留情。 “唔——”华阳差点断了气,整个人趴在床上,怒瞪着还是站在原地的夜崖迹,气的大声喝了一嗓子—— “夜崖迹,你太过分了!” 他,竟然对她无动于衷? 天底下哪有男子会对到手的美色无动于衷的?他的淡然和面无表情让她倍感羞愧和气愤,该死的,她刚刚看到他的眸光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怎么可能? “是在下太过分了,还是公主太过分了?”夜崖迹的声音微微转冷,“在下奉劝公主一句,还是将不安分的心思收起来,能够早点护送公主到匈奴,在下的任务也完成得快一点。” “你就不怕本公主向皇上禀告你企图玷污本公主的清白?夜崖迹,你今天如此羞辱于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华阳公主彻底翻了脸,干脆变成了最直接的威胁。 一丝不以为然的笑逸于夜崖迹的唇边,“随公主高兴,公主怎样上报在下管不了,但在下也自然可以向皇上禀明一切,到时候看看是公主你难堪还是在下丢了脑袋!”然氏一裳。 “你——” “公主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夜崖迹打断她的话,像是没事人儿似的神情淡然。 华阳公主死死攥着被角,眼底委屈的泪水陡然滑落了下来,紧紧盯着夜崖迹的背影,声音转为一丝哀凉——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你以为我很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下贱吗?夜崖迹,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如果你有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能够待在那人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只想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难道有错吗?难道我就应该受到千夫所指,万人不耻吗?” 夜崖迹停住了脚步,眼前再度闪过一张动容的小脸,心头微微一窒,良久后他才轻声回答:“在乱世也好,汉宫之中也罢,没有一个人是错的,也没有一个人是对的,每个人都有各自要维护的人或者利益,所以没人有资格去判定谁好谁坏,谁错谁对,这就是我们大家的命运。”说到这,他轻叹一口气—— “真心爱一个人未必要去占有和得到,你爱他便让他得到幸福,世间,也许只剩下男女有心而来的情感才是最真挚的。” 说完,他离开了内室。 华阳公主嚎啕大哭...... ————————————华丽丽分割线———————————— 如果让楚凌裳为阙氏的住所起个名字,她一定会起名为“暖香阁”,殿上的文字她看不懂,但也能够感受到这个殿室的温馨。 室内散发着淡淡芳香,阙氏,相当于匈奴的国母,在大汉的话就等同于皇后之位,不过她所居住的殿堂却没有椒房殿那么大得离谱,跟着宫婢一进大殿,便看到了阙氏很是随和地坐在一边,见她来了,面露微笑给她赐了座。 不同于面见单于时候的严肃服饰,此时的阙氏换上了一套尽显柔和的衣裳,如此一来倒也看出几分姿色来。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气,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见楚凌裳坐了下来后,阙氏轻轻开口,“听闻楚姑娘是楚国人,说来也巧了,以前伺候我的奶娘也是楚国人,所以一见到楚姑娘倒是有几分亲切之情。” 楚凌裳微笑示意,没有多说什么。刚刚在大殿之上这位阙氏没说一句话,面色一直保持着微笑,见过单于后却又将她单独留下,想来也不是简单话家常。 “左贤王那晚宴席过后,我就听闻在他府中有了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今日见到果真不同凡响,说来这左贤王也是好福气,先是一位大汉公主,而后便是楚姑娘,见此,我也倍感高兴,左贤王多子多孙也是我匈奴国的福气。”阙氏轻声说道。 “夫人心系匈奴,这才是匈奴国的福气。”楚凌裳回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划过她的脸颊,这阙氏口口声声称赫连御舜为左贤王,虽说像是一种尊重,但未免也太过尊重,就如同她笑中的那抹疏离,始终令人无法亲近。 刚刚从单于的言语中,她不难听出单于对赫连御舜的宠爱至深,想来也对赫连御舜的母亲有关,阙氏作为匈奴国的国母,虽然高高在上,但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心中还系着另一个女人。Qq1V。 阙氏对赫连御舜如此的尊称,想必是心中始终带着疙瘩。 阙氏轻轻一笑,“都说鬼谷之人能言善辩,今日见了楚姑娘倒是觉得如沐春风,哦,对了,你如今住在王府之中,想来是经常与南华公主走动吧?” ------------ 卷五 182 岂能相信任何人? 楚凌裳心底泛起一丝不解,阙氏怎么会突然提到南华公主? “回夫人的话,凌裳于汉宫之中便于南华交好,所以在王府之中也经常走动。”她不动声色回答道。 阙氏点点头,“我知道这话同楚姑娘讲会些许尴尬。”她顿了顿,似乎在想着要如何说比较妥当。 见她眉宇间透着几分迟疑,又半晌说不出来,楚凌裳等了会儿,轻声说道:“夫人但说无妨。” 阙氏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与左贤王早已以天地为誓成了亲,但南华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也自然是轻视不得,楚姑娘心怀宽广,可以与公主如旧相处也实为可喜可贺的事情,只不过,我很想知道左贤王与公主可否上心?” 楚凌裳面色多少泛着一点尴尬,在单于面前她无法解释,在阙氏面前她更不可能说出口,只好轻叹一声无奈却止于唇边,轻声说道:“夫人,公主是王妃,左贤王自然怠慢不得。” “可是——”阙氏迟疑了一下,“单于为何会突然提及公主?他们......” 楚凌裳这才恍然,其实阙氏想要谈的无非就是那晚之事,只可惜她着实不清楚想那晚究竟发生过何事。Qq1V。 “夫人,想必单于只是碰巧见到而已,单于是慈厚之人,就算是个下人病了也会多问几句,又何况是王妃呢?” 阙氏听了后,眉宇间似乎稍稍松动了一下,轻柔点头,“也许吧。楚姑娘,虽说单于还要与左贤王商量何时操办你们大婚之事,但既然你已经委身于左贤王,那就形同与公主两女伺一夫,能够得到夫婿的宠爱自然重要,但要让他人雨露均沾方能开枝散叶。” 楚凌裳轻轻欠身,“凌裳记住了。” 她自然明白阙氏的意思,只好点头做谨记状,心却开始狂跳起来,那个赫连御舜到底想要做什么?不会真想举行大婚吧? ——————————华丽丽分割线—————————— 回了王府,下了车撵,原本想要直接质问赫连御舜,听到辛扎说他正在见客也不便去打扰,他的大殿她从未进去过,就怕是在他的地盘他会更加气焰嚣张罢了。 “那个——”辛扎没有离去,反而是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楚凌裳一眼。 她看出他眼底的别扭,也将他流露出的尴尬纳入眸底,轻声说道:“你无需为你那天的行为同我道歉,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左贤王。” 辛扎大惊,连忙跪在地上,许是没料到她会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事,慌张说道:“不不不,我应该道歉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直将姑娘看成是公子,还对你说出那么混账的话来,我真是该死。” 楚凌裳看着他,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吧,辛扎,我没有怪你。” 辛扎面容感动,“楚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她是好人吗? 楚凌裳心底滑过一丝无奈,为了天机,有多少人在她背后骂她冷血无情,原来还有人将她视为好人。 良久后,唇边轻轻勾起,“管家,你去忙吧。” 辛扎看着她俨然是看着女主人的眼神,点头离开。 她将目光转到不远处的大殿,隔着一座石桥她都能听到大殿中的吵闹声,石桥那端是坞佳郡主居住的处所,这几日想来是被限制了自由,听说每天都在大殿里砸东西,但赫连御舜就是没有去看过她一眼。 还然是自。一阵轻风抚过,她的白裙摇曳,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雪,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 还好没听到太多争吵的声音,缇雅郡主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她原本以为两个郡主完全能够令赫连御舜忙的晕头转向,没料到他对付女人的手段还是挺有一套,是她一时间打错了算盘,现在,两个郡主是指不上了,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漠然地沿着石桥走了过去,又突然想到了阙氏的话来,想了想,脚步一转,朝着玄月阁的方向走去。 ——————————华丽丽分割线—————————— 玄月阁,传来几声鸟叫声,清澄入耳。 楚凌裳刚刚踏进院落,便听到春梅的声音扬起,“公主,活该那丫头被王上关了起来,想想那天她欺负你的样子就来气。” 冬荷在一旁也说了句,“坞佳真是太过分了,让公主你出席宴会这是王上的意思,她倒是跑过来大闹一通,还害的公主你生了病,我真想狠狠揍她一顿呢。” “算了,你们两个别说了,还嫌这府邸不够乱吗?”是南华公主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力。 春梅似乎无奈轻叹一声,“是啊,一个坞佳就够麻烦了,现在还来了个缇雅,这王上也太风流快活了吧,对了,公主,那天你到禁楼那边找王上,怎么会没见到王上反而是见到单于了呢,这也——” “春梅,以后这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南华公主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殿内恢复了平静。 但很快,南华抬头,却没曾想见到楚凌裳站在门口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眸光很快闪过一抹惊愕,连忙又隐藏了下去。 楚凌裳站在门口,长发伴着轻风有几缕轻飘胸前,她面色淡然,与南华对视了良久后才淡淡说了句,“我无心偷听你们的谈话。” 南华赶忙站起身,却摇晃了一下,被春梅赶忙搀扶住。 “冬荷春梅,你们先退下。” “是,公主。”两人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赶忙退出了玄月阁。 楚凌裳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南华看得真切,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尴尬,又连忙扬起笑容,上前将她拉了进来,柔声说道:“没想到你能够来玄月阁,快坐。” 楚凌裳被她拉了进来,坐下后,又见她主动斟茶,问了句,“我以为会在宴席上见到你,没想到你生了病,我应该早来探望才是。” 南华公主轻轻一笑,“让你多虑了,我只是受了些风寒罢了,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是吗?”楚凌裳放轻了声音,接过一杯清茶淡淡说了句,“公主生了病也不同凌裳讲一声,难道公主忘了我精通岐黄之术吗?” ------------ 卷五 183 近在咫尺也无法相恋 南华轻轻敛下长睫,“凌裳,我已经没事了。” 楚凌裳心口有一点点的堵,喉管处又像是被人死死卡住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才出声,“坞佳要想为难一个人,不折磨到尽兴怎会善罢甘休?” “凌裳,别听春梅冬荷她们乱讲,宴席那天坞佳是来过玄月阁,但也只是闹了一阵子就走了,是我身体不适无法出席而已。” 楚凌裳抬眸看着她,一双清眸却像是锋利的刀子似的盯着南华的脸,看的南华有些全身不自在,将眸光闪躲了开来,低声笑了笑,“凌裳,你这是怎么了?” “赫连御舜当时是命令管家辛扎准备汉服,为何最后是你来准备?”楚凌裳的语气很轻柔,像是无心的一句。 南华眼神一愣,顿了顿说道:“辛扎不是汉人,又生怕有何闪失,所以过来救助于我,我见王上有心要你恢复女儿神自然也是高兴,所以就亲自着手准备了,凌裳,你今天这么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楚凌裳的眸底慢慢腾起一丝灰蒙蒙的东西,就好像青瓦冷霜,簌簌纷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放下,看着南华公主—— “辛扎找来了一些丫鬟准备汉服的事情,你通知春梅亲自告诉辛扎要准备汉服一事,在府邸之中,你一向默然,却因为出席宴席而得罪了坞佳,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是你让她知道了你是多么热衷想要出席宴席,你为自己精心备好汉服,甚至挑选首饰都不假手于人,如此高调行事,无非就是想要坞佳知晓这件事,你早就料到坞佳会来玄月阁大闹一番,最后让你无法出席宴席。” 南华公主听得征楞,眼神忽明忽暗,又窜过一丝慌张,“凌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料到坞佳会来玄月阁,而且,当时我真的只是有心要帮管家。” 楚凌裳心头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凉,她的慌张她全都看在眼里,就在回府的路上,她已经同抬着车撵的侍卫们详细打探过这件事,有侍卫亲眼见到南华公主派春梅找来了辛扎管家,还有巡逻的侍卫也见到受了伤的南华出现在禁楼一边的身影。 “那好,我问你,当时你为什么会在禁楼附近出现?” “我......” “如果你想找王上,王上那个时间正好在宴席,如果你想来找我,那你应该是直接进来,而不是在禁楼的相反方向出现。”她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想找谁?”坞也一时。 “我当时受了伤,再加上天黑,也许我走错了方向——” “公主的记性是这么不好吗?王府再大也不及汉宫吧?在汉宫之中公主都可以行走自由,单单一个王府又岂会迷路?”楚凌裳咬了咬嘴唇,黛眉泛起一丝隐痛,“要我来说说看吗?” 南华公主的手轻轻颤抖着,这一次她没有说话,神情却像是一只迷茫的兔子。 楚凌裳也不想强迫她,但心总是堵得难受,闭了一下眼睛,再抬眼,清澈无比—— “在你听说王上要举行宴席时,你已经精心做好准备。你让所有下人都知道你来亲自准备汉服和首饰的事情,无非是想借着下人的嘴巴告诉坞佳这件事,坞佳沉不住气,原本她就看你不顺眼,自然会来玄月阁大闹一场,甚至用尽各种办法阻止你去参加宴席。结果坞佳如你所愿真的来了这里,你受了伤,去了禁楼附近,原因就是你知道会有一个人在那附近出现,你很清楚他的行踪他的心思,你去禁楼见的就是他,对吗?”说到这里,她轻轻吐出一个人来—— “你要见的,就是军臣单于!” “咣当——”南华公主手中的茶杯打翻了,她慌忙站起,不知是因为楚凌裳的话还是因为打翻的茶杯,总之站在身后,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楚凌裳,手指有那么一点点的轻颤。 楚凌裳也坐着不动,静静地与她对视着,用她的冷静来面对着她眼底飞快闪过的慌张。 南华的呼吸有些急促,良久后才又重新坐了下来,拿过锦怕慢慢擦着手,“凌裳,我知道你有出揣摩人心的本事,但这次你错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军臣单于会在那里?” 这也是楚凌裳很想知道的事情,从她刚刚神情上看,她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可是她就弄不懂南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引起单于的关注?很明显,她已经成功了,但引起关注之后呢?她已经嫁给了赫连御舜。 如果一切正如她所猜测的一样,那么就说明南华是很清楚知道单于的情况,甚至连他出现在禁楼附近都知道,单于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禁楼附近? 室内一阵沉默。 良久后,楚凌裳才站起身来,看着南华公主叹了口气,“你我同样出自汉宫,无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知道,如果你不说,我自然也问不出来,只是,你要知道,我不想连你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失去。” 说完,她准备离开。 “凌裳,你不会失去的。”南华公主在她身后轻柔开口,“虽然很所事情我无法同你讲,但请你相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是我最看重的朋友,就算伤害任何人,我都不会伤害你。” “保护好自己吧,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也是你对朋友的承诺。”楚凌裳的心头没由来的泛起一阵悲凉,是不是身在汉宫的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样身不由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临行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我师兄夜崖迹,许是快到了。” 南华公主随着她最后一句话的落下,身子猛的一颤,待她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六神无主般地跌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按住胸口的位置,眼底慢慢凝聚成泪,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 夜崖迹,这个名字镌刻在她心头太久太久,已经形成了深深的烙印,轻轻一碰,却还是疼痛不已,血流不止。Qq1V。 她永远记得初见他的时候,惊鸿一瞥却成永恒,那个男子像是梦一样地出现,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潇洒温润之人,举手投足便令她深深迷恋,这种情感挤压越深,她就越恐怖,最怕的不是天涯相隔,也不是永远见不到,而是——即使置身咫尺,也难以——相恋。 ------------ 卷五 184 大婚之事 回到禁楼,进了院落便看到满庭桃花飞落,心情变得稍好一些,楚凌裳发现,她竟然开始一点点喜欢上这里,桃花漫天的时候,她想到的不是汉宫,而是在云梦山的时候。 多少次,她午夜梦回,见桃花飞落室内的时候,总会以为还是在云梦山。 想着,唇畔划过一丝苦涩,师父已经不在,云梦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那片净土也不再是人间仙境。 轻步上了楼,空气中的桃花香还透着淡淡的麝香气。Qq1V。 推开内室门的手微微停了停,心咯噔一下,是他吗? 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果然看到靠近窗子旁的榻椅上的颀长身影。 不由站在原地,目光能及的便是他安静的样子,他是睡去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很显然那踏椅比较小,他又过于伟岸,挤挤巴巴地依在上面,阖着双眼,她只能见他的侧脸,有着流畅的刚毅线条。 大片桃花从窗子外闯了进来,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他的周围,他安静得倒像个孩子,那般无害,那般沉静。 楚凌裳很少见他穿浅色的长衫,更多时候都是深色为主,今天的他很是翩然,苏青色长袍很是简单,却将他颀长的身躯线条很好彰显,想到他下了朝后几乎都是以长袍穿身,不像是其他匈奴之人喜欢穿粗矿的衣衫,想来是跟他身上还是流淌着一半中原人的血液有关。 不由自主地轻步上前,居高临下地凝着他阖住的双眼,心底窜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柔情,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张狂和霸道,从未想过他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他的呼吸很均匀,眼皮也没有波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想来倒是可笑,原本她是想要质问他的,没料到他却先是跑到禁楼来讨个睡觉地方?辛扎不是说他见客吗? 眼前一幕虽美,但想了想还是准备关好窗子,她可不想让他换了风寒再强加她个罪名。唇边忍不住微勾,刚要越过他准备关窗,手腕却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 “啊——”她惊得低叫一声,回头一看,他仍旧闭着眼,薄唇却泛着浅浅笑意。 原来他一直没睡着! 箍住她手腕的大手微微用力,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清香满怀的时候他才张开双眼,抱着她一同坐了起来,手臂一环,将她圈在胸膛之中。 好却他裳。动作很是暧昧,令她的脸颊忍不住染了红,想要起身,却没有如愿以偿。 “皇城与汉宫相比起来怎样,好玩吗?”他圈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她的耳畔扬起低沉性感的嗓音,还多少透着一点慵懒。 他没有问她,单于对她说了什么,也没有好奇在皇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般甩出个问题来,有些漫不经心,还有点哄劝小孩子的意味。 心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着,有一片桃花飞落她的发梢,被他轻柔拿下,很是简单的动作却是那么自然。 “皇城没有汉宫大,但似乎也没有汉宫那么严肃。”她如实说道。 一串低低的笑从他深喉中逸出,“就算排斥也没有关系,你不会住在里面。” 楚凌裳微微抬头,他想说什么? 男人抬起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头看着她,又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想住进去吧?” “我不是匈奴人,匈奴国也不属于我。”她盯着他,淡淡说道。 “是啊,但,我是匈奴人,你是属于我的。”他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答案。 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不再用“本王”来称呼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一点点胀痛感,“所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撒了谎?” “撒谎?我撒了什么谎?”赫连御舜轻轻挑眉,眼底倒是一丝怒气都没有,只是平添几许笑意。 楚凌裳抿了抿唇,不自然地说道:“你......你为什么说我同意许给你了?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了?” 她的样子显然将他逗笑了,修长手指将她的下巴轻轻捏起,薄唇扩出涟漪般笑意,“女子不是应该从一始终的吗?” 呃? 楚凌裳没明白他的话,清澈的眼眸泛起水漾般的疑惑来。 他倒是爽朗一笑,心头却被她的模样给融化成河。 “喂,你别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无心说了一句话来,你知道连单于都误会了,他还说什么要同你商议大婚事宜,赫连御舜,你是在戏弄我吗?”她不悦看着他,心底着了慌。 赫连御舜忍住了笑,搂住她的手臂微微收了收,“没错,单于这两天是在征求我有关大婚的事宜,我在宫中待了两天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楚凌裳无力逸出这个字,抬头看着他,“你疯了是不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天哪,他要迎娶她? 这——简直是场闹剧。 赫连御舜闻言后并没有动怒,只是,眼底的笑容不见了,慢慢地凝聚成显而易见的严肃,凝着她良久后,说道:“我要了你,自然要对你负责。” 很轻的一句话。 就像天地之初的第一片雪花,轻盈盈飘落…… 感觉不到寒冷。 只是就那样落在心尖上,亘古也不融化。 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的话说的愣住了,这般认真严肃的言语虽然很轻很轻,却撞击得她心口生疼。 他怎么可以轻言说出这些话? 他怎么可以不顾及她的想法?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他知道她早已经准备好离去的决定吗? 轻颤的手指被他握住,把玩着送到唇边,他下巴上的新生胡茬扎得她的皓腕又痒又痛,这般轻柔的动作却仍旧无法抚平心中的震撼。 “你想……何时大婚?”她在计算着时间,当是一场幻想也好。 下巴却被她抬高,他的脸慢慢俯下,在快要贴近她脸颊的位置停了下来,声音狄遂地问道:“你不想嫁给我?” 她慌乱敛下眼眸,为何要嫁?就算她承认了那份心悸,她也没想过要嫁给他,她和他只有一个交集而已,只要她今晚进了皇城,查明了一些事情后,她和他就再无联系。 ------------ 卷五 185 逼婚 早在她回府之前就思量好了,如果成功了,她便会快马加鞭离开王府,与马上赶赴匈奴的师兄汇合,她相信这次公主和亲,护送公主之人必然会是夜崖迹; 但如果失败了,被宫中侍卫发现,那等待她的下场就只有一死。 所以说,他怎么还要开玩笑的去筹划大婚? 死死咬着唇没有出声。 赫连御舜显然不满意她的态度,干脆将她的小脸箍住,让她的双眼无处可藏,凝着她,眼底的深邃是她无法去触及的。 “说,你嫁我!” 什么? 楚凌裳震惊,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他柔情的背后还是无法改变的霸道本性,她从未见过还有人强逼着说这种话。 见她吃惊的样子,赫连御舜却忽的笑了,双眼没离开她的眼眸丝毫,这一次稍稍放低了语气,“快说。” “你——”楚凌裳一贯的冷静不见了,伸手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他笑着接过她的小手,脾气突然变得好得很。 她的呼吸不畅,他的笑映在她的眼眸深处,一直钻进她的心底,钻的好痛,“为什么?世间女子那么多……” “弱水三千,我直取一瓢而饮。”他轻柔打断她的慌乱。 她想起,这是他在汉宫宴席之上说过的话。 “再不说的话——”赫连御舜低笑着,将头俯下,薄唇落在她的耳畔,低低说道:“我敢肯定你今晚就别想睡了,我可是两天都待在皇城里,没沾一点女色……” 她一惊,差点被他的气息卡住。 脸颊蓦地红透,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胸口跳的很厉害,撞得痛得要命,他的目光一直凝着她,似乎就只有一个选择。 “我……答应你。”她低低说了句,声音细小几乎是缭音。 “答应什么?”赫连御舜有心戏弄,坏笑着看她。 楚凌裳舔了舔唇,硬着头皮道:“我答应……嫁你。” 先应着总比不应的好,反正过了今晚,她和他就形同陌路了,他不过是心血来潮,她怎么可以当真?就算心跳得再厉害,就算她在如何看见他就心悸,她和他始终无法一生一世,那么,应了一声又如何? 可为什么,当这一声应下后,心会突然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天地之间不再是她独自一人? 这种感觉可怕得几乎要扼杀她。 她的声音虽然小,却燃亮了赫连御舜的双眼,笑,不自觉地扩大再扩大,最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沉稳的心跳声似乎也平添几分愉悦。 “凌裳……”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深情而满足。 楚凌裳听着恍惚,又听着心中疼痛,他的嗓音醇厚沉稳,就好像是千年都会萦绕的声音,一直缠在她的心尖,每颤一下,就令她疼痛不已。 房间内很安静,大片阳光洒落下来,晃得一室的温暖。 良久后—— “想不想看到更美的风景?”他低笑在她耳畔轻问。 她好奇,不解抬头看着他。 男人的笑透着几分情愫,伸手轻拍一下她的小脑袋,轻声说了句,“搂住我。” 她下意识听话,手臂揽过他的颈部。 他要做什么? 正想着,她只觉得身子一凌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他早就将她抱起,施了轻功窜过窗棂,朝着那大片的桃林翩然而去——里来她后。 “啊——”她惊叫一声,却又觉得眼前大片桃花飘落,很快,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抱着她拥坐在其中一棵粗壮的桃树上,周围靡靡济济尽是落英飘飞。 不由深叹他的轻功,这人的武功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怎样?坐在这里好过坐在窗边吧?”他笑着搂住她,声音爽朗明媚。 她扭头不解地看着他,这人这两天似乎就变了个样子,心情很好。又转头看着望不尽的桃林,将心中疑问终于问了出来,“赫连御舜,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栽种桃林?” 他曾说过,十里桃花只为博红颜一笑,她不信。 赫连御舜似乎看出她眼中的质疑含义,笑了笑,将她的身子微微扳了扳,看着她,语重心长说道:“我始终怀念桃花树下的你,你的笑,真的很美。” 心,彻底颤裂,十里桃花,真的是为她? 他又笑了,这次没有强迫她说什么,只是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缠绵眷恋…… ————————华丽丽分割线————————Qq1V。 萧云殿,二王子的住所,位于皇城之东,原本他住在枭龙殿,后又被单于赐了这座宫殿居住,原因是,枭龙殿的主人只能是大王子。 以前他是大王子,但赫连御舜来了,他便不是大王子。 萧云殿内,于单端坐椅上,脸色严肃,目光狠绝。 他身边一侧坐着的则是右谷蠡王伊柯,面色也多少染上一丝愁云。 “啪”,突然二王子狠狠拍了一下身边的案几,将室内的安静打破。“单于有心偏袒,他就是有意要赫连御舜继承单于之位!” 伊柯看了一眼于单,想了想说道:“听探子来报,左贤王在皇城这两天的确是为了大婚之事,看来,他在宴席上说的话是真的,这场大婚看样子势必是要举行了。” 于单咬了咬牙,“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左谷蠡王深深思索了一番,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总觉得左贤王如此积极准备大婚事有蹊跷,说不定他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将这位鬼谷之才占为己有,如此以来,单于想要收买人心便难了,想想看,那位楚凌裳小小年轻便可运筹帷幄,被汉景帝封为“寰妤”,是何等的奇才,左贤王先将这棋子捏住了,日后就算单于变了心思他也不怕,我认为,他动情是假,得“寰妤”者得天下才是真。” “得“寰妤”者得天下?”于单细细品味着这句话,额头上却冒出冷汗,细细想来何尝不是呢?不由得蹙着眉头说道:“的确是得“寰妤”者得天下啊,难怪单于曾经宣楚凌裳进宫,左贤王却百般阻挡,原来是怕被单于纳为己用。” 右谷蠡王冷笑,“左贤王此人生性谨慎多疑,讳莫如深城府难测,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定会做好万全准备,虽说他深的单于喜爱,但只要单于一天没宣太子之位,他始终就是个大王子,而二王子你虽说辈分不及他,但毕竟有阙氏在背后,他呢,想来只能靠着自己了。” @@@@今天五更完毕了,感谢大家的等待!明天是新年第一天,殷寻准备休息一天,聂门和大寰妤会在2号继续更新,勿急,元旦降至,我们又携手走过一年,殷寻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在新的一年里希望继续能有大家的陪伴,大家的支持是殷寻创作的动力!在这里,殷寻衷心祝愿新老读者朋友们,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愿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快乐幸福,芝麻开花节节高,殷寻有你,才快乐! ------------ 卷五 186 纯心故意 “他?”于单闻言后也冷冰冰的笑,唇角勾起明显的讥讽之意,“除了单于对他的宠爱,他还剩下什么?以为手握兵权就可以为所欲为?休想!” 右谷蠡王想了想,“单于今日有意命楚凌裳进宫,无非是想主动示好,左贤王先把这楚凌裳不放,单于也可以借助左贤王的手将楚凌裳控制在掌心之中,他那么积极要为左贤王筹办大婚,无非也是想让楚凌裳尽快归顺匈奴罢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对我们不利?”于单脸色愈发阴沉,拳头死死攥紧,“虽说我身后有阙氏,但阙氏毕竟不能干预朝政,单于也不过是看在夫妻之情的份上罢了,单于是注重贤能之人,自然渴望得到楚凌裳的协助一统江山,只要他可以控制住左贤王为他卖力,那么楚凌裳自然也就不在话下,难道,太子之位我真的要拱手相让?” “二王子,话不能太早下结论,倒不如晚上密诏我们的人共赏大计。”右谷蠡王笑了笑说道。 于单想了想,点头。 ————————华丽丽分割线————————— 入了夜,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已经化为隐隐星光,抖落了一地的璀璨光子,星星点点极为美幻。 楚凌裳又见到了萤火虫,在北国之地看到这种小东西着实惊奇,这种只生活在山野间的小生灵们许是也被窗外那十里桃花吸引,纷纷萦绕在桃花树间,围绕着花瓣嬉戏玩耍。 禁楼始终是安静的,到现在她都不知晓在这之前就惊住了什么人,那么情深意重的词句,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很显然赫连御舜没有告诉她的打算。Qq1V。 看结构,禁楼是有意被隐藏在王府最深处,就算来人也不会走到这里,因此,在这里即看不到白石砌造成的高大院墙,也看不到如云的楼阁屋顶,只有走出禁楼,出了院落要拐上好久的弯,才能见到王府连绵的回廊,飞扬的檐角和精雕的画梁,所以,南华公主怎么可能会迷路?单于在禁楼的相反方向出现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宴席之前出现?重要的是,南华公主怎么就料到他会在那里出现? 百思不得其解,南华曾经告诉过她,很多事情希望她不要干预,也不要去多想,人,各安天命,也许,她真的不该管太多的闲事。 雾气蒸腾的浴室,满是桃花铺满的水面,除了散发着淡淡桃花香气外,还有着一丝丝隐约间难以言喻的香气在缭绕,胜雪的白衣放置一边,她置身花气相宜的温水中,那娇艳的花瓣衬得水中女子更是肤白若雪。 沿着浴室一直向外,是两列细木雕花的明黄八角料纱灯,内置的烛光将整个走廊映得通明,细致雕刻的鎏金香薰炉内缭绕着盈盈青烟,呼吸之间也倍觉馥郁芬芳。那凌她后。 长长青丝垂下,楚凌裳靠在一侧阖着双眼,感受着香薰一点点顺着水流钻进她肌肤的每一寸,心却泛着一点点紧张,直到轻微脚步声靠近,心也跟着蓦地揪紧。 她猜到来人,水下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但仍旧没有睁眼。 赫连御舜午后在书房处理了一些政事后,晚上便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禁楼,这里对他而言更胜过自己的大殿,总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指使着他一次次沉迷其中。 慵懒地依靠在一边,看着水中女子露出少许细腻光滑的肌肤,透着饱满诱人的光泽,隐于水中却又半现,惹得无线遐思。青丝柔发散落下来,将露出睡眠的如削香肩衬得更加莹白如玉,美不胜收。 深邃的鹰眸毫不遮掩对水中曼妙曲线的欣赏,**渐渐地在眼底弥散开来。 他承认对眼前这女子着了迷,就算这两天身处皇城之中也总会想到她的模样,与她缠绵的一幕,与她轻柔厮磨的一幕,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是个妖精,清冷时令人想去占有,温柔时令人更加想要得到! 看着她柔顺地窝在他的怀中,竟会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当她终于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他发现开始抑制不住地想她,哪怕只是半天功夫未见,他也会疯狂地想念,想要吻着她,看着她的脸颊泛起娇羞的模样,想要占有她,看着她在他身下无助的呻吟,在她面前,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左贤王。 楚凌裳一直紧绷着神经,当她感觉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开始描绘着她纤细的颈部时,身子微微一颤。 男人的动作温柔之极,并且渐渐下滑。 她睁眼,轻轻蹙眉回望,对上了赫连御舜黝黑的眼眸。 “你不懂得什么是非礼勿视吗?”收紧手臂掩住胸前风光,却发现他的双眼变得更加饥渴。 赫连御舜压低了脸颊,一把搂过她的身子,邪魅开口,“明知故问,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她眸敛目,身子朝水中沉了沉,她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心甚是慌乱,却也知道无法逃避,舔了舔唇,轻声道:“你出尔反尔。” 赫连御舜知道她是指白天的事情,手撩了一把她颈间湿漉的发丝,声音带著微微的暗哑:“白天我只是答应可以节制一点,但不意味着我会放过你。” “可、可我在沐浴,你——” “在水中不好吗?”修长手指绕过她的颈部,将她的小脸轻轻托高,他的嗓音变得愈发低沉磁性。 话落,他缓缓宽衣解带,颀长健壮的身躯呈露在她眼前,她倒吸一口气,连忙低头不敢看他,却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麝香气,还有那一串低沉的笑声在她耳畔漾开,灼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耳周,“害羞了?” 楚凌裳胸口的心跳变得更加强烈,却被他一手托高了下颚,俊挺的脸庞凑得极近,额头与她轻轻相抵,滚烫的呼吸与她交缠在一起,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存在。 “这幅模样,是在诱惑我吗?”他的笑落在半空,薄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唇稍,来到她的耳际,若有若无的轻触她的耳垂,唇齿沿着她耳背细致的肌肤轻啃,换来她的轻颤。 ------------ 卷五 187 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心窝也跟着颤抖。 因为他的动作。 更因为他说的话。 今晚,她的确是有目的的,只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脱身,能够蒙混过关。 “王上……”她难得这般柔软地叫他,腾出一只小手轻轻抵在他伟岸的胸膛上,这才发现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了太多的伤痕,心蓦地抽痛了一下,原本抵抗的小手也下意识轻抚上伤疤的位置。 “当时一定很疼吧?” 他征战沙场多年,次次全身而退是不大可能的,怎么会没受过伤?没流过血?当锋利的长矛穿进他身体的时候,他是一种什么感觉?当刀刃划破他的皮肤,深深刺进他的骨肉,他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战魔,无非是一次次从鲜血中站起来,继续骑在战马上浴血奋战的人罢了。 之前她没有注意过,是因为那晚她不敢直视他的身躯,他伟岸得如同神祇,每一处肌理都叫嚣着最结实的力量,她不敢去看,也不好意思看。 现在,当她的眼眸落在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之上时,她竟然感觉得到心痛是一种什么滋味。 赫连御舜只觉得她的手指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刚硬映衬着她的柔软,又见她眼神泛着一丝担忧,心口处顿时满满的,像是一种愉悦的情感在膨胀,几乎快要喷射出来,轻拉了一下她的小手,眼底透着一丝惊喜—— “凌裳,你在心疼?” 楚凌裳心跳的很快,一种半明朗情感在渐渐清晰,她避开他火热的探视,只是轻声说了句,“你——日后要小心才是。” 对他,她起了恻隐之心。 他低笑,“好。” 一种难以言语的柔情在两人之间产生,妙不可言,却又透着一点点的窝心。 “从今以后不要叫我王上。”他轻吻着她,眼底深邃吓人,却扬着令人醉心的笑意,“那是其他人的称呼。” 楚凌裳抬头凝着他。 “叫我的名字。”他低语,手臂将她轻轻环绕。 樱唇轻轻颤了颤,心底缓缓腾起更多的疼痛来。 他凝着她,一直在耐心等待。 良久后,她才抬眸,在他深情凝视下轻声唤了句,“御舜……” 她不想回避,也不想矫情,这两个字就这么自然地从口中逸出,这个在梦中不断出现无数次的名字,今天终于萦绕出口,却显得那么理所应当。Qq1V。 男人眼底最后一点坚硬全都化去,笑意满眸,“这样的话,更让我难以放手。”她的话令他欣喜,令他早已经苍白了很久的心陡然填满,话音落下便如狂风骤雨般吻上她的唇,带着急切的索取,还有几分霸道,热情驱走了他平日的冷硬和疏离,灵活的舌在她檀口中占据,执意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着。 他的热情和占有的意图更胜过之前的那次。 这吻来得猝不及防,使得楚凌裳身躯一颤,忍不住发出甜腻的呻吟声。 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与这男人欢好,倒不如顺应了自己的心,感受着他的怀抱,感受着他的力量。 怀中女子没有挣扎,美好得像是一朵娇艳花朵,顺从的模样更加点燃了他的**。滑入水中,将她的娇躯困在怀中,看她湿漉漉的长发零落在身后或胸前,若隐若现地遮住水中的一片春光,娇嫩润泽的唇瓣微张,漆黑明澈的眸子透着柔媚,如扇般的眼睫挂着一滴水珠,轻轻颤动着,欲落不落,仿佛是一滴泪水,足可以钻进心底最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 这样的她,让他着迷,美得摄人心魄,不停拨动他心底最深处,竟让他想要心甘情愿为了她抛却世间的一切。 他眸色渐深,收紧怀中紧贴身躯的玲珑曲线,直到两人完美的契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空隙,能够让他最直接感受如水般的柔软触感。 #已屏蔽# 强烈的触觉令楚凌裳忍不住嘤咛出声,身子想要躲闪却又无意识拱起纤腰,平白为他制造更多一亲芳泽的机会。 #已屏蔽# “不要……御舜……”她惊声唤出了他的名字,在他双重挑逗下,她的身子不停绷紧,脚趾也微微蜷曲,感到胸前微微扯疼,身体却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滑润。 “从你口中听到的名字,美极了。”他痴迷看着她,#已屏蔽# “唔——”太过猛烈的力量让楚凌裳忍不住出声,但很快,她的声音便被他低头堵住,全部化作娇喘落入他的口中。 “真是小女孩。”他感受着她的紧致,满足地笑着,低声宠溺说了句,是不忍的停了下来,待她身体渐渐放松了才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珍宝似的,刻意放轻了力量,每一回的律动都很缠绵,却也很深,这种异样的缠绵悱恻却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他以缓慢的速度反复着,像是在肆意占据着她的每一寸温暖。 他额头上因为隐忍而泛起汗丝,她太过精致,令他的动作有些困难,却也更增添**快意,让他的深喉逸出闷哼。 柔声他只。#已屏蔽# ------------ 卷五 188 最深切的眷恋 赫连御舜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微勾薄唇,低头用舌描绘着她的唇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娇羞的小脸,缓缓滑过她的眉,她的眼,最后将手指穿过她乌黑的长发之中,感受她轻轻的颤抖后,缓缓退出而后又重重冲进。 如此对待,楚凌裳惊叫一声,心差点就被他的这个动作飞了出去。 #已屏蔽# 能赫她见。————————华丽丽分割线———————— 一路到内室的纱灯点亮,被那一场男女眷恋的风暴给染上暧昧颜色,窗外的夜色更加深邃,连月光似乎都掩藏了起来,只剩下偶尔几声蛐蛐叫,而后是一片寂静。 床榻上,轻纱笼罩着一对交缠的男女,室内空气中还散发着靡靡的气息。Qq1V。 良久后,楚凌裳才从男人怀中微微张开双眼,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轻轻地抽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长发瞬间倾泻了下来,遮住她一丝未着的娇躯,也遮住了绽放在胸口和晶莹肌肤上的红痕,全身的酸痛让她微微蹙了眉心,想要让他睡熟的代价还真大。 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着双眼的赫连御舜,死死咬了一下唇,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依旧那么清晰。 他终于睡去,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得到了餍足还是因为她刻意放下的“千闻香”的缘故。 也许,他永远不会再有机会知道,在欢爱之前她是做了手脚的。 千闻香,只是一种药房里随时可以找到的药材,也是一种最不起眼的药材,但只要将它同一种含有月桂的熏香放在一起就具有十分明显的功效,这两种香气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昏昏欲睡之感,吸进大量后甚至可以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这是她的无心发现。 之前她想着只要缇雅进了王府,一定会同坞佳一样缠得赫连御舜无暇顾忌禁楼这边,但没想到坞佳和缇雅都惧怕了他的脸色,这是她没有料到的,于是她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令赫连御舜昏睡到第二天天明其实有很多办法,用针刺入他头部的穴道就可以办到,但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无缘无故拿着一根银针刺进他的脑子里? 直到她发现了熏香里含有月桂,才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她记得药房里有千闻香这种药材,又吃下了一点可以抵抗这两种气味的药材,只等到赫连御舜熟睡后动手,没料到他体力惊人,直到将她折磨得快要半死的时候才沉沉睡下。 她起身,见赫连御舜仍旧没有惊醒的迹象,这才放心下了床,身子虽然有些沉沉的,但她不想错过今晚。 早在与坞佳对话的时候,她就在利用坞佳走出府邸,后来坞佳果然中计引来了左谷蠡王伊稚斜,而后她刻意与伊稚斜交好,如此一来,伊稚斜自然有意将她推荐给单于,只要单于宣她入宫,她便能最快地熟悉宫中地形,找出杀害师父凶手的线索。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对赫连御舜心存一丝侥幸,虽说在他的药房中搜出了毒害十皇子的毒药,但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毒害十皇子甚至是毒害师父的凶手,下意识地,她竟然是相信他的,相信他的不解释一定是有原因。 他应该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但她就是无法对他产生怀疑,直到见到了单于和二王子于单,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单于戎马一生,对她的态度谦和值得她去揣摩,就算单于没有参与此事,但至少是知道这件事的,再看于单,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他的眸子像是一头在暗夜里行走的狼,时刻想要上前撕碎对方的喉管。 她总觉得于单是可疑的,不用推算他的命格也能察觉出他的蠢蠢欲动和不安分来,白日单于宣她入宫,而于单恰巧就在中途出现,可见的他是时时刻刻盯着她的情况,这种人心浮气躁,一心想要成事,所以入了夜自然会召集他的爪牙共商大计,赫连御舜如此高调地在众人面前承认她应了他,性急如于单,他怎么还会耽误时间? 所以,当她知道单于宣她入宫之时,她已经决定夜闯皇城。 今晚是否被人当成刺客被擒,她无法预料,不过幸好今天她到宫中拿到了单于的口令,那便是进入皇城不需通传,如此一来,她可以大大方方进入皇城大门,如果真是遇上危急情况——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颈上的寒玉,这块寒玉可保她不会丧命,这是赫连御舜的命符,见命符如见赫连御舜本人,想必侍卫们也不能拿她怎样,但如此一来便可惊动单于。 想了想,楚凌裳闭上了双眼,眉梢隐隐蹙动着,半晌后又走到床榻边,看着男人睡熟的样子,心在一揪一揪地疼,他的样子竟然深深刻在她的心头,就算是闭上了眼睛还是清晰可见。 纤细的手指轻轻抬起,想要轻抚他的脸,却停在了半空。 为什么她会眷恋? 明明知道这次夜闯皇城就是九死一生,为什么她最后想要看一眼的竟是是他? ------------ 卷五 189 夜闯皇城 她有后悔委身于他吗? 其实心底明白得很,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他的残忍、他的狂妄、他的自大、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一点点地渗透到她的骨子里,竟然生了根发了芽,想要铲除却发现早已经深深依靠和眷恋。 将他的眉眼和英俊轮廓深深刻在眼底,伸出的手指最终还是收了回来,落在了颈部的寒玉上,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扯,手指攥紧,最后一次感受它的温度后,轻轻放在了他的身边。 一旦遇上危急,她手持命符也会惊动单于,虽说可以逃过一劫,但单于始终会怀疑她的行为,皇家不同平常百姓家,虽说她来匈奴没有太长时日,但也能看出于单和赫连御舜各有争夺太子之位的私心,她如果带着命符被擒,那在单于眼中就意味着她是得到赫连御舜的默许,皇城也好,汉宫也罢,最怕的就是平地起风浪,哪怕只是一点点,就会造成莫大风波。就算她不亮出命符,于单也会以她佩戴命符一事给她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白日她表明了态度,他自然怀恨在心,一旦得势又怎会善罢甘休? 他必然会以她来牵制赫连御舜,顺便将他一并除掉,到时候就算单于再如何袒护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单于会不会袒护还两码事,毕竟夜闯皇城是死罪,单于就算再如何宠爱赫连御舜,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凡君王者,都有质疑之心。 这种质疑针对臣子,更多的是妻妾、儿子、兄弟! 命符被扯下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坚持,她不想连累他,原因是,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如果她真的身陷囫囵,她也不要他背负上不忠不义之名。 美眸腾出一层水雾来,她早就爱上了不是吗?也许就是在初见的第一眼,可她不想承认,因为她的命是师父改的,她原本就是个没有明天的人。 今晚一旦查出真相,她必然会手刃仇人! 在宫中杀人,刺客无路可选,要么逃命天涯,要么就是被擒处死! 只要她报了仇,只要她能够找出杀死师父的凶手,她一点都不在乎颈上的这颗头颅。原本她想得到师兄来匈奴之后再商议动手,但她已经算出今晚天鸾星动,一年的运势开始悄然改变,由金入火,今夜处处显示不同,也许,命中注定她要单独行事。 起身之前,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寒玉在他脸颊旁边散发着隐隐光亮,她不求别的,只是希望一旦她事迹败露,他能够保她师兄平安无事。 心隐痛,在泪水滑落之前,她终还是毅然决然离开了禁楼。 ————————华丽丽分割线————————— 落更三下,已过三更。 皇城内外,亦是一片安静,巡逻侍卫每两个时辰换一班人,过了三更,侍卫总领便已不再宫中巡视,只要避开总领就方便多了。 楚凌裳站在皇城宫门之外,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摇晃的宫灯,晃映得有些刺眼。 宫墙太高了,又有防止刺客攀墙的荆棘,所以她只能大大方方地走宫门。 手中的纱灯将宫门前映亮,很快,长矛挡在了她的面前,严肃的嗓音扬起—— “何人如此大胆,夜半进入皇城?” 纷落脚步声上前,其中一名侍卫抬高手中的宫灯,映照之下下意识抽了一口气,连同身后的几名侍卫也全都惊呆住了。 楚凌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袭月白色的烟落纱裙,迤逦拖地百褶裙,极长的青丝简单的绾了一个发髻,眉如远山,肤白犹胜雪,美目水波潋滟,周身尽是极为优雅的韵致,宛如一朵圣洁清丽的幽兰。 “是……楚姑娘?”其中一个侍卫认出了来者,低叫一声。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没有见过楚凌裳本人,但也听闻今日宫中来各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此时此刻见到真人,自然是惊慕不已。 楚凌裳轻轻一笑,足可祸国殃民,“打扰几位官爷了,阙氏深夜宣见入宫,民女怕是阙氏身体抱恙,所以只能匆匆赶来。” 认出楚凌裳的那个侍卫连忙上前,“原来是宣召入宫,那楚姑娘快请吧,别耽误了正事。” 楚凌裳的心一直提着,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点了一下头,“几位官爷是否要通报一声?” “楚姑娘言重了。”另一位侍卫开了口,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自然想要上前搭讪,“单于今日早已下令,楚姑娘进宫门无需通传,您自然进宫就是了。” 楚凌裳暗自轻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朝着缓缓打开的宫门走去,却在这时——Qq1V。 “楚姑娘请留步。”身后另一位侍卫开口。 楚凌裳站在原地,眉梢泛起一丝警觉来,再回头,面色淡然。 那侍卫上前,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包裹,“楚姑娘,这包裹是?” 楚凌裳攥了攥包裹的带子,唇微微扬起,“是诊治阙氏需要的银针,这位官爷是否需要检查一下?” 侍卫见她的笑容,先是征楞了一下,随即连忙赔笑,“不,不用,楚姑娘是单于召见的贵客,我只是想问楚姑娘是否需要帮忙?或者这包裹太沉了,我们可以亲自护送楚姑娘一段路。” “不用,多谢官爷的好意。”楚凌裳提着心终于落地。 几个侍卫连忙将她送进宫门,笑脸相迎,直到宫门再度关上,遮去了她纤细身影。 宫门内,肃静异常,偶尔有一队侍卫们巡逻,穿梭在各个宫殿之中,楚凌裳快步窜到了暗影之中,避开侍卫们的巡视,躲到了一处无人的殿门之中,等再出来的时候,早已是一身黑衣,裙衫变成利落的裹腿裤,贴合在她的身上,长发箍住成髻,半块黑纱遮住容颜,探头看了看宫内情况,紧接着施展轻功,无声窜到了殿檐之上。 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的声响。 看裳一开。虽然她看不懂匈奴文字,但幸好皇城没有汉宫那么夸张,占地不大,来时传话的官人已经当闲来的客套将宫中的住所介绍了一遍,如此一来,她便可以省去误闯后宫的时间,直奔单于殿和二王子居住的宫殿。 ------------ 卷五 190 顺藤摸瓜 楚凌裳进入皇城的时候,手中提着的包裹并非什么施针用的工具,而是她此时此刻身上的一套夜行衣,如果刚刚叫住她的侍卫真的提出检查包裹的要求,那么无疑会发现她的目的。 很多时候,成事者必然是要靠一些运气的,她的运气尚算很好,就犹若是行走钢丝的人,平安走过,之前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一旦真的包裹里面的东西被发现,她只能打昏侍卫们硬闯了。 皇城内,摇晃着隐约的宫灯光亮,层层叠叠的宫殿像是沉睡过去的雄狮,处处散发着酣甜之气。 楚凌裳的动作很灵活,很利落地躲开了侍卫们的巡逻,闪身一路窜到了御药房,门口处有侍卫们把守,她绕到后面,轻轻打开窗子,确定御药房中没人才利落跳了进去。 皇城中的御药房没有王府中的大,但药材自然不少,层层药架过滤下来也少说足有二百多种药材,她没有急着去挨个查看,如果麻藤真的出自宫中,那这御药房肯定可以找到,不过要在短时间内在这些刻有密密麻麻的匈奴文中找出麻藤的确是难事,但这里相比王府要便利一些,因为,只要宫中有人取药,必然是要做记录的。 虽然她不认识匈奴文,但这两天她已经间接地将毒害师父的毒药成分巧妙地问出匈奴文的写法,只要她依照上面的文字找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层没有任何存放记录的地方,她窜到了楼上,果然发现所有的记录全都存放在这一层。 查找相关记录是件麻烦的事,她细心发现每一卷上都刻有符号,这符号看上去有点像是在记录时间,眼前一亮,回忆起师父遇害的时间,开始轻手轻脚翻起了誊本。 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幸好她敢肯定手中拿的就是进几个月的记录,借着昏暗的烛光,她飞速寻找着麻藤的匈奴文字。 麻藤是致命的毒药,宫中不会有人拿来配药,一旦有了麻藤的记录,那拿走麻藤的人就一定是与师父的死有关。 查了半天,几乎快要到最后了也没发现有关藤花散的记录,楚凌裳眉心处蹙在了一起,难道是她判断错误?不可能。 刚要转手拿过其他的竹简翻查,突然烛光一窜,映到了竹简上一处不显眼的位置,是在右手边的最下方,有一处很简单的记载,一个有些眼熟的文字蹦到了她的眼睛里,仔细看了半天才恍然想起,这个文字是一种草药的名字,汉语称为“香草”,香草这种草药,大夫在拿来下药的时候大多数选取根部,具有止血之功效,但很多时候,香草是不用来入药的,大多数人拿来只为了遮盖不好闻的气味。 因为香草本身就含有独特的香气。 楚凌裳的手指微微一颤,想到了师兄曾经提供的毒药中所涉及的药材,麻藤本身是带有味道的,配制这种毒药的人往往会加些香草进去,目的就是为了混淆嗅觉,不会让中毒之人有所察觉。 宫中的人不会使用香草熏屋子,因为各个殿阁之中很显然都是点着现成的熏香,但这里出现了香草的字眼? 难道是—— 楚凌裳心猛的跳动一下,顺着香草往下查去,没有麻藤的记录,不过在最后面都会记录取走药物的殿阁,手指沿着顺过去,看到了一串匈奴文字,最后一个字她认得,是个“殿”字, 这个字还是伊稚斜曾经教过她的。 将这串文字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她阖上竹简,手指却在轻轻颤抖着,应该是找到了,虽说不是麻藤,但找到了香草也就找到了麻藤,想来麻藤一定就藏在这个殿阁里,应该是瞒着宫中人偷偷拿进来的。 竹简上提到的什么殿,她不知道,但记住了名字怎么写的便好找了。 夜色掩护下,她倒也来去自如,只要避开侍卫们的巡视便可。 青色宫檐在月光下散发冷冷的光,也映亮了她的容颜,穿过花园一路向东,终于在一处还亮着烛光的宫殿前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殿阁上的名字,与竹简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是这个住所的主子命人去御药房取来了香草。Qq1V。 隐约有说话声,她来不及细听,又绕到另一处抬头看了看楼上,一个轻功直攀而上,刚要推开窗子闯进去,便听到夜色之中一声厉喝—— “什么人?” 楚凌裳一惊,转头看去,借着月光,她早已经暴露在巡逻的侍卫们视线范围内,大批侍卫们朝这边涌了过来,手中长矛散发着清冷的锋芒。 房间,进不去了,她只能跃身逃窜。 “来人,有刺客!” 侍卫的一嗓子划破了夜空中的宁静,引来了更多侍卫们围攻。 前后左右被包围个遍,楚凌裳顿时处于危险之中,是她低估了宫中巡逻侍卫的数量,一时间箭如雨下,纷纷朝着她的方向袭来。 “来人,快来人,格杀勿论!”是于单的声音。 楚凌裳这才恍然大悟,这座住所原来是于单居住的,这么说—— 正想着,一支冷箭袭来,她连忙躲闪,长剑在夜空中不停挡着纷纷如雨下的冷箭,她被逼到了远离于单住所的另一处,几名侍卫窜了过来,刚要扬起长矛,她目光一紧,快速冲前手臂一伸,利落地卡住了他的嗓子,一个手劲扬手劈下,侍卫晕倒,又转身从楼梯跃下,纷纷扫落又冲上前的其中两名侍卫的长矛,用力扫袖,长矛像是剑一样飞射了出去,穿过了侍卫们的身体。光要一没。 一阵高过一阵的哀嚎声。 几支冷箭再次朝她袭来,其中一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险些将她脸上的遮布射下,她利落偏头,却身手敏捷地卷过扑上来的冷箭,又朝着上前的侍卫们全都袭击了过去,侍卫们歪歪倒倒了一片。 她的武功不及师兄夜崖迹,但也能抵挡一阵子,不过看架势侍卫们原来越多,她想必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在她没有手刃仇人之前就这么死了她做鬼也不甘心! ------------ 卷五 191 意想不到 “给我拿下!别让此刻跑了,本王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室外又是于单的声音,众多侍卫们破门而入,她想,死期不远了! 楚凌裳心中明朗,其实她猜的没错,师父遇害一事与二王子一定有关系,香草偏偏是他住所的人去御药房取来,她不相信这人是拿着香草来熏屋子。 她又听到殿外于单不知吩咐了一句什么话,侍卫们全都退了出去,正当她倍感不妙准备逃脱的时候,却见一支支燃着烈火的羽毛箭穿透了四面的窗棱,像是天下火雨,又夹杂着数不清的冷箭纷纷冲了进来,噼里啪啦地射在了四周的木梁上,带火的羽毛箭将周围的物品点燃,顿时房间亮如白昼。 楚凌裳东躲西藏,她明白于单的用意,想要用火烧死她!Qq1V。 该死的匈奴人! 火焰窜的很高,直达屋顶,楚凌裳被呛得直咳嗽,脑中却在飞速运转,为什么于单擒人想要火烧宫殿? 一股难以言语的怒火从心底迸发出来,他已经命令侍卫们格杀勿论,说明他并不在乎刺客是何人,也不在乎刺客的目的,他只想要一具刺客的尸体,甚至刺客长什么样子他也不在乎,原因是——他只想拿刺客的尸体做工具! 在火苗不断攒高中,她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晰,于单无非想要平地起风云,拿着刺客的尸体来攻击他想要攻击的人,也许,这个人就是赫连御舜。 这么想来,她也彻底明白了于单放火的原因了。 火烧宫殿,可以将人的面目毁掉,到了那时,他想要将刺客说成是谁的人都可以。 想到这里,楚凌裳只觉得冷汗直出,恍恍惚惚间眼前尽是跳动的火舌,她已经无力再去躲闪,眼睁睁看着那一支穿窗而入的冷箭准确无误地朝她射了过来。 从未有过的绝望将她笼罩。 就在她准备闭上双眼承受这一箭的时候,只觉得手腕一紧,一个身影快速窜到她眼前,耳边扬起刀剑当挡过羽毛箭的声音。 “快走!”低沉嗓音随即扬起,一股巨力将她硬生生给扯了起来,结实的手臂箍住了她的纤腰。 她的头昏昏沉沉,没等细琢磨,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来者给抱了起来,紧接着脸颊被袖子遮住,而后听到身后一阵追兵的声音。 呼吸,变得有些顺畅起来,却也清晰听到耳畔冷箭在嗖嗖地不停飞,她猛的回头,这才看清来人是个男子,颀长身躯利落为她挡下冷箭,刀光剑影闪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男子出手,便听到侍卫们一阵阵的惨叫声。 心中不由得一哆嗦,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快走!”来人又扬起低沉的嗓音,熟悉的命令! 楚凌裳对这道声音再清晰不过,全身却猛的一颤,看着夜色和鲜血染红的光影男人伟岸的身材,虽说也是同样一身夜行衣,但也能清楚知道来人是谁! 怎么可能? 他不是应该沉睡在禁楼之中吗? 正在惊愕间,她眼尖见到背后的一只冷箭,朝着他的身影就飞了过去,她猛的窜前出剑去挡,却发现侍卫们越来越多,足足有百十号人,挡住了暗袭的冷箭,却见另一侧的长矛已经刺了过来,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小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双眼的男人一个疾步窜了过来。 后卫她客。她只觉得腰身一紧,紧接着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抬眸,见到男人刚挺的眉梢微微蹙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本是袭击她的长矛已经狠狠扎在了他的肩头上。 不! 她一个激灵,侧身将手中长剑推了出去,暗袭的侍卫惨叫一声当场丧命。 男人锋利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脸上,一个用力将长矛硬生生掰折,她看到了男人眼底的笑意,是她熟悉的笑意,心头涌出难以言喻的疼痛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就算知道了,他干嘛还要跑进来送死? 男人又杀了一批侍卫后,一把拉过她的小手,她被男人的力气直接带去,只听到耳边轻风萧萧而过,紧接着,她被男人带进一处住所之中,两人顺势滚进了宫殿的暗格处。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又听到许久后窗外扬起侍卫们追捕的脚步声,面色一惊,却被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巴,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楚凌裳一动没动,窗外是于单气急败坏的声音,侍卫们的脚步声一直在夜色之中窜过。 她就静静地任由男人捂着她的嘴巴,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同样遮住脸颊的男子,他斜倚在一边的柱子旁,而她是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如此的近距离,纵使他蒙着脸,她也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在眼睛里。 赫连御舜,是他。 眸底深处泛起复杂神情,他是傻瓜还是笨蛋? 赫连御舜抬起另一只大手,将蒙布扯了下来,露出英俊的面容,看着她,也没有说话,良久后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眉心蹙了蹙。 楚凌裳这才想起他受了伤,那支长矛深深刺进了他的肩头上,虽说长矛被他折断,但枪头深嵌在他的肩头上,眼底窜过担忧,刚要抬手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的大手轻轻按住。 因为窗外还有侍卫们来回翻查,她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来询问他为什么。 是的,她有太多的疑问。 可是,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伤势。 赫连御舜低头看着她,锋利的眸子在确定她没有受到皮外伤后才缓缓腾出一丝柔软的意味来,俊脸低下,薄唇贴在了她的耳畔,近乎耳语地轻声落下一句,“你穿夜行衣的样子也美极了。” 呃—— 楚凌裳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脑壳是被烧坏了吗?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说这种话?她原本以为他会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办,结果...... 见她小脸羞怒的模样,赫连御舜无声地笑了笑,却因为动作牵动了伤口,紧接着,眉头也跟着蹙紧。 ------------ 卷五 192 死也不可以 楚凌裳真的着了急,这个时候她只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来为他疗伤,这个笨蛋,干嘛替她挡箭?他的武功不是很高吗?怎么可以笨到这步田地? 美眸充满了急切,环视了一下四周,黑漆漆一片,她只能透着月光朦胧地看到室内的摆设,像是书房,而他们两人所处的位置尚算隐秘。 男人的大手却探了过来,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凝神注视着她,随即将她的脸轻轻贴合在胸膛上。时舜她于。 窗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零散的几个。 “我们要尽快逃出去,你身上的伤不能再耽误。”楚凌裳尽量压低了嗓音说道,抬头又准备寻找最安全的出口。 身子再次被男人拉了过来,“凌裳,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嗓音透着一丝轻柔。 “别闹了,这个时候我们要想着怎样逃脱才行。”楚凌裳急得要命。 赫连御舜干脆强行将她拉过来,低声说道:“外面都是侍卫,现在出去相当于送死。” 她对上了他的眼,心口惶惶的,小声问了句,“这是哪里?” “萧云殿,我们是在于单的书房。” “什么?”楚凌裳大吃一惊,没料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想了想,“于单很快就会回来。” “放心,你应该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单不会想到我们会藏在这里,只要过了四更,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开。”赫连御舜轻拍着她的小脑袋说道。Qq1V。 “可是,你的伤势——” “嘘。”他低头,薄唇轻贴她的唇瓣,温柔说道:“别说话,让我静静抱你一会儿。” 心口被他的话撞击地颤抖不已,她静静地凝着他的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东西来,他......是否也喜欢她? “你想问什么?”他突然低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心中所想的这句话就绕在唇边,差一点就顺着他的问话问了出来,却戛然在唇边止住,唇瓣轻颤了一下,半晌后低声问了句,“你为什么替我挡下长矛?” 很多话,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赫连御舜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后的衣裳全被血浸透,他的额头上泛着一层冷汗,却还是低低一笑,“刚刚有支冷箭是冲着我的,你又为什么要去拦?” 楚凌裳一时失语,她为什么去拦?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不允许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啊,可是她说不出口,喉咙一直像是堵着一块东西,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他一直看着她。 她有些发慌,却见他额头上的汗珠直出,脸色也有点微微苍白,心知肚明是因为失血过多,终于忍不住伸手去轻探,再见手指,却早是鲜血淋淋。 眼眶,开始不争气地蒙上泪雾,攥了攥手指,“我去找止血的药材!” “想死吗?”赫连御舜将她拉紧,“你这个时候出去,我想救你都难。” “你的伤势很重!”她盯着他,心里却像是被猫抓似的,慌乱不已。 赫连御舜扯过一丝笑容,“没事。”将她揽了过来,头有些无力地靠在她的脑袋上。 楚凌裳强忍着心中疼痛,伸手为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她知道他是在硬挺着,她见过匈奴兵常用的长矛,不同于汉兵手中长矛,刺向赫连御舜的枪头是呈鱼鳞状的,这种长矛的枪头只用于匈奴人,据说这种枪头锋利无比,极度坚硬,沙场之上可杀敌无数,这也是大汉一提到匈奴便会色变的原因,匈奴人不但战马健壮,兵器更是无人能及。 在前往匈奴的路上,她曾研究过乌可的长矛,乌可自豪地告诉过她,这种长矛足可以穿透人的骨头,直接要了敌人的性命。 她当时还触目惊心地问乌可了一句,此种枪头为何只有匈奴人才有?乌可则更是得意洋洋,告诉她,这种枪头是左贤王命人特制,见此锋利无比,因此通传所有匈奴兵使用。 现在,赫连御舜亲手特制的枪头却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手指上的鲜血,她心中很清楚,这枪头早已经穿透了他的骨头,否则绝对不会流这么多的血,怎么办?如果再拖下去,失血过多的话他同样很危险。 看着他的脸,她想了想,伸手摘下发簪,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赫连御舜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忍着点,也许会很痛。”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 楚凌裳被他的笑动容,他连问都不问一句,难道就不怕她直接将他杀了?咬了咬唇,将发簪的尖端对准他胸口前的穴道,深深刺下。 胸口的疼痛令他多少蹙了蹙眉头。 将发簪拔了出来,她又抬头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轻声说道:“刺下这个穴道,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止住流血,但过了一个时辰,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否则你的伤势再治就晚了。” 赫连御舜腾出一只大手,将她拿着发簪的小手握住,低声说道:“如果一会儿有机会,你就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楚凌裳瞪大了双眼。 他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扯开薄唇,“傻瓜,我只是说如果。” 楚凌裳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赫连御舜你听着,我要跟你一同离开这里,我们两个都不准有事,听到了吗?” 赫连御舜喉咙上下滚动一下,眼底有几分动容,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低低回答道:“好。” 见他如此,她心中又开始泛痛,敛下长睫,将眼底刚刚腾起的水雾又快速忍去,又似乎有一股怨气,低声说了句,“你为什么要来皇城?傻了吗?我死了你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谁说我会高兴?”赫连御舜微微挺了挺身子,将头靠在柱子上,眼眸却没有离开她的脸颊分毫,静静凝着她,低笑中却透着明显的严肃,“你是我的妻!” 楚凌裳的心一抖,她看到他的目光不再复杂,只有最明了的郑重其事。 大手探过内衫,再摊开,寒玉在他掌心之中散发冰冷的光,将其吃力地重新戴在她的颈部上,低低命令着,“从今以后,不准再摘下来,就算死,也不可以。” ------------ 卷五 193 麻藤出现 寒玉直接贴合在楚凌裳的颈部上,冰得彻骨,上面多少还沾有一丝血腥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玉身,彻骨的凉一直钻入心底,这原本就是一块沾满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命符,曾经跟着赫连御舜久经沙场,亲眼见证了白骨皑皑累积成的江山。 心,也跟着这股子寒意颤抖了起来。 赫连御舜凝着她,眼神温润,他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她。 良久后,楚凌裳才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他笑了,略显苍白的脸色透着异常的俊逸,与她十指相扣,交缠,她的柔美如同藤蔓,轻轻缠绕着他的刚毅坚定。 她也笑了,心底最深处却蓦地腾起一丝莫名的哀痛,这种哀痛来得无声无息,莫名其妙,似乎总是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悄然笼罩,好像是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形成,每当她就这样与他凝视,就仿佛在凝聚着一股莫名的悲伤,越是深爱越是悲伤。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将会预示着怎样的结局。Qq1V。 她只知道,她是被师父改过命运的人,也许在阎王的生死薄上,她的命运早已经乱七八糟,她将会何去何从,是否真的能与眼前这个男子相守到老,她无法算出,在这之前,她从没有这般担忧过。 今天,她竟然开始害怕了,她害怕突然有一天她离去了,再也看不到他的容颜,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在她耳畔轻轻的唇声,再也......无法还没等到与他相爱,便天各一方。 深吸一口气,满胸口的疼痛,蓦地涨开、扩散...... 她的眸底染上一丝不知名的悲哀,被赫连御舜看在眼底,将她轻揽入怀,低声说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咫尺天涯,有我的地方你便要如影随形。” 就王一会。沉沉的嗓音重若磐石,压在她的心头上,她下意识将他搂紧,深深呼吸着他怀中的气息,眼泪,差一点滑落下来。 书房安静一片,窗外也最终安静了下来。 楚凌裳一直窝在赫连御舜的怀中没有动,直到听见窗外没了声音,刚要直起身子探明一下情况,却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子微微一僵,心底泛起警觉。 赫连御舜伸手将她的身子尽量往后拉,与此同时,书房的门陡然被一股蛮力推开了,起落的脚步声扬了起来,很快,烛光将书房的黑暗驱走,三四个人影在墙上晃动着。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紧搂住她的赫连御舜则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给予她最大的安抚力量。 这个位置尚算绝佳,因为他们两人是身处暗格之中,再加上有烛光的照应,所以通过屏风的缝隙,楚凌裳看到了于单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右谷蠡王伊柯,还有两人,她没见过。“站在于单身边的人你认识,是右谷蠡王伊柯,年纪稍长者是右骨都侯铁伐,年纪稍轻者是千长雀呼,在匈奴一国,除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为最大外,官职依次是设为左、右骨都侯、再下设诸二十四长,再下便是千长一职。”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解释道。 楚凌裳点点头,这才明白于单真的在结党营私。 很快,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扬起。 赫连御舜微微眯起鹰眸,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纳眼底。 于单显然是无功而返,刚刚坐下见侍卫奉命走了进来后,又站起身,问了句,“刺客抓住了没有?” 这名侍卫是值夜的首领,闻言后脸色尴尬,单膝跪地,“二王子,刺客不见了,属下已经派出更多侍卫们严守宫门了。” 于单点了点头,“这刺客倒是挺大胆子的,我就偏偏不信,守卫如此森严他们还能逃得出去?” 右谷蠡王伊柯在一旁蹙着眉头说道:“刺客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人来?刚刚逃走的可是两个人。” 于单看了伊柯一眼,原本满不在乎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看向侍卫首领问了句,“你是在何地发现刺客的?” “回二王子的话,就是在玄月阁,刺客当时似乎正准备偷偷进入玄月阁的药房,结果被卑职发现。” “药房?”于单眯起了眼睛,做思考状,“你真的看清楚这刺客就是要潜入玄月阁的药房?” “是,卑职当时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楚两个刺客的样貌没有?”右谷蠡王厉声问了句。 侍卫首领连忙回答,“是卑职疏忽,那两个刺客身手不凡,其中一个武功极高,很多侍卫们都被打伤,都没有看清楚来者何人。” 一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右骨都侯铁伐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道:“那便奇怪了,这刺客到皇城来,一不行刺,二不偷盗,怎么会偏偏跑到玄月阁的药房来?哪有刺客进宫只为偷药的道理?就算要偷药也应该到御药房才对。”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声音也极为洪亮,不过眼神凶狠了一些,不难看出是个莽汉。 这番话一出,于单反倒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疾声叮嘱了侍卫首领一句话,便见那首领连声应道后走了出去,没过多会儿又返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个包裹。 于单接过包裹后命令侍卫首领加大兵力搜查皇城,势必要找出刺客来,相比刚刚,他显得更加紧张,侍卫首领接令后连忙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四个人。 于单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竟在最后一层锦帕中放有几株植物,三人围了上去,却又很快散开,像是见到瘟神一样死死盯着锦帕上的植物,右谷蠡王先是开了口,显得面色也惶惶不安—— “麻藤?怎么二王子上次没有全部用完?” 于单见了三人的神情后勾唇一笑,“放心,这麻藤不沾水是不会散发剧毒的。”又小心翼翼包好后,继续说道:“这种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留在身边最好,寒蝉子那个老东西才能用多少?这两株我必然会亲自送到赫连御舜的嘴巴里!” ------------ 卷五 194 害人之心 三人听了后这才放心,纷纷坐了下来。 右谷蠡王见他将东西收好后,轻声叹了句,“二王子可否猜到刺客是何人?” 于单冷冷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麻藤,“正如铁伐所讲,刺客夜闯皇城,一不为了行刺,而不为了钱财,却直奔着我这玄月阁而来,想必这刺客的目的就是我手中的麻藤。” 千长雀呼想了想,开口道:“何人会惦记这麻藤呢?怕是躲闪都来不及。” “怕只是有人想要查明麻藤的下落,你们不想想看,又是何人的师父死于麻藤毒药呢?”于单眸底窜着一丝阴险之意。 “楚凌裳?”三人陡然想起。 “没错,寒蝉子遇害一事早已在汉宫传来,相信楚凌裳已经知晓此事,寒蝉子待她如父,你们认为她会善罢甘休?”于单的声音转冷。 千长雀呼想了半天,摇头道:“二王子,就算楚凌裳知道寒蝉子遇害一事,也不可能会怀疑到二王子头上,听说那个楚凌裳精通岐黄之术,但她也绝对不可能了解我们匈奴国的毒药啊。” 于单摆了摆手,“错,她也许不清楚,但她的师兄夜崖迹很清楚!”他强调了一下这个名字,“夜崖迹此人最喜爱游走山水之间,他也曾在匈奴国住过一段时间,我与此人打过交道,夜崖迹对匈奴国的各样用毒都很熟悉,他最善猎奇,又过目不忘,我不难怀疑,他早已经才猜出了麻藤,并将其告诉了楚凌裳。” “如此一来,楚凌裳这个女人一定要除,今晚她竟然能查到玄月阁,就说明她对二王子你已经心存怀疑,一旦被她知道是二王子派了细作毒害了寒蝉子,她必然会报仇。”右谷蠡王伊柯阴沉沉说了句。 “呵,要我说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就算被她知道又如何?小小女子不成气候!”右骨都侯铁伐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当时探子回报说她解了大汉十皇子的毒时,你们也没这般紧张过,就算让她知道咱们几个是凶手那又怎样?我就偏偏不信她一个女子能掀起怎样的风浪?凭着入宫行刺?怕是还没等近你二王子的身就早已被擒获了吧!” 于单冷眼看了他一下,“铁伐,这番话如果是在楚凌裳没有横扫匈奴十万大军之前说给我听,我会当你的话有道理,但现在你再说这番话,简直是愚蠢至极!”他语气倍显不悦,“楚凌裳凭什么本事可以大破匈奴?你以为鬼谷传人都是绣花枕头?如果没那本事,她就不会被大汉皇帝封为寰妤女官,她如果没那本事,就不可能连赫连御舜都要战败于她的手中!宴会之上你们各个看得真切,她只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让单于欣赏至极,可见鬼谷传人名不虚传,如果被她查到这个麻藤,她必然不会让我好过!” 铁伐被说的面红耳赤,不再说话。 “二王子,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才行,如果今晚的刺客真的是楚凌裳,那么无论她是否查出什么,我们都不能再留活口,必然要借助外力将她铲除才行,很显然,她已经对二王子你产生了质疑,如果还留着她,不定能惹出怎样的后患!”右谷蠡王伊柯思考了半天说道。 于单点头,“没错,楚凌裳不能留,那个赫连御舜更不能留,我怀疑今晚闯入皇城的第二个刺客就是赫连御舜,是他想要救走楚凌裳。” 右谷蠡王眉间动了动,突然阴险一笑,“二王子,这下子机会不是来了吗?” “哦?”于单斜眼看着他。 伊柯唇边的笑更加阴郁,“二王子今夜召见我们,无非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赫连御舜,让他没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我们正愁没有机会,现在这个刺客正巧就为我们制造了机会!这刺客就是楚凌裳,到时候赫连御舜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可是一旦今晚擒不到他们两人又如何?我原本也想着将刺客烧死,如此一来便可嫁祸到赫连御舜身上,但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又如何是机会?”于单不解。 “不,二王子,刺客来宫中可不是要来你的玄月阁,既然有刺客混进宫,那么宫中必然就会丢了某样东西。”右谷蠡王阴险地看着于单,“想想看,单于最重视什么东西?藏于皇城之中还与汉宫有关的?” 于单一脸狐疑,轻声喃道,“藏于皇城之中还与汉宫有关的?难道是——”突然眼前一亮,“《孙膑兵法》!是老单于身边大将从汉宫之中盗取的兵书!” 右谷蠡王点头一笑,伸手在于单的肩膀上拍了拍,“没错,就是藏于皇城之中的《孙膑兵法》丢了!”Qq1V。 “这——要如何做?”于单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们要派人偷来不成?” “二王子此言差矣。”右谷蠡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要记住,是今晚的刺客盗走了《孙膑兵法》,此人,是汉宫的细作!” 于单陡然明白了,哈哈大笑,“不愧是右谷蠡王,实在是高!” 书房的气氛变得很肮脏。 藏于暗格后面的赫连御舜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异常冰冷,像是腊月寒霜,一眼望去,足可以令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低低说一句,“这些人,不可原谅。” 怀中却又扬起低柔而又悲痛的嗓音—— “是他杀了师父,是吗?” 赫连御舜眼神微微一怔,低头再看楚凌裳的脸,也异常苍白,拳头早已死死攥紧,她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了句,“是他吧?” 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全部的话,但也能听出来他们提到了寒蝉子、提到了十皇子和她,甚至她还听到了夜崖迹的名字,当她见到于单那么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时候,右谷蠡王那么清晰地叫出了“麻藤”的名字时,她就知道,她所猜想的全都是对的! 有想了在。于单,是试图毒害十皇子的凶手,不但如此,他还用麻藤毒死了她的师父! ------------ 卷五 195 最缠绵的心思 赫连御舜的眼神显得愈发凝重,他看着她,没说什么。 楚凌裳却像是承受着一场恢弘的灾难,从他的眼神、他沉默不语的神情便能看出,她一切都猜对了! 书房的人还在商量着什么,但对于楚凌裳来说早已是一片混沌,她只知道是暗格外的男人毒死了师父!她要他偿命,一定会要他偿命!快血他么。 死死攥着的手指被男人拉了过来,纳入掌心之中,低低的言语在她耳畔落下,“等待最佳时机。” 细细贝齿狠狠咬住嘴唇,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强忍着不出声,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牙关,差点被咬碎!Qq1V。 ——————————华丽丽分割线—————————— 赫连御舜的伤势不轻,当楚凌裳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时,触目惊心的伤口令她差点窒息过去。 快近四更的时候,他们两人终于等到于单等人离开后逃出书房,侍卫们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巡逻,很显然于单不知又在筹备着什么阴谋,她已经顾不上了,一心只想着赫连御舜的伤势。 从皇城侧门窜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经在那里备了快马,连夜赶回了王府,又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回到了禁楼。 楚凌裳找来了止血的药材,亲自磨碎,备好放到一边,旁边放有锦怕和热水,烛光温柔映在赫连御舜裸露的健硕后背,伤口中还深深嵌着冰冷的枪头。 她要先将伤口中的枪头拔出来,才能为他清理伤口。 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一排银针。 早先在书房封住赫连御舜穴道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伤口又开始流血,他的薄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冷,却在见到她拿起银针的时候,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为我止痛?” 楚凌裳凝着他,低声说了句,“是。” “后果呢?”他低问。 “用银针封住穴道,在拔出枪头的时候你会感觉不到痛,但如此一来伤口会恢复得慢一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如果不用银针封住穴道,拔枪头剧痛无比,也许还会流血不止,但如果挺过去伤口会恢复很快。” 拿着银针的小手被他轻轻握住,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用银针。” “枪头已经伤骨,就算你能忍过剧烈的疼痛,到时候也有可能血流不止。”楚凌裳明白他不想跟于单留下抓住把柄的机会,更是心疼地看着他。 赫连御舜将她眼底的心疼看入眸中,看着她,“我相信你的本事,直接拔出枪头,很快就要早朝了。” 她的眸光紧了紧,手指轻颤了一下,终于点头,放下银针后,拿过拔枪头的工具,又不忍心地将他揽了过来,让他的头贴在了她的胸口上,“如果痛的话,抱着我。” 赫连御舜眼底变得轻柔,伸过一只手臂将她搂住。 楚凌裳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道坚毅的光,将工具嵌入伤口之中,然后拖住枪头,开始调整力道。 长矛的枪头是呈三角状,不能太用蛮力,否则会直接伤及筋骨,但也不能力道太轻,否则只会为伤者增加痛苦,微微开始使用腕力,拖住枪头的一角,开始往外拉。 她感觉得到,赫连御舜搂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下,眼睛的余光扫过他的脸,汗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头,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刚毅的眉紧紧蹙着,却连呼痛的声音都没有,就那么强行忍住巨大的疼痛。 不由得泛起更多的心疼,这男人要经历怎样的伤痛、要流过多少次血、受过多少次伤才会面对如此剧烈的疼痛仍旧能够一声不吭? 于单,她必然会让他为这一晚付出代价! 枪头,终于从他的后肩膀处拔了出来,染上鲜血更显得狰狞可怖,血沿着他结实的肩头流了下来,他显得很虚弱,连忙拿过清水开始清洗伤口,而后又将早已备好的止血药敷了上去。 很快,内服的药汁也亲手喂进了他的口中。 她所用的药物全都加量,尤其是止血的外敷药物,现在,她只是希望这些药物能够最快时间止住他肩头上的血。 精心包扎好后,她搀扶着他倚靠在床边,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赫连御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看着她淡淡笑着,“我说过,你的本事最令我相信。” 心口再次堵住,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凝着他轻声说道:“我绝对不会看着你有事,歇息一下吧,我坐在这里守着呢。” “真是傻瓜。”他无力笑着,眼底却泛起动容和一丝宠溺,“我死不了。” “不准再将‘死’字动不动就挂在嘴上。”楚凌裳心悸了一下,伸手捂住他的唇。 薄唇被遮住,却遮不住他眼底的笑。 “还笑?”楚凌裳见他伤势情况还算稳定,也微微放下了心,故作不悦地低声喝道:“快闭上眼睛歇息!” “你下的药还不够重吗?”他痴迷地看着她唇畔的笑,天知道当她的笑映在他的眸底,心尖处竟然是满满的幸福。 楚凌裳这才想起,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对啊,你怎么可能没睡着?你是早就察觉到还是中途醒了?” “你猜呢?”他难得的这般愉悦,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头微微一侧,打量了她一番,虽是看着还是虚弱,但唇边逸出一丝邪魅,“我今天才发现,你的轻功还挺好,转眼就窜的无影无踪。” “你还有心情调侃我?”她瞪了他一眼,殊不知语气早已染上一丝娇憨,为他盖了盖被子,见他没有歇息的意思也不便勉强,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后轻声道:“我也从来不知道你的武功还真是深不可测,能伤到你的人也不简单。” “刺伤我的那人叫巴托,是于单身边的神勇士。”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 楚凌裳听过神勇士的称号,匈奴国的神勇士力大无穷,与神箭手一样备受单于喜欢。 赫连御舜见她沉默,刚要开口,却在瞬间,原本温柔的神情转为严肃和森冷,陡然厉声喝道—— “谁在外面?” ###粉儿们,今天三更完毕了!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去机场了,么么大家!大家看文愉快! ------------ 卷五 196 杀人灭口之心 原本宁谧的气氛,被赫连御舜突如其来转冷的声音给打破,反倒是把楚凌裳吓了一跳,当见到烛光拉长了一道身影后,才惊愕纵使在重伤之下他的警觉性还是令人不容小觑。 很快,身影凝聚成形,一阵淡淡清香也跟着袭来,楚凌裳起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南华公主。 她手中拿着一件白色长裙,裙角上面占了殷红血渍,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进了内室,见了同样身穿夜行衣的赫连御舜和楚凌裳后,惊得瞪大了双眼,手一抖,白裙从她指缝中落下,飘然落地。 是楚凌裳的白裙,刚刚进了禁楼后她一心只顾着赫连御舜的伤势,将入宫之前穿得白裙扔在了一边,一路上显然是沾染了赫连御舜身上的血,所以才尽是斑痕血渍。 楚凌裳没料到来人会是南华公主,夜色已经如此深了,她竟然会来禁楼?一时间她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更让她倍感尴尬的是,赫连御舜还赤着上身躺在她的床榻上,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他是受了伤,南华公主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按理说,他不应该在她的禁楼中出现,就算受了伤,也应该躺在自己的大殿或者南华公主的住所才是。 赫连御舜微微眯了一下眼眸,两道冷光像是锋利的箭射了出来,落在了南华公主的脸上,紧接着,快速起身,左臂一伸探了过来,陡然抽出床边楚凌裳拿过的长剑,锋利的刀尖直接冲着南华公主如鹅绒般的颈窝就刺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南华公主只剩下陡然瞪大双眼的时间,就听到耳边“铮”地一声刺耳的响,冲着她刺过来的刀尖与另一把长剑的剑刃撞击在一起,形成了刺眼的刀光剑影,而后,赫连御舜手中的长剑微微一偏,冰冷的剑气擦着南华公主的脸颊就飞了过去,稳稳扎在了她背后的木梁上,一缕长发悄然落地,是南华耳畔边的长发。 南华公主顺势跌坐在了地上,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楚凌裳也看着赫连御舜,心口却在突突直跳,拿着长剑的手指微微发颤,片刻后,手指一松,手中长剑“咣当”落地。 她的眼神没有恐惧,却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他刚刚竟然想要杀了南华公主? 赫连御舜刚刚的眼神就很冷,现在更冷,许是没料到楚凌裳会出手阻止,眉心紧蹙,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还是因为楚凌裳与他唱了反调。 三人,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氛中,说不清道不明。 白冷了口。一时间,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室内有着一股子致命的窒息。 良久后,赫连御舜才开口,嗓音压抑着,如同是沙漠中的一艘孤舟似的,低沉阴冷—— “她,不能留!” 楚凌裳瞪大双眼看着他,他疯了!这一剑下去杀的可是大汉公主,是他的王妃! 南华公主这才明白赫连御舜刚刚要对她做什么,机械地转头看了一眼刚刚擦着她脸颊过去的长剑,如果楚凌裳出手慢一点,再或者力气小一点点,她的脑袋和脖子已经分离了。 意识到这点,她的眼眸迅速凝聚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自悲之中还掺杂着怒气、悲伤的混合,很快,泪雾遮住了她清澈的眼眸,将这种复杂的情绪遮住,只剩下显而易见的委屈—— “王上, 这也是楚凌裳很想问的一句话。 赫连御舜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很显然肩头上外敷的药物没有那么快缓和疼痛,眉心处紧紧蹙着,使他的神情看上去更显得冷鹜无情,半晌后冷冷问了句,“你怎么会来这里?” 南华公主张了张嘴巴,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睡不着,却无疑见到一道可疑身影,一路跟着才发现原来是楚凌裳到药房去拿药,我以为是凌裳受了伤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些担心,只好一路跟着,没想到却是王上你——” “没想到看到我们都穿了夜行衣,这分明是刺客的行头。”他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冷笑一声。 南华公主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不不,我没有这么想,王上——” “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该听到什么不该听到什么,不是全都听到了吗?”赫连御舜俯下身,缓缓将地上的长剑拾起,语气虽然缓慢,却听上去比刚刚还要危险。 南华公主瞪大了双眼,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身子一个劲朝后退着,无力说道:“王上,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我只是刚刚太震惊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走进来,我——” 长剑一下子抵在了她的颈部上,将她剩下的话止住了。 泪,直接砸在了剑身上。 “王、王上......” “本王相信,这世上不能开口讲话的,就只有死人!” 南华公主无力摇头。 长剑,充满戾气。 楚凌裳再次挡在了南华公主的身前,静静地与赫连御舜对视。 赫连御舜的眼神暗了暗。 “王上,你不能杀她。”深吸一口气,她开口,言辞恳切。 他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今晚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不是别人,她是大汉公主。”楚凌裳眼神划过一丝淡淡寂寥,又补上了一句,“她是你的王妃。”Qq1V。 赫连御舜的脸上泛起一丝易于察觉的不满和不悦,眸底的颜色更加深邃,黑暗地吓人,半晌后他才说道:“你相信她?” 楚凌裳转头对上南华公主的眼眸,轻声说道:“是。” 南华公主看向她的眼神泛起动容,再度泪水盈眶。 长剑,许久之后才移开,扔在了一边,冰冷冷的。 “出去!” 南华公主身子一颤,“王上......” “今晚你所看到的,如果在外面透露一句的话,本王必然会要了你的命!”赫连御舜的语气丝毫情感都没有,冰冷的骇人。 南华哽咽着站起身来,死死咬着唇,她的脸色也苍白的可怕,起身后的她冲着赫连御舜深施一礼,含泪离去。 ------------ 卷五 197 惊心动魄 内室,重新恢复了宁静,不过想必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的宁静,显得气氛有点压低。 赫连御舜坐回到床榻上,静静地看着楚凌裳,眼神之中的神情尽是复杂。 楚凌裳将地上的长剑拾起放置一边,整个过程也极为安静。 良久,他将身子微微侧了侧,倚靠在床头的一边,看着她低声说了句,“过来。” 她的神情温润如水,乖乖走向了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男人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抚在她的脸上,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但眼底的黑暗还没有完全散去。 指尖略显粗糙的温度和气息钻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抬眸凝着他,忍不住轻声说了句,“你的心好狠。” 刚刚她误以为看见了魔鬼,让她想到了被俘获当天,他高高骑于战马之上的神情,也是这般残忍,这般冷鹜。 她的话透着一丝小小的抱怨,却令他抿紧的唇稍松动了一下,眼神中的黑暗也开始渐渐退散,像是一团黑雾在缓缓地散开,最后只剩下清澄一片。 “放心,我不会对你这般。”低低的嗓音倒像是一种承诺。 她只觉得喉头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泛了出来,在心底轻轻扩撒开来,轻叹一声,随着幽兰般的语气,“她是你的王妃。” “那又如何?”赫连御舜不以为然。 她愕然,再度抬眸看着他。 他却笑了,跟刚刚冷鹜得近乎鬼魅的神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轻抚她小脸的动作转为宠溺般地捏了捏,像是在惩罚一个说错话的孩子似的,低笑道:“你的宽容让我产生挫败感。” 她不解,淡眉泛起一丝疑惑。 时想是声。浅浅的笑又重新凝于他的唇边,“我很想在你这张小脸上找到一丝吃醋的痕迹。” 楚凌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脸颊蓦地一红。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许是也不想为难她,轻柔出声,却多少带着一丝郑重其事,“你要知道,如果他人性命能换你性命,我会毫不留情杀生!” 这番话听得她心头一直发颤,他是如此残忍的温柔着,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着自己想要的,这与她的初衷完全相反,可听了他的话,还是泛起从未有过的感动。 女人,其实生来就是自私的,不是吗? 良久后她抬头,轻声说道:“南华公主是可以信赖的人。” 如果说今晚走进禁楼中的是其他人,她绝对不敢这么保证,但南华公主,她敢。因为她没有揭发的必要,虽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南华公主始终是隔着一层纱在做人,在南华的眼睛里,她总能看到一种若即若离的东西,像是一种伪装,又像是一种无可奈何,也虽说,她一直对南华公主那晚见单于的事情抱有迟疑,但—— 她还是相信南华的,原因就是南华眼中总会在瞬间泄露出一丝柔弱和淡淡的哀愁,一个人就算是再善于伪装和掩饰,瞬间流露出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因为瞬间的神情便是心中最真实情感的表达,她能够感受到南华的孤独,那是一种深入到骨髓之中的孤独。 所以,她选择相信她! 生平第一次,她想用直觉去相信一个人,而不是用理智去分析。 赫连御舜闻言她的话后,也没再说什么,却是将她搂得更紧...... ————————华丽丽分割线———————— 天,刚刚崭露蓝绿色的光芒时,皇城之中便快马加鞭传来早上朝的消息,这种情况是绝少有的,除非是遇上重大事件。 在赫连御舜的印象中,只发生过两次早上朝的情况,第一次是老单于驾崩之时,第二次是军臣单于即位之时,而今天,是第三次。 在前往皇城之前,探子已经来报,据说是皇城之内来了刺客,先是搅了宫内一团乱,而后又刺杀单于,最后侍卫兵们纷纷闯入,刺客逃之夭夭。 车撵之中,赫连御舜面色凝重,穿上朝服的他又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息,脸色虽然还略微有些苍白,但整体看上去还算不错。 自从上了沙场那天起,他早已经过惯了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日子,多少次当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时候都能绝处逢生,昨夜的枪头虽说伤及筋骨,但幸好有楚凌裳的精心治疗,才不足以让伤口变得太过严重。 伸手轻碰了一下肩头上的伤口位置,被厚重的朝服遮住,眼神却变得更加复杂。 军臣单于昨夜差点被行刺? 他想到了昨夜右谷蠡王的话来,鹰眸眯了眯,看来,这刺客大有来头。 想必今日早朝之中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肇事者是于单不假。 他的目的是楚凌裳,也是他左贤王! 皇城大殿之内,单于是被两名官人搀扶着坐了下来,上朝的官员们见状后先是纷纷一惊,而后进行叩拜。 赫连御舜看了单于一眼,他的胳膊很显然受了伤,又转眼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于单的脸,他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波澜。Qq1V。 看样子,他是完全知晓这件事,难道——军臣单于遇刺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想到了一种可能,赫连御舜的面色陡然变得更加阴沉。 单于坐定后,扫了一眼殿下的大臣们,语气压着一股子不悦,重重说道:“昨夜,有刺客潜入宫中。” 话音落下,皇城侍卫总领“咚”地跪了下来,面色慌乱地说道:“单于被刺客所伤,一切都是卑职的疏忽,请单于赐罪。” 单于冷哼了一声,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扬起,大手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怒火像是风暴袭来—— “堂堂侍卫总令竟然能让刺客堂而皇之闯入简直是罪该万死,最不能饶恕的就是,那刺客竟然盗走了《孙膑兵法》!侍卫们都在做什么?藏书阁不是重兵把守吗?” 侍卫总令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诸位大臣更是神情惶然,孙膑兵法丢了,相当于他们失去了最佳的保护屏障。 果然是孙膑兵法!赫连御舜不动声色,这个于单,终于出手了,看来他是想在这个早朝将他逼到绝路! #####粉儿们,聂门今天的已经于上午更新完毕,大寰妤今天暂时做两章更新,忙完今天就好了,大家别着急,两更更新的时间在上午七点和八点,么么大家,感谢大家能够体谅我的紧张时间,谢谢大家! ------------ 卷五 198 有心试探 朝廷之上,人心各异。 殿上,单于的脸色近乎铁青; 殿下,于单、右谷蠡王伊柯等人面无表情,但眼神总像是若隐若无窜动着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赫连御舜不动声色,静静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无妄之灾; 左谷蠡王伊稚斜则始终一头雾水,俊雅的双眉轻轻蹙着,很显然在思量着这中间的蹊跷和端倪。 最终,于单走了出来,看向单于说道:“单于请息怒,侍卫总令自担任此职后便忠心耿耿,这次行刺事件着实是刺客早有准备,才令得大家都措手不及,所以,此时此刻降罪是小,抓住刺客才是真。” 单于的脸色隐了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卫总令后,半晌后才沉着声音说道:“你起来了吧。” 侍卫总令连忙叩谢不杀之恩,起身后躲闪到了一边。 “听闻昨夜也是你带人搜查刺客的?”单于将目光转向于单。 “是,单于,当时儿臣带着侍卫一路追赶刺客,原本已将刺客藏身之所给团团围住,却没曾想刺客放火烧了暄康殿趁机逃窜,那刺客狡猾多端,竟然逃过侍卫们的重重追捕,万万没想到这刺客不但偷走孙膑兵法,竟然还想妄图行刺单于。”于单说着,单膝跪在地上,“所以,因为儿臣的无能,给单于造成如此惊吓实在难辞其咎,如果单于要追究的话,就惩罚我吧。” 侍卫总令一听又连忙上前,“不,是卑职办事不利,这事如何能怪罪二王子?” 伊稚斜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得真切,淡淡地笑着,却没说什么,这个二王子什么时候起如此体贴他人了? 他又看了一眼赫连御舜,温润眸底多少泛着一丝疑惑,这个赫连御舜尽早看见他时,脸色就有点微微苍白,他这是怎么了? 赫连御舜也察觉出伊稚斜正在看着他,却没有理会,只是眸光泛着冷讥看着于单的惺惺之态,这二王子现在才想着要笼络人心?似乎太晚了吧。 “好了,你们两人也无需相互承担!”单于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追究谁错谁对,一心只想着要找回兵法,烦躁地扬了一下手道:“目前最重要的要查出兵法下落!” “是,单于。”于单连忙道:“不过儿臣认为,查出兵法的下落并不难,只要能找到刺客便可。” 伊稚斜终于开口,也是替单于问出了疑问—— “二王子刚刚也说,刺客连夜逃走,昨晚都没有擒获刺客,今日要如何找出刺客?” 于单勾唇一笑,“很简单,单于遇刺后,我早已命人封锁了城门,凡出城者都要经过严格筛查,一旦发现可疑情况便立即擒获,那刺客拿到了兵法必然不会走太远,说不定——”他顿了顿,故意将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赫连御舜的身上,“就藏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赫连御舜唇畔泛起一丝若隐若无的冷笑,没有理会于单所说,而是看向单于,“单于,儿臣今日便会派兵全城搜索。” 单于点头,“好,你们定然要找回兵法,那刺客竟敢夜闯皇城实在可恶,无论如何都要搜出这个刺客,我必然不会轻饶!” “是。”赫连御舜不动声色地领命。 “没错,整个朝廷之上也只有左贤王有权带兵搜人,所以左贤王一定要认真地搜,仔细地搜,我想,凭着左贤王的能力怎么会翻不出一个刺客来?更何况——”于单走到了赫连御舜身边,大手猛的落在了他的肩头上,暗自狠狠用劲,冷冰冰地说道:“那刺客被巴托刺伤,肩膀受了伤!” 手指,明显在肩头上用力,准确无误地落在赫连御舜受伤的位置。 “哦?看来二王子对刺客的情况倒是很了解。”赫连御舜一动未动,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黑暗的眸是一贯的冷静和淡然,看向于单,唇间的讥讽倒是增添了几分,“看样子二王子真是无领兵的天分,昨晚刺客都受了伤,你竟然还能让他跑了?” “你——”于单眼底窜起愤怒,愤怒的原因自然一是因为他的冷嘲热讽,二是因为他在试探赫连御舜的伤口时,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昨晚巴托来报,他亲手刺伤了其中一个刺客,但夜色太黑,巴托只能凭着第一印象记得刺伤的是个男的,所以于单才想着在大殿之上有意试探一下赫连御舜。赫连御舜虽说一如平常,但如果仔细看去,他的脸色的确有点苍白,就算战神也不是铁打的身子,他就不相信只是经过一晚伤口便能奇迹般地愈合? 他有心让赫连御舜在大殿上表现出异样来,只要他有所纰漏,单于必然便会怀疑,到时候他的伤口便能说明一切。 可是—— 于单万万没料到他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神情都没有发生过一丝细微变化,如果不是相信巴托是他的人,他必然会怀疑是不是巴托撒了谎。 右谷蠡王伊柯自然明白于单的意图,想了想上前,“这件事着实与二王子的追捕无关,怪就怪那刺客太狡猾了,而且武功高强,就算是受了伤,也能逃之夭夭,左贤王,依下臣看,那刺客的武功可是与你不查想下啊。” 他说着,也伸出大手准备顺势拍在赫连御舜的另一个肩头上,刚刚他看得很真切,二王子已经有心试探,但赫连御舜什么表情都没有,所以他在怀疑是不是巴托因为天黑记错了刺伤到他的哪侧肩膀,也许是另一边的肩膀也说不定。 伊柯的手没等落下,伊稚斜却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拦住了他的动作,很自然地将他的手给挡了回去—— “右谷蠡王的意思我就不懂了,就算刺客武功再高,皇城上下的侍卫也有几百人之多,难道刺客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不但轻而易举地偷走了兵法,还差点刺伤了单于?” 伊柯见伊稚斜有心帮袒,又见已经失去了最佳的试探时机,只好蹙了蹙眉头,站到了一边。 于单倒是不甘心地放下手,愤愤不平地说了句,“那是因为刺客有帮手!”Qq1V。 赫连御舜站在一边,钻心的疼痛像是一把刀子在剜着他肩膀上的骨头,于单的手劲太大,他能明显感觉到血又流了出来,幸好刚刚有伊稚斜的阻拦,没让伊柯再补上一下子。 单于一听,立刻说道:“什么?刺客还有帮手?于单,这两个刺客难道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单于,事实上,经过一夜的调查,儿臣已经知道何人是刺客了,他们就是——” 时都了稚。“禀单于,楚姑娘在殿外求见。”于单的话还没等说完,一个传话官人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 卷五 199 自投罗网? 传话官人话音刚落,单于眸光便亮了一下,连忙道:“快传!” 在他认为,这个时候楚凌裳的到来就是雪中送炭,来的正是时候,她是鬼谷传人,必然会算出兵书的下落,说不定还能查出刺客是何人,如此一来,就不必大费周折了。 楚凌裳的到来,令殿上的诸位大臣们倒是表情各异,赫连御舜微微蹙了蹙眉头没再有任何的反应,左谷蠡王伊稚斜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后,眸底深处很快窜过一丝担忧之色,不过,这两人的神情怎么也不抵于单来的更脆些,他的眸光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愕,不,应该是震惊,很显然,他万万没料到这个时候楚凌裳还会进宫。 昨晚那两个刺客他没有猜错半分,这个楚凌裳绝对是先闯入皇宫,而后便是赫连御舜出现,想到这里,于单与右谷蠡王相互传递了一个眼神,这个楚凌裳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明明知道他有心要对付她,竟敢自投罗网。 右谷蠡王伊柯给了于单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毕竟比于单年长一些,相比于单时不时冒出来的急躁气,他倒是显得很是镇得住慌乱的场面。 楚凌裳缓步走进了大殿,依旧一袭月白色,她身著一袭月白色的烟落纱裙,迤逦拖地百褶裙,眉如远山黛,肤白犹胜雪,美目水波潋滟却不斜视,目光温和而淡定地落在了大殿之上的单于身上,浑身流露出一种极为优雅的韵致,宛如一朵圣洁清丽的幽兰。 清雅之气席卷着整个大殿,众人依旧是被她的美蛊惑,她的清雅浅笑犹若一株最令人迷乱的兰。 朝着殿上单于深施一礼,问候完毕后,她轻轻将目光落在了一边的赫连御舜身上,将最早的担忧深深掩藏心底后,唇畔绽放浅浅微笑。 她喜欢他的这般模样,不同于身穿长袍时的温润,朝廷之上的他显得更是威风凛凛,他眼底的光亮就犹若帽中央镶嵌的那颗象征着匈奴贵族标志的寒玉,权威地令人不敢直视。滚金色的窄黑袖,宽窄袖,袖口以金带束住,腰缠玉束带,左居上披着襟中缀满华丽珍珠的披风,披风上头烙着匈奴的图腾。 要舜于身。这才是他啊,就算是脸色看上去略显苍白,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心底融出软软的情感,与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赫连御舜却很显然不满足于与她单纯相望,更是厌烦周围的视线,走上前,丝毫不在乎他人目光将她拉到了身边,低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楚凌裳抬头只是冲他轻轻笑着,如山涧的清泉甘甜温润。 “楚姑娘此时觐见,不知所为何事?”单于先将自己的焦急之情压了下来,试探性问了句。 楚凌裳松开赫连御舜的手,走到了大殿中央,轻声说道:“单于,凌裳今早无意占卜出一个卦象,卦象中表明‘异动’二字,便生怕有危急发生担心不已,前来觐见单于无非是想要宫中堤防而已。” “异动?何谓异动?”单于对于中原文化自认不甚了解,谦虚问道。 “异动,为变幻者,意为原本的平静被外部意想不到的力量所打破,卦象之中所指方位为东南处,恰恰正是皇城之内。”楚凌裳不着痕迹解释道。 单于目光一亮,用未受伤的手拍了一下案几,“楚姑娘,你来得正是时候,没错,昨夜宫中遭遇刺客,这刺客竟然先烧宫殿声东击西,而后又闯入藏书阁,偷走了兵书,最可气的是,这刺客竟然要刺杀于我!” 楚凌裳眸底微微一滞,顺便看到了单于所受的伤势,心底不由得一咯噔,昨夜在书房之中她听不懂单于他们几个说了什么,但后来所幸赫连御舜一五一十将他们的话告知她听,现在看来,兵书的确丢了。 “单于,凌裳有一事不明白。”她蹙了蹙眉头,刻意不去看旁边于单阴郁的注视,“刺客的目的究竟是兵书还是刺杀?” 孙膑兵法原本就不属于匈奴的东西,这原本就是中原人的瑰宝,但不知怎么就流失了,后来一直闻言被匈奴人所有,历代单于对这兵书都极为重视。这于单想用兵书来对赫连御舜栽赃陷害倒也能说得过去,但他怎么可能将冷箭对准了自己的亲爹?毕竟他是单于的亲生孩儿,纵使要陷长兄为不义,也不至于要以诛杀单于为代价吧? 单于轻叹了一口气,身子朝后倚了倚,“我想,这刺客有心是冲着兵书去的,昨夜我睡不着想着散散步,正巧路经藏书阁,没料到便遇上了刺客,那刺客伤了我之后便慌张逃走,轻功极好,侍卫们无功而返。” 楚凌裳恍然大悟,原来是阴差阳错,于单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想出行刺单于这招,纵使他真的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这么笨,单于一直迟迟没有下诏立下太子,这时候如果遇害,无非是将太子甚至是单于之位亲手送给了赫连御舜,赫连御舜一为长兄,二为单于最宠爱的儿子,三为权倾朝野的左贤王,于单就算再急功近利也绝对不会办这种傻事。 “凌裳,所以你来得正好,又恰巧算出宫中有事,既然你来了,那可否算出兵书的下落?”单于直接提出了要求。Qq1V。 赫连御舜一瞬不瞬地看着楚凌裳,面色开始稍稍转为严肃和复杂。 她站在那里,自然也能感受到不远处那两道灼热而透着一丝显而易见担忧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感觉错,他,是在担心她。 一丝感动萦绕心头,她无法说出心中此时的感觉,刚要开口回答,却听到于单扬起十分不屑的口吻—— “单于,楚凌裳来的的确是时候,她当然能够找到兵书,因为——夜闯皇城偷走兵书的人便是她!” 话音落下后,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单于当场愣住了,看了看于单,又看着楚凌裳,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什么?” ------------ 卷五 200 巴托之词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201 质问(1) 巴托的吞吐之言显然引来单于不满,眉心不悦一蹙,“在大殿之上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命你说!” 巴托诺诺允命,起身后抬眼看了不远处的赫连御舜与楚凌裳,伸手朝他们两人一指,十分肯定地说道:“单于,昨夜与小的交手的两人就是左贤王与楚姑娘。” 大殿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赫连御舜眼神平静,平静得骇人。 楚凌裳也没有说话,更没有急于辩解,也十分冷静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军臣单于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又见他们两人淡定自若,心中自然产生怀疑,大声问向巴托,“你有何证据如此肯定?” 巴托不敢去看赫连御舜那两道锋利的眸光,低着头答道:“单于,小的平日喜欢钻研各种武功招式,曾经见识过左贤王的武功,所以印象深刻,昨夜虽然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一出手小的就清楚了,至于楚姑娘——”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小的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楚姑娘,但曾与鬼谷传人夜崖迹交过手,夜崖迹与楚姑娘同出师门,武功招式可谓如出一辙,所以……所以小的可以肯定,昨夜夜闯皇城的两个刺客就是左贤王与楚姑娘。” 军臣单于神情凝重,他是很清楚巴托的本事,他之所以被封赐为匈奴国的神勇之士,重要的原因便是能够很快识别各类武功招数,所以他的言辞令单于一下子陷入了万般惊愕和不解的困局之中。 “御舜,你们……” 于单唇边扬起得意洋洋的弧度,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人还有什么本事逃脱? 赫连御舜将于单的神情纳入眼底,却不动声色地牵动了一下唇角,走上前看向单于—— 所手不小。“单于,正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区区一本兵书岂会入我的眼?难道单于昨夜见到的刺客就是儿臣吗?如果真的是儿臣,就算儿臣蒙上脸,单于也会察觉出来,不是吗?” 军臣单于想了想,面色开始不确定下来,眼底也泛起一丝疑虑,昨夜天色太黑,他看的不大清楚,不过那身影也同样高大健壮,一时之间他也不敢断定究竟是不是赫连御舜。 见单于面露迟疑,于单也走上前,毫不示弱说道:“单于,孙膑兵法一向是兵家必争之瑰宝,就算左贤王不在乎,他身边的楚姑娘可是在乎,谁人不知左贤王如今已经被女色迷得乱乱转,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也未尝不能!”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便有一些大臣们忍不住低笑。 赫连御舜则不以为然,看向于单冷笑道:“于单啊于单,所有人都知道孙膑是凌裳的先祖师,就算她想要得到兵法也自然会堂堂正正,她是孙膑的徒孙,可以说是兵书最有资格的拥有者,她会笨到用下三滥的手段来盗取兵书?如此愚笨的栽赃陷害简直荒谬!” “你——” “好了,不要再争了!”军臣单于被吵得头更疼了,又按了按伤口的位置,看向了楚凌裳,“御舜的话虽然有道理,但巴托的话也自然不能不去思量,楚姑娘,不知你有何解释?” 赫连御舜刚要开口,又听军臣单于抬手阻止,“御舜,我是在问楚姑娘!” 他知道他的儿子有意在帮坦着楚凌裳。 赫连御舜沉了沉气,大手悄然攥拳。Qq1V。 楚凌裳抬眼看了一下他,示意他无需担忧,又看向军臣单于,面色云淡风轻,“单于,不知我可否问巴托几句话?” 军臣单于想了想,点头。 楚凌裳转过身,目光轻柔地落在巴托身上,巴托多少懂些汉语,知道她有话相问,看了她一眼后便马上低下头,他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自然不敢直视。 他的反应楚凌裳全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个巴托也是老实巴交的人,想了想也不愿咄咄相逼,只是轻柔问道:“巴托,你对世间的武功招数都会过目不忘吗?” 巴托攥了攥手指,点头,“只要是小的见过的,就一定会记住。” “那好,你说说看鬼谷传人的武功招数是怎样的?” 巴托舔了舔唇,“鬼谷传人的武功善于变幻多端,常常以守为攻,掌为阴柔,剑为刚劲极速,往往会令人招架不住。” 楚凌裳点头,“这的确是我们鬼谷派的武功招数特点。” 巴托一听,眼神怔愣一下,看了一眼楚凌裳后又连忙低头,他没料到她会承认这点,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她会极力辩解或者否认。 这种坦荡荡的胸怀倒是令他有些敬佩了。 “巴托,你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因为我的师兄夜崖迹?”她又问。 巴托点头,同她说出了之所以了解鬼谷派武功的原因,原来夜崖迹在匈奴待过的那段时间,与当地人相交甚好,巴托当时刚刚被封为神勇之士,自然有些心高气傲,却听到一些人说到有个名为夜崖迹的中原人武功甚好便不服气前去挑衅,结果与夜崖迹交上手,夜崖迹原本就不愿以武力服人,却抵不过巴托的咄咄相逼,无奈之下只好出手。 那是巴托第一次领教了夜崖迹的武功,他只能用“出神入化”四个字来形容,这人看上去清雅淡然,但出手极为快速,令他连连后退招架不住,结果连十招都不到便输给了夜崖迹,从那天起,他便深刻记住了鬼谷派的武功招数,希望能够有一日再与他切磋。 楚凌裳闻言后轻轻点头,习武之人一向尽是如此,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可以视为知己又可视为敌人,看样子,师兄给巴托留下了太多的印象。 “你认为我师兄夜崖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轻声问道。 巴托微微笑了笑,“小的虽与夜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但也听匈奴当地人提及他来,说他是一个十分喜欢广结天下朋友之人,为人温和,在匈奴时候也曾得罪过一些贵族之人,但都是为了弱小而出头,可谓侠士也。” 楚凌裳点头,她的师兄的确是这种人,又轻叹一声,“巴托,那左贤王呢?你又如何熟悉他的武功招数?” ------------ 卷五 202 质问(2) 巴托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赫连御舜,硬着头皮道:“小的曾经在教武场上见过,当时左贤王在训练部下,为了让部下们在沙场上更好杀敌,他也会传授一些武功招数给他们。” 楚凌裳闻言后轻轻一笑,“也就是说,其实知道左贤王武功招数的并非只有你一人?” “是……”巴托勉强说了句。 她的唇,泛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赫连御舜看得真切,很快从她的神情中读懂了意思,唇边也勾着笑,倒像是一丝宠溺。 “巴托,你是匈奴的神勇之士,以善于识别武功招数为出名,在你认为,匈奴国又或者是其他邦国诸如你这般本事的人多不多?” “这个……巴托不敢妄自诳语,匈奴国和邦国虽说这类人不会太多,但应该是存在的。”巴托迟疑了一下说道。 “那好,我问你,假若有人也具备这种本事,能够将我师兄夜崖迹和左贤王的武功招数模仿得惟妙惟肖,你是否能够识别出武功真假以及深浅程度来?” “这……”巴托愣了愣,想了半天才回答,“小的辨别不出。”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于单听了大惊失色,立刻咆哮道,“巴托,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匈奴国的第一神勇士,怎么会辨别不出来?” “于单,你不要争吵。”军臣单于也听出了事情的端倪,出声喝止于单的话。 于单气急败坏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愤怒地死盯着楚凌裳。 楚凌裳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还要这个巴托是个老实人,否则这关肯定过不了了。再度看向军臣单于,轻声说道:“单于,刚刚巴托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事实上是,无论左贤王也好,还是我师兄夜崖迹也罢,并不是将武功深藏之人,相反,他们的部下或者朋友、身边之人都能学上几招几式,试想一下,假若有人故意陷凌裳和左贤王于水火之中,只需要找来熟知夜崖迹和左贤王武功招数的人便可冒充,天黑之下,又是情急之中,巴托自然分不清来人是否有意误导,如此一来,认为凌裳和左贤王为刺客也很是正常。” 军臣单于想了想,做思考状。 “再者——”她又补上了一句,“正如左贤王所说,孙膑兵法原本就与我有渊源,兵法一丢,大家自然会想到是我所为,如此明显的错误我又怎能明知故犯?更何况还要刺杀单于你?此人分明是有意栽赃陷害,先偷了兵书而后又起了杀人之心,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 军臣单于也有些动摇了,微微眯着眼睛,大手一拍,“这件事定要查个清楚!” “单于——”于单自然不甘弱下,又赶忙说道:“楚凌裳一词足不可信,鬼谷之人一向诡计多端,早就揣摩好各人心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最佳方式,她完全可以偷了兵书却又以这种借口脱身,原因就是她算准了大家都会认为她不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事实上,这才是最佳脱罪的方式啊。” “这——” “单于,二王子所言极为可笑至极!”赫连御舜自然争锋相对,走上前锋芒毕露,“凌裳为鬼谷传人,又是即将与我大婚的妻子,她怎会做出损害匈奴之事?二王子口口声声说凌裳为大汉细作,难道只是凭着巴托的一句话就认定了事实?我自小便伴随单于征战沙场,如有背叛之心何必等到现在?还请单于三思而后定!” 人人各说一词,军臣单于显然陷于为难之中。 两边都是他的儿子,中间还夹个他一心想要纳为己用的楚凌裳,一下子,他无法定夺了下来。 伊稚斜见状后,想了想,上前说道:“单于,事到如今追究何人已经为时已晚,重要的是将兵书找到才好,如果昨夜就下令了封城,那么兵书必然还是留在城中没有带出去,何不将精力用在追回兵书上呢?” 军臣单于听了,轻轻点头,“左谷蠡王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兵书我要追回,刺客更要查明,我要让刺客知道,这皇城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得!” 伊稚斜眸光暗了暗。 楚凌裳沉了沉气,“单于,今日凌裳觐见也无非是要帮助单于走出困境罢了,既然二王子怀疑我,那我自然要找出刺客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楚姑娘,你能找出兵书和刺客的下落?”军臣单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Qq1V。 “凌裳必然会竭尽全力。”她义正言辞道。 军臣单于看着她,眼神复杂,不难看出心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右谷蠡王伊柯也走上前,“单于,其实要查出刺客是谁并不难,巴托昨夜与刺客交手,用长矛刺伤了刺客的肩膀,单于何不下令命人查看左贤王和楚姑娘是否有受伤不就行了?如果真的受了伤,那就说明昨夜闯入皇城的人就是他们两个,如果没有受伤,也便是给了众臣一个交代。” 于单听了这话后,还没等单于下命令,便对着廷尉大声命令了一嗓子—— “来人,查看楚姑娘的肩头是否受伤?” 廷尉们得令后就要上前。 “大胆!本王看何人敢碰她一下?”赫连御舜猛地将楚凌裳拉到身后,面色冷鹜地呵斥道。 廷尉们也自然不敢得罪左贤王,脚步缩了缩,不敢上前。 庭上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就是刺客!”于单不甘示弱,又喝了一嗓子。 廷尉们又朝前走了两步,其中一位走得近一些,却见到赫连御舜一个快速手臂探过,紧接着将廷尉的配剑夺了过来,一柄长剑挡在了众位的廷尉身前,眼神愈发阴冷得可怕,剑光使得他身上的血腥之气又显得浓烈起来。 廷尉们全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又朝后退了退,殿上的大臣们也瞪大了双眼,这个左贤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在大殿上亮剑,与侍卫们相持? 兵我的武。“都退下!成何体统!”军臣单于忍无可忍地冷喝了一声,雷霆万钧,很显然,赫连御舜的举动着实也令他有些不满,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沉了沉气道:“御舜,难道你连父王的廷尉都要杀吗?” ------------ 卷五 203 功高盖主 赫连御舜闻言后,将长剑朝地上一抵,单膝跪地,嗓音低沉有力地说道:“儿臣本无意,但这大殿之上如有人想要动凌裳一根寒毛,我自当会溅血大殿!” 什么? 军臣单于身体猛地一抖,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充满震惊。 他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不悦、不满充塞着他的表情,终于他的大手猛地拍在了案几上,勃然大怒而起身—— “大胆!你竟敢对着父王说出这种话?” “儿臣不敢!”赫连御舜抬头,从容道:“儿臣只想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儿臣不过是做了一件父王曾经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这句话,声调不高,却犹若晴天霹雳般直接劈在了军臣单于的头上,他先是一愣,牙根咬得死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良久后像是被人猛击过后似的瘫软在座椅上,身边的官人们纷纷大惊,连忙想要上前。 军臣单于抬手做了阻止状,一动不动地看着殿下的赫连御舜,英勇一世的脸上泛起历经沧桑的哀痛,也有对逝去之人的缅怀和伤痛,楚凌裳见到,那是一种渗入到骨髓的痛。 这一刻,她倒觉得赫连御舜有些残忍,不难看出,单于对于他的母亲是一种独特情感,这种情感就算是人已经消失依旧不散。 良久后,军臣单于才扇动了一下嘴唇,声音干哑地说道:“御舜啊,父王很羡慕你。” 赫连御舜眼神动容了一下,复杂情感隐了隐。 “你起来吧。”单于叹了口气。 他起身,顺势又将楚凌裳拉到身边,周身的警觉之气依旧未散去。 楚凌裳抬头凝着他的侧脸,心底开始泛起温暖,这个时候,纵使殿上风云再起,她似乎都不怕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受伤? 于单见状后极为不满,看向单于——Qq1V。 个来是父。“单于,您不会不想追究此事了吧?” 伊稚斜闻言后轻轻一笑,上前解了围,却有明显的嘲讽之意,“二王子,凌裳是个姑娘家,你当众要廷尉查看她是否有伤口岂不是玷污了姑娘家的清白?你居心何在?” “左谷蠡王,你别血口喷人!” “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二王子你太急功近利?”伊稚斜冷笑着,他自然是站在楚凌裳这边,虽说看着楚凌裳脸上流露出对赫连御舜的依赖心中泛着酸楚,但还是不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 于单气得直攥拳。 右谷蠡王伊柯上前,与伊稚斜对持,“既然楚姑娘不方便,那么就查看左贤王的吧,不会连左贤王都不方便吧?”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 这一次,连楚凌裳都将心提了起来。 伊稚斜将她的神情看得真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真的是…… 赫连御舜轻拍了一下她的小手,走向右谷蠡王,面色也变得冰冷起来,勾唇冷笑,“你想要查看本王身上有没有伤口?” “是,还请左贤王配合,以示清白。”伊柯对上他那两道锋利的眸光。 冷笑,骤然扩大,连同他的嗓音也变得如腊月寒霜,一字一句落下——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王这么做?” 不可一世的气势顿时压倒了一切! 伊柯暗自倒吸了一口气,自然他是不敢与赫连御舜硬碰硬的,只好尴尬说了句,“我也不过想要帮助单于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而已。” “是吗?”赫连御舜冰冷冷地盯着他半晌,随后又看向了单于,言辞严肃,“父王如果也怀疑儿臣的话,那就请下令廷尉检查吧!” 楚凌裳没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言辞极为有力,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这完全是场赌局,他要赌的就是单于的不忍! 可是,单于真的不忍吗? 她开始担忧起来,单于虽为人夫,但同时也是一国之主,皇族之中又岂会完全顾忌亲情,军臣单于一直迟迟没肯下诏太子之位,足可以说明他在迟疑,他与老单于不同,生来做事果断,所以太子之位怎会百般犹豫? 他是如此疼爱赫连御舜,又设令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将太子之位下诏给这个最疼爱的儿子。 但是,他没有,他在犹豫。 唯一的解释便是,军臣单于已经开始顾忌赫连御舜权倾朝野的权力了!身为皇族,父与子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最微妙的,是儿,也是臣,为儿者,必当以孝为先,为臣者,必然要以顺为先,但当一个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时,无论是儿还是臣,都将是一种威胁。 功高盖主,自然便会处于危险之中! 自古以来,有多少杀父弑手足的例子,作为君王,他岂会不多想? 赫连御舜则一直保持着对持状态,看着单于,目光近乎凌厉般的执着。 军臣单于迟迟没有下令,只是与他对视,大掌收了又松,可见内心的挣扎。 大臣们都不明白单于究竟要下怎样的决定,纷纷暗自讨论个不停。 于单岂会放弃这个机会,在一旁一个劲地煽风点火,“单于,请下令检查吧,儿臣敢保证昨夜被刺伤的刺客就是左贤王!” 他试图将他闭上绝境。 大殿,除了偶尔的窃窃私语,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是一场儿子与父亲的较量,也是一场臣子与君王的较量,只不过比较的是,儿子和臣子孰轻孰重。 就在气氛像是绷紧的箭弦马上要断时,一道柔美的嗓音在大殿的门口处扬了起来—— “何必命人检查这般麻烦,我可以证明他们两位昨夜根本没有入宫。”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看去。 竟又是一位女子,这次是不请自来,廷尉们见状后纷纷亮出长矛挡在了她的面前。 楚凌裳也转头,眼神怔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南华公主? ★★★粉儿们,今天三更完毕了,让大家久等了,明天的剧情更精彩,明天将会四章更新,后天也会大幅度加更,感谢大家的等待,么么!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 卷五 204 处处杀机(1) 南华公主的到来,更让人多了份诧异非常,就连赫连御舜和楚凌裳的眼神也透着一闪而过的不解,一旁的于单和右谷蠡王伊柯一瞬不瞬地盯着被侍卫们拦住的南华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们退下!”坐在大殿上的单于目光倒是变得柔和起来,命令了句,眼神没有离开她脸颊分毫。 廷尉们纷纷收回长矛,退到了大殿的另一边。 南华公主款款走向殿中央,她虽不及楚凌裳那般绝美倾城,但也足以红颜祸水,觐见的她穿着十分华丽,不同于在王府时穿得那般清新淡雅。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在路过赫连御舜与楚凌裳时,她的目光柔柔滑过,又很快收回,在殿前停住脚步后,朝着殿上之人深施一礼,“南华见过单于。” 对于南华公主没有召见便闯进大殿的行为,单于似乎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含笑地凝着她,声音微微转轻,“南华公主怎么会突然进宫?” 南华抬头,轻声道:“请单于原谅南华的唐突,南华不过是担心皇城安危。” “哦?此话怎讲?”单于的身子超前探了探,笑了笑。 南华看了一眼楚凌裳,眸底窜过一抹思考,随即说道:“今日凌裳无意卦的皇城之中有不祥之兆,南华见她匆忙离开王府倍是担忧,因此一路跟随,刚刚在殿外等候的时候,才清楚发生了何事,南华不忍见到王上与凌裳无辜受到牵连,便只好破坏了规矩觐见,还望单于谅解。” 赫连御舜目光沉烈,似乎对南华的这般说辞深表怀疑,他从未试着去了解她,甚至说从她进府后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因为那个时候,每当他听到南华这个名字,心底最深处就能涌出一种耻辱,是一种被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欺骗的耻辱。 他一心只想擒获楚凌裳,心思也只放在了楚凌裳一人身上,直到现在,他才觉察到这个南华公主的胆量着实不小。 楚凌裳静静地站在一边,她不知道南华公主会说些什么话,一切静观其变。 因为,大殿上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再糟也糟不到哪去。 单于闻言后,轻轻笑了笑,“公主这次觐见,是为了证明御舜和楚姑娘是清白的?” “是。”南华温润有礼,声音也自然是不卑不亢,“请原谅南华在殿外听到了所有的事情,二王子和右谷蠡王一直在怀疑昨晚的刺客是凌裳和王上,这,实在是太为可笑了。” 于单面色一凛,目光变得阴沉,他万万没想到半路竟能杀出一个拦路虎来! 右谷蠡王也似乎在认真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南华公主只是保持着微笑,对于于单和右谷蠡王巡视般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的话倒是引来了单于的几分好奇,“公主要如何证明呢?” 唇边的笑渐渐染上一丝尴尬,又显得多少无奈一些,她抬眸,这次却将目光落在了赫连御舜的脸颊上,眸光之中透着万般柔情,几乎都能渗出水雾来,那般令人揪心,似乎有千言万语无法倾诉一样。Qq1V。 她的神情落在了楚凌裳眼里,心中不由得撞击了一下,南华公主的眼神分明是一种爱恋,看得令人心碎,她怎么会突然流露出这般情感? 撞击的力量迅速扩大,一直充塞着胸腔,压得她胸口闷闷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赫连御舜则蹙着眉头,目光与南华公主直视。 良久后,南华公主才收回目光,转而淡柔,“因为,从昨晚到天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禁楼,王上和凌裳也在。” 什么? 殿上所有人都一愣,显然她的话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连单于也蹙着眉头想不明白,“你们,三人在禁楼?三人待了一夜?” 单于原本无心的话却引来了太多的遐想,殿下已经有大臣们在偷笑,于单则没想那么多,直接上前指着南华公主厉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单于面前撒谎!” “二王子何以见得我在撒谎?难道昨夜二王子也派人去了禁楼不成?”南华轻轻一笑,看着他。 于单一愣,许是没料到南华公主也是个厉害角色,他原本以为这大汉公主就是个软柿子而已,眯了眯眼睛,冰冷冷道:“公主,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袒护了左贤王和楚凌裳!” 单于开口,“公主,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是——” “单于,王上与凌裳情投意合,昨夜我们就在商量这大婚该如何操办的事宜,王上不忍凌裳受委屈,又不想给大汉留下口舌之争,因此才叫我到禁楼共同商议。”南华公主轻声说着,“大婚之事岂是儿戏?我们自然是慎重再慎重,所以才一直商讨到天亮。” 单于听了后,眼底这才微微泛起一丝释然,看向了楚凌裳—— “楚姑娘,你们昨夜真的在商讨大婚事宜?” 南华公主转头看向楚凌裳,眼神极为坚定。 她的这般表情,楚凌裳第一次见到,垂下眼眸轻步上前,淡声回了句,“是,单于。”虽说这个借口听上去太过华丽,但至少是个很好的借口,不过她现在开始怀疑,南华公主怎么会知晓这些事情? 看来,她隐藏了太多的事情。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于单自然不服,冷冷笑道:“如此拙劣的借口都能想得到?” 么殿一与。他走到了南华公主面前,轻蔑看了一眼,“你是大汉公主,那个人是你的夫婿,据我所知,和亲大婚还不足几月,你的夫婿就另觅新欢,而你这位王妃竟然可以亲自操持大婚?这实在是可笑!” ------------ 卷五 205 处处杀机(2) 南华公主轻轻一笑,再度看向于单—— “二王子一定不明白情为何物。” 于单一愣。 “男女之情,又岂能用常理来论?”南华公主目光轻柔,这轻柔的光像是穿过了大殿,越过了皇城,一直飞扬进无尽的飘渺之中,嗓音悠远而沉静,“诗中也有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便是男女之爱,为所爱之人能做所以的事,只愿他能够开心。” 说到这儿,她才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了赫连御舜,“我虽身为王妃,但王上心系的是凌裳,王上心中所爱便是我心中所爱,所以,能够与凌裳共同服侍王上也是一种幸福。” 楚凌裳站在一边,见南华公主的目光转变得极快,如是不加注意,一定会以为她迷恋的眸光一直是为赫连御舜一人,也许只有她看的最真切,当她提到山无陵天地合时,眸底的柔软是不属于这里的,那目光悠远深邃,像是纵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一样。 只不过,她从来不知道南华公主就连说谎都可以说得这般生动。 这一刻,楚凌裳竟然不知道她究竟是真是假。 她爱的究竟是谁? 爱的是赫连御舜? 还是——师兄夜崖迹? 单于听了后,重重叹了口气,“公主,这般委屈你了。” 很显然,南华脸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茫然和柔软感动了他,他看着她的眸光也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感来。Qq1V。 于单见单于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急了,刚要开口,右谷蠡王却悄悄递了个眼神过去,于单愤愤不平地退到了一边。 “看样子这其中还有误会。”右谷蠡王轩呵呵一笑,看向了楚凌裳,“既然三位商讨大婚事宜商讨了一夜,想必也已经有个结果出来了吧,大婚讲究黄道吉日,不知可否得知两位的大婚已经定于何时呢?” 南华公主的脸色微微怔了怔,一边的楚凌裳也知道这是右谷蠡王有心为难,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算出一个黄道吉日来根本不可能,如果瞎编一个日子来,一旦是不宜嫁娶之日,必然会被他人抓住把柄。 单于也似乎在等着这个答案,所有人都看着楚凌裳。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听到赫连御舜扬起低沉的声音—— “本月初五。”说完,他闪烁着一丝恶意的眸光看向了对面的于单。 于单听了这日子后先是一愣,随即惊愕指着他,“你、你——” “二王子这么激动干什么?放心,到了那天,本王绝对不会抢了你的风头。”赫连御舜冷笑道。 于单大有一副快要杀人的意思。 楚凌裳也愣住了,本月初五,暗自算了算日子,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赫连御舜,竟然还有三天就到了日子,他......在开什么玩笑? 她已经顾不上于单为何听了这个日子会方寸大乱,只觉得头在一阵阵嗡嗡作响,原本只是南华公主帮着他们脱罪的借口而已,没想到赫连御舜却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日子,心底深处在不停地悸动着,她不知道到了那天是不是真要举办大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滋生,像是一种幸福,又像是一种惶惶不知所措。 她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这个男人的情感她捉摸不透,他的眸光越是深邃,她越是感到一股无名的害怕,就像是越幸福就越能感到分离的苦痛,他,是不是也爱着她?她不知道,也读不懂。 也许,这番话也不过是他的拖延之词一样,如同南华公主的借口,华丽而显得真实,但真实,只是显得罢了。 单于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个日子来,面色不解问道:“御舜,本月初五是于单和大汉公主和亲的日子,这......” “单于,昨夜我们商讨了很久,本月初五是最宜嫁娶的日子,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再要寻得这般好日子至少要等到明年此时。”赫连御舜笑了笑,看着楚凌裳,眼神柔和,“我只想尽快完成大婚,为凌裳负责。”能楚是你。 深情言语回旋在大殿之上,惊得楚凌裳连忙敛下眼眸,手指轻轻发颤。 南华公主暗自松了一口气,唇畔隐约勾起一丝笑意,眼底尽是羡慕,脑海中又不经意闪过一道人影,颀长伟岸,笑意之中慢慢渗着一抹伤痛,如果有一天,她能够亲口对着他说出那番话,如果有一天...... 也许,没有那么一天。 右谷蠡王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伊稚斜则看向楚凌裳,他眼中的伤痛与南华可以相匹,那是一种无法得到,也无法拥有的触痛。 赫连御舜一直勾着笑,本月初五,可是大汉订下来的日子,中原人讲究黄道吉日更胜过北国,能被定为婚嫁之日想来也是经过缜密细算后的,这个右谷蠡王想用这招来为难他们,简直是可笑之至。 “单于,儿臣也知道将大婚之日定于初五太过招摇,但凌裳是儿臣心仪之女子,儿臣自不愿委屈与她,如果由此引来口舌之争,儿臣愿主动负荆请罪。” 他的话回荡在大殿之上,震得楚凌裳心口处一片生疼,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果此生能有他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罢了罢了,既然是你决定下来的事,那就由着你吧。”单于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事闹得他头直痛。 赫连御舜唇边笑容扩大。 “父王,难道刺客的事情就不查了吗?”于单见状后忍无可忍,大声说道。 单于面色有些疲累,看向于单,“你还想要如何去查?南华公主的话你也听到了,昨夜的刺客并不是御舜和楚姑娘。” “父王,儿臣敢肯定,兵书定是藏于左贤王府邸之中,楚凌裳嫌疑最大,南华公主是左贤王的人,她的话不足采信!”于单气愤填膺道。 右谷蠡王也见要错过时机,上前说道:“单于,兵书可是大事,为了以示清白,下臣认为定要慎重其事才是,这楚凌裳为鬼谷之人,说不定她做了什么事连左贤王都不知晓,请单于下令搜查府邸,如若左贤王不服气,那就上至左贤王,下至二十四长的府邸全都搜查一遍,如此一来,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 ------------ 卷五 206 离不开的话 单于面色迟疑。 赫连御舜上前,“单于,既然二王子有心要查,那就查吧,儿臣没有异议。” 见他说了这番话,单于面色这才变得轻松,点头,下令道:“好,既然如此,也为了能够尽快找回兵书,上至左贤王府,下至二十四长统统都要搜查,绝无例外!” 主后他道。“是。”廷尉长领命。 于单和右谷蠡王暗自传递了一下眼神,一丝奸笑隐于唇边。 南华公主却面露一丝担忧之色。 单于下了这道命令后,又意外提出让南华公主留在宫中的要求,原因是不久后大汉的另一位和亲公主便要抵达匈奴,南华公主也出自大汉,自然可以在和亲大婚前加以帮助指点,毕竟宫中没人懂得大汉规矩。 赫连御舜没有任何异议,楚凌裳却心有不舍,南华公主只是看着她轻轻笑着,然而那笑,多少带着一点无奈和身不由己。 ————————华丽丽分割线———————— 一回到府邸,楚凌裳第一件事就是为赫连御舜检查伤口,当亲手为他褪下内衫的时候,殷红的血早已经渗透了布料,幸好他的外衣颜色璀璨,不会令人发现。 伤口重新裂开,这次完全是外力所致。 看着他肩头上的伤口,她的心在一窜一窜的痛,一直痛到心底最深处,赶忙为他配药,抓紧时间在官兵没来搜府之前处理好他的伤口。 赫连御舜坐在床榻之上,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忙碌焦急的身影,笑中带着一些满足,又带着一些安静。 待她将药换了个新、重新将伤口包扎好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放置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后狄润说道:“今日你不该到殿上,以后不准再如此任性。” 楚凌裳咬了咬唇,用另一只手拿过干净的长袍后坐在了他的对面,眼神认真地看着他,“今日待你去上朝时,我真的占卜了一个卦象,卦象表明朝廷之上必有口舌之争,有见血预兆,我——我担心。” “担心我的安危?”他笑着,抬手轻抚她的小脸,眸光更是柔和。 温热的指尖温度细细钻进她的呼吸之中,带着他固有的淡淡麝香,这种只属于他的气息,却深深令她心悸、深陷其中。敛下了长眸,压住心底再度逸出来的不安,再抬眼,眸底泛起勇敢。 轻轻点头,柔声回答:“是,我担心你的安危。”Qq1V。 主动之言令赫连御舜的心融化了,她的眸光是那么柔和,他的笑也开始变得清澄起来,像是天边最柔和的云,轻轻飘在她的眼前,那般无害,一改他在朝中威风凛凛的冷硬之气。 “放心,我又不会死——” “已经说过了,不能再说死字。”楚凌裳不悦,心中一急,伸手遮住了他的嘴。 薄唇抵着她柔软的手心,他没有动,只是眼底的笑更深了。 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却又被他握住,轻轻把玩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害羞了?再有三天,你就是我赫连御舜明媒正娶的妻,这般害羞可不好。” 心跟着他的话“咚”地狂跳了一下,她显得有点征楞,而后便是慌乱,将小手抽回,声音略显颤抖地说道:“你、你别这样,这话不是一时敷衍之词吗?” 赫连御舜闻言后轻轻挑眉,低笑,“谁说是敷衍之词?” 楚凌裳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他的笑容更炽,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描她的眉眼,如同勾勒最精美的白瓷,“难道忘了,你已经答应嫁给我。” “我、我当时只是......”她一时词穷,咬着唇瓣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低低地笑,“只是什么?” 倒是极有耐性。 楚凌裳见他言语透着笑谑,不由又羞又怒,伸手轻捶他一下,“你别闹了,我们——” “唔——”赫连御舜蹙着眉。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伤口疼了是不是?”楚凌裳见状后急了,伸手便要查看他的伤口。 小手被他拉住,顺势一扯将搂住,颀长的身子压下,两人双双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凝着她,眸底丝毫不见一丝痛楚。 “你骗我?”楚凌裳这才意识上了当,又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小脸更红了,又碍于他的伤口不敢用力推开,只能任由他压着她。 “你还不起身?”她怒瞪了他一眼。 赫连御舜却抬手箍住了她的小脸,粗粝的手指轻抵她饱满的唇瓣之上,低声说道:“凌裳,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我了?” 心口再次撞痛了一下,压得她的呼吸更为干涩,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唇瓣颤抖着,却迟迟不敢回答他的话。 “凌裳……”他轻唤,每个字都凝满让人心颤的深情。修长的指抚过细致小脸,低下脸颊,细碎的吻落在白皙脖颈上,引起她一阵轻颤。“告诉我,说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不……我没有。”她吓得矢口否认,虽说心早有所属,但这般**的宣告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赫连御舜愣了下,随即盈盈笑开,笑容像一朵绝美透明的白花在冬夜飞雪中悄然绽放:“不许胡闹,对我说实话。” 话落他晶亮剔透的春水瞳眸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流光,让人都来不及捕捉。 楚凌裳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的脸颊,恍若幻境之象,不可触摸。 “我……”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 良久后—— “大婚是一辈子的事,你应该清楚南华公主不过是为了给我们解围才——”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赫连御舜没理会她的左顾右盼,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落下。 楚凌裳彻底失去言语,心头泛起狂喜,眼眸也不再平静,渐渐腾起一层悸动的水雾。 “所以三天后的大婚,势在必行。”他不再强迫她,却极度坚定地说了这句话来。 楚凌裳的心砰砰狂跳,凝着他的眼,熟悉的疼痛之感又在心底深处炸开,他的目光和言语如此大胆,却足以道出她心中所想。 离不开的,何止是他呢? ★★★亲爱的们,今天原本打算四更,但有临时的事情耽误,只做正常的三更吧,今天的已经更新完毕了,明天将会七章更新,补上今天的一更,感谢粉儿们的等待!视频的歌曲听得心疼,很感谢读者们的支持! ------------ 卷五 207 府邸惊心 右谷蠡王伊柯的府邸位于城东头,坐北朝南,阳光普照时也倍是光彩熠熠。 府中主殿的气氛倒与外面有些不符。 于单坐在主座,伊柯命下人备好茶点后坐在了另一侧。 半晌后,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走了进来,看打扮无法判定他是匈奴人还是中原人,目光炯炯有神,身高和身形都像极了一个人。 “二王子,怎样?像不像?”伊柯笑着问道。 于单拿着茶杯的手停住了,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惊愕点头,“像极了,如果在黑夜里遮住了脸,光看身高和身形的确很像赫连御舜。” 伊柯哈哈一笑,“那是当然,他可是我费心找来的人选,昨夜我就是命他潜入了藏书阁。” 于单点头,随即又面露不解,“你为何要刺杀单于?” 男子闻言后单膝跪地,“回二王子的话,当时小的只想盗取兵书,没曾想到单于会外出散步,当时情况危急,小的只好刺伤单于脱身,小的没想要刺杀单于。” 右谷蠡王闻言后看向了于单,“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听他说到的,其实这样也好,我就不相信单于昨晚没看清刺客的身形,说不定他早已经怀疑赫连御舜了。” “怀疑?哼,那个老家伙一心偏袒赫连御舜,今日在大殿上,你见他有半点怀疑了吗?”于单一想到大殿发生的事情就气的牙根痒痒,没想到后来又跑出个南华公主替他们解围,该死。 时公了兵。“不,我的想法跟你正相反。”伊柯摇摇头,分析道:“二王子可以想想看,如果单于真的没有怀疑赫连御舜的话,依照他的性子肯定不能让我们搜查王府,既然下了这道命令,就说明单于已经对赫连御舜产生质疑,你也看到这个的身形,单于又不是七老八十,就算在夜里还有百盏宫灯亮着呢,他怎么可能看不清刺客身形?今日无非是想借着我们的手来查明这件事而已。” 于单蹙了蹙眉头,“为何我看不出?” “二王子啊,赫连御舜现如今位高权重,朝廷大半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和故交,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依照单于对他的宠爱,早就应该立下太子之位才对,为何又一直拖着不肯立太子呢?这其中的原因二王子还想不到吗?”伊柯笑着点了句。 仿似一语点醒梦中人似的,于单恍然大悟,也顿时明白了单于的担忧,脸色大亮,“如此说来,我还是有很大希望坐上太子之位?” “何止是太子之位?”伊柯笑的更是深沉,“只要今日能够在左贤王的府邸中搜出兵书,那么单于之位也将会是属于二王子你的。” 于单显然很是激动,攥了攥手指,又看向了男子,“兵书藏好了吗?” 男子点头,“二王子,小的已将兵书藏于府邸禁楼之中,到时只需要派人去禁楼搜查便可查到。” “好,做得好!”于单大声说道,站起身来,两眼冒着狼光,笑容也显得很是阴森。 赫连御舜,待兵书被搜出来之时,便是你人头落地的时候! ————————华丽丽分割线———————— 午后,二王子于单和右谷蠡王伊柯果真带着侍卫们前来王府搜查,跟着前来的还有左谷蠡王伊稚斜,不过很显然,他的目的跟那两位不同。 一向安静的王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所有下人家丁们全都站在了一边,惊慌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侍卫们,坞佳也被带了出来,缇雅郡主也闻风跑来,见到赫连御舜后跑到了他的身边,毫不顾忌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坞佳见了,眼神的怒火迸发出来,快要将对面的缇雅给烧化了。赫连御舜则不悦地蹙了蹙眉头,抽出胳膊,却又被她搂得更紧。 楚凌裳见了,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面部神情,铁青得吓人,许是被缇雅烦得要命,掩住唇,忍住笑意,远离了一边。 心中一点气愤和嫉妒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缇雅郡主。 赫连御舜见她远离了身边,眼神暗了暗,示意她乖乖站到他身边来,她却故意视而不见,正巧见到伊稚斜走上前,连忙轻步迎上,担忧地低问一句,“南华公主在宫中可好?” 单于以大汉公主即将入宫为由留下了南华公主,这个理由虽然很充分,但听上去总是有着那么一点不对劲,她心有点不安,再者,据她所知,大汉公主到了年龄可以和亲的似乎就只有华阳公主,这两个人可是死对头,一旦碰面,华阳公主还不定要如何为难南华公主呢。将来会怎样? 南华公主的目的,到了现在她还未能猜出,如今又要马上来了个华阳公主? 可想而知,匈奴必然会更加热闹了。Qq1V。 伊稚斜也已经换上便装,一袭长袍,清雅之貌俨然迷人蛊惑人心,见到楚凌裳后眼前一亮,轻柔说道:“我不曾见过南华公主,想来单于已经安排殿宇给她住下了,这个时候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楚凌裳抬眸一看,于单和伊柯俨然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批侍卫。 伊稚斜见状后,先将楚凌裳拉到了一边,含笑的神情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低语问道:“凌裳,你同我说实话,昨晚的人是不是你?” 一丝隐晦窜过她的眸底,唇畔随即勾起,“你是我的挚友,我不想连累无辜。” “什么?”伊稚斜一听心知肚明了,脸色微变后又很快恢复了往日,更是压低了嗓音道:“兵书呢?你绝对不会拿了兵书对不对?” 楚凌裳看着走向赫连御舜的于单等人,清澄的眼神暗了暗,低声答道:“于单想要先发制人而已。” “难道......”伊稚斜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却没有说出来,看着楚凌裳朝他轻轻一点头,心中的疑惑已然证实。 “如此一来,这兵书很可能就在这座府邸之中。”他低声补上了句。 ------------ 卷五 208 唯恐天下不乱 既然于单有心栽赃陷害,那么兵书就一定是有着落的,否则他们怎么敢来搜府邸? 这也是楚凌裳所担心的,下意识又看向了赫连御舜,他的神情平静淡然,心中不由泛起疑惑,于单的目的他不是不清楚,为什么还同意让这些人前来搜查? 只有两种可能。没人了说。 一种是,他不会想到于单会早有准备,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赫连御舜一向是谨慎过了头的人。 第二种便是,他早有防备。 想到这里,楚凌裳又不解,如果他早有防备,她怎么会不知道? 眉头紧紧蹙着,百思不得其解。 一阵清风抚过,吹来几许花香。 于单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陶醉地看着赫连御舜,“皇兄,你的府邸还真是奢贵,父王真是偏袒呢。” “父王曾经下设了一座王府给你,可你偏偏就喜欢居住皇城之中以尽孝道,一切都是你的选择,如今又何来唏嘘之言?”赫连御舜唇畔一直勾着冷冷的笑意,又转头看了看带来的侍卫们,冷笑更是明显,“右贤王的架势也够大了,你要搜查只是王府而已,不是皇城。” 于单从他言语中听出讽刺之言,想要发火却又压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今日本王子在这里称你一声皇兄,不过是看在单于的面子上,待到兵书搜出来的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单于面前耀武扬威!” “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赫连御舜也冷笑着。 伊柯则在一旁淡淡一笑,“左贤王,下官得罪了。”说完,他转头看向侍卫们,一声令下,“搜府!” 侍卫们开始兵分几路,沿着主院挨个搜查起来。 “喂,你们太过分了吧?到底在搜什么?”坞佳郡主是不知情的,高声喝了句。 缇雅郡主倒是在一旁慢悠悠地说道:“坞佳,你可真是大家闺秀呢,皇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晓,看样子御舜也懒得将事情告诉你。”说着,她又缠在了赫连御舜的胸膛上,抬头娇媚说道:“御舜,这件事本来就是与你无关,都是小人害的,清者自清嘛。” 赫连御舜一脸厌烦地甩开她,英眉蹙紧。 缇雅嘟着小嘴。Qq1V。 于单见此一幕后,讥讽一笑,“左贤王好福气啊,真可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怎么?于单,你嫉妒啊?不过我可是听说了你也要和亲呢,我可事先提醒你啊,可不是每个大汉公主都长得跟南华公主一样漂亮呢,说不定这次远嫁匈奴的公主就是又老又丑没人要的呢,到时候左贤王是不是想尽齐人之福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于单你肯定是没这福气呢。”缇雅郡主没等赫连御舜回答便直接说道,笑容魅然,一双杏眼透着几分娇媚,娇媚之中还透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于单刚要开口,却见到坞佳突然冲上前,一把将缇雅推开,不悦地瞪着她道:“什么齐人之福?缇雅,你还要不要脸,皇叔是我一个人的,任何女人都别想靠近他!” 缇雅被她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也回瞪着她,眼神变得极其不快,“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只是名义上的郡主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金枝玉叶了?” “哼,我不是金枝玉叶,那你也不是什么凤凰!瞧瞧你下贱的样子,还什么匈奴第一美人,我看是匈奴第一淫妇罢了!” “你——”缇雅气的脸色发青,刚要回击,却显然又顾忌着赫连御舜,脸色转为楚楚可怜—— “御舜,她太过分了。” 赫连御舜被这两个女人吵得头疼,又见楚凌裳躲得他远远的,甚至还跟伊稚斜站在一起,胸口又开始腾起一股子闷气。 这一幕倒是被于单捡了个笑话,他讥讽地看着坞佳和缇雅,又看了看赫连御舜,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你们两个可真是情深意重,可惜啊,你们日日夜夜思念左贤王,三日后就要大婚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这下子缇雅和坞佳全都愣住了。 “原来你们真的不知道啊。”于单典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看着赫连御舜诡笑一下,“你们朝思暮想的王上三日后就要与府中的这位冰清玉洁的楚姑娘举行大婚了。” 赫连御舜倒也没有阻止,这件事早晚是要说出来的,这下子于单倒是代劳了。 不过,似乎耳朵无法清闲。 坞佳先是反映了过来,紧接着—— “啊——”她尖声大叫,气的脸色发青,冲着楚凌裳就冲了过去。 站在另一侧的楚凌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坞佳冲着这边就过来了,脸色惨白,眼神的怒火都快要杀人了,她微微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伊稚斜先是挡在了她的面前,而后,又被一股蛮力给拉扯到了一边,等反应过来时,她竟然已经被赫连御舜搂在怀中。 天哪,她的头好晕。 发生了什么事。 伊稚斜站在一边,眸光多少泛起一丝惆怅,看了看赫连御舜,他刚刚很快将楚凌裳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赫连御舜没有理会坞佳,也与伊稚斜对视着,搂住楚凌裳的手臂又收了收,眼神之中多了一份较量之意。 头似乎还在旋转,楚凌裳不解抬头看了看赫连御舜,又见坞佳气的脸色发紫,而一边的缇雅也死死咬着嘴唇,心中一咯噔,难道她们知道了大婚的事情? 正想着,坞佳尖锐的嗓音扬起—— “皇叔,你不会真要同她成亲吧?” 果真知道了。 于单和右谷蠡王倒在在一边看起了热闹,丝毫不遮掩脸上的讥讽笑意。 赫连御舜声音沉了沉,“在这个时候,你最好给本王乖乖的!” “皇叔——” “坞佳,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伊稚斜上前将她拉了过来,低声劝阻了句。 坞佳没敢再大吵大闹,收回了声音站在了一边,目光却阴沉沉地死盯着楚凌裳,一股苦大仇深的模样。 ------------ 卷五 209 擅闯者杀无赦 王府很大,侍卫们搜查起来也较为费光景,待午后阳光正烈时,侍卫们才彻底将王府上下搜查个遍,其中侍卫长走到了右谷蠡王的面前,低声说道:“没有搜到兵书。” 伊柯闻言后,似乎也不惊讶,而是走到了赫连御舜的面前,说了句,“侍卫们没有在府邸发现兵书。” 一边的楚凌裳闻言后,抬眸看了看伊柯。 赫连御舜则笑了笑,淡淡说道:“右谷蠡王似乎不甘心?” “天哪,你们不会还搜了我的屋子吧?你们凭什么——” “闭嘴!”楚凌裳开口冷冷打断了坞佳的话,有时候她真的佩服赫连御舜,竟然能忍这么多年。 “你这个——”坞佳哪会服软,刚要张口怒骂却见到赫连御舜也给了她一记冷眼,即将脱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剩下一脸的愤怒。 于单走了过来,看着他,“皇兄,这府邸还应该有其他屋子吧?” “该搜的,你们不是已经搜过了吗?”赫连御舜冷哼了一句。 于单勾唇,“皇兄,这可是单于下令的,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完全可以禀告单于。” “本王开了府门让你们搜查,你们搜查不出来,怎么还要倒打一耙?”赫连御舜的眼底黑暗,深邃得如同两个漩涡在翻转。 见情势僵住了,右谷蠡王伊柯转头看向了侍卫长,“你们真的将全府上下全都搜查了?” “是,手下们搜的很彻底,不过——”侍卫长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赫连御舜,又看向右谷蠡王,“府邸还有院深处没有搜查,管家说,那是府邸禁地,不让进......” 于单听了后笑了笑,“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单于可是说的很清楚,王府上下都要搜查,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怎么?禁地不让进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禁地,当然是不能让外人进入的,二王子不懂这个道理吗?”赫连御舜眯了眯眼睛,脸色冷了下来。Qq1V。 “本王子偏偏就要搜你府中的那处禁楼!”于单阴狠狠地嚷了一句,“如果没错的话,那可是楚姑娘目前的住所。” 楚凌裳眼眸一紧,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于单如此执意要查禁楼,难道——兵书就藏于禁楼之中?想想有点匪夷所思,禁楼是她住的地方,外人进来她自然会知道,除非—— 想到了今日朝廷之上,先是赫连御舜上了朝,而后是她入了宫,最后连南华公主也进了大殿,那么王府上下只剩下管家和下人们,坞佳暂且可以忽略,她被关在住所中出不来。如此一来,如果一个武功高强的外人进了禁楼,谁都不会知晓,那里是没有侍卫守候的。 心口顿时一凉,不详的预感也渐渐扩散开来。 伊稚斜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走上前道:“二王子,你这般咄咄逼人不大好吧,就算是搜府也要尊重府邸的主人,毕竟左贤王没有被你们定罪!” “伊稚斜,你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今天怎么也积极了起来?”于单将矛头转向了伊稚斜,冷笑道:“难不成,你也知道昨夜刺客夜闯皇城的内情不成?” 伊柯见状后,在一旁沉声道:“两位还是不要再争执了,既然这是单于下的命令,我们就自当照办不是吗?”他又看向赫连御舜,“左贤王,还请您能开了尊口,让我们也好些回去交差。” 赫连御舜薄唇微微冷却,眼底的冷鹜揉着坚决的力量,“不行!除了禁楼,你们随便搜查。” “皇兄,你这什么意思?” 赫连御舜阴沉沉地盯着于单,一字一句道:“什么意思?你别忘了,那座禁楼可是父王封的,那里是他设的禁地,本王还想还问你违逆父王是什么意思!” 于单一愣,这才想到这点,他早已经忘了王府的禁地是单于立下的,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设个禁地,外人就不得而知,就连他的母亲也不知晓这件事。 这话落在了楚凌裳的耳朵里,当场愣住,这都源于他们一直在用汉语交流,她这才听个明白。禁楼原来是单于设下的,那么里面的女子是...... 心头猛地一紧,难道是赫连御舜的母亲? 又一想,这怎么可能?她曾经详细打探过赫连御舜的事情,也知道他的母亲是个魏国女子,但早已他被单于找到之前就已经辞世了不是吗?当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能够找回儿子已经是万幸了,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在禁楼中出现?邸在了兵。 很明显,禁楼是住过人的,甚至有个女子曾在大片芙蓉花下写出那般凄美的诗句。 伊柯一听,眼底也微微一怔,他多少听过有关禁地的事情,但万万没想到是单于自己设立的,见于单没了对答,想了想,看着赫连御舜,“左贤王此言差矣,就算那是单于当初下的命令又怎样?今日单于就是命人彻底搜查府邸,难道禁楼不算是府邸中的?” 于单可等不了那么多,挥手一声令下—— “进禁楼去搜!” “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赫连御舜陡然挡在了侍卫们的前面,面色凛然地喝道。 侍卫们吓得倒退了一步,各个为难。 于单见状,心中更有底了,兵书必然是藏在禁楼中不假,眯了眯眼睛上前,冷笑,“皇兄,你不让侍卫们进禁楼,难道兵书就藏在里面?” “荒谬!”赫连御舜不悦地喝了一嗓子,“禁楼是禁地,擅闯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后,府邸中的侍卫们也窜到了前面,抽出长刀与皇城侍卫们兵刃相见,大有一副抗争到底的架势。 形势,陡然急剧而下,变得更加紧张! “左贤王,你敢以下犯上不成?”于单见状后,厉声喝道。 “依本王看来,以下犯上是二王子你吧?明明知道里面是父王设下的禁地还擅自闯入,难道就不怕父王怪罪?”赫连御舜半步不让,嗓音冷遂异常。 楚凌裳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她不明白赫连御舜为什么不让侍卫们进入禁楼,依照他的性格,他绝对不是一个擅于守规矩的人,禁楼是禁地不假,但她不是也住进去了吗? 难道,他也已经发现有人闯进了禁楼,并将兵书放在了里面? ------------ 卷五 210 赌约 两方人马僵持起来,各不相让。 楚凌裳捏了一把汗,伊稚斜也在想办法,坞佳和缇雅大气不敢出一下,也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管家辛扎来回来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脸色焦急。 伊柯上前,“王上,您这么做是有心为难了?今天这是单于下的命令,如果我们硬闯也不算坏了规矩,只是奉命行事。”书们一道。 “好句奉命行事,本王怎么觉着这是有意而为之呢?”冷遂的笑骤然凝结,变成最阴冷的调子,一直蔓延至他的眉梢,透着一股子阴冷。 伊柯的脸皮抖了抖,闪过一抹尴尬。 “赫连御舜,你这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兵书就藏在里面,你怕我们搜到,所以就千般阻拦是吗?”于单等不及了,粗鲁说了句。 冷哼从赫连御舜的唇边滑落,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冷冰冰说道:“你们这么肯定兵书就在里面?” “如果不在,你干嘛这么紧张?”于单喝了一句。 “伊柯,你也是这么想的?”赫连御舜眸底染上轻蔑,冷声问了句。 伊柯无法琢磨透彻他的神情和内心所想,想了想道,“还请左贤王配合。” “好。”赫连御舜吐出了一个字来,扬手,命府邸侍卫们退下,眸中的寒像是凝聚了天地冰凉,骇人无比,“本王可以准许你们进去,但是,禁楼毕竟不同于其他的住所,一旦两位没有搜查出兵书来,那该如何呢?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伊柯听了,沉声问道:“左贤王说的也有道理,好,那王上的意思是?” “本王一向是清者自清,你们偏偏要查个清楚,禁楼可以打开,不过一旦你们搜不出来兵书,自然要付出些代价才成。”赫连御舜淡淡笑中,胸有成竹。 “左贤王想要什么?”伊柯心中冷笑,一会儿兵书搜出来的时候,看他还要如何得意洋洋? 他眼底的微妙变化被赫连御舜敏感捕捉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本王要的很简单,邑城东南部罹遭水患,百姓缺少粮食,府衙又无力开仓赈灾,如若你们两人在禁楼之中搜不出兵书来,那就将你们一年的俸禄和宫中各类珍宝发送给灾民,尤其是伊柯,你主管各地粮草,要将丰饶之地的粮食调度邑城,如何?” 于单和伊柯同时一愣。 邑城为匈奴国征战时占有的城池,属于外邦,所以当时官员上奏单于时,单于也没有当回事,更没有派出人马前去调查情况,邑城属于伊柯的管辖范围内,他见单于都无心管理,自然也不会去顾忌邑城百姓的死活。 “这......”伊柯想了想,有些迟疑。 “怎么?不敢跟本王立下这个赌约吗?”赫连御舜噙着笑,目光深邃。 伊柯抬头看了他一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只可惜,还没等想明白的时候,于单便心急开了口,“好,我就跟你立下这个赌约,但,如果我们要是搜到了兵书,你又当如何?” “一旦搜出兵书,本王愿意让出左贤王之位,二王子你一心想要兵权,命符尽管拿去!”赫连御舜遂冷,如同立军令状似的严肃。 楚凌裳听了,眼神微微一惊,脑中却不断思考着。 “好,果然爽快!来人,进禁楼搜查!”于单典型的急性子,一个命令下了后,亲自带兵走了进去。 赫连御舜给辛扎递了个眼神,他连忙也跟了上去。 “二王子——”伊柯想要阻止的时候,于单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再看赫连御舜的神情,淡然平静,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和阴谋,心没由来的警觉了一下,生怕会出些什么差错来。 “怎么?伊柯,你还不跟进去?万一本王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办?”赫连御舜笑得更加深邃。 伊柯头皮一阵发紧,二话没说,也立刻紧跟其后。 午后明媚的阳光将赫连御舜笼罩,映得他身上的长袍一片光亮,像是陷入金色光芒之中的神祇,颀长的身影从容不迫,一切似乎都在运筹帷幕之中。 “御舜......”楚凌裳有些不安,低低叫了他一句。 他转身搂过她,低低在她耳畔落下一句,“放心,没事。” 眸光渐渐变得清澄起来,她应该相信他,不是吗? 伊稚斜刻意忽略心底深处的不自在,深吸一口气上前,低问道:“御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明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 “多谢你如此信任我。”赫连御舜勾唇一笑,伸手在伊稚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放心吧,我只想要他们两位贪来的那些珍宝而已,毕竟邑城,不能再拖了。” “你想将邑城据为己有?”伊稚斜恍然大悟。 邑城,这个名字其实是后来被匈奴国占据后封的名字,原本名为“班河”,属于西域边塞的一座城池,军臣单于当时入侵占据,后来就不予理睬,毕竟与漠北相隔甚远,里面居住的百姓又都是西域的当地人,言语不通、生活习性不通,一切都跟漠北之地相差甚大,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鸡肋。 伊稚斜还记得,当初就是赫连御舜随着军臣单于攻下这座城池,后来单于将邑城归为右谷蠡王伊柯的管辖范围,没料到,赫连御舜竟然主动提及起邑城来,甚至将邑城遭受水患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只有一个目的,他想要那座城池! 赫连御舜勾着笑,在伊稚斜耳畔一字一句落下—— “本王要的何止是邑城?还会要了于单的命!” 什么?Qq1V。 伊稚斜一惊,低声道:“你疯了?单于的心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别忘了,阙氏可是站在于单身后的人。” 赫连御舜没再说话,只是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了,又见怀中的楚凌裳一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时,低笑着拢了拢她的长发,眼底充塞着明显的宠溺之意。 坞佳和缇雅脸色尽是难看,在她们心目中,什么邑城不邑城的,全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有一个——赫连御舜! 见他用那么轻柔的动作对待楚凌裳后,两人的眼神同时都变得阴暗无比。 伊稚斜敛下眼底的一抹伤痛,低声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了,走吧,去看场好戏也不错。” “好。”赫连御舜爽朗一笑,却下意识将楚凌裳搂得更紧。 ------------ 卷五 211 要的是他的命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212 百里相迎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213 初五杀机重重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214 各有各的城府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五 215 曲邀美人舞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六 216 大婚前夜(1)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六 217 大婚前夜(2)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六 218 大婚前夜(3)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六 219 难算人心(1) 大婚之前,注定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又或者是进入黑暗时的黄昏,虽说皇城之中歌舞升平,楚凌裳却能从中嗅到隐藏在平静之下的蠢蠢欲动,有赫连御舜的力量,也有二王子于单的力量。 初五倒俨然成了一道生死关卡,迈过去了就是生,迈不过去便是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赫连御舜绝不会想去做那个败者,而以于单为首的朝廷势力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让赫连御舜坐上王者,这个权到底会落在何人之手,她不知道,她不敢轻易去推算。 赫连御舜很早就被宣进宫,与师兄和青袖叙旧后,她也备着去晚宴的准备,却在经过一处殿阁的时候,无意听到一串女子的笑声。 那笑声柔弱软软的,像是珠子滑落在水面上,是楚凌裳熟悉的声音。Qq1V。 透过窗棱的缝隙,她的目光顺便扫到了里面为之惊讶的一幕! —————————— 赫连御舜原本觐见完单于后便想着去找楚凌裳,他始终对夜崖迹是不放心的,此人毕竟是楚凌裳的师兄,唯恐会左右了她的决定,只要一天没有完成大婚,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谁知道半路被缇雅郡主拉进一处没人的殿阁之中,看在邹仑的情面上他才没有动怒,任由她风情万种地看在他,他的面色平静无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缇雅郡主走上前,伸出手臂圈绕在他的颈部上,丰满的身躯描绘着他的伟岸,抬头凝着他,轻声说道:“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赫连御舜没有推开她,只是淡淡说了句,“郡主,请你自重。” 一句话,语调很轻,却透着十足的威仪。 那雅是轻。缇雅不但不放手,反而是将他搂得更紧,“我不管,总之你现在就要同单于讲明,你不想迎娶她了。”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下子脸上泛起明显的不耐,一甩手将她从身上拉了下来,“郡主看来病的不轻,还是尽早看御医!”说完,转身要走。 “赫连御舜你站住!”缇雅在身后大叫一声。 他压根就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大手刚刚要去推门,缇雅郡主便猛的窜到了他的身前,用身子挡住了殿门,眸光透着一抹受伤,盯着他。 他没有勃然大怒,眉心只是透着不耐,“你还想干什么?” “赫连御舜,你不能娶她。”她一字一句说道。 他听着好笑,干脆双臂环保在一起,“为何?” 缇雅郡主一脸的骄傲,干脆直接了当说道:“赫连御舜,虽说你不是从小在匈奴长大,但这么多年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对楚凌裳是不是儿女情长,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你一心要的只是太子之位,只是顺利成为单于,只有我才是最懂你的。”她说着,又上前缠绕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如美女蛇般的妖娆,抬手轻抚他刚毅的脸颊,“上次宴席过后,所有人都认为你被美女迷昏了头,但我知道你不是,单于想要楚凌裳,而你却偏偏将楚凌裳留在身边,不过是多了一道筹码而已,只可惜,这样还不够,哦不,可以说一点都不够。” “那你认为如何做才算够?”赫连御舜噙着一丝冷笑。 缇雅郡主凑近他的脸,痴迷地凝着他,声音开始转低,“取消与她的大婚。御舜,我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想想看,楚凌裳不过是鬼谷的传人,就算她再厉害也只是孤身一人,但我不同,我会帮助你更多,我的祖父、我的阿爹他们都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只要你娶了我。” 赫连御舜唇畔笑容扩大,“听上去倒是挺不错的。” 他的迎合令她的心突然跃起,脸上的喜悦更深更浓,勾住了他的颈部,却没有看懂他眼底黑暗的漩涡。 “御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通的。” “那还多亏郡主你一语点醒梦中人。”赫连御舜淡淡说道。 缇雅郡主窝在他的怀中,“御舜,你放心,我是祖父疼爱的孙女,只要是我嫁的人,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明日你娶的人是我,我保证婚后你必然坐上太子之位,未来的单于之位。” 赫连御舜的眸底暗了暗,却很快闪过一抹冷鹜,随即便是一贯淡然的笑意,“看样子,你的确比楚凌裳对本王更有用。” “御舜——”缇雅看着他的笑,心都化开了,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你知道吗,我已经爱你爱了太久了,就算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只要能够拥有你的人,只要能跟你长相厮守,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赫连御舜并没有伸手搂住她,却任由她在他的怀中诉衷肠,待她说完后,他淡淡说道:“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毕竟与楚凌裳完婚是本王提出的,也是单于亲口应允之事,一旦悔婚,相当于让单于难堪,就算到时候有你的祖父从中帮忙,也始终会让单于心怀芥蒂。” “这......”缇雅郡主想了想,半天想不出来办法,焦急之中又透着显而易见的娇憨,已然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了,搂住他的胳膊,“怎么办嘛?人家不管了,总之明日你要娶的人是我,不是那个楚凌裳。” 赫连御舜的笑遮住了眼底的黑暗,也顺势将她搂住,低声道:“既然如此了解本王,就应该知道本王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缇雅郡主眼睛一亮,“御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他压低了俊颜,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本王要的只是单于之位,谁能本王一臂之力,谁便是本王的王妃。” 这句话说的缇雅心花怒放,又瞬间羞红了脸,“御舜,我一定会祝你一臂之力,不过——”她想了想,“那楚凌裳要如何打发呢?” “好办。”他低头,在她耳畔落下一道指示。 缇雅听了兴奋地全身都在打颤,连连点头,欣喜地看着他,娇嗔道:“御舜,你好坏哦,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说完,主动送上自己的红唇,与赫连御舜的薄唇贴合在一起。 他没有推开她。 这一幕,正好被经过殿外的楚凌裳——看到。 ------------ 卷六 220 难算人心(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缇雅的主动和赫连御舜的不抗拒形成了一副极为暧昧的画面,从楚凌裳这个角度看更是如此。 女子丰满性感的身躯缠绕着男子,如同一株只能依赖树干生存的藤蔓似的纠缠不放,柔滑的手臂圈住男子的颈部,见男子没有推搡没有抗拒,面色更加惊喜,小手眷顾地在他伟岸的胸膛上游走,拉过他的大手,覆在她胸前的山峰上。 男人掌心的温度刺激着她的肌肤,逗得她更是心神恍惚。 “御舜,喜欢吗?”她轻轻娇喘着,借助饱满的力量来触碰着他伟岸的身躯,胸前的衣衫有些微微松动着,深深的沟壑显而易见。 赫连御舜眸波不见一丝波澜,大手也任由她拉着覆盖在那片饱满之上,深邃的眸沉静得吓人,她的热情与他的冷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良久后,他淡淡在她耳边说道:“别太心急了,明晚才是你与本王的洞房花烛。” 缇雅一听,羞红了脸,扬手捶打一下他的胸膛,“你好坏。”> 他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唇,没说什么。 殿外,楚凌裳静静地站在那里,两人的对话自然听得很清楚,就算不去看,殿内发生过的缠绵一幕也总会窜进她的脑海之中,心像是被撕裂一样,疼痛不断地在叫嚣着,在挣扎着,不停地哀求着这一刀不要割得太狠,可是,锋利的刀尖还是狠狠落了下来。 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手指由开始的窜麻到最后的冰凉,袭面而来的轻风分明是温暖的,可吹拂她青丝的瞬间,那股子没由来的寒意便慢慢爬上了她的脊梁。 赫裳她后。疼痛,混合着无着无落的寒冷将她包裹着,令她喘不上气,一点都喘不上,努力去喘息一口也觉得胸口像是裂开似的疼痛不已。 她知道,她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如今,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她应该走开,又或者冲进去,可是双腿像是钉上了似的,动也动不了,胸口闷得疼痛,眼眶早已经蒙上了泪雾,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死死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有点反应,可,无济于事。 直到—— 殿内的两人开门走了出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 缇雅缠着赫连御舜的胳膊,就差将身子全都挂在了上面,见到楚凌裳竟然站在殿外,先是一惊而后便笑了笑,却将赫连御舜搂得更紧。 楚凌裳避犹不及,只能抬眼看进了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 他的眸依旧平静,如同深暗的湖面,风平浪静,似乎丝毫都不惊讶在殿外见到楚凌裳,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像是要望上千秋万代,又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刻在心底。 楚凌裳没有避开他的凝视,甚至连转身走的动作都没有,也只是静静地凝望,四目相对,其中一双泪朦胧。 缇雅见他们都相互看着彼此,自然心中是不高兴,轻轻推搡了一下身边的男人,娇声说了句,“御舜......” “你先去赴宴,本王随后就到。”他沉声说了句,说话间却依旧没有移开目光。 缇雅嘟了嘟小嘴,看了楚凌裳一眼,故意撒娇说了句,“好吧,跟她说清楚也好。”说完这句,她又搂住他仰着头问道:“我真的不能先将这件事告诉祖父和阿爹吗?” 赫连御舜看了她一眼,微微蹙了蹙眉头。 “好了好了,人家知道了,先不告诉就是了。”缇雅见他面露不悦,连忙改口道。 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去吧。” 缇雅乐颠颠地离开了,离开之余还不忘看楚凌裳一眼,她倒不像坞佳那么痛恨楚凌裳,不过也算不上喜欢,总之现在她已经得到了赫连御舜,这个女人要怎样也跟她无关了。 缇雅走了之后,空气显得更加稀薄。 楚凌裳一直没有说话,但也没再看他,敛着眸,想哭哭不出来,眼睛灼热得开始痛了,可还是哭不出来,纤细的两只小手握在一起,指尖却明显地颤抖着。 她像是森林中迷路的羔羊,夕阳落在她洁白的裙衫上形成金红色的光晕,她的脸却愈发显得苍白。 赫连御舜凝着她的眸光闪过一抹心疼,轻步上前,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脸颊,她看不清他的双眼,只能感受着熟悉的气息。 他的手指,分明还深藏着眷恋啊。 深吸了一口气,留住他淡淡的麝香气息,却令她的鼻头更加发酸。 手腕只觉得一紧,紧接着她被男人扯进了大殿之中,耳畔“砰”地传来关门声,扬起了她一缕的青丝,还没等到惊喘出声,男人的薄唇落下,强势地攻开了她的唇齿,与她的舌缠绵。 她的心,再一次被扯痛,与男人突然而来的霸道和强势混合在一起,没有抗拒,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顺应着他的力量,像水一样融化在他怀中。 怀中女子的柔软令他心底隐隐触痛,原本强势的攻击开始变得轻柔下来,温柔如水地轻啃她的唇瓣,如珍惜珍宝似的流连忘返,轻轻触碰又深深探入,有力结实的双臂紧紧圈住她纤细的娇躯,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似的。 楚凌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顺从着他的力量,无论是强势还是温柔,良久后,他才放开了她,薄唇轻落在她的额头上、鼻尖上,轻轻触碰着她的唇。 她闭上双眼,感觉到他的唇沿着她的脸颊落在了颈部、锁骨之上,男人的气息变得沉重浑厚,掺杂着滚烫一同滑落下来。 许久,男人才放开她,深情凝着她,眼底不再是黑暗,而是类似漩涡的东西,隐隐翻滚着。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泛起的痛,与他对视着,眼底蒙上一层忧伤,抬手,轻抚着他的眼,“是不是,我要永远读不懂你的眼?” 手指被男人轻握,放置唇边,轻轻吻着,低遂的嗓音染上几许情深,望着她如同一眼望进了她的心—— “读不懂我的眼不要紧,只要你能够读懂我的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1 杀气腾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手指被他的唇息烫到,如磐石般沉重的嗓音压下,她如鲠在喉,隐了隐眼中的泪雾,轻声问了句,“你想要做什么?” 她的模样映了赫连御舜的心底,眉心早已染上万般心疼,却落下了一句低沉之言,“明日,我将会娶缇雅。” 楚凌裳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剧痛,扩散。 “凌裳,你会怪我吗?”他抬手,轻抚她的青丝。 她凝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却主动地安静地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她怎么会舍得怪他?她爱他,就算他做了任何事情,她都爱他。 赫连御舜将她搂紧,薄唇滑落在她的耳畔,低柔轻喃,“如你想见我,十里桃花。” 她从他怀中抬头,牟波如诉如怨,他却再度俯下脸,深深吻住她的唇...... ——————————华丽丽分割线—————————— 依照规矩,华阳公主要避礼,所以不能参加宴席。 于单倒是显得极为高兴,大口喝着烈酒,与身边坐着的大臣们有说有笑。 军臣单于也倍为高兴,特赐上座给夜崖迹,楚凌裳依次而坐,青袖则站在一边,对面坐着的便是赫连御舜,而他的身边,则黏着缇雅郡主。 宴席之中,缇雅丝毫没有顾忌,在一旁主动为赫连御舜斟酒,俨然一副妻子的模样,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意。而赫连御舜也没再多看楚凌裳一眼,她斟酒他便喝,宴席之间一言不发。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常。 许是被缇雅公主闹怕了,军臣单于虽觉得这两人怪怪的倒也没说什么,夜崖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了看楚凌裳,眉心泛起一丝不解。 他也不动声色地喝着酒,军臣单于问,他便答。 青袖在一旁看的来火,气得牙根直痒痒,趁着为楚凌裳送点心的空挡低声说道:“小姐,怎么回事啊?那个婆娘谁啊?还有那个左贤王怎么和她坐在了一起?” 楚凌裳没有抬眼看对面,听到青袖的愤愤不平后,放下酒樽,轻声说了句,“切勿多管闲事。” “小姐?这怎么是闲事呢?明天不是你和左贤王的大婚吗?他这么快就当着你的面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了?气死我了。”青袖咬得牙根直响,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头挥在对面那个什么郡主脸上。 楚凌裳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歌舞,静静地——保持着沉默。 轻说了雅。不多会儿,传话官人来报,南华公主驾到。 楚凌裳抬眸看去,南华款款而来,于大殿中央停住了脚步,冲着单于深施一礼。 她一直在帮忙筹备华阳公主的事情,将一切安顿好后才来参加宴席,军臣单于简单地问了几句后,赐了赫连御舜身边的空位给她,看着她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南华公主落座后,显然见缇雅公主也在身边感到一丝诧异,抬眸寻找楚凌裳,却在见到了她的身影后也见到了那道白衣胜雪的男子。 霓裳身影之间,她与他的眸光相遇在一起,应该说,从她一进来,他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隐约之中,他只能看见她的身姿飘然如仙,恍若幻境之象,不可触摸。婷婷弱弱,风里行来花有足;遮遮掩掩,月中过去水无痕,似风前垂柳纤纤,如春後梨云冉冉。白雪凝肤,乌云绾髻,鲜妍有韵。 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她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的萦绕着鼻尖,令夜崖迹不自觉的心神恍惚。 南华公主也凝着他,两人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他美好的不可思议,一双充满智慧 的英眸,仿佛月光下的碧泉,清幽明澈,似是一眼便能望到人的心底去。她的心头再次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停地开始狂跳、翻滚着。 他来了,终于,他还是来了。 青袖靠近了楚凌裳,不解地低声说了句,“师兄这是怎么了?” 她抬眸,见夜崖迹目不转睛,眼底尽是柔软,不由得顺势看去,又见南华公主也尽是如此,不由得暗自轻叹一声,刚要撇开双眼,又不经意对上了赫连御舜的黑眸。 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微微闪动了一下,转瞬一抹悸动。 她连忙敛下了长睫,拿起酒樽送至唇边。 真正回不去的何止是她呢?师兄也是如此吧。 ——————————华丽丽分割线—————————— 宴席散了后,夜崖迹不知何处去了,赫连御舜也不见了踪影,青袖伴着楚凌裳,将一肚子怨气全都抖了出来,“小姐,这种人千万不要嫁了,你看看今天在宴席之上像什么话?太过分了!” 楚凌裳没有吱声,眉心之间染上一抹担忧。 青袖是经过了单于允许终于摆脱了华阳公主陪嫁的身份,见了楚凌裳之后当然又开始发挥保护的本能,见她不说话,抬手掀起了车撵的帘子,“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楚凌裳轻叹一声,“回王府。” “回王府?小姐,你怎么说的如此轻松?”青袖听了愤愤不平,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道:“你不会还想着要嫁给他吧?” “我——” “小姐,就算你真的爱上他也要爱得其所啊,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你看看他与那个什么马蹄郡主卿卿我我的样子,看了的人还以为明天是他们两人大婚呢。” “是缇雅郡主。”楚凌裳轻声纠正了句。 青袖一挥手,“我才懒得管她是缇雅郡主还是马蹄郡主,总之我就是看不爽眼、看不过眼!左贤王太过分了!” “青袖——” 楚凌裳刚要开口,车撵却在下一刻剧烈晃动了一下,又听到马匹嘶叫的声音,而后是马夫的惨叫声。 “出什么事了?”青袖大惊,刚要伸手掀帘,车撵晃动地更加厉害。 楚凌裳徐死死攥着扶手,紧接着车撵陡然停住了,外面,死一般的宁静。 “小、小姐,你别怕,有我保护你。”青袖颤抖着手指死死揪着她。 楚凌裳没有开口,只是与青袖手指相握,一把冰冷的长刀穿过了门帘,伴着青袖的一声尖叫,门帘掀起,楚凌裳这才看到,车撵外的马匹早已不知去向,车夫惨死在路旁,手持长刀的是一个蒙面壮汉,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黑衣人,各个凶神恶煞。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2 清音冷敛香尘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遂夜,暗如海。 宫灯摇曳,初春萌生的飞虫绕着光亮不停地晃动着翅膀,傻得可爱。 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铺落在泛着白光的青石子路上,晃动着几许轻柔。飞絮绕在空中,南华公主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如雪的飞絮,轻叹一声,不经意,想到了汉宫大片大片飞舞在空中的桃花。 那一片片红啊,曾经她是多么为之欣喜,可如今再睁眼,有的只是冷月寒霜。 华阳公主显然对她的出现很是反感,眼里甚至还透着莫大的嫉妒和痛恨,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南华也懒得搭理,交代完丫鬟们的一些事宜后她便走了出来。 伸手,一丝飞絮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轻轻捻动,飞絮落地。 她的命运,也如同这飞絮吧,或更如浮萍。 她没什么好被人嫉妒的,相反,她更羡慕的是楚凌裳,有一个能够为了建了十里桃花的男子,此生也无憾了。 脑中又闪过那道影子。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想念,转身,却在见到不远处的那道深刻在脑海中的身影后愕然瞪大双眼,脚步再次停下。 她像是木头一样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呼吸却渐渐变得急促。 夜崖迹就站在摇曳的宫灯之下,淡淡的光晕将他的脸映得更加美幻异常,如从一个静谧世间而来的人般,气韵清远淡然,长身玉立,胜雪白袍更是显得他姿容绝俗脱尘,他的眸看上去依旧淡雅清冽,像是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却凝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时间,瞬间凝住。 一阵酸楚泛上心头,午夜梦回之人就近在咫尺,可为何总像是天涯相隔? 将心底一抹伤痛遮住,南华敛下了长睫,朝着他轻轻施礼,朝着必经的小径轻步走过。 最是心痛便是擦肩而过。 她的清香随风抚过他的面颊之时,他突然开口,“你好吗?” 清冽的嗓音,淡淡的言语,却丝毫不突兀,就好像这话早已经酝酿了太久太久,久到可与天边浮纱飞舞,话落之下,几多情愫。 手指轻轻颤抖,一方丝帕滑落锦带飘然而下,她却不敢回头去拾,就如同她不敢再有胆量见他的身影,见他的眼眸。 她怕,一眼将会沉沦。 男人却将她的丝帕拾起,轻步上前在她面前,递给她,静谧,安然。 南华扯了扯唇畔,想要挤出一丝笑容来却发现徒然,心底更是酸楚,抬手去取他手中的锦帕,他却没有松指。 她抬眸,眸波轻颤。 她有心要躲他,他为何又要为难与她? “公主为何不敢看故人?”他手指微微收紧,将丝帕收纳在大掌之中,也将属于她的芳香攥在了手中。 南华看着他手中的丝帕,有一瞬她很想将自己的手交给他,让他同样这般紧紧攥着,一辈子不放手。敛去心底的悸动和沉浮,只是轻声说道:“有些故人见得,有些故人却见不得。身不由己之人又何来故人呢?夜深了,公子早些歇息吧。” 目光只敢及他的胸前又迅速敛回,没敢再往上看,她不敢看他的双眸是怎样的,但就算不看,她也知道他的眼在光晕下会是多么迷人清雅,如同湖畔最圣洁的荷莲,散发着幽幽之态。 可,她不敢看,也不能看。 毅然绝然转身而去,只留一方丝帕在他掌中,一阵夜风拂过,她的裙衫扬起,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花瓣留恋了风儿,与随之而去,却因无法触碰夜风的脚步而无力垂落,碎了她散落在空气中的清香,随即散开,像是既定了这般命运。 夜崖迹攥着丝帕,目光追随着那抹清丽的倩影,无法抑制的伤感悲凉由他的呼吸中缓缓逸出,映衬着他那莹白几乎透明的仙颜,似有一种花落成冢的凄绝,黯然神伤...... ——————————华丽丽分割线—————————— 城边府邸 两侧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映亮了府门边上的两只石狮子。 马夫驾着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府门两侧的看守见状后立刻上前,撩起马车的锦帘,从中下来一男子,看守神情恭敬,男子没有说话,匆匆进了府邸。 主殿分别坐着三人,除了右谷蠡王伊柯外,还有右骨都侯铁伐和千长雀呼,殿门推开,三人见到老者后微微一愣,伊柯倒是开了口,“二王子明日大婚,今夜为何还来此?” 于单一撩长袍坐了下来,面色担忧,“我知道今晚你们必然会聚在一起,所以也自然在宫中待不住,明日之事准备得如何?这次是否真的能够令赫连御舜不能翻身?” 伊柯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与雀呼看了看,笑道:“二王子太紧张了,难道我们几位你还不放心?”。 “是啊,二王子,你放心吧,今日宴席之后所以事情早已安排妥当,楚凌裳已经是我们的囊中物,就算她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这次也死定了。”右骨都侯铁伐笑了笑,眼底窜过一抹阴险。 于单略显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平缓了下来,眼睛眯了眯,“我只是担心这赫连御舜会出什么奇招,他这两天似乎太安静了,反而让我有些不放心。” 清就一楚。“放心吧,谁不知道那个左贤王现在沉迷于女色之中,明日是他的大婚,今晚说不定就在那个女人床上风流快活了。”铁伐说话间透着一丝鄙夷。 雀呼听了也道:“铁伐的话没错,二王子就安心等着明日美人在怀吧。” 于单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想到华阳公主的小蛮腰,他倒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二王子,我们给楚凌裳备的可是剧毒,这世上无人能解,楚凌裳死了,赫连御舜就会如同废人一样,到时候他的一切还不都是二王子的?”伊柯笑得更是阴险毒辣。 于单眼底阴沉一片,点头道:“我恨不得马上就夺了他的权!”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明里暗里与赫连御舜斗,但最后都与失败告终,这一次他只能赢不能输。 ★★★上午九点先更新一章,下午接着更新剩下两章,聂门两章已经更新完毕,大家可以先看聂门,么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3 血溅(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伊柯喝了一口茶后,又给了于单一颗定心丸,“二王子,只要我们有了邹仑的协助,兵权落在你的手中指日可待。” “邹仑他有何表示?”于单问了句。 “邹仑对左贤王迎娶楚凌裳一事已经很是不满,他怎么可能看着孙女伤心?明日赫连御舜的大婚,无论成功与否,他心底的天平肯定就会倾斜,缇雅伤心欲绝,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伊柯将全盘计划逐一抖落,“楚凌裳一死,赫连御舜便成了废人,他身边的伊稚斜虽是左谷蠡王,但手中兵权不及他多,自然没有太多顾忌。到时候只要二王子你主动借机提到邑城灾荒一事,要求单于派兵驻守以安抚民心,兵权虽在赫连御舜手中,但到了那时,就算单于有心偏袒也自然不能将一座城池交给一个颓废不振之人管理,我们借机拉拢邹仑提出移交兵权之事,到时候除了二王子你,还能有谁担此大任呢?” 于单思量着,唇角慢慢扬了起来,“没错,正可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赫连御舜已是被楚凌裳迷昏了头,单于想来也最是讨厌这样,他的兵权,早晚要落到我的手上。” 铁伐哈哈一笑,“二王子,总之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阴谋,滋生...... ———————————华丽丽分割线————————————— 初五,大婚。> 这一日,阳光明媚异常。 要御一正。华阳公主在大婚之后将会从偏殿直接搬入萧云殿,因此在早先,萧云殿便重新妆点,焕然一新。 床榻之上垂落而下的鲛绡宝罗帐早已拉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大床,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榻上放有两只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新房的梁檐嵌有一颗圆润珍珠,阳光透过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设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以暖玉而成,可应了步步生莲这般形容。 两对新人同时大婚,可谓是匈奴国最轰动的事情,全城共欢庆三天三夜,宫门外更是备好了佳肴美酒,只要是城中百姓都可自取自饮,不需献上何种宝物或贺礼,只需说个吉祥话便可。 一时间,宫门外人头攒动,看热闹的多,讨酒喝的更多。 红色灯笼沿着皇城宫内一直延伸到宫外,城中上下也如同宫中一样喜气洋洋,正值桃花泛滥之际,便有人将左贤王王府到宫内这条必经之路铺上满满桃花,仔细打听才得知,原来是城中百姓们所为,一是出于对左贤王的爱戴,二是有关左贤王为博红颜一笑,竟命人打造十里桃花一事早已传开,今日两人共结连理,自然百姓们也跟着高兴。 良辰吉时一到,一支送亲队伍便吹吹打打出现在桃花铺就的道路上,各色穿着的丫鬟们跟着婚轿也一路前行,手中捧着鲜花香囊,走过一路洒下一路,香囊之中放有喜银,纷散给道路两旁的百姓们,换的他们纷纷高呼祝贺之词。 赫连御舜高高骑于马背之上,目光炯炯,胸前配有红花,身着锦衣玉罗也染上喜庆之彩,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两侧的城中百姓,薄薄的嘴角轻轻扬起,如刀刻般的俊容散发着强劲的霸气与粗犷,整个人都充满君王般的冷漠与孤傲。 他身后便是八抬大轿,顶盖镶金渡面,奢华涟美,花玉雕刻梁木支撑,美柱间白色浮纱飞舞,在蓝天白云之下犹若女子轻盈的舞姿,旖旎绚烂。 花轿两旁护卫表情却没有因此松动下来,肃穆严谨,目光在各自目力所及的范围来回巡视,一直处于警惕状态,毕竟这次是极重要的婚庆之事,无论是新郎官还是新娘子都身份不凡。 很快,送亲队伍进了宫,宫门缓缓关上,百姓们全都抻长了脖子,拥挤的视线很快就被宫门挡住了。 ———— 皇城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依照规矩,大婚之前必要祭天,大殿外的广场早已摆好祭天之物,陈木和青铜制成的狼脸图腾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异常骇人。 军臣单于、赫连御舜和于单三人同时上前完成祭天仪式,共同祈愿上天保佑,保佑匈奴国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百官将军臣单于的行为看在眼中,祭天一向是老单于带着太子共同完成,军臣单于同时携带两个儿子,说明在他心中还在衡量。 百官们所猜不假,当军臣单于将一炷香恭敬奉上时,饱经风霜的眼眸也透着一丝疲累,看着身边这两个儿子,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如能同仇敌忾相互谦和,必然会使得匈奴国繁荣昌盛,可事与愿违。 他不是不知道两个儿子明争暗斗得厉害,面对种种,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赫连御舜,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所出,所以他疼爱他,再加上他骨子里流淌着骁勇善战的血液,这令他更是感到欣慰,于单是阙氏所出,阙氏虽说不是他深爱之人,但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纵使她当年做过一些不入眼的事情,但也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维护,这么多年她一直伴着他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阙氏的情分上,他自然也不能忽略于单的感受。 祭天之礼完毕后,于单和赫连御舜分别站于大殿的两侧,大殿之上分别坐有军臣单于、阙氏,侧位上坐有夜崖迹,另一边便是赫连御舜的正室南华公主。 于单一直没有娶妻,所以他身后的正室位置是空着的。 两人缓步走下台阶,分别朝着广场停落的两个花轿走去,各自的丫鬟们掀开轿帘,轿中分别坐有两位身穿喜袍、头戴喜帕,霞帔光艳的新娘子。 按习俗,于单是娶正室,所以一路牵着新娘子的手走在了前面,赫连御舜则走在后面,再到身后,各自的宫人和丫鬟们也缓缓跟上,于台阶前停了下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4 血溅(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匈奴大婚与中原不同规矩,中原人但凡大婚,新娘子是在礼毕之后侯在新房等着夫君先帕子,但在匈奴,只要礼毕后夫君便可掀开新娘子的喜帕,而新娘子便可与众人同乐畅饮,这种规矩在中原人看起来是于礼不合,但在匈奴人是再正常不过了。 匈奴人生**热闹,喜爱喝酒,尤其是大婚的时候,匈奴人更是会喝上三天三夜,这段时间如果让新娘子一直等着,那人早就饿死了,索性从老一代单于便改了规矩,女子应与男子同乐。 华阳公主纤细白嫩的小手一直被于单牵着,他笑的更是欣喜,不但可以美人在怀,过了今天他便可以夺到兵权,怎会不高兴? 两人跪拜之后,于单便迫不及待地掀开华阳公主的盖头,惊喜地看着这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见她媚眼盈盈,全身都泛着软了。 华阳公主笑得魅然,一双杏眼又不经意扫过赫连御舜和被他紧紧牵着的女子,一丝阴霾很快闪过,却也只能认命地为军臣单于和阙氏奉茶,又转身面向阶梯下站于广场两旁的朝中大臣,举杯共饮杯中酒。 当这一连串的礼节完毕后,两人才算是真正结为夫妇。 接下来便是赫连御舜,他的仪式稍稍不同,原因是,匈奴人是极其尊重女性,在他们认为,男子虽可三妻四妾,但对正室始终要尊重如初,但凡有了正室的男子有了心爱之人,那么在举行大婚之时,所纳的女子先要向正室奉茶,这是一种救赎的心态,正室在喝下清茶后,要主动回敬新人一杯酒,新人喝下酒后,再向爹娘奉茶,而后再敬天地。 因此,赫连御舜先牵着新娘子走到了南华公主面前,对面坐着的便是夜崖迹,他细细打量着身着喜袍的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环视了一周,却不见青袖。 眉心蓦地一蹙,这中间,有问题! 南华公主面色清润,抬眸与赫连御舜笑了笑后,接过了新人举上的清茶,轻啜了一口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转身拿过早已备好的清酒,刚要开口,却听到华阳公主说了句—— “慢着!” 南华公主一愣,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赫连御舜转头,眉心一下子蹙紧。 军臣单于和阙氏也愣住了,不明就里地看着华阳公主,于单上前,将她拉住,低声道:“你做什么?” 华阳公主眼里根本就没人,只剩下一个赫连御舜,走到了南华公主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夺了下来,傲慢地泼到了地上,唇畔滑过冷冷的笑。 “愚蠢的女人,你干什么?”还没等赫连御舜说话,于单先急了,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恨不得将她杀了。 该死,南华公主手中的那杯酒,就是右谷蠡王事先备好的毒酒,只要楚凌裳喝下便会毒发身亡!看着泼在地上的酒,他简直不敢相信,只差一步!为什么只差一步? 梯阶之下的右谷蠡王伊柯也万万没料到会这样,顿时愣住了,他们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华阳公主,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般举动。 “你好大的胆子。”赫连御舜的声音转冷,目光明显不悦起来。 华阳公主没有理会于单的气急败坏,却因为赫连御舜的不悦灼伤了眼睛,忍了忍气,转头看向军臣单于—— “单于,请原谅华阳的不合规矩,只是这楚凌裳是华阳的旧识,这杯酒,华阳想要亲自奉上。” “华阳,你闹够了没有?百官们都看着呢,你还想丢尽汉宫的脸吗?”南华公主上前,低声呵斥道。 “你有什么资格给她赐酒?”华阳毫不示弱,在她耳畔狠狠低语了一句,“就算我做不成左贤王的王妃,我也不会让你得意,你想以王妃的身份赐这杯酒,我偏偏就不让你心愿以偿。” 她早已经想好了,就算是捣乱,她也要搅得南华心里不舒坦。 得不到赫连御舜的爱,那么让她过过瘾也好。> “给王妃重新备好酒。”赫连御舜没理会华阳的疯癫行为,转头看向陪同的丫鬟,淡淡的命令了句。 “不用了,就用这杯吧。”华阳说着,看向单于,“单于,华阳今天的行为许会惹来不悦,但这的确是华阳想要做的事情,我与凌裳相识一场,在汉宫之中就情同姐妹,今日大喜,做姐妹的当然要有所表示,如果单于成全,华阳想要讨得一杯酒,来敬自己的姐妹。” 军臣单于原本脸色不悦,但见她说的言辞恳切,转头看了看阙氏,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阙氏想了想点点头,轻声说道:“既为汉宫公主,我们自然不能拿匈奴的规矩来要求,单于就应了她的要求吧,百官们都看着呢。” 军臣单于点头同意,亲自将自己的杯中酒赐给了华阳公主。 赫连御舜的脸色铁青,怒瞪着于单。 于单的脸色看上去比他更差,恨不得上前狠狠扇华阳公主一巴掌。 华阳倒是高兴了,将杯中酒递给了遮着盖头的新娘子,轻声说道:“凌裳妹妹,喝下姐姐的这杯酒吧,从此以后你我姐妹更是情深才是。”明面上说了这番话,又低头在她耳畔落了句,“楚凌裳,本公主得不到的人,就算毁了也不能让你得到!” 新娘子的身子明显一怔,但还是缓缓抬手接过了华阳手中的酒杯。 抬袖,遮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华阳看着她,眼底的笑早已经成了**裸的恨,她嫁给了二王子,真辈子算是与赫连御舜无缘了,她能做的也只在楚凌裳的大婚上添些堵罢了。 “好了,大婚继续进行吧。”阙氏开口说了句,始终是场闹而已。 华阳公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赫连御舜则将新娘子搀扶了起来,共同走向单于和阙氏,正准备奉茶,却听“咣当”一声,茶杯从新娘子的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紧接着便见新娘子双手死死卡在脖子上,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和尖叫声,整个人陡然滚到了地上,十分骇人。 所有人都为之大惊! 也看了声。“凌裳——”赫连御舜见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脸色焦急地将她抱住,大手一伸,将怀中女子的盖头扯了下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5 血溅(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扯下盖头的瞬间,新娘子正好转头痛苦地吐了一口血,殷红的血直接喷在殿堂上的青石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单于瞪大了双眼,看了看自己案几旁的酒壶,唇抖动了一下,这原本应该是给他喝的酒,酒中有毒! 南华和华阳这两位公主此时此刻倒是统一了表情,都吓得脸色苍白。 于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唇角却暗自扯动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右谷蠡王心思还挺深,原本他以为毒是下在南华公主的那杯酒里,没想到会下在单于面前的这杯,不过想想也觉得有些诧异,伊柯怎么会算到华阳公主上前抢着赐酒呢?这完全是一招险棋,一旦华阳公主没有这番行为,那么这杯毒酒—— 心“咯噔”一声,那中毒的人就不是楚凌裳,而是——单于! 想想,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等等—— 毒是下在单于杯中的,华阳只是凑巧跟他讨了一杯酒,有人有意是要毒杀单于的!是谁,要毒杀单于? 于单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也变得极为紧张。 夜崖迹见状后先是一愣,随即起身就要上前—— “任何人不得上前!”赫连御舜冰冷地喝了一嗓子,看着大片大片的血缓缓流下青石铺就的殿碑,由于新娘子一直是低着头的,殿上的人看不清新娘子的脸,殿下的人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事中是南。“凌裳、凌裳——”赫连御舜痛苦的嗓音划破整个大殿。 夜崖迹站在一边没再动弹,不经意扫过南华公主的面容,见她神情平静,不由得心生疑惑,南华和凌裳一向交好,怎么见到凌裳出了事,她一点忧伤都没有? “你......”新娘子发出弱弱的声音。 赫连御舜却用健硕的身躯遮住了新娘子的脸,也遮住了殿上人的所有视线,他刚刚的嗓音是如此悲痛,悲痛到几乎可以令天上的鸟儿为之动容,让花儿跟着憔悴,可是—— 他看向新娘子的双眸却是黑暗的,寒冷的,如同一座令人骇然的冰山,不敢轻易触碰。伸手将新娘子的头搂在怀中,让外人看上去他是多么心痛,然而,涔薄的唇不着痕迹地抵在了怀中女子的耳畔,近乎耳语,缓慢而残忍—— “本王生平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敢威胁本王的人,你死得其所,安息吧,缇雅!” 怀中女子挣扎了一下,“噗”地一声又吐出大口的鲜血,抽搐着,当场毙命。 “凌裳——”赫连御舜刚毅的脸染满痛苦,伟岸身躯却不着痕迹地侧了过来,能够让大殿之上的人看清楚新娘子,而后,大手抬起早已经丧命的女人的脸—— 殿上的人这下子全都看得真切,先是华阳公主发出一声惊叫,而后是于单陡然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御舜也在此时蓦地站起,脸部的悲伤早已转为明显的惊愕,紧接着勃然大怒,“这人怎么会是缇雅郡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最先冲上大殿的便是缇雅的阿爹喀查,然后便是她的祖父邹仑,见到躺在地上早已经奄奄一息的竟然真的就是缇雅后,惊呆住了,两人如同雷击般,邹仑的身子如同秋风的落叶抖了抖,差点一个身心不稳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缇雅的娘声嘶力竭的哭声。 她扑到了缇雅的面前,拼命晃动着缇雅的身体,希望她能够醒来看她一眼,然而,缇雅早已经气绝身亡,就连后来赶到的御医见了,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喀查一直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虽是尽力在压抑着莫大的悲伤,但眼中早已经染上雾气。 赫连御舜的指关节也攥得咯咯直响,还没等邹仑和喀查反应过来,一把将陪伴在新人的丫鬟扯了过来,冷声低吼着—— “这是怎么回事?缇雅怎么会穿着喜袍出现在这里?凌裳呢?凌裳呢?” “王上——”小丫鬟吓坏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色犹若死灰色,嘴唇不停地在颤抖着,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是郡主啊,奴婢、奴婢只是负责接人&#;#8943;奴婢也不知道楚姑娘哪去了、求王上开恩,奴、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左贤王——”喀查好不容易压住心头悲痛,颤抖着手指,抬头看向赫连御舜,“这件事,你必然要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女儿怎么会跑到你的花轿里?” 赫连御舜烦躁地扬手,大手“砰”地一下用力拍在旁边的案几上,案几应声而碎,可见他的内力深厚非常,所有人都看向他。 “喀查,本王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右谷蠡王伊柯等人也走了上来,见到这一幕后,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伊柯,他看了看二王子,脸上尽是不解。 新娘子怎么会突然成了缇雅?缇雅被毒害?缇雅喝下的是原本单于要喝下的酒......伊柯心中一抖,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是有人想要毒害单于?还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想要毒害楚凌裳?又或者——有人的确想要毒害缇雅?> 伊柯心里如明镜似的,他们下的毒是在南华公主的杯中,一切都是华阳公主突然搅乱了原本的计划...... 他的眉头紧蹙,暗自打量着一脸铁青的赫连御舜。 大殿上下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唯独两个最冷静的人,一个是南华公主,另一个便是夜崖迹,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中却飞速运转,凌裳去了哪里?缇雅又怎么会穿着喜袍?抬眸看向了赫连御舜,又暗自观察着于单等人的神情,似乎,有点明朗些什么了。 南华一直将目光放在夜崖迹的身上,她知道,以他的冷静和旁观者的聪慧,很快就能想猜个事情大概,只可惜,她也是帮凶,他是否能够猜到? “贱人,我杀了你,赔我女儿的命来!”喀查见赫连御舜也不知情,愤怒地一把揪过华阳公主,抽出一把长刀便向她刺过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6 谁掉进了谁的陷阱?(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啊——”华阳公主一声惊叫,紧接着,于单等人便拦住了喀查的行为。 “放开我,我非宰了她不可!”喀查怒吼着。 华阳公主原本就被刚刚那一幕吓得六魂无主了,再经过喀查这么一比量,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只是赐了杯酒而已,人怎么就死了呢? 单于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这是一杯要毒害他的酒啊,想想就心寒。 阙氏上前将华阳公主搀扶起来,毕竟她与于单已经完成了大婚,说什么也是于单的人了,她总要出面表个态度才是。 混乱之中,突然有个怯怯的声音扬了起来...... “王上、老爷、夫人,我、我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循声看去,竟是缇雅阿娘身边的小丫鬟开口说话。 赫连御舜如同疾风,上前一把将她揪了起来,狠狠喝道:“说!怎么回事?” 这丫鬟被惊了一下,双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奴、奴婢是一直伺候郡主的,昨、昨晚上郡主曾经告诉过奴婢,说、说什么不服气楚凌裳嫁给王上您,郡主要偷、偷着以桃代李......还说、还说礼毕后才能掀盖头,就算王上知道了真相,你们两人也、也成亲了......” “什么?荒唐!”赫连御舜气得目露怒火。 “你、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是她的贴身丫鬟,怎么任由她胡闹啊。”缇雅的娘亲声嘶力竭地痛哭着,指着小丫鬟颤抖个不停。 丫鬟也哭得泪流满面,“夫人,奴婢真的一切郡主只是乱说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奴婢没想到郡主真这么做了......” “凌裳在哪里?”赫连御舜冷言喝道。 丫鬟拼命摇头,“奴婢真的不知啊,王上......” 赫连御舜的脸色一变。 “反了,真是反了!”军臣单于忍无可忍,大手猛的一拍案几,指着御医道:“能不能查出郡主是中了何毒而丧命的?” 他相信,缇雅不过是做了替死鬼,这些人中间,有人想要他的命才是真。 御医们无奈摇头,“单于,郡主这毒很奇怪,下官们都没见过。” 什么? 军臣单于眼睛一眯。 “单于,郡主所中之毒是麻藤,一种只在匈奴国生长的植物。”一直未开口的夜崖迹终于出声,轻步上前,看了一眼郡主早已成了黑紫色的面色。 “荒谬,麻藤虽有毒性,但不至于令人致死,你在胡说什么?”御医们自然心高气傲,不容外人品头论足。 夜崖迹没有理会御医们的言辞,弯下身,用扇柄轻轻撩开郡主脸颊的发丝,仔细观察了一下,而后淡淡说道:“是麻藤没错,这种植物是其中一味毒,经过提炼后毒性便会大增,藏于水中可以致命,闻上去也足可以致命,这种剧毒无解药可解,很早便为匈奴先人禁用,所以很多人不知晓很正常。” “既然如此,你是如何知晓的?”一旁的邹仑也终于开口,声音颤抖,眼底浑浊,世间最大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地公了到。夜崖迹面向邹仑轻轻行礼,以示安抚,又看向单于道,“在下曾在匈奴住过一段时间,在民间也略闻过这种剧毒,并且——”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家师也是被其毒所害。” 军臣单于一惊,“你是说,寒蝉子是中了匈奴国的剧毒而亡?”他知道寒蝉子仙逝一事,但没料到会和匈奴国有关。 夜崖迹眼底黯然,点了点头。 “可恶!”军臣单于拍案而起,厉声说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何人竟敢大胆在今日下毒,我必然不会轻饶!” 阙氏在一旁轻声建议道:“单于,事到如今,只能取消今晚的婚宴,早些让缇雅安息吧。” 军臣单于点头,“传令下去,厚葬缇雅,并追封为匈奴国忠义之女。”很显然,这次是缇雅的胡闹才导致丧命,但也因为她的胡闹,才让他逃过此劫,出于这点,所以才封了谥号给她。 缇雅一家也明白单于的意思,哭着谢恩。 邹仑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伤心道:“单于,这件事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下毒之人必要查出,缇雅才能死得瞑目啊。” “君父放心,此事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军臣单于眼睛里迸发骇人光芒。 赫连御舜上前,单膝跪在军臣单于面前,一脸坚决道:“单于,缇雅郡主被人毒害,凌裳又恰巧失踪,这两件事息息相关,请单于恩准,命儿臣立刻调查此事。” 一旁的伊柯闻言后目光略惊,连忙暗自碰了碰于单,于单恍然,也连忙跪在了单于面前—— “单于,儿臣也愿帮助调查此事,以示华阳公主的清白。” 他现在还一头雾水,但很显然伊柯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只要照做就可以。 趁着两人同时提出请求的空挡,伊柯暗自看了一眼雀呼,给雀呼使了一个眼神,雀呼立刻明白,悄悄退下了台阶...... 军臣单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有些迟疑了。 “二王子调查此事,想必不妥吧?”南华公主意外地开了口,声音清淡冷然。 于单抬头,看向南华公主,不悦蹙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南华轻轻一笑,“这件事关系到缇雅郡主是否能够沉冤得雪,也关系到何人竟敢下毒在单于的杯子里,又关系到凌裳的安危,如果不是华阳公主抢着赐酒的话,我差点也成了赐毒酒的罪人,所以我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 军臣单于看向南华,轻声道:“为何你认为二王子调查此事不妥?” 阙氏下意识看了一眼单于,眼眸暗了暗,与此同时,夜崖迹也看着她,也觉察出军臣单于口吻中的柔软,不由得蹙了蹙眉。 南华看向于单,又将目光落在了华阳公主身上,淡淡说道:“昨晚,凌裳坐的马车是华阳公主安排的,凌裳真的失踪了,也是与华阳公主有关,华阳公主如今嫁给了二王子,也便是一家人,难道二王子不偏袒,所以,还请单于将这次事件交给左贤王来调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7 谁掉进了谁的陷阱?(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南华,你胡说些什么!”华阳公主气的冲过去瞪着她,“楚凌裳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没错,昨晚她坐的马车是我命人安排的,但我也安排了马车送诸位大人们回府,这是礼节的行为,难道这也错了?” “左贤王是从宫中迎亲,所以说凌裳从昨晚就已经失踪了,很有可能她就是在你的马车里失踪的,华阳公主自然是有嫌疑。”南华公主轻声言语,却咄咄逼人。 “你——”华阳公主气的全身发抖,见争执不过她,又看向了赫连御舜,“王上,我真的不知道楚凌裳失踪的事情,没错,我是不喜欢她,但也至于绑架她啊。” 军臣单于听了这话后,奇怪地看向华阳,“公主之前不是说,你与楚姑娘相交甚好吗?” 他现在开始怀疑华阳公主的用心,不过,下毒之人应该不是她,麻藤为剧毒,能够将这种剧毒下在他的酒杯里,这要多么大的仇恨才行? 想想,他都觉得冷汗直出。 “我......”华阳公主一时语塞。 “单于,依照南华所讲,凌裳的失踪与华阳公主有很大关系,请您下令让儿臣先行搜过二王子的住所,儿臣担心凌裳被人藏于其中,再行拖延,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军臣单于面露犹豫。 “左贤王,你此言差异了,二王子所住的萧云殿大大小小就是那个面积,怎么可能会藏着一个大活人?依我看,这件事还要慎重调查才是。”说话的是阙氏,她自然要帮着自己的儿子说话。 于单愤恨地看着他,“左贤王,你别太过分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楚凌裳失踪一事,你想查我的殿阁,好啊,尽管来查。” “你的殿阁当然没什么好查的。”赫连御舜冷笑,鹰眸眯了眯,迸发一道厉光,“就算要藏人也不能藏于宫中。” 军臣单于不解,“御舜,你还想查哪里?”没么了开。 “单于,今日原本大婚之日,却发生缇雅丧命、凌裳失踪两起重大事件,事关重大,儿臣纵使要得罪了各位大臣也在所不惜。”他说着,又看向于单,“如果所言没错的话,二王子在城边还有一住所,这住所名义上为右谷蠡王伊柯所有,事实上却是属于二王子本人的,我说的没错吧?” 于单一愣,慌乱看了一眼单于后,又对着赫连御舜说了句,“你、你胡说什么?那原本就是伊柯的府邸。” 军臣单于一听后,蹙着眉头,“伊柯!” “下臣在。”伊柯深知是被人设了圈套,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连忙上前跪在了地上。 “城边是否是有府邸?究竟是你的还是二王子的?”军臣单于压着怒火问道。 “是......下臣的。”伊柯答道。 赫连御舜眼底冰冷一片,“不过是个右谷蠡王,府邸需要两座吗?” “这......”伊柯无法辩解。 匈奴国正值发展,单于一向反对铺张,这些年长年征战也使得国库短缺,单于早就命令各级官员不得奢华浪费,所以说,承认这点的确有风险。 “究竟是怎么回事?”军臣单于大怒。 于单颤抖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阙氏见了后,心中也明白个七八分,连忙上前说道:“单于,这事没什么好生气的,没错,那个府邸是二王子的,不过可不是二王子所愿,是我这个做娘的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在宫外安个家而已,他要经常出宫办事,一旦落了个天晚也不用急着回宫,我也是好心,二王子不过是怕你动怒不敢说罢了。” 说完,她朝着于单使了个眼神。 于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啊,是、是,那座府邸确实是母后送给儿臣的。” “你们简直是放肆!”军臣单于动了怒,厉喝了一嗓子,“你们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是吗?” 二王子还要说什么,阙氏暗自示意他不要开口。 赫连御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及时道:“单于,既然如此,请下令儿臣搜府,如此事真的与华阳公主和二王子无关,儿臣愿亲自赔罪!如今发生了命案,说不定是凌裳发现了什么而被人关起来,找到了凌裳,说不定就找到了线索。” 军臣单于压了压火,坐了下来。 “单于,臣认为左贤王说的对,请下令搜府吧。”失去了孙女的邹仑自然也希望快些找出下毒之人,又听赫连御舜这么个说辞也觉得极有道理,也开口提议道。 毕竟缇雅死于华阳公主之手,他就算再对赫连御舜不满,也自然不会帮着仇人说话。 军臣单于叹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罢了,搜府吧。” “是,父王。”赫连御舜领命后起身,转身之余,唇角微微牵动一下。 别人都没有看到他面部细微的变化,只有一人看见了,夜崖迹。 “父王——”于单大惊。 军臣单于不予理睬,起身离开。 “父王——”于单无力地大喊了一声。 一切成了定局。 赫连御舜刚刚下了楼梯,夜崖迹却轻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处。 两人的目光盯在了一起。 一道清雅淡然。 另一道讳莫如深。 良久后,夜崖迹开口,声音只及两人可以听到,“凌裳在哪里?”他只关心师妹的安危。 “本王会去查,也许,就藏在二王子的府邸也说不准。”赫连御舜勾唇,这是个聪明人,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认识麻藤,所以他自然是重要的棋子。 夜崖迹自然也不傻,早就明白整个事件安排的他淡然笑了笑,一语中的,“既然左贤王有心将在下当成识别剧毒的棋子,那么在下自然也要跟着去府邸,万一如了左贤王所愿在府邸一旦搜出麻藤,也要有识别的人才是。” 左贤王知道他聪明过人,了然一笑,一伸手,“请。” 两人离去,开始调集搜查的人马。 缇雅一家也命人将郡主的尸体抬走,哭哭啼啼地离开大殿,殿下之人也不欢而散,议论纷纷,更是人心惶惶。 阙氏无奈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于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身边的伊柯,低声道:“我们中计了是不是?一切都是赫连御舜安排好的,怎么办?那个府邸里藏有麻藤,还有、还有外族进贡被扣押下来的珍宝,咱们——” “二王子稍安勿躁。”伊柯低声阴惨惨说道:“你放心,就算赫连御舜神机妙算也无济于事,我刚刚已经命人通知管家转移了麻藤和珍宝,就算他要搜府也会徒劳无功,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到那时我们化被动为主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8 刻意激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于单愣了愣,像是一个快死之人突然获救一样,反应了半天才缓过来神,看着伊柯,“真的?可麻藤方便转移,那些珍宝呢?” 他现在担心的可不是麻藤,拿东西就是一小瓶,哪怕是扔掉都可以,最担心的就是珍宝被发现,他记得赫连御舜曾经说过,他要亲自上府来取珍宝,他的目的很直接,一旦被他找到,那就意味着会让单于知晓他私自扣下进宫珍品的事实,到时候单于不但会定他的罪,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争太子之位? 伊柯不急不慌,笑容泛着点诡异,“二王子难道忘了,府邸之中是设有地下暗室的,我已经命人通知管家将珍宝转移到暗室之中,就算赫连御舜将府邸翻个底朝上他也绝对不会找到。” 于单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还有暗室。” “总之,你一切放宽心。”伊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诡笑道。 于单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紧蹙了一下眉头,“你说,究竟是谁给单于杯中下的毒,而且还是麻藤?” “这件事与赫连御舜脱不了干系。”伊柯低语道:“我们早就在南华公主杯中下毒,这毒是中原的毒药,就算楚凌裳中毒身亡也与匈奴人无关,我们大可趁机说南华公主因嫉妒而毒杀楚凌裳,这是我们原本的计划,因为楚凌裳一死,赫连御舜根本不可能有心思来顾及南华公主。但现在,单于杯中被下了麻藤,而且还那么凑巧地是华阳公主赐了酒,很明显,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过的,事情一发生,赫连御舜提出要搜你的府邸,很显然,从麻藤出现开始,一切的矛头就指向了二王子你,可见,是赫连御舜精心设计好了这一切。” 于单不解,“如果真的是他,楚凌裳究竟在哪里?他怎么会料到毒杀的会是缇雅?他是真的安排好一切还是侥幸?如果是他给单于杯中下的毒,那这一步走得太险了不是吗?他怎么能料到华阳公主会从中插手?他又怎么得到的麻藤?他不可能有先机的,绝对不可能。除非——”他自言自语地分析着,说到这儿里后,突然看向伊柯,“除非这一切都是楚凌裳算出来的!” 伊柯闻言后想了想,其实于单所说的这些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良久后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鬼谷之人纵使有通晓宿命的本事,但也不可能会事无巨细到这般能耐,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赫连御舜没错,他当然不会单独行动,其中夜崖迹、南华公主等人也有嫌疑,说不定楚凌裳根本就没有失踪,一切只是赫连御舜在说,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们失去邹仑这个棋子,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于单神情凝重,“如此一来,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放心,只要他搜不到东西,到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伊柯极为坚决地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华丽丽分割线—————————— 原本的大喜之日,却变了味道。 午后,赫连御舜调集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闯进了城边的王府,一时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不知情的还以为又起战事了。 由于事关重大,军臣单于和阙氏也亲临了王府,以示公正,伊柯和于单也赶来站在了一边,管家见了这么大批的人马闯了王府,吓得魂不附体,抖抖索索地抖个不停。 赫连御舜挥手一声令下,一队人马分为几路开始分头搜查,原本安静的宅院也变得闹闹哄哄的。 午后的日光有些灼热,但军臣单于还是坚持坐在院落之中,从他的眸光不难看出内心的矛盾,两个儿子闹成这步田地着实令他心痛,但同时,他也希望找出下毒的凶手来,当然,他不希望是他的二儿子于单。 赫连御舜走到了于单面前,看着进进出出的官兵,低笑了一声,“二王子,今日本王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还记得上次你搜查本王的府邸无功而返之时,本王就对你说过,邑城灾情严重,你们的财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实属再正常不过。” 于单自然看不惯他的样子,讥讽说了句,“赫连御舜,你别得意太早。” 伊柯上前,示意于单不要再争辩什么。 夜崖迹和南华公主也先后赶来,单于看了一眼南华后,眼神柔软了些,心情烦躁的他这个时候见到她,心情也微微好转了不少。> 见单于和阙氏也在,南华公主朝着两位深施一礼,礼貌温润。 切还了手。阙氏看向南华公主的眼神明显一暗,充满了女人对女人的抵触和提防。 这一切落在了夜崖迹的眼里,眸光缩了缩,却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到赫连御舜身边,淡声问了句,“凌裳找到了吗?” 赫连御舜看向于单,冷冷笑着,“那就看二王子藏人的功夫了。” “赫连御舜,你别血口喷人!我压根就没藏楚凌裳!说不定就是你将楚凌裳藏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你就不是想要在父王面前陷害我吗,你这个杂种——” “放肆!”军臣单于的一声厉喝打算了于单的最后一句话,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于单走了过去,眼神冰冷骇然,“你刚刚叫他什么?” “我......”于单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但想要收回已经晚了。 这句话骂的何止是赫连御舜? 气氛变得紧张,赫连御舜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冷冷勾了下唇,看向单于,“父王,二王子气急败坏也是正常,这种无心之言儿臣不会走心,还望父王息怒。” “是啊,单于,单儿也不过是随口说出这么一句罢了,哪能还值得生气呢?”阙氏见状后连忙上前劝说,明显的有偏袒之心。 “慈母败儿!说的就是你。”单于听了,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是更加恼火了。 阙氏脸色一变,不敢再说什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29 暗室被发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于单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单于,见他的脸色更加铁青,吓得连忙又低下头。 半晌后,南华公主走了上前,轻声对单于说了句,“单于切勿生气,还是要担心自己的身体。” 单于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眸中的不悦悄然褪去,半晌后面容显得缓和一切,点了点头。 阙氏的脸色反而变得难看了。 待单于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后,赫连御舜不着痕迹地看向了南华公主,眼神闪过一抹思考。而夜崖迹看向南华的目光里腾起一丝黯然。 南华公主安抚好了单于后,下意识抬头,与不远处夜崖迹的目光相对,牟波微微颤抖了一下后,很快又敛了眼眸,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夜崖迹没有转开目光,一直看着她,久久...... —————————— 很快,又几支兵马返了回来,领头的侍卫纷纷对赫连御舜表示没有搜到楚凌裳和可疑的物件,阙氏在一旁闻言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阳光下,赫连御舜面色平静地听完领头侍卫的话后,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表示。 于单走上前冷笑道:“左贤王,你这也算是劳师动众了,只可惜也是徒劳无功,这笔账本王也定要同你算算才行。” 赫连御舜闻言后也只是报以冷笑,没说什么。 夜崖迹只觉得奇怪,眼底泛起一丝质疑。 “单于——”于单走向了军臣单于,高声说道:“左贤王此等行为不但破坏了今日儿臣的大婚,还令儿臣在群臣面前威严扫地,如今他又在儿臣的府邸中搜不到想要找的人,实属是冤枉了儿臣,单于要为儿臣做主,讨回公道。” 单于看向赫连御舜,“御舜,既然在府中搜不到,还是收回兵马吧。” “单于——”赫连御舜目光镇定淡然,轻声说了句,“儿臣还有一支兵马在搜查,如真是冤枉了二王子,儿臣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同他请罪。” 单于闻言后点了点头。 于单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南华公主,暗自攥了攥头,悄然看了一眼赫连御舜,见他的目光平和沉稳,丝毫不见一点急切,心也放了下来。 成王败寇就在此刻,输不得的人何止是他呢? 半柱香过后,突然从西院的位置传来一声高叫,“有发现!”很快,最后一支搜查侍卫的头领跑了过来,急忙禀告道:“王上,末将等人于西院位置发现了一处地下暗室,里面不但藏有大量的珍宝,和一瓶奇怪的东西,还有......”说到这儿,声音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单于。 军臣单于先是一愣,随即拍案而起,“还有什么?” “禀单于,还有——”侍卫头领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还有那部在宫中丢失的兵书。” 没来了要。于单和伊柯面色大惊,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不但找到了暗室,还翻出了兵书?兵书压根就不在他们府中啊。 “什么?”军臣单于大怒,“带我去看!” 侍卫头领连忙领路,阙氏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前,夜崖迹、南华公主紧跟其后,院落之中,于单面如死灰,半晌后突然冲了上来揪住赫连御舜,恶狠狠地说道:“是你陷害我对不对?兵书是你找人放进去的!” “二王子——”伊柯见状连忙上前劝阻,他这才恍然明白赫连御舜刚刚有意激怒于单的原因,如此一来,于单的急躁便会令单于产生烦躁,如今再看到兵书和毒药、财宝,单于对于单的好感便会尽丧。 “左贤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赫连御舜看向他们,薄唇慢慢勾起岑冷的笑,纵使在阳光下也泛着冰寒的光—— “怎么两位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这话从你们嘴巴里说出来实在太可笑,如果两位真的懂得这番道理,又何必派人陷害本王在先,毒杀凌裳于后呢?” 于单和伊柯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果然就是幕后黑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两位还不跟进去看看?放心——”赫连御舜抬手在于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慵懒之间透着显而易见的残忍—— “本王会慢慢同你玩。” 说完,哈哈一笑先行走了进去。 于单的脸色苍白一片...... ——————————华丽丽分割线—————————— 地下暗室,与西院一株百年树下,机关藏于书房之中,开口处约在一尺多宽,侍卫们下去了几个,而后,一箱箱珍宝便从暗室中被抬了出来。 军臣单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足足十大箱珍宝全都被摆放在阳光下的时候,单于额头上的青筋凸出,可见胸口中的怒火燃烧得有多么强烈。 于单早已经全身瘫软,伊柯的脸色也如死灰般,当看到侍卫将一只小瓶和兵书递上后,他眼中有的就剩下绝望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军臣单于展开兵书,竹简在他手中显得更是厚重,他心痛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手指不停地颤抖着,许是万万没想到,兵书竟然藏于于单的府中。 除此之外,这是大箱原本是进贡的珍宝,竟然都被他的儿子克扣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他压着怒火,拿过一边的小瓶子。 侍卫头领表示不知。 军臣单于刚要打开—— “不要——” “单于且慢。” 夜崖迹阻止的声音竟然是和于单一同扬起。 军臣单于停下了动作,锋利的眸盯在了于单的脸上,痛心疾首地问道:“这就是你下在我杯子里的毒药?” “父王,不、不是......”于单吓得在已经六魂无主了。 “单于,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查清楚才是啊。”阙氏在一旁恳求道。 夜崖迹想了想上前,“单于,可否能交给在下查看一下?” 军臣单于咬了咬牙,将小瓶交到了他的手上,收回之时略显颤抖。 夜崖迹接过后,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打开后屏住了呼吸,将瓶中的液体轻轻倒了一小点儿出来,洒在了地上一株花草之上,而后,盖好。 令众人大为惊骇的是,很快,这株原本生长得很旺盛的花草瞬间枯萎,不但枯萎,还不停地发黑,黑到如被墨汁染了般。 “禀单于,此瓶中装着的正是麻藤。”夜崖迹轻声说道,语气极为坚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0 机关算尽(1)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军臣单于身子一晃,“什么?” “单于——”阙氏见状立刻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甩开。 接过夜崖迹手中的瓶子,紧紧地攥着手中,又走到珍宝前,一箱箱走过,他的眼苍老而憔悴,英雄暮年,到了最后,想要杀害自己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 “父王,不、我没有想要毒害你啊,父王——”于单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解释道,“这是有人陷害——” “畜生!”单于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啪!”地一声狠狠打在于单的右脸上,于单一个趔趄没站稳,倒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唇角已经出了血。 阙氏见了自然是心疼,一下子跑上前搀扶住儿子,也跪在了地上,“单于,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呢?” 伊柯见情形不对,也连忙跪地道:“单于,此事必是有人陷害,二王子为人单于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怎么可能毒害单于呢?” “他不敢毒害我?那就是你想的主意毒害我是不是?”军臣单于气晕了头,颤抖着手指指向伊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打了什么如意算盘,怎么?巴不得我赶快死是吗?你们好拥立这个畜生为太子为单于?” 伊柯大惊失色,“单于,微臣怎么敢这么做呢?请单于明查啊。” “明查?你还叫我如何明查?现在证据就摆在这里,你们不但私吞了给宫中进贡的宝物,还将兵书藏于此,这是什么?”军臣单于将手中的瓶子扬了扬,愤怒道:“这是麻藤!是足可以让我在一瞬间丧命的麻藤!这些还不够吗?还要如何明查?” “单于——” “父王息怒,此事的确要查清楚才行。”赫连御舜看足了这一幕后,终于上前,低声道:“二王子毕竟是我的手足,我也不忍见他受到半点不甘和委屈。” 于单愤怒地看向赫连御舜,大声嚷道:“赫连御舜,你别再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父王,就是他陷害儿臣的!” “畜生!你兄长为你求情,你反是冥顽不灵?”军臣单于攥了攥手指,大声喝道。 “父王无需动怒。”赫连御舜将眼底的讥讽暗自掩去,言行之间从容大度,看向了侍卫头领,沉声问了句,“暗室是如何发现的?” “回王上的话,末将带着手下搜查书房时,发现王府中的管家神色有异,便起了疑心,经过搜查后才发现原来书房之中藏有暗室的机关。”侍卫头领回答道。 赫连御舜看向了军臣单于,很显然,这个时候他也无需再说什么了。 军臣单于怒声大喝,“管家在哪里?带上来!” 很快,管家便被带到了面前,脸色吓得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颤抖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单于面前,还没等单于问话主动说道:“单、单于,小的只是个管家,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这些什么珍宝啊、毒药啊,哦,还有这个兵书全都是二王子命人告诫小的藏好的。” 伊柯一愣。。 于单厉声喝道:“你这个狗奴才,你竟敢帮着外人一同陷害本王?” 管家缩了缩身子。 “你给我闭嘴!事实究竟是怎样我自然会问!”军臣单于愤怒地朝着于单喝了句。 “父王——” “单儿,不要再说了。”阙氏低声说了句。 过后单小。军臣单于又看向管家,“这些珠宝都是二王子的?” 管家一直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任何人,颤颤巍巍地点头,“是、是二王子和右谷蠡王的......每次有向宫中进宫的珍宝,他们两人都会扣下一些来,然后、然后藏在王府里。” 伊柯早已是一脸的绝望,他就知道,这个赫连御舜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军臣单于压了压胸口的怒火,再问,“这瓶毒药是怎么回事?” “回、回单于的话,毒药小的不清楚,不过小的曾经听二王子和右谷蠡王说过,这药是、是他们从一族神秘人手里拿到的,现在匈奴人早就没了,而且、而且这药还是......”他咽了下口水,紧张极了。 “还是什么?”军臣单于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管家抖了一下身子,连忙说道:“这药一共用过两次,一次是二王子命我分出一点交给个蒙面人,后来听说是送进了汉宫之中,第二次就、就是昨晚上,二王子取走了一点——” “你撒谎!可恶的奴才!”于单一听顿时大惊,看向军臣单于,“父王,儿臣根本没这么做——” “这兵书又是怎么回事?”军臣单于压根就没再理会于单,听了管家的话后早已经心寒了,“兵书怎么会在王府里?” 管家咽了一下口水,紧张道:“这、这是那晚二王子命刺客放在府中的。” “什么那晚?什么刺客?”军臣单于陡然一愣。 于单也懵了,但一听到管家说到刺客两字,就明白了,心陡然像是被石头狠狠压了下去一样。 管家战战兢兢说道:“二王子和右谷蠡王那晚派人进宫偷取兵书,他们、他们商量好要陷害左贤王,将兵书藏、藏在王府里,还说要到左贤王的府中搜、搜兵书......” 什么? 军臣单于为之更加恼火和震怒,他看向于单,寒心说道:“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原来那晚是你们派人做的手脚?真是贼喊捉贼啊,你们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先将我刺杀了,然后再将偷取兵书、刺杀单于的罪名嫁祸给你的兄长是不是?” “父王,不是,我没有、没有——” “刚刚我要打开瓶子,你神情慌张,但是不是因为知道这里是剧毒吗?”军臣单于冷喝道。 “我,我——”于单急的语无伦次,“父王,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管家,你如何像我证明你所言非虚?”军臣单于已经对于单彻底失望,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道:“小的虽是王府管家,但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小的怕二王子真的坐上单于后再翻脸不认人,所以小的已经留好了证据。” 于单和伊柯同时一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1 机关算尽(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匈奴国从冒顿单于开始,便过上了对外扩张的生活,在大败东胡王之后,继而连三又吞并了楼烦、白羊河南王、收复蒙恬所夺的匈奴地及汉之朝那、肤施等郡县,对汉之燕、代等地进行侵掠。向西则进击月氏,冒顿单于之后,便是老上单于继位,大败并杀死了月氏王,迫使月氏向西域迁徒。北方及西北一带的丁零、浑庾、屈射、鬲昆、薪犁等部族先后臣服于匈奴。 两代单于造就了匈奴国的全盛和昌荣,到了他继位,对外扩张和攻占领土固然重要,但最大的敌人便是南方大汉,虽大汉从文帝、景帝之后便开始采用和亲政策,但他骨子里的天性和天生流淌侵略的血液已然让他停不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大汉的目的,和亲,不过是休养生息的办法,文帝经过一番动乱才登基为帝,他不枉是一个明智之君,深知依照目前国力足不可能与匈奴抗衡,文帝逝去,景帝虽不及他的父亲骁勇,但他的背后还有个窦太后,这女人没有吕雉般心狠手辣,但在政事处理上与吕雉同出一辙的冷静和铁腕。 以和亲来养国力,无非是要为大汉日后可以反击匈奴争取最多的时间和实力。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也许是他还活着的时候,也许是到了他死之后,所以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两个儿子能够互惠互助,共同携手来抵抗大汉有可能发出的反击。 可是—— 让他心寒的是,兄弟相争,骨肉相残再一次发生在他眼前,看着眼前这一箱箱珍宝,看着那部失而复得的兵书,看着那瓶足可以在瞬间夺人性命的麻藤,军臣单于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再也无力反应。 于单说什么,他再不愿多听,阙氏的哀求之声让他觉得更是虚伪可笑。 良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闷气稍稍压下后,沉着声音问向管家,“你留下了什么证据?” 问看他们。管家不敢看于单和伊柯愤怒的眼神,低着头战战兢兢道:“那晚,二王子命人假扮刺客夜闯皇城宫内,并偷来兵书,后来,假扮刺客之人来府中领了赏金,谁料,二王子和右谷蠡王命我杀了那人,以绝后患。我送那人出门后,原本是想遵从命令杀了他,但后来想想还是不忍,又生怕日后小的再有什么闪失,所以便放了那人,将鸡血淋在了衣服上蒙混过关。” 伊柯恨得咬牙切齿,该死,他万万没想到功亏一篑竟然就是在管家身上。 “那人何在?”军臣单于冰冷问道。 “离王府十余里,他就在那,那人知晓右谷蠡王和二王子有心要杀他灭口便痛恨不已,一直想找他们报仇,被我拦了下来,所以他就一直在那里等候时机,不敢露面。”管家连忙说道。 军臣单于攥紧了拳头,牙关节咬得咯咯直响。 赫连御舜转头看了其中一个侍卫头领,命令了句,“火速找到此人!” “是,王上。” 于单的脸色难看至极,这一次他栽得彻底,输就输在他压根没想到赫连御舜会计划如此周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打在了他的命门上,让他再也无力还击。 伊柯虽然一贯冷静,但此时此刻也被绝望紧紧包裹着,像是随时随地等候行刑的囚犯。 没多久,侍卫们便带进来一人来,这人的个头和身形竟与赫连御舜极为相似,如果只看身影,那便是赫连御舜。 于单和伊柯见到这人后,心底一点希望都没有。 身着布衣的男子见了于单和伊柯后,脸色变得很激动,面部肌肉在愤怒的抽动着,拳头攥得咯咯直响,额头上的青筋爆出,大有一副恨不得杀了两人的样子。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见了单于后跪在了地上,请了安,等候问话。 军臣单于没有立刻问话,而是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回想那晚遭遇行刺的一幕,此人还真是看着有些熟悉,想了想,低沉说道:“你的右臂伸出来看一下。”> 男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右臂,袖子撸上来后,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呈现大家眼前。 军臣单于心中一“咯噔”,身子微微一晃,的确就是他! 他记得很清楚,那晚当刺客朝他行刺的时候,被侍卫们发现,其中一个侍卫刺伤了刺客的手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右臂。 如今,这男子右臂上的伤口与那晚被侍卫刺伤的情况一模一样,足可以说明管家所言并非虚假。 军臣单于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有从有过的疲累席卷全身。皇城闯入刺客的第二天,于单等人便在大殿指明赫连御舜为刺客,当时还强行要验伤。他在大殿之上看得真切,却没有说出刺客右臂受伤一事,一来,他真的担心会在赫连御舜的右臂上看到伤口,二来——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得不防啊。 赫连御舜被封左贤王,手握兵权,权倾朝野,他虽是疼爱他,但也会顾忌赫连御舜越来越得人心的能力和兵力,这些年都是他这个儿子在为匈奴南征北讨,战绩赫赫,功不可没,自然深得民心,他虽有立太子之心,但身为壮年也没想过这么快退位,他只怕,再多亲情也抵不过荣华富贵的魅力。 “是谁指使你夜闯皇城的?”他无力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已经问得太多余了。 男子愤恨地一指于单和伊柯,将当时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许是因为痛恨他们两个,所以不需要单于多问,说的极为详细,末了,愤恨地说道:“他们说我的身形很像左贤王,单于您一定会怀疑的,没想到我冒死为他们偷来了兵书后,他们竟然过河拆桥,幸好管家心慈,我才逃过一劫。” 伊柯微眯着眼睛,听着这一切,很显然这这个人和管家的言辞极为一致,但很大程度上是对于单不利,兵书根本就没有藏于府中,可是管家口口声声指向了于单,当时是他找到了这个男人假扮赫连御舜,可他除了将自己供出来后,还死拖着于单也下了水,杀人灭口也是他事先命令管家去做的,于单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很明显,有人收买了管家和这个刺客! 他下意识看向了赫连御舜,眼底阴暗一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2 机关算尽(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赫连御舜没有理睬于单和伊柯的神情,却是将军臣单于的表情看在眼里,一贯温润的面色微微凝重了些,他全算完算还是算漏了一点,原来这个刺客夜闯皇城的时候被人刺伤过,当日军臣单于要是在大殿之上检查了他的胳膊,其实一切都可以证明出事实究竟如何。 可是,单于没有提到这点。 出于他对单于的了解,首先是排除了单于无心帮他这个可能,他许是当时已经怀疑到他的身上,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想到这里,赫连御舜暗自沉了一口气,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平常百姓家,他必然会感动父爱的伟大,但身在权贵的皇城,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这个父王,在防他! 一口闷气,很快郁结,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面色不见一丝波澜。 军臣单于听完了男子的话后,面色极为疲累,挥手让其退下后,身子倚靠在椅身之上,闭着眼睛,眉头深锁,一代枭雄却抵不过这般凄冷之苦。 阙氏见所有的不利全集中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面色虽是又急又燥,但也没敢开口说什么,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等候着他的决定。 “父王......”于单无力地叫了一声,没错,他是做了很多事情,克扣了进贡的珍宝,派了细作先是毒害十皇子,而后是寒蝉子。他的确有心陷害赫连御舜,也的确默许伊柯在南华公主杯子里下了毒,但是,兵书不是他藏在府中的,杀人灭口也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他没有像管家所说命人来取麻藤在单于杯中下毒,也不知道最后毒死的会是缇雅郡主,他是冤枉的。 偌大和院落,变得悄然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军臣单于最后的决定。 赫连御舜也在等待着,他精心部署这一切,目的,便是要致于单为死地,至于那个伊柯,他会慢慢收拾。 良久后,军臣单于才开口,嗓音听上去很是憔悴—— “大家应该都清楚我们匈奴国是如何建立的吧?” 一句话落下后,使得众人不解。 “单儿,你来说说看。”军臣命令了句。 于单不明白军臣的心思,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回答:“当时匈奴只是游牧部落,匈奴首领头曼单于宠爱后娶妻子阙氏,便想立幼子为下任单于,由此起了杀害长子冒顿之心,头曼单于派将长子冒顿到月氏做质子,又派兵侵略月氏,目的是想借月氏之手杀死长子冒顿,冒顿只身一人抢了月氏战马逃回匈奴。后来冒顿得知真相后便对自己的父王和后母心生痛恨,案子训练军队,终于在时机成熟之时发动政变,射杀了头曼单于,又杀死后母及不服他的将军大臣,夺取了单于之位,从他继位开始,匈奴国便正式建立。” 柯个于可。军臣单于一直闭着眼,待于单说完后点了点头,又将问题抛向了赫连御舜,“御舜,你是如何看待这段故事的?” 赫连御舜看了看军臣单于,想了想说道:“生于权贵,身不由己。纵使骨肉,也能相残。” 军臣单于的身子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半晌后,他才轻叹一声,“人为权利富贵,的确可以六亲不认,自古以来这种惨事屡屡皆是。但今天,我不想手刃自己的儿子,我累了,也老了,只希望能够安度晚年,一生没有遗憾死去,我不希望在我死的时候双手沾的,是自己儿子的血。” “父王?”赫连御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于单眼底陡然迸出光亮,跪着上前拉住军臣单于,难以置信地说道:“父王,你绕过儿臣了吗?” 军臣单于伸手扯过下衣袖,蹙着眉头说道:“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哪会有几个狠心的爹娘?” “父王......”于单闻言后激动万分,泪水也流了出来,“父王,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什么都不要说了。”军臣单于疲累地打断了他的话,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单儿,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啊——” 于单一惊。 侍卫头领上前领命。 “免除于单右贤王的官职,将他关进天牢,收回右贤王所在的封地、王府,上缴兵书和全部珍宝,照办吧。”军臣单于无力说道。 “是。”侍卫头领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上前押起于单。 “父王、父王——”于单拼命挣扎,“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是赫连御舜害儿臣,是他——” 阙氏也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单于,单儿是在你身边一直长大的孩儿啊,求求你放过他吧,就算让他反省也不用关进大牢啊。” 一句话,再度将军臣单于激怒,好不容易压制的怒火陡然爆发了,他颤抖着手指指着于单,愤怒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是个用毒高手啊。先是毒害了寒蝉子,而后又要毒杀他的父王,今日将他关进天牢已经网开一面,从此之后,我没有这个儿子!” “单于——”阙氏凄声叫了一下。 “还有这个伊柯!”军臣愤恨地盯着他,“枉费我多年对你的信任,没料到你竟然会和于单做出这种事情来,无论是怂恿或是默认都是统统可恶至极!” 伊柯大惊,拼命磕头,“单于,下臣是冤枉的,下臣不过是听从二王子的命令,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敢违背二王子啊,下臣也不愿意见到二王子做这些事情......” “伊柯,你这个小人、叛徒!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于单听了心底直发凉,气的哇哇大叫。 军臣单于正在气头上哪能听进这些,一挥手,“将这人拖下去关进天牢,等待发落!” “单于——”伊柯也被拖了下去。 军臣单于愤怒离开,阙氏哭得死去活来,但也没有办法再救自己的儿子。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后,一直像是局外人的夜崖迹走上前,看向赫连御舜,淡声说了句,“凌裳究竟在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3 夜崖迹的话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阳光,映在赫连御舜的脸颊上,他的唇终于泛起一丝弧度,“只要于单关进天牢,凌裳也便找到了。” “凌裳真的是被你藏起来的?”夜崖迹蹙眉。 赫连御舜没有回答,却是走到仍旧跪地的管家和刺客,扔了两大包金银给他们,沉声说道:“你们今天做得很好,拿上这些赏金走得越远越好,记住,走出王府大门,你们就得将自己的身份给忘掉,从今以后不准再提及今日之事,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了余音,但足以让人感受到他语气的威严和后半截没有脱口的威胁之词。 管家和刺客连连磕头,“王上放心,我们两个马上就离开匈奴,从今以后谁都不认识谁。”说完,便慌慌张张又谢了一番离开了。 夜崖迹看得真切,这两个人果然被赫连御舜收买了。 又将最后一袋金银递到了南华公主的手中,赫连御舜淡声说道:“那丫鬟,尽量打发走,如果事有意外,密杀!” 南华公主一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轻声说了句,“那丫鬟不会乱讲,缇雅生前没少辱骂她。” 赫连御舜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 两人的交谈让夜崖迹彻底明白了过来,他上前,面色虽说淡然,目光却泛起一抹质疑,“与凌裳成婚,不过是你想铲除于单的计划而已?” 道裳一赫。如果真是如此,他替凌裳不值,凌裳自小在山谷长大,哪懂得男女之情,却在这次见面过那么明确地告诉了他,她爱上了这个男子,可见她的用情至深,如若他只是拿着凌裳做颗棋子,凌裳要情何以堪? 赫连御舜没有回答他的话,鹰眸只是微微眯了眯,淡然低沉道:“从今以后,凌裳便是本王的事,纵使你是她的师兄,也无权干涉。” 夜崖迹面色一冷。 南华公主见两人似乎燃起了战火,连忙站到中间,她面向的是夜崖迹,目光透着一丝深邃,轻声说道:“夜公子请放心,王上绝对不会伤害凌裳。” 夜崖迹的眼眸微凉,穿过南华公主的头顶,再次看向赫连御舜。 而赫连御舜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解释的打算,也似乎不想多说,转身便离开了院落。 夜崖迹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贯,金色阳光轻轻扑洒在他那张绢白如玉的脸上,更透着一股子仙逸之气。南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终于敛下了眼眸,冲着他深施一礼后,转身也欲要离开。 “凌裳大婚的细枝末节,你都知道?” 身后,男人温润的嗓音扬起,不大不小,却如磐石般重重压在她的心口上。 南华没有回头,静静地站在了原地,风卷过了她的裙衫,裙衫的一角轻轻扬起,淡淡清香飘散空气之中,她的眸波轻轻震荡了一下,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他的质问。 “王上的精心部署我只是略知,缇雅公主取代凌裳一事我知道。” 夜崖迹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可是,沉默,无声。 南华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院落出口走去。 心,苦涩一片。 身后便是她想深爱的男子,但命运永远不可能将他们牵在一起,她和他,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他应该就是自由自在,潇洒人间的男子,而她,注定要抱着万劫不复去下地狱,她是不祥之人,否则怎会一出生就克死爹娘?否则又怎会只能落得细作的身份? “灵儿。” 一声久违的呼唤,惊得她再度停下脚步,愕然回头。 却在转头瞬间,她的整个身子被揽入男子的怀中,再抬头,对上夜崖迹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 “你......”只消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堵住。 灵儿,灵儿,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过了,远嫁匈奴,她便于这个名字从此两相隔了。 夜崖迹搂着她,只觉得怀中女子发出轻微的颤抖,更令他产生怜惜之情,看向她的目光更加轻柔充满爱意,他尝尽了相思之苦,心爱女子就在眼前,他没有再掩藏的必要。 南华公主心口阵阵抽痛,慌乱过后就只剩下深深的悸动,伴随着油然而生的疼痛,一同滚落心头,她又敛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眼,见纤腰被男子结实的手臂搂住连忙低声道:“夜公子,你、你别这样——” “灵儿......”夜崖迹似乎没想放开她,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亲近地拉入怀中,另一手抬起,修长手指大胆地攀上她的脸颊,掬起她柔软的下巴,命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眸。> “究竟是什么,让你这般逃避我?” “我、我没有......”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在他的凝视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夜崖迹见状后,无奈轻叹一口气,干脆双手全都箍住她的肩膀,俯下头盯着她—— “于单被关进天牢,虽不致死但也再不能兴风作浪,师父的仇也算是报了,我很快就要离开匈奴。”说完这话,他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果然,南华闻言后面色微微怔了怔,眼底很快窜过一抹不舍后,藏于袖下的纤纤手指下意识攥紧,却看着他时,唇畔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很好,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外面,适合你。” 她以为自己会很洒脱,她以为说这话后自己会很解脱,可是,心好疼,这种痛楚一直钻进皮肤里,轻轻一碰就疼。 “外面适合我?”夜崖迹轻轻勾唇,眼眸依旧泛着柔软,“原来,你这么了解我,看来,在下在你心中不是一般故人这么简单。” “我......”南华没料到会掉进他的话中陷阱之中,脸颊蓦地一红,眉心之间羞愧万分,“夜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该回——” “跟我来。”夜崖迹没等她说完,大手一伸将她拉住,朝着院外走去。 南华惊愕,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紧箍,只能被他带着一路离开王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4 愿化芙蓉花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天边的最后一抹光,由霞般的泼洒转为黯淡,又被大片大片的黑吞噬,当窗棱散发第一道银白色光泽时,躺在床榻上的人儿轻轻动了一下,一袭如雪长裙裹住娇小身躯,长长青丝如娟散开,随着她头部的轻轻移动泛出波浪般眩光。 抬臂,白袖滑落,露出凝玉般皓腕,纤细指尖轻按了眉心处,缓缓睁眼,眸波流转之处,触目能及的便是精美纱幔,细细落下,眷于床榻的四周,镶嵌的宝珠在周围纱灯的映照下发出七彩绚烂的光,第一眼见到的屋顶也被这大片大片的宝珠映得晃动着如水波纹的光晕。 这是哪里? 楚凌裳陡然坐起身,长发顺势滑下,额角还有一点点余痛,手轻轻扶住,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显然是一处房间,雕梁画栋极为精美,像是内室,又像是一处修养身心的暖阁。她望过去,却被不远处大片大片的芙蓉花所吸引。 仔细看去,依旧画在墙壁之上,如同她在禁楼书房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的芙蓉花墙壁很大很多,这才发现,只要是墙壁,全都被画上了芙蓉花。 大片白色芙蓉在烛光的摇曳下显得更是楚楚动人,如同充满了生命,会呼吸,会注视,让她仿佛置身芙蓉花海,又几乎可以嗅到芙蓉花香。 也许,真的就是花香。 转头,才发现在一侧的墙壁旁,放有鎏金香炉,这淡淡花香便是从中轻轻摇曳,青烟如同女子的身姿,妖娆在这偌大的房间。 又见芙蓉花? 这里怎么也会有这大片芙蓉图?相比书房,这里似乎才更像是日常生活的地方。 楚凌裳不由得又想起曾经在书房中见到的那些字迹,芙蓉花开,莫摘子叶。纷开不闻,思之盼兮! 待到花落,孤寂无人。夫婿不待,妾无眷兮! 还有竹简上的那句——许久未见芙蓉花,只愿闻见芙蓉叶,于锦阁相思,于愿足矣。 这里,是不是也跟那个女子有关? 曾经有一度,她很想问赫连御舜,曾经住在禁楼中的女子是谁?那大片的芙蓉图又是何人所作?可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如今她置身在这里,不由得再度想起深藏在禁楼中的秘密。 不过,禁楼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楚凌裳紧紧按住额角,陡然想起最后记得的画面。 她与青袖坐着马车从宫中出来,一路朝着王府方向,青袖在一旁不停地痛骂着赫连御舜薄情寡义,而后便遇上了劫路者。 是几个身着黑衣蒙面的壮汉,他们杀了马夫后,其中一人用长刀撩开了轿帘,月光映在长刀的刀面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似乎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而后,她听到了青袖的一声尖叫,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很显然,那几人使用了**散,能够让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处于昏迷状态,只是,她昏迷了多久?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将她迷昏? 是绑架?还是有其他目的? 转头,才发现青袖躺在床榻的另一角,她显然昏迷得比较沉,到现在还没醒来。 “青袖、青袖......”楚凌裳到她跟前,轻声低唤,不敢太大声,生怕在引来怎样的危险人物。 半晌,青袖才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眼,眸波还有一瞬的不清醒。 “青袖......”楚凌裳又低叫了一声,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 青袖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人,眸光由混沌变得清醒过来,“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又因为头晕捏了捏额角,扫了一下四周后,许是被大幅大幅的芙蓉图吓了一跳,惊愕说道:“小姐,是谁绑架了我们?怎么还将我们扔在这么一个漂亮的地方?” 与她想象的不同,被绑架的人不是应该都被扔在一个阴暗潮湿,又冷又臭的地方吗?这里非但不阴冷不潮湿,反而还像是有着春风敷面的舒服之感,这里温暖、淡淡香气吸入肺腑之中时倍觉幸福。 这种待遇,是绑架吗?> 青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更是惊愕,连绳子都没有,她们也没被绑住。 “小姐,这是哪里?我怎么觉得像是升天了似的呢?”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凌裳问了句。 如果绑架都能有这待遇,她倒是宁可被绑架了。 楚凌裳眉心也透着不解,下了床后,看着周围的一切,轻轻蹙紧的眉头中泛着明显的思考。。 青袖也跟着下了床,由于头还有些余晕的缘故,用力地甩了一下头,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尖声叫了句,“天哪小姐,我知道了,我们是不是被卖到青楼了——” “嘘。”楚凌裳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 青袖吓得瞪大了双眼,用力点头,不敢再出声说话。 楚凌裳松开了手,又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人出现,心中狐疑,青袖的大嗓门足够令对方听到了,如果是绑架,那么对方早就应该出现才对,可是,一切安静如常。 “小姐......”青袖紧张地拉着楚凌裳的手,全身轻轻打着颤,她哪经历过这些,再加上胆子也不大,害怕是再自然不过。 楚凌裳也任由她拉着,走到一处藏有诸多竹简的位置,很显然这是吟诗作画的地方,其中有一卷竹简还放在案几之上。案几放有一处墨架,宽有两指,长足三寸,曲折形状为色泽极为剔透,可见是由润玉所成,周身的棱角分明,表里带有极浅纹饰,可见主人是一个十分雅致之人,这墨架不但可以临时搁墨锭用,而且也极具欣赏,养眼。 旁边放有砚台,再一旁放有匣子,这匣子十分精美,并有特殊香味,里面放有一块墨,楚凌裳轻轻拿起,放置鼻尖轻轻闻了闻,竟是一块上好古墨,隽雅大方,烟细胶清,华丽精致,饰以金银彩色,为边。 使用这古墨之人应是一女子,因为这古墨中含有的香料是专门为女子而作的。 好奇翻开案几竹简,又见一句隽秀熟悉的字迹—— 与他初见 与泾水之畔 战马之上,威风凛凛 身边芙蓉花 于一支花瓣于青丝之上 芙蓉为媒 结为眷侣 从此愿伴相随 却无奈欲要天各一方 死后愿化芙蓉花魂 今生来世再相认。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卷六 235 身在何处 楚凌裳看得真切,这是一个欲要辞世的女子所写之词,这段话与禁楼书房中见到的那些诗词有异曲同工之处,看来是出自一人之手。只不过从现在手中的竹简中可以得知,女子与心爱之人如何相识,何地相识的经过,聊聊几句将两人如何结为眷侣之事说了出来,又可以看出,女子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应该已经病入膏肓,又或者是因为哪些不得已的原因得知自己即将逝去,才会写出这般凄美之言。 青袖凑了上前,看了看,在看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顿时大惊,颤抖着手指指着竹简—— “小、小姐,这是主人这里的主人写的吗?如果是这样,这人已、已经死了,天哪,我们不会被是被鬼抓来的吧?” “休要乱讲。”楚凌裳轻声说道。 眼睛却在盯着竹简上面的文字,这女子一直写的是汉字,可见她不是匈奴人。这段话中提到了她与男子相遇的地点,于泾水之畔,泾水......Qq1V。 楚凌裳想了想,脑中一处方位映出,泾水为曾经的魏国之地,这女子是——魏国人? 猛然想起了乌可的话,心顿时一惊。 见她面色有异,青袖小心翼翼地低唤,“小姐?” 楚凌裳这才反映过来,放下竹简后,轻叹了一声,心中的狐疑开始渐渐形成了一副画面,那是一卷清新雅秀的画卷,画卷之中清风摇曳着大片的芙蓉,芙蓉丛中坐有一女子,与水畔嬉戏,与被眼前身骑战马之上的高大男子相遇。 这原本就是最美的邂逅,却经历了凄美结束。 她的眸光再度落在了案几上的墨架和古墨之上,可见男子也对这女子极为情深,案几之上的每一样物件质地精美,不是出自下等货色,就连墨中的清香都是特别制成,不过——她总觉得墨架的摆放位置有点怪怪的,但凡墨架,摆放位置一般好为端正,四平八稳,尤其这主人很显然是整洁之人,怎么会允许墨架倾斜摆放? 伸手一碰墨架,楚凌裳才愕然发现是固定在案几之上的,像是——机关! 轻轻一扭,果然可以扭动,墨架转动的瞬间,只听耳畔传来低低的轰隆之声,而后,不远处的一道石墙竟然缓缓开启,是一条通往未知之路的门口。 青袖瞪大了双眼,指着出口,“小姐,这、这......” 楚凌裳没有考虑太多,抓起青袖的手腕,“跟我来。” 石墙外,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两侧同样放有纱灯,明晃晃的烛光映亮了眼前的一切。楚凌裳拉着青袖的手一路走过,只觉得越走越熟悉,这条走廊好像是...... 大段走廊被她们抛在了身后,这里显然还是室内,一点风都没有,纱笼中的烛光丝毫摇曳的迹象都看不到。 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竟设有一道门,楚凌裳伸手试着能够推开,谁料这门压根就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而门外,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禁楼! 脚步,顿时停住,后面紧跟着的青袖撞在了楚凌裳的身上。 “小姐,怎么了?”原本就人心惶惶的,见她意外停住了脚步,青袖心里更没底了。 楚凌裳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走廊,门,缓缓关上,将她完全带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这是禁楼的书房,门关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缝隙,与周围的墙壁自成一体,难怪她平时没有发现。 原来,禁楼之中还有暗室。 为轻一女。可是,她和青袖为什么会在暗室? 难道...... 很快,脑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像粒种子似的落在心里,生根发芽,渐渐形状越来越清晰。 “小姐?这是哪里?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刚刚的地方?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竹简呢?不会是鬼打墙吧?”青袖没来过禁楼,自然不熟悉这个地方,见到这里是一处又堆着大批竹简的房间,还以为是兜兜转转被鬼戏弄了。 她显得没由来的害怕,这个地方总给她一股子阴森森之感。 楚凌裳心中开始变得有些了然,轻拍了一下青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我们安全了,这边是我来匈奴之后居住的地方。” “啊?”青袖一惊。 “青袖,你先留在这里,不要乱走,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楚凌裳想了想说道。 “小姐——”青袖害怕地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脸哀求道:“这里怎么这么大啊?我有点害怕。” 楚凌裳轻轻一笑,“放心吧青袖,从这里走过去便是内室,你先到里面休息,等我回来,没什么可怕的。” 青袖憋着小嘴点点头,放开了楚凌裳。 ——————————华丽丽分割线———————————— 当南华公主被夜崖迹一路带到一处山坳之中时,天边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霞光。 霞光染红了山坳中的每一片叶子,嫩绿之中透着浅浅的金红,也映在了南华的裙衫之上,倾泻下来,如同鎏金。 马停住了脚步,夜崖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而她依旧骑坐在马背上,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美景。 空中,两只仙鹤在飞旋着,一路跟着他们两个来到了这处山坳之间。 从王府出来,她便被他抱上了马,一直在宫中长大的她很少骑马,整个过程几乎都是靠在他的胸膛之中,她能够感受到耳畔呼呼而过的清风,也能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夜崖迹朝她伸出大手,霞光落在他的仙容上,恍如天人,看得她一时间恍惚了起来。 良久后,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之上,夜崖迹请轻轻勾唇,眼底泛起更多柔软,手掌收住,手臂一拉将她顺势抱下了马。 落地的瞬间,她被他搂在怀中,脸颊不知是霞光还是晕红,总之,红了一片,煞是美丽。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不自然地敛下了眼眸,朝后退了两步,离开了他的怀抱,裙衫之上却依旧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 卷六 236 情人坳 “这是哪里?”南华转移了目光,轻轻走到山坳之前,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身旁,两只仙鹤落下。 她认得这两只仙鹤,一直跟随夜崖迹左右,如影随行。 仙鹤伴仙人,实属合适。从南的道。 夜崖迹上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轻声问了句,“喜欢这里的美景吗?” 南华转眸,山坳之外,是一株株盛开正怒的花树,她不知道这种树叫做什么,也从未见过这种树木,树干十分高大,触目能及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随风清扬,落得山坳满地白花,如同万树梨花般。 夕阳于山峰之间隐约可见,在天空之中泼了万般光彩,山河如此壮丽,又如此圣洁,她的心也从未有过这般平静。 良久后,她转头看向夜崖迹,轻声道:“你带我来这里,只是看风景?” 他是如此飘逸,像是随风可以仙化般,她的心是动容,但越是动容就越是沉重和疼痛。 夜崖迹看出她眼底的一抹抵触,轻轻一笑,与她并排而站,手中的扇子合在一起,扇坠轻轻晃动着。“这里叫做情人坳,是整个匈奴国最美的地方。” 情人坳? 南华在心底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很美,这里的确是最佳的定情之地。 “夜公子是闯南走北之人,看来对匈奴国也很是了解。”她轻声说了句。 夜崖迹凝着她,低低说了句,“闯南走北不过只身一人,再美风景也无人分享,灵儿——”他拉起她的手,望进了她的眼,“你可否愿意做我身边这位分享之人?” 大胆的示爱言辞令南华陡然抬头,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夜崖迹却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这笑,像是她身后大片的白色花瓣,轻柔无暇,落于心头却深刻心间。 手指轻轻颤抖,连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夜公子,你、你在说笑。” 如今,她已嫁为人妻,而且还是汉与匈奴的和亲,他怎能说出这话来? “从汉宫到匈奴,我一路追随,只愿与你再次相见。”夜崖迹碰触她的小脸,见她又惊慌朝旁退了一步后,眼底闪过一丝挫败之感。 “当时只缘一面,怎么在你眼中我成了喜欢玩笑之人?” “不......”南华心酸,低下头,“公子是才华横溢之人,是我配不上公子。” 心中的幸福是伴着疼痛而生,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其实一路上她已经猜出夜崖迹的心思,一直以来她都只是至于思念,那种疼痛的思念每到夜里都倍感强烈,像是无尽的煎熬,令她喘不过气来,她也曾经在奢望,能够被这天人般的男子看在眼中,哪怕只是回首一望,便亦足矣。 而此刻,她听到了他的真心话,却又开始惧怕了。 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他身边的那位分享之人? 夜崖迹看着她,心底腾起恻隐之情,伸手不受控制地将她拉入怀中,深情在她耳畔落下了一句,“今生今世,只为你一人痴狂。” 泪雾,瞬间蒙了她的双眼,从未有过安定的心像是靠了岸,她不敢抬头看他,正如她不敢将自己的爱慕说出一样,良久后,低低说了句,“夜公子,我已经是——” “离开他身边,跟我走。”他没等她说完便脱口而出,她的心思他懂得,她要说什么他也知道,他不忍她说出口。 南华一愣,半晌后才抬头,喃喃道:“离开?” 她从未想过离开,也早就认定了宿命,因此虽然她与凌裳走得再近,她也不敢占卜将来之路,她怕,她一直都在怕...... 夜崖迹低头看着她,目光坚定,“对,离开,有我在你身边,没人能够伤害你。” 南华眼底有一丝松动,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向往,樱唇轻轻颤抖。 他的心底泛着柔软,她的动摇和向往全都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他看她看的如此真切,就正如彼此第一眼就再也难忘的心有灵犀,他知道,她对他的刻意逃避不过也是爱恋的一种表现。 “灵儿,我会带你马上离开匈奴,远离朝廷,于江湖之中逍遥自在。”他迷恋地覆上她的脸颊,语气极为温润,“从此之后,你我可看尽人世间的山水名川,享受四季变化之乐。” 一幕幕美好,伴着他清透的嗓音如同画卷展开,她似乎也看到了这样一幕:她与他身着同样素袍,或泛舟湖上,或于山顶观日,山水之间尽是他们两人身影,而鹤儿如影随形,像是一对神仙眷侣,无忧无虑,再也不管人世间的纷扰,只求今生今世不离不弃。Qq1V。 这般美好生活,她何尝不去向往?尤其是面对着心爱男子,她更是身心向往,但—— 美丽的画卷顿时被一张威权之容阻断,冰冷冷的言语很快将她拉回了现实,令她再也没有能力去幻想这般如仙境的境遇。 “不——”她猛的推开了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身子微微轻颤。 不要再给她希望了,她不能承受这般沉重。 “灵儿——” “不要上前。”见他朝前走了一步,她又后退了一步,轻声阻止道。 夜崖迹心疼地看着她,一贯平静的声调微微提高了些,“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不要说了,我不可能跟你走。”她捂住了双耳,不听他如醉般的嗓音,也许她便不会这么心波起伏,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席话? 他站在原地,眸底闪过一抹受伤,眉心微微蹙着,“你爱的不是赫连御舜,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 “我......”她如鲠在喉,他的一针见血让她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目光看上去那么柔和,美好得如同一块润玉,那么干净剔透,却又透着极强的穿透力,一眼能够看穿她的内心。 是啊,她爱的从来都不是赫连御舜。 “还是——”夜崖迹轻叹一声,目光泛起一丝怜悯,“你要趁机接近军臣单于?” 南华倒吸了一口气,泛着淡淡泪雾的眸瞬间瞪大。 ------------ 卷六 236 月光下的桃林 月光,静静蔓延。 楚凌裳这次真的肯定自己就是在禁楼,原来不过是一墙之隔。 深吸一口气,想到了那个男人。 曾经落在耳畔的那道低沉嗓音再次回荡身边——如要见我,十里桃花。 十里桃花? 对,十里桃花! 想着,楚凌裳快步下了楼,却在走出禁楼的瞬间,被外面的周遭一切惊住了眼眸,脚步停了下来,愣在了当场。 禁楼之外,大片大片的红色绸带一直蔓延到十里桃花林中,沿途也尽是红色纱灯,映亮了眼前的一切光景,几名丫鬟也穿得极为喜气,恭敬站在禁楼之外,见了楚凌裳后,其中一丫鬟上前,笑着道:“楚姑娘,您终于出来了。” 楚凌裳吓了一跳,又环视了周围的一切,见地上都散落着红色的花瓣,不知是何种花,这花瓣也跟着火红的绸缎一直延伸至桃林深处,不见尽头。 “王上人呢?”她问了其中一个丫鬟。 心却在突突直跳,有一种异常的念头和想法像是兔子似的,马上就要蹦出胸口了。 小丫鬟笑而不语,却将她拉到了桃林的入口,而后又恭敬地站在一边,看向她的眼神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夜风吹过,树杈上的桃花又纷纷落下大片,兜转在红色绸带之上,泛着晕红色的纱灯,又参合着月光的清冷,形成眼前的大片光景。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月下的桃林很美,但从没想过,这里还可以更美。 沿着脚下和身旁的红绸一路前行,她的步伐极轻,轻轻踩在旋落在地的桃花花瓣之上,软软的,像是踩在云朵之上,她的心也软软的,像是越来越靠近那道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终于,在桃林快要尽头的空地上,她看到了月光下的男子。 瞬间,她误以为是幻觉,又好像是隔世般,她的心在飞快狂跳。 男子似乎擦觉到她的脚步声,转身,一双炯炯鹰眸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瞬间,一贯涔薄的唇角缓缓勾起,如同等候了千年,终于在这辈子相见。Qq1V。 楚凌裳停住了脚步,站在月光之下,与不远处的那双眸凝视,无法游离半刻,只觉得这世间万物只剩下这双眼眸,凝聚着天地万物,日月精华,穿越了千山万水,永生永世。 这片空地于桃林之间,她竟从未到过这里,周围的桃林之上尽是绸缎扎成的红花,大朵大朵绽放在纷落的桃花之间,而站在月下的男子,也一身红袍,十足中原男子新郎官的装扮,墨黑的发束起髻,髻之间也配有红带,红带正中间为一颗明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身上的红袍为锦缎而制,一身的英雅之气从颀长的袍中嚣张地彰显出来。 见她楞楞地站在原地,他的笑更是温润柔和,拿过早已备好的霞帔喜袍,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这一幕,像是梦中。 楚凌裳误以为自己还在昏迷之中,又或者是一觉醒来后才发现,所有的美好只留在夜晚。 又到了大。于她身前停住脚步,赫连御舜怜惜地看着她,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低柔落下句,“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熟悉的嗓音,指尖熟悉的温度,提醒了她,这并非是梦。 她的眸光泛着清澈之光,与他凝视,良久后,才反应了过来,朝后轻轻退了一步,远离了他指尖的温度。 赫连御舜含笑的唇微微滞住。 楚凌裳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朝着他深施一礼,柔声道:“凌裳见过——太子殿下。” 她的话,令赫连御舜眼眸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笑意,也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淡笑道:“这种未卜先知的话,许是从你口中说出才不会突兀。” “王上精心安排了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太子之位吗?想来现在,军臣单于早已对二王子于单彻底失去了希望,王上是单于唯一可以担此大任的儿子,太子之位不久之后便是王上的囊中之物,凌裳自然要提前恭贺王上。” 赫连御舜微微勾唇,将手中的喜袍展开,是极为精美的汉服喜袍,袍上绣有百花朝凤,那百花瓣之间绞缠繁复,说不尽的悱恻意态,同色的赤金镶红宝石,下有流苏长长坠下。 楚凌裳的呼吸有些加促。 “知我者,这世间只有凌裳一人。”他深情凝望,拉过她的小手,“我只愿与你共享富贵荣华,凌裳,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未来的阙氏。” 她聪慧得令他心疼,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原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能够从容面对的,但凌裳可以,他相信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可以发现暗室的机关,可以猜到他早已在桃花里等候了。 果不其然,她冰雪聪明,一路找来了这里,见到他的瞬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在此之前,他早已经准备将一切告知与她,没料到,她却极为冷静地提前恭贺他为太子。 这是怎样的女子啊? 倾国倾城,聪慧过人。 人生能得此佳偶,于愿足矣。 楚凌裳的手指轻轻一颤,半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凝着他的眼眸,也许正如他所说,无需看懂他的眼,只需看懂他的心。 在她撞见他与缇雅郡主相拥的瞬间,她是心痛的,不过这种心痛怎么也抵不过心底的那份担忧,而当他将她紧紧搂住,一字一句在她耳畔落下这句话后,这份担心就油然而生,早已经抵住了原本的心痛。 她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醒来之后,在见到桃花林的瞬间,她更是知道自己所猜想的没错。 那晚,劫走她的人并非是什么歹徒,而是赫连御舜早已经安排好的人手,目的只是让她沉沉睡下,远离这场不知道结果的浩劫,因为在他认为,胜为王败为寇,他不能输,由此早就决定了要孤注一掷,如果这次他失败了,想来当她醒过来时早就不在禁楼,说不定会被他安排到了其他安全之地。 车夫之所以被杀,原因是,他知道车夫是华阳公主的人。 ------------ 卷六 238 天地为证花为媒(1) 见她静如月光仙子,赫连御舜忍不住勾起笑意,伸手亲自为她换上喜袍霞帔,她身上的白裙刚刚褪下,她伸手拦住了他的行为。 “缇雅郡主她......”她语气略显迟疑,“是不是做了我的替死鬼?” 赫连御舜叹了口气,将她拉至怀中,在她耳畔低语,“凌裳,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试图伤害你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太过霸道的话,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来。 “怪我吗?”与那天一样,他又低低问了句。 楚凌裳在他怀中轻轻摇头,“那一天我就说过,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 赫连御舜笑了,抬高她的小脸,“所以,能够懂我的,世间只有你一人。”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她轻声道。 赫连御舜轻轻挑眉,“好,不过——”他话锋一转,眉心之间都染上坏坏涟漪,薄唇在她耳畔轻轻厮磨,“今夜如此良辰美景,不要耽误了拜天地的时辰才好。” “你——”楚凌裳脸一红,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害羞了?”赫连御舜怜爱地盯着她晕红的小脸,心中对她的喜爱之情更加浓烈,嗓音也变得更加低柔,托起她的脸颊,“是你亲口答应要嫁我的,现在反悔可不准。” “可、可是我想过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虽说,这个夜晚真的是令人陶醉,她一贯都不喜欢怎样热闹的大婚,能够以天地为证与相爱之人结成夫妻,这将会是她一辈子都值得回忆的事情。 赫连御舜不怒反笑,“凌裳,我深知你不并喜欢繁琐礼节,以天地为证,花为媒,对你我来说是最美的大婚。” 她心生感动,他的话,他的心思她自然能够明白。人为证,是短暂的,是可以逝去的,但天地永存,永生永世可以见证她与他的结合。 “你......”楚凌裳支吾了一声,有句话一直埋藏在心底好久,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他是爱她吗? 从他的眼眸,从他精心为她着想的一切看来,他应该是喜欢她的没错,正如她是那么爱着他,纵使他真的娶了别人,她对他的爱还是无法消散,他呢?是否也是同她一样的心思? 赫连御舜凝着她,半晌后将她搂紧,轻叹了一声道:“因为,我离不开你。”Qq1V。 曾经他说过这句话,也如今天这般低沉轻柔,但今天更添了严肃和决绝,他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但这句话,第二次听到依旧震撼。 她抬头,对上了他的黑眸,琥珀色的瞳仁凝着她的同时,流转着深情的光。 “可是不公平......”她毕竟只有十六岁,真正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小女孩心态也会多少油然而生,咬了咬唇,自然流露出的娇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感觉错过了很多事呢。” “你如此聪明都猜出个七八分了。”他坏笑。 “那还有两三分呢?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她冲着他瞪了一眼,语气之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娇嗔之态。 赫连御舜自然老奸巨猾,又比她吃了这么多年的盐,论手段和心机都高于她一筹实为正常,扬了扬手中的喜袍,“乖乖穿上这个,拜完天地后,我自然告诉你一切。” “你——怎么这么坏?”她看出他眼底的笑谑。 “哦不,应该是——”赫连御舜又故意拉长了嗓音,突然又将她搂紧,眼底一片喜欢,邪魅地在她耳畔说道:“我和娘子你入完洞房后,娘子你想知道什么,为夫都一五一十相告,如何?” 她的心跟着他的话“咚”地狂跳一下,又像是被他的语气灼烫了似的,下刻扬起了粉拳,又羞又气地捶打了他一下,“你......你不要脸。” 赫连御舜倒是不躲不闪,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娶妻子当然要脸皮厚,凌裳,从今晚之后,你就彻彻底底属于我,一生一世不准离开,不对——”他想了想,霸道地看着她宣布,“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有我的地方,你一定要在身边相伴。” 楚凌裳听得直窝心,娇羞道:“自大狂。”要么她后。 赫连御舜眼底是由心底发出的笑意,低低在她耳畔说道:“为夫替你换上喜袍,如何?”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在男女之事上,她太多单纯,说完这句话后,才反映了过来,见他眼底再度闪过笑谑后,脸颊彻底红透了大片。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完了,这下子糗大了。 赫连御舜喜欢极了她这般白纸般的心思,更有些悸动,从此之后她的情感将由他一手描绘,怜惜地覆上她的小脸,体贴地让她不再感到尴尬,低声道:“我愿为你这么做。” 楚凌裳不自觉地咬着唇,小声说道:“你、你即将是太子,是未来的单于,别、别这样,为了一个女子折损了威严——” “江山再美如画,也抵不过你眉间浅笑。” 她一愣,蓦地抬头与他凝视,心,不知怎的又开始泛起了熟悉的疼痛。 他唇畔的笑,变得柔和,温柔地将精心备好的喜袍替她换上,又极为耐心地系好每一处,罢了,将一支早就命人打造好的金步摇深情万种地插在了她的发髻间。 这是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宝玉的金步摇,凤头用金叶制成,颈、胸、腹、腿等全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制成长鳞状的羽毛,上缀各色宝石,凤凰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珠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 不难看出,价值连城。 她的脸颊,在珠光和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楚楚动人,看得他更加痴迷。 情不自禁牵住她的小手,如软如棉,皎洁如月,与月光之下先行跪下,抬头看着她,唇畔的笑如此情深意重。 楚凌裳被他的动作深深震撼,脸虽早就羞红一片,但还是与他十指交缠,缓缓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共邀天地的祝福。 ------------ 卷六 239 天地为证花为媒(2) 月光之下,桃花漫天。 一对新人跪地朝天,十指相扣,男的眉宇英挺不凡,女子柔美如画。 “天地为证,月可鉴,花为媒,我赫连御舜今天愿娶楚凌裳为妻,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千秋万代,生死相随,纵使天地相合,江水为竭,也无法分开。” 他的眼眸严肃认真,唇畔也收回一贯的笑,字字句句可以听出发自肺腑,如磐石重重压下,她的呼吸加促,他凝着她,眼底深邃一片。 楚凌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三指,对着天地月光轻柔说道:“天地为证,月可鉴,花为媒,我楚凌裳今日愿嫁赫连御舜为夫,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千秋万代生死相随,琴瑟鸣合,永生相约。” 赫连御舜眼底动容。 两人双双跪拜,永结连理。 这一刻,他的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充实。 这一刻,她的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 江山、权贵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的相依相偎,还有,漫天飞舞的桃花,似乎真的在见证两人的情深意重。 ————————华丽丽分割线—————————— 相比赫连御舜和楚凌裳关系的变化,夜崖迹与南华的关系似乎一直处于胶着之中。 南华震惊于夜崖迹一语中的说出了这番话,眸光瞪大,半晌后唇瓣轻轻颤抖着。 夜崖迹看着她,她的反应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沉痛,令他的嗓音多少透出更多的低沉之意,“想听一段关于情人坳的故事吗?” 南华缓和了一下气息,轻轻点头。 他轻叹,撩起长袍的一角,坐在了地上,十分随意不拘小节,眼神看向远方,看着天边一点点沉下的夕阳,即将被黑暗吞噬。 “曾经有位女子,生来最爱芙蓉花,自小便以花为伍。有一男子深恋于她,将她带到匈奴之地,为了讨得她的欢心,男子试图找一处净土,与她相依相伴,最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只可惜,匈奴之地地属寒凉,不宜栽种芙蓉花。女子知晓这件事后心生感动,劝说男子无需这样,只要两人相好,甚过花前月下。”他的语气很轻,讲着别人的故事却将南华的心都在扯痛着。 她被故事吸引,于他身边也坐了下来,轻风抚过她的长发,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渐渐敛去,她从未担心过晚归之事,赫连御舜心中只有楚凌裳,自然会放任她的自由,这是她感到最舒服的地方。 “你相信上天也会嫉妒吗?”夜崖迹转头看向南华,淡淡问了句。 南华不解他的意思。 他又转头看着远方,“我相信,上天是有嫉妒之情,所以才会让相爱的两人经历诸多磨难。那男子生于权贵,一生戎马,原本是红颜伴英雄的一对佳偶,却硬要被上天拆散。”他顿了顿,“来到匈奴后的没几年,女子患了不治之症,这时的男子虽然位高权贵,却怎么也抵不过上天的安排。女子逝去后,男子再无红颜相伴,便在这处山坳种下这些白树花,这里无法栽种芙蓉,他便以这种白花替代,用来吊念女子。” “所以,这里便被称为情人坳?”南华公主低声问道。 无疑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江山美人,总不能两全。 夜崖迹点头,“我也是听当地人说了这段传说,男人失去女子后,便将这里成为情人坳,他一生的牵挂只在这里。” “但一切都会成烟云,天下男子皆薄情,许是那男子将心思全用在权贵之上,否则女子怎么会得了不治之症?病入膏肓不是突然而成。”南华公主有些不赞同。 夜崖迹眼神微微黯了黯,“也许世人太善执著,反而不懂珍惜身边人。”说完,他看向她,“灵儿,你究竟有何苦衷我很想知道。” 南华敛下了眼眸,起身,面色由柔情转为淡淡的平静,“夜公子,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如我猜的没错,今夜是赫连御舜与凌裳的大婚,聪明如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夜崖迹在她身后说了句,见她拉着马缰的手指微微停滞后,继续说道:“凌裳失踪定是与赫连御舜有关,如今障碍铲除,他自然会放了凌裳,虽说我无法判断赫连御舜对凌裳的心思是真是假,总之,依照他的性格,必然会选在今夜大婚。”御后一意。 南华公主背对着他,轻声说了句,“鬼谷之人果然厉害。” “一个人的性子便可绝对他的行为,正如我知道你并非是贪图富贵之人。”夜崖迹起身,缓步上前,慢慢靠近她,直到,在她身后站住。Qq1V。 “夜公子会错意了,南华没有公子想象中的这般好。”她慌乱,伸手便要去够缰绳。 夜崖迹从她身后伸手,直接握住了她拉住缰绳的小手,另一只手臂顺势将她搂住,“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好,我想问你,蓉娘这个名字,你应该早就熟于心吧?” 南华公主一愣,下一刻转头看着他,“你,怎会知道蓉娘?” “很简单,这处情人坳便是蓉娘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夜崖迹看着她,眼中情感厚重。 南华这才恍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刚刚讲的故事——” “就是蓉娘的故事,这段故事从未被人记载过,所以你是第一次听到。”夜崖迹直截了当回答了她的话。 南华公主朝后退了一步,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才将她带到了这里。 “既然你知道蓉娘,就应该知道故事中的一男一女,女的便是蓉娘,男的就是当今的单于——军臣!”夜崖迹一字一句说道。 南华的心猛的一收,眼神扫过一丝慌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夜崖迹轻叹一声,紧接着将她拉入怀中,神情变得落寞,修长手指轻轻抬起,捏起南华尖细的下巴,轻柔落下了一句—— “我只不过不愿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却做他人的替身。” 南华颤抖了一下,刚要开口,夜崖迹却低头将她吻住,以吻缄口...... ------------ 卷六 240 夜如魅 左贤王府,又是另一番光景。 赫连御舜一路抱着楚凌裳走出了桃林,花瓣在他们两人周身飞舞,她有些羞涩,也知道桃林外站满了丫鬟,只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不敢示人。 见到怀中女子如此,他的笑容更炽,她的依靠像是为他注入了一股力量,从今以后,她便成了他的妻,现在想到她刚刚在桃林的誓言,心便澎湃难定。 “小姐、小姐——”没料到青袖那丫头一路跑了出来,见到身着红袍又被赫连御舜抱在怀中的楚凌裳后,瞪大了双眼尖叫一声,指着赫连御舜—— “你、你这个猪头王,放开我家小姐!你干嘛?你不是跟那个马蹄郡主卿卿我我的吗?现在这算什么?逼婚啊?” 如果在平常,她是没这个胆量指着他鼻尖骂,她可是出了名的胆小如鼠,但为了小姐,她可以不管不顾。 说完,朝着赫连御舜就窜了过来。 赫连御舜倒也不怒,略微施展了轻功,一个轻步侧身,抱着楚凌裳来到了殿前,看着气急败坏的青袖,唇角微微一勾,“你就是青袖丫头?” “是。”青袖见他武功不凡,也不敢轻举妄动,叉着腰,“你赶紧放开我家小姐。” “青袖,其实——” “其实从现在起,你就应该改口了。”赫连御舜打断了楚凌裳的话,眉宇间不见动怒,趁着青袖征楞的功夫,命令了句,“来人,给这个丫头备间住所,今晚是本王的良辰佳境,如果被这丫头搅乱,惟你们是问。” 大更她已。“是,王上。”几个丫鬟们七手八脚上前拉住了青袖,将她一路拖走。 “小姐——” “青袖——”楚凌裳挣脱不开,又急忙抬头看着赫连御舜,还没等张口,他便低低一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楚凌裳这才放心,又觉得身子一晃,他便将她抱进了禁楼。 ———————— 禁楼的内室,旖旎一片。 她刚刚只顾着走出禁楼,没进来看看内室的变化。 内室之中也早已经布上红妆,焕然一新的喜房,触目能及尽是喜气,她还没等细细看去,便被赫连御舜放在了床榻之上。 紧接着,他也欺身下来,她的呼吸尽是属于他的麝香气。 楚凌裳脸颊染红了大片,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终归还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她与他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后,这样的夜晚似乎显得更加暧昧了。 她正想要开口之际,却发现他灼热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打量着,慌忙低头,心在咚咚直跳,又见他伸手将她胸前丝带一扯,裙衫潸落,她低下头,惊叫一声,她半坐起身,快速将身边的锦被扯过来,欲要遮住身子。 赫连御舜忍住笑,她整个人给圈入自己的怀里,看到她脸上羞红的模样,令他感到有趣。 “你身子的每一寸都被我看过、摸过、吻过,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故意逗她。 楚凌裳原本就脸皮薄,一听到他这般不害臊的大胆言辞后,早就布满红晕的脸,在这一刻都红透 了,“你、你别再说了。” 见她这般模样,赫连御舜更是心情大好,“怎么了?谁叫我的娘子身子这般迷人了?我——” “不准再说了。”她更是羞涩,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呼吸变得急促。 她又急又羞的模样,赫连御舜更是觉得她好可爱,邪魅一笑,突然伸舌舔舐她的手心,让她骇然一惊连忙收手。 赫连御舜没打算放松,笑着将她小手握住,倾下伟岸身躯吻住了她的唇,惹火的大手呀开始迫不及待地在她身上游离,抚摸,揉捏。 心如花开,她慢慢失去了理智,女人的心理就是这般奇怪,在这一刻似乎感觉到了天经地义。她开始好奇地着他的动作回吻他,时而缠着他的舌头,时而在他的嘴里与他嬉戏,逗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小妖精。”他的嗓音变得粗噶,抚她被散在肩上的柔软发丝,#已屏蔽#Qq1V。 她虽然羞涩,但也没有逃避,轻轻呻吟了一声,颊紧贴着他的大掌缓缓的摩挲着,感受他全心全意的爱怜。 赫连御舜的凝视她迷蒙的双眼、陶醉的表情,发现自己每看她一次就更加受到她的诱引。低下头,将满腔的热情与爱怜的热吻落在她的脸上、颈上,而后再缓缓下移,猛的张口,如同饥渴之人含住她的一只饱满,并张开手掌眷顾她另一只的丰盈。 “御舜......”强烈的快感从他吸吮的地方开始一路延烧,让她忍不住呼喊出声他的名字。 强烈的爱意伴着她的声音滑进他的心底,尤其是当听到她娇滴滴地唤出他的名字时,更是热情如火。 #已屏蔽# 看着怀中热情的女子,他的光变得更加深沉,“好美。”#已屏蔽# ------------ 卷六 241 新婚娘子(1) 一道和煦日光透射了禁楼的内室,映亮了床榻上的一切美景。 薄薄锦被之下,纠缠着一对男女的身躯,日光吻在了女子的眼皮上,柔软的,像是情人间最深情的吻。她慵懒地翻转过身,脸庞、手臂触及到柔软而舒适的枕头被子,嗅到令人沉迷的雄性麝香气息,熟悉而又安全,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娇吟。 阳光很温暖,楚凌裳竟第一次这般懒得醒来,感受着这股子温暖弥漫在她的额头上、鼻尖上,而后滑落至肩头、后背...... 渐渐地,她似乎开始产生了幻觉,总觉得轻柔之中又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沿着她的肌肤缓缓游走,温度也似乎越来越炙烫。 “唔......”楚凌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当耳畔再度传来轻轻痒痒的感觉时,她蓦地从睡梦中惊醒,阳光刺进了她的瞳孔,却很快被身后的男子给遮住。 这才反应了过来,这哪是什么阳光,明明就是身后的男子趁着她没醒的空挡偷占她的便宜。 “你......”楚凌裳刚刚呢喃出一句抗议,却被男人坏笑着从身后将她搂住,热情如火的吻落了下来,这一次,#已屏蔽# “醒了?”他的话含含糊糊地落在她的耳畔,呼吸之间尽是滚烫的气息。 楚凌裳脸颊顿时红透,虽说与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欢好,但每次她都会被他的热情羞得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人在床上就是十足脸皮厚的浪子,很难想象到这种人会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柔我她情。“你、你别......”男人健硕的身躯紧贴散发出的热烫融化了楚凌裳的四肢百骸,她虽是挣扎,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瘫软下了身子。 她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丫头,哪能承受住他这般成熟男人的挑逗和引导? “别什么?你是我的娘子,我这样对你天经地义。”赫连御舜扳起她小巧的下颚,盯着她姣好的容颜, 狭长的鹰眸闪烁暧昧的光芒,他很喜欢看她脸颊红透的模样,每次见到她眸底闪烁着娇羞和无助的时候,他那种大男子保护的**就更加强烈,与此同时,胸腔之中也是满满的,恨不得倾尽自己所有来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楚凌裳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心脏如战鼓般强烈擂动。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就这么嫁了人了,看着他的脸颊,这一瞬间,她似乎才感觉到自己是完整的,心真的像是有了依靠,这种感觉是师父、师兄或者是青袖都无法带给她的感觉。Qq1V。 也许,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会患得患失,会觉得心底最深处已经不再空虚。 见她娇羞的模样盯着自己看,赫连御舜胸膛之中又逸出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低下头来,薄实的唇瓣邪佞地来回摩擦她的红润双唇,逗得她娇笑着想要躲闪,热热的贴触、柔柔的摩挲,他的气息就呼喘在她鼻间,他的体温就烫附在她身躯…… “御舜,该起来了,别闹了......”楚凌裳眼底尽是爱意,一边笑一边躲着他温柔的进攻,却被他压得更紧,他不是一早就要上朝吗。 赫连御舜看进她的眼眸里,被她倾国的笑容所迷惑,忍不住偷香了一下后揶揄地说道:“新婚第一天,我当然要陪着娘子才行。” 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很显然还不大习惯这个称呼,又见他眼眸里泛着坏坏的光,顿时明白了他的企图,小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堂堂个王上,不要被人笑是迷恋女色嘛。” “小女孩,你的心跳很快,身子在我身下微微发抖,很迷人......”赫连御舜的大胆地覆盖在她的丰盈上,嘴角勾着邪笑,好似在欣赏一个有趣的物品,“让他们笑好了,谁人不知我赫连御舜被你这个小妖精迷上了?” “我、我才不是......小妖精。”羞涩的红晕一直窜到了耳朵根。 见她这般,他心中极为喜欢,温热的手掌更控制不住在她的丰盈上缓缓揉搓,指间夹着突起的部分,夹弄着、拉扯着,柔情逗弄着,“好好好,你是我赫连御舜这一生都会疼爱的小娘子。” 楚凌裳被他逗弄地不自禁地吐出炽热的气息,又因为他低沉情深的话,心中的爱意令她伸出双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上,迎上香舌,配合他舌尖强势的侵入及挑弄。 她的吻很单纯,只是感动于他的这句话,又是因为他已经是她的夫君,自然会抛开天生的羞涩大胆地献上一吻,但对于男人来说,这个吻便具有十足的杀伤力,本来他的**就很强烈,美人在怀又主动送吻,令他的眼眸瞬间变得更加深沉浓黑,放开了她的唇后开始忍不住埋首在她的颈部之上,渐渐下移。 “凌裳,我饿了。”他含糊地低喃,大手忍不住曲起她一只白嫩的细腿,勾置在他的腰身,感受她身体因紧张而产生的一种奇妙战栗。 怀中女子竟让他产生永远要不够的感觉,似乎只有深深占有,他才是完整。 楚凌裳生性单纯,哪会理解赫连御舜这句话的暗意,还以为他真的饿了呢,小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那还不快起来?” 她还有一些话想要问他呢,有关于单的,不过留到用膳的时候慢慢问也来得及。 赫连御舜故意逗她,“谁说吃饭一定要起床的?” 呃? 楚凌裳不解他的意思,光顾着思考他的话了,却没有见到他眼眸快速闪过的邪魅之气。 他勾唇,薄实的唇间扬起一抹笑谑,一股强烈的占有**让他压上她的身躯,托高她的身子,伟岸结实的身体压了下来,早已经变得可怕的巨龙勇猛地侵袭而来。 “啊——”她只觉得身体被强烈撑开,结合刹那,身体产生一种不可思议、混合着疼痛及喜悦的满足快意。 #已屏蔽# ------------ 卷六 242新婚娘子(2) #已屏蔽#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羞惭地捂住自己的脸。 她的热情很快沾满了他硬挺的象征,媚魅的女性**味道渗入鼻息,眩惑他的感官,激起他更为狂烈的动作。 舜开她已。#已屏蔽# “睁开眼,感受我。”他抬头,低低命令了一句,伸手将她的小手拉至他的胯间,引导着她握住。 楚凌裳虽然早就用身体体验到他的伟岸,但从来没有这般大胆地触碰过,初次碰触男性的象征,那出乎意料的硕硬和烫热以及血管的跳动和肿胀,都令她不由得发出惊愕呼声。 “好软......”她柔软的小手令他的声音变得混浊,喘息声渐渐加重。 她有些害怕他的样子,见他从深喉中逸出一声来,吓得她想要松手,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却被他一把按住,继续教她如何来动作。 心跳得快要出来了,她从未这般近距离地感受过他,却是这么心甘情愿地想要来取悦他,脸烫的通红。 “小东西,做得很好。”赫连御舜足地低吼一声,她的技术虽是笨拙,却对于他来讲是致命的诱惑,同时忍不住低下头,对她最敏感的中心进行一番口舌爱抚。 “御舜——”他所引发的阵阵痉挛,震撼着她体内的神经,让她险些昏窒,忍不住在他手臂抓下抗议的红痕。 她的无助,激发他的侵犯**,一个挺身,完全没入她的紧实。 #已屏蔽# “御舜......”她动情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了。 赫连御舜坏坏一笑,扶起她的肩膀,要她看着他用力侵略她的模样。 “不,我、我不看......”目睹两人结合的动作,她更是羞得不知所以了,闭上眼睛,小嘴发出娇喘抗议着,身体却因为这般动作变得更加紧缩。 “敏感的小东西。”收缩所带来的快感让赫连御舜忍不住地逸出低吟。 楚凌裳的身躯如同花儿般,只为他一人绽放。 “凌裳,这一生你都是我的,永远属于我的。”他霸道地在她耳畔说了句,与此同时捧高她的腰肢更为压近自己,调整适当的姿势,开始奋力地冲刺。 楚凌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受到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的冲刺,快感冲击着她的心灵。 #已屏蔽# “不要......不要看......”她很想遮住他炙热的眼眸,却又无法自制地**、扭动,样子有够羞人的。 “凌裳,你很美,这个模样更美。”他扳开她遮掩面部的双手,将之压至耳旁,两手和她的双手交叉合握,在她的额头、眼窝、鼻头轻点细吻,再移至脸颊、耳垂轻含细语。 她急喘着,和他耳鬓厮磨。男人低哑的声音如同醉人的陈酒,也像是勾魂的魔音,瞬间迷惑她的心魂,在胸臆间最为深层的内部回荡、萦绕…… 她爱他,深深的爱意让她太过满足。他的好,他的坏,他的讳莫如深,他的难以猜测,也爱他偶尔流露出的邪恶本质,爱上他的蛊惑靡音,爱上他的一切一切……Qq1V。 ————————————华丽丽分割线———————————— 南华从未想过,夜崖迹会敢对她做出这般行为。 当他放开她时,她整个人都傻愣住了,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天边终于换上了星辰,情人坳中的夜晚开始变得多情。 夜风轻抚脸颊,她才有所反应,脸颊不争气红了起来后,欲要转身。 “灵儿——”夜崖迹从身后将她搂住,低下头,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感受着她的清香和温度。 “放开我。”南华着实吓了一跳,从他将她带到情人坳的时候,她才终于发现,他看上去潇洒淡然,然骨子里也多少透着一股子强势,她在他怀中挣扎,心也在挣扎,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再迷惘了,不要在沉沦了,她不想害人,尤其是身后这个她早已经爱惨了的男人。 奈何,她毕竟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挣脱开来,再加上夜崖迹会武功,钳制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令她痛疼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灵儿,你听我说!”他依旧紧紧搂着她,任由她的挣脱也不松手,最后干脆腾出一只大手将她两只皓腕箍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落了下来。 南华公主停住了动作,呼吸变得急促,眼眸里尽是慌乱。 其实,她不想听他说什么,因为现在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她都会坠入深渊,又何况听他的声音呢? ------------ 卷六 243 坦白的话 夜崖迹并没有给她太过逃避的机会,见她停住了挣扎后,缓缓放开了她的皓腕,结实的手臂将她圈紧,轻叹了一口气,在她脸颊旁厮磨着——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刚刚那样对你,并不是调戏和一时冲动。”他的嗓音如夜空中的星子,清润明朗,落下的字句却蓦地压下她的心。 “我没有对哪个女子动情过,除了你,灵儿。” 南华身子猛的一颤,一直深压的泪雾终于化开了,沿着长长的睫毛,滑落了下来。 一滴泪,也同时滴落在夜崖迹的手背上,烫化了他的心,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手臂再度收紧,搂住,一字一句落下了承诺—— “灵儿,我爱你。” 南华蓦地抬头,泪水蒙蔽了双眼。 他依旧凝着她,继续说出早就想要说出的话来,“所以,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不要将我推开。” 疼痛,在心头倏然蔓延...... 么裳了手。—————————————华丽丽分割线———————————— 一番旖旎风光过后,楚凌裳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她趴在床上,青丝凌乱地散开来,剧烈的**令她一动也不想动,皎洁的娇躯还微微颤抖着。 而始作俑者倒是典型餍足的模样,神采奕奕地命下人备好了各色美食,又亲手给她喂下,直到她吃到打了饱嗝这才满意。 见他的模样,想必今天他是没打算离开禁楼了,心中不由哀嚎一声,又被他搂紧,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我、我要下床。”她推搡着他,生怕跟他靠的太近,他又该禽兽大发了。 “不行。”赫连御舜霸道得令人发指,紧紧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邪气说了句,“新婚第一天,你哪都不能去。” 楚凌裳躲开他的气息,又被他的霸道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话,问吧。”赫连御舜决定不逗她,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上,修长的手指爱抚着她光洁的后背,如同在抚摸着一件珍贵名器似的。 楚凌裳也不再闪躲,不是她不想,而是就算吃饱了还是全身软绵绵的,也就任由他在这个时候也不忘占着便宜,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我知道你善于筹谋,但,缇雅只是无辜。” 赫连御舜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低笑,“傻丫头,心慈手软也要看清对象,在这场权贵争夺的战争中,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说完,他也没打算瞒她,就将自己曾经部署好的一切说给了楚凌裳听。 早在他为了救她而夜闯皇宫的时候,这个计划便开始逐步展开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二王子于单的性格,所以才会想到借力打力的办法。 初五大婚之日,也是他想要除掉于单的日子,但出于对于单的了解,他必然会和伊柯勾结制造阴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要想知道于单的动静很简单,只要买通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便可,这个人便是管家,当管家将那晚夜闯皇宫偷取兵书,又差点将单于刺杀的男子送到他面前时,他也便完全想到了于单和伊柯的计划。 早在之前,赫连御舜便在宴会上当众宣布楚凌裳的所属,这会令众人认为他也无一例外受到了美色的蛊惑,这的确是他想要的效果,越是能够麻痹敌人,他便越有利。 于单和伊柯的计划无非是会以楚凌裳开刀,以她的死为代价,用来彻底将他的意志打垮,他娶了楚凌裳,缇雅郡主必然会耿耿于怀,邹仑也自然对他抱有不满,这个时候于单和伊柯必然会联合邹仑将他一并击垮,夺取兵权。后来他又从管家得知,伊柯这一阵子在暗自调查邑城灾情,也便更加清晰了,于单和伊柯两人是想以邑城灾情为接口,借机借兵守护,借兵是假,一旦兵权在握,于单又怎会奉还?已经到了嘴的肥肉,要他再吐出来简直是妄想。 而赫连御舜则顺水推舟,依照他们的计划来个最彻底的逆转,先将楚凌裳藏了起来,如此一来,华阳公主最有可疑,这便为他可以进府搜人制造了机会。兵书,是他命管家放进于单王府之中,只要单于在场,必然会勃然大怒,而府中的珍宝和毒杀缇雅的麻藤也是最直接的证据。 战争,往往在沙场上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谋算人心,谁更技高一筹,谁便是胜者。 楚凌裳听了这番话后,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是猜出了个大概,听完他说的后,才觉得后背冰冷,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属可怕。 “缇雅当时喝下的是华阳的酒,酒中有麻藤,可是我不明白,华阳公主绝对不会来配合你演这般害了自己的戏,你怎么可以算定华阳会抢着赐酒?” “鬼谷之人一向揣摩人心,你之所以会这般问,原因只能说明你太善良而已。”赫连御舜勾唇一笑,“很简单,华阳公主对我迎娶南华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她生性骄傲,怎么可能会让南华那么得意?她生于汉宫,自小又得到太多宠爱,自然不会将单于放在眼里,南华坐在王妃之位,又以王妃身份和口吻赐酒,她气不过,抢来赐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楚凌裳盯着赫连御舜,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怎么连女人的心思都揣摩地如此精细?” 良久后,她轻声说了句,“能够令华阳失控,想必南华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她相信,这次置身事外的人没有几个。 “南华的确帮了我不少的忙,没有她,怎么会激起华阳的嫉妒之情?”赫连御舜笑了笑。 楚凌裳想到了南华的身影,心底越来越迷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命人将毒下到了华阳的酒中?” 赫连御舜摇头,“不,想要让于单再无还击之力,这毒只能下在离华阳公主最近的单于杯中。” “什么?”楚凌裳不知详情,听到这番话后,脸色一惊。 如果单于当时喝了酒...... “有时候取得成功的关键就是在赌,单于杯中的是麻藤,南华公主杯中的是伊柯命人暗自下的剧毒,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是在赌,单于还没等喝到毒酒便会被华阳公主拿去,因为南华配合得很好,时间,刚刚好。”赫连御舜一字一句道。 楚凌裳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他薄实唇边的笑,更加难懂了......Qq1V。 ★★★粉儿们,今天的更新完毕了!在这里通知大家一声,明日将飞回北京过年,而且忙了这么久感觉好累,所以从明天开始到大年初二这几天准备休息,不更文,大年初三,也就是25号开始两部作品的继续更新,过年期间我也会在网上给大家送去最真挚的祝福,感谢诸位朋友们又一年的支持,谢谢大家!提前给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乐! ------------ 卷七 244 禁楼的来历 风萧萧兮,佳人在伴。 —————————————— 前元七年(公元前150年),入冬。 飞雪笼罩了整个北国,皇城上下被映得白皑一片,侍卫和宫女们走在路上尽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这是冬天独特的妙音。 精美的车撵在皇城宫门口停了下来,侍卫上前,一只纤细如玉的小手从绣帘内伸了出来,一块寒玉散发着隐隐的青光在侍卫们眼前亮了亮,侍卫们见了纷纷单膝跪地问安后,连忙放行。 于入口处,车撵停,青袖先下来后,撑起来一把竹伞,遮住了头顶飞飞扬扬的大雪后,将车撵的锦帘掀开,楚凌裳也跟着下了车,竹伞也顺势移到了她的头顶。 两人一路前行,沿着宫殿另一侧还没有被脚印踩过的小径走去,转了长廊,途径的宫女或侍卫们见到楚凌裳后都纷纷欠身问好。她和青袖一直走到了一处宫殿门口,门口处的宫婢们连忙推开门。 宫殿最上方挂有金灿灿的匾额,上有书写一串匈奴文字,用汉语译为“枭龙殿”。 楚凌裳进了殿内,青袖便连忙叮嘱其他宫婢们备好热水驱寒,又接过楚凌裳身上的雪白裘毛披风挂到了一边后,懒洋洋地抱怨了句,“小姐,你都住进宫里这么多年了,怎么每年还要这个时候回一趟王府呢?还要去那处禁楼,阴森森的恐怖死了。” 她心理留下了阴影,每次想到那年被关进禁楼的暗室之中那一幕,青袖就全身都紧张。 楚凌裳笑而不语,这个问题青袖问了有几年了,每次她都没有回答。其实原因很简单,每年的今天便是赫连御舜生母的祭日,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守这个孝道。 有关禁楼,有关他生母的事情,是她和他,甚至还有军臣单于三人知道的秘密,有可能也会有其他人知晓这件事,但从赫连御舜口中相告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原来禁楼之中的确是住过一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御舜的生母。熟悉赫连御舜的人都以为他的生母早就死于战乱,但后来,当她与赫连御舜成亲的第二天,他便告诉了她所有的事情。蓉来了身。 自他懂事开始,他就与生母生长在魏国,曾经也听说过有关生母与匈奴单于的一些事情,后来生母承认与匈奴单于与战乱年代相遇,与渭水之畔定情,一段听上去凄美的故事。再到后来,一日,赫连御舜刚一推门要与生母外出,却不曾想见到家门口伫立了一匹高大战马,一异国男子高高骑于马背之上,目光炯炯,仪态威严,颇有王者之气,生母一惊,手中的竹篮打翻在地。 后来,他知道了那人便是他的爹,一直生活在他的幻想之中和传说之中的爹。 再后来,当他和娘被男人一同带回北国之时,他才知道那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对外声称赫连御舜的生母已死于战乱,殊不知私下将他的娘亲藏于他曾经的王府之中,王府深处有一处殿阁,他的娘亲唯爱那里,军臣单于早先因为王族利益,不得已娶了位阙氏,阙氏也为他诞下一子,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军臣单于夜夜跑出皇宫回王府与心爱女子欢好之心。也许爱到深处便生恐惧,当时军臣虽位于单于,但羽翼未丰,自然不敢轻易将爱慕汉族女子之事公诸于众,更不敢将赫连御舜的娘亲示人,所以王府中的那处宫殿变成了两人相亲相爱之地。Qq1V。 女人的嗅觉都是敏感的。阙氏察觉到了军臣的异样,终于有一日派出探子查明了王府中的秘密,并大动了家族人的干戈,一同进府搜查此女。 军臣单于为了保护心爱女子,将她藏于早已备好的暗室之中,方才躲过一劫。阙氏虽不甘心,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伺机而动。 军臣单于是具有野心的男子,一心想要攻占中原。在位第二年时,他便发动战事与大汉抗庭,撕破与大汉岌岌可危的关系。一心忙于战事的军臣渐渐忽略了一心在王府中日夜等候的女子,也终于为阙氏发动铲除计划提供了有利条件。 阙氏暗自命人在赫连御舜娘亲的饮食中下毒,待到军臣单于带着赫连御舜打了胜仗,连续攻占了几座城池回来后,他的娘亲早已经身体透支。 慢性毒药再加上郁郁寡欢,使得她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在弥留之际,军臣单于带着她到了一处风景如画之地,这片土地是他专门为她攻占下来的,他相信生性淡薄的她必然会喜欢这片净土。 她的确很喜欢,只可惜没有芙蓉花。 她一生最爱的便是芙蓉花。 军臣单于发了疯似的命人在这片净土上种植芙蓉花,只可惜,北国之地不适合栽种芙蓉,最后,军臣单于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在怀中慢慢死去,闭上了双眼。 赫连御舜得知此事后,心中便埋下了怨恨的种子。他恨这个爹,如果不是他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将娘亲带回北国,娘亲也不会死,如果他能够不顾忌权贵,他的娘亲也不会惨遭毒手。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却是被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给间接害死。 阙氏得知女子死后,惺惺作态地做了一场戏,赐死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当做了事,至此埋下了赫连御舜对她的怨恨。 军臣单于对赫连御舜更怀有愧疚之意,封他为左贤王,并因他的战绩显赫特赐兵权,只可惜,他远离了皇宫,选择住在娘亲曾经住过的王府。 可他从来不去王府深处的那座宫殿,因为每次哪怕只是远远看到都会心痛如绞。娘亲曾经住过的宫殿名为“锦阁”,后被他亲自改为“禁楼”,封为禁地,任何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都不得擅自进入。 为了思念母亲,也为了满足母亲生前的愿望,他便在书房和暗室的墙壁上亲自画下栩栩如生的芙蓉花,他的画工是娘亲亲自传授的,画完芙蓉花后,他便发誓再不会动画笔。 斗转星移,日子叠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他听说,单于为娘亲攻下的那片净土被称为了“情人坳”,那里种下了万亩的百花树,他一次没有去看过。 他的姓氏一直追随着她的娘亲,赫连。他娘亲名为赫连蓉,很多人又亲切地称他的娘亲为——蓉娘。 ------------ 卷七 245 钳制的棋子 楚凌裳知道了整个故事后,被深深打动之余,也终于明白了几年前晚宴的那天,南华公主在禁楼附近遇上军臣单于的原因了,军臣单于许是在吊念,许是与赫连御舜一样不敢轻易踏进禁楼,原因便是怕触景生情。 这么说来,南华许是也了解这段故事,否则怎么会将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 从那天开始,她在每一年都没有错过蓉娘的祭日,纵使如今进了宫,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陪伴赫连御舜一起回府祭奠。 自古英雄多磨难,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一直是英雄无法释怀和解决的问题,落在军臣单于也同样如此,赫连御舜对他又爱又恨自然也有迹可循了,他是他的生父,他的娘亲因为有了这个男子而开心,但又因为有了这个男子而丧命。Qq1V。 楚凌裳深知赫连御舜是睚眦必报之人,也许直接杀了阙氏并不能解恨,再者,阙氏身为单于的正室自然动不得,所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令阙氏最痛的方式并不是直接伤害,而是让她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楚凌裳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这一年,又快到了年根。 匈奴与中原不同,在这里没有中原所谓的“年”,匈奴人一向有祭天的习惯,在这一年的年尾将会举行重大的祭天仪式来感激上苍的厚爱和垂怜。 从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便将各国的长城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万里长城,从那时候开始,以长城为界,长城内称为关内,长城外称为关外,匈奴为关外,视为敌寇。 新年,是关内人才会过的节日,她曾在中原的时候,也喜欢新年,新年的来源很简单,是秦朝时期关内人为了庆祝击退匈奴人而设定的节日,再到后来,每到年关,新年便成了中原人,也就是关内人所有的节日。 关外的人,也就是北国之地从来不过新年,中原人的新年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们宁愿用血淋淋的祭天仪式来激活着民族的灵魂,告诫着世世代代的匈奴人,势要夺取中原。【注:有关我国新年的来历,感兴趣者可以查看相关野史,不同于年的传说,我们现在过的新年的确是有一段这样的历史。】 青袖将备好的暖手炉递给了楚凌裳,自己也捧了一个来坐了下来,歪着头看着窗外的皑皑天地,待身子渐渐暖和了后,轻声说了句,“小姐,我想过新年了。” “嘘——”楚凌裳连忙示意她闭嘴,低声呵了句,“你的嘴巴真是讨打,万一被外面的丫鬟听去了,还不定怎样想你呢。” 青袖嘟了嘟嘴巴,压低了声音,“小姐,王上,哦不,是太子,他前几日还提到了中原的新年呢,许是生怕你过年想念中原呢。” 楚凌裳听了后,脸颊微微一红,心底泛起甜蜜。 于单自从上次事件便被军臣单于关进了天牢,至此也失去了争夺太子的资格。半年后,军臣单于封赫连御舜为太子,并将原本就为赫连御舜准备的枭龙殿赐为太子殿,命他偕同家眷一同入宫。 楚凌裳的出现多少令军臣单于感到意外,后赫连御舜又从容解释到派人找寻终于获知下落,也就这样搪塞了过去。 宫闱内外发生了悄然变化。 赫连御舜被封为太子,与此同时,军臣单于也无法一时剥夺他左贤王的权位,至此,他是匈奴国至今为止手握兵权最多的太子。 太子之位稳固后,赫连御舜又借以邑城灾祸为由,上朝之时提出上书,直指右谷蠡王伊柯管理失职,忽略邑城安稳,朝中多有赫连御舜的党羽,也纷纷跟着进谏,军臣单于犹豫之下,只能按照赫连御舜和众大臣的意愿,将二王子于单和伊柯等人的府邸抄家,真金白银由赫连御舜亲自押送邑城赈灾。 邑城一事解决后,全城上下的百姓无一不对赫连御舜交口称赞,邑城保住,赫连御舜在朝中也自然如鱼得水,羽翼达到了空前的丰满。 阙氏的势力得到了打压,一时间,阙氏也变得郁郁寡欢,天天泪水洗面。最倒霉的还属华阳公主,大婚之日自己的夫君便被关进大牢,不过似乎倒也落个清闲,与阙氏形成了最明显的对比。 这一切,楚凌裳都看在眼里,曾经也想过要劝说赫连御舜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她相信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她不想参与太多政事。 朝廷之上,她师兄夜崖迹被军臣重用,辅佐政事,但她清楚知道,师兄只为一人而留,尽管那个人总是在宫中与师兄避而不见。 又过了半年,军臣单于主动提出效仿大汉,年底实行赦免,释放了天牢的一些囚犯,自然也包括二王子于单。 于单被释放,再后来一直留守萧云殿,很少参与政事,即使上朝也不做言语,他和伊柯的领地几乎被赫连御舜和左谷蠡王伊稚斜瓜分干净,至此,这几年,如果一定要找出能与赫连御舜兵力相当的人便是伊稚斜了。 无论是赫连御舜,还是伊稚斜,又或者是夜崖迹还是楚凌裳,他们心知肚明,军臣单于之所以释放于单,一来是处于骨肉亲情,二来便是要用于单来钳制赫连御舜越来越高涨的权力。 虽说于单已经被废,但始终是二王子,身上流淌的是皇室最正宗的血统,他背后代表的是家族权力,一旦赫连御舜有逼位之心,于单也可算是最有利的钳制之人。和城了王。 就这样,转眼到了现在,算算她从大汉到匈奴,已有四年光景,除去第一年的动荡之事,这三年倒也过得相安无事,赫连御舜这两年也有战事,不过他骁勇善战,频频将捷报传到皇城之中。 唯独军臣单于还是耿耿于怀于匈奴的国运,而她,能避则避。 青袖倒是眼尖瞧见了她脸颊的红霞,掩唇一笑,“小姐,太子殿下对你这么好,今晚的药青袖不用备了吧?” 楚凌裳闻言后,眸底闪过一抹迟疑,想了半天后终于还是摇头,“不,还是备好吧。” ------------ 卷七 246 逃避之举 青袖听了后,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良久后才小声说道:“小姐,这药你不能再喝了,青袖虽然是个丫鬟,也虽然对太子殿下曾经的行为感到气愤,但这两年,太子殿下对你的百般好青袖是看在眼里的,青袖能够看出太子殿下是心疼小姐你才不会相逼和质问,可小姐,你如果再继续喝这药,万一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青袖,你太唠叨了。”楚凌裳轻声打断了青袖的话,看向窗外的目光变得深远,她何尝不想有个与赫连御舜的孩子呢?可是,她怕,她怕这孩子生在宫中会继续痛苦,又怕世事难料,她无法相伴孩子左右。 青袖的话,她不是不知道,赫连御舜这两年对她的确是百般呵护,她也清楚地知道他很渴望有个孩子,也能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察觉出他的渴望来,不过好在他虽是沙场上的战魔,但对于女子孕育一事是一知半解,许是他认为她的年龄还小,还不够去生养一个孩子,想想她也觉得他傻得可爱。 这几年她一直在私下配药,只是因为她的命是师父给的,改命之人能活多久她不知道,万一上天就是要惩罚她,在怀孕之时便要夺走她的性命,那么孩子岂不是无辜? 也许她真的很自私,也许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与他度过无法心安理得的日子,虽说这件事后来也被师兄训斥过几次。 可,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越是情到浓时,越是泛起悲伤,这种与幸福的滋味一直相随的莫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让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青袖见她又不语了,也只能深叹一口气,她心思单纯,自然不明白楚凌裳在顾忌什么,见丫鬟们将热水端进来后,也开始忙活起其他的事情了。 ——————————华丽丽分割线—————————— 不同于枭龙殿,玄月殿进出的丫鬟倒是少了很多,大殿内只站了四个宫婢,内室里,冬荷备着暖炉在一旁候着,春梅则走了进来后赶紧关好殿门,冷得直哆嗦,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冬荷见了后,取笑道:“来北国都几年了,还不适应这般气候呢?” 春梅瞪了她一眼,”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你到外面去走个把个时辰试试?“ 南华听到两人斗嘴后,轻声说了句,”好了,别只顾着斗嘴,春梅,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春梅连忙上前,将怀中的一个锦囊拿了出来递给了南华。 冬荷见状后,又跑到了殿门口把风。 南华拿过锦囊,看了看,用力拆开,从中拿出一块锦帛来,上面写有极小的字迹,她看了一眼后,脸色一变,眉心处微微蹙紧。Qq1V。 良久后,她才将锦帛连同锦囊一起扔进了火盆中,执起毛笔,在早已备好的锦帛中写道:自大王子封为太子后,先收绵同,后占漠北其他小国,由东入西,除魋城外便可大一统,近半年无异。 写好后,又将其塞进一个崭新的锦囊之中。 春梅接过后,刚要离开,又看向南华公主,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华公主轻声问道。 春梅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始忍不住问出了句,“公主,为何楚凌裳为太子妃一事你要绝口不提呢?要知道,匈奴蔑视汉室公主的罪名足以发起战事了。” 南华公主听了后,摇头,“如今匈奴太过繁盛,大汉还不能轻举妄动,当初汉宫的寰妤成为当今匈奴国的太子妃,如此重大的事情汉宫又怎会不知晓呢?所以,我说与不说都不起任何作用,大汉绝对不会因此而发起战事。” 春梅想了想,点头离开了。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如雾气般望不到尽头。 南华公主起身,冬荷见了后连忙将一旁的裘毛披肩拿了过来,与南华一起走出了大殿。 白雪之中,她伫立一棵树前,抬手轻抚树枝,再落下后,树枝抖动了一下,积雪纷纷落下。披肩的裘毛上沾染雪花,晶莹透白。 当初与赫连御舜一同进宫的除了楚凌裳外,还有她和坞佳郡主,她和坞佳都是单独居住,军臣单于特赐她一座玄月殿,与太子殿很近,坞佳居住的宫殿稍稍远了些。 冬荷从宫婢手中拿了一把竹伞,刚要撑起,却听南华公主轻声道:“不需要,雪景很美,何必遮挡呢?” 冬荷又将竹伞收起,递给了旁边的宫婢,走上前,轻声说道:“公主,你不该主动让出太子妃的位置,楚寰妤嫁了太子不假,但公主你才是正室啊。” 南华公主反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凌裳比我更适合做太子妃。” “公主,你的心太善良了,奴婢可不这么认为,奴婢总觉着楚寰妤太有心机,这不,现在她倒成了太子妃,得到太子的宠爱,公主你却要在这里守着冷宫,当初要没有公主的协助,太子哪能那么顺利除掉二王子和右谷蠡王呢?” “这话勿要到外面乱讲。”南华公主微微回头,轻声呵斥了一声。 冬荷咬了咬唇,“奴婢只是替公主感到委屈。” “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凌裳与太子是真心相爱,千金易散真情难得,我怎能从中作梗?再者,我与太子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又何必执着权势之争?” “如此倒不如休了算了,公主正值风华,又何必耗尽自己的芳华呢?”冬荷在她身边时间长了,很多时候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倒不像是主子与奴婢的关系。 南华看出她在说着气话,忍不住笑了笑,“匈奴人不行休妻,我曾经也与太子提及过,但明白这里的习俗后也便罢了,难道还要连累无辜的人吗?” “可是公主你怎么办呢?”冬荷急了。 南华转身,不经意目光触及到远处站立在走廊亭下的男子,他身上的白袍与白雪相同,几乎与天地之间融为一体。 心不由得抽痛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别开双眼,淡淡说道:“机会终会是有的,慢慢等候便好。” 说完,又转身回了大殿。 声起的梅。她不敢见那个男子,就像多年前她不敢再听他那句我爱你一样,深情,有时候便会成为猎杀的工具,他是那般仙人的男子,而她,不过是一颗最肮脏的尘埃,没有开始,便不会有痛苦。 ------------ 卷七 247 如画如眷 汉宫 今年的长安城,雪似乎比往年更烈一些,皑皑白雪遮住了金灿灿的宫檐,宫梁上的小兽也似乎沉沉睡去,在冬日模糊的阳光中变得只剩下勾勒出来的朦胧轮廓。 散了早朝时,阳光正暖。一行人陪同景帝沿着御花园的小径慢慢走着,小径上的积雪早已经被宫人们清理干净,露出被阳光映地折着光的鹅卵石,石面上极为光亮,光泽柔和。 清透的空气令景帝在朝上较为焦躁和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刚刚展露笑颜,却在一转弯便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虽然有些距离,但也着实将景帝散布的心情给打破。 “何人这般大胆竟然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还不去瞧瞧?”站在景帝身边的馆陶长公主脸色一沉,对着身边的丫鬟说了句。 这一阵子她入宫比较频繁,经常带着女儿在窦太后那边走动,时不时还陪着自己的皇弟聊聊天,说说话。 身边的丫鬟听了后,连忙应了一声“诺”后,刚要上前查看个明白,却被景帝给阻止了。 众人们仔细一看,方才看清楚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不知哪个处所的宫娥,正被身着华贵的女子训斥,那女子伸手拧着宫娥的耳朵,许是用力过大,宫娥痛得这才哇哇大叫,又被那女子不悦地掌了嘴,一时间宫娥的嘴巴又红又肿,看上去着实挺令人心疼。 这一幕落在景帝的眼睛里,看个清楚明白。 馆陶长公主这么一瞧,心中暗自偷笑了一番,原来那训斥宫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刘荣的娘亲,也就是景帝曾经最宠爱的栗妃娘娘。 想了想,她上前冷哼了一声,“这个栗妃似乎比以前更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了,那宫娥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是椒房殿的宫人。如果真是椒房殿的人,那她可真是太放肆了,虽说薄皇后已被皇上废黜,但椒房殿的人也不能这般被人欺侮吧?儿子当上了太子不假,但她现在毕竟还不是皇后。” 景帝听了后,嘴角向下沉了沉,看向远处栗妃的眼神有着明显的不悦了。 馆陶这阵子在景帝身边也说了不少栗妃的坏话,见状后更是火上浇油,添油加醋地说道:“皇上,我可听说自从您立了长子刘荣为太子后,栗妃娘娘没少在各个官员身上下功夫呢,昨儿我还听说这栗妃亲自将皇上赐的两颗夜明珠送给了周亚夫,目的无非是想通过朝中大臣来稳固太子之位罢了。皇上,再怎么说我都是您的亲姐姐,要我看啊,这个栗妃可没有资格做一国的国母,先不说她究竟有没有贿赂朝中大臣,就拿眼前这一幕,瞧瞧让这些人看了心里该怎么想?如此一个刁钻骄横、宫女出身的女人做了国母,那岂不会是要很多人笑掉大牙?” 景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可姐姐馆陶的话他可是听进了心里,这几年栗妃有事没事总找他闹事也着实令他产生厌烦,又见到眼前这一幕,听到馆陶的这席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攥了攥后,愤怒地拂袖离开了。 一行人连忙跟上,各个战战兢兢。 馆陶长公主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远处的那一幕逸出冷笑。栗妃啊栗妃,怨就怨你太不长眼睛,自持过高,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就在之前她也没想过要转头来对付这个女人,只可惜她竟然骄横无理地拒绝了她要将女儿阿娇许配给太子刘荣的想法,这令馆陶长公主自然气不过,栗妃许是没料到,就算她不买这个帐,还有其他人也愿意买这个账。 身边的丫鬟轻声问了一句,“公主,我们去给窦太后请安吗?” “不急。”馆陶轻蔑地再看了一眼栗妃后,懒洋洋地说了句,“王夫人还在等着本公主喝茶呢,去她那吧,彘儿那孩子上次逗得本公主很开心,本公主倒是有几分想这孩子了。”Qq1V。 “诺。”丫鬟回答。 两人离开。 ———————————— 入夜,两长串的宫灯一路点亮了内室和大殿内的光景。 娘女了就。又下了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窗棱上,殿内,熏香的青烟袅袅,景帝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屏风上的一幅画卷,画卷之上是一女子,长长青丝萦绕裙衫,坐在一座古琴之后,拂袖挑弦,她微微侧着脸颊,仅仅只是个侧面,便不难看出她的绝美容颜来,裙衫也似乎是随着她弹琴的动作微微摆动,女子被画得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 看着看着,景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神也柔和了很多,又渐渐地,这份柔和变成了明显的忧伤和思念,算算光景,竟然四年过去,他原本以为时间一长可以磨光有关她的所有印象,可没想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她的思念反而愈加深刻。 “诗经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用这般来形容楚姑娘真是确切,画师的功夫真是了得,将楚姑娘的美画得惟妙惟肖。”一道女子的声音柔和地扬了起来,将殿内那丝丝缕缕的愁思驱散了去。 景帝回头,眼底微微一怔,“夫人?” “臣妾见过皇上。”王夫人轻轻一笑,欠身一礼,“臣妾听说皇上近日胃口不好,晚膳一向只用几口便罢,皇上日理万机,万一身子疲了怎么办呢?臣妾亲自做了点心送过来,希望皇上能够尝上几口,也不枉费臣妾的心意。” 说完,她身后的两名宫娥便上前,将两盘精致的点心放在了御案之上。 景帝看了一眼。 “这是臣妾做的荷香糕和子母莲,听太医院说,皇上最近又开始犯头疼,荷香有清醒之用,希望能够令皇上减缓头疼。”王夫人盈盈说道。 景帝轻叹了一声,起身,“夫人费心了,只可惜,朕的头疼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是无法根治的。” 王夫人轻轻一愣。 景帝走到画卷前,抬手轻抚着,轻柔的动作可见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般的珍贵,嗓音也显得有些暗沉了下来,“凌裳说能保朕十年寿命,那就只有十年,多一年也不可能。” ------------ 卷七 248 案诛大行 王夫人脸色一惊,“皇上——” 景帝抬手,打断了王夫人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画卷上的女子,看着她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底逸出丝丝暖流,“太后有心瞒朕,但朕的身体朕是清楚的,朕相信凌裳。”说到这儿,转头看着王夫人,“所以夫人无需担忧,朕早已经看开了。” “皇上......”王夫人上前,轻轻靠在景帝的怀中,温柔说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会不担忧呢?如果能够让皇上龙体安康,臣妾愿后半辈子都天天为皇上向上天祈福,臣妾没有其他心愿,只愿能够与皇上相扶一生。” “夫人,是朕负了你。”景帝原本就是一个情感泛滥之人,听王夫人这般柔声细语,自然心生愧疚,轻声说道:“难道你怨恨朕吗?” 王夫人抬头凝着他,“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皇上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敢怨恨皇上呢?臣妾哪怕只是得到皇上的一丝宠爱也心满意足了。”说完,她冲着他轻轻一笑,又走到画卷前,手指轻抚之上,“其实不单单是皇上啊,楚姑娘聪慧过人,性子恬淡清雅,就连臣妾都对她念念不忘,万般不舍呢,想想看,如果不是因为楚姑娘曾经的出手相助,彘儿又怎会在皇上面前承欢膝下呢?” 景帝点头,看向画卷的眼神更是深情。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王夫人告退后,内室又剩下景帝一人,宫灯将画卷中的女子映得更为明亮,如同画中仙令人着迷。他凝着她,良久后喃喃说了句,“凌裳,朕听说你已是匈奴太子妃,朕无法为你做什么,只愿你在北国一切安好,希望有生之年,我们能够再见上一面。” 虽是奢望,但有这般奢望相伴,他剩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得中上主。殿外,宫娥为王夫人撑起了竹伞,王夫人转头,凝着殿内,天上飞雪从她裙衫飞过,她的眼多了几分寂寥。 “夫人,这几年皇上的心思似乎还在楚凌裳身上呢。”贴身宫娥看出了王夫人眼中的情绪,轻声说了句。 王夫人转过头,朝前走去,边走边轻声说道:“自古君王哪有不风流的?再美的花也只是百日红,这也许就是后宫之人的命运。楚凌裳不在汉宫,就算皇上的心思在她身上也无妨,让皇上改变心意,立彘儿为太子才是紧要之事。” 贴身宫娥听了后点头,“馆陶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看得出,公主现在的心思可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王夫人轻轻一笑,“这世上哪有人为己的?栗妃一向厌恶馆陶,馆陶公主为了她自己也好,为了她的女儿阿娇也罢,她也只能站在我们这边。” “夫人,可阿娇比十皇子大出十几岁之多,万一以后——” “以后?”王夫人看向宫娥,盈盈的笑颜中透着一丝看透和深远,“生在帝王家,能够步步为营就实属不易了,那还能想到以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宫娥应声。 地上,留下了后宫女人寂寥的脚印。 世外桃源,从来就不属于宫中,宫中的女人,从来也不是属于自己。 ————————华丽丽分割线———————— 几日后,早朝之上。 处理完大臣上奏的朝书后,景帝看向殿下,威严道:“诸位要臣还有何事可奏?” 众大臣无人出声,不消会儿,大行官上前奏请道:“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准奏。” 大行官吸了一口气,上表道:“皇上已确立大皇子刘荣为太子,太子之位既然已定,而其生母栗姬尚在,东宫之位不宜悬空太久,常言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臣恳请皇上应早立栗姬为皇后之位,以正视听。” 景帝原本平和的心情在听到这番话后又开始变得起伏,眉梢开始染上不悦,“诸位大臣也是有此想法?”Qq1V。 其他大臣见景帝脸色有异,纷纷不敢表明态度,大行官站在大殿中央开始觉得尴尬异常,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既然已立大皇子为太子,那么立其生母为皇后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放肆!”景帝终于龙颜大怒,大手“啪”地一下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怒瞪着殿下的大行官喝道:“你竟敢拿朕同一个女人相比?皇后册立一事岂是你说谁就是谁的?来人,将这忤逆之臣拖出大殿,明日午后问斩!” “皇上——”大行官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他只是听从了馆陶公主的建议,皇上不是一直很宠爱栗妃吗? 奈何景帝早已经心烦意燥,之前又听馆陶公主提及栗妃私下勾结朝中大臣一事,今日见到这幕的确如此,这才下了诛杀之心。 廷卫们进殿,将哭喊着求饶的大行官硬生生拖了出去。 朝中大臣们各个惶惶不安,大气不敢出一声。 周亚夫站在其中,眉梢微微蹙起,看来,这风向很快就要变了...... ————————华丽丽分割线———————— 北国,皇城宫内,枭龙殿 案几一边,青袖正在打着盹,手支着下巴,头一点点的。 楚凌裳坐在窗前,阳光折射进来,淡淡笼罩着一袭白衣,相比青袖的松散,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又抬手掐算了一下,眸底暗暗一惊后,又重新掐算了一次,半晌,愣在了那里。 陷入惊讶和思索中的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内室的异样,直到,她被男人结实的手臂从身后搂住时,那颗刚刚扬起不安的心才放松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顺势将整个身子向后依靠着,感受着男人熟悉的心跳声和温暖的气息。 青袖早在赫连御舜进来之前就醒来了,被他悄然遣退后,内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他低低笑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颈窝之上,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搂地更紧。 ------------ 卷七 249 静谧的深情 楚凌裳轻轻笑着,没有说话,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如眷恋的藤蔓。 静谧,很多时候也是幸福的,静谧代表着一切都是平静的,没有风浪,没有风波,无论是谁,都是平安的。 赫连御舜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坐下来后手臂一伸,将她拉坐在他的腿上,顺势圈在了怀中,深深呼吸了一下属于她的清香,这么多年,每当这样搂着她,就仿佛拥有了所有的一切,渐渐地,他发现,她的魅力早已经胜过江山。 “邑城如何了?”良久后,她抬头,轻声问道。 邑城是个多灾的地方,早些年的灾荒令整个邑城的百姓死伤无数,虽说已将抄家的真金白银运送了过去,但对于一个经受了巨大灾害的地方,要想恢复往日的繁盛,除了需要时间还有英明的头领。只可惜单于一向不愿提及这个地方,因此才会一拖再拖。 军臣单于不是一个随性之人,之所以不愿提及邑城,是因为通往邑城首先要经过情人坳,情人坳是进入邑城的必经之路。想当年情人坳到邑城是军臣单于为了蓉娘而攻下的,如今蓉娘已不在人世,再提及情人坳无疑是触景生情。 也就是说,如今为邑城请命的人就只有赫连御舜,虽说邑城并不是属于他的封地。 看着她关切的眼眸,赫连御舜轻轻一笑,抬手轻抚了一下她光洁额头上的发后说道:“现如今的邑城朝廷并不重视,一来灾害严重,很多城中百姓早已经迁徙,二来离匈奴边界太远,想要稳定邑城经济除非朝廷派人前往调度,邑城就好比一根想扔还扔不掉的肋骨,如此一来,只能放任自流了。” 楚凌裳听了后,眉心染上一抹担忧,“邑城虽遭受严重灾害,但仍旧没有迁徙的百姓,那些人怎么办?不可以放任自流。” 赫连御舜凝着她,浅浅笑着。 对上他的笑,她的心牵扯着隐隐的幸福,与他凝视,轻声道:“我知道,你并不想,是吗?” “知我者莫若妻也。”他抬手,修长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眼底充满明显宠溺,轻声道:“邑城一向不被朝廷看好,但在我认为,邑城是通往外国族地的必由之路,如同一个咽喉之地,如能善加管辖,邑城必然是个富足之城。” 楚凌裳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笑了笑,“就不知这邑城还剩下多少管辖的必要呢。” 赫连御舜侧头,薄实的唇泛起一丝轻柔的弧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含笑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能感觉到他内心泛起的愉悦,心情也自然高兴很多,好奇地问道。 奈何赫连御舜纯心要保密的样子,二话不说,起身将一旁的裘毛披肩拿了过来,体贴地披在她身上后,拉起她的小手就走了出去。 “太子,小姐,你们——”青袖正好要送点心进来,见两人这般十分好奇。 “青袖,跟上我们。”赫连御舜爽朗地说了句,拉着楚凌裳却早已经消失在门口。 青袖一愣,连忙大叫着,“等等我——” —————————— 赫连御舜应该早有准备,光是马车就备了两驾,其中他和楚凌裳用了一驾,另一驾里坐着的是青袖,还有虎漠。 楚凌裳静静地窝在赫连御舜的怀中,她没有多问什么,其实到哪都无所谓,对于她来说,只要有他的地方就好。 但另一驾马车里的光景就不同了,不同于楚凌裳的安静,青袖是个闲不住的丫头,见马车不停地往前走,太阳成了夕阳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掀开帘子看了看,又嘟着嘴巴放下来,咬了咬唇,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一直坐在旁边不吱声不吱气的虎漠。Qq1V。 他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坐在那里,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闭着双眼后就从未睁开过。 青袖的好奇心很快就转移了,放在了虎漠身上。 她很早就听说过虎漠这个名字,前两年也看过他骑在战马上的身影,与太子一样威风凛凛,听说他是跟着太子一同在沙场上生死与共过的,如今,他已是御卫军首领,只听命于太子一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竟然都不将单于放在眼里? 青袖想着,撇了撇嘴巴,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有什么牛气的?上了马车这么久连句话都没有。 不对,等等—— 她全身一个激灵,死死盯着坐在一侧的虎漠,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怎么从来没有动过身子?眼睛连睁开过都没有,还有,他怎么似乎都不喘气呢? 不会是......死了吧? 这样想着,青袖小心翼翼蹭到他跟前,瞪大了双眼盯着虎漠的脸,越来越近,她想看看他的眼皮有没有波动。 真像是死人一样。 忍住想要尖叫的**,轻轻伸出手指,慢慢靠近他的鼻息—— 虎漠陡然睁眼。 青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紧接着,“啊——”发出一声惊恐尖叫。 —————— “御舜,我怎么听到青袖在叫?”后一辆马车里,楚凌裳一个激灵从赫连御舜怀中抬起头来,有些不安地说了句。 赫连御舜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低说道:“不会有事的,虎漠跟她同车,许是那丫头大惊小怪罢了。” 都赫一经。楚凌裳放宽了心,重新又窝在他的怀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娇声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很美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他宠溺说道,将她搂地更紧,爱怜地补上一句,“只是路程有些远,如果累了就睡会儿。” 说完,将自己身上的宽大厚实披肩也披在了她的身上。 刚烈的男子气息和属于他的淡淡麝香混合在一起,将她密密实实地围绕,她心生甜蜜,点头,像只猫儿一样更是紧贴他的怀中,深恋浓情。 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的气息,丝毫寒冷都感觉不到,反而,很暖很暖。 赫连御舜唇角泛起幸福的笑意,轻抚着她的发丝,凝着她阖上双眼深深依恋的模样,眼底的情愫变得更浓烈,更柔情...... ------------ 卷七 250 女人的模样 马车里,青袖被突然睁眼的虎漠吓得差点魂不附体,除了惊吓,还有一小点儿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发现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一侧,瞪大了双眼看着坐在另一侧的男人,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半天没说话。 虎漠显然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没有责怪之意,但也没有太多的情感,那目光只是很淡然,像是没将她的惊愕神情放在心里。 耳朵却在隐约嗡嗡作响,这丫头的嗓门够亮,足够有震撼河山的威力,他久经沙场也没被沙场上的厮杀声震得耳根直疼,看来还是少惹她为好。 他的心思青袖猜不透,只觉得他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虽然看不出什么情感来,但这样被他看着也足够瘆人了,视线别开,又悄悄落在了他身旁的那把宽刀上,全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全都起来了,她虽然也会些拳脚功夫,但都属于绣花枕头、三脚猫,这把刀可是杀气腾腾,还不定杀了多少人,之所以那么刺眼,想必是天长日久被血水被磨亮的。 虎漠见她神情多了一份骇异,一丝疑惑泛在眉梢,顺着她的眸光低头一看,原来她是在看身边的这把刀。 唇畔不自觉地勾了勾,却也没有理会她,正准备重新闭上双眼,却又听到青袖急声说了句,“喂,你——” 虎漠挑眉,看向她。 青袖心微微一凛,他的目光很锋利啊。 他没有开口,只是眉梢的疑惑更重了些,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却么了道。深吸了一口气,她鼓起勇气看着他,“那个,我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 感觉怪怪的,马车里明明是两个人,可他就像个哑巴似的,不但不说话,还静得几乎都要和周围的空气融合在一起了,如果不看他,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在马车上呢。 虎漠似乎想了想,终于开口,不过嗓音很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客气或谄媚的态度,平静得如同一碗持平的水面,丝毫波动都没有。 “不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过后,他又闭上双眼,继续静坐休养。 青袖只觉得一阵委屈,虽说她接触的男人不多吧,但像这般冷漠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是丫鬟不假,可夜崖迹也好,楚凌裳也罢,谁都没将她视为丫鬟,在皇城的这几年,她也和一些侍卫们玩的很好,像是乌可和盾蒙,他们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大家都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个虎漠怎么这样啊? 越想越生气,青袖她就是这个性格,别人越不理她,她就越不能服气,非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才算完,否则她连觉都睡不着。 所以一来,虎漠就遭殃了。 是因为,虎漠太不了解青袖了,哦不,是他太不了解女人了。 可以说,这几年他一直跟着赫连御舜,脾气秉性都被潜移默化影响得差不多,尤其是对女人这方面,不会主动招惹,也不会对女人想得太多,但唯独不同的是,虎漠没有学会赫连御舜擅于揣摩女人心的本事,所以,对于虎漠来说,他根本就不了解女人。 正闭着眼,他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心微微一惊,刚睁开双眼,一阵狮子吼便在他耳畔扬了起来——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你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的?多说几句能死吗?你是个男人,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行吗?跟你这样的人同坐一辆马车可真烦人。” 这一次,虎漠不但觉得耳朵里在嗡嗡直响,就连头都在嗡嗡叫唤,青袖的大嗓门像是水波一样一圈一圈在他脑海中震荡着、撞击着,几乎令他快要眼冒金星。 稍稍稳了稳心神,他终于抬眼看向刚刚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双手叉腰朝他大呼小叫的女人,沉了沉气道:“没有办法,你总不能坐太子的马车吧?” 青袖被他这句话噎得直瞪眼,嘴巴张了张后,怒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会说话吗?” “当然。” “你跟女人说话就是这个态度?”青袖气不打一处来。 虎漠听了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说你是女人?”Qq1V。 “喂,你什么意思?”青袖气得眉毛都快要着火了。 虎漠终于有了动作,伸手上下比量了她一下,很认真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比匈奴的女人还要凶,哪点像个女人?” “你——”她的牙根直痒痒,甚至连拿起刀砍了他的冲动都有,但她也算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他身手绝非那么简单,能够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身手不好? 现在她唯独觉得遗憾的便是师兄不在身边,如果师兄在身边的话,这个虎漠绝对不是师兄的对手! 强攻不行,只能迂回。 这样想着,她愤怒的脸突然起了变化,扬起笑容,变脸的速度快到令虎漠都为之好奇和震惊。 “那我这样呢?像不像女人?”她放柔软了声音,唇边的笑容绽放得如此明亮,尤其是那双闪烁着柔情的双眼,像是天籁间最璀璨的星子。 虎漠微微一怔,半天没反应过来,看着她良久后总觉得后背有些犯凉,不自然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不过说实话,这个丫头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说话呀,看傻了?说我像不像女人嘛。”她故意拉长了声调,却被自己这般恶心巴拉的声音也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并不知道,自己觉得恶心的嗓音听在男人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虎漠只觉得她的嗓音甜甜的,儒软轻柔,像是一注泉水流淌入心。 忍不住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像。” 青袖笑得更灿烂了,亮晶晶的笑眸遮住了眸底深处预谋已久的报复,靠近他,用肩膀碰了碰他后,轻声说道:“那——再给你看一下我更女人的动作怎样?” 虎漠不明白她还想怎样,却看着她娇笑着拉过他的大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她笑中突然闪过一抹奸诈,猛的低头狠狠咬了下来! “啊——”这一次,马车里传出的是虎漠的声音。 这声音,凄惨至极,不忍入耳...... ------------ 卷七 251 半山居(1)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楚凌裳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了,也就是说,马车足足走了一个下午加一整夜。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映入眼的时候,她真的没想过自己会靠在赫连御舜的怀中也能睡上一夜,而且睡得如此酣然,全身感觉不到一点疲累。 被赫连御舜搀扶下了马车后,她才将眼前的景色看个清楚,马车是停在了半山腰,远处是重重叠叠的山峦,太阳从山峰中钻了出来,还有大部分的阳光被遮住,落下了大片的光影,恍惚间亦真亦假。 半山腰的下面是一条宽阔河流,却因为冬季的缘故结成了冰,形成了光亮的表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大片的碧玉在隐隐发光,河流的尽头之上应是瀑布,不过也冻成了冰,巨大的冰棱至上而下落在下面的巨大碧玉之中,这里像是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连同不息的水流也静止了。 这就是北国的美,不同于中原的婉约,北国的风光也透着北国人独特的豪迈和壮丽,千里冰封万里雪飞,站在这里,人便显得好渺小,如同与天地融合一起的尘埃,世间万物的一切恩怨全都烟消云散。 她终于明白师兄一向喜欢游走山水之间的原因了,换做是她,宫闱和大好河山,她宁愿也选择泛舟湖上,逍遥自在,花开花落尽风流。 “喜欢这里吗?”赫连御舜走到她身边,轻叹一声,眼底也尽是千里冰封万里河山的模样。 楚凌裳点头,眼底泛起无尽惊喜,“冰雪之时也会美得令人窒息之地,春夏秋许是也会更加迷人。” “这里春秋冬夏各个风景都不同。”赫连御舜朝前一指,“看到那片山谷了吗,那里便是情人坳,春有百花之地;山峦之间天高星朗,为秋有明月之地;站在这里眺望,夏有凉风之地;于半山居,不但可探古寻幽,更是将眼前壮美河山一览眼底,尤其是飘雪之季,更是冬有雪之地。匈奴之国,放眼万里都不曾能够找到如此佳地。” “情人坳?半山居?”楚凌裳眼前一亮,这才知道原来下面就是情人坳,记载着军臣和蓉娘的凄美爱情故事,没想到赫连御舜竟然将她带到了这里,可是,半山居又是什么? 赫连御舜轻轻一笑,“古籍中曾有云:半山有竹居,清风拂竹叶,为逐梦之地。春能听竹,夏能赏月,秋可采菊,冬可踏雪。” 楚凌裳连连点头,“我也听说过,可不是只在书中吗?这世上真有半山居?” 男人唇边的笑意更浓,刚要开口,却听到“哎呦”一声。Qq1V。 两人循声看去,竟是青袖,从马车上下来,许是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她身边站着虎漠,见状后,迟疑了很短的时间,还是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动作之间透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青袖——”楚凌裳连忙上前,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后,担忧地问了句,“你怎么样?舟车劳顿累坏了吧?” 美赫是雪。“小姐——”青袖抱着她的胳膊,远离了虎漠,疲累地说道:“人家一晚上都没睡着,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这是什么地方啊?” 楚凌裳心疼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 赫连御舜看得真切,不但看见青袖一脸的憔悴,再看虎漠似乎也是如此,这不仅令他心生疑惑,这虎漠跟着他大大小小的沙场不知闯过多少回了,夜不能寐是常有之事,怎么只是一个晚上就看上去疲惫不堪? 锋利的眸光扫过虎漠的手,却被他虎口出的伤口吸引住目光,眉心微微一蹙,“虎漠,你的手是怎么了?” 楚凌裳也顺势看了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虎漠看向青袖,有些没好心地瞪了她一眼后,又转头看向赫连御舜,沉了沉气恭敬回答:“回太子,属下的手是被狼咬了。” “你说谁是狼?”青袖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又窜了上来,刚要上前理论却被楚凌裳一把拉了回来,轻声喝道:“青袖,你怎么能这么调皮呢?” 青袖嘟着嘴巴,冲着虎漠狠狠一瞪眼。 楚凌裳与赫连御舜相互看了一眼,无奈相视一笑。 ——————————华丽丽分割线—————————— 当楚凌裳跟着赫连御舜一路穿过被白雪妆点的竹林,走到了尽头时,着实被眼前有着一座精致拱桥的住所吸引住了。 这住所是被溪河围绕,有拱桥直通往竹林,她看得真切,住所竟然是由竹子所制,前院后院外加篱笆,每一处都精致到令人移不开双眼,不可置信走上前去,却见到这竹屋的确是绕山而建,远方便可看到重叠的峰峦。 如此壮观之景。 “这是......”她惊讶地说出话来。 赫连御舜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轻声说道:“这里便是半山居。” 楚凌裳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后才喃喃道:“半山居?天哪,我不敢相信。” “古籍中的半山居不过是古人的愿望,但这里不同,半山居就在这里,真实地存在这里,只要你喜欢,便可春能听竹,夏能赏月,秋可采菊,冬可踏雪。”他低低笑着。 楚凌裳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疯狂地爱上这里。她以为自小隐居的山谷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这里更美,令她一见如故,再也不想离开。 她轻步上前,走进院落之中,手指轻抚着竹子制成的篱笆,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丝端倪,抬头看向赫连御舜,“这竹子是新的,半山居是刚刚建完的?” 赫连御舜唇边笑容扩大,上前,眼底泛起赞赏之意,“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她一惊,“是你?” 下一刻,她又被男子拥入怀中,低沉嗓音轻柔落下,“我何尝不明白你在宫中的束缚?而你又不可能再回山谷之中,一处半山居作为只有你我的居所,难道不是美事吗?” 楚凌裳心生感动,他的话如同一注暖流,轻轻在心间流淌着,忍不住将他搂紧,轻喃道:“御舜,谢谢你。” 天知道,他越是如此,她对他的爱也会越来越深,深到连她都无法清楚的地步,也许早已经是万丈深渊,但有他相伴,就算纵身而下也值了。 ------------ 卷七 252 阙氏的心思 阙氏的住所到很是清静,离单于殿宇有一段距离。 可今天,有点热闹。 华阳公主、于单和巧儿这一行三人的事情沸沸扬扬闹到了阙氏这里,巧儿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哭个不停,华阳公主气得全身哆嗦,站在一旁,怒瞪着眼前这对偷情男女,于单的神情虽说一直没有太多惊慌,但面对阙氏还是有所收敛。 阙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这几年她一直活在心惊胆战之中,自从赫连御舜坐上太子之位后,她就一天没睡过安稳觉。 赫连御舜是知道她害死了他的亲娘赫连蓉,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致他们于死地,所以这段时间,她度日如年。 御医为巧儿诊完脉象后,看向阙氏恭敬说道:“这姑娘是喜脉,的确是怀了孩儿。” 巧儿暗自松了口气,华阳公主却脸色煞白。 遣走了御医后,阙氏也遣散了殿内所有的宫婢,顿了顿后,看着巧儿说了句,“你起来吧。” 巧儿谢恩起身,下意识站在于单的身边,于单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华阳公主。 阙氏深叹了一口气,良久后才下了个决定来,“既然巧儿已经怀有二王子的骨肉,那么就迎娶进门吧。” “母后——”华阳公主没料到会这样,心生委屈走上前,“她只是个丫鬟,怎能和我平起平坐?” 阙氏摇头,“她怎么可能会与你平起平坐呢?巧儿就算嫁过来也是妾而已,如今事情已经令我很烦躁和担忧,你们偏偏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唉。” 长叹一声,不难看出她内心的焦虑来。 于单见状后,上前安慰道:“母后,这次事情原本儿臣就可解决的,没想公主太冲动了,竟然闹到您这里,既然您已经同意让巧儿过门,那我娶了便是了。” 一旁的巧儿唇角悄然上扬,却在见到华阳公主恶狠狠的眼神后吓得收回笑意,敛下眼眸。 阙氏将这两个女人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后,说了句,“巧儿,你先退下吧,稍后我会命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着,这段时间你勿要乱走。” “巧儿知道了,多谢阙氏成全。”巧儿恭敬欠身,而后退出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三人时,于单还没等说话,阙氏便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颊上,态度转变之快令一旁的华阳公主都觉得惊讶,不过,心中倒是痛快了不少。 “母后,您——” “不争气的东西,你怎么能瞒着公主做出这种混账之事?这件事要是被你父王知道了不定要怎样罚你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着迷于女色上?”阙氏气得喝道。 于单捂着脸,自然不敢顶嘴。 阙氏起身,“不管这女人是谁,你多迷恋那个女人,你最好给我记住,华阳才是你的正房,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的正房!”她咬了咬牙,“所以,这个时候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反目成仇?小心步入鹬蚌相争的后尘。” 华阳公主听出阙氏话中有话,走上前轻声问道:“母后生怕那渔夫是赫连御舜?” “孩子啊,不是生怕,他就是啊。”阙氏拉过华阳公主的手,语重心长道:“赫连御舜如今是当今太子,如果单于哪天真的不在了,那么他便是匈奴国的新单于,你认为,他会留着我们这些人吗?” 华阳公主身子一颤。 于单听了后也心生寒意,想了半天后喃喃说道:“他......父王已经赦免我了,他不会杀我的。” “那是有你父王在。”阙氏忧心忡忡道:“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才能保命啊。” 华阳公主不解道:“如何主动出击?” 阙氏看了一眼华阳公主,又看向于单,“当年你的行为,依照你父王的脾气就算饶你不死也活罪难逃,为什么还能让你安然无恙地走出大牢?” 于单眼中泛起一丝烦躁,“母后,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没错,那些珠宝和毒药的确是我的,但我没有向父王下毒,更没有独吞兵书,我——” “你以为,你父王不知道这点吗?”阙氏打断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你是怎样性格的人你父王是最清楚的,从小到大你便胆小怕事,因此你父王才从来不带着你到沙场作战,就算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下毒毒害你父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那父王他......”于单不解。 阙氏摇了摇头,“你呀,败在赫连御舜手中的最大原因就是,你不懂得揣摩你父王的心思啊。你犯下大错,你父王为何将你又放出大牢?原因很简单,他是希望通过你来钳制赫连御舜越来越高涨的权力!”Qq1V。 于单陷入了深思。 华阳公主听了更加不解,“母后,赫连御舜如今是太子,又手握兵权,比起当年来他更是权倾朝野,二王子要如何钳制他的权力?” 她并没有质疑父提防子的举动,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常有之事,早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她不明白,一个早已经被废了权的人要如何钳制人? 阙氏看向于单,“就算于单被免了官职,但他还是二王子,身上流淌的是匈奴人纯正血统,而赫连御舜,纵使他爬得再高,身上流淌的也不过是汉人贱婢的血统,试问,这样的人来统治匈奴国,朝中大臣又怎会臣服呢?除非我的孩儿真的没了。” 于单听了后,吓得一哆嗦,这才想明白母后的话来,“没错,所以赫连御舜如果想做新单于的话,必然会将我铲除,还有我的子嗣,只要我们一死,他便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朝中大臣也便无人反对了。” 华阳公主嘴唇一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上福王,不,她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的儿子。 过御了还。阙氏点头,又看向华阳公主,“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事到如今,为了自保,我们不但要断了赫连御舜前方的道路,还要将他置于死地。所以,摆在你们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巧儿和她的孩子,就算她真的诞下男孩,她为妾,孩子也无法立正,根本就不足以形成威胁。你们面前的共同敌人是赫连御舜,解决掉他才是头等大事。” ------------ 卷七 253 不夜城池 华阳公主毕竟年轻,一听自己的孩儿也会受到牵连,自然吓得魂不附体了,连连点头,“没错,我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害我的孩儿。” “母后,可赫连御舜如今手握重权,我们要如何对付他?”于单不解。 “去找伊柯,虽然他因为当年的事情不再受到你父王的重视,但此人也一定极其痛恨赫连御舜,孩子啊,你一定要记住,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只有这些人才能帮助你成事。”阙氏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有,便是楚凌裳,我可以看得出,她绝对是赫连御舜的软肋!”Qq1V。 于单想了想,点点头。 阙氏又看向华阳公主,“我知道于单这次的事情让你恼火,但他毕竟是你的夫君,是上福王的爹爹,迎娶巧儿一事不过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希望你能够理解,如今除了伊柯外,你便是可以帮助于单重新夺回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你的身后可是大汉,足可以找出几个帮助于单成事的人来。” 华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于单眼里充满了厌烦,但还是说了句,“母后,您放心吧,为了我的孩儿我也会这么做的。” 阙氏这下子放心了,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阴谋,似乎在悄然蔓延...... ——————————华丽丽分割线—————————— 邑城,有着楚凌裳从未想过的安逸,虽说是经历了灾害的洗礼,但也不难看出这座城池的美姿美态,因为是通往外国边界的必经要塞,城中百姓不单单有汉人、胡人,甚至还有脸部轮廓极为深邃的异国人。 街上行走的人,有的各个穿着不同,甚至看上去也很是怪异,但邑城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与这些外来者照样谈笑风生,丝毫没有陌生之感。 虎漠和青袖暂时被安排进一处客栈,赫连御舜亲自带着楚凌裳到邑城的四周闲逛。 楚凌裳又扮了男儿装,与赫连御舜走在街上反倒是引来更多人的关注。邑城的地处与北国匈奴不同,所以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显得有些黝黑,楚凌裳白白嫩嫩,赫连御舜长相英俊异常,如此一来,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不过幸好城池百姓虽是知道救灾之人是北国的左贤王赫连御舜,如今也是当今太子,但毕竟没有几个人是真正见过他的模样,这也便于他们两人能够自由自在地四处乱逛了。 可以看得出邑城是在渐渐恢复经济,所以集市上并没有中原的那本繁华,甚至连北国匈奴都赶不上,但邑城也有自己的特色,因为是要塞之路,如此以来便引得很多异国人来这里做些小买卖,倒也促使邑城的繁盛。 这是楚凌裳第一次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上乱逛,身旁还一直跟着赫连御舜,她高兴得如同孩子,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又拿起那个看看,有很多东西是她在中原又或者是在北国没有见过的,看个不停又自然爱不释手。 赫连御舜完全是一副好夫君的模样,只要是她看着欣喜的物件,不管什么便在后面跟着付账,唇边一直噙着温润的笑意。 等到了两人回到客栈,楚凌裳才发现原来他购来的物件真不少,一时间哭笑不得。 分了一些给了青袖,逗得那丫头也极为开心,这一趟邑城之游倒是很愉快。 入了夜,店家备了上好酒菜,用过后,各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他们所住的客栈是邑城唯一的一家,在灾害之中停了一段时间,现在重新开张后也渐渐开始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三层楼高,他们选择的上房,在最顶层,一来很安静,二来靠近临街,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知晓,与此同时,也能看到临街的情况。 入夜了的邑城不同于北国,街上依旧是张灯结彩,还有几家店铺没有关门,还有路人来走在走去,其中不乏很多异国人。 楚凌裳一直趴在窗子旁,看得正起劲,赫连御舜从身后抱住她,低低笑着,“舟车劳顿了一天,不累吗?” 她转身,对上他温润的眼眸,圈住他的颈部,“我很喜欢这里。” “我知道。”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从她神采奕奕的眼神便能知道这一点。 楚凌裳笑着拉过他的大手,一同到了窗子前,“御舜你看,这么晚了街上还如此热闹,家家户户不锁门,代表着这里的人相互友善,这样的地方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一直以来她只喜欢安静的地方,像自小长大的山谷,又或者是那个半山居,可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她便被邑城淳朴的民风所吸引,这里虽然经受了灾害,但从百姓的脸上看不出对命运的抱怨和愤怒,他们依旧笑得这么开心,依旧在认真地活着。 赫连御舜点头,“邑城以前没有经受灾难之时,相比现在还要热闹很多,因为很多异国人要经过这里回到自己的国度,所以邑城的夜晚也很热闹,由此,这里也算是个不夜城池。” “相比中原和北国,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楚凌裳轻叹一口气,轻声道。只是上天也喜欢弄人,这般美城,竟然也舍得降灾。 赫连御舜笑着将她搂紧。 良久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问向赫连御舜,“这里是位于匈奴的东方?” “没错。”他答道。 原本唇角的轻松有些微微的僵硬,眉心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担忧来。么到是起。 “怎么了?”赫连御舜执起她的小脸,温柔问道。 她抬眼与他凝视,想了想,“我不知道要如何同你讲,总之,这个邑城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得到它才行。” 赫连御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眸不难看出认真的神色,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凌裳,是你亲口答应我不再推算宿命的。” 在她嫁给他的那天,他就已经提出这个要求,宿命论他不是不相信,而是凡事顾忌便必然会有束缚,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做个太子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便好。 ------------ 卷七 254 耍赖的男人 楚凌裳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岁月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不过让他变得更加充满成熟稳重的男子之气,见他眉宇间转为认真,连忙轻声道:“御舜,我没有,不过是前几日我感到一丝异样而已,这个邑城我很喜欢,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有些异样之象并不是她推算宿命得出的,自从师父为她改了命后,她已经不再推算宿命,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就像是生命和命运要进行一次重组,她人在其中,又怎么会算得出? 赫连御舜笑了,狄润的笑像是天边最净透的云,将她搂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喃了个字,“好。”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提出要求,这般怜人,他又怎会不答应? 她心生幸福,主动窝在他的怀中...... ———————— #已屏蔽# “舒服吗?”赫连御舜一个翻身,轻易将怀中女子抱起,再反身躺至床榻上,让她安稳地趴睡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楚凌裳哪会回答这样的问题,羞赧地钻进他的怀中,虽说两人夫妻多年,但她还是会害羞。 “害羞了?”他宠溺地看着她,笑了笑,“刚刚是谁的小嘴叫得那么诱人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楚凌裳抬头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红霞却已经没有消散。 “不喜欢?”将她吐出的香气全部吸入,他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她受不住他耳鬓的搔痒,娇声笑着,“不知道。” “凌裳,我给了你一座城池,要如何报答我,嗯?”#已屏蔽# 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体点燃熟悉的火花,令她忍不住娇喘出声,伸出粉拳打了他一下后,娇嗔道:“你还想怎样?” 温柔的男人又恢复了邪魅的本性。 #已屏蔽# “御舜.......”楚凌裳轻轻颤抖着,又不敢轻易动弹,她是最了解他的,床榻之上如同一头贪得无厌的野兽,他的胃口大得惊人,她不能招惹。 赫连御舜支起身子,手臂撑着头,低头看着她,另一只大手却没闲着,又重新覆上她的丰盈,玩弄般地揉捏着,戏逗着,“我也向你讨一样礼物如何?”Qq1V。 “什么?”楚凌裳哪还有心思听他说什么,只顾着躲开他不安分的大手,娇喘地说了句。 “先应了我再说。”他顺势将她搂地更紧,长腿干脆将她圈住,方便大手在她身体上游走,无拘无束地占着便宜。 “御舜,别闹了,我......我好累。”她刻意将神情弄得可怜兮兮,试图博取他的同情。 男人挑了挑眉,“应了我就行。” 楚凌裳见他眸光变得更加幽深深沉,吓得缩了缩身子,连忙应声道:“好好,我答应你。” 男子唇边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乖孩子。”说着,大手一伸,令她完全背对着他,弯曲双膝,抬高她的翘臀。 “你、你干什么?不会是又想......”楚凌裳一个激灵,身子柔软地挣扎着,“你话还没说完呢?” “小东西,你不想吗?”他笑着,脸压低贴近她的小脸,低低说道:“我要的礼物很简单,你可是答应我的,不准反悔。” “你、你到底要什么?”她能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滚烫得骇人。 男人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将她完全圈紧,一字一句道:“给我生个孩子。”未等她回答,他一个挺腰动作,硬直的性征又再闯进她温熟微颤的深处。 “啊——”她惊叫出声,腰际一阵颤抖,快感从她核心深处散开,很快的,她被卷入另一波的愉悦之中,被高一波强过一波的浪涛淹没,感官、神经在快意激发的瞬间,完全解放...... ————————华丽丽分割线———————— 从邑城回到皇城后,赫连御舜便上书单于,恳请接手邑城之地,重新恢复以往经济。邑城曾经是右谷蠡王伊柯的管辖之地,伊柯失利后,很多封地都被各个王侯分去,其中邑城被分给了左谷蠡王伊稚斜,军臣单于问询了伊稚斜的意见后,虽然不明白一个远离匈奴之地有什么好处,也便应了赫连御舜。 散了早朝,伊稚斜等着众大臣们全都离开后,走向了赫连御舜,笑了笑,“想来邑城是你一直都惦着的吧?” 赫连御舜不动声色一笑,“对于你们来说,邑城不过肋骨,对我而言,邑城倒也不错。” “不大像你的性子。”伊稚斜疑惑看着他。 “是凌裳喜欢。”他倒也不掩藏,提到凌裳的名字,唇边泛起一丝宠溺的笑意。 伊稚斜做出恍然的神情,“原来如此,要座肋骨的城池,只为博美人一笑。” “怎么,不值得?”赫连御舜不怕他的调侃,无所谓地反问了一句。 “哪里,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攻占江山只为博红颜一笑。”伊稚斜哈哈一笑,伸手搂过他的肩膀,“这一点你倒是跟单于很像。” 没稚她来。赫连御舜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沉了沉。 伊稚斜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良久后,赫连御舜先是开口,岔开了刚刚尴尬的话题,“伊稚斜,我知道你喜欢凌裳,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太子妃,下次再看到你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看个不停,小心我会下令禁止你再入枭龙殿。” “放心,只要你没死,我绝对不会打她的主意。”伊稚斜也毫不客气地回了句,眼底闪过一丝笑谑。 赫连御舜倒是不怒反笑,“你是长辈,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有个先来后到,保重身体。”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离开了。 伊稚斜站在原地,无奈笑了笑,这个赫连御舜的嘴巴越来越损了。 ------------ 卷七 255 异象之变(1) 对于邑城,不知是军臣单于没有太多留恋,还是怕睹地思人,总之,很快就划给了赫连御舜,这段时间,无论是南方大汉还是北国匈奴似乎都风平浪静,这种平静,就好像是潜伏在深夜中的巨兽,一动不动,所有的危险全都掩藏在平静的呼吸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起身攻击。 静和轩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一如夜崖迹的人,总是透着淡淡如水的柔和,无论快乐悲伤,似乎没有太多的波动。 这几年他一直住在这里,单于特赐了静和轩给他,并也因为他这几年的辅佐,试图赏赐他官职,只是被夜崖迹婉拒了,他对荣华权贵一向淡若清风,从未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得太重,军臣单于虽是觉得可惜但也从不勉强,也随他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依照夜崖迹这般的本事,想要讨个一官半职是极为容易之事,既不想做官,又没想过离宫居住,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心思,只有楚凌裳清楚。 又或者,还有南华公主明白。 只可惜,这种等待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楚凌裳不知道,夜崖迹亦不知道。 静和轩外,两只鹤儿又在嬉戏,相对于它们,只要有主人的地方哪里都是快乐的。 静和轩内,楚凌裳和夜崖迹相对而坐,两人虽是静静对弈,但各自心思都不同,尤其是楚凌裳,接二连三下了错棋,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从邑城回来后,她就一直处在矛盾之中,赫连御舜那晚的话再清楚不过,同时也很明确地让她知道,这几年她服用药物之事其实他是知晓的,之前她曾经想过种种的可能性,能够想象到最直接的一幕便是他的勃然大怒。 赫连御舜是个强势的男人,想当年她联合南华公主骗了他,后果都不堪设想,现如今是她用药物来骗他,依照他的性格冲冠一怒必不可少,可没想到...... 这几天心情的沉重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是做了一件最不道德的事情,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结果才知道,对方不但发现,而且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用沉默来应对着她的任性和自私,这种感觉很难受,很有负罪感。过运是发。 青袖每晚送进房间的药物被赫连御舜强令禁止了,他似乎变得就是这样,就拿这件事来说,他直接采用怀柔政策,温柔地命令,强制的禁止,最后还能让她心存内疚之感。 是她一直不了解他,还是他早已经习惯了不按常理出牌? 夜崖迹见她一直执着棋子不放,倒也极有耐性地等着她,良久后温淡地开口,“这棋局心事重重,再下也枉然。” 他的话将楚凌裳从恍惚的心思中扯了出来,看了看手中的棋子,这才想到正在对弈,又看了看自己面前乱七八糟的棋盘,不由得笑了笑,将棋子放在了一边,罢了,这种棋不下也罢。 夜崖迹也正有此意,放下棋子后,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清茶,又看了看外面午后的日光,映得窗外白雪更是闪耀着盈盈之光。 “这日子太过平静,也未免是件好事。” 楚凌裳将棋盘收好后,听到夜崖迹的话,眉心处微微蹙紧,“师兄,你感觉到什么了?” “不,万事万物的运行都有一定的规律,如今并非太平盛世,却如此宁静,这必然在酝酿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风波,世间万物往往就是如此,越是平静,掩藏的危险便越大。”夜崖迹脸色转为认真。 她点头,师兄的说辞并不是不无道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底近日来的担忧,“师兄,前几日我无意推算,却算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个结果在师父为我改命之前也出现过,我真的不明白。”Qq1V。 “哦?你推算了什么?”夜崖迹轻问。 楚凌裳眉梢凝重,看着夜崖迹一字一句道:“大汉的命运。” 夜崖迹微微一愣,“凌裳,你忘记师父的教导了吗?” 寒蝉子生前曾告诫过她,非到万不得已或者不为朝廷官宦者,定然不要轻易推算国运如何,命运之事早已注定,知道越多,心思便会变得贪婪,遇富便想坐享其成,遇灾则自暴自弃,人定胜天和命运安排原本就是矛盾,是通晓宿命之人都无法参透的难题,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遭受其害,所以他一直不希望楚凌裳轻易去推算国运。 她何尝不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人心始终是自私的,就像师父一样,她是他疼爱的徒儿,纵使他知道天命难违,不也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为她逆天改命吗? 胸口有些发闷,连师父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她要如何逃脱? “师兄,我并非故意推算,不过是前几日见南部夜空星辰有异,由此想来推算个试试,没想到会令我大吃一惊。”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师父为我逆天改命后,我也晓得命运已然发生了改变,之前初入汉宫之时,我见大皇子刘荣并非有太子之象,更没有帝王之貌,反而是王夫人诞下的十皇子刘彘带有帝王之象。” 夜崖迹点头,认真倾听,他没有通晓宿命的本事,而这方面师妹是绝对不会打妄语。“但我们到了匈奴第二年,大皇子刘荣便因邀请鬼谷之人有功而被立为太子,这跟你之前的推算完全相反是吗?” “是。”楚凌裳肯定地说了句,“刘荣坐上太子之位,我以为这与师父为我逆天改命有绝对的关系,命运原本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也影响到周围的很多人和事,之前的推算全部推翻,我也无法再通晓改命之后的事情。” “那你又推算出了什么?”夜崖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重大之事,绝对不会让他这个师妹失去了主意。 楚凌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缓解胸口中的沉闷,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因异象而推算了一番,这才发现汉宫以及大汉的未来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不出一年,太子刘荣将会丧命,太子以及未来新皇之位将会有他人代之,一切都与我未被师父改命之前的运势一模一样。” ------------ 卷七 256 异象之变(2) 夜崖迹先是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轻声道:“也就是说,在你未被改命之前就推算出大汉的国运,与你前几日推算的情况一样?” “是。”楚凌裳轻叹,“我发现,到头来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景帝还是一样亡于六年后,薄皇后还是一样被废黜,太子刘荣最后还是会丧命,未来大汉将会越来越繁盛,却也将会走向衰败。”说完,她看向夜崖迹,眉心凝着化不开的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匈奴未来如何,你必然也推算了吧?”夜崖迹也深感不解,想了想问了句。 楚凌裳点头,“事关重大,我已经顾不上太多,匈奴与大汉厮杀百年,一直想要攻占中原,我自然要清楚知道匈奴未来的命运。” “如何?”夜崖迹的面色也变得微微凝重。 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逸在她的眸底,轻轻咬了咬唇,良久后道:“从五行运势来看,盛为极后转为弱,匈奴将与冒顿、老上、军臣三代单于最为强盛,而后国力便会消弱,也许历朝历代都无法摆脱这种五行运势的安排,匈奴繁盛只为七十年,七十年之后大汉空前强盛,以至于匈奴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只为七十年?”夜崖迹心底微微一惊,开始掐算一下从冒顿继位到现如今的年份,眼底的担忧越来越重。 “军臣之后何人为新单于?是当今太子赫连御舜还是二王子于单?” 楚凌裳眼底泛起难言的困惑,“师兄,这便是我无法参透的事情。我可以推算出大汉与匈奴未来的国运,但无法推算出具体的人或者事,比如说赫连御舜,又比如说你、南华公主、华阳公主,我试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失败,我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夜崖迹听了也觉得怪异非常,想了想,让头脑冷静一下后,沉声看向楚凌裳,“我们可以按照你推算的情况逐一分析一下,在你看来,刘荣早于景帝驾崩之前丧命,如此说来他便不可能成为登基皇上,那么,最有可能成为新皇的人选能是谁?” 楚凌裳想了想,心底一惊,脑海中突然映出一张稚嫩的面孔来,脱口而出道:“难道是——十皇子刘彘?” 夜崖迹眼底泛起思索,他在汉宫之时也对十皇子略有所闻,不过最多是楚凌裳将他医治的一事,“我离宫之时,十皇子不过三岁孩童而已。” “是,但我曾见过十皇子,他的确生有帝王之象。” “这便怪了。”夜崖迹起身,“依照你的推算,匈奴国运衰败之时是新皇登基数年之后的事情,难道那个十皇子便是令匈奴国国运大败之人?” 楚凌裳无法想象,只能轻轻摇头,看向夜崖迹的双眼充满一丝哀痛,“师兄,你说师父是真的为我改了命,还是——师父改命原本也是命运的安排?” 一句话,令夜崖迹一贯冷静的面色也变得怔然。 是啊,如果命运从此发生改变,那么凌裳推算的结果应该是与以前相反,为何还是一模一样?刘彘有帝王之象,刘荣却当上了太子,他们原本这与改命有关,没料到刘荣还是注定要丧命,与皇位无缘。Qq1V。 凌裳被师父改命保住了性命,却被赫连御舜带回了匈奴,现在成为了太子妃,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师父改命之后的结果还是——原本就早已注定了? 令人可笑的是,他们口口声声说可以参透命运,却发现,他们跟其他人一样都要听从命运安排,无法逃脱,甚至无法参透! 命运,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连夜崖迹都不清楚了。 良久后,他才开口,“你之前可有推算过匈奴的太子是何人。” 楚凌裳紧紧咬着嘴唇,艰难说了句,“于单。” 还于是大。“可现在坐上太子之位的是赫连御舜。”夜崖迹蹙紧了眉头,“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你推算大汉的国运前后都是一致,为何匈奴太子人选发生了偏差?” “师兄,也许——并没有发生偏差。”楚凌裳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股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蔓延,“想想看,当时我见到刘彘有帝王之相,刘荣却坐上了太子之位,但刘荣必然丧命于未来,说不定登基为新皇之人便是刘彘,也就是说,刘彘早晚会被封为太子,看南国夜空,最近星辰有突变,也许预兆已经开始。赫连御舜现在虽然太子,但如果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就意味着赫连御舜就算是太子也无法成为新单于,如果于单又成为太子,那么这一切不就是按照命运原本的安排在进行吗?” “如此一说,赫连御舜有危险。”夜崖迹不难总结出这一点,一旦于单成为太子,那就意味着赫连御舜失宠,后果将会无法预料。 而更令夜崖迹担心的便是,凌裳竟然无法推算出赫连御舜、于单、南华及他最终的命运,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楚凌裳自然也清楚夜崖迹心中所想,她也试过很多次要来推算这几人最终命运,可惜事与愿违,像是有个结点,她想要知道结点之后的事情却一片空白。 “御舜定然会有危险,大汉星辰有异,此事必然会牵扯匈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御舜出事。” “凌裳,难道你也想为赫连御舜逆天改命?改命一说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于单真的成为匈奴国名正言顺的太子,那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夜崖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我不管,我只要他活着。”她的眼底光芒十分坚定,眸光一转看向夜崖迹,“如果换做是南华公主,你又如何?” 夜崖迹轻轻一愣,眼底慢慢凝聚认真,如深沉的宝石,“我会赴汤蹈火保她性命。” 闻言后,她轻轻笑了,唇畔的柔情形容春日枝头梨花,“我不知道我的改命是否还是命运的安排,我会倾尽所学为他改命,江山,未必只有中原。” 夜崖迹从她眼底看到了熠熠之光。 ------------ 卷七 257 大打出手 日落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青袖刚要关上殿门,却被一股劲力推开,使得青袖差点摔了个跟头,见到来人后,不悦蹙眉。 坞佳也一脸的不悦,冷哼道:“真是不知好歹的奴才,见了本郡主竟敢不行礼?” 青袖这几年也跟她吵得不下数百次了,这个坞佳三天两头就来找一次麻烦,刚开始楚凌裳还亲自出来应付一下,再后来干脆就避而不见,落得青袖倒是很乐意前来对付,每次吵得大汗淋漓得才是痛快。 “小小郡主,我青袖又不是第一次见你没行礼了,干嘛?又来找事?”她才不怕这个坞佳,太子如果不是看在她父亲的情面上早就将她扔在王府中了,但这几年她非但不感激,反而是变本加厉。 坞佳懒得同青袖吵,转头直接朝着枭龙殿内走去。 “喂,谁让你进来的?”青袖才不由着她,一个快步窜到了前面挡住了去向,“这可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寝宫,你要干什么?” “我来找我皇叔,你管得着吗?让开——”坞佳不客气地推搡着她,身后随行的丫鬟们见情况不对后开始脸色有异。 “我就偏不让开!”青袖干脆站在殿门后不让进,叉着腰,“想找太子去大殿啊,这个时间太子才不会回寝宫呢,坞佳,你怎么不知羞啊,一个大姑娘家闯进男人的寝宫?这话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娶你啊?” “死奴才,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楚凌裳呢?你让她给我滚出来!”坞佳气坏了,大声喝道。 青袖满不在乎,她的主子楚凌裳是当今的太子妃,不但受到太子宠爱,就连军臣单于也对其礼让三分,再加上师兄还是单于面前的谋士,她个小小郡主她才不放在眼里呢,重要的是,这几年坞佳折腾地都令单于头疼了,就算她想告状都没人信。 她大大咧咧下了台阶,用肩膀撞了一下坞佳,笑得诡异异常,“我就是死奴才,我就不闭嘴,你想找我家小姐啊,抱歉得很,我家小姐现在可没空见你。” 坞佳见她拿肩膀撞她,气的哇哇大叫,伸手就要上来抓她的脸,被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她青袖可不是吃素的主儿,看着坞佳冷笑,“你以为我像冬荷春梅那么好欺负吗?坞佳我告诉你,我是青袖,可不是南华公主身边的那两个丫头,你想欺负我家小姐?连门都没有!就凭你这两下子,只要我青袖一出手一准儿将你拍成肉饼,你信不信?” “你、你竟敢以下犯上?反了你了——” “我以下犯上怎么了?这儿是匈奴,没有大汉皇宫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要我看军臣单于可是英明得很,每次都是你主动上门惹事,我保护我家小姐有错吗?就算闹到单于那边都是你吃亏啊,坞佳郡主,我可警告你,在整个匈奴国我只效命于我家小姐和师兄夜崖迹,其他人想拿什么贵族身份来压我统统都没戏,你今天要想找我家小姐的麻烦,好啊,你先打赢了我再说。”青袖的口才一向甚好,吵架更是不在话下,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练嘴皮子,噼里啪啦一番话下来便将坞佳说得满脸通红,气得全身发抖。 “我、我打死你——”终于开始恼羞成怒,伸出两个手臂朝着她便狠狠抓了过来。 青袖自然也不甘示弱,更不可能躲避,直接也开始迎战,一时间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刚开始打的还算是正常,拳脚搅合在一起,再到后来,干脆使出了女人打架常有的动作,扯头发揪衣服,而后两人完全双双滚在雪地上,坞佳揪住了青袖的头发,青袖咬住了坞佳的耳朵,互相不松手和不松口。 在旁的丫鬟们看得心惊胆颤的,还没等来得及进殿知会太子妃一声,这时,赫连御舜回来了,身后跟着虎漠,两人显然刚从校场回来,身上还穿着战甲,没曾想进到院落便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两个厮打在一起的女人已经“滚”到了他们的跟前。 “我打死你,贱丫头!”是坞佳的声音。 “是我要打死你才对,臭郡主!”青袖也毫不示弱。Qq1V。 旁的丫鬟们全都吓傻了,纷纷跪在地上给赫连御舜请安,全都在瑟瑟发抖。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丫头还在拼命厮打,似乎回来了何人对这两人一点都不重要。 赫连御舜总算看清楚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人是谁,厉声喝了句,“住手!” 虎漠也连忙上前,他人高马大力气自然很大,一手一个硬生生给两人扯了开来,青袖的发髻被扯得歪歪斜斜,嘴角还流着血,坞佳相比青袖而言显得更惨,虽然她的头发是辫上了辫子没有太多凌乱,但耳朵被咬出血了,挂着一个乌眼青,身上的衣衫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见被虎漠扯开了后,她自然还是不服气,又要伸手来打青袖。 青袖的年龄也只比坞佳大几岁而已,自然也有孩子心态,见她又伸手要打,也扬起手要回击。 虎漠见状后,见拉不开两人,情急之下转身搂过青袖,坞佳的“利爪”一下子抓在了虎漠的后颈上,紧接着几道血印子留了下来。 青袖一时间有点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便又听到赫连御舜不悦地冷喝声,“坞佳,你闹够没有?”找后不被。 坞佳这才停住了动作,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见到赫连御舜后,她哇地一声哭了,扑到了他的怀中,“皇叔,现在就连一个下人都敢欺负我了。” 青袖也被虎漠扶起来,不悦地盯着恶人先告状的坞佳,气的鼓鼓的,但没说什么。 赫连御舜将一切看在眼底,伸手扯过坞佳,语气早已经染上不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找皇叔你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皇叔了。”坞佳抽泣着,又指向青袖,“这个死丫头不让我想进来,还出口骂我、打我。” ------------ 卷七 258 眷恋难舍(1) “太子,是坞佳郡主想要来找小姐的麻烦。”青袖愤愤不平地回了句。 “我只是来找皇叔——” “都闭嘴。”赫连御舜的嗓音透着权威之气。 两人不敢再说什么。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坞佳,正巧他也有事要找她,正好。 “你也不小了,再如何胡闹下去要如何向你的阿爹交代?左提大人的长子已到了娶妻的年龄,你的年龄也相仿,单于已将你许配出去,下月初七便是良辰吉日,这段时间你最好乖乖待在宫里不准乱跑闹事,否则定不轻饶。” 坞佳听了,顿时惊呆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赫连御舜,良久后结巴道:“皇、皇叔,你说什么?你要将我嫁人?” “与左提大人的长子成婚是你阿爹在世时就定下来的事情,你和他属于指腹为婚,难道你还要违逆你阿爹的遗愿?”赫连御舜眉心泛起不悦。Qq1V。 “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嫁给别人!”坞佳冲着他大吼,情绪极为激动。 赫连御舜只是淡淡说了句,“由不得你,单于已经赐婚。” “你,你——你太过分了!”坞佳气的转头就跑开了。 “你们几个看住郡主,如她有丝毫闪失,你们几个也别想活命。”赫连御舜下了一道命令。 丫鬟们吓得连忙领命,匆匆忙忙朝着郡主跑远的方向追去。 青袖见赫连御舜脸色难看,暗自吐了吐舌头,转身刚要偷着跑开,却听身后一声冷喝,“站住。” 不得不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赔笑道:“太、太子......” 赫连御舜看了青袖一眼,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经熟悉了青袖的性格,她虽然是下人不假,但由于楚凌裳从未将她当成是仆人,他自然也不能将她如何,无奈叹了口气,“还不去给虎漠上药?” 虎漠听了后连忙道:“太子,卑职无碍。” 青袖这才看到他的后颈流血了,惊叫了一声后,连忙查看,“天哪,你被那个臭丫头给抓伤了?怎么无大碍呢?都流血了,快,我带你上药去。”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了,拉着他就走。 虎漠一脸的尴尬,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走开了。 —————————华丽丽分割线—————————— 赫连御舜走进内室的时候,窗外的雪下的更大,纷纷落下如三月梨花,天色更是暗沉,室内却异常温暖。 淡淡熏香轻轻缭绕,有一丝飘进了帐帘之中。 芙蓉榻上,白衣女子静静侧卧,长衫一角滑落榻下,另一旁宫灯纱笼内的光朦朦胧胧,晃得她的青丝长发耀动着细碎的光芒,她轻轻阖着双眼,长长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微微掀动,她的唇温润红艳,眉宇之间犹若美玉,每一处都流转着纯润的弧度。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来到榻前坐了下来,窗外冬雪阵阵,窗内温暖如玉,看着身下的女子睡意安详,心底深处不由得泛起更多柔情。 没有听到殿外刚刚的吵闹声,许是已经睡沉了,凌裳很少这样,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她在这个时辰睡觉的时候。 已也了青。忍不住伸手,修长手指轻抚在她的小脸上,流转着万般温柔,他的眼底也变得更加柔软。 脸颊上的轻痒和熟悉的气息惊醒了睡梦中的楚凌裳,她恍惚睁眼,对上了含笑的黑眸,看着居高临下凝视着自己的男子,仿佛还在梦中似的。 见她眸中朦胧迷离的模样,他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唇角,俯下头,吻上了她的红唇。 楚凌裳嘤咛一声,下意识伸出手臂圈住男子的颈部,感受着这份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良久后,赫连御舜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轻抵着她的额头,低低问道:“这么睡容易着凉。” 言语间的关切显而易见,落在她的耳中,一直暖在心中,见他含笑柔情的脸颊,心中动情,忍不住将他搂住。 她孩子气的行为令他唇边笑意更浓,却又怕身上的战甲太过坚硬弄痛了她,虽然很享受美人在怀的感觉,但还是舍不得说了句,“我先换身衣服。” “不,我喜欢你的这个样子。”楚凌裳有了小小的执拗,将他搂地更紧,将小脸贴在他穿着战甲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你的战甲上沾满了沙场的气息,我能听到你作战时英勇的声音,御舜,你是王者啊,我怎么会舍得你脱下这身战甲呢?” 她的话中带着一丝轻叹,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赫连御舜闻言后,轻轻捧起她的小脸,“战甲虽好,但我还是怕伤了你的小脸。” 一句话将她逗笑,轻轻推开他,起身为他拿过备好的长袍,亲自伺候他脱下战甲。 “我来。”他拿过战甲放在一边,战甲太沉,自然不舍得让她太过劳累,又将内衫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粗犷的胸膛。 楚凌裳看着他肌理流畅的后背,古铜色的肌肤处处彰显着男人独有的力量和张狂,不好意思羞红了小脸,敛下了眼眸。 他回头,见她如此,忍不住搂在怀中,低头就要亲她。 “御舜,别闹了。”她娇喘着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轻声道:“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洗澡水,今天很累了吧。” 赫连御舜趁机亲吻了一下她的手心,逗得她笑着缩手,他也低笑,坏坏说了句,“亲自给我洗。” “讨厌。”楚凌裳扬起粉拳捶打了一下他,但还是任由他拉着走了进去。 ———————— 热气氤氲,伴有令人放松的熏香青烟,浴室中开始变得恍惚梦幻。 赫连御舜上身支在浴桶两侧,下半身全都埋没于水中,全身上下的肌理模样一丝不遮,楚凌裳坐在一旁,轻轻为他擦洗着身子,这么多年,每当她亲手抚摸着他身体坚实粗犷亢张的线条时,心还是忍不住跳动加快,而他的大手也总像是永远都不能老实似的,每次都趁着她为他擦身子的空挡作怪。 男人厚实的大手还带着热气腾腾的温度,沿着她的小腿一侧缓缓往上移,而后总会停留在她的大腿内侧恶意逗弄着,每次都引得她全身颤抖不已,娇喘连连。 ------------ 卷七 259 眷恋难舍(2) “御舜,你讨厌。”她再次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见他目光灼热盯着自己看,呼吸也加快了很多。 赫连御舜见状后哈哈大笑,伸手一扯,却将她整个人拉了进来,扑通一声,她跌进了宽大的浴桶之中。 “御舜......”她全身沁泡在热水之中,身上白衫沁透,再想起身,湿润的裙衫早已将她娇躯的轮廓彰显无疑。 赫连御舜怜爱地将她搂在怀中,令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上,两人暧昧的动作令浴桶中的水都跟着升温。 “御舜,别闹了,我还有正事同你讲呢。”她不难察觉他的大手钻进了她的裙衫之下,不由哀求道。 “你说,我听着呢。”他勾唇,眉眼之间尽是温润之态,大手却更是不安分,后来干脆将她的衣衫解开,直接覆在了她的饱满上,衣襟耷落在她削细的肩头上,青丝也被打湿,这般的她格外诱人,看得他更是着迷。 另一只大手将她的裙衫拉高,露出茭白双腿,修长手指轻轻勾勒着她翘臀的轮廓,像是在抚摸着世间珍贵的名器般。 楚凌裳不敢乱动,生怕他再起了性子,强忍着心底的悸动,轻声说道:“御舜,这几日可听说大汉的情况没有?” 手指下的挑逗没有停歇,他只是看着她低笑,“怎么了?突然问起大汉的情况。” 她微微敛下长睫毛,“没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太多平静,有些不安。” 小手被他拉至唇边,轻吻落下,“放心,我会保护你。” “御舜......”她心底暖暖的,主动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眼眶有一点温热,“我不要你为了我做什么,只想你平安无事就好。” “傻丫头。”他只觉得一阵窝心,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叹一声,“凌裳,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允许你出事。” 她抬头,与他的黑眸对视,他的语气如此认真,认真到染上了眼眸,她相信他的话。 “于单,真的无法铲除吗?”生平第一次,她问出了这个残忍的问题,为了她所爱的人,她已经将所有的道德伦常抛之脑后了。 赫连御舜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主动问及这个问题,身子朝上坐了坐,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这几年我的确想过办法要了他的命,但也许真的是上天眷顾,他竟然可以三番五次相安无事,有几次差点就已经得手,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楚凌裳心中暗惊,难道一切真的已经注定? 一个人要怎样的造化才能一次次死里逃生?除非是命不该绝又或者是——天命所归。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梁骨,令她不寒而栗。Qq1V。 “御舜——”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察觉出她脸色的突然变化,凝着她道:“你有心事?” 楚凌裳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讲,正是因为太多的未知无法明朗,她才更不敢将心中疑惑全都一一道出,良久后问了句,“为什么匈奴一定要侵占中原?” 话音落下后,赫连御舜笑了笑,“想要一统江山,必先夺取中原。” “江山并无版图所画,为什么一定要以南方为目的呢?”楚凌裳急了,小手轻轻抵着他的胸膛,“大汉运势正起,你们不会如愿以偿的。” 赫连御舜闻言后轻轻蹙眉,看向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质疑,“凌裳,你可以推算出匈奴未来的国运?” 她点头,也不愿再瞒他什么,将曾经同夜崖迹所讲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说了句,“匈奴运势不会太久,御舜,中原绝非是能够轻易攻占的地方,倒不如朝东外扩疆土,以保平安。” 一句话说出后,她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赫连御舜的眉宇先是蹙了蹙,而后语气略显不悦道:“难道在你眼里我便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完,起身跨出了浴桶,走出了浴室。 “御舜——”楚凌裳咬了咬唇,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主动对她动怒过,她知道他并非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刚刚最后的那句话的确有损他的尊严。 要如何做才好呢? ————————华丽丽分割线—————————— 药房,烛火偶尔发出燃烧的声音。 “好了,大功告成。”青袖满意地拍了拍手,将药船中剩余的药末装好后塞进了虎漠的手中,“记得两天后换药的。” 虎漠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在没有包扎前可以灵活转动的,现在怎么包扎完毕后反而不能动了,艰难地抬起手,青袖却在一旁连忙道:“哎,你别乱动啊。” “把镜子拿过来。”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你想看看我包扎的手艺吧,等下啊。”青袖乐颠颠地替他代劳,拿了镜子过来。 黄铜镜中,虎漠的脖子被缠成了厚厚一圈,乍一看像是为了一圈棉花似的在脖子上,他差点背过气去,放下镜子,看着青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青袖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瞪着无辜的双眼说了句,“怎么了?” 虎漠压了胸口的气,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稳些,“我只是受了皮外伤,你只要简单为我上点药就行了,干嘛缠成这样?” 以要了自。“啊,这个啊......”青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当然要包扎好些了,你忍耐个几天,伤口好了自然就可以活动自如嘛。” 虎漠实在无法忍受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东西,也没等她完全说完,伸手便要拆掉。 “喂,你干什么?”青袖吓了一跳。 虎漠也没理她,依旧自顾自的动作。 “不准给我拆!”青袖来了脾气,小手死死按着他的大手,小脸染上了不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啊,我费劲巴力地给你包扎好了伤口,你非但不说声谢谢还如此不领情,不准拆!” 虎漠只觉得耳朵旁嗡嗡直响,直接将她推到了一边,他都快要闷死了,她倒是会倒打一耙,如果不是当时他发神经地挡着她,怎么可能受这个伤? ------------ 卷七 260 眷恋难舍(3) 倒在一边的青袖愣了愣,没料到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牛脾气,顿时也来了脾气,大叫着突如其来地扑向他,像只小豹子似的速度十分快。 注意力只在脖子上的虎漠哪会料到身后会有人扑过来,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人被青袖压在了地上,紧接着只觉得胸膛一沉,却见青袖直接坐在了他的身子上,双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不准拆,你敢拆掉我就掐死你。” 虎漠懵了,他跟着赫连御舜沙场杀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野蛮的丫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任由她卡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他们中原女子不是一向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青袖见起到了效果,抬起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辛辛苦苦给你包扎了半天,敢拆的话你试试看,这可是太子吩咐的,你想要我抗命不尊是不是?” 虎漠下意识摇了摇头,这丫头的手劲还挺大,勒得他脖子一阵子发紧,不过—— 胸腔上的身体倒是挺柔软的,令他竟然产生了一股异样。 意识到了这点,他的脸色略显尴尬。 有地了小。见他点头了,青袖这才算完,刚要起身,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整个身子猛的超前压下来,小脸几乎靠近了虎漠的脸——Qq1V。 “咦,你脸红哩?” 她压根忘了此时此刻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虎漠是发现了,原本一个女孩子家骑在男人身上就会令人浮想联翩了,现在她又将整个上半身全都压在他的胸膛上,这令他更清晰感觉的到她胸口处的柔软、饱满,像是两团棉花似的压的令他喘不上气来,体内的那股异样又开始迅速扩散、膨胀开来。 该死! 他竟然对着一个野蛮丫头起了兴致! “你没事吧?”青袖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见他如此更是关切非常,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也没乱放药啊,治疗外伤有什么药都是小姐曾经告诉过我的,虎漠——哎呦——” 话没得等说完,虎漠便将她整个人推开,跃身而起,走到一边粗喘着气,一双厉眸死死盯着她。 青袖摔得屁股直痛,刚要抬头骂他忘恩负义,却见他的眼神黑暗得像是狼一样,盯着她如同在盯着一头猎物似的,吓得将骂人的话硬生生“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全身的汗毛孔吓得全都打开了,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你、你要干嘛?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威胁你的......”她不自觉地朝后缩着身子,双眼警惕地盯着他,老天爷,他好像是一直跟着天子打天下的吧?那么出手一定很重,他不会要教训她一顿吧?小姐、师兄你们在哪里...... 太子啊,这次快要被你害死了。 虎漠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一边死死盯着她看,拳头悄然攥紧又缓缓松开,良久后他似乎气息也变得平稳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后二话没说打开了殿门,“砰”地一声摔门声,离开了。 青袖一直傻愣着张着嘴巴,直到殿门猛的关上才反应了过来,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老天,他刚刚的样子可真可怕,像是要吃人似的。 不过等等—— 她到底哪得罪他了? ——————————华丽丽分割线—————————— 夜深,烛光将人影拉长。 几下敲门声后,楚凌裳端着点心走进了书房,将点心轻放案前,飘香四溢。 正在看着中原疆土图的赫连御舜停下了动作,见她亲自端着点心进来,刚刚的不悦遣散了些,唇边重新勾起一丝柔和。 楚凌裳看出他眼底的松动,轻步上前,主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凝滑手臂圈上他的颈部,柔声细语道:“还生气吗?” 赫连御舜低头看着她,从鼻腔里出了一声,“嗯。” 其实在见到她走进书房的时候,不悦早就烟消云散了,又见她如此乖巧主动地窝在他的怀中,心底更是柔软一片,但还是故意逗着她。 楚凌裳也知道他早就不气了,这人生气的时候和温柔的时候,眼神是两个样子,却也来了顽皮,配合着他的故意,于是便伸手拿过一块点心,送至他的唇边,“知道你生气了,我亲自做了点心,吃一口嘛。” 他忍住笑意,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那还气吗?” “还气。” 楚凌裳忍不住笑出声来,歪着头盯着他看,她这才发现他执拗起来倒像个孩子似的,清了清嗓子故意轻叹一声,“唉,那要如何让你消气呢?” “讨我欢心。”他低声说了句。 “唔......”她做沉思状,眼神柔和地闪动了一下,将红唇主动送上,轻吻着他的薄唇,灵巧的小舌轻轻描绘着他唇边棱角的轮廓,见他的手臂有些微微将她收紧后,她笑着撤离,“现在呢?” “还不够。”他微微蹙眉,这个小妖精,将火点了然后就想跑? #已屏蔽# ------------ 卷七 261 未来之患(1) 楚凌裳眉梢含笑,眸中盈盈如明玉之光,轻声柔语,“那你还气吗?” 赫连御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朝她伸手,语气又低又沉,“过来。”相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调不高不低。 她的心咚咚直跳,有些欢喜,还有些忐忑,听话地上前,还没等完全走近便被他大手一扯拉到了面前,紧接着整个人被搂在了怀中,引得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出说一看。“调戏太子,该当何罪,嗯?”他压向她,薄唇便送了上来。 “不准。”她抬素腕,细白小手遮住他欲要偷香的唇,美眸流转隐隐笑意。 赫连御舜眼底眸光更是暗沉,体内的那团火早已经被她挑了起来,燃烧得愈来愈旺,将她小手拨开,刚要低头—— “御舜......”楚凌裳知道他想要什么,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趁着这个空挡柔声道:“还说没消气吗?” 赫连御舜忍住眼底的笑,压向她,薄唇贴在她的耳畔,“给我就消气。” “才不呢。”她笑得开心,一手勾住他的颈部,另一手拿过案几上的地图,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真的不相信我的话,干嘛还要看中原的地图呢?” 闻言真句话,他不怒反笑,“你是有备而来。” “那也要你不生气才行。”她盈盈地凝着他。 赫连御舜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让他集中精力着实有些困难,但自然也看出她眼底的认真来,点了点头,“说吧。” 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指在他唇间轻触一下,“一定要保证不气才行。” “好。”他应诺。 见他应声了她这才放下心,将地图放在一旁,看着他认真说道:“御舜,你相信命运的安排,命中注定吗?” 赫连御舜想了想,“命运一事难以界定,我只知晓人定胜天。” 楚凌裳点头,依照他的性格必然会是如此。Qq1V。 舔了舔嘴唇,轻叹道:“自古以来,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次序,万事都要经过开始、繁盛最后到结束的过程,历朝历代也尽是如此。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一避免不了这般过程。高祖刘邦结束楚汉战乱,建立大汉天国,自他之后经过惠帝刘盈、两代少帝刘恭和刘弘,又到文帝刘恒,现如今的景帝刘启,不过只是一个朝代刚刚开始,汉代顺应民心,国运自然强盛,虽说也有灭国一天,但相比匈奴已是进步非常,单单不说命运之安排,也不说五行之运势,单拿匈奴与大汉朝廷的作为而言,匈奴也必然会在日后败于大汉。” 赫连御舜听了后,眉心慢慢泛起凝重,“此话何意?” 楚凌裳起身,轻步走到窗棱前,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眸底也渐渐凝出凝重之色来,又转头很干脆地说道:“大汉历代以勤俭为要,面对关外强敌一直采用防御之态,这便最大程度地赢得了民心,而匈奴人一向不拘小节,三代单于虽有心勤政爱民却无法做到上通下达,民不得君意,长久一来必然会出问题,再者,匈奴自脱离了游牧生活后便接二连三以掠夺者的姿态侵占江山,对外早已经造成蛮夷印象,南国大汉与北国匈奴如今虽都为强国,但前者注重经济文明的统一,而后者只在乎疆土的扩张,试问两者何人会走得更远呢?” 赫连御舜眉宇间没有动怒,听完后若有所思点头,自他掌控军权之后便有很多与单于无法打成统一意见的时候,这也造成朝廷之上往往不欢而散,也许正因为如此,军臣单于才会对他百般提防。 良久后他道:“凌裳,依照你而言,大汉何以看出日后的强大?我愿听你娓娓道来。” 楚凌裳笑了笑,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暂且不说大汉的官制和军制在日益修正,单单拿商农而言便以胜过匈奴,高祖登基后奉行重农抑商显然使大汉国力略显不足,但从文帝登基后便开始奉行贵粟政策,增加了国库存粮的数量,从商之人可以竞买爵位,由此地位得到提高,再经过景帝登基后的继续奉行,虽说不能马上看到成效,但足可以为下一代君王提供强盛的经济能力,现如今如长安、洛阳、邯郸、番禹江陵等地皆为买卖繁盛中心,而匈奴呢?国库昌盛完全是因为早期的掠夺,原本的游牧之地又怎么会适合种植粮草?日复一日又如何保得城中百姓丰衣足食?” 赫连御舜深吸了一口气,眉心也确为凝重,这点他何曾没想过呢?只可惜历代单于一向以掠夺为乐,却在国家整治上毫无良策,再者,北国之地毕竟不同于中原,无论是粮草还是漕运都不及中原方便繁盛,单说在运往各地粮草的途径上就远远落后于中原,南国有海,各地遭受灾害之时足可以用船来运输,但北国不同,只能用马匹,如此一来即耽误时间又在数量上有限,他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单于要加强粮草运输,只可惜往往失败而终。 楚凌裳见他的神情,也知道上述一番话他是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拂去他眉梢的蹙意,轻声道:“这也是你所担心的,不是吗?” “我所担心的,又何止这些呢?”赫连御舜语气变得严肃,拿过地图指了指,“看到这些了吗?这些朱诸侯国都已归顺大汉。汉高祖在建立大汉之时便采用无为而治之法,文帝景帝两代皇帝又以道家为主,辅以儒家、法家为辅,在强调无为而治的同时也注重了礼与德,约法省简,务在安民。而匈奴,虽已轩努力追赶中原文化,但倒是学成了四不像。汉有乐府,又在发展丝絮和麻造纸,而匈奴文化一直在停滞,百姓因买不起昂贵锦帛而放弃文字的学习,统一江山必然重要,但一统人心、文化才是上上之策。”说到这儿,他露出从未有过的苦笑,“难怪世人提及匈奴二字,往往喜欢用蛮夷来取而代之。” ------------ 卷七 262 未来之患(2) 楚凌裳看出他内心的苦闷,不由将他搂住,心底却多么期待上天只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如果他能够成为新单于...... “目前的匈奴,最后不过像是顽疾,现在可以看到光鲜一面,可时间一长便流出脓血,无法治愈。”他轻声道。 楚凌裳感到一阵揪心。 “凌裳——”他扳过她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不该让你道破天机,可是我很想知道,匈奴未来的国运究竟是怎样的?” 楚凌裳摇摇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你是我的夫君,为了你道破天机又如何?五行运势上看,匈奴日后必对大汉俯首称臣,南北将会实现大一统,这边是分久必合的定数。”说到这儿,她轻叹,“近几年,大汉一向以和亲来安抚匈奴的侵略之心,目的只因恢复国力。” “难道真的是宿命难逃?”赫连御舜攥紧了拳头,鹰眸迸发两道芒光,“看来大汉早有准备。探子已经来报,大汉一边与匈奴实行和亲政策,一边也在边境进行屯田移民,实行复马令来增加马匹,加强士卒训练并大量制造兵器,这些都是预备反抗的准备。” 楚凌裳心疼地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攻占中原吗?”他看着她,反声问了句。 她摇头,真的不知道。 。赫连御舜搂过她,一字一句道:“南国与北国各有千秋,统一江山者怎会不贪恋千秋?” “可千秋大业未必那么简单。”楚凌裳轻声道:“大汉运势正起,之后纵使再经战乱也是在匈奴之后,御舜,匈奴的运势很快就要用尽了,你应该明白水满则溢的道理。” 赫连御舜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她良久后,终于说道:“凌裳,你是真喜欢邑城吗?” 她微微一愣,咬了咬唇,眸光窜过一抹尴尬和慌乱,主动搂住他,将小脸轻轻贴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结实的力量,心底划过一抹痛楚,“对不起御舜,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丧命。” “所以,你认为大秦才是最合适的地方?”他直接了当说出了她的想法。 她抬头,听了这话也不想再做隐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罗刹国路途遥远,再加上气候常年寒冷不适合战马劳顿,但大秦不同,邑城为匈奴之地,又是通往大秦的必经之路,匈奴原本就是游牧之族,纵使统一中原也难以融于中原文化,匈奴人原本就与大秦同源,何必舍近求远?千秋大业未必只能用中原来实现啊。” 注:大秦,为中国古代对古罗马欧洲一带地域的称呼,罗刹国,为中国古代对俄罗斯的称呼。】 “大秦?”赫连御舜拿过竹简版图,又执笔在上面画上了一道,眉心有明显的思考。 “还有这里。”楚凌裳也拿过毛笔,在版图的范围上又画了一圈,“加在一起才对。” 他看向她,不解问道:“你刚刚说过匈奴的运势已尽。” 她轻轻一笑,“有结束便有开始,如此一来,世间万物才会平衡,你我的子孙后代当然可以拥有另一片江山才对,就是这里,大秦。” “子孙后代。”赫连御舜笑了,将她搂紧,“凌裳,我喜欢听你这么说。” 她报以幸福的笑意,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为了他,纵使遭到天谴,她也在所不惜。 ————————华丽丽分割线————————— 越是到了年根,北方的雪便越大。 这一日雪下得正浓,南华公主主动来了枭龙殿。 自从进宫后,许是因为她曾经出手帮忙的缘故,赫连御舜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这几年下来他们两人倒更像是朋友,反而不像是夫妻了。 楚凌裳知道,赫连御舜对南华的恨意已经全部消散了。 其实直到现在,她在见到南华的时候也心有愧疚,当初不是因为师父为她逆天改命,南华也不会远嫁匈奴,如今她又成了太子妃,这原本就应该是南华的位置才是。 南华也知道楚凌裳的顾虑,已经不下数次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太子妃位置,楚凌裳心中明了,一个女人连权贵都不在乎,那她心中必是在乎一个人,她也曾试着暗示赫连御舜成全他们两人,赫连御舜何其聪明也看出了其中的倪端,自然也对南华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可南华竟然拒绝了,楚凌裳不懂南华,她明明爱着夜崖迹,为何不在一起? 茶香正浓时,南华进了大殿,两个丫鬟上前连忙帮忙抖落了她斗篷上的雪花后,青袖笑吟吟地将手炉塞进了南华的手里,暖意染了心。 “我们是心有灵犀吗?竟然是我最爱喝的清茶。”她笑道,坐在了楚凌裳的身边。 楚凌裳唇边也染上笑意,边为她倒茶边打趣道:“是啊,我可命丫鬟们盯着你呢,见你什么闲下了空便马上泡好清茶候着呢。” “瞧你。”南华执杯轻啜了一口,“你泡出的茶就是不一样,格外的唇齿留香呢。” 楚凌裳轻轻抿唇,青袖在一旁倒是插嘴说了句,“那是当然了,公主,这泡茶的水可是千里之外远山清泉之水呢,这皇城里可是喝不到的,我家小姐说了,茶品虽然重要,但用什么水来泡茶更重要呢。” 南华点头同意,又取笑道:“看着青袖丫头,明明都是太子妃了,还我家小姐地叫呢,这要是在汉宫非得讨打不可。” “南华,你在取笑我不是?”楚凌裳也笑道。 南华摇头,“哪有?凌裳,我是真心祝福你的。” “那你呢?”楚凌裳反问道,见她神情变得微微尴尬,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同御舜说一声——” “凌裳——”南华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生于汉宫,并不是嫁到哪里便解脱了,生是汉宫的人,死了,其实也是汉宫的鬼。”Qq1V。 楚凌裳听着心疼,认真地问了句,“南华,我可以知道那人是谁吗?汉宫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卷七 263 大胆的推断 南华公主抬眸,长长的睫毛像是染上了窗外的冰雪,有瞬间的凝固,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楚凌裳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等候着,眼底平静如水,却也能看出有心而发的真挚之意。 良久后,一声轻叹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凌裳,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一抹失望滑过楚凌裳的眸底,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由衷道:“南华,你要知道,关心你的人有很多,所以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可以想到我们。” 南华公主凝着她,眼底泛起动容之情,轻轻点头。 两人又继续饮茶,但不知怎的,楚凌裳总觉得南华心中有事,以往她来枭龙殿都是有说有笑的,今儿却异常的沉默。 “南华,你今天来枭龙殿是有事要问吧?”她放下茶杯,直截了当说出她的心事。 南华也放下了杯子,舔了舔唇,“凌裳,我知道我的心事瞒不过你,既然如此,我便也问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在关注汉宫的情况是不是?” “是。”楚凌裳没有隐藏,也没有惊讶她会问出这句话。 南华公主像是下了个决心似的,“凌裳,就在前几日景帝案诛大行,又将栗妃打入了冷宫。” 闻言后,楚凌裳微微一愣,“怎么会这样?” 刘荣为太子,按理说栗妃娘娘应该是更得宠才对,怎么会将太子的亲娘打入了冷宫? “自薄皇后罢黜之后,东宫之位便一直空悬,前几日大行官主动上书恳请汉帝确立栗妃为后,汉帝认为是栗妃串通了朝中官员,一怒之下诛杀了大行官,也将栗妃关进了冷宫。” 风云突变。 这是楚凌裳唯一能想到的,又联想到前几日夜观星象之时南国上空的异象,心中终于开始明了。果然一切都在起了变化。 她的神情变得凝重。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切都没有变化。 栗妃确实会在这一年遭受罹难,一切都是按照命运的安排来进行,如此说来,这刘荣在太子的位置上也不会坐太久了,暗自掐指算了算,应该不出半年的光景。 之后便是新太子继位,景帝驾崩后新帝登基,如果是刘荣,她还能心存一丝希望,可换人登基,匈奴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凌裳?”南华公主见她眉心微蹙,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楚凌裳看着她,心中有些许不安,看着南华公主担忧的脸色,脑中不由得窜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一闪现,竟然令她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冷汗。 “你怎么了?”南华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惊愕发现全都是冷汗。 “凌裳,你——” “南华,你先不要多问,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师兄?”楚凌裳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话,急声问道。 “我......”南华眼底闪烁。 只想是底。“南华,承认爱上一个人真的那么难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了何人才有这么多的顾忌,但在我认为,只要心爱之人在身边,一切的困难都可以度过。”说着,她拉过南华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南华,汉宫总会有新皇登基的时候,新皇登基意味着汉宫的很多事情将会发生改变,这难道不是你的机会吗?” 南华眸底一怔...... ——————————华丽丽分割线——————————— “师兄,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不能推算出一个人的宿命?”飞雪之中,楚凌裳与夜崖迹慢慢走着,眉心微蹙。 夜崖迹停住脚步,许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看了她半天后轻声说道:“真正做到逆天改命又或者——被推算之人原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世间。”Qq1V。 楚凌裳点头,对于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为何这么问?”夜崖迹浅笑。 “师兄,还记得当时师父给你我的叮嘱吗?”她的眸也像是雪花般轻盈。 他当然记得,“师父曾说过你命格北方,南国不宜久留,但是非之地也不能长留,否则将会命丧于此。” 楚凌裳点头,“没错,我想师父所说的南国便是暗指汉宫,北方便是这匈奴吧,是非之地不能长留,许是让我不能长居皇城宫中。师父还曾告诫你说,世间红颜只是过眼云烟,迷之则丧,远离之则相安无事。” 夜崖迹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两人却已经明白了师父口中的红颜指的是谁。 “如果真是命中注定,我也无怨无悔。”他开口,声音轻盈得像是天上的飞雪,眼神悠远而认真。 楚凌裳看着他,世间自是有情痴,可这情痴又何尝只是他一人呢? “我不知道师父为我逆天改命究竟是否真的改变了命运,可是师兄,我更愿意相信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从师父改命之后,我无法推算出你、南华公主、御舜的未来命运,你们并未丧生,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夜崖迹转头看着她。 楚凌裳凝重点头。 “凌裳,如果是我们很早便丧命了呢?” “不。”楚凌裳连忙开口,眼神坚定,“既然大汉与匈奴的未来国运我们已经知晓,那么自然可以避开灾难,所以说,我们几个最大可能是改变了命运。” 其实在南华公主面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夜崖迹的这个说辞,没错,如果他们几个都丧命了又如何知晓宿命?这便是她心生冷汗的原因,可又一想,也不尽全对,如果能够做到防患于未然,早些做好打算的话,完全可以扭转乾坤。 夜崖迹见她神情如此认真,也轻轻点头,对于生死他一向看的极淡,但有了心爱之人,活着,便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他自认为交友满天下,只可惜快乐也好,高兴也罢全都是一人,他一向无欲无求,只要有那么一人可以与他分享喜怒哀乐便好。 ------------ 卷七 264 美人爱英雄 南华公主从枭龙殿出来后正准备原路返回,大老远便看到了身披裘毛披肩的华阳公主,金丝镶嵌,在白雪皑皑中也难言奢华富贵之气,上福王在前面高兴地跑着,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护着,小孩子似乎对雪都有独特的感情,纯真的笑容也如天地间纯净。 冤家路窄。 原本想着绕路避开,没曾想上福王跑得快,不偏不倚撞到了南华公主的身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扶住上福王怕他跌倒,还没等撒开手,华阳公主快步上前,一把将上福王扯到了身边,描绘精致的杏眼毫不客气地怒瞪着她,语气不悦地说道:“你想对我的孩儿做什么?” 南华有些百口莫辩,又知道她实际上是纯心跟她过不去,便也压住了气,淡淡说了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对上福王做什么。” 一声冷哼从华阳公主的唇角逸出来,“那可未必,你嫁到匈奴已有四年光景了吧,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哦,还有那个楚凌裳,嫁给太子也有几年了,怎么也跟你似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我的孩儿起了什么歪歪心眼,嫉妒成恨呢。” “华阳,你说我一人便也罢了,又何必将凌裳和太子也牵扯进来?”南华不悦。 “呦,心疼了?是心疼太子啊还是楚凌裳?”华阳公主笑得花枝乱颤,又刻意遮住了嘴巴,靠近了她说了句,“不会是太子有什么问题吧?真是可怜啊,当初跟我争抢着要嫁给太子,没料到现在你却活受罪,想想看我真是幸运呢。” “华阳,你在胡说些什么?”南华微微提高了嗓音,“难道你也想尝尝天牢的滋味?” “别拿着天牢来吓我!”华阳挺了挺身子,精致的脸颊泛起一丝轻蔑,“上福王可是军臣单于和阙氏最疼爱的孙儿,难道你没听过母凭子贵这句话吗?我为匈奴诞下后代,你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坐天牢的话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南华胸口一阵气结,却不经意见到远处春梅的影子,也便懒得与她进行口舌之争,眉心蹙了蹙,“你说够了吧?你的掌中宝似乎已经跑远了,你这个做亲娘的还要跟我在这里浪费口舌?” 华阳这才发现上福王早已经跑了很远玩雪去了,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后,二话不说离开了。 见他们一行人走远后,南华才轻步朝着春梅方向走过去,冬雪落在她的斗篷上,冰凉一片。 春梅藏在一处无人的拐角,很显然刚刚从宫外回来,冻得小脸通红,不停地搓手跺脚让自己暖和一些,见南华公主走上前后,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来。 南华见这锦囊的颜色,眼底微微泛起凝重,小心翼翼打开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块锦帛,打开,却在见到上面寥寥几个字后顿时一愣,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似的,懵在了原地...... ————————————华丽丽分割线———————————— 舜笑的场。校场上,赫连御舜亲自在训练兵马。 虽是寒风凛冽,士兵们却各个威风凛凛,伴着教头的口令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吼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能将天地震撼。 楚凌裳很少来校场,雪稍稍停了下来时,她和青袖两人来了这里。 青袖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到了一旁后,来到楚凌裳跟前,小声笑着说道:“小姐,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爱上太子了。” “你这丫头想说什么?”楚凌裳眼神没有离开校场之上的赫连御舜,轻声问道。 青袖清了清嗓子,“太子殿下呢不但人长得英气十足,还有十足的男子气,你看他在校场之上多么威风凛凛啊,自古美人哪有不爱英雄的?” “贫嘴。”楚凌裳笑啐道。 校场之上的赫连御舜也看到了楚凌裳的身影,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示意教头继续训练,自己主动走下了校场。Qq1V。 青袖掩唇笑了笑,小声说道:“小姐,英雄来了。” “讨打吗?”楚凌裳故意呵斥了句,小脸却泛起了红晕。 说话间,赫连御舜已经走到了面前,唇畔扬起笑意,拉过她的小手,宽厚的大掌将她冰凉的手指呵护,心疼地说了句,“怎么来这里了?天这么冷会着凉的。” 楚凌裳还没等回答,青袖故意大声说了句,“是小姐怕你们只顾着训练顾不上吃东西,特意做了很多美味的点心,哦,还有烈酒哦,这天寒地冻的大家喝下去也暖和些。” 训练的士兵们其实早就没了心思,谁不知道太子妃是一个多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当她踏进校场的时候,已经令很多士兵们走了神,又听她亲自做了点心送来了烈酒,自然各个心都飞了。 “青袖,你这张嘴巴真是要好好教训才是。”楚凌裳见士兵们分了心,笑着呵斥了一句,又看向赫连御舜,轻柔说道:“士兵们训练一天也累了,休息一下吧,你也一样,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天寒地冻的也辛苦。” 赫连御舜笑得很温柔,“好。” 青袖是个鬼丫头,见赫连御舜松了口,连忙撒丫子跑到了士兵堆里,大声喊了句,“大家吃点心喝烈酒喽。” 呼啦一群人全都将青袖围住了。 很快,校场逸出了烈酒的辛辣芳香,融化了此刻的严寒。 赫连御舜将楚凌裳拉到了一边,坐下来后又将她拉坐腿上,弄得她满脸通红,小声说道:“别这样,会被他们看到的。” “看到又怎样?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太子妃,嗯?”他好笑地盯着她晕红的小脸,就爱看她害羞的模样。 最后她还是挣脱不开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又体贴地为她捂着小手,“傻丫头,这么冷的天以后不要来了。” 楚凌裳依靠在他身上,轻轻笑着,“他们都是你的人,对他们好,也就是对你好。” “你如此为我,辛苦了。”他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她轻轻笑着,脸颊美若天边的晚霞。 ------------ 卷七 265 下一世还要找到 赫连御舜回枭龙殿的时候,天色已晚,雪停了大半晌,楚凌裳听到动静后从梦中醒来,走出内室主动上前伺候他宽衣,青袖连忙遣了其他丫鬟们备好晚膳。 喝下暖酒,却见楚凌裳吃得极少,体贴地问了句,“饭菜不合胃口?” “不,很好。”她冲着他柔柔笑了笑。 赫连御舜却停下用餐动作,丝毫不顾旁边还有丫鬟下人在,抬手将她的小脸执起来,仔细看了看后眸底泛起一丝担忧,“怎么脸色这么差?”说完,他看向青袖命令了句,“将这桌晚膳撤掉,换全新的来。” “御舜,不用了,好好的干嘛要换?”楚凌裳连忙阻止。 “换你喜欢吃的。”他笑了笑,怜惜地看着她的小脸。这几天她似乎有些多觉,入夜后却又睡得不踏实,今天在校场之上她的脸色就有点苍白,他还以为是天冷的缘故,见她这般心中自然愧疚,只怪他忙于政事却忽略了她的身体状况。 楚凌裳看出他的担心来,柔声道:“这些膳食已经很好吃了,御舜,不要浪费了,还记得我们在邑城的时候,那里的百姓连家禽都养不起呢。” “好。”他眼底动容,亲自喂她入食。 “御舜,我自己吃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的丫鬟们。 赫连御舜一直保持着喂餐的动作,微笑着与她对持,似乎在同她比耐性,温润嗓音扬起,“张口。” “御舜......”她的脸更红。 周围的丫鬟们全都笑着看这一幕,眼底尽是羡慕,这般恩爱场面也令她们看着动容,青袖更是羡慕不已了,她可是最知道详情的,自从小姐来了匈奴,太子也改变了膳食安排,之前是怎样她不晓得,但现在都是按照小姐的口味来做膳食。 小姐一向吃的清淡,太子也便跟着吃的清淡。 这点很难得,据她所知,匈奴人用膳不像中原人那般婉约多礼,一向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爽至极,太子虽说没有生于匈奴,但自小也是长在匈奴,这么多年早已经形成了豪爽的性格,他能够也跟着小姐食用清淡膳食实在不易。 赫连御舜也舍不得她为难,深知她害羞的性子,只好看向青袖,给她递了个眼神。 青袖是个何其聪明的丫头,见状后连忙开始咋呼了起来,“走了走了,人家夫妻俩用膳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呢?”Qq1V。 丫鬟们笑着连忙离开。 楚凌裳哭笑不得,这个青袖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都是被她给惯坏了。 丫鬟们全都离开后,青袖笑得很贼,“太子,我昨天与盾蒙他们几个打赌骑马,结果输得很惨,后天要是再输的话我的俸禄就全没了。” 楚凌裳一听,微微一怔,“青袖,你怎么学会赌钱了?” “小姐......”青袖撒着娇,“我没想过自己会输啊,谁知道匈奴人那么擅于骑射。” “这些拿去跟他们玩吧。”赫连御舜知道这丫头在“敲诈”,二话没说将一包钱袋扔给了她,“去找虎漠,他的骑射是在匈奴国数一数二的。” 许是爱屋及乌,他也知道这个青袖与凌裳的感情不一般,自然也没有将她当成是下人看待。 “谢谢太子,太子你真是个大好人。”青袖拿了钱袋乐得嘴巴都开了花,一溜烟跑去找虎漠了。 楚凌裳看得直发愣,指了指外面,“天色都这么晚了,她可是个姑娘家——” “傻丫头。”他笑着将她搂了过来,“青袖是个聪明丫头。” “可是——” “难道你不觉得她跟虎漠在一起挺合适的吗?”他笑着将一口膳食喂进了她的嘴巴里。 “和虎漠?”楚凌裳着实吓了一跳,想了想又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他们两个不合适。” “为什么?”他微微挑眉,“我觉得这两人挺合适的,青袖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既然你将她当成是妹妹看,就应该早让她成家不是吗?” 楚凌裳试着想象那个画面,半晌后还是摇头,“不行,我总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怪怪的,虎漠一向寡言少语,青袖是个沉不住的丫头,他们不是没有接触过,每次青袖都将虎漠弄得全身是伤,我只是觉得这个虎漠太老实了。” 他笑了,“老实点的男人不好吗?虎漠虽说寡言少语,但心细如尘,正好配青袖这个粗心的丫头。还有,这日后还不定谁能压住谁呢,咱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吗?” 闻言后,她奇怪看着他,“跟咱俩有什么关系?” 赫连御舜笑意更浓,“你呢看上去文文弱弱,不是一样让我乖乖听话?别看青袖一天到晚咋咋呼呼,说不定就听虎漠的话。” 楚凌裳被他的这番话逗笑,忍不住伸出粉拳捶打了一下他,“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伸手接过她的小手,送至唇边怜惜地亲吻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柔情。 时间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只剩下她的心在狂跳,一下下撞击着胸口有些疼痛,有些喘不过起来。 一时间她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神,这双鹰眸太过炽热,似乎都能够将她整个人融化掉似的,看着这样一个他,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了他,从来没有后悔爱上了他。 太后了过。“凌裳,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他低低说道。 心口微微颤动着,她主动靠在了他的怀中,深深呼吸了一下属于他的气息,“御舜,我不会离开你,这一生不会下一世也不会,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也要找到你。” 他听了窝心感动,将她紧搂,“傻丫头,你要如何找到?” 她抬头,与他深情的眼眸相对,认真地说道:“我会认得你的眼睛,会记住你身上的气息,就算下辈子我们都变了摸样,我们还要找到彼此继续相爱。” “好,一言为定。”他低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心中的幸福又伴着隐隐的痛衍生出来,她真的有了贪念,这一生她怎么能够呢?她深深爱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只求上苍能够垂怜,虽然他从未亲口说出爱她的字眼,但有他在身边也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 卷七 266 一纸密令 回到殿中的南华公主怎么都没有抑制住身体上的寒冷,虽说春梅和冬荷备好了好几个暖炉在她身边,但还是难以抵挡住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寒意,一阵强过一阵,像是长了脚似的走进心里再也不愿出来。 春梅见了后心生担忧,上前轻声问道:“公主,是否患了风寒了?要不要奴婢去找太子妃帮忙?” “不用了。”南华公主将手炉紧了紧,有些失神落魄地说了句。 “公主,您要是不想看大夫就喝下这个吧。”冬荷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端了上前,“这是夜公子很早就备在咱们这儿的辛荑花,夜公子说了,如果偶得风寒可以喝下这个。” 心跟着鼻尖的清香抽动了一下,接过后声音略显颤抖,“辛夷花?” “是啊,辛夷花,听说是夜公子亲自摘采又亲自晒干的。”冬荷不如春梅心思细腻,见如此便喋喋不休道:“公主,要说夜公子还真是个心细的男子呢,这是他早在夏天的时候便拿来的,要我们在你偶感不适的时候喝下,他——” “冬荷,公主许是累了,我们退下吧。”春梅见南华公主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连忙打断冬荷的话。 冬荷止住了声音,又看了看南华公主,而后欠身跟着春梅离开了。 大殿安静了下来,南华一瞬不瞬地看着桌上的辛夷花,眼底的光渐渐由明到暗,最后形同炉中死灰,暗沉一片。 从怀中再次拿出锦囊,展开其中的锦帛,上面只有六个字,却令她的呼吸变得更是艰难,盯着这几个字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汉宫密令。 这六个字是——除掉赫连御舜。 她不舍得这么做,是因为她与赫连御舜虽做不成真夫妻,但成为了聊得来的朋友;她不舍得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楚凌裳有多么深爱赫连御舜。 但她很清楚汉宫的顾虑。 栗妃娘娘被废,这其中必然是牵扯了宫闱之争,汉宫之中风云突变是常有之事,花无百日红也实属正常,又闻景帝近日对大将军周亚夫百般刁难,可见这场宫闱之争早已不再那么简单。周亚夫一向拥护嫡子为立,刘荣为长子应立太子这是周亚夫一直在皇上面前坚持的态度,如今皇上连周亚夫都百看不顺,那么这刘荣还能在太子的位置上待多久也不成悬念了。 栗妃被废,刘荣被贬也是早晚之事。 那么—— 南华将锦帛死死攥在手里,她能想到的便是年幼的十皇子,王夫人虽说表面淡薄云清,但事实上也为能够讨得皇上欢心下了不少功夫,十皇子自小便聪明伶俐深受皇上喜爱,一旦太子刘荣被废,那么**不离十便是十皇子被立为太子。 太子继位,年龄尚小,就算登基成为新帝,自然也需要窦太后的扶持,汉宫一向是防患于未然,南国太子年幼,登基成为新帝也自然是年幼治国无经验,而北国不同,北国如今的太子正值而立之年,又常年出征沙场,与百姓士兵们亲和关系,就算成为新单于也有独立的治国之道。 一个年幼,一个年长,谁更占优势自然一眼明了。 汉宫谁人不知赫连御舜骁勇善战?一旦幼子登基,国基不稳,赫连御舜再如同军臣单于当年迫使烽火一路烧到甘泉宫那般该如何是好? 由此,最能防患于未然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南华公主的手指一松,锦帛飘进了火盆之中,雪白的锦帛迅速被火燃烧,扭曲,最后只成了一堆灰烬...... 汉宫既然做出如此决定,必然是会派人来协助她完成此事,这人会是谁?说不定也是个细作,在匈奴隐藏了多少年的细作。 细细想来,她、华阳公主和楚凌裳、夜崖迹都是出自汉宫,楚凌裳和夜崖迹肯定不可能,那么只剩下华阳公主,南华蹙紧了眉头,随即摇头,华阳公主又不像。 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却更是忐忑不安,如果明知这人是谁还好些,正是因为不知才会心生恐惧。 赫连御舜一直是汉宫的心腹大患,杀他早已是汉宫很久之前就下的决定,看来这次是势在必行,依照匈奴现在的局面,赫连御舜的确是对汉宫最为危险的人物。 可是,赫连御舜不是那么好除掉的。就算除掉了,她要如何面对夜崖迹?要如何面对楚凌裳? 心口处堵得厉害,鼻头泛着酸更是难受,看着桌上的那晚早已经凉透的辛夷花,脑中又现出那个白衣似雪的男子,他就像是还站在飞雪之中,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早就注定了她和他的命运? 如果上天早已决定了她的命运,那么又为何让她遇上他?又为何让她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沉沦? 什么时候才能消除这种心痛?什么时候她再见到他时可以会心一笑? 夜崖迹,他要成为她心头永久的痛吗? 想到飞雪中的那张仙颜,南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连手指都在颤抖,不,她情愿死了,也不愿见到他对她的怨恨。 心中的无着无落似乎一下子有了支柱,她的眸光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和明亮,点点泪光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更为光艳,她起身,死死盯着火盆中早已经燃成灰烬的锦帛,又抬眼看向了窗外。 窗外,又下了雪,洋洋洒洒的足可以模糊了视线。 她从没想过要挣脱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离开汉宫的束缚会怎样,只觉得窗外的飞雪更显得柔情,如果无拘无束便也不觉得温暖。 心中对那人的思念空前的膨胀,这股思念几乎要沿着喉咙逸出来,令她的心开始动荡不安,砰砰狂跳。 见下了自。夜崖迹,她要找他。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用力攥了攥拳,二话没说跑出了大殿。 “公主、公主您去哪啊——”刚刚从偏殿走出来的冬荷见了这般后惊得在后面直叫,还没等上前追,却被春梅给拉住了。 “你拉我做什么?公主穿得那么单薄就跑了出去,很容易着凉的。”冬荷焦急说道。Qq1V。 “就随公主去吧,说不定她的心是暖的呢。”春梅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冬荷停住了挣扎,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 卷七 267 疑心生暗鬼 单于的殿前,凝重严肃。 密诏的有三人,分别为夜崖迹、左谷蠡王伊稚斜和太子赫连御舜。 鎏金香炉中散出的缕缕青烟却落得殿中气息更为清冷,闻上去有一点点冰雪之气。 军臣单于眉心威严,炯炯的目光扫过殿前三人的脸部表情,良久后才开口道:“当年我匈奴国一路收复楼兰、大月氏,西域十六国无人不对匈奴俯首称臣,而今所属十六国的于阗竟然勾结鲜卑、乌桓等几个小族来对抗匈奴,你们说说看,此事要如何解决?” 注:古代西域十六国如于阗、乌孙、楼兰、大月氏、大宛等地在今新疆、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国家;古代鲜卑、乌桓、夫余等地在今东北三省、库页岛。】 赫连御舜为太子,自然先要表明态度,上前恭敬道:“单于,于阗之地,无非是因夏季受灾,今秋没有粮草丰收,隆冬之时又连遭积雪,民不聊生。儿臣认为,之所以联合外族也并非是为了对抗匈奴,不过是虚张声势,向匈奴讨些好处罢了。于阗既为匈奴国的攻占之地,倒不如运送粮草趁机可收服民心。” 军臣单于闻言后,眉心处暗自蹙动了下,但很快遮掩了下来,又看向伊稚斜,“你有何良策?” 伊稚斜回答,“单于,太子分析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于阗一地如想对抗匈奴,何必要舍近求远勾结外族?臣听官员来报,鲜卑等族曾运送大批物资粮草于于阗一地,想来也如同太子所说,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匈奴看。” “你们的想法真是不约而同。”军臣单于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转头看向夜崖迹,“你是我的谋臣,你的想法不会也与太子、左谷蠡王一致吧?” 但凡君王都有一个致命的通病,便是疑心过重,这种疑心可以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无论是否亲人,他也会担心被其背叛。 夜崖迹自然看穿军臣单于近几年的心思变化,想了想,轻声道:“想来单于想要安抚于阗民心是辅,趁机攻占外族之地才是主,单于一生戎马,怎会放弃这般绝佳的机会?” “好,知我者只有夜谋臣也!”军臣单于眼前一亮,欢悦起身,“如今匈奴更是人强马壮,何不再趁机增强实力扩张领土以备后患呢?” 夜崖迹见他正在兴头上,实在不忍打扰,但又不得不说,“单于,此时并不是绝佳。” “哦?”军臣单于似乎被泼了冷水,又坐了下来,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夜崖迹轻叹一声,“作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之计,并非心血来潮说打就打,鲜卑等外族无非是帮助于阗之地度过严寒难关,也未必是有对抗之心,一切只是于阗之言。鲜卑等地一向也有侵犯中原之心,单于在这个时候攻之倒不如人情收买,正所谓江山易得,人心难收,单于想要扩张匈奴之地是来日方长,何不联手对付南国大汉呢?” 军臣单于毕竟有君王的狐疑,听了这番话后,神情有些明显不悦,“如此说来,你的想法也同太子和左谷蠡王的一样?” “单于——”赫连御舜没等夜崖迹回答,便上前劝说道:“儿臣认为隆冬之时不易兵马出征,于阗一地路途遥远,如此兴师动众万一大汉来袭岂不是疏于防范?快到年关,何人不想回家团聚?此时再战将会动摇军心,实为失策之举。” “放肆!”军臣单于的大手猛的拍在了案几之上,“我征战多年,一向战无不胜,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教我如何用兵?”Qq1V。 赫连御舜眉心一蹙,单膝跪地,“儿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军臣单于不悦地说道:“这个匈奴国还是我说了算。” 伊稚斜见情况越来越不对,连忙道:“单于,御舜也不过是为了匈奴国着想,并无他意。” “如果真是一心只为匈奴,又何必对疆土扩张之事百般阻挠?” “单于,儿臣并非有阻挠之心。”赫连御舜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匈奴国长年征战,早已忽略了民生息养,原本农业就不繁盛,又脱离了游牧的习惯,长久以后,只为征战而发展,必然会导致民心疲累,食不果腹。” “我匈奴国一向强盛,每年进贡佳品数不胜数,再加上领土的不断扩张,何愁民心疲累,食不果腹?你身为太子竟然危言耸听,实在可恶至极!”军臣单于的声调提高,语气的不悦显得更为浓烈。 “国家的生存之道又怎会只是依靠进攻佳品呢?扩张领土只为拓展江山,但与民生经济不能混为一谈,单于,儿臣听说大汉暗自买马,实行息养之策,匈奴国应该早日做好防患才是,与外族并非只有攻打和侵占的关系,重要的还是民心所向才是,国之根本是民为重。” 夜崖迹在一旁看个清楚,也听得清楚,心中不由得钦佩赫连御舜的远见之识,只可惜这个赫连御舜一直在犯着大忌,纵使是亲生父子,一旦功高盖主也极为危险。 果不其然,军臣单于闻言这席话后,脸色更显冰冷凝重,连眼底的光都变得咄咄逼人—— “御舜,你言下之意是我这个做单于的不会管理国家了?” 赫连御舜自然也明白单于的心思,但他又何尝想如此争锋相对?暗自轻叹了一口气道:“单于,儿臣一心只为匈奴和单于着想,没有其他心思。” 军臣单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赫连御舜,半晌没有说话。 夜崖迹也没有再进言,如今单于正值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实属正常,如果他说得再多也将会落得令单于不悦的后果,可以看得出,伊稚斜为赫连御舜说话已经令单于心生不满,作为君王最怕的便是朝中要臣相互勾结,虽说整个匈奴国都知道伊稚斜与赫连御舜一向相交甚好,并非有勾结谋反之心,但作为单于不得不防才是,伊稚斜和赫连御舜手中都有兵权,都有调兵遣将的命符,两者又走得如此近,令单于怎会不生疑心? 。不由得泛起无奈之意,生在帝王家,许是要早些忘记亲情的滋味才会心安理得一些吧。 ------------ 卷七 268 带我走 走出单于大殿,夜崖迹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伊稚斜要出宫,正巧能与赫连御舜同走一段路。 “御舜,不是我这个做皇叔的不提醒你,单于的情绪这一阵子很不对劲,你要小心应对才是。” 赫连御舜轻轻一笑,“怕是从我坐上太子之位起,单于的心里就不舒服了。”手看了起。 “我真是想不明白。”伊稚斜低叹,“单于是最宠爱你的,怎么现在倒有了防范之心?” “自古王者生性都爱生疑心,很正常。”赫连御舜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漫不经心说了句。 伊稚斜倒也不多言,只是轻轻摇头。 飞雪曼舞,赫连御舜的神情却略显凝重,微微眯了眯鹰眸,阙氏这阵子经常出入单于殿,怕是有一定的原因。这个阙氏,他饶她不死是看在单于的情面上,她非但不领情,还要摆明架势跟他作对,好,那他就成全她。 将眸底的那抹隐藏了多年的杀意掩去了后,他淡淡对着伊稚斜说了句,“得空的话到枭龙殿走动走动,凌裳那日还说要见你。” “哦?”伊稚斜眉梢染上笑意,却将心底的爱意压下,唇边也勾上笑意,“难得要你亲口邀请我到枭龙殿。” 言语之中有明显的调侃之意,赫连御舜挑眉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打消了他唇边的得逞之意,“别那么兴奋,你教会了凌裳匈奴语,她只为感谢,没有其他。” “哈哈——”伊稚斜爽朗一笑,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放心,美人相邀,我必然赴汤蹈火。” “别那么得意,是我和凌裳相邀。”他回了句,唇边泛起坏意的笑。 ——————————华丽丽分割线—————————— 夜崖迹回殿的途中,雪陡然加大,大片大片地洒落了下来,他虽然早已经走遍了大江南北,但冬季在北国一待就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中原之地冬季很少下雪,所以当雪大之时他放缓了一些脚步,这飞雪很轻盈,如同女子的裙衫飘过。 不经意,他又想起了她,永远淡若冰雪的眼眸,静静地,不曾离去,却,也无法触及。 爱一个人有多么辛苦? 他不知,只觉得再辛苦的时候,只要想到她的样子心中也极为温暖。 推门进了殿,刚要解下斗篷,却敏感察觉到室内的不对劲,快步窜到了内室,瞬间停住了脚步。Qq1V。 内室里,南华公主瑟瑟发抖地坐在那里,全身只穿着单薄衣衫,连外衫和斗篷都没有,见他回来了,眸光震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小手紧张地攥在了一起。 夜崖迹没料到见到的会是她,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两人一个在内室外,一个在内室里,凝视,相望。 不知过了多久,南华公主站起身,朝着夜崖迹走过去,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又有些小心翼翼,于他面前停了下来,红唇颤抖了一下后,轻声吐出了一句话,“你能带我走吗?离开皇城,离开匈奴。” 夜崖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只觉得他的目光灼人,又像是锥子一样钻进她的心里,惶惶低头,却又觉得肩头一暖,再抬头一看,他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温暖,带着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袭向她,令她有一阵阵的幸福眩晕。 而后,她的手被他执起,他的眼慢慢凝聚笑意,对上了她眼底的疑惑和惶惶不安的期待,轻声说了句,“好,我现在就带你走。” 南华心头一暖,泪差点流了下来,不安的情绪瞬间有了踏实作伴。 —————————————————— 青袖从管事房那多取了几个暖手炉来,这几日因为楚凌裳总会时不时泛冷,生怕她再染上风寒,所以就想着去了管事房。 雪大,风也不小,她几乎是一路顶着飞雪往回走,却在刚刚转弯的时候,一个雪球朝着她便“飞”了过来,心中一惊,一个利落转身,踮起脚尖快速一闪躲了过去。 刚想看清楚何人所为,又见到接二连三的雪球朝着她这边打了过来,她避犹不及,身上挨了好几个雪球的进攻。 风大雪大她看不清,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嬉笑的声音。 雪球终于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坞佳小郡主,身后一大堆丫鬟,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是上福王。 攥了攥拳头,想到了要赶紧给小姐送暖手炉便任由她们几个讥笑着,转身准备避开这些人。 身后,有一个雪球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她的身上,还挺疼的。 北方的雪一向有黏性,攒成一个雪球就十足带有重量,不像中原的有些地方下的雪,雪发轻发散,就算攒成雪球也是轻飘飘的。 青袖憋着气转身看着始作俑者,这个雪球是上福王打的,见打中了人,欢快地在原地又蹦又跳,还一个劲地拍着手。 没教养的孩子! 这是窜进青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但对方是单于封的上福王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任由坞佳郡主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揉了揉后背被打中的地方,转身又要走。 “上福王,你看到了吗?她竟然对你不理不睬呢,打她,不教训这个奴婢可不行。”坞佳郡主故意大声地在上福王面前撺掇。 上福王小小年龄哪懂得那么多,自然见惯了所有的下人们都对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听坞佳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小手拿过坞佳和几个丫鬟们攒好的雪球,朝着青袖又打了过来。 这一下子没有打中,被青袖躲了过去,看着坞佳的双眼都要冒火了,将手中装着暖炉的袋子朝雪地上一扔,弯身在地上攒了一个很大的雪球,猛的朝坞佳郡主打了过去。 “啊——”雪球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坞佳的帽子上,帽子落地的瞬间她惊叫一声,一阵风袭来,帽子飞了。 上福王毕竟还小,在一旁看得直高兴。 坞佳怒瞪着身后的丫鬟,大声喝了句,“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把帽子找回来?” 丫鬟们吓得赶忙去追帽子了。 “青袖,你活腻了是不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打主子?”坞佳朝她哇哇大叫。 ------------ 卷七 269 招惹 青袖哪里怕她?听到这话后,叉着腰夸张地朝着大声笑了三下,“主子?你是谁的主子啊?我的主子只是我家小姐,你算老几?” 坞佳一向是跟青袖斗嘴的,许是这已经成了她在宫中唯一的乐趣了,冷笑道:“你再怎么着都是个丫鬟,是个下人,再不想承认你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呦,你以为我是你坞佳郡主呢?我可是安分守己,是我做的事情我便去做,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会识趣地不做,哪像是某人呢,明明这辈子就是个郡主的命还妄想坐上太子妃,真恶心。”青袖也不甘示弱,吵架她可不输给坞佳。 一个雪球连同坞佳的谩骂声扬了起来—— “下贱的奴婢,这话轮得到你来说吗?” 青袖也来了脾气,抡起雪球就对打了起来。 上福王看着热闹,也拿起雪球学着坞佳一起打青袖。 青袖气急了,原本就讨厌华阳公主的儿子,现在更是不客气,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上福王,怒气冲冲道:“你个小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去找你娘去!” “哇——”上福王被吓哭了。 坞佳看着心中偷笑,赶忙叫来了身后的丫鬟们,“大家可看到了啊,青袖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对上福王大呼小叫的,她简直是大逆不——唔——” 坞佳的话还没等说完,青袖一个雪团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硬生生阻断了她嚣张的气焰。 “啊——呸呸——”坞佳吃了几口脏雪,惊叫声几乎快要震塌了整个天际,怒火腾地一下子窜上俩,上来伸手便揪住了青袖的头发。 “来人啊,将这些雪球全都塞进她的嘴巴里!”坞佳气的大吼。 几个丫鬟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她是郡主没错,上福王是二王子的儿子也没错,但这个青袖她们可不敢轻易招惹,她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这太子说不定以后坐上了单于之位,青袖的地位不是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那她们岂不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们几个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坞佳的目光愤怒地都要杀人了。 “我看这些雪球还是喂给你吃吧!”青袖才不管那么多,猛的一用力扳过坞佳的手,痛得她哇哇大叫之余,一个翻身将她推到,然后将她死死按在雪地上,拿过雪球拼命往她嘴巴里塞。 “放开我、咳咳——”坞佳使劲反抗,又死命掐着她。 “啊——你这个女人还玩真的是不是?”青袖原本也没想怎么着,只觉得她掐的生疼后顿时怒不可遏,干脆整个人跟坞佳滚在了一起,两人在雪地上倒像是个大雪球似的,不停厮打着。 “你这个**,放开她。”上福王不知跟谁学的这般言辞,上前扬起小拳头打着青袖。 青袖正在气头上自然什么都不顾了,一甩手,上福王整个人被摔了出去,小小的身体紧接着扔进了旁边很大的雪堆里,幸好雪厚实才没有受伤。 上福王吓得又大哭了起来,只露个脑袋出来,身子全都陷入雪堆里了。 丫鬟们也吓得够呛,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上福王拉出来。Qq1V。 “青袖,你个混账的丫头,你这次死定了,我一定会告诉单于你欺负了上福王。”坞佳郡主揪着她的头发,狠狠说了句。 “要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青袖也扯着她的头发不撒手,又狠狠朝着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啊——”雪地里扬起坞佳惨叫的声音。 很快,上福王便不哭了,丫鬟们也全都退到了一边,只有青袖和坞佳两个人还不知情地滚打在一起。 一道严苛的嗓音扬起,透着明显的不悦—— “你们在做什么?” 是华阳公主。 两人听出了她的声音,纷纷停住了动作,但还是相互怒瞪着。 华阳公主不管她们两人有什么矛盾,见自己儿子身上全都是雪,小脸冻得又青又紫的,自然怒不可遏,“这是谁干的事?” 坞佳连忙朝着青袖一指,“是她,大家都看到是她将上福王扔进雪堆里了。” “什么?”华阳公主一听哪会算完,自然气得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她是楚凌裳的丫鬟,更不会轻易罢手了,上前一把揪住青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对上福王下手?” 青袖痛得直皱眉,又怕给小姐惹麻烦,只好强忍着解释道:“我没有。” “还敢顶嘴?”华阳公主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又见到不远处的一行侍卫在巡视,尖声叫道:“你们几个,过来!” 侍卫们见有了纷争,上前来。 青袖这才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虎漠,他是侍卫首领,有时也会亲自带着侍卫巡逻,没想到今天让他见到了她最糗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虎漠开口,却在看清楚是青袖后,眸光紧了紧。 风雪之下,他的身影显得结实强壮。 会在了将。华阳公主看着虎漠,“你来得正好,你是侍卫首领,这低贱的丫鬟竟敢伤到了上福王,你们给我好好教训一下她。” 侍卫们没有几个不认识青袖的,全都面面相觑,又全都看向虎漠,要他们处罚青袖他们可是难以做到,这个青袖平时对他们好着呢。 不过华阳公主的话又不能不听,毕竟她才是主子。 虎漠将视线从青袖的脸上移开,又弯下身查看了上福王的情况,半晌后挺直了身子道:“王妃此言差矣了,依卑职看来,上福王并没有受伤。” “你懂什么?是她将我的孩儿扔进雪堆,在场的丫鬟们全都看见了,怎么?你还想为了一个丫鬟来违背我的命令?”华阳公主不悦地看着虎漠。 “卑职不敢,只是卑职见到上福王的脸色有些苍白,如果王妃还要执意在这儿的话,上福王恐怕会染上风寒,上福王尊贵之躯,万一染上风寒,单于怪罪下来也不好。”虎漠不卑不亢,淡淡说着眼前的道理。 ------------ 卷七 270 断弦 “你——”华阳公主还想着发火,身后的其中一个丫鬟上前轻声劝说道:“王妃,上福王全身都泛冷呢。” 华阳公主一听连忙查看,见他的确发抖打颤后将其抱在怀中,冰冷冷地看着虎漠说道:“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但就算天子犯法都不能姑息,何况是个小小的丫鬟?我就命你狠狠处罚这个丫鬟,我日后必然要来查的,如果你胆敢违抗命令,我便将此事上报单于。” 虎漠淡然欠身,算是接令。 华阳公主愤愤不平地看了青袖一眼后离开了。 青袖一脸的铁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看就是在拼命地压着性子。坞佳在这场争执中显然是占了上风,虽说又是鼻青脸肿的模样,但唇边勾起的讥笑十分明显,“虎漠,你可不要徇私,否则我也不会算完的,一个下人竟敢对着郡主对手,简直是大逆不道。” 说完,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离开了。 待一行人走远了后,侍卫们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关切问道:“青袖丫头,你怎么样?” “你胆子也够大的了,竟敢打郡主?” “青袖丫头,你这次可闯祸了。” “啊——”青袖被他们说得心情烦躁,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成功让侍卫们闭了嘴。Qq1V。 侍卫们面面相觑。 良久后,虎漠在一旁开了口,声音略显低沉,飞雪之下有着厚实的稳重,“你们都去巡视吧。” 侍卫们领命离开。 空旷的雪地之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青袖放下手,略显紧张地看着虎漠,半晌后才说了句,“你想罚就罚吧,我可不想连累你。” 虎漠看着她半天没说话,最后淡淡说了句,“跟上我。”说完,转身朝着刑房的方向走去。 见状,青袖差点软了双腿,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后,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了他的身后,不为别的,如果只是得罪了坞佳倒也好办,但这次她得罪的可是华阳公主,能够受点皮肉之苦让她解气也是幸事,否则麻烦的便是小姐。 “走快点。”虎漠见她慢吞吞的,停住脚步说了句。 该死。 青袖在他身后不停暗自地咒骂着,拳头攥得死死的,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安好心,肯定一直在找机会对她打击报复,现在机会来了,还不定一会儿怎么折磨她呢。 ——————————华丽丽分割线—————————— 枭龙殿。 悠悠琴音却总是难掩楚凌裳心中的烦乱,这种感觉没由来的,尤其是这阵子愈来愈强烈。 “铮——”地一声,古琴的琴弦突然断裂,锋利的断弦从葱白的指尖滑过,很快,一滴殷红的血滴在了古琴之上,沿着琴弦滑落下去,渗透在琴面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指尖静静停落上空,似乎忘记了疼痛,盯着断弦的眸光染上了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惶惶不安,手指的伤口不小,血又沿着指尖流过了手掌。 看漠了弦。“太子妃,不好了不好了——”殿外的一个丫鬟匆忙跑了进来,却在见到楚凌裳满手失血的模样后吓得惊叫一声,“啊,太子妃,你的手——” 还没等说完,连忙拿过锦怕为她擦拭伤口。 “伤口无大碍,不用大惊小怪的。”楚凌裳淡淡说了句,这点伤口不算什么,丫鬟刚刚慌张跑进来说的话才叫她听着心惊胆战的。 “出什么事了?” 丫鬟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急切地说道:“我也是刚刚从一名侍卫口中听说的,青袖得罪了华阳公主,已经被虎漠总领押进了刑房了。” 什么? 楚凌裳心中一怔,青袖怎么得罪了华阳公主?这哪跟哪呢? 正想着如何办的时候,赫连御舜正巧回殿,见状后蹙了一下眉头,“怎么回事?” “御舜,你回来的正好。”楚凌裳眼前一亮,起身上前,“青袖得罪了华阳公主,被虎漠押去刑房了。” 赫连御舜显然也微微征楞了一下,又见她误解了他的意思,轻叹一声,看着她的手指,“我是问你怎么受伤了。” 说着,示意丫鬟退下,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见她手指的伤口还在流血,眼底逸出心疼,亲自为她包扎伤口。 “没事,只是琴弦无缘无故断了,紧接着丫鬟便跑进来说青袖出了事。”楚凌裳轻声说道,见他如此体贴,心底倍感温暖,与此同时却因为青袖的事情也心生担忧。 “御舜,我们去刑房一趟好不好?这一阵子我总是心神不安,生怕再出了什么差池。今天琴弦又断了,人家都说,琴弦断裂,必有不详之事发生。” “凌裳,你是鬼谷后人,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轻信这般荒唐说法了?”成亲这么多年,他几乎没见过她这般惶惶不安的样子,所以相对她的紧张,他显得从容不迫和淡定,“青袖既然是被虎漠带走的就一定没事,放心。” “可是虎漠也不能徇私啊,否则华阳公主怎么会善罢甘休?”楚凌裳蹙着黛眉,淡淡愁绪却令她显得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凌裳,你要冷静些。”赫连御舜轻声安抚,“青袖得罪的是华阳公主,是以下犯上,依照虎漠的性格是会秉公处理没错,但顶多也只是受受皮外伤,但如果你去了刑房,一旦传到华阳的耳朵里必然会由此生事,到时候青袖受的可绝对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她点头,脸色略显苍凉,“御舜,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青袖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受了刑罚我怎会安心?而且,华阳公主肆意生事的话,就算我不去也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凌裳,相信我,青袖绝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沉住气,这里毕竟是宫中,宫中自有它的规矩。”赫连御舜知道这种事情是骑虎难下,但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以不变应万变。 楚凌裳只好强忍着心痛选择等待,她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依华阳公主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只是希望这不是灾难的开始。 “凌裳,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赫连御舜低头看着她,神情略显严肃下来。 ------------ 卷七 271 只恐事变 楚凌裳抬头看着他。 “有侍卫向我禀告,夜崖迹和南华公主同时离宫,宫门口有人亲眼见到。”赫连御舜一字一句说道。 她瞬间愣住。 南华公主和师兄一同离宫? 怎么可能? 难道是...... 心中想到一种可能,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是不知道南华公主的心思,也不是不明白师兄的心有所属,但依照南华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的,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私奔二字! 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感在心底滋生,是一种既感动又担忧的心情,很矛盾。 她小心翼翼看着赫连御舜,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对这件事看法的最直接情绪变化,可惜,他的一张脸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一丝表情的波动都没有,她一时间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他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连御舜看着她,“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楚凌裳连忙说道。口看是要。 她是真的不知情,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连御舜盯着她看了半天,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脸上的神情依旧令人看不透。 她不清楚他问这句话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对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看法,或者他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没由来的她有些担心,虽说南华公主在他认为不过是名义上的妻子,但毕竟是有名分在的,一旦南华公主真的是跟着师兄私奔的话,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贻笑大方,让他的脸面蒙羞。 心有些忐忑不安,她从心底深处还是希望师兄和南华能够大胆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总好过他们只是彼此相望,在这个皇城之中,默默无语。 想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御舜,你......打算要怎么做?” 他的眸闪烁了一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唇畔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讳莫如深,无法触及心底想法。 “你也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不是吗?” “他们两个未必就是——”楚凌裳急了,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猛的止住。 “未必就是什么?”他低笑,抬手将她搂住,“你想说私奔,是吧?” 楚凌裳倒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眉梢染上些许凝重。私奔一事可大可小,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们两人究竟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 空气有些凝固。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也许他们两人正巧是出宫办事吧......” 这句话说完后她都觉得没有说服力,要说师兄外出办事还能说得过去,他来去自由,宫中向来不限制他的行为,但南华公主不同,她怎么可能随意出宫呢? 赫连御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温润地笑着,像是看出她因这句随口之言而略显尴尬的心态,牵动了一下唇角,终于叹了口气道:“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南华和夜崖迹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们两个......”她迟疑着要不要说,只是生怕会惹出事端来,但又一想,也许这个时候能够真正帮助南华的就只有眼前的他了,目光敛了敛,再抬起对上他的眼眸时,肯定而认真—— “御舜,其实南华公主和我师兄他们两个是——真心恋慕彼此的。” “真心恋慕?从什么时候起?”他敏感问了句。 “是从——”楚凌裳微微停滞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改了口风,“据我所知应该是在师兄来到匈奴之后,许是两人同是在宫中,日久生情吧。” 她不敢说出在汉宫时候的事情,并不是她有心隐瞒,只是这件事太过重大,一旦说出南华公主和师兄早在汉宫时候便恋慕彼此的话,那就意味着南华公主留在匈奴国的真正目的也被曝光,她相信南华公主是有难言之隐的,她原本就是个天性善良的人啊。 赫连御舜瞳仁微微缩了缩,抬手捏起她尖细的下巴,“这么说,夜崖迹当初来匈奴的目的,真的只是因为你一个?” “当然了,我自小师兄就很照顾我,他自然是担心我的安危才来匈奴。”她心中暗自惊了一下,舔了舔唇道。 赫连御舜没有继续逼问,虽说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每当她撒了一点小谎的话,都会自然不自然地舔舔嘴唇,刚刚她的一个无心动作已经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虽说她是鬼谷之后,但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女子,有所担心是再正常不过。 这样想着,他暗自低叹,“凌裳你要相信,我是希望他们两人获得幸福,如果离宫是唯一的选择,我很乐意成全他们。” 楚凌裳吃惊地抬头看着他。 没听错吧? 还是——他早就看出了南华和师兄的心意? 他许是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抬手轻刮一下她的鼻尖,漫不经心的动作带着明显宠溺,“夜崖迹生性潇洒自由,在一个地方待了这么多年这哪是他的性子?权贵于他不过过眼云烟,心系一人才是真。” 楚凌裳不由心中暗叹他对师兄的了解。 既然如此,她也便放心了,抬头问道:“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有预谋出宫,你真的不在乎?” 他笑,“我曾在汉宫夜宴上便说过,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甜蜜,在她心底滋生,一圈圈紧扣心弦。 “那......这事该怎么办?”低下头,脸颊染上红云,但还是心有担忧。Qq1V。 只怕到时候为难的不光是师兄和南华公主,连他也会被连累,毕竟丢的可是一个大汉公主,岂非儿戏? 他将身子朝后倚靠了一下,调整了姿势,眉间略有思考,“如果真的远走高飞也就罢了,只怕,另生事端。” 她的心不由得揪紧,提高...... ——————————华丽丽分割线—————————— 刑房。 主事台后,虎漠正襟危坐,盯着蹲在墙角边的青袖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青袖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喂,你要罚就赶紧罚吧,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怪吓人的。”按捺不住说了句,说完还觉得自己挺豪气万丈的。 ------------ 卷七 272 二十五大板  地下室竟然是人工制成的寒室,侵入心底的凉如同刀子似的,在转过一道弯后,视线瞬间大亮。 那是通体的淡紫色,盈盈光晕好似灯光,映得周围的冰体也散发着媚人光彩,折射着冰晶的颜色竟然像是天上的彩虹降落似的。 冰体之下竟然是一副棺材,说是棺材倒有些不贴合了,仔细看去,这虽然是一副棺材的模样,可制成棺材的材料竟然是通透的,有着水晶般的光晕,也透着冰晶的光泽,而淡紫色的光竟然就是从这个奇怪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赫连肃天愣住了,他见过许多离奇的出土文物,却没见过这种所谓的棺材,想了想,眉宇间隐隐窜起一丝不悦,微微一侧头,“就算西汉再繁盛,也不可能有这样现代化的入葬材料。” 中年男人见他的声音有着质疑和不屑,连忙说道:“赫连先生,这个真的就是从西汉墓葬中出土的文物,这个墓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主人是谁,我们都在猜测,说不准这副寒棺中的人就是主人。” 寒棺? 这副棺材的确是由一块罕见的寒冰雕琢而成,赫连肃天走上前后就确定了这点,不过令他最先震惊的并非只有棺材,更是棺材中的人! 确切说来是名女子,这是赫连肃天第一次看到出土之后还会面目如此清晰的“文物”,说是文物,如果不是因为四壁都是封闭的冰体,他一定会误认为只是刚刚入睡的女人。 寒冰棺中的女人有着一头极长的青丝,袭下来散落在衣裙两侧,未施胭脂的绝美面容宁静柔和,一身洁白的衣衫顺著柔软的娇躯流泻而下,形成迷人的褶皱。 她显然已经死去,却在寒冰之下依旧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紧阖的睫毛竟然也根根分明,云淡风轻,就像是盈盈水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冷,全身上下无一丝多余的装饰,偏偏又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圣洁无限。 “赫连先生,这就是我们不敢公开的原因,这名女子是在陵墓中发现的,很显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可尸体竟然用千年寒冰保存下来,而且还如此鲜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年人在他身后说道。 赫连肃天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冰棺之上,像是在轻抚着寒冰之下的女子面容,一贯平静的眉宇也透着难以言喻的震撼,这是寒冰不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人嵌入其中?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就算西汉时期真的有能人奇士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尸体呢?怎么可能会在千年之后依旧保存完好? 视线沿着女子的素裙向上,落在了她宛如熟睡的脸颊上,他不会笨到命人撬开寒冰观察个仔细,万一寒冰化开,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测,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是西汉时期的人不假,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腰间佩戴的一块白玉。 这玉镌刻着完好的花纹,四周镶嵌着金丝香穗,赫连肃天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块佩戴在古代男人身上的白玉,仔细看去,白玉上面镌刻着隐约的文字…… 见他目露不解,中年男人连忙递上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而已。“赫连先生,我们发现了白玉上的文字后经过译文,上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赫连肃天拿过来一看,“世世难修,生生却错……”,低沉呢喃出这几个字后,心底竟然窜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莫名悲凉…… ------------ 卷七 273 一间上房  秋霜骤冷,寒雨渐浓。 路边的树木在秋风中摇曳着,落叶被雨水砸的七零八落,在这样一个季节,似乎只有秋心为愁。 赫连肃天从来都不是一个受外界影响的人,可今晚他没由来得感觉凄冷,就好像是那秋风化作利刀钻进了车里一点点割开胸腔,让他的寒意达到最低点。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停地上下刷去了雨幕,雨水却又很快在玻璃上聚合,模糊了他的视线。刚毅的唇角微微一沉,一个转弯,车子融入夜色之中。 那是一副寒棺没错,寒棺里躺着一位倾国佳人没错,佳人是千年之前的人也没错,她身上的玉佩是属于男子的更没错…… 他曾经对西汉时期的玉佩有所研究,在那个时期的玉佩虽然仍旧沿用商代、战国的龙纹凤鸟,但在其头部的眼、口、齿都镌有写实的象征。刚刚他目测过女子身上的玉佩,直径约在十余厘米,属青白玉,通体为方,一游龙张口露齿,四足健壮有力,鸟纹透雕在佩的上端,头顶生出一条三叉花形的冠饰,喙连于翅边,长尾后卷,寓意吉祥,同时也代表着勇往直前的暗喻。 这种玉佩一般是挂于男子之身,能够挂在那个女子身上,可见对方对这女子用情至深。赫连肃天感到胸口有些发闷,难道,为女子打造寒棺的人就是玉佩的主人? 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人已经死了没错,竟然想要她的容颜保存千年?他怎么那么敢肯定会达到目的? 更让赫连肃天想不通的是,寒冰虽然有冰镇的效果,但是时间一长也会使得人的容貌变形,就算不变形也会形成厚厚冰霜,可是那个女子非但没有被冰霜所埋,绝世的容颜清晰可见,就好像是躺在一副剔透的水晶棺材里一样。 不得不说,下葬她的人何其用心良苦!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现代人都不敢保证会做到这点,远在千年之前的人竟然可以做到? 还有玉佩上的两行字——世世难修,生生却错…… 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能够在原本象征着吉祥的玉佩上镌刻下如此锥心的字句。 他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雨蒙蔽住了他的双眼,一个拐弯,他只觉得胸口处一阵抽动,心割如搅,还没等顾及这份疼痛,就看到雨幕之中突然闪过一抹白影,一个激灵下猛地踩住刹车,车子的尖叫声硬生生撕破雨夜的寂寥! 时间,像是凝固住一样。过了几秒后赫连肃天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拿伞,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撞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撞了人,而且应该还是个女人!刚刚的那道身影很娇小,应该是没有闪过他的车辆。 该死,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车灯射出了两束灯柱,纷纷的雨珠在强光下更加玲珑剔透,如同散乱的珠子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激起水珠的回弹,也映亮了眼前的一切…… ------------ 卷七 274 如梦似幻 夜崖迹也抬头看了看楼上,眼底转的淡淡温柔,笑了笑,“没事,她已经睡下了。” 掌柜的又亲自给他斟满一杯酒,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来,笑得神秘兮兮,“老弟,你们两个还没成婚吧?” 夜崖迹敛去眸底窜起的一丝警觉,不着痕迹拿起酒杯,抵触唇边,“为何这么说?”说完,一饮而尽。 掌柜的只顾着喝酒,没细看他刚刚一闪而过的神情,笑中倒是透着一丝得意扬扬,“你们两个一进店我就看出来了,这成亲之后出来的和私奔出来的可不一样,老弟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两情相悦却不能走到一起的确可惜。”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又泛起迟疑,“不过我看你们两个可不像是什么贫苦人家,怎么看都像是门当户对才是。” 夜崖迹这会子功夫也将对面的掌柜打量得差不多了,看样子也是个性情豪爽之人,并非是心存歹意,想了想道:“既然今日有缘在此相识,又被老兄你看得真切,我也不妨直说了。我和她的确两情相悦,只可惜她的爹爹一心要将她嫁给官宦人家,我们又生死难离,所以才出此下策。” “唉,又是趟上一个痴迷权贵的爹啊,老弟,你放心,既然你敢直言相告,我就交下你这个朋友,这家店安全得很,就算有人问及我也绝对不会透露只字片语。”掌柜豪气万丈,一拍桌子,朝他一举杯。 两人撞了一下杯子,共同一饮而尽。 “痛快!来,再喝!”掌柜豪爽大笑。 ——————————华丽丽分割线—————————— “哎呦——哎呦——”大晚上的,呼痛声从大殿里一直传到了外面,几乎能将整个枭龙殿给掀了。 丫鬟房的几个丫鬟们听着直揪心,各个胆战心惊的,从侍卫们将奄奄一息的青袖给拖回来后,她的惨叫声就没怎么断过。 幸好太子妃懂得如何上药消肿,否则这青袖的屁股岂不是保不住了。 内室里,暖炉烧到了最大,整个房间都是暖洋洋的,青袖趴在床榻上,哭丧着脸,眼睛都哭肿了,衣衫撩了起来,其他的丫鬟已经被楚凌裳给打发走了,只剩下她们两个。 从铜盆里里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准备为她清洗伤口,还没等碰到,青袖杀猪般的尖叫又扬了起来—— “痛啊——” 楚凌裳差点被她吓得心脏蹦了出来,无奈地停下了动作,轻声道:“青袖,我还没碰到你呢。” 青袖死死咬着被角呜咽着,“小姐,这伤口还要多长时间能处理好啊?” “你又不准别人插手,只有我一人在忙,还得一阵子吧。”楚凌裳轻声道。 青袖刚被侍卫们拖回来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被打死了,结果扶趴在床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一看,屁股只是打肿了,红红的几道子,肉嫩的位置顶多就破了一点皮儿,连血都没怎么流,这才放心。 不过听侍卫们说是足足打了25大板,想来是虎漠手下留情了,当差的行刑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主儿,一板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25大板足可以令一个强壮男子都只剩下半条命,何况是青袖这个丫头。 青袖听了楚凌裳的话后,瘪了瘪嘴,“让别人看到多丢脸啊,我宁可死了。”Qq1V。 “别一天到晚地总将这个死字挂在嘴上,你的这张嘴巴再不收敛些早晚要吃大亏。”楚凌裳真是哭笑不得,放轻了动作替她处理伤口。 伤么了为。青袖忍着痛,眼泪在眼圈,“从今以后我跟那个华阳公主就势不两立,还有那只乌鸦,对了,还有虎漠,最狠毒的人就是他。” “虎漠怎么了?是你一直欺负他。”楚凌裳故作疑惑地说了句。 青袖怒气冲天地说道:“所以他伺机报复了,我的屁股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下意识朝着身后一指,又痛得哇哇大叫,“看见没,这个男人差点命人打死我。” “他要是真想报复你的话,你以为还能回得来吗?”楚凌裳真是拿她没有办法,无奈摇头,“看你的伤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是徇私了,要是真打下来,你以为25大板会那么容易好过?” “小姐,你怎么总帮着他说话呢?你可要站在我这边的。”青袖嘟着嘴巴。 楚凌裳轻轻一笑,”我是帮里不帮亲,瞧你的脸都哭花了,赶紧擦了去。“将一块新的帕子递了给她,眼底尽是心疼。 青袖拿过帕子,狠狠擦了一下脸,“总之,我才不领他的情呢。” “好好好,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吧,不要乱跑了。”楚凌裳将药上好后,叮嘱了句。 青袖点头,哀嚎了一声,“只能这样了,我的屁股总是多灾多难的,唉。” 楚凌裳听了心存内疚,想来这丫头也是因为她而受的伤。 ——————————华丽丽分割线——————————— 酒足人散。 掌柜和店小二都睡去了。 夜崖迹看了一眼窗外,又听着打更的经过,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上了楼。 他一生很少醉过,就算喝下了顶级的女儿红也只是略有醉意,想来是高兴之故,在房门处停了脚步,手指还是忍不住抵在了门上,良久后,轻轻推开。 房间里很安静,看着桌上只燃上一丁点的烛光,他淡淡笑着,这种感觉很温馨,就好像是一个妻子在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关好门,见南华早已经睡下,烛光映在她皎洁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闭合着,在鼻翼两旁落下一扇最美的弧度,柔美的样子令他心生爱怜。 看得出她真的累了,已经沉沉睡下,所以才对室内多出一人来毫无知觉。 他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凝着她熟睡的模样,她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微微上翘着,眉心一丝紧张和蹙动都没有,那么安静、那么安全。 不敢太惊动她,只是温柔将她的小手拉过,放至唇边。 多少次他都想象着这样的一幕,寂静,安谧,一切美好如梦如幻...... ------------ 卷七 275 事端的苗头 又过几日,南华公主和夜崖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赫连御舜曾派虎漠暗自调查,唯一能够打听出来的便是他们两人出了匈奴边界的消息,至于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音信全无。 不过能够确定一点的是,他们两个的确是在一起。 楚凌裳每天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生怕这件事会被宫中其他人知道,幸好的是,听说夜崖迹临行之前备好了一份锦书给军臣单于,声称是要到外面山水之间游走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想必是军臣单于没有追究也没有生疑,毕竟夜崖迹就是生性喜爱自由的人。 对于南华公主,因为她就算在宫中也不常走动,所以至今还让宫中人没有察觉出来比较正常。 楚凌裳不怕被其他人发现,最怕的就是华阳公主,她一向视她为眼中钉,跟南华公主平时的关系也很紧张,再加上南华公主一向与枭龙殿走动较近,自然会三天两头找次麻烦,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南华公主无声无息在宫中消失,一旦被华阳公主知道,那便成了一场不小的灾难。 除此之外,她已经叮嘱春梅和冬荷小心应对外面的人和事,一旦瞧见苗头不对,马上到枭龙殿来禀明。 赫连御舜这几日回来的也很晚,要不就是出宫办事,要不就是整夜忙碌直到天亮。楚凌裳虽说关心,但见他没有主动提及,她也不便主动相问,这几日依旧风平浪静,可变故的味道越来越浓,浓到她完全可以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只是这几日她的身体也似乎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爱嗜睡,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许是心中有太多事情考虑,才心生郁结。 萧云殿,窗外依旧飞雪。 室内暖炉烧得温暖,袅袅茶香缭绕空气之中。 “公主,不知您传下官来所为何事?” 芙蓉榻上,华阳公主斜身倚靠上面,手拿精致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接过放在一边,她的对面,站着的正是御医恪客,他被密诏到了萧云殿已经有半柱香的功夫,却一直没见华阳公主开口,忍不住问了句。 华阳公主有了反应,一双描绘得极为精致的凤眼微微抬起,瞄了恪客一眼,慵懒地说了句,“恪客,你也算是朝中老官了,怎么还会犯这种口误?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屑承认本公主是王妃身份吗?”恪客后背生了一层凉汗,赶忙笨重地跪下身来,恭敬道:“王妃,是下官的嘴太笨,王妃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才好。” “嘴笨没有关系,只要医术不笨就好了。”华阳公主懒洋洋说了句。 “王妃哪里不舒服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定会竭尽所能为王妃您排忧解难。”恪客诚惶诚恐地说道。 “好了,我也不是什么苛刻之人,恪客你不用这么紧张。”华阳公主做起身状,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坐定后她看向御医,“只要你一五一十回答我的话,不要有所隐瞒就行。” 恪客连连点头,“王妃想问什么尽管问,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Qq1V。 华阳公主唇角扯动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丫鬟,丫鬟了解她的意思,出声屏退了周围。 “恪客,巧儿的肚子不小了吧?” “回王妃的话,不足三个月便要临盆了。”御医赶忙回答。 “不足三个月?那岂不是要赶上入春了?”华阳公主笑了笑,遮住眼底的一抹阴狠,“这孩子还是挺有福气,春暖花开,是个好兆头。” 御医不清楚华阳公主究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之言,见她眉梢不染怒气,也顺着话稍说了句,“是啊,这孩子出生的月份挺好,欣欣向荣之兆。” “好一句欣欣向荣。”华阳公主听了后脸色变了变,转眼变得不再愉快,语气也蓦地转冷,“这么说我的上福王便不是欣欣向荣之兆了?” 恪客被华阳公主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一头雾水,又见她面色不悦吓得冷汗直出,上福王是快要临冬所生,他刚刚的那番话的确有暗指之意,于是便赶忙道:“王妃,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你可知道单于和阙氏有多么喜爱上福王,他何其尊贵身躯,岂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随意菲薄调侃?”华阳公主提高了声调。 恪客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几乎是带着哭腔道:“王妃,是下官口拙,还请见谅啊,上福王是尊贵之体,那个巧儿夫人所出之后怎能赶上分毫呢?” 听了这话,华阳的脸上才稍稍松缓了些,身子朝后面一靠,直截了当地说道:“说吧,巧儿那贱人所怀的是男是女?” 恪客一愣,“王妃,这......” “别说你诊断不出来,除非是你的医术实在不怎样。”华阳公主没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语气十分严苛。 恪客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他就知道被华阳公主叫来肯定没好事。 宫中上下谁不知道二王子后来迎娶巧儿的事情,那个巧儿以前就是华阳公主的贴身丫鬟,现在倒成了偏房的夫人,再加上还怀了二王子的骨肉,这个正房怎能眼下这口气? 女人间的斗争一向是残酷的,尤其是宫闱之中,但大多数御医反而成了被利用的棋子。 恪客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也知道早晚会走这步棋,暗叹了一口气道:“回王妃的话,人体的脉象虽说可以直接反应病患本身的情况,但孕妇时常会受气候和周围人所影响,情绪变化很大,多少也会影响脉象,下官曾经仔细为巧儿夫人诊过脉象,初步判定是......是个小公主。”口么了无。 他的话有所保留,只是不想伤了一条无辜小生命。 “小公主?小公主好啊,打了春儿生了小公主,这匈奴国的确是欣欣向荣。”华阳公主缓慢说着,却在见到恪客面色稍稍松动的时候突然转了口风,“只可惜,我最讨厌在入春的时候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简直吵闹死了。” 恪客大惊。 “御医,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是吗?”华阳公主的笑蔓延眼底,一眼看上去倍觉寒凉...... ------------ 卷八 276 不怀好意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出自诗经·小雅《隰桑》】 —————————————— 御医恪客凝重着一张脸走出了萧云殿,看得出心事重重,前脚刚跨出去,后脚身后的丫鬟便跟了上来—— “御医请留步。” 恪客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刚刚在华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丫鬟。 这丫鬟长得极为灵巧,亮晶晶的双眼都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快步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刚刚有些话王妃不宜明说,御医,你在这宫中也待了大半辈子了,应该说什么事情没见到过?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让巧儿那个下贱丫头不能诞下孩儿。” 恪客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可是,巧儿夫人怀着的不过是个女婴,王妃又何须担心呢?” 这丫鬟听了后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满满一袋子物件来,塞到了恪客的手里,恪客只觉好奇,轻轻打开个小口看了一眼后愕然大惊,连忙送回到丫鬟手里,“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丫鬟没接,刚刚还透着笑意的脸微微转冷,“御医,这可是王妃亲自赏赐的珍宝,足够你三辈子享用了,怎么?你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我怎敢呢?” “不敢就好。”丫鬟冷哼了一声,“我明着跟你说吧,王妃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管是男婴还是女婴。识相的话就乖乖收下这些赏赐物乖乖办事,否则,就凭着你刚刚在殿上轻蔑上福王的那番话也能被定死罪,知道吗?”Qq1V。 恪客一听,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连连擦汗,他知道这次算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照办。 ————————————华丽丽分割线——————————— 枭龙殿的丫鬟房,青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上,楚凌裳坐在一边查看她的伤势,原本就无大碍的伤,经过悉心照料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重新敷好药后,楚凌裳从青袖手中拿过药瓶,由衷说了句,“没想到虎漠平时看着五大三粗的,心还挺细,他这消肿的药物还挺管用。” 妃下的手。青袖撇了撇嘴巴,“小姐,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我看那个人心肠坏得很,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他能够对你的伤势这么上心吗?要不是他送来的这瓶药,你的伤势起码还要养一阵子呢。”楚凌裳见她嘴硬的样子,又想到了赫连御舜曾经说过的话,心里也有些动摇,也许,这个虎漠还的确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青袖扭头看着她,一脸无辜道:“小姐,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喜欢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吃,虎漠那个人心机重的很,他肯定是怕我伤势好了伺机报复,所以才来献殷勤的,别把他想得太好了。” 楚凌裳听了后,只能笑着无奈摇头。 刚要开口,却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告道:“太子妃,华阳、华阳公主来了。” 楚凌裳眼中一愣,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青袖也愣住了,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还没等遣散丫鬟,就闻到一阵香风袭来,人未到声音先入了耳—— “真是可怜了青袖丫头,这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青袖还没来得及盖好被子,华阳公主便带着丫鬟们走了进来,一身雍容之态,见楚凌裳后脸上刻意堆起笑意,“呦,这天底下还真有主子亲自伺候下人的事儿呢,说出去可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那是因为我和我家小姐情同手足,我们——” “青袖,休得多言。”楚凌裳回头轻声打断青袖的话。 青袖闭上了嘴巴,却死死盯着华阳公主,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话,她才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华阳公主自然明白青袖还是有些分量的,不屑笑了笑,“是啊青袖,这里哪轮到的你这个做下人的多嘴多舌呢?楚凌裳,真不知要说你心慈手软还是管教丫鬟不利了,要是我的丫鬟才不敢这般没规矩。”说完这番话,又故作好奇地说了句,“真是奇怪啊,我还以为南华也会在这里呢,怎么?她最近连你这都不走动了?” “公主此次前来不知有什么事?”楚凌裳生怕她再对南华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问了句,转移了话题。 华阳公主的脸部暗暗抽动了一下,很显然她是很不喜欢听到别人还叫她公主,沉了沉气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一向心疼青袖这丫头,我自然也来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不过,看这丫头还有精力顶嘴,我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被打了二十五大板呢?” 说着,她便上前来,刚要伸手—— “你要做什么?”楚凌裳也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华阳公主的身前,一把握住她欲要伸前的手,淡淡地问了句。 华阳公主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青袖的伤势究竟有多重,以下犯上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凌裳也毫不示弱,淡然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坚决,“怎么你也会说以下犯上这四个字吗?华阳你真是大胆,先是打了我的人,而后又跑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难道你这不是以下犯上?依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应该命人将你押进刑房?” 她是太子妃,而华阳不过是个王妃,自然楚凌裳说话是有分量的。 华阳公主明白这个理儿,就算再不服气再想怎么闹都说不过去,如果硬是逆着她来有所行为,那么自然会落下话柄。 想了想,她收回了手,唇角又扬起言不由衷的笑意,“凌裳,你误会了,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没错,我是命人处罚了青袖,但也是当时气昏了头,这不我事后也后悔了,生怕青袖这丫头再被打出什么毛病来,专门命人备了补身子的鸡汤来呢。”说完,微微一侧头,“还不端上来?” 身后一名贴身丫鬟走上前,呈上托盘上的一盅鸡汤,又一名丫鬟上前伸出打开盖子,顿时,香浓的鸡汤味扩散了开来。 ------------ 卷八 277 发现端倪 这香气惹得青袖嘴馋,忍不住吧嗒吧嗒嘴巴。 “太子妃,我家王妃可是真心来看青袖的,这鸡汤可是熬了好几个时辰呢,连鸡骨头都入口即化。”贴身的丫鬟轻声说道。 华阳公主笑了笑,“凌裳,你不会还不相信我吧?”见她脸色没有丝毫动容后,又命丫鬟道:“还不将鸡汤端近点让太子妃瞧瞧,看看有没有毒。” “是。”丫鬟端着鸡汤又走近了一步。 楚凌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华阳公主没有细看她的神情变化,唇边扬笑道:“凌裳,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鸡汤里——” “唔——拿走——”还没等华阳公主的话落地,就见楚凌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眉心紧紧蹙着,抬手做捂嘴状跑到了一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华阳公主一愣,很快,眼眸染上了质疑,看向楚凌裳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思考。 难道她—— “你这个坏人,你到底给我家小姐闻了什么?”青袖哪明白那么多,见楚凌裳一脸难受的样子后,第一反应就是跟华阳公主有关,也顾不上还痛着的屁股,一着急就踉踉跄跄地下了床。 “青袖,不要——”楚凌裳强忍着胃里不停上返的难受,正准备出声阻止青袖的行为,但可惜一切都完了,青袖跑到了她的身边,华阳公主也一脸的了悟。Qq1V。 青袖是个天真的丫头,哪会揣摩人的心思,焦急地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楚凌裳还没等回答,就听华阳公主冷笑道:“据我所知,就算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被打了二十五大板都会要了半条命,凌裳,你的青袖还真是天赋异禀呢。” 青袖这才反应过来,气得瞪着她,“华阳公主,你竟然使诈?” “使诈?我哪里有使诈了?我可是真心来这里的,要不怎么会备了上好的煲汤来?”华阳公主笑着上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楚凌裳后道:“这不还要多谢你家小姐肚子里的小生命不是?看样子连这孩子都看不惯你们欺上瞒下的行为了,这才提醒了我。” 她可是看得真切,毕竟是过来人,眼睛很毒,看样子楚凌裳是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小生命?什么小生命,你乱讲——啊,小姐——”青袖一惊一乍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猛的转过弯来盯着楚凌裳,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你你你有身孕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楚凌裳也愣住了,这才连忙暗自算了一下癸水的日子,这一算才真正将自己吓了一跳。 “小姐,你真的有了身孕了吗?这、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呢,太好了,这件事要赶快告诉太子才行,他一准会高兴坏了。”青袖也顾不上屁股痛了,高兴地合不拢嘴。 楚凌裳有些发懵,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倒是一边的华阳公主冷言冷语打散了青袖的愉悦,“喜事?真是可笑!你们联合侍卫首领一起欺上瞒下,我看你们是要大难临头才是!” 说完,怒气冲冲地一拂袖离开了枭龙殿。 青袖不解地看着走远的华阳公主,愣了半天后瞪了一眼,“什么人啊这是,莫名其妙。” 楚凌裳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无力,坐下来后非但没有太多的喜悦,而是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青袖,轻叹一声,“青袖,麻烦要来了,这次,我们也将虎漠连累进来了。” 呃? 青袖又愣住了...... ——————————华丽丽分割线————————— 刚刚近黄昏的时候,赫连御舜便风风火火地外面回来,脚步带风,几乎是破门而入,惊得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楚凌裳吓了一跳,一睁眼,看到他一脸焦急又紧张兮兮的样子。 “御舜,怎么了?”这阵子她就怕南华和师兄或者是其他跟她有关的人生出事端来,见赫连御舜这么早就回到了大殿,脸色还异常紧张,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赫连御舜看了她一眼,她明显看到他的唇边似乎有一丝笑意,心中更是疑惑。几连的色。 “你们几个快点!”他没有对她说什么,而是转头冲着跟在后面进来的几个人大声喝了一句。 楚凌裳定睛一看,几位都是宫中的御医。 “御舜,这——” “你们几个给本王好好看,仔细地诊脉,稍有差池,本王定不饶了你们。”赫连御舜的口吻高高在上,英挺眉梢染上遮掩不住的骄傲。 “老臣遵命。”几位御医战战兢兢上前。 他们也不知道这太子是怎么了,突然闯进了御医署,二话没说便将他们这几个老骨头给拎了出来,还命他们跟上他的脚步一路来了枭龙殿。 天知道他们都是土埋到半截的人了,哪能跟上赫连御舜的脚步,他脚底生风,可他们不行啊,毕竟年龄大了,又不能放慢脚步,赶到这里来的时候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楚凌裳见状后,下一刻便明白了,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不知是哪个嘴快的丫鬟走了风声出去。 “御舜,我不用——” “嘘——”赫连御舜转向她的目光变得温柔,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身子,轻声道:“别说话,让御医好好看看。” 她有些紧张,万一不是呢?岂不是让大家都失望? “御舜,你忘了我也懂岐黄之术吗?”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赫连御舜含笑凝着她,“当然没忘,但你的粗心已经令我不敢苟同了。” 楚凌裳羞红了脸。 “你,上来给太子妃诊脉。”赫连御舜又转头一指其中一位御医,嗓音透着权威之气。 御医哪知道太子妃究竟患了何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开始沉下心为她诊脉。 楚凌裳的心跳开始加速,从华阳离开后,她就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期待,还怕失望,她不是没试着给自己诊脉试试看,但竟然发现,怎么诊都诊断不出个结果来,许是心不静的缘故。 上前的御医搭上她的脉象后,不到片刻工夫,眼睛突然一亮,原本担忧的脸色也像是被烛光点亮似的,熠熠生辉。 ------------ 卷八 278 初为人父 赫连御舜一看这般心中更是大喜,却不动声色地问了句,“可诊出结果?” “是,太子。”御医赶忙后退了一步,语气也压不住一丝喜悦来。 赫连御舜点头,并没有马上要他说出结果,而是又命了其他御医上前诊断。 其他御医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先是担忧,而后在搭上脉象后的神情又陡然变得大喜,这些神情都被赫连御舜看在眼底,原本岑冷的薄唇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御医们,如何?” 所有御医全都恭敬拱手,“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太子妃已有了身孕。” “好!”赫连御舜眼中大喜,起身看向几位御医,豪爽说道:“你们几位,重重有赏。” “多谢太子殿下。”御医们全都欣喜跪地。 待几人离开后,赫连御舜才小心翼翼拉过楚凌裳,刚毅的脸颊怎么也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小腹一个劲地笑着。 楚凌裳从未见过他这般过,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干什么?好奇怪的神情。” 话音落下后,赫连御舜便忍不住将她搂紧,低叹道:“傻丫头,我只是太高兴了。”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又将她放开,一脸谨慎地问道:“我、我这么抱着你不会压到孩儿吧?” 他竟然结巴了! 楚凌裳心生动容,忍不住被他逗得笑的更是开怀,“哪有那么娇气啊,御舜,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你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呢。” “我当然紧张了。”赫连御舜伸出大手,极为温柔地轻覆在她的小腹上,眼中的温柔如春日暖流,“这里面的可是我赫连御舜的孩儿,是你我共同的孩儿。” 楚凌裳凝着他,心中幸福滋生。 她真的算是个粗心的人了,怎么竟然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看着他又惊又喜还这般紧张的样子,他是喜欢孩子的,她无法想象到,一个在马背上征战沙场的铮铮男子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还有孩子气的一面。 其实,高兴的何止是他呢? 她同样心存悸动,又有些想哭的冲动,这种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许,也是一个女人彻底转变的象征,她由一个懵懂的女孩到做了他的女人,再到现如今有了他的骨肉,即将成为人母,生命是如此的奇妙,奇妙得令人感动,令人幸福。Qq1V。 忍不住也伸出手来,细白的小手与他宽厚的大掌重叠在一起,她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她的掌心下,便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这个小生命流淌着赫连御舜的血,这个孩儿长大后身上会有赫连御舜的影子,有着这辈子她最爱的男人的模样。 这是怎样的一个姻缘造化啊。 “御舜......”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你希望这孩子是男还是女呢?” 赫连御舜抬头,重新将她搂入怀中,深情说了句,“我都喜欢。” 她将小脸埋在他的怀中,静静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完整,完整到仿佛这世间万物都是她的,就好像拥着这个男人,掌心之下感受着孩儿的气息,一切都足够了。 良久后,她抬头凝着他,眼中温柔万千。 他低头傻笑,主动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温柔的目光没有转移,这一刻她的心满满的,小手轻轻勾住了他的颈部,温柔说了句,“御舜,我爱你。” 她爱他,这份爱已经深入骨髓,从什么时候起是这样她几乎都忘了,只愿用一生来等待着这个男子,无论阴晴圆缺,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赫连御舜眼底有着明显的动容,凝着她的目光如夜色柔月,一点点凝着她的温柔如织,她的眸也如天山般纯净,纯净得令他心生颤抖。 情不自禁将她紧搂,低低嗓音落下—— “凌裳,谢谢你。”得地她将。 他由衷说出这句话,她的爱意让他有过从未的满足,这种满足胜过他在沙场上的每一刻。 楚凌裳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她从未怪他一直没有说出那句话,更多时候,她情愿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他身上,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满足了。 一辈子,也好。 “凌裳,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孩儿受到任何伤害。”他突然说了句,语气显得严肃。 她抬头,深情相望,“我知道。” 她是如此信任他,至死不渝。 “还有你,永远不准离开我身边。”他低头,眼神透着更加严肃的认真。 “好。”她笑,唇畔轻柔如花。 两人相拥...... ——————————华丽丽分割线—————————— 天边泼洒大片红霞的时候,南华公主跟着夜崖迹来到了一处青山之间,放眼便是碧绿的河面,再远处更是重山叠嶂,河流沿着两侧青山流淌而去,不同于北国风光,越是往南走,天气越温暖,她肩上的斗篷早已经解了下来,这里倒像是春天般的温和。 马在河畔停下了脚步,夜崖迹先行下马,而后将南华公主搀扶下来后,眼底有一丝明显的愉悦。 从未出过宫的南华哪见得这般人间美景,欣喜地看着放眼望去的青山绿水,红霞漫天时更是点缀了江山的美姿美态,忍不住回头看着夜崖迹,“这里是什么地方?太美了。” 夜崖迹的心情也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上前朝着河岸的另一端一指,“顺着河流过去便是杏花村,这里因为地处山坳,所以很少有外人来这里,你不是想要浪迹江湖吗?那就先到杏花村看看,那里的风景比这里还要美。” “杏花村?好美的名字,是因为那里种满了杏花吗?”南华兴奋地问道。 “到了再告诉你。”夜崖迹眼底染上笑意,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轻柔之间充满了爱意。 南华羞涩,敛下了眸子点点头。 她听他的,一切都听他的。 ------------ 卷八 279 杏花村(1) 很快,河面拉来两叶扁舟,是翠绿竹筏制成,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上前,在见到夜崖迹后哈哈一笑,两人像是久违的朋友,拥抱了一下后,男子用力拍了拍夜崖迹,眼中尽是欣喜,“好小子,你可终于来了,你知道咱们多想你。” 夜崖迹笑了笑,“多年不见,滕兄还是笑声爽朗声音洪亮,前几年不辞而别,我还以为藤大哥这次不会出来相见。” “夜兄,你这话就见外了吧,咱们谁不知道夜兄你一向生性潇洒自由,不辞而别定会有其他因由,这次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做兄弟的二话不说,只要你一句话,就算亲自接你回来都成。”男子拍了拍胸脯,笑声爽朗,又见夜崖迹身边站了个美貌女子,连忙问道:“这是嫂夫人吧,哎呀,嫂夫人,你可切勿见怪,我藤翼就是个粗人,没吓到你吧?” 一声“嫂夫人”叫得南华公主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朝着夜崖迹身边靠了靠。 夜崖迹也没有解释,反而是拉起南华的小手,看向藤翼道:“她是内子灵儿。”这般说完后,又十分自然地对着南华介绍道:“灵儿,这位就是杏花村的族长藤翼,是我的好兄弟。” 南华连忙轻轻欠身,“藤大哥,灵儿有礼了。” “使不得使不得。”藤翼连忙说道:“嫂夫人太客气了,我藤翼这个粗人哪敢受嫂夫人这般大礼呢?叫我藤翼就行,咱们同夜兄都是自家人,快别多说了,村里人听说你回来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候着呢,走吧。” 走? 怎么走? 南华直好奇。 夜崖迹看出她心中的疑问,指了指竹筏,“我们划竹筏过去。” 南华哪里坐过竹筏,更为好奇和欣喜,在这青山绿水间划着竹筏,这完全是古籍上提到的与世隔绝的生活,忍不住上前,蹲下身来看着河面上的竹筏,像个孩子似的东摸摸西看看,又忍不住好奇回头看着夜崖迹——Qq1V。 “这个竹筏上面真的能够站人吗?” 实在太神奇了。 夜崖迹像是宠溺着一个孩子,温柔点头,“可以。” 南华高兴坏了。 藤翼听着一头雾水,走近夜崖迹低声问了句,“夜兄弟,嫂夫人她......”一个竹筏有什么好奇怪的? “灵儿的家乡靠近大漠,那里很少见到江河湖面。”夜崖迹不动声色地编了个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藤翼了然地点了点头,“真是可怜,那该是个什么地方啊,连竹筏都没有。” 夜崖迹笑而不语。 —————————— 青山,被天边的霞光染上了大片的金红,像是被蒙上了纱锦,碧绿的河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放眼望去,亦真亦假。 河面之上,青山之间,两叶竹筏一前一后,南华和夜崖迹在前面的竹筏上,夜崖迹亲自掌舵,后一叶竹筏跟的不近不远,除了藤翼外,便是夜崖迹他们来时骑的汗血宝马。 南华掩不住满眼的喜悦,倒像个新出生的孩子,对一切都好奇个不停,当竹筏缓缓从两侧青山划过时,她为这山水之间的神奇倍感震惊。 “崖迹,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喜欢浪迹天涯了,宫——呃,世间真的好美。”她忍不住说道,又因为差点说漏了嘴而马上改口。 夜崖迹看着她唇边的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又听她那么自然地唤着他的名字,心中更是悸动不已,嗓音也忍不住提高—— “灵儿,喜欢这儿吗?” “喜欢!”南华笑着大声回答,而后又走到竹筏的一边,将小手圈在唇边,朝着山水之间更加用力地大喊一声—— “我喜欢这里,好喜欢——”只地了那。 夜崖迹在另一端爽朗大笑。 另一叶扁舟上的藤翼将这幕看在眼里,回头瞅了一眼汗血宝马,摇头道:“唉,你说说看,你的女主人多么可怜啊,这从小得生活在什么地方啊。” 这青山绿水他看得都没有知觉了,所以体会不到南华的感觉,也想不通这里究竟美在什么地方。 竹筏上的南华直到喊累了,才坐了下来,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开心过。歪着头看着划竹筏的夜崖迹,霞光笼罩着他一身的白袍,俊逸得也似真似假,令她幸福染满心头。 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只觉得这人的确有神通广大的本事,当她那么冲动地提出要他带她走的时候,他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而后这一路上他并不是盲目的,反倒像是他安排好了一切似的,让她只是跟着走就可以了,无声无息间他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能够看得出他在江湖上的人缘极好,这一路上走过的地方他总能遇上个相识之人,或者又结交了很多形形色色之人,甚至在前两天路过一家镖局时,那镖头听说是他来了,二话没说竟然为他备好白银万两,弄得夜崖迹都哭笑不得。 今天这个藤翼刚刚也说是接到了他的飞鸽传书,她跟他一直待在一起,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出的消息,这个人做事很有计划,让她原本不安的心感到莫大的安抚。 “怎么了,累了吧?”夜崖迹见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笑了笑,“很快就到了。” 南华轻轻摇头,她才不会累,这样的生活会让她在梦中也能笑醒。想了想道:“只是想到了你那两只鹤儿了,如果它们也在,就好了。” “想它们了?”夜崖迹唇边始终含着微笑。 南华点头,虽说在宫中她不常与那两只仙鹤接触,但也听说它们生性机灵,极其通人性,它们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动物才是。 夜崖迹听了后,二话没说,伸手在唇边打了个口哨,口哨声音悠远深长,在空旷的天地间更为响亮。 南华正觉得奇怪之时,只听到两声熟悉的仙鹤叫声由远及近,惊喜抬头一看,两只鹤儿竟然穿下云层,于青山绿水间翱翔,这一幕极为壮观。 ------------ 卷八 279 杏花村(2) 南华看得直愣,直到两只鹤儿停落在她面前才反应过来,又看向夜崖迹,惊喜问道:“如何做到的?” 夜崖迹温润一笑,“它们原本就一直跟着。” 南华笑,看向鹤儿的眼神变得更是柔和。Qq1V。 两只鹤儿忽闪着翅膀,愉悦地叫着,这一幕倒是更为和谐...... ———————————华丽丽分割线—————————— 北国,皇城。 “单于,您一定要为上福王做主才行啊。”大殿上,华阳公主哭得泪眼婆娑,抬手拭泪的动作楚楚动人。“现在连个下人都敢随便欺负上福王,这要其他丫鬟下人们怎么看呢?以后上福王在宫中哪还有地位了?” 军臣单于高高坐在榻垫之上,一脸威严之态,身边坐着的是阙氏。 “虎漠,华阳王妃说的可是实情?”他看向在一边单膝跪地的虎漠,冷沉问了句。 如他是重。虎漠恭敬答道:“单于,的确是卑职让侍卫们减轻了惩罚的力度。卑职认为青袖丫头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原本便是无心之过,一旦惩罚太重岂不是对匈奴名声不利?” “虎漠,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胡言乱语?依我看,你是看在她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才徇私枉法的对不对?”华阳公主啜泣着,语气却咄咄逼人。 “卑职不敢。” “单于,虎漠是太子的人,那青袖也是太子妃的人,他当然不会将我的上福王放在眼里了,单于,如果今天不重重惩罚虎漠的话,他就真不知道谁才是匈奴国的主子。”华阳公主惟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道:“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还以为太子做了监国呢。” 军臣单于的脸色明显一沉。 虎漠听出华阳公主话中的挑拨之意,连忙沉声道:“单于,卑职愿接受处罚。从轻发落青袖一事只是卑职个人的意思,跟太子殿下无关。” 华阳公主冷哼了一声,“你还挺忠心护主的呢,你还真当太子坐上了单于之位了?” “华阳公主,此话怎可乱讲?”虎漠蹙紧了眉头。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本来就——” “都给我住嘴!”军臣单于不悦地喝了一嗓子,这阵子身体上的不适已经令他很是烦心,再加上外族动乱一事更是令他无心顾忌其他,夜崖迹在此时的出走无疑又是雪上加霜,没想到今天华阳公主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告了虎漠一状,这些事情令他更加心烦。 华阳公主连忙闭上了嘴巴。 虎漠一脸的严肃。 阙氏悄悄打量了一眼单于,知夫莫若妻,她从他的眉宇间也看出些端倪来,在旁边轻声说了句,“单于,要我看这虎漠自然是要惩罚的,否则岂不是乱了国法?那青袖丫头再没有分寸,也不能将上福王扔进雪堆里,她是仆,上福王才是主子,这件事如果不严惩的话,以后这宫中也自然没有守规矩的人了。” “是啊单于,您可是最疼上福王的,他现在都生病了呢。”华阳公主说着说着又泪眼朦胧了。 军臣单于一听,显然有些急了,“什么?上福王病了?所患何病?有没有叫御医?” “多谢单于还惦记着上福王,他感染上了风寒,小小的身体就在不停的咳嗽,看得我这个做娘亲的心里面直跟着疼,阙氏已经命御医去看了,御医们都说上福王这次染上的风寒还挺严重的......”华阳公主越说哭腔越明显。 人都是隔代更亲,军臣单于自然如此,闻言后心中更是焦急。阙氏见到后在一旁立刻说道:“单于,上福王都被折腾成这样,都是那青袖丫鬟惹的祸,再加上太子妃平日也管教不严才导致如此,这般可恶的下人,如不严惩实在难以消气。” 有时候人就怕耳边风,尤其是当一个人还在犹豫的空挡。军臣单于一听后,原本左右摇摆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大掌猛的拍在了案几上,厉声喝道:“来人,将虎漠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给我重重地打!” 五十大板,要准备要人命的打法。 虎漠面色丝毫没有波澜,一丝惊慌之色都看不出来,想来在到大殿之前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见单于下了命令,依旧沉声说道:“虎漠谢单于不杀之恩。” 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拖住虎漠,刚要往外拖,却听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切之音—— “单于,手下留情啊。” 紧接着,一个小小身影踉踉跄跄跑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在了单于的面前。 虎漠定睛一看,竟然是青袖! “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跑到大殿上来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华阳公主语气陡然变得锋利,又看向单于和阙氏,“这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丫鬟,就是她害得上福王患了风寒。” “单于,阙氏,一切都是青袖惹的祸,跟虎漠将军无关啊,如果要罚的话就请惩罚我吧,我愿意代虎漠将军受罚。”青袖没理会华阳说些什么,一脸恳求地看着殿上。 军臣单于没料到一个小丫鬟会突然跑来了大殿,面色变得有些愠怒,蹙着眉头道:“你就是青袖?你的主子呢?谁允许你擅自跑上大殿的?” “单于,我——” “单于,青袖只是个不懂事丫头,还望单于见谅,请您处罚卑职吧。”虎漠突然再度单膝跪地,声音略显急切。 “放肆!这里是大殿,哪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胡闹?”这一次是阙氏开的口,她同样一脸的不悦,看着殿下突然冒出来的青袖,眼神暗了暗,“你胆子还不小,竟敢主动跑到单于面前请罪,好啊,反正这祸也是你闯下的,如果不是你的话,虎漠也不会受罚。既然你想替虎漠挨了这板子,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她看向了单于,“单于,这丫头绝对不能姑息,看看她的样子像什么话?” 单于正好也在气头上,咬了咬牙,“来人,将这丫鬟一起拖出去!” ------------ 卷八 280 逼人情势 又两名侍卫上前。 华阳公主的泪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只可惜,这一次还是没能让她得逞。 殿外,再度扬起一道声音,这一次,竟是赫连御舜和楚凌裳两人同时前来。 军臣单于和阙氏同时都愣了一下。 赫连御舜和楚凌裳两人同时走到殿前,双双跪了下来,这个举动令军臣单于嘴角稍稍松动了些。 “单于,青袖是凌裳的丫鬟,虎漠是儿臣手下的大将,这两人的秉性儿臣极为了解,他们绝无冒犯单于之意,还请单于宽厚处理,让儿臣将这两人带走严加管教。” “太子——”虎漠万万没想到赫连御舜会亲自来大殿为他求情,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青袖死死咬着嘴唇,从今以后她真是不敢再乱讲话了,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连累太子和小姐为她费心。 军臣单于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又看了看楚凌裳,良久后才道:“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太子妃的人,御舜,如果你是我,要如何处理?难道就凭你一句简单的话放人?” 赫连御舜面色严肃,恭敬回答,“儿臣岂敢同单于相提并论?儿臣只是认为这原本就只是小事,实在没有必要引起宫中太大的波澜,单于一向宅心仁厚,这青袖丫头就像是凌裳的妹妹一样,她年龄小自然会不懂事些,但绝无成心意图。虎漠将军更不用说,他陪伴儿臣征战沙场数年,战绩赫赫,对匈奴有奇功,这般人才是匈奴的国之栋梁,单于又何必为一点小事而废掉一个人才呢?” 军臣单于面色有所犹豫,其实他刚刚就在犹豫,要不是华阳和阙氏在一旁说话,他的火气也没有这么大。 阙氏见状后自是不满,不悦道:“太子,你这话说的就欠妥当了。别说是小小的下人、将军,就算是单于触犯了规矩也要接受惩罚,这你是知道的。先是青袖这丫头以下犯上顶撞了华阳王妃,又将上福王扔进了雪堆里,害的上福王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再说说这个虎漠,身为将军、身为侍卫兵的首领,非但没有重重惩罚这丫鬟,反而擅自做主从轻发落,你说说看,这般没规矩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阙氏这句话说得好,我匈奴国一向人人自律,这原本就是好事,但正所谓'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更何况这两人犯下的还是无心之过。”赫连御舜看向阙氏的眼神多了一丝明显的冷意,唇角微微勾起讥讽之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阙氏高高在上,不会一点过错都不曾犯过吧?单于性情厚德,所以阙氏您才能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不是吗?” “你——”阙氏的眼神猛的颤抖了一下,良久后又转为阴凉,她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气得咬紧了牙关。 军臣单于也听出来他话中的含义,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子,心中自然感叹良多,半晌后才轻叹了句,“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单于。”赫连御舜搀扶着楚凌裳,一同站起身来。 阙氏和华阳公主的脸色明显转的很难看。Qq1V。 “你们也都退下吧。”单于退去了刚刚进殿的侍卫。 阙氏见他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心知肚明是因为赫连御舜一下子点中了单于的死穴,那个蓉娘就算是死了也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丈夫的心,想到这儿,她心中更是幽怨和痛恨。 “单于,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您别忘了,上福王还患着病呢,罹患风寒可大可小,这万一——”她故意没有说完,保留了话尾给单于慢慢想象。 “单于——”华阳公主自然明白阙氏的意思,也“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大殿上,眼泪又流了出来,“如果上福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上福王是我的命啊,还请单于用您最博大的心来保佑我的上福王吧,他也是您最疼爱的孙儿啊。” 军臣单于眉梢泛起为难。 一方面,他不愿同他的儿子发生正面冲突,另一方面这华阳王妃和阙氏又咄咄逼人,再加上上福王的确是患了重病,罚与不罚像是一场拉锯似的折磨着他。 就在华阳公主哭得楚楚动人的时候,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楚凌裳终于扬了声音—— “怎么王妃对自己孩儿的病情这么不了解吗?” 一句话便令华阳停住了哭声,她怔怔地看着楚凌裳,眼神很快迸射出一抹厌恶之色,“你在乱讲什么?我是上福王的亲生娘,当然了解他的病情了。” 楚凌裳轻轻一勾唇,从容不迫说道:“那就应该知道上福王不过只是打几个喷嚏而已,何来的三长两短之说?罹患风寒与微微着凉可是不同的,知道的会认为华阳公主爱儿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华阳公主借着上福王的病情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呢。” “楚凌裳,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见到上福王的情况,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华阳公主冲着她怒吼了一句。 相比她的愤怒,楚凌裳倒显得很是平静,待华阳大呼小叫了一番后,她看向单于,含笑说了句,“单于,不知华阳的这般行为,算不算是以下犯上呢?” 直呼太子妃的姓名,这是大忌! 华阳公主这才反应了过来,愤怒地死盯着她。 军臣单于被吵得头疼,又不能说什么,楚凌裳何其聪明,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轻轻一笑道:“单于,凌裳知晓您疼爱上福王,在听说上福王病了后必然会着急上火,凌裳生怕这样,于是便擅自去了趟萧云殿,探望了一下上福王。”话为了眼。 “你对我孩儿做了什么?”华阳公主一听,全身都泛着冷意。 赫连御舜在一旁突然冷笑,低沉道:“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华阳原本就有些发憷赫连御舜,自然不敢与他争锋相对,反而是阙氏沉了沉气,看向楚凌裳问了句,“你去萧云殿究竟做什么?” 楚凌裳看了一眼单于也急于想要知道的眼神,又看了看阙氏,樱唇微启,缓缓说出了两个字,“治病。” ------------ 卷八 281 诊断之言 除了赫连御舜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华阳毕竟是上福王的亲生娘,最先反应了过来,急声问道:“你去治病?治什么病?你对上福王做了什么?” 阙氏也一脸紧张,上福王是她的孙儿,一听到楚凌裳这么说,眼里也泛起狐疑之态。 军臣单于的脸色似乎松动了些,恍然想起楚凌裳实际上是精通岐黄之术的,示意阙氏和华阳公主稍安勿躁后,看向了楚凌裳,“你看过上福王,他的病症如何?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 “单于,上福王的确是生病了,但并非是华阳口中的风寒,而是伤风。凌裳看过上福王,伤风的缘由凌裳也找到了,原来是服侍上福王的一个小丫鬟夜里粗心没有关紧房门所致,也就是说,在上福王遇见青袖之前身体就已经感到不适了。”Qq1V。 “楚凌裳,你在瞎说什么?别以为自己懂得几分岐黄之术就胡乱猜测,几位御医都看过了,难道宫中行医多年的老御医都不及你的医术吗?连风寒和伤风都区辨不出?”华阳公主不屑说道,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军臣单于也听得有些糊涂,也顺过华阳公主的话不解问道:“凌裳,这风寒和伤风不是一回儿事吗?如果两者真有区别的话,那御医又为何看不出呢?” 楚凌裳轻轻一叹气,“单于,医者在提到风寒和伤风的关系上是一直存在争议,再加上上福王年龄尚小,他根本就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诊脉固然重要,但如果不能将病患和周围环境联系在一起,那么很自然便能混淆了风寒和伤风的诊断。” “楚凌裳,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的神仙吗?”华阳公主懒得听她说的这番话,走到单于面前,“单于,楚凌裳不过是利用自己所学来为这些人脱罪而已,上福王就躺在病榻上,单于如若不信就请您亲自去看看,看看您的孙儿现在有多痛苦。” 都到上可。说着说着,她又哭了,“御医们全都诊断说,上福王就是因为被扔进雪堆里而罹患了风寒,我可怜的上福王。” 军臣单于听着揪心,阙氏在一旁连忙道:“我们倒不如去看看吧,那孩子如果真是罹患风寒肯定会异常难受,单于平日一向心疼上福王,怎么还能忍心继续坐在这儿呢?” 这话的确说进了军臣单于的心里,听到上福王病了,他的确没有心思再坐在大殿,刚要起身离开,却听到赫连御舜赶忙说道:“单于无需这般操劳,儿臣和凌裳已经将上福王带来了。” 如果单于今天走出大殿,那么事情就会发生不可控的逆转,他绝对不会让事态发展的主动权移交到别人手里。 三人全都愣住了。 赫连御舜和楚凌裳都再说话,很快,一名丫鬟领着上福王走进了大殿。 “上福王?”军臣单于见他来了自是高兴,连忙高声道:“快来单于这儿,让我好好看看。” 上福王是小孩子,自然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云波暗涌,一听军臣单于这般说后高兴跑上前,调皮地让单于抱。 见他面色红润,笑声清脆,军臣单于只觉得奇怪,又不放心问了句,“告诉单于,你哪里不舒服?” 上福王摇了摇头,“昨晚上还很难受,但今天太子妃给我吃了好吃的东西后就再也不难受了,单于不要担心。” 华阳公主不可置信地摇头,她的儿子明明是病重得很厉害,怎么可能? “上福王,到娘亲这儿来,让娘亲好好看看。” 上福王又跑到华阳公主面前,红扑扑的小脸十分健康,他歪着头见她脸色焦急,好奇地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怎么可能......”华阳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而后失神看着楚凌裳,“你究竟给我孩儿吃了什么?你、你会妖术是不是?” 赫连御舜将楚凌裳拉到了身后,俊容早已染上了一丝不耐,嗓音也转冷,“怎么,你还希望上福王一病不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以亲生孩儿的身体为诱,实在可恶至极!” 华阳公主下意识看向他,见他面色冷凝,吓得没由来一个激灵。 “好了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福王真的没事了吗?”阙氏赶忙在旁打了岔,看向楚凌裳。 这也是军臣单于不解的地方。 楚凌裳恭敬点头,“单于,阙氏,上福王的确没事了,凌裳给上福王吃下的不过是可以驱散伤风寒气的药丸而已,所以上福王才会康健无事了。” 阙氏难解,“之前我也问过御医,上福王的确是患了很严重的风寒,这孩子全身烫得厉害,怎么现在......” “凌裳刚刚说过,小孩子不同于大人,因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所以会导致医者们下诊的错误,小孩子患了伤风往往就会认作是风寒,其实不然,这两种不能混为一谈。”楚凌裳耐心回答道:“古籍有云,今风寒客於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所谓风寒,是指风邪和寒邪,是一种病患因感受冷风寒气所引起的病症,像是华阳公主所说,人在雪堆之中的确能够罹患风寒。但上福王所患的是伤风,古籍又云:邪轻而浅者,上犯皮毛,即为伤风。伤风是由风邪入侵所致,以冬春两季多为常见。罹患风寒者,经风一吹会觉得皮肤发冷,伤风者虽也身体发热,但又伴有头痛和喷嚏。虽说伤风和风寒在关系上一向引发争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寒冷本身不会引起伤风。上福王因在晚间入睡的时候被邪风入侵,所以才会导致伤风,幸亏他只是患有轻伤风,所以凌裳除了给上福王熬制了鸡汤外,还将萝卜和生姜做成了药丸状为他服下,伤风是由病患的鼻子进入五脏六腑,病患在呼吸之间也会感染伤风,因此这段时间上福王需要经常洗洗鼻子,方能更快好转。” ------------ 卷八 282 化险 军臣单于这才听得明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上福王生病的原因是在风邪而不是冰寒了?” “是的,单于。”楚凌裳肯定回答:“所以上福王患病与青袖并无关系,只是因为夜晚的门窗没有关好而导致,再者,上福王的病情略轻,只需按照凌裳刚刚所说的那般照料便无大碍。” 说完这番话,她恭敬欠身,“所以还请单于开恩,饶恕青袖和虎漠二人。” 华阳公主听了自然不想善罢甘休,拉着上福王上前来,跪在了地上,“单于,楚凌裳说的话谁知道是真还是假?那么多御医看了上福王都说是风寒,怎么她一去就诊断为伤风呢?上福王明明病得很厉害,见到她之后就好了,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她紧紧抱着上福王,生怕像是被人抢走了似的,大声说道:“单于,我早就听说鬼谷之人一向喜欢诡谲之事,她定是给我的上福王吃下不知是何种东西,害我的孩儿,这件事还请单于要查清楚比较好,楚凌裳这人一定会妖术,一定会——” “够了。”军臣单于听着心烦,大手在案几上用力一拍,“王妃,难道你还希望上福王长病不起?” 华阳公主脸色一惊,“单于,我并非这样想啊。” 阙氏知道单于失去了耐性连忙说道:“就算那青袖丫头没什么,这个虎漠也该罚,否则他就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 “单于,虎漠征战有功,是朝中重将,足可以将功抵过。再说他也并非擅自从轻发落,这一切都是儿臣的意思。”赫连御舜上前说道,嗓音低沉有力,“儿臣知道凌裳一向视青袖为自家姐妹,自然不舍凌裳伤心,所以才暗自叮嘱虎漠手下留情,小惩大诫,单于如果真要惩罚,便惩罚儿臣吧,是微臣擅自做主令单于为难。” “太子殿下——”虎漠万万没料到赫连御舜会替他背下这个罪名,脸色陡然转为焦急,脸部的肌肉抽动着,再次跪在了地上,“单于,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请单于降罪于卑职吧。” 他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为他背负罪名,如此他宁可死掉得了。 军臣单于微蹙着眉头,半晌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楚凌裳开了口,嗓音清澈如空山清泉,“单于一向心胸宽广,更是爱民如子,太子殿下为单于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一向战无不胜,虎漠更是朝中重将,单于自然会另当别论,太子殿下孝行天地可鉴,虎漠将军又是对匈奴忠心耿耿,如此良臣名将单于又怎会舍得惩罚?”她轻轻一笑,从容淡定,而后纤细小手轻覆在小腹上,看向单于—— “再者,单于也要为您即将出世的孙儿积福才是啊。” 军臣听了一愣。 “单于,凌裳已怀有身孕,儿臣已命御医们诊断过。”赫连御舜说了句,看向楚凌裳的眼神变得柔和。 军臣单于原本不悦的脸色蓦地大喜,“我匈奴国后继有人,此事可喜可贺啊。” 紧张气氛倏然扭转,只有阙氏一人脸色变得略显苍白。 赫连御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阙氏,薄唇微微勾起,“单于,凌裳刚刚所言极是,她已怀有身孕,单于自然要为这未出生的孙儿积福才是。” “好好,你们都起来吧。”军臣单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哪还在乎惩罚之事,抬手示意虎漠和青袖起身后,愉悦地说了句,“惩罚你们两个就算了,虎漠你是朝中重将,又念你多年征战有功,所以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定当不饶。青袖,你是凌裳的贴身丫鬟,如今凌裳怀有身孕,你定要好好照顾才是,否则拿你是问。”Qq1V。 “多谢单于不罚之恩。”虎漠和青袖异口同声道。 “单于——”华阳急了,心中自然又气又恨。 “王妃,如今上福王已无大碍,这件事就别再追究了。”军臣单于挥了一下手,“凌裳是匈奴国的太子妃,从今天起再让我听到什么妖术、妖女这般言论,我定当不准,听到没有?” 华阳公主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也只好暂时作罢,强压着心头火恭敬应声,“是,单于。” 阙氏也不再说什么,可眸底的担忧越来越浓烈...... ————————————华丽丽分割线———————————— 清晨睁眼,一连串美妙的鸟儿叫声惊扰了南华公主的清梦。 这几天来她一直跟着夜崖迹在赶路,像昨晚那样睡个踏实觉实在少之又少,刚一沾上被褥便沉沉睡去。 刚刚醒来的南华一时间还没有想起这是哪里,直到轻柔的风从窗纱中细细袭来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这里是杏花村。 夜崖迹呢? 她记得昨天是日落之后才到的这里,天已经黑了,这里的村民却仍然都在等着夜崖迹,见他们两人来了高兴欢舞,家家户户更是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来招待他们两个。 再后来她实在困得不行,只留下夜崖迹还在跟村中几个聊得来的兄弟畅饮。 听着窗外的鸟儿叫,她没由来地欣喜,下了床准备到外面找找夜崖迹,刚一推门,便看到夜崖迹正将一竹桶的水倒进了一口大缸里,他身上的一角白袍被缠在了腰上,晨光落在他颀长的身躯映得更是耀眼。 南华站在原地,羞涩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他此刻就像是夫君似的,一大早便到空山去挑水,这一幕曾经一直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如今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她还恍若在梦中。 见她站在门口,夜崖迹将竹桶放在一边,仙颜染上一丝宠溺之态,“醒了?” 自然得好像一对新婚夫妇。 “嗯。”南华公主轻声点头,她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但见他神采奕奕倒也放宽了心,轻步上前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夜崖迹轻轻一笑,“杏花村的人早就习惯了在河中洗澡,你哪会适应?这些是从清泉山打来的泉水,今晚烧开后你便可以洗澡来用。” 南华脸一红,敛下了眼眸,又被他的心细感动不已。“你饿了吧?我去备早膳。”说完,她便羞涩着小脸跑进了屋子。 后好是起。夜崖迹站在阳光下,脸上扬起幸福的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在眼眸之中,久久没有散去。 ------------ 卷八 283 折断的珠钗 杏花村,叫这个名字并不唐突。 天色渐亮时,村民们早已经开始农作,鸡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也透着清甜的气息,大口呼吸进来,再轻轻吐出,这是一种难得可贵的轻松。 与世隔绝也不过如此吧。 南华公主这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山野之间,这个村子里每走几步便是杏树,枝头之上竟然怒放着红粉莹白、深浅不一的杏花,一阵轻风吹过,杏花纷纷飘落,轻盈拂面之后便留下淡淡莹香。 这是南华见到最美的场景,北国天寒地冻,这里却杏花纷落,此情此景仿似天上人间,人在其中,心已深陷。 夜崖迹陪了她很久,介绍了村里的各种情况,又带着她看了更多美景后便被族长叫了去,看得出杏花村的老老少少对夜崖迹有着绝对的喜爱。 南华一向没有什么架子,很快便也跟村里的老少相处融洽,村里的孩子们带着她在杏花树下穿梭,杏花如雨般洒落的样子令她迷情,笑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孩子群中经过,南华没加注意,只是一心盯着前面奔跑的孩子们,男人上前,却在与南华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塞给她一样东西。 南华只觉手指被坚硬的一角狠狠磕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包裹模样的物件,看形状像是一个巴掌大点的盒子,不由停住脚步,转头看去,刚刚那男人竟然不见了。 “灵儿姐姐,快点跟上我们啊,崖迹哥哥还在等着我们呢。”跑在前头的几个孩子见她停住脚步不动,朝着她挥了挥手催促道。 南华应了一声匆匆跟上,又不自觉地回头再次张望,不见一丝异样。 那男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似的,只有手中的东西才能提醒着她的确这个男人出现过。 包裹里是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人塞给她东西?如果是村民的话至少会停下脚步寒暄几句。 心,没由来地泛起一丝寒意,散发着不安的气息将她一圈圈围绕...... —————————— 遣散了孩子们后,南华回到了屋子,夜崖迹没有那么快回来,想必是应了族长的要求准备今晚上的相聚晚宴。 四周安静极了,静到南华只能听到耳膜在鼓动的声音,当然还有心跳声,一下下令她产生从未有过的危险。 她来到杏花村的第二天,一个陌生男人给了她一样陌生的东西,而后,男人消失了......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小心翼翼解开了包裹,露出一个精致的漆盒表面,南华一愣,漆盒绘有数朵梅花,粉艳的花瓣娇小可爱十分逼真,绽放在皑皑白雪之中,轻轻呼吸似乎还能闻到梅香。 南华眼底染上疑惑,赶忙打开了漆盒的盖子,谁料到刚刚看了一眼便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手一松,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滚落了出来。 征楞了好一会儿才快速起身,关好门窗后转身死死盯着地上的东西,像是看到了洪水野兽般。 滚落在地的是一支珠钗,以银为饰,玳瑁为脚,样式简单手工精良,一看并非出自民间,只可惜好端端的钗子从中一分为二,钗头和钗脚分别滚落两端。 南华的神情紧张慌乱,双肩轻轻颤抖着走上前,将钗头和钗脚拾起的瞬间,心中老早就泛起的不好预感终于浮现。 她认得这个珠钗,上面的每一颗珠子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冰冷的指尖沿着钗头下移,在断口处停住,很显然,这支珠钗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折断,一分为二。 一股熟悉的寒冷延着脊梁一点点上爬,像是无数的虫子爬过身躯一样,令她不寒而栗,无法逃脱的,始终逃脱不了,总是天涯海角也是枉然。Qq1V。 南华死死地将断了的珠钗攥在手心,玳瑁断头的锋利快要嵌入肌肤之中,除了心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疼痛。 还有什么,比被人钳制更悲哀? 空前的悲凉席卷心头,从未有过的悲凉将她从云端直接摔落在地,痛得她毫无反击之力,一口闷气积在胸口,紧接着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噗”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来。 殷红的血在地上溅落一朵扎眼的红花,南华双腿一软,跌坐地上...... 绝望,是一张漫天铺盖的网,将她死死缠住,收紧,直到她再也喘不过气为止,不,也许她真的没有呼吸,这种绝望还是无法消除,会伴着她的魂魄无休止地继续折磨下去。 ——————————华丽丽分割线—————————— 杏花村的黄昏也透着杏花般的甘甜,家家户户忙完劳作后便聚在了村东头的空地上,这里一直是杏花村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如每年的祭祀活动,又或者是欢迎外族人来村的宴席。 夕阳西落,很快被大片的星子吞噬。 空地上的巨大篝火几乎要燃亮了夜空,村里老少爷们的脸都被照得格外清晰。 空气浮动着烧烤野味的味道,合着甘甜的杏花香气倍觉诱人,当然还有浓郁的酒香,杏花村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喝酒,杏花酒只有在杏花村才能喝到,这是家家户户用杏花酿造的酒,入口甘甜,不刺喉,甘醇的酒香令人忍不住贪嘴,再回神却早已经醉在其中。 族长藤翼的脸庞通红,不知是被火光映的还是因为太高兴喝了两坛杏花酒的缘故,他与夜崖迹的关系最好,所以这几天他便担负起上山打猎的任务,将最美的野味呈现给最值得的挚友。 老老少少也欢快地跳起了舞,围着篝火笑声不断。 南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村民,看着看着,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赶忙敛下了长睫,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压住想哭的**。 如果不是那支折断的珠钗,她定会同这些村民一起畅汗淋漓地跳舞歌唱,尽情地做她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又或许她会同藤翼一样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尽情享受这种难得的快乐。 西中一便。只可惜,珠钗的出现已经令她意识到,汉宫,早已将她的行踪看在眼里,她如同怎么飞也飞不出那张大网的鸟儿,原以为已经逃了出来,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双翅早已被折断! ------------ 卷八 284 要我留下吗? 村东头的空地是天然形成的,就好像是为杏花村的村民专门准备的一样。空地周围便是成片的杏树,杏花飞落篝火之上,也似乎被村民的热情传染。 夜崖迹见南华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上前主动拉过她的小手,一同坐在旁边的枯木上,温润的笑逸在唇边,“灵儿,怎么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唤她灵儿,不知不觉间南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甚至她都有想过要彻底忘记“南华”二字,跟他一起逍遥在山水之间。 火光映亮了南华的脸颊,她的眸闪烁着柔和的光,像是飞跃在火苗上的杏花般娇柔,轻轻摇头,唇间挤出一丝微笑来,“我没事,可能是太高兴了,这里太美,美得让我觉得不真实。” “傻瓜......”夜崖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有时候最平凡的生活反而让人觉得更美,天下之大,比杏花村还要美的地方有很多。” 说到这儿,他微微拉开她,如冰魄般剔透纯净的眼眸泛起宠溺和向往,“我和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我带你走遍大江南北,我要让你看到最美的如画江山。” 南华一阵窝心,疼痛快速扩散全身,凝着他,似乎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到地老天荒,最后将头靠在他的话中,强压喉咙的酸涩轻声应了句,“好。” 眼眶,却不由自主泛起了红。 夜崖迹收紧了臂弯,静静地笑着。 这一刻,杏花也在他们两人身边飞舞着,有一点凄美,如同在预示着某种离别,只可惜,夜崖迹并没有察觉出来。 良久,藤翼拎着一坛酒和两只大碗走了上前,十分豪爽地扯着脖子说了句,“夜兄,嫂夫人,原来你们两人躲在这里呢?你们可别怪我不懂风情,今晚可是咱们给两位备的宴席,你们要恩爱可有的是时间,来,喝酒。”说着,两只大碗“咚”地两声放在了两人面前,开始咕咚咕咚地倒酒。 身说了没。“藤兄,灵儿酒量浅,我来代劳。”夜崖迹哪舍得南华醉酒,将两只大碗全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藤翼哈哈大笑,“夜兄,我可是头一次见你替女人说话。”说到这儿,他看向南华,“嫂夫人,夜兄这人是出了名的对女人麻木,没想到被你收了,佩服佩服。” 南华脸一红,悄悄看了一眼夜崖迹,心潮澎湃。 “滕兄,喝酒。”夜崖迹也爽朗一笑,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反而笑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幸福。 南华抬手轻轻拿过其中一只大碗,“崖迹,藤大哥备了这么久,这碗酒如我不喝实在说不过去,我喝。”说完,朝着藤翼敬了敬,“灵儿感谢藤大哥的盛情款待。”仰头,十分痛快地喝下大碗酒。 杏花酒入口清甜,这也是南华可以一口喝下的原因,但后劲也大,南华早已顾不得了。 藤翼见状更是高兴,也仰头爽快喝下,再倒满时,夜崖迹便不让了,“剩下的我替你喝。”他的嗓音温柔,令南华心生幸福。 “好,夫妻恩爱,让我藤翼羡慕!”藤翼自然明白夜崖迹的心思,豪爽跟他碰了一下碗,“今晚不醉不归。” “好。”夜崖迹也与他重重碰了一下晚,一仰头,大口喝下。 ————————华丽丽分割线—————————— 两人回到屋子时,南华有了几分醉意,虽说只是喝下一杯,但头也有些晕晕的,夜崖迹则不然,他跟藤翼足足喝下了两大坛的杏花酒,但看样子并没有多少醉意。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喝酒。”将南华搀扶坐下后,他瞵视着她,眼光含着令人感动的疼惜。 夜深人静,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她与他两个人。他的眼神足以教她呼吸急促,沸腾着她的情绪,头更晕了,想要起身却晃了晃,很快,男人的手臂再次揽了过来将她直接接住。 “醉了,嗯?”他的语气温温的,落在她的耳畔,这种温度立即窜进她的神经,强烈撞击感官,瞬间失去支撑 的力气,只能瘫软在他的身上。 “我、我没有,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我、我去给你铺好床榻。”她羞得不行,赶忙推开他,踉踉跄跄走进了内室。 夜崖迹看着她的身影,勾起如醉般的笑意。 内室里,南华精心为他铺好被褥,见他进来后心也跟着轻轻一颤,没敢回头只是轻轻问了句,“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夜崖迹上前,“昨晚把扰你清梦,便在藤翼家睡下了。”他说着,伸手将她轻轻圈在怀中,从背后将她搂住,坚挺的鼻翼温柔地在她发丝间厮磨,“灵儿,今晚你想我留下吗?”Qq1V。 南华的心跟着他的话“咚”地狂跳一声,呼吸更是有一种窒息,他的气息他的温度早已经将她蛊惑,虽说她已嫁给了赫连御舜,但像是这般被人对待还是头一次。 更何况,将她紧紧抱住的是她最爱的男人,他如此仙逸,她想象不到他动情会是什么样子。 她不再是天真的小女孩,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就算听不出,也能从他呼吸的滚烫温度中感觉的出来。 如果,注定了别离,能够得到他的眷顾也是她今生最好的怀念。 轻轻转过身,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炙热的双眸,良久后舔了舔唇道:“崖迹,你......你不嫌弃我吗?我已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已经嫁为人妻的她又怎么能够给他一个冰清玉洁的身子? 尖尖的下巴被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见她还是敛着长睫,柔情说了句,“看着我。” #已屏蔽# (粉儿们,今天更新完毕,从明天起大寰妤在网上暂时停止连载,月底左右要交出版的全稿,届时会继续在网上将后半部分的内容以及网络版的结尾全都发上来,这次出版为上下两册,为了照顾到已经在网上花钱的读者朋友们,网络版的结局会与出版的结局稍稍有些不同,对此大家不要着急,不会让大家等待太久,交完全稿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再次感谢诸位的支持!另,喜欢看网文的读者朋友们可以看《惊梦》,有关调香的豪门精彩故事,网络连载的重点也会放在惊梦上,感谢大家!) ------------ 卷八 285 纸包不住火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轻轻转过身,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炙热的双眸,良久后舔了舔唇道:“崖迹,你......你不嫌弃我吗?我已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已经嫁为人妻的她又怎么能够给他一个冰清玉洁的身子? 尖尖的下巴被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见她还是敛着长睫,柔情说了句,“看着我。殢殩獍晓”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引起她的一阵酥麻,像是受了蛊惑般抬眸凝着他,却见他深情俯下身,完美的薄唇几乎贴近了她的红唇,嗓音压得又低又沉,“灵儿,我要的是你,只是你。”话毕,温热的双唇紧紧锁住她的,猛燃的晴浴火苗植入她的口中,两人火舌教缠之间,荡漾心中的是激烈的爱雨狂流,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她席卷进入一个迷离的梦幻中,令她甘于沦陷…… 月华如水,几缕倾洒进来,男人呼吸的热息呼喘在女子的耳畔,当衣衫滑落时,女子轻颤如林中的白兔,男人眼底窜起怜惜之意,俯头,温柔交织了一张巨大的情网,一层层将女子圈绕,为她一贯禁锢的心境带来未曾感受过的情愫震撼...... 天边未曾泛绿的时候,杏花村的河畔早已备好竹筏,船夫缓缓划动竹筏,沉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南华一直站在竹筏上,双眼早已染上万般哀默,手中紧紧攥着断掉的珠钗。 当竹筏穿过青山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心像是被这断钗狠狠戳穿一样再也无法愈合,泪眼朦胧的双眼仍旧盯着杏花村的方向,这一眼,将会是最后一眼。 对不起崖迹,这份情也只能来世再还了。 ————————————华丽丽分割线——————————————12Sk2。 进入正月便要进行春祭大礼,这是匈奴人一直流传到现在的习俗,匈奴人一向对神灵敬重,代代感谢上苍赐予一年丰衣足食,祈愿上苍保佑来年的五谷丰登,国强民安。 春祭属于匈奴国自己的仪式,非匈奴国的臣民一般不让参与其中。因此,邻国很多前来祝贺的使节会提早几天进入皇城,将奉品送上后会在祭天之日来临前一天离开皇城。 青袖和几个婢女抱着几匹大红缎回到了帐内,将帽子摘了下来掸了掸上面的积雪后便吩咐了其他人忙活去了,又端一杯早就煮好的甜茶端进了内帐。 楚凌裳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青袖将甜茶放到了眼前才回过来神儿。 “小姐,您想什么呢?”青袖好奇问了句,掀开了盖子后,甜茶的味道肆意飘香,楚凌裳怀孕后不喜用太过油腻的吃食,闻到饭后的甜点也干呕不止,后来就偏偏喜欢上了这种外族进贡来的甜茶,赫连御舜知道后二话没说便命人到外族买来大批甜茶,这倒是省去了青袖的很多功夫,饭后只要给她备一杯甜茶就好。 楚凌裳端起甜茶深深吸了一口,沁心的味道十分清爽,喝下一口后,只觉胃里暖暖的很舒服,放下后轻叹一口气,“我刚刚在想,匈奴人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是大汉所不及的。” “小姐——”青袖听了吓了一跳,赶忙凑到她跟前低声道:“你总是告诫我祸从口出呢,自己怎么不注意呢?这话要是被匈奴人听了倒也高兴,但这宫里可也有大汉的公主,小心被那边的人听了去。” 青袖口中“那边的人”是指华阳公主等人,自从上次被华阳公主折腾了一次后,青袖倒也长了记性,能躲则躲。 楚凌裳见她很快学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小姐,今儿领了红缎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华阳公主的贴身婢女,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青袖说着,又替楚凌裳塞了一个暖手炉。 “奇奇怪怪?什么意思?”楚凌裳不解问道。 青袖想了想,“小姐,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说这春祭的日子快到了,婢女们都忙着打扫主子的穹帐,但华阳公主的婢女像是从南华公主那边回来的呢,华阳公主和南华公主住的是两个方向,那婢女不应该走错才是。” 楚凌裳的心“咯噔”一下。 看样子纸包不住火了。 “看见华阳公主了吗?” 青袖摇头,“没,就婢女一个。” 楚凌裳若有所思。 “还有一件事。”青袖转脸又变得挺高兴,很显然没将刚刚这件事放在心上,兴奋说道:“听宫人们说明日汉宫派来的使臣便到了,是为了恭贺今年的春祭仪式。” 楚凌裳听了后心中一惊,什么? 上福王欢快地跑来跑去,几个婢女们也忙着挂好红缎,到处染满了喜洋洋的气息。华阳公主抱着暖手炉懒洋洋地斜靠在一边,帐内的熏香袅袅飘散,弄得人昏昏欲睡,良久后,她才开口,却依旧闭着眼睛,“怎么样,查清楚没有?” “王妃,奴婢已经查得很清楚,那边就只有春梅和冬荷那两个婢女,压根就没见到南华公主的影子,这南华根本不在单于庭。”贴身婢女上了前赶忙禀报道。 华阳公主睁开双眼,冷笑了一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漫不经心间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这就怪了,夜崖迹无缘无故地请辞离开,现在南华又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儿,楚凌裳那边知道吗?” “王妃,太子妃知不知道这件事奴婢不大清楚,不过今天春梅和冬荷都没有去领红缎,这事儿也迟早会令人生疑,还有——”婢女靠近华阳公主的耳畔,压低了嗓音说了句,“奴婢听说,那南华公主似乎跟夜崖迹有点什么,两人总是眉来眼去的。” “他们两个?”华阳公主坐起身来,神情先是征楞了一下,而后又变了十足看笑话的模样,“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王妃,您看我们要不要先禀明阙氏和单于呢?否则明日——” “明日怎么了?我就是要等到明日看一场好戏。”华阳公主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就要看看楚凌裳这些人该如何收场,记住,这件事在明日之前不得传出去,否则有你好看。” “是,奴婢谨记。” 华阳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下,慵懒问了句,“二王子呢?” “二王子他......”婢女支支吾吾。 “哼,他是不是又去找那个践人了?”华阳的眼神陡然一厉。 婢女小心翼翼点头。 “啪”地一声,华阳伸手将茶杯扫落在地,杯子应声而碎。 “王妃息怒啊,原本二王子也不想去,但夫人好像是肚子痛,二王子这才过去看看呢。”婢女赶忙上前安慰。 华阳公主脸蛋气得颤抖,纤纤手指也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肚子痛?哼,再过几日,我会让她更痛!” 阴狠遮住了她的眸光,如同乌云遮住了晴天,再也不见一点光亮。 ——————————————华丽丽分割线———————————————— 自大汉与匈奴实行和亲之策后,南北两方少有战火,年末祭天之前,大汉使节来访也意在表达汉宫的祝贺之意。 第二日,汉使抵达单于庭。匈奴主客先是迎了汉使,收下贺礼后便通报了军臣单于。汉使在得到同意后便按照匈奴习俗,先“去节”后“黥面”,做完这些后便由官臣引入穹庐见单于,可见汉使此次前来的确无生事之心。 转过清久过。因为是提前得知了汉使只为庆祝祭天仪式而来,并带来汉宫给予的祝福和贺礼,早早的,军臣单于便命人设下简宴以示诚意。席间坐有华阳公主和楚凌裳二人,阙氏坐于军臣身 边,汉使亲手奉上贺礼后说了一番庆贺之言,便又将汉宫对所出之人的关切之情说了出来。 末了,汉使略感奇怪地问了句,“请问单于,原汉宫公主南华何在?为何席间不见公主呢?窦太后除了对华阳公主和楚寰妤想念外,也格外思念南华公主呢。” 话音落下后,坐在一旁的楚凌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汉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所谓使节往往都不是代表朝廷之意,绝大多数是代表皇上个人的意见表达,由此使节往往是皇上身边最得力或是最信任的人才能出任。这位汉使楚凌裳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窦太后身边的人,看来汉宫的确是发生了异样状况,窦太后掌权并非一朝一夕之行为,此次又主动派出使节来匈奴,不难看出她仍旧在汉宫手握重权。 只是,这窦太后怎么会突然思念起她们几个人来?15461810 “这......”军臣单于愣了愣,这才发现通传之人已去了很久,却迟迟没见南华公主的身影,便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差,“还不再去传?” “是,单于。”小差赶忙朝外走去,许是匆忙,脚刚刚踏了出去便于迎面而来的差官撞了个正着。 两人摔得尴尬,那差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起身又朝着军臣单于欠身禀告道:“单于,南华公主她、她不在帐内,下官找了个遍才得知南华公主恰巧出门了。” 军臣单于一愣,眉心一蹙,“出门?” 汉使听了后更觉奇怪,“单于,这出门是何意啊?” ------------ 卷八 286 良方在此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军臣单于自然回答不上,阙氏在一旁看着自然也是着急,忙催促官差再去查探,楚凌裳还没等起身圆话,身边的华阳公主倒是站了起来,看向单于和阙氏恭敬说道:“单于无需再派人查探了,其实南华公主早在前几日就离开了单于庭,怕是找也找不回来了。殢殩獍晓” “什么?此等大事无人来报?”单于只觉得在汉代使面前丢了颜面,顿时面色大怒。 楚凌裳知晓华阳公主必然不依不饶,只能暂时压下声音,静观其变。臣单道忙单。 “禀单于,儿臣听说那南华公主离开的时候夜崖迹也在身边。”华阳公主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楚凌裳,暗自勾了勾唇,“这两人同时离开可真算是个稀奇事儿了,有侍卫说当时太子也知晓此事,还不让声张呢。” 军臣单于越听越气,大手“啪”地用力拍在案几上,“大胆!这是何等大事竟敢瞒我?”说完,炯炯目光看向了楚凌裳,“你可知晓此事?” 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暗自轻叹一声,该来的始终要来,华阳公主昨日便知晓此事却在今日挑事,很明显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切,想了想也不多加隐瞒,起身朝着单于恭敬一欠身,“回单于的话,凌裳知晓。” 军臣单于一听更是来了火,手指都气得直哆嗦,“凌裳,你向来是聪慧女子,虽说你为太子妃,但我对你也是尊敬有加,你怎么可以联合御舜欺瞒与我?” 华阳公主看着幸灾乐祸,唇边忍不住扯动着。 楚凌裳不用抬头也能察觉出华阳的眸光,这件事势必要解释清楚的,否则这个华阳必然会在单于挑唆说一切都是御舜所为,如在平时,单于会耐心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今日在汉使面前,军臣单于必然会为了颜面而迁怒一干人等。 幸好昨日青袖眼尖看到了些端倪,昨晚她与赫连御舜思量好久,也勉强扯出一个谎言来,希望能够侥幸过关。 “单于,南华公主离开是有原由的,她是因为——” “单于,南华出门是因为听太子提及了您的病情,心中暗自着急,又想到曾听闻过一世外高人,他可配制世间灵丹妙药,方才外出找寻。”楚凌裳的话还没等说完,一道响脆轻柔的嗓音于帐外扬了起来,香风袭来,众人循声看去不由一愣,竟是南华公主。 淡淡的光亮映落在南华公主的身后,她的脸颊恍似忽暗忽明,又泛一丝若有若无的流光,翠绿裙袍随着窜进帐内的风轻轻拂动,发髻间插有一珠钗步摇,与她身上所穿戴略显不符,简朴至极。 楚凌裳的话卡在了半空中,清澈的眼眸下意识闪过一抹惊愕,但很快又被遮掩,敛下长长睫毛,眉心之中多了一丝游离。 她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既然她回来了,那——师兄呢? 华阳公主唇边的笑意渐渐冷凝,许是没料到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南华给打破了。 南华上前,朝着军臣单于和阙氏深施一礼道:“是南华做事太过莽撞,前几日南华听太子提及单于您病情反复而忧心忡忡,太子妃又感叹单于庭缺乏能够治愈的草药,情急之下便外出寻访,没料今日汉使来访,让单于阙氏担忧南华罪该万死。” 楚凌裳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心中隐隐捏了把汗。 单于听了眉宇间略显松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一阵子他身体着实感到不适,尤其一入夜便头疼难忍,整个单于庭的大夫们都几乎被找遍了也无济于事,就连楚凌裳也亲自为他诊过脉,称此病为血气所侵导致,常年征战沙场而成,需要常年用素方能缓解,此等怪病楚凌裳也在研究,但始终不得其所。 只可惜,军臣单于可以配合用药,但无法做到常年用素,匈奴人一向以酒肉为主,用素简直比要命还难。楚凌裳和几大夫们全无他法,在病患不配合的情况下只能进行针灸治疗。 “哦?”阙氏眸光转疑,很显然对南华的话产生质疑,“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单于的病情而外出,可有人见到你是与夜崖迹一同离开,此事又要如何解释?难不成你与夜崖迹都是心忧单于,都去找什么世外高人配什么世外良方了?” 南华公主攥了攥手指,深吸了一口气道:“阙氏对南华的行踪有所怀疑的话,南华也无办法,南华只是想要为太子和太子妃解忧放在贸然行事,此事还请单于、阙氏明察。” 楚凌裳也赶忙起身道:“单于,凌裳的确是公主提及过单于庭草药不足一事,公主擅自离开虽说有悖规矩,但公主一心只为单于的身体着想,看在这份心思上单于也请饶恕了吧。” 军臣单于原本就对南华有一种似有似乎的触动,见楚凌裳言辞恳切便也想罢了,刚要开口赦免这件事,阙氏却不依不饶,“单于,你不会只凭着楚凌裳和南华两人一唱一和便不追究此事了吧?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让岂不成了笑话?还有,这南华究竟是不是跟夜崖迹一同离开的还没查清楚呢,依我看,所谓的寻找良方是假,这两人私奔才是真。” 南华闻言后一惊,赶忙跪在了地上,“单于,此事南华万万不敢啊,南华已嫁为人妻,又哪来的与人私奔这么一说?” “不敢?那好,你所寻的良方呢?既然是为了单于的病情总要有所收获吧?如果连良方都没有的话,那你的动机就值得怀疑!”阙氏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语调也提高了不少。12Sk2。 “我——” “良方在此,还请单于命各位大夫们过目。”帐外,又一道嗓音扬起,不过这次是男人的声音。 楚凌裳心中微微一动,美眸一亮,“师兄?” 夜崖迹走了进来,颀长身躯遮住身后大片的光亮,一身白袍仙风熠熠,只是俊颜略显有些疲惫。他轻步上前,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来,递给了一旁的差官,差官赶忙将其奉上。15461810 一系列的变故令楚凌裳一头雾水,南华更是惊愕。从杏花村离开,南华就没有打算再见到夜崖迹,这场分离早已经预示着她和他此生情缘已尽,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夜先生,这是何物?”军臣单于打开瓶子的小塞闻了闻,只觉得头脑一阵清凉,倍是诧异。【注:“先生”在汉代是对有学识之人的称谓。】 夜崖迹上前恭敬一礼,他身边便站着南华公主,却没有斜视半分,眼神如帐外飞扬白雪,清静恬淡,“启禀单于,此物名为‘清凉丹’,为药仙风不竟炼制而成,风不竟常年隐于山谷之中,与家师素有交情,风不竟炼制的这剂丹药主要可以治愈头疼病症,因闻上去极为清凉便命名为‘清凉丹’。” 楚凌裳在一旁都听傻了,一时间不清楚师兄是与南华公主私奔了还是真的去寻药了,如是私奔,这两人为何又一前一后回来?如去寻药,这所谓的清凉丹又是从何而来?这世间哪又来的一个药仙风不竟?能与师傅素有交往之人她都极为清楚,从未听说过一个名为风不竟的药仙。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师兄和南华两人,很快便发现了些须端倪来。南华虽说掩藏很好,但眉宇间泛起隐约逃避之色,她似乎想要看向师兄,却又不敢。再看师兄,面色一贯沉润,可眼眸充满了血丝,脸颊带有疲倦感...... 难道—— 楚凌裳心里微微一动,想来“清凉丹”不过是个借口,两人确实有意离开才是真,不过应该是南华又改变了主意回来,依照师兄的性格必然不会放弃,重新跟着回来也不无可能。 军臣单于听了更觉疑惑不解,赶忙问道:“这究竟是何事?” 夜崖迹淡淡一笑,“单于,其实事情很简单。南华公主因担忧单于的病情曾经请教过在下,但在下对岐黄之术不如师妹深暗,又得知这里草药不足,因此便向公主无意中提及到药仙风不竟。南华公主想要出寻找此人,在下深感不妥,此事既然为在下引起,所以决定一同寻访风不竟,这便是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完,他这才将头转向南华公主,淡淡的眸光一抹情愫很快掠过,“公主一心只系单于和太子,离开一事并无隐情,还请单于宽宏大量,饶恕南华公主的不辞而行。” 南华敛下了眼眸,手指微微颤抖。 阙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这果真是治疗头痛的灵丹妙药?怕是你和南华为了掩住悠悠之口而随意在集市上买的药丸吧?” “阙氏有所质疑的话,不妨请宫中大夫们来辨认一下,这药丸究竟是治病的还是害人的。”夜崖迹从容淡定,语调不疾不徐。 阙氏看向单于,询问他的意见。 军臣单于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而后看向楚凌裳,“我相信你的医术,你来告诉我这丹药究竟是什么所制。” “单于,你怎么能让她来辨认呢?他们平日就来往密切,难保不会有所偏袒,我看还是请御医们——” “我相信凌裳。”军臣单于没理会阙氏的话,将手中的瓶子交给了差官。 楚凌裳拿到瓶子后,将其中一粒丹药轻轻倒于手心之中,拾起放至鼻端,闭上双眼仔细辨别其中的味道。很快她便得出结果,睁开双眼看向单于,“这剂丹药是由防风、白芷、川芎、麦冬、生地、银花、葛根、僵蚕、云苓、芎菊、天麻、杭勺所制,其中银花采用六月生,芎菊为九月生,这两季的银花和芎菊入药最为有效,多数生于深谷之中汲取天敌之灵气,只在中原地区生长。” ------------ 卷八 287 寒鸦叫碟盘落 ------------ 卷八 288 插手政事 ------------ 卷八 289 押入大牢 ------------ 299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300 冬日不藏劫数难逃 ------------ 301 眼中柔情可化天地 夜崖迹转头看了身后的几人后,淡淡一笑, “阙氏口口声声称我师妹为妖女,又断言匈奴此次天灾因我师妹施行巫术所为,而后在帐内找到桐木偶人,便扣了个巫蛊之名,试问,我师妹在匈奴数年,如她真的有这妖法为何现在才有所行动?如果她会巫术,又怎会算不出你们要来搜穹帐?怎可能乖乖等着你们搜罗到证据?左谷蠡王伊稚斜,王族之后,我想阙氏就算想要杀之也会有后顾之忧,至于南华公主——”他顿了顿,一勾唇, “阙氏不过是从坞佳郡主手中拿到一块锦帛便说是通敌的罪证,更是可笑,南华公主学识渊广,我与她甚谈得来,生怕外人误会才会以书信的方式往来想法,坞佳郡主明明是知晓的,只是她一心嫉妒南华,所以才栽赃嫁祸而已。此等种种,我实在想不出阙氏要杀他们几人的理由。”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伊稚斜下意识将楚凌裳身后,与夜崖迹一起抵挡着迎面而来的冷箭,上福王也被两人遮掩起来,却吓得哇哇大哭,原本是拿来做人质的,却因为没料到阙氏会如此心狠手辣所以成了累赘。殢殩獍晓 华阳公主快疯了,如果没有侍卫们硬拉着的话一定就窜了出去,于单更是急得够呛,大吼着命侍卫们停手,只可惜,侍卫们只听命阙氏。 几人快要招架不住,侍卫们越来越多,一直躲在南华身后的上福王许是受了惊,大哭着想要往另一边跑,南华原本就身体虚弱,一下子没扯住他,眼睁睁看着一支冷箭冲着这边就过来了。 “上福王别跑,小心——”她一个情急追上前,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上福王中箭倒地。 “灵儿——”身后夜崖迹厉声叫了句,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腿部剧痛,紧接着整个人被随即扑上前的夜崖迹紧紧搂在怀里,冷箭如同下雨,纷纷冲着夜崖迹飞了过来。 又闻夜空之上两声尖细的鹤声传来,其中一只仙鹤冲着夜崖迹就飞了过来,瞬间将一支连夜崖迹都没有发现的冷箭遮挡下来,另一只仙鹤冲着阙氏和侍卫们俯冲了下来,翅膀扇动间发出刺耳的尖叫,众人大惊,纷纷闪躲,正巧坞佳郡主跑来看热闹,没料到夜空之中出现一只大鸟,惊叫一声脚底一滑整个人都掉进了旁边的水池里,硬生生将表面的浮冰砸出一个窟窿来,扑腾了几下后再也上不来了。 阙氏惊叫道:“将这禽兽射下来,啊——”话音没等落下,那只鹤儿又冲着她飞了下来,一声厉叫,锋利的嘴尖划过她的脸,引来凄声大叫。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华阳公主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搂住中箭的上福王,也发出一道悲惨之声,于单全身颤抖着上前,扑通一下瘫软在地上,上福王早已经断气了。 阙氏捂着流血的脸,狠狠说道:“给我杀了它!” 夜崖迹急了,伸手打了个口哨,示意鹤儿赶紧飞走,可它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叫声后,冲着一边飞了过去。 “鹤儿——”楚凌裳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知道它要做什么。 那只鹤儿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石柱上,而后翅膀用力扑通了几下后跟着就一头栽进了夜崖迹的怀里,身边就是另一只为夜崖迹挡箭而亡的仙鹤。 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夜崖迹死死攥着拳,南华公主也哭得泣不成声。 所有的侍卫们全都惊愣住了,许是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发生。另一边,华阳公主神情木然地紧紧抱着上福王,两眼失去了神色,看上去像个活死人。不多会儿,又有侍卫上前来报,坞佳郡主为躲仙鹤掉进寒池之中,已亡。 阙氏用帕子压住脸上的伤口,见到上福王和坞佳郡主的尸体后怒气腾满眼眸,指着楚凌裳等一群人狠狠说道:“这些人统统不得放过,给我乱箭处死!” 侍卫们再度举起弓箭—— “慢着——”南华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此事与他们三人无关,劫持上福王和夜闯天牢都是我的主意——” “灵儿!”夜崖迹低声喝道。 “崖迹,你听我说。”南华公主压低了声音说道,额头上泛起冷汗,“不要管我,我已经受了伤,这个时候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你武功虽高,但左谷蠡王只擅于骑射,凌裳又有孕在身,逃出去的可能性太小,所以,不要再为我们冒险,最起码不要为我再做什么了。” 楚凌裳只觉得一阵气闷,今晚大势已去,正如南华所说,就算逃也逃不出去了。 “崖迹,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要再硬碰硬。”伊稚斜低声劝说道。 阙氏不知他们几人在说什么,闻言南华的话后冷冷道:“以你一个通敌行为便是死罪了,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求情?” 夜崖迹一直在盯着南华看,眼神有一丝松软和柔和,良久后才转头看着楚凌裳和伊稚斜,目光陡然转为凝重,楚凌裳心头一紧,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夜崖迹走向阙氏。 侍卫们纷纷一惊,弓箭再度举起候着。 “师兄——” “崖迹——” 阙氏见他行为后,微微眯了眯眼睛。 火把下,身穿白袍的夜崖迹如同即将羽化仙人,仙颜透着柔和淡然的光,“要怎样,他们才能保命?” “那要看,你给我怎样个不杀他们的理由了。” 夜崖迹转头看了身后的几人后,淡淡一笑,“阙氏口口声声称我师妹为妖女,又断言匈奴此次天灾因我师妹施行巫术所为,而后在帐内找到桐木偶人,便扣了个巫蛊之名,试问,我师妹在匈奴数年,如她真的有这妖法为何现在才有所行动?如果她会巫术,又怎会算不出你们要来搜穹帐?怎可能乖乖等着你们搜罗到证据?左谷蠡王伊稚斜,王族之后,我想阙氏就算想要杀之也会有后顾之忧,至于南华公主——”他顿了顿,一勾唇,“阙氏不过是从坞佳郡主手中拿到一块锦帛便说是通敌的罪证,更是可笑,南华公主学识渊广,我与她甚谈得来,生怕外人误会才会以书信的方式往来想法,坞佳郡主明明是知晓的,只是她一心嫉妒南华,所以才栽赃嫁祸而已。此等种种,我实在想不出阙氏要杀他们几人的理由。” “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夜崖迹,你们鬼谷之人果然善于诡辩,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好,我暂且同意你的说法,可是,今夜可是死了人的,一个是我的孙儿,另一个则是坞佳郡主,还有那两只小禽兽也伤了我的脸,夜崖迹,既然你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那么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本事把死的说成活的。”阙氏瞳仁缩了缩,脸颊上的疼痛令她心中更加愤恨。12Sk2。 夜崖迹何其聪明,自然听出她话中含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要阙氏不伤害他们。” “你以为你还有威胁我的筹码?” “阙氏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吧?” 两人对视了半天,阙氏压了压气,唇角一勾,“好,我答应你。” “师兄,不要啊——”楚凌裳看穿了他的心思,猛地想要冲上前,却被侍卫们重重围住。 夜崖迹看了楚凌裳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上前,而后目光落向了身边的侍卫们,“各位,我夜崖迹在单于庭待这几年,也算是与大家相识了一场,今日阙氏的话大家都听在耳朵里,夜某还请各位做个见证,阙氏为匈奴国母,定要说话算话才行!”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的甚至悄然放下弓箭。 阙氏冷冷勾唇。 “崖迹,你要做什么?”伊稚斜大声喝道,火把染红了他的双眼。15461810 夜崖迹回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日后这两人便交与你手,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南华公主的脸上。 泪水模糊了南华的双眼,她拼命地摇着头,夜崖迹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柔情可融化天地万物,而后转身,一个挥袖带起一支长箭,长箭划破长空,穿刺了他的心脏...... “啊——”夜空之下,南华公主一声悲凉凄厉。 楚凌裳猛地跌倒在地,全身寒凉。 稚斜阙着斜。泪,砸落地上,溅起绝望的弧度。 “来人,将这几人押进大牢。” 几日后,赫连御舜只带一支轻骑赶回单于庭,他日夜赶程,其间累死了三匹马,但他不知,就在夜崖迹死后的第二天,阙氏便命人强行给楚凌裳灌下一碗堕胎药,当探子来报后,她又以“不战而退”的罪名示意单于按照军法处置此人。 单于病情虽是稍缓,但依旧没有精力处理政事,阙氏借机将楚凌裳施蛊术为匈奴带来天灾一事粉饰了一遍,更是将上福王之死全然推在她的身上,最后她又表明,如今天下臣民只想以祭天来平复天神怨怒,希望他能以匈奴国的百姓为重,春祭之日处死楚凌裳。 一直以来,单于因蓉娘一事对阙氏极为冷淡,但对于上福王喜欢有加,听闻噩耗后自然痛不欲生,又暗自叫来差官打听得知牧民们的确每天向苍天祈祷,希望单于交出楚凌裳以慰天神之怒,病重之人原本就欠考虑,一时之间也对楚凌裳失望透顶。 所以,当赫连御舜被带进单于面前时,单于只是无力地说了句话,“当ri你亲自定下军纪,不战而退之人杀无赦,如今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阙氏一直陪在左右,也冷冷地看着他,“御舜,于阗勾结外族意欲叛乱,你身为主帅非但不冲上战前,反而临阵脱逃,此等丑事一旦宣扬出去,外族该如何怎么嘲讽我匈奴?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楚凌裳还是你已经不将单于放在眼里了?” 单于最怕听到这种话,阙氏也算是“投其所恶”了。 果不其然,军臣闻言后蹙了蹙眉头,病容憔悴的脸上也泛起了不悦。 “儿臣只想知道凌裳怎样了?”赫连御舜一贯低沉嗓音遮住太多盘算之意。 ------------ 302 春祭火刑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军臣单于面色微微不悦,阙氏看得真切,走上前冷冷盯着他,“你身为匈奴国的太子,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只为一个女子临阵脱逃,像什么话?今日收到快马一封,于阗之地早已造反,而你堂堂主帅竟将命符交与他人,实在太不像话了。殢殩獍晓”说完,她又转身看向军臣,“单于,臣妾认为,太子罪行几起,如不严加惩罚定不能安稳人心。” 军臣单于眉梢泛起一丝无奈,夜崖迹的行为早已经刺痛了他的心,没料到他最疼爱的儿子竟也能做出此等荒诞行径,一时之下竟然气的喘不上气来,赫连御舜一见,二话没说上前搀扶。 “现在才想起你的父王吗?”单于无力说道。“有些事父王也不愿意相信,我原本也不是迷信之人,但你回来之时也应该清楚看到,整个匈奴国的百姓都要求在春祭当天处决楚凌裳,就算我再如何相信楚凌裳,也不能为了保一人而失天下。再说说你,阙氏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堂堂太子,又是平复于阗战乱的主帅,怎可以将命符交与他人?” 赫连御舜见他气中带喘甚为担忧,又见他态度如此坚定,蹙了蹙眉头,良久后轻声说了句,“单于误解儿臣了,江山红颜孰轻孰重,儿臣心中一向自有分寸,可凌裳怀有儿臣的骨肉,就算儿臣不顾她的生死,也要顾忌匈奴国的血脉才是。” “你想都不用想了,楚凌裳昨日已主动喝下堕胎药,你的孩儿没了。”阙氏在一旁幽幽地说了句。12Sk2。 “什么?”赫连御舜当场震惊。 “楚凌裳与夜崖迹两人一心只为大汉做事,夜崖迹不知从哪弄来的仙丹蒙骗你父王服下,目的就是要加害你的父王,而楚凌裳也配合夜崖迹利用巫蛊之术为匈奴引来巨大灾难,这两人一心记恨匈奴人毒害了寒蝉子一事,尤其是楚凌裳,一向视寒蝉子为父,试问歼计被人识穿后又怎会心甘情愿为你诞下孩儿?太子,是你太沉迷于女色了,难道现在还有为这样的女子而奔走吗?”人都是她的人,事情的真相如何没人去在乎,她要的很简单,让儿子登上单于之位,为上福王报仇。 赫连御舜的后脊梁僵硬地挺直,半晌后,修长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眼神,暗沉一片。 大牢。 夜崖迹的死让南华彻底陷入绝望之中,伤心欲绝的她自从被重新押回天牢后就没再多说一句话,枯涩的眼神像是两盏即将被吹灭的灯。 她闭着眼,被处理过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她的心却在流血。 曾经的那双如冰魄般剔透的眼眸还在她的脑海中漂游着,还有他临死之前回头看着她的神情,悲怆,再度袭来。 他的嗓音似乎还在,依旧狄润好听——“我和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我带你走遍大江南北,我要让你看到最美的如画江山。” 为何,说好是一辈子的时间,却转眼天各一方? 这一生注定了难以牵手,那么下辈子呢?她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天牢的另一边,楚凌裳依靠在木梁上,另一间牢房里关着的是伊稚斜,他们两人的神情同样沉痛,尤其是楚凌裳,药汁拼命地小腹中打转,胃抽动着痛,为自己,为孩子,更为已故的师兄。 长兄为父,他一死,如同天塌。 好半天,伊稚斜开口,语气透着万般无奈和沮丧,“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的崖迹他......” 楚凌裳幽幽开口,“是我们连累了你才对。” 她别无他愿,只想师兄能够有安葬之地便可。 “凌裳,你怎么样?”伊稚斜想到她喝下一大碗药汁,心疼地看着她。 她轻轻摇头,手按在小腹上,深吸着气,无力地说了句,“希望这次阙氏没有察觉。”药像极了堕胎药,但当进入嘴巴里的时候,她尝到了绿谷的甘甜,是解毒之用,想来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她的,除了青袖外再也没人能有这个本事了。 至于她是怎么办到的,楚凌裳不清楚,只要能够保住孩子,不管什么药她都会喝。 “凌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御舜已经回到皇城。”伊稚斜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 一缕淡淡忧伤染上她的眼眸,看了看依旧阖着双眼的南华,轻叹一声,只恐怕这场灾难会来得更快些吧,又想到卦象中的内容,心收紧。 “伊稚斜——”良久她才开口,嗓音轻若云烟,转头看着他,“这场天灾人祸不知将延续多久,我有句话你定要记住。” 伊稚斜转身看着她,点头。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说道:“元朔乙卯运星北走,应天而行,顺则安,逆则丧,切记,勿要因一人而危百姓,万事以天下为大。” 伊稚斜听了后愣了半天,细细琢磨着不解其意,元朔乙卯是年份? 见他神情,楚凌裳也不多加解释,又补上了句,“你只要记住这句话便好,到时就会明白。”于单并非单于良选,伊稚斜性情温良,要想匈奴百姓衣食无忧非他莫属。 伊稚斜更加迷惑不解了,刚要开口细问,却听牢门轰隆隆地打开,撞击着旁边的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微微一愣,很快,大片光亮拉近,墙壁上映出一男子的身影来,后来跟着七八个人影。 响声也惊动了楚凌裳,她转身,瞬间征楞。 牢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御舜,他身后跟着的是阙氏,再后面,几个差官。 时间,凝固。 四目相对,欲诉还休。 她的呼吸开始加促,想要靠近却发现手脚早已失去了力量,为什么他要回来?难道不知道回来就意味着中了阙氏的圈套吗? 火把映亮了他刚毅的脸颊,一身紫色长袍衬托他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眼渐渐被泪雾遮掩,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像是一抹幽魂,随时随地可以消失,有那么一瞬,他的眼眸划过一抹深深的伤痛,却又不着痕迹地遮掩,他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吃力地移到牢门前,纤细的手指死死握住牢门的木棱,他死死咬着牙根,将心底的悲怆一点点收敛。 “御舜......”她抬头,轻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为何,他的眼眸这么冷? 赫连御舜终于有了反应,身子半蹲下来,低头看着她,却一字一句问道:“我的孩子呢?” 楚凌裳一愣,泪雾也瞬间凝固了似的,嘴唇颤抖。 “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嗓音一如眼眸般冰冷,如寒冰凉彻骨肉。 “御舜,我......”她凄苦摇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赫连御舜伸手,修长手指捏住她尖细的下巴,眼眸如腊月天空的孤星,一字一句再问道:“这么多年,原来你的心思还留在大汉,难道匈奴就这么令你不齿,甚至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楚凌裳,你还要我如何待你?” 臣单到着单。意外的言辞令她惊愕,他过于沉冷的眼神刺得她心尖直痛,眼泪大颗滚落,想要解释却如鲠在喉。 一边的伊稚斜闻言后怒了,喝道:“赫连御舜,你说的那叫什么狗屁话?” 连南华都睁开双眼,吃惊地看着赫连御舜。 阙氏走上前,火把的光亮将她的脸映的更加明亮,连同唇边的笑意也意味深长,“太子,我没有骗你吧,这楚凌裳心中根本就没你,可惜这么多年你被蒙在鼓里。还是趁早做决定吧,要知道,百姓们多等一天,心就多一天不安,单于还在等着你的回话,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忍心处决这个女人,那么吃亏的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定下的军纪,不战而返者,斩。” 楚凌裳含泪看着他,看着他的眸光渐渐转冷,看着他往日的柔情不再,又听他低低说道:“是你先负了我,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既然你的已经不在匈奴,那我就成全你,将你的骨灰撒在半山江湖,让死后心想事成。”说完,他突然起身,冷冰冰地下了一道命令——“春祭之后,火刑楚凌裳,以慰藉天灵,我,将亲自动手。”15461810 一丝冷笑逸在阙氏眼眸,终于如愿以偿。 “赫连御舜,你疯了?”伊稚斜冲着他怒吼一声。 赫连御舜对他没加理会,只是冷冷看了楚凌裳一眼后,转身要走—— “赫连御舜!”楚凌裳在他身后凄惨叫了一声,眼底的悲伤早已化作了愤怒,“为何你不相信我?既然连你也认为我是巫蛊之人,那好,我就诅咒春祭之时狂风四起,一同烧了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 赫连御舜停住了脚步,眼底暗了暗,眉梢闪过一抹蹙意,阙氏在一旁见到后冷言道:“太子,听到没有?她只不过就是个巫女罢了,如今连你也一同诅咒,你也该死心了吧?处死了楚凌裳,你才能全身而退,不是吗?” ------------ 两年后半山居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一声冷哼从他鼻腔中逸了出来,“如今夜崖迹已死,楚凌裳将会行刑,伊稚斜和南华不过是受了连累之人,一个是我明媒正娶的大汉公主,另一个是战绩有功的左谷蠡王,阙氏难道还想一并处决?”声冷绩楚冷。殢殩獍晓 阙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我马上下令释放他们两个。” 每年春祭,带领诸首长上祭台的都是匈奴国的最高统领,但今年例外,单于病重无法下榻,阙氏取而代之,朝出营,拜日之始升,夕又拜月,巫觋手持祭杖又与舞者们附和了一番,便到了行刑之时。 刑台与祭台相对,早已高高堆起燃物,几乎已经到了半人之高,楚凌裳置身其中,身子紧紧固定在刑架之上,长长青丝垂落下来,她的脸异常地惨白。 单于庭的牧民们几乎全都来了,有的甚至在跪地祈愿,希望通过这次火刑能够消除上天之怒。 青袖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直被虎漠死死地拉住,最后她不停地捶打着虎漠,甚至张口去咬。她恨不得上前去杀了亲自要行刑的男人。她以为,在她买通了丫鬟偷着将堕胎药换了就没事了,万万没想到小姐会死在最心爱的男人之手,师兄已经不在了,小姐一旦也没了,她也不活了。12Sk2。 行刑将近,天突降大雪。 楚凌裳无力地低垂着小脸,尖尖的下巴几乎要抵到了胸口,良久后,赫连御舜走向了刑台,众目睽睽之下捏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苍凉的笑逸在她的唇边,原本清澈的眸光也染上万般悲痛,“你看到下雪了吗?连上苍都在为我流泪,赫连御舜,我就是巫女没错,只要你敢行刑,上天定会吹起狂风,将你们这群人统统烧死!” “好个大胆的巫女,竟然口出狂言。”阙氏在一旁怒喝道,这一生气不要紧,却触及到了脸部的伤口,痛得又开始捂着脸。 “哈哈——”楚凌裳狂笑,这时开始微微吹起了北风,将她的头发吹乱,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骇人。15461810 赫连御舜眼光一沉,面容整个变得可怖,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如同磐石压过—— “行刑!” 行刑的号角吹响,侍卫们全都上前于刑台之上围成了一圈,高举手中的锋利大刀,大片的雪花砸在上面,像是一只只寻死的飞蛾,赫连御舜亲自点燃了大火,火苗“蹭”地一下窜了上来,四周牧民们全都高呼狂舞,疯狂的身影遮住了青袖凄惨的叫声。 火舌疯狂摇摆身躯,丝毫没因大片的雪花而影响半点,大火中的楚凌裳依旧疯狂笑着,赫连御舜则退到了一边,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扔到了一边,手指用力地攥在了一起。 巨大的火焰燃亮了阙氏的眼眸,她激动起身张望,有些不大相信这个楚凌裳真的被行刑的,不过,在她刚要起身的瞬间,北风突起,风力很大,刑台上的大火也像是长了生命似的猛的被吹散开来,有的甚至飞到了刑台之外,牧民们纷纷大乱,呼叫着四周逃散。 其中一道火光冲着阙氏飞了过去,吓得她一下子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椅子下面,也顾不上再看楚凌裳是如何被烧死,想到了楚凌裳在天牢中的话,顿觉惊恐,火苗猛的窜到了她的裙稍,加上风力的缘故,燃烧了起来。 “啊——”她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北风刮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风力之强令原本轻飘飘的飞雪都成了锋利的武器,侍卫们也慌成了一团,只有赫连御舜,依旧站在风中,伟岸的身躯如同屹立在飞雪之中的冰山。 风力令火势空前加大,刑台上的楚凌裳早已失去了声音,被巨大的火舌吞没,再也看不到样子。 良久后—— “禀告太子,火势因北风的缘故加大,犯人已被烧成灰烬。” 人群中的青袖昏厥了过去...... ——————————————华丽丽分割线—————————————— 生生却错,世世难修 ———————— 两年后,半山居 春暖花开,半山居外桃飞漫天。 清风抚过,几片桃花飞落琴弦,又被葱白手指轻轻拨动而落,一曲悠然之音轻飘天地之间,白袖抚过,女子抬腕挑弦极为娴熟。 诗情画意原本赏心悦目,可身边的孩童似乎不大领情,他一直在低头不知摆弄着什么,女子见状后停下动作,轻轻一笑,“齐儿,你在做什么呢?” 男童抬头,眸子如同星子般深邃,拿起手中的竹箭,奶声奶气地说了句,“齐儿要投箭。” 女子一惊,赶忙将他抱起,“齐儿太小了,小心伤了手。” “可阿爹说齐儿可以投箭了。”男童不解地看着女子。 女人泛起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听桃花飞落间扬起男人爽朗的笑声,“谁说齐儿不能投箭?我赫连御舜的孩儿自小就可以在马背上长大。” “阿爹——”男童大喜,挣脱女子的怀抱后冲着赫连御舜飞奔了过去。 男子将孩童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干脆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爽朗的笑声与孩子的咯咯欢叫融合在了一起。 女子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桃花飞落男人刚毅的脸颊,他欢快地倒像个孩子似的。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般幸福的生活她便享受不到了。想起两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噩梦般。 那一年,赫连御舜出现在大牢中,最开始她的确震惊,但后来他的一句“既然你的心已经不在匈奴,那我就成全你,将你的骨灰撒在半山江湖,让死后心想事成。”,让她恍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是早就做好了部署就她出去,半山江湖,暗指半山居,死后心想事成则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她不知道他具体是如何部署的,但还是依计演下去,在大牢之中,她掐算到春祭会有北风吹过,她便在他的身后歇斯底里喊出那么一句话来。 结果这正好助了赫连御舜一臂之力,原来他早就与伊稚斜取得了联系,并且密谋用一场火刑来遮人耳目,趁机将楚凌裳救出去,可一直想不出能够遮人耳目的办法来。 北风恰恰就是帮手,火刑之日,风力较大,火势也会加大,他趁机见火苗拨开四散,如此一来行刑现场便会一团糟乱,趁着人群动荡,他又按下开关,刑台之下是条暗道,被当晚就放出大牢的伊稚斜里应外合,又将原本就已经断了气的犯人进行了狸猫换太子,取代了楚凌裳烧成了灰烬。 当然,赫连御舜是救出楚凌裳后才清楚知道,原来孩儿并没有失去,一切都源于青袖的暗中帮助。 阙氏在火刑之后被烧成了半残,每天只能坐在帐内不停地砸东西。 军臣单于始终对赫连御舜还是耿耿于怀,而赫连御舜趁此机会便于单于告病请辞,以不想再问江山一事退出权贵纷争,就这样,他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单于又将兵权分化给左谷蠡王伊稚斜和二王子于单,赫连御舜离开单于庭的时候,于单正式被封为太子。 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单于赐了封号给赫连御舜,命他主管邑城一带,赫连御舜无心打理,单于又生怕外族入侵,所以答应了赫连御舜的请求,将虎漠等一支亲信拨给了他,一同前往遥远的邑城。 十个月后,楚凌裳诞下男婴,赫连御舜惊喜不已,亲自起名为赫连齐,有福佑齐天之意。 这齐儿长到一岁的时候便经常跟着赫连御舜外出猎物,又经常看着虎漠操兵练兵,稚气的脸颊活脱脱是赫连御舜的模样。 就这样,他们在半山居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 半山居后,则立起了夜崖迹的墓碑。 青袖端着清茶走了上前,见这一幕后也忍不住笑了,却见虎漠在盯着她瞧后故意扭过脸去,白了一眼。 虎漠尴尬地挠了挠头,一脸的无辜。 楚凌裳看的明白,笑了笑,这丫头还在生虎漠的气,行刑之时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最后才知道一切都是计谋,又见虎漠是参与其中的一人,近两年的功夫她都对他不冷不热的。 “娘,我要跟阿爹和虎漠二叔玩投箭,行吗?”齐儿稚嫩的声音扬起。 “御舜,你——” “娘子,你不会这么狠心吧?”赫连御舜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眼底的幸福如泉水般流淌。 她怎忍心? 只好点头。 赫连御舜哈哈大笑,大手一扯拥入怀中。 入夜,有几缕清凉。 梳妆台前,楚凌裳解下丝带,青丝倾泻下来,垂落腰间,在烛光中折射淡淡光泽。赫连御舜从屋外正巧走进来,盯着她半晌,唇边一直勾着笑。 “怎么了?”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声问道。 他上前,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轻轻为她梳着青丝,温柔说道:“只是想多看看你。” 她轻笑,镜中的他几多深情,抬手,将他的另一只大手拉过来,轻柔地贴在脸颊之上,“刚刚齐儿还一直要到书房找你呢,好不容易才哄入睡,这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 江山如画抵不过眉间风情 ------------ 香消玉殒 ------------ 尾声 楚珂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柔和, “相传,匈奴军臣单于时代最初的太子并不是历史上的于单,而是一位复姓赫连的左贤王,他深爱着一个女子,却一生没有对她说爱。听说那女子可算天算地,却唯独算不出她和男子的未来命运。后来女子遭人嫉妒,那个王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故意以巫蛊罪名将她火刑,实际上却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谋,再后来,女子真的死了,王很伤心,将女子封于极寒之地的寒棺之中,要与女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女子算不出男子的命运了吧?许是因为她死于男子之前。”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竟然哽咽了,看了一眼赫连肃天, “你说,他们能够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服务器转移完毕,部分图片章节正在努力恢复 时间:2010年10月底,深秋 又是一场大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车窗上,很快又被雨刷扫去,车内淡淡的光晕映出赫连肃天脸颊刚毅的线条,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薄唇微微抿起,油门大力踩下去,两侧路面上的雨水飞溅四起。殢殩獍晓 前几日他经历了一场离奇事件,无缘无故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全家人用见鬼的眼神盯着他看,后来他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家人正准备举行葬礼,所有的媒体报道都声称他意外身亡。 事后他也觉得怪异,检查了身体却被告知一切健康,之后也有专家学者们说,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人也会出现假死状态,但至于如何形成就不得而知了。 人生,原本就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寻找命符,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关注西汉历史,实际上更多的是想通过西汉时期挖掘出来的古物来了解匈奴在还未南北分裂时候的真实面貌,一直以来,他都在按照家族人的要求在寻找一道命符,他曾查过族谱,族谱上曾经记载过有关这道命符的故事。 但,只是个传说。 传说中这道命符是从殷商时代传下来的,被族人的祖先用来领兵作战,族人的祖先征战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在后来将这道命符与心爱女子一同埋葬,至此,族人的祖祖辈辈都在找寻这道命符,原因是,他们赫连姓氏的人,一直都相信这个传说的存在。 他开始并不认同族人的观点,认为不过只是传说而已,但自从见了陵墓中寒棺的女子后,总觉得她腰间佩戴的东西有几分相似,再度翻看族谱,仔细分析祖辈们对命符的描述,便越来越肯定,那女子身上说不定佩戴的就是赫连一族的命符。 想到这里,赫连肃天又加大了车速,如果命符是真的,那么寒棺中的女子必然也与赫连的祖先有着必然的联系,他要再次回到现场查看。 车子整整开了一天一夜,待他下了车赶到陵墓的时候,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陵墓里里外外却多出了很多考古人员,其中也不乏他所认识的考古教授学者。 心微微一惊,大踏步上前,一些学者认出了他纷纷大惊,误以为见到了鬼魂,他来不及多加解释,疾步走向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温度一如几天前,但又大不如前了,原本摆放寒棺的位置早已空无一物,旁边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做收集工作。 赫连肃天眸底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先生?是你吗?”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扬起。 赫连肃天回头一看,“傅教授?”15461810 傅教授是考古院的老教授,他一生钟爱汉代历史,是国内少有的对汉代历史有深刻见解的学者,赫连肃天曾经像他请教过问题,所以一来二去两人交情甚好。 他上前,扶了扶眼镜,待真的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后着实吓了一大跳,“你?你不是已经——” “傅教授,此话说来太长,以后有时间再详谈,我想知道,前几日这里不是摆放一尊寒棺吗?怎么不见了?”赫连肃天低沉问道。 傅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许这将是考古界最大的遗憾了,我知道你说的寒棺,就在你出事后的第二天,考古学者们也发现了这座陵墓,相继来到了这里,他们不仅被寒棺震惊了,更被里面躺着的女人容貌震惊了,当时我看了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但他们坚持要将寒棺打开做考古研究,他们以为还像是当年出土的马王堆那样保存完好,谁知——” 讲到这里,他眼底泛起巨大的惋惜,可想而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令他一生难忘。 “他们打开了寒棺?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赫连肃天只觉得心口又泛起熟悉的疼痛,就正如第一次见到寒棺的感觉一样。 “当他们打开寒棺的时候,里面充盈的紫光全都瞬间消散,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躺在里面的女人便瞬间化作液体,与寒棺一同快速融化,前后时间不足五秒钟。”身后,有一女子扬声,轻柔地替傅教授说完了要说的话。 赫连肃天回头一看,一位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毛衣,长发轻柔地倾泻在肩头,映衬着她精致难以言喻的瓜子脸上,她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嗓音清淡而柔和,这女人...... 眸光微微怔住,胸口处却像是被巨石狠狠撞击过似的,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想,突然忆起出事的前一晚...... 女子也抬头看着眼前的赫连肃天,他有着颀长的身高,过分好看脸颊,他的眼眸如同琥珀般幽深,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眸底先是轻轻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见过。” 赫连肃天只觉得心底温暖,应了一声,“是,我们见过。”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总觉得除了上次见面,他和她似乎还在哪里见过似的。 傅教授笑了笑,“肃天,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爱徒,楚珂。”说完他又看着楚柯说了句,“这位是赫连肃天,赫连家族的长子,去年刚刚回国成立分部。哦对,他跟你一样,也对西汉和匈奴历史极为感兴趣。” 楚珂唇边绽放如烟笑靥,算是打过了招呼。 “肃天,有关寒棺的事情你就问楚珂吧,她当时也在场,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再联系。”傅教授寒暄了几句后匆忙又离开了。 地下室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只剩下赫连肃天和楚珂。 楚珂走到原本放置寒棺的位置,轻叹一声,“其实我当时看到的也只是刚刚说的那些,世间的事真是奇怪,好多都解释不清楚呢。” 正如她前几日醒来的时候,大家竟然都说她死了,弄得她哭笑不得的。 “寒棺里除了那女人外,还留下其他东西了没有?”赫连肃天走上前,站在她旁边轻声问了句,不知为何,他跟这女子说起话来,感觉很舒服,她的笑容犹若兰花,让他总会陷入一种离奇的感觉之中,就好像,这笑容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楚珂听了他的话后,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惊愕,下意识问了句,“你......还看到了什么东西?”间年门窗年。 赫连肃天心中一动,低头看着她,“一块玉佩。” 楚珂掩住了嘴巴,看了他半晌后又跑到了地下室的入口瞧了瞧,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见确定没人再下来了,这才走到赫连肃天的身边,咬着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见过是不是?”他凝着她,心中某处泛起柔软。 楚珂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而后从旁边的书包里谨慎地拿出一块玉佩来,“你说的是这块吗?” 赫连肃天一看,眼睛一亮,没错就是它!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如族谱上记载的很相似,说不定就是族人们要找的——命符。 “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楚珂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喜爱得不得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顺手藏了起来,肃天,你千万不要告诉傅教授,我、我大不了再上交好了。”说完,她才惊愕,怎么这么熟稔叫出了他的名字,太没礼貌了。 赫连肃天没有介意,反而被她的样子逗笑,“喜欢的话,就留下吧,反正都成了你的赃物,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真的?”她大喜。 他点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这么轻易送人了,而且好像还是——心甘情愿。 看得出楚珂对这命符十分喜爱,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后说道:“这玉佩上的字好奇怪,根据字的结构和排列,应该是八个字才对,现在只剩下四个字了,可能跟寒棺突然融化也有关系吧。” 四个字? 赫连御舜拿过一看,待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后蹙了蹙眉头,之前的确是八个字,如今拿在手里反而只剩下四个字了。 “其实,我倒听说过有关寒棺主人的传说。”楚珂看着他笑了笑,“传说中的人物貌似也跟你是同姓呢。”12Sk2。 “哦?说来听听。” 楚珂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柔和,“相传,匈奴军臣单于时代最初的太子并不是历史上的于单,而是一位复姓赫连的左贤王,他深爱着一个女子,却一生没有对她说爱。听说那女子可算天算地,却唯独算不出她和男子的未来命运。后来女子遭人嫉妒,那个王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故意以巫蛊罪名将她火刑,实际上却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谋,再后来,女子真的死了,王很伤心,将女子封于极寒之地的寒棺之中,要与女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女子算不出男子的命运了吧?许是因为她死于男子之前。”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竟然哽咽了,看了一眼赫连肃天,“你说,他们能够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这个故事似乎与他族人记载的故事很相似,不过正史已无从考究了。 闻言她的话后,赫连肃天心底没有来地一阵窝心,轻声说道:“也许经过了死劫,他们真的能够生生世世在一起,你看这玉佩——” 他将命符高举,润玉的颜色在晕暗的灯光下发出淡淡光泽,如寒玉般剔透。他记得很清楚,这命符上面原本是刻着“生生却错,世世难修。” 楚珂抬眼看着命符,指着上面仅剩的四个匈奴文字问道:“写的是什么?” 赫连肃天低低念道:“生生世世。” 楚珂笑了,如幽兰般动人。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如梦如幻。 (全本完)